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為住持人資格者:品行端方,參學真實,出言合法,作事有條,嚴守成規,終無越逾。不重己見,不重己能,俯順曲情,毫無莊飾。心真口真,身端事端,只顧正行,不尚偏私,耳根鐵硬,眼珠光明。輕己重人,隱惡揚善,讚之不喜,謗之不憂。
上恭下敬,和悅同門。遇事難,必從容和靄;見逆境,必悅色歡顏。不得一見便嗔,或一見便喜,大失大人資格。若道德為人,舉超方眼,立不變知。如此行為,可以越濁劫,可以範當人。
告諸來者,必以此人格為人格,否則盡天下之人,難覓超高之士。寺再窮而道必行,寺若富而道不行。不得以寺之窮富為窮富,要以道之行否為窮富。是所以然者,其道必通,其窮必富。嗟夫!能找得這一個立腳穩當之人格,清高之僧品,幸乎!幸乎!
第二、工夫見地者:當住持人,首發明心,悟見自性。先必從念佛是誰上苦心十年八載,了知行法,或途中漸歇,或腦後加椎,或鐵壁銀山,或灰頭土面,或別入禪那,或深修觀照,或習偏定,或入枯禪,種種參禪,差路修門,一一周知了解。既識正行,再明偏修。
每有參禪之士不識正偏,深入岐境,以是為非,惑亂學者,塞正悟因,終難頓入佛祖知見,更可長嘆也。直使參禪學者,有門可入,有道可行,有禪可參,有心可用,使不錯亂學者正因,指導禪者直歸正行。再則佛祖家事盡力擔承,上求佛化為人,下度眾生為行。
不因事惡而取自安,不因事難而萌休志,一天有世界,一天有我在,一天有眾生,一天有行在,眾生有盡,我行無窮,當行同體大悲,終與菩薩同語也。非悟了物我同倫,生佛一體。了自己度眾生,以佛事為己事,直期眾生盡而願存,虛空空而行在。遠矣後哉!
第三、因果清明者:要得佛身,必修佛因。佛因者何?上殿報四恩,帶拔三有;過堂供諸佛,兼施孤魂。拈一草,感性功德;拾一瓦,培法性身。買磚之錢,磚必有報;買瓦之費,瓦必有因。楊歧燈盞之光明,昭諸遠世;寶壽生薑之辣味,直達來今。寧可割肉補常住,不可私蓄肥自己。
施者助資,必稱施者之意;出錢購物,必無上當於人。不得他發心助資買油,取來另為買菜,如此錯亂因果行為,於助資人受報有關,於主事人感果大錯。斯為處事之因華,再演修學之果證,開示學者途徑,其因果之大,報應之速,更關緊要。
古有錯答一字,尚墮野狐五百世。又有云你若依此做去,定要倒屙三十年,將到七日夜,直是屎從口出,將滿三十年始愈。又有云若這樣委屈我,豈不是平地起骨堆?不多時,正眼觀定平地,忽然土高數尺,像一孤墳式。古之為人,開口之靈,感果之快,載諸明文,豈能忽諸?
故凡開示用心之法,直指人出迷途,入覺路,當知迷途中還有覺路,如何取覺路,去迷途?又有覺路上有迷途,如何去迷途,取覺路?我禪宗頓超法門,從凡夫直達佛祖地,其中路上,初凡極聖見,坐斷聖凡見,豁了聖凡見,不住涅槃見,不離生死見,超離法界見。透過法身見,塵即諸佛見,色身即法身見,生死即涅槃見。見見離見見,如是中一一見解,不得從探討中來示學者,不得從經教中來示學者,不得從古人言句下來示學者,不得從安排比譬中來示學者。務要先從念佛是誰上得到覿體承當,打破佛祖窠臼的正見,將念佛是誰撞破虛空,將念佛是誰掀翻大地,將念佛是誰截斷佛祖命根,將念佛是誰打開眾生眼睛。能有如是見解,開導學者之正因,果自無從紆曲,此因果之大,用眾生口不能宣盡。開佛法之口,不得違佛祖之意者,誠為因果不昧也!
