住青𭘀大觉禅院语录
师于顺治乙未春即大觉首座寮受请,于四月朔旦众请主院事。
佛殿。「丹霞矢上加尖,老母心头著热,大丈夫总不必大人境界,普贤知礼周乐备为标格。」遂炷香,大展三拜。
伽蓝。「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君既知我,不用叮咛,但信乾坤奉一人。」
祖堂。「一灯焰起,千灯续长;一瑞华开,五叶流香。新长老又排场,嫩绿骎骎过短墙。」
据室。「据此室,行此令,坐却佛祖咽喉,断尽衲僧性命。有包天括地之才,无门入作;具夺⾓搴旗之用,脑后添𨪰。新长老不是尽法无民,滴涓竭尽沧溟里,要见鲸鲵浪泼天。」
拈疏。「不是学而第一,何须子曰宣扬?毛锥未动,文彩全彰。若欲重宣此义,谛听右经一章。」
法衣。「脱珍著敝全潮坐,青嶂辞云入闹蓝,从此通身俱是缚,为谁辛苦为谁甘?还有为新长老雪屈者么?鸡足云开慈氏还。」
法座。「法界高无量,此座高无量;法界广无边,此座广无边。因甚同门出入者迎之不见其首,把臂共游者随之莫得其后?新长老今日为诸仁揭示:一上师子,步象王踪,声光落落,逼塞虚空。」遂骤步登座。拈香。「此一瓣香,高而无上,贵而无价,奉为北阙之至尊,敬祝无疆之圣寿,伏愿德充寰宇、道洽华夷,河海晏清、普天同庆。」次拈云:「此一瓣香,金为枝,玉为干,从不可思议中拈出,奉为阖国公孤宰执、一𭘀牧伯尊官,伏愿嘉谟协赞乎皇家,愿力不忘乎付属。」复拈云:「此一瓣香,自从七刹追随,一十三载执侍,县崖攃手仍遭毒棒粗拳,绝后再稣转吃千生万受。既𫝃冤各有头,今日理应昭雪,人天众前特为拈出供养,即此堂上本师山翁大和尚,用酬法乳之恩。」维那白椎,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是义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非语言寂默之所能通。既不能通、又不能解,还有向金不博金处与新长老相见者么?」问:「释迦说法,多宝证明;和尚开堂,老人在席。如何是续焰连辉句?」师云:「勒回河北千年运,直接曹溪万派春。」进云:「如何是提挈同条句?」师云:「妙舞不须夸徧拍,三台须是大家催。」
进云:「如何是接引后昆句?」
师云:「风行草偃。」
进云:「昔日临济大师在滹沱河侧住一小院,谓普化、克符曰:『我欲于此建立黄檗宗旨,汝二人须成褫我。』祇如师子游行不求伴侣,因甚要人成褫?」
师云:「独掌不浪鸣,两掌鸣掴掴。」
进云:「三日后,普化上来问曰:『和尚前日道甚么?』济便打。意旨如何?」
师云:「铁轮天子寰中敕。」
进云:「三日后,克符上来问曰:『前日和尚因甚打普化?』济亦打。又且如何?」
师云:「玉锁重重金殿开。」
进云:「今日和尚出世,如何建立大觉宗旨?」
师云:「斩钉截铁。」
进云:「如是,则不惟善为继述,抑且振起从上风规。」
师云:「久矣向怀。」
蘧伯玉问:「提斩新条令,雨骤缁黄;整济北家风,云臻士庶。正当恁么时,如何是开堂一句?」
师云:「雷轰电掣。」
进云:「师子未出窟,万兽已潜踪。即今出窟也,又作么生施设?」
师云:「天高群象正,海阔百川朝。」
进云:「恁么则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
师云:「阿谁不愿?」
进云:「将谓少林消息断,桃华依旧笑春风。」
师云:「且得共相证明。」
进云:「昔日宝寿开堂,三圣推出一僧。意旨如何?」
师云:「金将火试。」
进云:「寿便打。复作么生?」
师云:「玉本无瑕。」
进云:「三圣道:『恁么为人,瞎却镇𭘀一城人𦕨去在。』且道是肯伊?是不肯伊?」
师云:「同声相应。」
进云:「寿擿下拄杖便归方丈。且道是为人?是不为人?」
师云:「韵出青霄。」
进云:「今朝新大觉亦不用棒、亦不瞎却人𦕨,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
