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一 南侨再开大会
民国卅年三月廿九日,上午假大世界舞厅,开南侨总会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到者各属皆有,共一百五十余人。余致词说明迟半年开会之原因,并言此次会场因华中学校住有军队,故假此比较为适用。
继言四项。(一)两年来本总会之会务与各属汇款概况,略言廿七年原定全南洋每月认捐国币四百余万元,廿八年共捐汇七千万元,较廿七年所认为多。廿九年亦达国币七千余万元。(二)华侨与祖国之经济。略言祖国抗战至今未尝由各国借得一圆现金,国际外汇与国内流通所需现款,概赖华侨汇回家信及一切义捐。三年来侨汇总数共达国币卅万万元。政府发出公债亦三十余万万元,国家银行增发纸币尤多赖华侨外汇以作基金。可见华侨对祖国抗战在经济上之关系最为密切。(三)我国以农立国,战时粮食足可自给,所差者贪官奸商假借统制机会遂致物价高昂。(四)最后胜利绝可属我,因我国军力增强不少,现有军士约五百万人,军火亦能自制不少,苟全国一心,团结抗战到底,敌之崩溃亦仅时间问题而已。胜利日期已近,凡我侨胞更应出钱出力云云。(此段系据战后搜得当时旧记录补添,其原文见下附录)
附录—八 南侨筹赈总会第—次会员代表大会开幕
主席陈嘉庚先生致词(由大会辑要转载)
总领事,各位代表,各位来宾:
今天本总会第一次会员大会,假座大世界举行开幕典礼,蒙各位踊跃莅临,殊深荣幸,此次召集此会员大会,乃依据组织大纲规定,每二年召集会员大会一次,重选职员,以前次选举之日期计算,原宜于去年国庆日开会,其时乃因本席回国考察未还,致延至今日。
此次开会于世界战云弥漫之中,而各属会员代表及本总会委员,竟能不虞时局严重,不避舟车辛劳,联翩戾止,如此热情,本席尤为感幸。
查各属参加本总会之会员团体,原额共有八十七单位,其中香港二位,缅甸一位,英属婆罗洲七位,马来亚十三位,泰国三位,菲律宾一位,越南五位,荷属五十五位,此次出席大会者,计四十六单位,来函报告参加,而以种种关系未能派代表者,共二十八单位,其他如泰国、越南,或路程稍远之地,为战后交通不便,音信难达,迄未答复者,共十三单位,回忆前次出席团体乃四十五单位,代表人数一百六十四人,而此次出席团体,则为四十六单位,代表人数一百六十人,(编者按:其后再到荷属楠榜代表四人,共数亦一百六十四人,非常之巧。)抗战至今四年,我华侨团结精神,始终如一,此尤为本席之所欣幸。
总会成立以还,职员逝世者,有副主席菲律宾李清泉君,常务委员霹雳梁燊南氏,及候补常委郑奕定氏,诸氏公忠为国,今已长辞人间,至堪惋惜,请在座诸君起立,为三氏默哀致敬(众默哀三分钟)。
前次会场,假用华侨中学,兹因该校前面草场,驻扎军队,未便借用,故在此大世界开会,新加坡华侨众多,竟乏公众大会堂,殊觉有愧,本席今日所欲提出为诸君告者,约有下列数端,谨先摘述纲要。
(二)两年来本总会之会务与各属汇款概况。
(二)华侨与祖国之经济。
(三)我国以农立国战时粮食足可自给。
(四)最后胜利确可属我。
一:本总会对筹赈事务,只居倡导地位,未尝直接向外募捐,故凡遇重要事件,计划决定,即发通告劝请各属筹赈会推行,以达到目的为止。两年余来,见诸通告及函牍者:如主办武汉合唱团在马来亚演奏,征募机工回国服务,响应蒋夫人劝募寒衣捐,组织华侨回国慰劳团,筹办制药厂,发动新中国剧团义演等等,此外如主张对日抗战到底,声讨国贼汪精卫,抗议英日东京妥协谈判,拥护英国对德宣战等等,则散见于通告或电文函牍之中,往事历历,兹可从简。至各属认捐款数,在民廿七年开会时,汇水新加坡银三十元申国币一百元,全南洋每月约认国币四百余万元;若廿八年各属所汇计为七千万余元,比之在大会中所认,有加无减;至廿九年则汇水大降,全年各属计汇出七千三百余万元,以国币言,比廿八年度增加三百余万元,如照前之三十元汇率核算,则减去不少。其中如马来亚,因受外汇限制,现存银行坡币有三百余万元(值国币三千万),未能汇出,否则,约可比当时认额增加一倍。查自欧战发生,当地规定每月准汇坡币五十万元,经屡次向当地政府请求增加,本席回国时,亦向蒋委员长及王外交部长请向英京要求,迄今未得确实答复。至安南之减少,乃因时局变迁,筹赈停顿,若荷属,则有购大宗金鸡纳霜荷币三十五万元,其数尚巨,未在统计之内。
兹将本总会廿七年十月至廿九年十二月止之进支详报如下:
收进——影戏二万九千零二十四元,民族呼声歌集五百四十八元八角,唱片四百一十五元四角,药品捐三万二千九百零四元,影片(吧城来)二千元,共六万四千九百二十八元二角。