第四、識高見廣者:識非情識,亦非數識,即日用中當人悟後之知識。此識之體貌,諸佛眾生瞞不了,虛空大地蓋不了,善惡因果錯不了,明暗色空遮不了,世智語言說不了,成住壞空動不了,生老病死變不了,生住異滅縛不了,十界古今隔不了,六道群靈離不了,磚石瓦塊少不了,見識之高可知也。
此見非眼見,亦非識見,即當人了悟之知見。非此見不能成諸佛,非此見不能度眾生,非此見不能別凡聖,非此見不能宏法化,非此見不能辨真偽,非此見不能建法幢,非此見不能了生死,非此見不能證涅槃,非此見不能離惡世,非此見不能度惡世,非此見不能辦大事,非此見不能講因果,非此見不能服眾悅,非此見不能修道德。此見之廣,誠難筆述也。
當住持人,能依此見作事,上殿、過堂、出坡、行香、坐香,乃培慧命慧,植法身福,報不報恩,救難救苦,代佛行化,替祖宣揚。縱有他事耽延,少到殿堂一次者,即發奮勇志,念恩未報,思苦難拔。又如過去父母,法界孤魂,每天是我住持送食得以生活,一天不上殿過堂,我的父母孤魂受餓一天。如一次不上殿過堂,我的父母孤魂受餓一頓,思之,其心何忍?寧可我餓不食,不忍我的過去父母孤魂挨餓一頓。能夠如是觀察,如是行去,久之不改,其恩可報,其苦可離,其叢林必興也。
行香、坐香、出坡時遇有重要大事及險惡事,當住持人,見有重大事來,必挺身前去。雖事之重大,用詳細心思維研究,大事可以細辦。若見事大,自心先亂,茫無主宰,妄出知見,不審來由,不問曲直,不辨是非,不詳真偽,即亂出主張,動手就辦,不是小事成大,就是假的成真,非的成是。果能向自開悟之知識上解會,即水清魚現,遇事不難舉陳。
既有高上之識見,必能做高上之事業,成高上之偉人,為高上之模範。否則事與心違,識與見違,見與事違,不名真開悟,不名真受用,不名真見識。到那時,瞞小鬼不得,見閻王就怕,思之,大謬其甚矣,趕快上殿過堂,坐香出坡。當知瞞人不得,瞞自己更不可得,方許是知過必改之道人,其庶乎深矣!
第五、專門禪宗者:宗門一法,上齊三世諸佛,下止有情無情,各本具足,無欠無餘,在凡不減,在聖不增,直指當人本有心體。即日用中起心動念之諸佛心、菩薩心、緣覺心、聲聞心、天人心、世人心、修羅心、眾生心、畜牲心、蠢動心、含靈心 、餓鬼心、地獄心、草木心、虛空心、大地心、磚石心、瓦礫心,秉承一心,共同一禮。
嗟夫!眾生心動,一切心動;眾生心靜,一切心靜。眾生心了,一切心了;眾生心悟,一切心悟。眾生因暗而迷,故有虛空大地;眾生因明而悟,故了情與無情。莫謂有情能成佛,無情早已是佛身。
禪宗一事,正在各人眼見耳聞中,穿衣喫飯中,屙屎放尿中,語默動靜中,運轉施為中,擎拳合掌中,揚眉瞬目中,無不是當人面目,無不是本地風光,無不是禪宗嫡旨,無不是微妙法門。
古人有見桃花悟道者,有聞鐘聲悟道者,有嘗甘美悟道者,有嗅諸香悟道者,更有磕著碰著悟道者,有斷心意識悟道者。當知眼耳鼻舌身意本具悟因,若離悟因,必無悟果。要知識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是也。然本來面目,佛祖見不得,閻王捉不得,劫火燒不得,當人識不得,掉臂吐痰也得,行住坐臥也得,搬柴運水也得,待客迎賓也得,上殿過堂也得,行香坐香也得。慘嘆傷心,何不會得?