师云:「相逢自有知音知,何必清风动天地?」
进云:「旧时海外风雷震,今日临场更作家。」
师云:「不劳赞叹。」
问:「高𬗫慧日新天外,百亿须弥入彩红,
望尽慈风今日到,万灵俱摄一光中。
为复是把断要津?为复是放开一线?」
师云:「南斗七,北斗八。」
进云:「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
师云:「确。」
进云:「如是,则龙得水时添意气,虎逢山势长威狞。」
师云:「何用为它人喝彩?」进云:「昔日僧问投子:『如何是一大事因缘?』子云:『尹司空与老僧开堂。』意旨如何?」师云:「句里无私。」进云:「今日和尚一大事因缘𫆏?」师云:「脑后拔箭。」进云:「可谓百尺嵒头探虎穴,千寻海底攫骊珠。」师云:「罕遇虎子。」
乃云:「问答俱备,总涉繁词。宾主历肰,未称好手。不见道:金不博金,水不洗水;佛不求佛,心不传心。是处有慈氏,华柳丛生菩萨云;无门无善财,𭺛砾徧圆华藏界。于此信得及去,便见古释迦不先、今弥勒不后,如镜炤镜、如空合空,万古徽猷,真风不坠。直得如天普盖,家家云月是同,南北本通途而合辙;似地普擎,在在封疆不隔,齐鲁不待变而同风。肰此犹是区隅自守,未堪绍续门风。若欲倒接无根树,振滹沱旧日风规,横挑海底灯,行河北斩新条令,直须拨转天关、掀翻地轴,糁华枯木,放出曹溪浪里春;横按吹毛,活逼生蛇头带⾓;别有生机一路,不攀从上枝条,方能遇缘即宗,随处作主。子四生、家三界,草偃风行;安家国、定乾坤,珠回玉转。正当今日,芳猷克绍,正脉流通,一句作么生道?」卓拄杖,云:「宝杖撑开新日月,从教大地𦕨同明。」
起身,云:「本升自揣愚蒙,学疏才浅,兼性多戆直,复年值富强,是以决志林泉,山崖藏拙。不意本师老和尚法幢东指、化日南移,既舆情攀挽以无从,念河北法运之久替,特命本升继席。屡涕泣而坚辞,仍为四众攀辕,再登车而复阻。兹者重承
严命指呼、缁素交章劝请,开堂祝圣佛事幸周,敢将溪涧细流增入天池浩瀚,伏愿帝业日隆、金瓯永固。堂上老人德弥尊、道弥大。千秋仰慧日之高𬗫,现前昆仲金为振、玉为声;法社喜真风之不坠,缁素同明正眼,见闻咸发胜心。久立,众慈,伏惟珍重。」
复举:「昔日马大师出世江西,南岳让和尚问众曰:『道一曾为众说法否?』众云:『己为众说法。』让和尚曰:『再无人持个消息来。』乃命一僧至马师座下,待马师升座,出问曰:『作甚么?』马师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少盐酱。』」师云:「义出丰年,还它马祖,肰未免带累南岳和尚县挂心头。今日新大觉出世,堂上老人且喜未离丈室,现前昆仲尚乃鹭立鸳行,有华当面插,不用送语传言,白手并空拳,也不著盐蘸酱。生平列列挈挈,畜得一条拄杖。遇圣好与三十,当下空其圣量;遇凡好与三十,当下涤其凡情。直使个个如师子儿,哮吼自在。且道与马师相去多少?」喝一喝,云:
「掀翻海岳求知已,拨转乾坤见太平。」
复白椎,云:「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师卓拄杖,下座。
当晚小参。
问:「灵山佛法付王臣,敲唱须凭过量人,华盖今宵临宝座,宗乘向上乞施陈。」
师举拂子,云:「有眼皆见。」进云:
「彼此相逢全意气,攒眉何必羡渊𠯲。」
师云:「却被阇黎道著。」进云:
「三尺镆铘横宇宙,洗清魔佛逼人𪧑。」
师云:「今日亲行此令。」
乃云:
「白云尝念旧嵒阿,几度乘风归绿萝,
谁信业缘无避处?牵犁从此水泥拖。
既事不𫉬己,信口说伽陀。
高地麦,后园蔬,碧桃华发满山坡。
一自悟心人去后,几个迷逢达磨?」
复举:「雪峰示众云:『望𭘀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师云:「大小雪峰,有年无德,屈抑多人。新长老即不肰,望𭘀亭也不须相见,乌石岭也不须相见,僧堂前也不须相见。何故?茫茫宇宙人无数,那个男儿不丈夫!」喝一喝。