支出——代表大会二千二百二十四元,制影片六千零五十九元,邮电费五千七百九十九元七角,什费一千一百四十元,辛金八百九十五元,纪念品三千八百八十二元,合唱团员九千七百二十二元七角,回教访问团五千元,中国药厂三万三千七百五十元,各属会欠二万三千一百八十九元,共九万四千八百八十六元四角,对除外不敷二万四千九百五十八元二角。
复查两年来之捐款
马来亚每月认一百三十三万七千元,廿六个月共应三千四百七十六万元,而汇出实额八千五百四十三万元。
婆罗洲每月原认二万四千元,廿六个月共应六十二万四千元,而汇出实额三百三十一万三千元。
荷属每月原认五十四万四千元,廿六个月共应一千四百一十五万元,而汇出实额三千一百五十三万元。
菲律宾每月原认五十万元,廿六个月共应一千三百万元,而汇出实额一千四百八十八万元。
缅甸每月原认三十万元,廿六个月共应七百八十万元,而汇出实额八百零三万元。
安南每月原认廿五万元,廿六个月共应六百五十万元,而汇出据报为一百五十六万四千元(按:实数尚多,因其报告不全),共计原认每月二百九十五万五千元,廿六个月应七千六百八十三万三千元,而实汇则达一万四千四百四十五万六千元。
(按:上言各属原认四百万元,而本段统计只二百九十五万余元,盖尚有泰国香港两处,以及荷属数地方,共按一百余万元,未在此认额之内,然泰香两地,亦以别有特殊原因,始终未有实报可据。)
上述乃属款项部分,至于工作,尚有比较重要者为:一,攻击汪精卫之叛国。二,英日谈判通电英京朝野名流吁请主持正义,至在新加坡召开侨民大会,通过发电英京诸事,该次大会举行时,当地政府对于借用会场之商会当局,似有责难,嗣见大会完满,立场公正,反表满意。三,当英德战事发生,本总会曾发一通告,表示同侨拥护英国抗战,反对德国侵略行动,当地政府在事前固知同侨乃与英表示同情者,然以无具体之证据,足以表明此种态度,及本总会之通告发出,当地政府深觉非常欣悦。乃据是以报英伦政府,于此见华侨与地方政府合作之真实态度,此举于中英邦交之敦睦,当亦有相当的贡献。
二:我国此次抗战,以本席所闻,国际援助,实极有限,除一部分军用物资外,未尝借得一元现金,而国际外汇,与国内流通,所需现款,概赖华侨汇回家信及一切义捐。抗战三年余,侨汇总数,达国币三十万万元,不意欧战发生,侨汇多受限制,否则,当可增加不少。查抗战后,政府发出公债,亦三十余万万元,国家银行,增发纸币,尤多赖华侨外汇,以作基金。由是言之,华侨与祖国抗战经济上之关系,最为密切,吾人不可不知。
三:我国以农立国,田野广大,出产丰富,战后海口虽被封禁,物价高昂,一部分人不免遭受困苦,然农民新垦荒地,加种杂粮,逐季可以增加生产,粮食供给绝无问题。所差者,一般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及奸商市侩,朋比为害,尤其假借统制机会,欺罔舞弊,无所不焉,遂造成米珠薪桂现象。若政府能觉察下属情弊,勿轻行统制政策,严惩囤积居奇,则物价自可回平,民生自可安定矣。
四:抗战最后胜利,确可属我,因我国军事力量,比前增强不少。抗战前全国军队,不下二百万人,军械既多旧式,配备亦不完全。若现下前线军队,有三百多万人;穿插于沦陷区之游击队,近百万人;后方训练完成之部队,亦八九十万人;合计可五百万人。军械精新,配备完整,所设兵工厂六七十处,作战军火,足以自给。只飞机大炮坦克车,比较尚逊,故未能急行反攻,驱敌出境耳。苟全国一心,团结抗战到底,敌之崩溃,亦惟时间问题而已。兹值抗战胜利日近,凡我海外华侨出钱出力,比前尤宜加进。本总会及各属会,此后筹赈方针及筹赈工作宜如何缜密规定,均有赖于此次会员大会之解决,此次收到提案计三十七宗,约分为六十五条目,所提内容均甚丰富充实,所望出席代表详思周审,和衷共济,以造成本大会完满之美绩。
四五二 狂谬之总领事
南侨大会开会,余致词毕。总领事高凌百上台发言,除敷衍外,则大骂特骂斥华侨无诚意拥护中央,及口是心非,无党无派是倒行逆施等语,极其狂谬,信口乱吠。巨港代表白君长恭等,几欲退出,而党员中亦有腹诽者。是日继起演说代表多人,皆和平言论,无非以力助金钱,抗战到底达到最后胜利为任务。独高凌百如此狂谬,且复将其演说稿,投各日报,比所言尤更狂悖。此种贪污无耻官僚,妄自尊大。若言其出身才干,有何价值可讲!中文既属有限,英文亦不及四号位,非有何科专门毕业,且外交官亦绝未历过,如领事馆参赞、随习领事、副领事、正领事等,均未有经历,乃一跃便来新加坡作优缺总领事,其原因为蒋委员长私人,平时善于谄媚内部而来耳。
四五三 高总领事罪恶