第六、勤謹儉樸者:當住持人,乃住法王位,持佛法義。住高旻寺,持佛法事,方稱住持。住持日行其事,殷勤無懈,上殿將畢,又忙過堂,過堂將回,已有客庫各執等候問話。遂將禪堂事、客堂事、庫房事、衣湯寮事,逐一咐囑妥當畢,隨派侍者聽打抽解,侍者報知,即進堂坐香。
開靜後,隨大眾出堂,再向有工程處查檢,或園田、庫房、碾坊各處,巡閱一周,回稍休息,即派人聽打抽解,又進堂。每天凡有一時,定要進堂坐香,任是堂中止過靜,關過門,儘可靜中趕進堂坐香。為住持者,如是為法為人,人皆讚揚,是真道德,真有愛眾之心,實有為人之範。
住持除上殿過堂,行香坐香,出坡檢點各處,及待客迎賓外,其餘有半支香之閑隙趕進堂坐香,開示禪者。是此殷勤做去,其常住繼續大興,其自己深培福慧,諸佛護念,龍天欽從,天下禪者參學備之,兩序首領佩服從之,此名勤也。
謹者,於自己出言作事,必謹防虛浮輕泛之語,令眾輕姤;又謹防挖苦罵詈之言,令眾嗔怒;又謹防聽人小話,而事出無由;又謹防聽人是非,而偏袒無理。每逢有關係之話,欲言先必四周默看,恐不宜講者講出,不能聽者已聽,再加追悔。言出難收,懊喪自責於前,發生非虞於後,凡一切事,必謹其言而慎其行也。
作事者,上殿時謹防大眾放逸。有犯規矩者,主罰必自防手重,傷人身體,結冤恨於今生,感惡報於來世。恐有鄙劣衲僧,不守規矩,還要犯上,或慢罵執事,或報復尋仇,其執事定必通報住持。
有德住持,首運同體大悲,愍以愚鈍,婉言善慰,該劣僧聞即生歡,其執事之面塲顧好,其劣僧之惡性休嗔。若無道德住持者,一聞執事報言,自即如火燒身,對劣僧尤加忿怒,不是舉手亂打一頓,就是令執事重辦不貨。嗚呼!如此暴惡嗔心,兇橫不已之住持,將見禪堂不久關門也。何以?既無道德與人,而返送命於死。
可憐傷心,該禪師不遠千里而來,為求大法,為做好人,親近常住,雖有越規行動,實非有意,業不由主,執事善能訓服,調治身心,縱犯輕規,可以放過一二次,令他多植佛種,深入禪門。至爾多坐一支香的功德,皆我等執事成就他的慧命,甚至於遙望禪堂一巡,腳踩禪堂一磚者,皆種成佛之種,已修出世之因。故住持在謹慎之行否,以道德之真偽為轉移,斯謹言慎行之宏範也。
儉者,儉約節省,古有住持,將要小圊,接尿無物,即用泥土一堆,尿屙泥上,即籠袖內帶回,置寺地中。有人問曰:「和尚取一土塊放此作麼?」住持答曰:「一人之尿,能肥三顆之苗,不忍捨卻,故以土合之取回也。」
又有住持,著人砍樹,其根莖枝杪盡皆取回,唯粗葉未收。住持見而嘆曰:「如人倒樹,一葉不存;如人用工,寸絲不掛,斯善倒樹也。」該住持即自躬親灣腰,用手扒起,輒有八九籮之多,置而問路人曰:「此葉值錢幾何?」路人即出二串錢購去,喜而飛跑。住持後以二千文昭告大眾曰:「一文錢不落虛空,試問你們這二千文落在甚麼處?」眾無語,慚惶愧對。後效風古德者,大有人焉。住持節儉尚然,其他可深知之,此略明儉約也。
樸者,樸實清素。為住持者,身所著衣,皆使灰色,或衣服被襪、大小褂褲、護領褲帶悉皆灰色,及被條被褥皆用灰布成之。具住持之人格,服住持之服裝。合掌尖帽子,用破布補之,鞋子、襪子、大褂子、袍子,皆有補破衲之。衣服益破,道德益高,戒律益清,人益恭敬。萬不能用白小褂褲、白襪子、紫白護領、衛生白緊身小褂,及衛生絨衣,骨牌扣,不但外衣無,而內身更不能用。
住持及首領不能喫香煙、紙煙、黃煙、水煙、大小葷腥。不但不容自喫,即上客堂之雲水諸師、客廳上之男女賓客,概禁絕之。若一賓用葷酒,他賓即傚尤。不但住持之行裝如是,常住內外首眾諸人,事同一律,更無異色。