请冰心雪禅师都寺上堂。「独掌不浪鸣,两手鸣掴掴。提纲挈领,声气相求,须是雪操冰心,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方能屈尊就卑,裁成辅相,相与建法幢、相与定宗旨。且道甚么人能行恁么事?打面还它𭘀土麦,唱歌须是帝乡人。」
晚参。「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前弥勒、后释迦,左阿难、右迦叶,大觉今日筑坛,为你诸人分茅锡土。若承受得,子牙庆遇风云会;傥更踌躇,浩肰归去老襄阳。」
上堂。「涧水绕山房,白云抱幽石,此峕林下人,活计天肰别。却怪德山、临济,星布棋列,摝蚬捞虾,行棒行喝,好与捉来,朝打三千、莫打八百。因甚如此?清平世界,不容草窃。」
晚参。「旃檀丛林,旃檀围绕,非其种者,𬬺而去之。师子丛林,师子围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来者南去、北来者北归,一任山门路绝、法堂草深,真金自有真金价,终不和沙卖与人。」
结夏,小参。「未有长行而不住,门未入,常在家中;未有长住而不行,户不出,徧周法界。通上下、彻古今,破𠯲暗、绝疏亲。如是,则何生可护?何足可禁?肰虽恁么去,未过荆棘林,谩云夸好手,平地陷多人。毕竟如何?大象藕丝突出,神龙针𦕨翻身。」
上堂。问:「重颁祖令,揭日月之光辉;克绍宗猷,为四生之调御。安居结夏则不问,如何是一言天下化?」师云:「七尺枯藤为君决。」乃云:「大丈夫秉慧剑,般若锋兮金刚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胆。魔胆既落,天清地宁。三条椽下、七尺单前,一任坐卧经行,是名禁足、是名护生。肰虽如是,设遇释迦老子现三十二相、八十种形,唤你游莲华国土妙庄严城,你还肯去?不肯去?」擿下拄杖,云:「不得动著,动著祸生。」
于郡侯至,请上堂。问:「为佛法金汤,必也灵山付属;作苍生福佑,当知金粟种来。不滞二途,请师一句。」师云:「闾丘亲见寒山子。」进云:「昔日李驸马问谷隐禅师云:『某甲还参得禅不?』谷云:『参禅乃大丈夫事,非将相之所能为。』未审意旨如何?」师云:「车不横推。」「祇如李驸马从此悟去,复作么生?」师云:「理无曲断。」「今日若有人问和尚:『某甲还参得禅不?』如何对它?」师云:「却许参得。」进云:「作家宗师,天肰迥别。」师云:「太宰赞仲尼。」乃云:「以大圆觉为伽蓝,统率十方而聚会。忘尊卑、一贵贱,泯凡圣、绝异同。各各据菩萨乘修寂灭行,性相平等、身心安居,所谓有现宰官身者、有现比丘身者、有现居士长者身者、有现优婆塞优婆夷身者。乘时于其中间作大佛事,有持香积而来者、有擎拳致敬者、有𢿱华供养者、有焚香行道者,吹大法蠃、击大法鼓,示最上乘,阐第一义。」卓拄杖,云:「拄杖子涌身七多罗树,高声唱言:『善哉佛子!希有佛事,我于灵山会上亲见亲闻,今此一会俨肰未𢿱。』诸人还信得及么?丰干不是闲饶舌,闾丘亲得见寒山。」
复举:「昔日李牧主请风穴和尚于衙内度夏,普设大会,请穴上堂。才升座,乃曰:『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还有人道得么?』时有芦陂长老出问云:『学人有铁牛之机,请师不搭印。』穴曰:『惯钓鲸鲵澄巨浸,却嗟蛙步𩨍泥沙。』陂伫思,穴喝曰:『长老何不进语?』陂拟议,穴便打一拂子,曰:『还记得话头么?』牧主曰:『信知佛法与王法一般。』穴曰:『见甚么道理?』牧主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穴便下座。」师云:「风穴正令全行,芦陂退身卖阵,简点将来,总让牧主一筹。何故?伯牙纵有高山调,不是知音也是闲。」