三月卅日上午,南侨总会第二日复开会,王泉笙问余高总领事座位何处。余答今天未有请他来,你可告知。王甚不满,余则嘱他人辞去之。并往记者席云,少顷余有重要发言,未有备稿,诸君可详记。开会后余即上台发言,昨天开会余及诸代表所有演说,皆勉励爱国工作,加强汇款以助祖国抗战需要,绝无一语对中央政府或国民党抑高凌百讥刺者,此为全场诸君所共知。乃高凌百之演说则狂谬乱骂,侮辱侨众,令人难堪。余本拟逐其下台出场,念系政府外交官,有关国体,故暂容忍。乃不知悛改,复投稿各日报毁辱尤甚,较之吴铁城更形骄暴。顷间余已逐他出去,不许参加旁听矣。兹余欲宣布高凌百,有三项确实大罪恶,不但贪污,尚且拥汪亲德皆有实在证据。此地为法地政府,余言如不实,彼尽可诉之法律。当前年汪精卫对路透社记者,谈起和平之消息传到,余即电询是否事实,谓其不致有此错误。而汪复电承认系事实,且言主张绝对不错。余复发去长电驳斥警告,并劝其猛省觉悟。汪复回一长电,言渠决不错,非和平不能救国,嘱余劝告华侨切表同情。计来往数电,均即发交各日报登载。余至此已知汪贼无挽回可能,复拟第三电予以警诫,痛骂其为卖国求荣之奸贼秦桧将贻万代臭名。稿交秘书修正未发,高凌百即来见云:“你与汪副总裁来往等电,今可截止,切不可复电责问,致为外国人讥笑,至切勿误。”然余已鄙其同类,不答可否,及电稿修竣,立即拍去,并投各日报发表。于此可证明其拥汪之事实。前年九月初,英对德宣战,后十余天南侨总会,由余主席名义,发出通告,拥护英国政府,同情其对德宣战,并以广告刊登各日报。其时我国已与德国绝交,所聘德国教官顾问,早已召回,而前德国驻我国公使,屡运动汪精卫与敌和平,我国虽未与德国宣战,然已视与敌国无异。而高凌百见此通告,立即来向余交涉,谓余甚错误,言:“以我国虽与德国绝交,而感情仍好,华侨不宜作此仇视等云云。”此又足为其亲德证据。至其腐败事实,如对中正中学校为其内戚争权利故,冒报蒋委员长,诬该校屡生罢课风潮,师生多共产化,校誉如何恶劣,致蒋委员长来电取消校名,然此间英提学司,恶其诬罔奸诈,反拥护该校,致失国体耳。
四五四 省长可免罪
余在台上既宣布高凌百罪恶,复续言吴铁城之流毒。今日高凌百敢如此狂谬者,莫非谄媚吴铁城,奉其意旨作走狗,故敢如是。我国抗战后政府命令,凡任地方官长,如弃地失守逃走,杀无赦。福建金门县一小海岛,守兵不上百人,失陷县长逃走,乃立即正法枪毙,其他诸失陷地,不知枪毙若干人。而重要之广东省份,为我国最殷富区域,省主席竟于失陷前先行逃走,私家物件亦免损失。兹不但逍遥法外,尚觍颜居党部高位,夸言无耻,谓代表蒋委员长南来,到处鼓树党权,破坏华侨团结。抗战三年余,人民惨苦莫可言喻,而吴铁城在重庆嘉陵新村,则大兴土木,建筑巨大住宅,尚未竣工。试问此巨万金钱从何得来,岂非民脂民膏乎!中正中学被诬一案,多位校董联袂往见,报告事实,请其代电蒋委员长,收回取消校名,并约定日子参观该校,及到时诸校董往导,则反口云,我此来为代表蒋委员长宣慰华侨,不干教育事项。再后数日竟召集诸校董警告,谓该校既违蒋公命令,不取消中正校名,是违背本党总裁意旨,尔等均属党员,应即辞卸该校董职务,否则,我将报告党部,革销尔等党籍。其意以为该校董多文人及资本家,若辞退则该校经费自不能维持。然明知其被诬冤枉,不但不肯昭雪,且护恶逞势,助桀为虐。新加坡为英殖民地,尚敢如此,在国内安得不鱼肉无辜民众乎?
四五五 发言失资格
余言毕下台,王泉笙便起言,谓余侮辱中央外交官总领事,不许参加此会为不公,求诸代表同情,派人往请高某前来,如同意者举手。党员咸都举手,余尚观望。余即起言,王泉笙非主席,安有权提决此案请代表举手,应作无效。是日主席团轮到庄西言君,乃欲请庄君付表决。余则反对云,高凌百无端侮辱大多数非党侨众,不宜复入此会。诸君如赞成他来,余决退席。由是取消王泉笙提案。王泉笙又起言,菲律宾如开会必须请领事参加,今日本大会更形需要。余则驳云,菲律宾乃美属,对华侨抗战筹款事甚宽容,任我自由行动。若英属则不然。本坡筹赈会首次开会时,政府便声明勿许领事参加,因他是中国政府代表。新加坡为中立国,日本领事可以交涉。若侨民开会则无问题。故本坡筹赈会自成立以来,所有开会未尝一次请领事参加也。王泉笙又起言,余逐高总领事出场,然后发言是背人语。余起言驳云,今天本会未有请他来,非已请而复逐者,在全侨代表大会场,要发言须注意慎重,否则失其代表资格。王泉笙系中央党部常委,且曾轮作主席,对于会场规例,应当更了解明白,若今日讥评余背人语,则失其代表资格。试问今日此会名为何会,是否华侨代表大会?高凌百既非华侨代表,算来是局外人与旁听员一样。我既不请他便不许参加旁听,此我之权。余在会场对诸代表公开发言,何乃谓之背人语乎?