至於飯食菜蔬,只宜一飯一菜,唯丈室每晚乾飯湯菜一頓,乃舊有恆規。客庫二寮午飯,舊有小廚房兩樣菜外,其餘任何寮任何人不得私造小食及私用麻醬油,任是自給錢購買菜物亦不准,既能准你,就能准他故也。古有粒米同飱之芳規,迄未稍減。
住持及合院首領大眾,於衣裝、於飲食、於陳設,皆以樸素簡單為適宜,為寺規。後之來者,切宜傚焉。
第七、培德修福者:於此末世,五濁澆漓,舉世是造惡之具,盡人是造惡之因,除造作惡因,感受惡果外,其他別無寸進。要知遠惡世,度惡人,任佛出世,恐亦難受度也。最易下手,最為妥當者,莫如在惡世中培福,在惡世中修德。惡世非世惡,乃人惡。人之惡,必先去惡心,正是心惡,又非人惡也。惡心動則傷人,善心動則救人,善惡之人則同,善惡之心則異。
欲得去惡遷善,定須修福。當知福為銷惡世之利器,福能改禍呈祥,福能化凶為吉,福能了眾生成諸佛,福能成諸佛度眾生。蓋世大罪,非福不能除;多生惡業,非福不能了。參禪學道,非福不能安身;了生脫死,非福不能實證。開叢林,建道塲,無福不能興盛;為頭首,當執事,無福不能善終始。
培德者,德為大量之具,德為仁愛之樞,德為含容之府,德為化育之機。德之入手工夫者,非福不能修德,如世之非錢不能造屋是也。
喻一歹人欲取我財,想心思,設辦法,費周折,忙家具,方可取之得之。有德之人見彼謀事不成,反為代他太息,或送他以珍財,或給他以巨富,免他費了大事,謀望未成之追悔。而有德之人,有如是之大量以寬之,博人而愛之,涵容以受之,慈育以待之,此歹人之財終必窮,大德人之財終必富,因德育所致也。
又如有人欺我、辱我、謗我、害我,有德之人,不聞之,不見之,不思之,不惱之。又如住持與首眾,師傅與徒子,父母與子女。無德之上人,一惡再惡,一磨再磨,一辱再辱,至達到無一人可近之,無一人可信之,無一人可容之,無一人可讚之,有德之人,感世人之心,動世人之信。親而敬者,人必從之;愛而畏者,人必近之;信而服者,人必尊之;讚而頌者,人必悅之。
今我等培德之人,為苦海之慈航,為濁世之橋棟,為世界之明燈,為火坑之雨澤,為饑寒之富者,為病苦之醫王,為眾生之大樹,有如是之受用,何眾生不度,何惡世不善,何惡心不改?當知福與德,為攝世度生之重大關鍵。每有人不願與惡世同居,不願與惡人同住,不是求生他方,就是遠離此土,思之,痛哭流涕,傷心長嘆也。
我在惡世界,又在惡人中,他造惡因,我修善報,他受刀鎗,我身無恙。我見惡世苦,我不離苦惡世,我見惡人苦,我不離苦惡人,是我度盡眾生心,是我度盡眾生願。我在減劫時,我不作惡因,終不感惡果,始不做惡人,終不受惡報,可以說因果,可以暢佛懷,可以拔眾苦,可以與眾樂。若人不修福培德者,無有是處也已。
第八、無諸習漏者:住持以戒律為心,以規矩為身,以禪悅為樂,以悟入為人。當知自性本無淨穢,本無身心,本無處所,本無我人。至爾習氣之大,漏穢之深,迷之者,逐境尋塵;悟之者,全體大用。
果有境智互融之才,行則端身挺正,居則樹威立雄,坐則禪思靜若,臥則初後吉祥。有人中,無人處,威儀寂靜;會人客,出眾時,身心端嚴。不得坐時蹺腳,不得行路跳跑,不得拍手大笑,不得痰吐遠飛,不得兩人閑戲,不得放逸失儀。
住持之位比人高,行為比人好,威儀比人正,悟入比人深,能有不現醜態與人知之,不失威儀與人見之,不稍放逸與人遇之,不說穢言與人聽之,住持之資格上矣,住持之聲望遠矣,住持之道德通矣,住持之信敬切矣。否則口便說空,行在有中,終日教人,終被人教,終日講規矩,終被人規矩,何以?