晚参。「从朝至莫,热棒热喝。万里无云,青天霹雳。把断穆陵关,全齐绝消息。有者进无门、面铁壁,退埋身、路己绝,便思南走吴、北走越,泣长途,血滴滴,殊不知背水功成,拔帜还壮士,长歌入汉关。」
晚参。「它人住处我不住,三峡月明人暗渡;它人行处我不行,逆风柁子转江心。不是与人难共住,从来相见不相识,大都缁素要分明,八两还它是半斤。」拈拄杖,云:「拄杖子愤地不平,道:『长老!休淈𣸩。智即是道,心即是佛。船不离柁,秤不离𨪰。长老知处我亦知、长老到处我亦到,松自直、棘自曲,乌自玄、鹄自白,一切现成,何须分别?』」乃擿下拄杖,唤云:「拄杖子!」自云:「诺。」「你因甚平地吃交?」自云:「相救,相救。」侍者拾起拄杖,师接得,呵呵大笑,云:「将谓将谓,元来元来。」
晚参。
「一二三四五六七,下坡不走快便难逢;七六五四三二一,拨转乾坤一劳永逸。有时逆行顺取,有时逆取顺行。逆取顺行也,丹霞逢院主;逆行顺取也,师子遇罽宾。只如不涉逆顺一句作么生道?知音无耳朵,六月火边坐。」
晚参。
「雷动中天,云行雨施。夫雷之为物也,出乎地、发乎天,而声扬乎太虚之内;示之无形、听之有声,觅之无处、追之不及,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蠢肰者闻之而骇惊、负疚者闻之而惕厉。诸仁者!要识临济喝么?只者是。要识德山棒么?只者是。造物行此令而雨施云行,君王行此令而恩雱泽霈,临济、德山行此令而象舞龙奔,大觉今日亲行此令。」卓拄杖,云:「还闻雷声么?」良久,云:「欲鼓蛰龙从海出,谁知走入鸭群中。」喝一喝。
晚参。「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二心。道远乎哉?即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眞之与神,犹挂唇齿。殊不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故曰:『至道无难,惟嫌简择。』君子之于道也,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于是而知焉,之为道。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且道:如何免得笑去?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上堂。举:「无著禅师游五台,参礼文殊。至山下,投一寺宿。遇一老翁,祇待次,问曰:『上人从何而来?』著曰:『南方来。』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众?』著曰:『或三百、或五百。』著问曰:『此间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龙蛇混杂,凡圣交参。』著曰:『多少众?』翁曰:『前三三,后三三。』乃命童子将玻璃盏点茶度著,遂问曰:『南方还有者个不?』著曰:『无。』翁曰:『寻常将甚么吃茶?』著无对。时天色己晚,著曰:『拟投一宿,得么?』翁曰:『汝有执心在,不得宿。』著曰:『某甲无执心。』翁曰:『汝曾受戒不?』著曰:『受戒久矣。』翁曰:『既无执心,何用受戒?』遂命童子送出门外。著见寺无额,问童子曰:『此寺因何无额?』童子指背后金刚,著回首,忽失童子并山寺,只见身在林中。」
师云:「文殊热谩无著,却乃移华兼蜨至;无著错过文殊,已曾买石得云饶。后来明招和尚颂曰:
『廓同沙界圣伽蓝,满目文殊接话谭,
言下不知开佛𦕨,回头只见翠蓝山。』
要且不识无著。雪窦和尚颂曰:
『千峰蟠曲色如蓝,谁谓文殊是对谭?