四五六 代表盗印章
是日当余发表高凌百,拥汪亲德及腐败,吴铁城逍遥法外,同恶相济,威胁党员校董诸事,下台后会场有某党人,便提起此等事请各日报记者不可登载。余则驳他云,本早各日报登载,昨天高凌百辱骂华侨,甚于在场所言,狂谬诬蔑,尚可登载,而今日余所言皆系事实,且属他个人之事,便不可登载,理由何在?然新加坡三家日报,除两家素反对余者,当然为之掩饰,不肯登载,只有守中立之《南洋商报》可以发表。高凌百乃利用党员安南某代表,其人初来时曾寓总会办事处怡和轩俱乐部楼上,乘夜盗盖南侨总会印章,阻止该日报勿登载,故越日无一家登载。余乃以电话查询何故,始悉安南代表半夜来办事处盗印事。《南洋商》报越天则详细登出。
四五七 假冒菲岛电文
三月卅一日上午复开会,是早高凌百携一封电文,云是菲律宾总领事馆拍来,内言“福建省主席,中央转委朱绍良”,来南洋旅馆与王泉笙看。王泉笙则转达庄西言君,盖两人同寓该旅馆,并告庄君待开会时可以宣布云。及开会时庄君即将高总领事接菲电消息报告。然过后便知该电文,系高王两人昨日同谋假作,其鬼蜮心肠,欲使明后天闽侨大会开会时可以停止攻击陈仪罪案,或竟阻止闽侨总会机关成立以对待陈仪之祸闽。如此同恶相济,在鬼祟之高凌百诚不足论,最可怪者王泉笙,身为闽泉州人,曾受过祖国相当教育,往菲律宾任华侨学校长多年,抗战后代表菲侨来新加坡出席总会已两次,既闻陈仪祸闽之惨酷,不肯为家乡补救万一,已是忍心不近人情,而乃复诈作电报,冀阻闽侨代表救乡之进行,既不能爱乡,何能爱国?语云,哀莫大于心死,其此之谓欤!
四五八 全场一致之南侨总会第二届选举
南侨大会是日下午各事讨论已毕,将选举正副主席。余起言,“余前月已登报,辞不复任本总会主席,希切勿选余为要。且本会之组织为求增益外汇金钱,以助祖国抗战,而主席为本会主脑,其关系尽人都知。余既获罪中央,情感已亏,复重以陈仪徐学禹祸闽,余又不能缄默坐视。由以上种种缘故,若复举余,对内对外均有损无益。以此谨让贤路”云云。庄西言君起言,“中央前虽有误会,然经朱家骅部长来电挽留,足见已明白了解。至闽事高总领事已接菲律宾领馆来电,闽主席中央已换朱绍良,亦无问题。希仍当负责。”诸代表咸鼓掌赞成,在场代表一百五十二名,乃投票先选正主席,结果投余名者一百五十一票。副主席二人,庄君仍中选,又选菲律宾杨启泰君,完满闭会。
附录一九 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会员代表大会宣言
(由大会辑要)
中华民国三十年三月二十九日,南洋各属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举行第一次会员大会于英属马来亚新加坡,出席代表四十七单位,一百六十四人,会议三日,提案三十七件,六十五条目,整理讨论,成立重要决议案十宗,兹经完满结束,谨郑重报告,并掬诚献言:
大会召集之时,狂敌正图掀起南太平洋风浪,危机四伏,一触即发,同人懔于国民天职之大,侨胞付重之重,冒险阻,排万难,依时集议,盖念祖国抗战已阅四十四月,最后胜利,功亏一篑,而国际情势,又转至最佳阶段,必须号召全南洋侨胞,努最后大力,助我政府,不敢推诿回避,稍懈稍怠也。
大会同人检讨总会组织以来,一切工作,显有长足进步,各属赈款且皆超出原定数额,于以证明总会方针之正确,及其存在之必要,审此事实,基此认识,同人今后誓更各尽所知,各尽所能,以巩固总会,发展总会。
一年余来,欧陆各国,或战而败,或不战而屈,或数日而有左衽之悲,或数月而有黍离之叹,波诡云谲,不可究穷。反观祖国,言军力,敌则愈战愈衰,我则愈战愈盛;言财力,敌则愈战愈减,我则愈战愈增。而民心之固,敌不如我也;民食之足,敌亦不如我也;天时地利,敌举无一能如我也。扬正义之旗,鸣公理之鼓,撄暴力而抗无道,不骄,不馁,不妥协,重之以持久,最后胜利之终必属我,最后失败之终必属敌,固其所矣!本此观察,抱此信念,大会同人更深佩我最高领袖之贤明,更深感我中央政府主持大计之适当,用首决议重申前届代表大会旨意,通电拥护政府,拥护领导抗战到底,并向林主席及蒋委员长致敬。