大方來之禪者,未進高旻以前,信之如活佛,敬之若菩薩;一到高旻,見之不欲再見,聞之不願再聞,吐口水,生懊悔。錢用了多少,苦吃了好多,誰知一個大粗漢,真令人欲嘔。
至爾學者,重善知識,誠心至意,無美不備。而住持者一味莽蕩,嗔氣薰人,一舉一動,全無細行,一語一默,毫無威儀,香是怕坐的,開示是講不好的,面子是不能推拔的,大袖子是長擺的。見有真道行之學者,反斥之曰呆漢;見有假面具之劣輩,反讚之曰好人。不思築滿欲於心,致現妒嗔於面,啟人信敬,可得能乎?
為住持者,首先重規矩,終則行規矩,方可以規矩為人,以規矩為法,以規矩建 叢林,以規矩範天下。若住持不守規矩,而人之規矩難守之;住持有習氣,而人之習氣難除之;住持有懶惰,而人之懶惰難免之;住持無道德,而人之道德無之。
天下大眾來參住持之禪,一切舉動行為以住持為轉移,以住持為模範,當知住持之責任大矣,住持之因果險矣,住持之行為非矣,住持之果報速矣。悲乎!既當住持,必奮勇精神,於佛制戒律不缺,於叢林規矩無違,於大眾參學不悞,於自己因果無虧。嗟夫!幾世能為住持,幾時再為住持,思之愧之,效古聖賢之風規,亦今人所願為也。
最可險者,初當住持,絲毫無缺,三年而後,百弊叢生,一天懈怠一天。要知懈怠的這一天,諸佛動念,神鬼生嗔,久之心愈煩,事愈亂,顛倒事接踵而來,惡習慣隨之而至,由此不是錯大因果,即要出大橫事。何以?住持之道正,護法天龍鬼神輔之;住持之道偏,凶鬼惡神妖祟助之。大哉危乎!
第九、德威並濟者:有德與人,人必愛之;有威與人,人必畏之。愛則令眾久居 ,無捨離之心;畏則令眾效法,無越軌之弊。遇有首領習慣未除清者,必用以愛語服之;再有清眾規矩未及格者,必用以嚴詞制之。
住持出言,盡成佛法,動止全是威儀,不得口出戲言,詞無稽考。每有住持趁勢之雄,無理責人者,用手扭,兼用腳踢,打臉上,並施毒拳,似此非法行為,實遭天譴。又或順口罵人王八蛋、下流鄙、狗兒的、混賬東西、乖乖攏懂,此等乃村夫愚婦之習慣流言,君子儒人尚不以此類之,況堂堂皇皇之佛法中住持乎?