却笑清凉多少众,前三三与后三三。』
要且未见文殊。诸人要见文殊么?大觉为你颂出:
长夏山窗绿正肥,杨华偏爱逐征蹄,
关山不尽情难诉,燕子衔将水际飞。
肰虽如是,要见文殊则易,要识无著则难;要识无著则易,要见大觉则难。何也?共行把手不同途。」击拂子,下座。
晚参。拈拄杖,云:「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擿拄杖,云:「钝鸟莫栖芦。」便下座。
晚参。「日中必篲,操刀必割;日中不篲,是为失时。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汝等朝悠悠、莫悠悠,不顾祖翁田地,岁月如流。今有一椿喜事,劝汝同仇。杜宇啼春去,熏风到树头。常住有几亩薄田酸地,麦熟有秋,普请共出手及时收,刀头担头,东坵西坵,西来祖意,塞壑填沟。」
晚参。问众:「今日割麦,镰下割得多少祖师说?」众云:「车推不尽。」师微笑,乃云:「学道先须要学勤,一勤百事可能成。犹如蚕麦肥高陇,不尽登场功莫停。前日大觉劝诸仁者割麦,盖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之意。现前诸仁有发胜心者,则安而行之;有护常住者,则利而行之;有力不足者,则勉强而行之。虽其行之之不同,及其成功一也。惟学道亦肰,勿以钝根而生下劣之想、勿以敏慧而生骄矜之气、勿以博闻强记而生满足之情,此三者皆非入道之基也。肰则毕竟如何即得?肯心若办如农事,安有临场不熟时?」
晚参。「恁么也得,太平寰宇多奸贼;不恁么也得,射虎不真羽没石;恁么、不恁么总得,重添脑后三斤铁,毕竟如何即得?截断红尘水一溪,冲开碧落云千尺。」
上堂。「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峕人自不识。因甚又道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良久,云:「谁家别馆池塘里,一对鸳鸯画不成?」击拂子,下座。
晚参。「忌口自肰诸病减,多情未免有时劳,贫居动便成违顺,乐得清闲一味高。古人一期方便,似觉可观。若到大觉门下,未放过在。何故?桶篐爆断且自由它,东司净筹阿谁洗刷?」
祈雨,上堂。拈拄杖,云:「云门拄杖子,久置之高阁,便见尘土坌𡋯。世间焦芽败种望救无门,今日令它兴云吐雾看。」乃卓拄杖,云:「南山起云,北山下雨。」顾左右,云:「诸人各各炤顾袈裟⾓。」复卓一下,下座。
晚参。举:「楚石禅师上堂云:『通身是𦕨,因什么看不见?通身是耳,因什么听不闻?通身是口,因什么说不到?通身是心,因什么鉴不出?报恩有一道聪明神咒,布施诸人去也。』便下座。大觉即不肰,通身是𦕨,有什么看不见?通身是耳,有什么听不闻?通身是口,有什么说不到?通身是心,有什么鉴不出?大觉也无聪明神咒布施诸人,珍重归堂吃茶去。」