总会成立不久,汪兆铭竟妄发和平妥协主张,继之以公然叛国降敌,又继之以组织南京伪政府,身受国父知遇,位居党政要职,丧心病狂,及至于此!罪浮秦桧,奸甚刘豫,为革命留一污点,为民族留一耻辱。总会陈主席嘉庚首警告而揭发之,于是全国上下,一致共弃。大会同人鉴于国贼稽诛,妖言未息,大义所在,不与两立,用决议通电声讨,并请政府严令全国官民不得与此丑及其伪组织信使往还,违者以通敌论罪。
总会陈主席嘉庚,公忠谋国,一生如一日,其在教育上贡献,古之所无;其以人民地位协助政府抗战,今所仅见。而识足以辨奸,才足以服众,德望足为群伦钦式,徒因守正不阿,刚毅质直,每当有事之时,辄召无根之谤。大会同人最近闻陈主席忽萌退志,骇异之余,深悉其苦衷,而考虑之余,又深以为不可。值此抗战期间,南洋华侨不能无筹赈总会之组织,则不能无陈主席之领导。同人深信南洋绝大多数侨胞需要陈主席,爱戴陈主席;国内绝大多数同胞,亦需要陈主席,爱戴陈主席;用决议致电政府表示同人公意,并慰留陈主席。
中国自“七七”发动全面全民之神圣抗战,持自力更生,自强不息,艰苦奋斗,百折不挠,已获得精神胜利,而奠定最后胜利之基础。此其间由于国际友邦明识世界和平为不可分割,明识唇之利害,即齿之利害,明识中国抗战之目的,不特在求自身之生存与独立,且欲维护东亚以至世界之安全与秩序,故多寄以热切之同情,予以有力之援助,而同情尤力者厥为英国美国及苏联。今南太平洋情势,骤趋严重,远东海盗,更燃其凶炬,厉其毒刃,伸其魔掌,视南洋群岛为其囊中物矣,所谓“征服中国,以为征服世界之准备。”已由理想而发口号,已由口号而企图加以实现矣。由于侵华战争之无法结束,由于英国之增强马来亚防务,由于美国之增强太平洋防务,彼之自招覆亡,固无待耆龟。然英国美国当能更明识由或在东亚之地位,在世界之地位,从而同情益切,援助益力。东亚无幸,苏联断难独幸,故苏联大体上亦必与英美同其态度,齐其步伐。大会同人瞻念及此,又忆国民参政会蒋议长本届会议休会词“加强英美苏联各友邦联系”之训示,用决议分电英美苏表示感谢其过去对中国抗战之同情及援助,并希望今后更热切同情中国,更有力援助中国。大会决议案内容其主要之尤主要者,具如上述,此外愿更略举三义,告我全南洋侨胞。
其一,祖国抗战以来,海外全侨捐款及私汇归者,据查不下三十万万元,南洋约占三之二,其于祖国经济,补助至大,何可妄自菲薄,使吾侨之款而果无大补助于祖国战时经济也?则吾侨欲捐则捐,不捐则已,欲汇则汇,不汇亦已,吾侨之款既如此其大有助于祖国战时经济也,则祖国需财正殷,多多益善,又何可妄自满足?故大会同人深望各属会扩大推行常月捐,更努力鼓励节约助赈,使吾侨有钱无一不出,有力无一不尽,而宏报国家民族之效。
其二,吾侨身家寄托何地乎?曰:南洋。吾侨产业寄托何地乎?曰:南洋。敌人今日觊觎何地乎?曰:南洋。知敌人今日之觊觎南洋,则知吾侨在南洋之身家岌岌可危,吾侨在南洋之产业摇摇难恃,知吾侨在南洋之身家可危,业产难恃,则知南洋非保卫不可。然欲保卫南洋,必先保卫祖国;祖国情势好转,则南洋情势随之好转;祖国抗战胜利,则南洋不保卫而自保卫。此义南洋各属居留政府无不深悉,我侨胞亦宜深悉。故大会同人望我侨胞但须注全神于祖国,集全力于祖国,不必分虑。
其三,吾侨守法崇理之精神,素为各属居留政府所嘉许,近更惕励戒慎,发挥无遗,此真可欣可慰之事。前届代表大会曾不厌倦,举此相勉;今复重新提出,以冀吾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抗战后之中国,已非复旧中国之姿态,而成为进步之新中国;抗战后之中国国民,亦非复旧国民之姿态,而成为进步之新国民。新中国以及新国民,应如汤之盘铭,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以自见于世界,而后生命乃充实,前程乃远大。
同人薄德鲜能,所知止此,贡献止此。愿我政府时加指导,愿我侨胞时加督促,俾克达成任务,而免陨越。蒋委员长有言,“在参政会之内,只有国民的立场,没有党派立场。”同人在大会之内,亦只有国民的立场,无党派的立场,谨更本此立场,大声呼吁:请求各党各派以及最大多数之无党无派,亲爱精诚,加紧团结,国家民族,实利赖之!