為住持者,見有犯苗稼人,必施以棒;見有違叢林事,必用以喝。當知棒下無情,喝聲有眼,輒思較量,河漢殊懸矣。又賞罰無私,取捨有證,有盡心常住之人,不辭勤勞,不畏世阻,於事適宜之執事,量事易難,必暗慰以忠言,即施以愛語,令其一發心,再發心,培自己,興常住。
或有捨力作事者,不顧性命,不計成敗,於事稍虧之行人,量人才幹,必指陳以事實,策勵以進行。萬不得不分事之難易,不別人之能否,就是一頓大言惡語,兼有嗔怒憤恨之詞。彼一聽之,身如水澆,心如冰冷,頭不能抬,臉紅面赤,手無處擺,閉目藏睛也。要知事未圓而身苦是實,力不足而加倍操心。
以威制人,而人必遠之,稍兼愛語,而事緩必圓。愛之與人,而人心自寬,寬則可容難事;威之與人,而人心自蔽,蔽則識塞知愚。再能愛以加威,人服而事備;威以加愛,難極而易成。故有德之人,人見以敬至;有威之人,人見以畏生;德威俱適之人,於人大信,於事有成。
又喻一有德之人,一有威之人,一有威德之人,三人同居一處。某來親近之學者,見有單德之人,信而少敬,聞無多行,開示之詞無深義味,難動耳鼓,難啟信心,久之無足輕重之,款待再久,則別生他棄也。單有威之人,學者生害怕想,生遠離想,生迴避想,至爾勸他請開示一次,尚不肯得,縱送供養於彼者,心不誠而出言無敬,不重信稍帶輕欺。
唯有德有威之人,學者一言出口之非,即打已還跪,一事作之未就,即罵已加捶,任死不離於左右,任屈不記於片時,至爾自肯皈從,還令他人崇拜,不但今生實信,發願來世不離。據我冷眼看來,三人之形同不二,感人之信敬全非,大有不思議力之謂歟!
第十、宏法無厭者:此法非他法,乃我等要明了拖死屍的一法,念佛是那個的一法。此法該十界,統聖凡,至於一虛空、一微塵,皆不漏一點,攝盡無餘。世出世之法再大,無逾此也。宏此大法人,首明大法旨,若旨趣不明,不能宏法,而反破法。當知拈一草,即無上大法;拾一磚,即無上大法;敲一鐘,即無上大法;打一板,即無上大法;燕語鶯歌,即無上大法;翠竹青松,即無上大法。
大法之大,大法之廣,大法之清,大法之妙,諸佛有眼見不到,菩薩有腳行不到,祖師有口說不到,善知識有心想不到。過去眾生已到,現在眾生已到,未來眾生亦到,飛禽走獸也到,昆蟲細蟻也到,村夫匹婦也到,屠兒寡婦也到,至於大江小港、寬河窄溝,處處可到。
唯有我等無慚無愧的禪者,不動腳跟,不勞寸念,舉目就可承當,到反不能親到,哀哉痛心!此大法無名可表,無相可見,無理可評,無事可證,塞滿大地,榨破虛空,天地雖大蓋不著,日月雖明照不著,佛力雖廣掀不動,業力雖深搬不動。
今我高旻,要靜就靜,要動就動,試問來人:動靜者誰?若一人或半個人能會此意,一空一塵即諸佛身,穿衣喫飯即諸佛身,坐香行香即諸佛身,大男小女即諸佛身,或僧或俗即諸佛身,牛馬豬羊即諸佛身,魚蝦蟹鼈即諸佛身,三世諸佛即諸佛身,菩薩祖師即諸佛身,過現未來眾生即諸佛身。試問諸佛有如是之身,必有生身之母;生身之母者,念佛是誰是也。
際此五濁惡世之人盡是執迷忘返,唯有念佛是誰一法最為妥當,最為當機。何以故?人人有心,人人有性,終日造惡,心未少一點;終日行善,心未多一點。任是轉四生,往六道,上天堂,下地獄,其業果雖昇沈縛脫,其心性尚未動著。若彌劫亂,銷災尤,整法規,改途徑,皆名揚湯止沸,終不如苦參禪,起疑情,窮追究,細審研,塵垢盡,光明現,實為釜底抽薪。
哀懇世人,不學世法,不學佛法,只學要明各人自心自性之大法。若一人明心,勸之一鄉明心,推之一國明心,又推之一世界明心,既小世界明心,推之一大千世界明心,廣而推之十方世界之人悉皆明心。
明心之道,無人我,無嗔愛,無畛域,無染淨,無善惡,無男女,無三途,無六道,無聖凡,無法界,無虛空,無大地,無取捨,無對待,無心知,無意識,無性見,無法見,無無無無。
果能達到此世界,此世人不但西方極樂之樂不為樂,直使諸佛菩薩寂光四土之樂尚難同此樂。如此之樂,何樂而不為?此樂證明之,何有正法、像法、末法之濁劫?何有刀兵水火,饑饉瘟疫之凶災?何有互相殘殺,互相吞噉之痛苦?何有成住壞空,生老病死之悲觀?此世界之人,非諸佛眾生可比擬;此世界之界,非上下十方可稱量。
大哉此土!至哉斯人!盡世人能宏此法,能行此法,能悟此法,能了此法者,人人無我,則殺戮何居?各各明心,則生死何有?無我即無眾生,無生死即無涅槃,眾生與諸佛同體,涅槃與生死無殊。他界尚有二乘天人之道,此方並無三乘六道之名,誠轉惡世成佛世,化眾生成諸佛,全仗念佛是誰之力,期成也哉!