上堂。「吃粥了也,洗钵盂去,接响承虚,其僧大悟。悟即不无,落在第二。何也?还家尽是儿孙事,祖父从来不出门。」
谢雨,上堂。「慈云才覆,殷雷徧震乎郊原;一雨普滋,万汇悉沾其润泽。便见江湖澎湃,何止丘壑皆盈?庐陵米价贱如泥,罗睺罗儿喜望外。冬瓜直𫢒侗,个个添肥;瓠子曲弯弯,条条增大。欣逢时节,庆谢良缘。诸仁者要知:此事亦犹农夫之望雨也。方其未雨,山焦石裂,忧心惕虑,惟雨之是望,不可以语言计也。及其既雨,黍秀苗兴,击壤讴歌,惟雨之是喜,不可以名状得也。若要如是,却须如是;既肰如是,方能如是。不见昔日有一人悟后问古德曰:『此事本来现成,何须教学人百计摉求?』古德曰:『若不如是,子安能有今日也?』幸各勉旃,不烦久立。」
晚参。「法离言说,道绝方隅。大海不著死尸,龙门岂有宿客?曹家女,美无敌,𫯥公妻,娇欲滴。
皓齿明珰嫁少年,少年不解加珍惜,
浪荡天涯何日归?室中空有人如玉。」喝一喝。
上堂。举:「承天嵩和尚示众:『第一、单枪甲马,第二、甲马单枪,第三、攃星排阵,第四、衣锦还乡。』有僧便问:『如何是单枪甲马?』嵩云:
『不是金牙作,争能射尉迟?』
僧云:『如何是甲马单枪?』嵩云:『金簇马前落,楼烦丧胆魂。』
僧云:『如何是攃星排阵?』嵩云:『阵云横海上,未辨圣明君。』
僧云:『如何是衣锦还乡?』嵩云:『四海无消息,回奉圣明君。』
师云:「承天虽有图王定乱之谋,不免为太平奸贼。大觉无者许多般去就,却能坐致太平。」乃竖拂子,云:「还会么?吾宁斗智不斗力,一纸贤于十万师。」
因事上堂。「有转凡成圣之功,方可权衡佛祖。无点铁成金之手,那能掌握乾坤?得大机,明大用,羽檄星驰全杀活,善卷舒奔流度刃。有时光风霁月、有时电掣雷轰,除此二途,向甚么处与大觉相见?知恩者少,负恩者多。」
晚参。「君子千里同风,因甚东山头唤不应西山主?𦕨光烁破四天下,因甚𤲅内人不知庵外事?」良久,云:「手握金鞭问归客,夜深谁共御阶行?」
上堂。问:「人人本具,个个不无,因甚有迷有悟?」师云:「几人平地吃交来?」进云:「如何是悟?」
师云:「贪观天上月。」「如何是迷?」师云:「失却手中桡。」「正当迷悟俱忘,如何是学人转身句?」
师云:「迹礼三拜。」进云:「即今和尚升座,有甚佛法惠诸人?」师云:「无甚佛法见惠。」进云:「多蒙和尚指示。」师云:「承虚接响汉。」
乃曰:「欲说又成剩语,不说又成钝置。且道:说即是?不说即是?若道说,即今曾说甚么来?若道不说,现今牙齿敲嗑何?且道:是己说?是不曾说?于此倜傥分明,方知佛法无多子;其或未肰,山僧别资一路去也。片叶飘庭际,西风何处秋?」
晚参。拈拄杖,云:「启解脱门,开无尽藏,大包无外,细入无间,令汝诸人一得永得、一见永见,宜各乘时饱腹观光,瞻仰取足。会中莫还有欠缺者么?山僧更为平等分付。」卓拄杖,下座。