四五九 南洋闽侨大会开会
民国卅年四月一日,南洋各属闽侨代表,集新加坡,仍假大世界舞厅开会,到者三百余人,推举余为临时主席。余就位致开会词言,自南洋各属地有我闽人侨居斯土者已数百年,而同乡侨众多至数百万人,然未曾联络聚集一处,此次开会代表至三百余人,可谓破天荒之举。我全省梓里千余万同胞,被外省主权苛政鱼肉,未有如两三年来陈仪徐学禹之野心残忍者。七七事变蒋委员长领导抗战,中外一致团结拥护,人力全倚靠祖国同胞,金钱则多赖海外华侨,历今将近四年,亡国危险已经度过,最后胜利业有把握。余客年春以南侨总会名义,代表南侨率慰劳团回国,慰劳致敬,并考察各省官民对抗战状况。历十阅月,经十四省,耳闻目睹,咸多满意,民众生活安定,民气进步。及最后到本省南平县,则有多处代表来告诉,陈仪徐学禹祸闽诸惨况,人民饥饿、疾病、死亡、自杀者不可胜计。余不得已乃转回闽北,而闽中、闽南,计五十余天,历廿余县及数大城市,调查各种事实,经发表于各处报纸,及印刷品,毋须复述。余在省内经函电陈仪,哀求解放统制运输一项而已,其他尚有若干苛政,均未敢言。而陈仪绝不采纳,骄傲拒绝。余出本省界到江西,即电求蒋委员长,他害亦不敢言,只先请求暂缓田赋一项,以前每年原为六百卅余万元,而突增至五千余万元,已由十月一日起实行征收,此外全国各省均未有增加也。而蒋委员长亦不睬。经十余天为桂林记者,在香港发表余对闽事谈话,始复电全为陈仪担承,谓“闽田赋,是中央意旨。”若为择肥而噬,然闽民已消瘦如柴,非有肥膏可噬。陈仪徐学禹,攫取闽民金钱,无异竭泽而渔。至于壮丁抗战以来,已征去廿余万人,问其生逃伤之数均不知,其视若草芥之虐待更不堪言。至于囚禁绳缚,无异罪犯,谁无父母妻子能不痛心?如此虐待,征调虽多,何益抗战?陈仪之妻为日本人,前年往台湾恭贺日本占领台湾四十年纪念。以此种人格,安得不鱼肉我闽民众。加以徐学禹助桀为虐,彼辈视吾闽无异其少数私人之殖民地,其居心已路人皆见。余回洋再经过西南各省,复详查有无如本省所受各苛政,而诸省均无有。故复电请蒋委员长。初不答复,后电余闽事只可告他,不许向人言。然余受良心所驱使,不因被威胁而坐视,在西南各省经传集同乡会,请联络设法补救,料均已进行。南洋本省侨胞,谁无家乡观念,所以今日请各代表来此开会,集思挽救办法。吾侨非如国内军阀官僚,竞争地盘权利,我等所争及要求者无他,只希望勿以惨酷苛政特施于我闽人而已。
四六○ 成立闽侨总会
余致词毕,诸代表多有发言,大都主张各处函电向中央要求,如再无效,则诉之各省及各战区长官。越日正式开会,举主席团五人,并议决组织“南洋闽侨总会”,办事处设新加坡。又通过总会创办周刊,及发表大会宣言,致电林主席蒋委员长。最后又通过各属进行后,中央政府对本省如无改善,陈仪仍任主席者,由总会电呈林主席,请其辞职。又通过捐资赞助新加坡南洋华侨师范学校基金,及本总会章程。四月三日在会场投票,选余为正主席,庄西言为副主席,其他常务职员等从略,完满闭会。
四六一 大会电仍不复
南侨及闽侨两代表大会,闭幕后均照通过,致电林主席及蒋委员长,告以开会理由,及选定正副主席,帮筹金钱助祖国抗战,至达到胜利为原则,闽事则请开革陈仪徐学禹另委贤能等情。自英德宣战后,新加坡拍我国电文,普通人不能用暗码,若领事馆所拍往香港者则可通行。计五六张电文,托领事馆代发支去坡币七百余元,又恐其留中不发,故复拍电香港,托友人代转重庆。按两方电文确有一方可达,林主席已有复电,蒋委员长绝无见复。又朱家骅君虽来电挽留,而蒋委员长尚对余不满,大部分实为攻击陈仪起见。自闽事发生,去年十一月十七日在赣州起,迄两大开会开后,计拍呈蒋委员长电文十余次,大半为南侨总会事,只有在芒市接两电,系阻余对闽事勿言,及田赋多算是中央意旨等而已。其余均不置复。余为南侨总会公事,及援救闽人疾苦故,不得不奉公行事。彼不睬与不复,愈表其为政不公,护恶不悛,若余则内省无疚何妨耶!