禪堂鐘板圖相及四止四開鐘板鉗椎時間與數目規則:
臨濟鐘板:五時四止四開,共三百八十六下。
一時:早四板後,報鐘接夜巡板三下,接打「大方廣佛華嚴經」七下,押在「嚴」字上,名押六打七,連前共十下,接打從緩至急,煞十一下,頭一陣共二十一下。二陣前七下,後十一下。三陣十八下後,煞報鐘二下,加一板一鐘,共四下,總共二十二下。從接夜巡板至交大殿大鐘,共六十一下。二板一鐘三下,三板一鐘四下,共七下,一止共六十八下。
揚板出堂,上早殿前,接二磬三下,後打「若人欲了知」五下,押在「了」字上,打在「知」字上,名押四打五,連前共八下,接打十一下,頭一陣從二板一鐘至頭陣了,共二十六下。二陣十六下,三陣十六下,煞板三下,交報鐘三下,二十二下,一開共五十七下。一時一止一開,鐘板共一百二十五下。
二時:早粥回堂,一板一鐘二下,二板一鐘三下,三板一鐘四下,二止共九下。揚板過午堂,前三下後,押四打五,接打十一下。頭一陣十九下,二陣十六下,三陣二十二下,二開共五十七下。從一板一鐘至交火點,共六十六下。
三時:午飯回堂,一板一鐘二下,二板一鐘三下,三板一鐘四下,三止共九下。揚點心板,與午飯同,三開亦五十七下。三止三開,共六十六下。
四時:點心,上晚殿前裝香,維那拜佛,打報鐘三下後,押六打七,接打十一下。頭一陣報鐘共二十一下,二陣十八下,三陣十八下,連煞三交三,共二十四下。從裝香三下至交大殿鈴鼓,共六十三下。
五時:晚課下殿,掛一板一鐘二下。至起養息香後,掛二板一鐘三下,至止靜三板一鐘四下,四止共九下。又晚四支香開大靜,揚板與點心揚板同,四開共六十六下。又每止三下鐘,每開六十板,又上靜共三十六下,開靜共三百五十下。
總結數:一時一百二十五下,二時六十六下,三時六十六下,四時六十三下,五時六十六下。五時四止四開,板共二百四十下,鐘共一百四十六下,總共三百八十六下。
每天鐘板共三百八十六響之玄要表:
本來為正因佛體以前之面目,故稱本來面目。論現即為向上一著,言行則稱末後牢關。從本以來,佛因為體,由一因徧該十法界,上至佛界,下至地獄界,各界有情無情皆具正因,此十因為十響。由一佛徧該十法界,上至佛界,下至地獄界,各界有(圖表解)
情無情,本具佛體,此十佛為十響,共二十響。復轉十因為三因,即正因、緣因、了因,三因成三玄;轉十佛為三佛,即法佛、報佛、化佛,三佛為三要。三玄三要,共成六響,連前共成二十六響。
復次一玄具十玄,三玄成三十玄;一要具十要,三要成三十要。又三十玄、三十要,共成六十玄要。每一玄含三玄三要,成六玄要,十玄成六十玄要。三十玄,三六成一百八十玄要。每一要含三玄三要,成六玄要,十要成六十玄要。三十要,三六成一百八十玄要。又前之玄要,共二十響,後之三玄三要六響,三十玄一百八十響,三十要一百八十響,二共三百六十響,前後總共三百八十六響。
鐘板三百八十六響之體、相、用三旨趣:
玄要之體者,千佛莫睹,萬祖難知,無相無名,難描難畫。迷之者,處處皆生;悟之者,頭頭是佛。直使絕迷悟之源於心地,泯聖凡之見於當人,足可以識本來面目,透末後牢關,捉敗臨濟玄要,跳出最上關頭。
玄要之相者,借喻鐘即玄,板即要。相既顯於前,名則隨於後,名相既立,非言莫詮。是則迷之曰身心,悟之曰體用。又板即身,鐘即心。又鐘即體,板即用。每先板而後鐘,即攝用以歸體,從茲泯一真之法界,斷佛祖之身心,坐脫十方,了無凡聖,至爾棄動而止靜,即返身而歸心。離見離聞,置色聲於度外;忘人忘我,空真妄於心中。一念萬年,非古今可隔;萬年一念,非時劫所居。首聞板響,逕謝身心;次聽鐘聲,直越本際。頓超之道如斯,宗門之事若是。
玄要之用者,即鐘板之聲響。一擊鐘聲,直聞法界之外;半聲板響,音傳佛祖之先。一板傳來,鵲停噪,烏歇翅,魔宮震動;一鐘才響,韋馱來,伽藍到,天龍降臨。神即止其往還,鬼則藏其避處。萬籟銷聲,一真頓顯,至此覓一佛字不得,找一寸土難能。直將佛祖眾生、虛空大地拈來搓一圓子,丟向他方世界去。到此,玄也不要,要也不玄,直待還我耳朵來,依舊三玄三要。
板響,虛空大地同響;鐘聲,有情無情同聲。故云燕語鶯歌,共唱無生之曲;風聲雨響,同吹大法之螺。如是,鐘之玄,板之要,攬十界於聲中,收佛祖於響內。工夫得力時,放耳朵於眼角,打失圓通大士;頻聲獅吼時,換眼睛作真珠,還我臨濟鉗椎。玄中有要,世界即是諸佛;要中有玄,諸佛即成世界。拈一草可以有聲,敲一空可以有響,斯為玄要之用畢也。
今之人見禪堂前掛一小鐘,橫一木板,敲必合法,響必遵章,不得稍有訛錯,否則將以嚴規制之。學者敢怒而不敢言,誠委屈大也,非矣。實不知鐘板為何物,又不知聲響作何用,厭之如土泥,輕之若礙物,能不欺佛欺祖,謗大法輪,將因沈墜耶?
故我不慧,將見臨濟之門,鐘板之設,不但未明底蘊,恐對鐘板之疑,盡人難釋,故特將臨濟鐘板四止四開之詳細事實分別指陳,以免後之來者致生疏懈。由是鐘板之處,即諸佛道塲,即選佛道塲,即生佛道塲,即成佛道塲。鐘板在,則佛法僧三寶俱在,否則佛日沈西,大地黑暗,杳無所自。
哀懇有知者,發願護持道塲,雲集道塲,讚歎道場,保守道場,則臨濟之本懷暢矣,我之切願滿矣。特為鐘板玄要,體相用各節,用龜身之毛,借玉兔之角,為玄要等安眉目。明知為蛇添足,免人遭謗之熱心太切,當願人謗我有之非,不願人謗鐘板之過。雖是夢人說夢,似比對鐘板鉗椎不措一辭,不贊一句而加以賤辱為佳尚也。
題鐘板偈
金鐘木板叩晨昏,玄要而今那問津?
擊破太虛成個事,好辜臨濟老婆心。
又偈
三玄三要古今傳,前三尤與後三三。
四料揀成三十六,聖凡難過此重關。
題玄要吟
數目多多算未清,兩輪日月照高林。
平地一聲消息盡,今時還是舊時人。
十方佛祖難相委,半響清音足可憑。
莫道三玄無意氣,豈知三要有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