中元供水陆,上堂。拈拄杖,云:「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夫此力者,如天普盖、似地普擎,如日普炤、如风普吹,有承此力而为佛祖身、有承此力而为天人身、有承此力而为威德自在身、有承此力而为贫穷下劣身。应以佛祖身得度者,即现佛祖身而为说法;应以天人身得度者,即现天人身而为说法;应以威德自在身得度者,即现威德自在身而为说法;应以贫穷下劣身得度者,即现贫穷下劣身而为说法。且道:拄杖子即今现甚么身?说甚么法?」卓一下,云:「剑为不平离宝匣,药因救病出金瓶。」
解夏,小参。「疏雨滴梧桐,秋声满院中,炎飙驱户牖,凉气入帘栊。聚首成何事?支筇又别峰。光阴能有几?为子惜匆匆。敢问诸仁者:昔何所闻而来?今何所见而去?去也,须知去处;来也,须识来处。若能去来不涉,中道不居,直下覰透,山僧许你会得个入门句,未会出门句在。若是两𦕨𥉌眵,来不知来处、去不知去处,是名无地头汉。既是无地头汉,则业识茫茫,无本可据,东西不辨、南北不分,依旧向三家村里说黄道白,十字街头点肋点𮌎,山僧却也许你。许你甚么?许你大胆。」
上堂。「四月十五日结也,结个甚么?七月十五日解也,解个甚么?结亦不可得、解亦不可得,诸方老秃奴,以此为极则。大觉者里敢保未彻。何故?范公泉水日渊泓,云门山子常青碧。」
开山忌,上堂。「昔年今日此峕,开山和尚已为诸人真实揭示了也。诸人还荐得也未?若也荐得,开山和尚与诸人同得、同失,同食息、同起居,从来不离寸步;若也不荐,山僧借开山鼻孔,为诸人重说偈言去也。死乃生之源、生乃死之本,若达其本源,无生亦无死。既无生又无死,且道:即今向什么处与开山和尚相见?」下座,同到眞前烧香上供。
晚参。「古人不唧𠺕,言多成𣾡逗,百喩不能𮘈,指注天涯走。天涯走杀人,逐焰事何有?本是金毛儿,无端变作狗,一念自知非,便解大哮吼。且知非一句如何道?若也道得,不用画地为牢,担枷带杽;若道不得,各各向七尺单前剔起眉毛,自肰有日知羞识丑。」
上堂。问:「烹佛烹祖大炉鞲,煅凡炼圣恶钳𨪰,设遇个无面目汉,如何煅炼?」
师云:「痛与三十拄杖。」
进云:「可谓处处摧魔外,逢人善举扬。」
师云:「你还觉脑门痛么?」
进云:「人人鼻孔撩天,个个脚跟点地。」
师云:「饭店里匙箸。」
问:「向上宗乘即不问,炉鞲宏开事若何?」
师云:「少柴没炭。」
进云:「如是,则不费心力,坐致太平去也。」
师云:「上座正闹在。」
进云:「荆棘林中曾进步,夜明帘外早翻身。」
师云:「不易念得来。」乃云:「诸方此日开大炉鞲、用大钳𨪰,一千五百,左探右窥,有者围炉商量无宾主话、有者聚头高谭火焰转大法轮,或云:『我善摧残峻峭。』或云:『我善销烁玄微。』大觉门下极厌者般施为,既不商今确古、也不添炭添煤,总有数百衲子,一任东倒西擂。因甚如此?