附录二 呈林主席蒋委座等电文
重庆国民参政会,请分送林主席、蒋委员长,冯副委员长钧鉴,何总长,白副总长,暨各院部长官勋鉴,南侨筹赈总会会员大会,及南洋各属闽侨代表大会,近日均在新加坡开会,到英、荷、泰、菲、越、团体百余单位,代表四百余人,会议一星期,一致拥护领袖,拥护抗战国策,声讨汪逆,加强筹赈工作,又设立南洋闽侨总会,呼吁改善闽政,团结闽人,庚以公意,谬膺赈总闽总两会正主席,两大会呈电中央八通,均托总领馆代发,不悉有无达览。侨胞拥护抗战,一秉至诚,出钱出力,以无党无派为最巨。苟以党派为号召,则无异摒弃无党无派者于圈外,岂非自截手足,以求强身。自吴铁城来洋,利用宣慰名义,暗植党羽,鼓煽分裂;驻星总领事高凌百,更仰承鼻息,变本加厉,阴谋操纵报馆、学校、社团、各机关,以遂其破坏团结毒计,长此以往,恐将造成上海第二之纷乱惨况。当地英政府,已深表不满。吴君在星时,对记者诬毁鄙人,无所不至,以念其为委座专使,恐伤尊严,隐忍不较;高君以为懦弱可欺,益肆狂悖,竟在此次赈总大会中,大放厥词,斥骂无党无派者为倒行逆施,为破坏抗战。庚认吴高等辈,荒谬绝伦,无可再恕,始揭吴贪黩误国,高拥汪亲德各实据,至于陈仪、徐学禹,苛政祸闽各端,经大会电请撤惩,务祈采纳,临电不尽欲言。参政员陈嘉庚叩虞。(四月七日)
四六二 闽省垣失陷
闽省多山险峻,到处崎岖,既无重大物产,亦非紧要战区,除金门厦门两海岛,关系华侨出入口被占领外,其他陆地非敌所需,故抗战四年,未复再陷他处。至本年夏间,敌人由长乐登陆,军队仅几千人,不数日福州便失陷,然不久即退去。而军长陈祺闻风逃走,闽省驻军三师团,闽北居大半,乃不战而溃,如入无人之境。陈仪兼绥靖主任,军长属其指挥,竟如此狼狈,若论军法恐难辞罪责。平素鄙薄闽人无才,骄傲欺侮不可一世,至此能否有自知之明。陈祺军长有无办罪,余未尝闻。而陈仪为祸闽故,中外宣斥,舆论哗然,国内务省军政要人大都咸知,此次复加以福州失陷,不战而逃,浙系诸军亦难免被影响多少,虽有任何靠山袒护,然伺隙乘机窥代者,早有其人,于是陈仪地位不免动摇矣。
四六三 陈仪祸闽证实
陈仪既受中外闽人攻击,复遭福州失陷,舆论不免纷纷。浙江总司令刘建绪,军力已伸入闽省以代陈祺。闻吴铁城陈仪等为政学系,而陈立夫刘建绪为诗诗派。陈仪既不合众论,而诗诗派要占地盘势力,故乘机拟推倒陈仪,取闽省主席。风闻如是,未知真否。然国民参政会,对余所提陈仪祸闽事,已通过派委员到闽调查。而行政院接林主席转交各电文,亦不得不派员调查。由是两机关计派委员五人,来闽查察。结果认陈仪徐学禹等祸闽,逐条确系事实。回报后中央政府不得不将陈仪调开,而以刘建绪为闽省主席。香港某闽报当余揭发陈仪祸闽各苛政,及野心轻视闽人,彼不能指驳何条非事实,而乃极力袒护陈仪为良吏,及至委员调查之后,知陈仪将倒台,则复攻击其罪恶,盖凡不以忠义为主,而投机行事者往往如是也。
四六四 不闻问新四军事
本年春初,蒋委员长下令攻击新四军,在江南未曾渡过江北者四千余名,军长叶挺被掳,其他死伤甚多。闻系因限期已届,尚逗留未尽渡之故。据报载周恩来君言,世界军队最冤枉死者,莫若此几千人,盖不日便可移完,绝非抗拒不移也。此事发生后,何应钦部长即乘机到西安,将下令攻击西北共产军,后因胡宗南卫立煌等不同意,故不能实行。此等消息有报纸登载者,有自重庆来言者,实情与否未能确知。但余主持南侨总会,目的在时常鼓励华侨努力义捐,俾遂月有进步无退缩,及能持久为职志,并鼓励多寄家信以增加外汇。对于国共磨擦问题,早不愿与闻问,因无丝毫权力,或言论可解劝。况自数月前吴铁城南来,致华侨有党及无党分裂。南侨总会对新四军事,不但绝未有一字在报上言起,或致函电于国内何人,虽新加坡筹赈会亦抱此宗旨,所有开会亦未有讨论及之也。
四六五 借故要求无效
南洋各属党人及各报等,自被吴铁城鼓动,国内及香港党机关,时常从后推促,加以闽事交涉未息,及教部陈立夫,阻办南侨师范学校无效,又两大会中余宣布总领事高凌百吴铁城等罪恶,由是高凌百及诸党人,往往借端向余寻事。而最露骨者,为马六甲埠党人受其愚弄,竟为新四军事,开会议决函请南侨总会,须发电往国内共产党机关,告其切须服从中央政府命令。余复函南侨总会对国共磨擦事不欲闻问。彼复来函交涉不休,并往运动森美兰筹赈会,亦来函与他同意。余又复函贵会来提此议案,若有他处效尤,来函请本总会拍电往中央政府,须供给共产党军械饷款则将如何?彼等尚不明白,来函更激烈。余复去函贵会可看本总会组织章程,某条凡属会要提出何议案,须有十个筹赈会同意,方得成案开议,否则无效。然至此尚不知止,利用其会主席曾君江水名义,复与余交涉,且欲登报发生恶感。盖曾君是侨生,对祖国事颇热诚,但不识中文,虽任筹赈会主席,而作事概由其女婿何某负责。然其致此原因,系曾君有认捐南侨师范学校二万元,党人等设计欲他与余发生恶感,则该捐款便可取消。余早知其奸谋,乃托人请曾君来新加坡面述其理由。曾君始悉为彼等之作弄,于是以电话叫其女婿来新加坡与余对质,而其婿不敢来,曾君再用电话警告,此后不论来函或登报,与南侨总会主席交涉,所提案事我概不负责,切不可复用我之名义云云。该会乃作一段落矣。