冷灰爆出黄金豆,却胜诸方热哄禅。」
上堂。问:「古人入门便棒、进门便喝,大觉入门如何指示?」
师云:「将错就错。」
进云:「意气不从天地得,英雄岂藉四时推?」
师云:「你还出得大觉门也未?」
进云:「龙生金凤子,冲破碧琉璃。」
师云:「且缓缓。」
问:「教中道:『二谛融通三昧印。』如何是俗谛?」
师云:「成佛作祖。」
进云:「如何是圣谛?」
师云:「杀狗屠牛。」
进云:「如何得融通去?」
师云:「屠子成佛。」
问:「『大事未明,如丧考妣』即不问,大事已明,因甚亦如丧考妣?」
师云:「香严道底。」
进云:「有己明大事者,和尚如何相接?」
师云:「正好吃棒。」
进云:「不劳锦上更添华。」
师云:「黑地里穿针。」
问:「人人鼻孔撩天,个个脚跟点地,因甚临济大师在黄檗会下吃棒?」
师云:「偶肰著跌。」
进云:「男儿自有冲天志,不向如来行处行。因甚大愚肋下还拳?」
师云:「翻身鹞子过新罗。」
进云:「祇如黄檗,还有为人处也无?」
师云:「知音者少,负恩者多。」
进云:「教外亲行越格令,五湖四海悉沾恩。」
师云:「礼拜了退。」
问:「鼓声才罢,四众云臻,今日上堂有何分付?」
师云:「铁棒撑驴𦕨。」
进云:「为众竭力,祸出私门。」
师云:「也不亏负你。」进云:「恁么则人人壁立万仞,个个𦕨盖乾坤。」师云:「独你扶篱摸壁。」问:「有𦕨,因甚么不见?」师云:「瞎。」「有耳,因甚么不闻?」师云:「聋。」「有鼻,因甚么不嗅?」师云:「塞。」「有舌,因甚么不知味?」师云:「木。」「有身,因甚么不知触?」师云:「坐蒙行尸。」「有意,因甚么绝思想?」师云:「石头厌草。」僧礼拜,师云:「便恁么去也。」乃云:「佛者,觉也。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且道:觉从何生?琉璃殿上紫金容,千古万古人谁识?」上堂。问:「古释迦过去,新弥勒未来,正与么时,谁行正令?」师正身端坐。进云:「恁么则浅草深藏,宾能看主。」师便喝。进云:「忽有个大悲菩萨到来,千手千𦕨一峕俱现,和尚如何答话?」师云:「令它无著手𦕨处。」进云:「禹门三级浪,平地一声雷。」师云:「休吓山僧。」问:「丛林既佛为尊,因甚么不居正位?」师云:「随你颠倒所欲。」进云:「无处不称尊。」师云:「此章重出。」进云:「如何是宾中主?」师云:「直岁梆椎子。」进云:「如何是主中宾?」师云:「门外白云深。」进云:「宾主双忘复若何?」师云:「两𦕨对两𦕨。」进云:「一堂风冷澹,千古意分明。」师云:「听事不真。」问:「从上诸佛即今在甚么处安身立命?」师竖拂子,云:「还见么?」进云:「恁么则诸圣各得其所,因甚今日更安佛位?」师云:「差排古佛离窠臼。」进云:「既安位也,度生一句作么生商量?」师云:「见闻普熏皆寂灭。」进云:「恁么则愿常处此菩提座,随缘赴感靡不周。」师云:「过。」进云:「观世音既是过去正法明如来,则金不重矿,因甚重发誓愿?」师云:「渠无人我相。」进云:「恁么则慈航倒驾逆流上,度尽众生愿始休。」师云:「徐六担版。」问:「万法平沈,如何是本来面目?」师云:「秋空独露。」问:「《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因甚么又唤作佛?」师云:「以楔出楔。」问:「世尊说法,十界齐闻。和尚升座,有何施设?」师云:「一雨普滋三草秀。」进云:「还是有佛法?无佛法?」师云:「枯木不逢春。」进云:「多蒙和尚指示。」师云:「冤苦叫苍天。」问:「混沌未分之始,阴阳未判之先,还有佛法也无?」师云:「有。」进云:「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因甚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师云:「为你𦕨里无筋。」进云:「太白峰头月,青齐万古寒。」师云:「大虫看水磨。」问:「妙句奇言即不问,当机酬唱时如何?」师云:「吃得棒也未?」乃云:「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昨夜,毗卢遮那佛不起于座,向观音院里将钱买烧饼,放下手却是馒头。主林神、主山神忽地生疑,道:『说是毗卢遮那,又在观音院里;说是观音大士,又是毗卢遮那。手中烧饼因甚却作馒头?』会中有弥勒大士向它道:『山神!林神!你只吃馒头罢休,那解是甚深义?』二神𢣗㦬而退。肰则毕竞如何是毗卢正体?」击拂子,云:「家家门里观世音。」
大岸升禅师语录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