四六六 为公为私可质天日
前年西南异动,反对中央以广东省长陈济棠为首脑,其平时营私贪污,罪恶贯盈,中外咸知甚至以战舰作商船,运转其货物,积资达数千万元,在香港置有许多屋业。及事败出洋,抗战后回国至新加坡,乃有人在总商会发出传单,召集各界欢迎,而闽侨则出而反对于是不敢赴会,托词有事不得来。及至香港向中央党人运动,献金国币七百万元,行政院竟任他以农林部长要职,在首都公然就任。同臭相投,贻羞中外。若谓抗战时际,不分黑白,应予赦宥,则不究其前罪已足,如以为七百万元之报酬,则此数仅抵华侨一个月之义捐,华侨捐款比他多数十倍,尚不敢自以为功。况华侨义捐概为血汗之资,而陈济棠之款,乃民脂民膏不义之财,何足相比乎?语云:“赏罚不明,百事不成;赏罚若明,四方可行。”本年五月初,新加坡大世界游艺场,捐助筹赈开会,余致词攻之云“我国自来以农业立国,而科学落后,对于改良种植,以助益收获,未能办到,而逐季收成之丰歉,半靠人力,半靠天功,质实言之,而尤以天功为大。盖天如不以时降雨,何有收获?兹者中央政府,乃委任贪污罪恶之民贼,主持此重务,与天合作,无乃失替天行道之义,使天意有知,难免引以为憾”云云。余自前年因西南异动而攻击陈济棠;以提倡和平卖国,攻击汪精卫;以阻碍军运,攻击宋子良;以舞弊国帑,攻击孔祥熙;以腐污误国,攻击吴铁城、蒋鼎文、高凌百;以野心祸闽,攻击陈仪徐学禹;以教育党化,攻击陈立夫。呜呼,此岂余之好事哉!若谓余反对国民党而发,则所敬佩钦仰如冯玉祥、白崇禧、阎锡山、马寅初、张发奎、卫立煌、胡宗南、傅作义、薛岳、熊式辉、黄绍竑、黄旭初、李汉魂、程潜、杨绰庵,及其他等数十人,岂非国民党人乎!不过激浊扬清,属余代表南侨职责;嫉恶好善;出令爱国天性。既不能圆滑敷衍,又不能同流合污,安能免于受人不满耶!
四六七 敌机散宣传品
自余发表攻击诸贪污官吏后,南洋各报多有转载,国内报纸虽被禁登,然阅南洋报时有所闻,第不广耳。而敌人则利用此机会,印许多宣传品,每张十寸,阔六寸,一面用大号字,标题余姓名,攻击宋家兄弟,并孔院长等,且增添深刻文词,另一面印蒋委员长及其夫人,像下复列宋家兄弟姊妹等名,用飞机到多省散发。成都军校,某学生寄来一张,并函告数只飞机往散。又广西桂林叶采真君亦寄来一张。可见非仅一两省,或向多省宣传,俾全国民众知诸贪污官吏,而以余为证明者。盖敌人知国内报纸检查严厉,凡有关于政治及讥评官吏言论转载外报,概行禁绝,故乘散发宣布,其用意以为借此可以离间我国社会民众,不信任中央政府及蒋委员长,究实彼不但徒劳无功,且反助我内部知政治之是非,求将来之改进。至于拥护中央及蒋委员长,乃由于对敌抗战之决心,而中国历来多有贪官污吏,久已司空见惯,安能被其离间而不爱国乎?然敌人既如此广布,则蒋委员长及诸贪污等人,对余必更加切齿,亦势所必然也。
四六八 助港币修年鉴
重庆自春初新四军事件发生后,对异党及无党之人,更形嫉视,稍有嫌疑之人,或捕或暗杀,极其辣手,而尤以文化界为甚,故逃出不少。报界记者协会主持人,范长江君亦逃至香港,来函言同志数十人,在港赋闲无事。因我国自抗战于今四年,对年鉴未曾编修,故拟编修年鉴,及维持其通讯社,须有七八个月经常费,港币一万五千元,以后便可将年鉴出售之资,来维持其他文化工作之费。余复函承受,逐月汇去港币二千元,至十一月间,接范君来函,报告年鉴已编竣,方在付印。至范君自重庆逃来香港后,有粤侨备资创一家日报,名《华商日报》,以范君任经理,然系雇印字馆代印,自家无印字机,致出版诸多不便。余以为非根本办法。乃来函招余合作,重新组织股份公司,资本港币八万元,余认半数,即先汇去港币二万元,寄存中国银行,余二万元待公司注册再汇。然不多时而香港战事已发生,从此之后,消息断绝,至于付印之年鉴,其稿件不知能否保存也。
四六九 南洋教育党化
我国数年来执政权诸国民党员,处心积虑,愈行愈辣,既欲行其一党专制之霸政,又力谋其党权永远存在,故乘抗战期间,军政统一之秋,以国民参政会形式暂抵塞,而延迟国民大会,极力广招党员,不计资格,不别良莠,尽力吸收,只知数量,不核品质。复多设政务机关,以容纳党籍公务人员,故凡政界大小官吏,非党人不可。再进而各学校校长教师,及职员亦须入党,否则辞去。甚至优待学生入党,如不入党者失优待资格。请之教育党化。其他亦多仿此布置。盖系准备将来战后,为选举代表国民大会之基础。以上所言,虽在国内筹备有年,若南洋华侨,却尚未举行。及吴铁城南来,认非仿国内不可。于是委托侨务委员会,办一间训练党化指导学校招收初高中毕业生,训练六个月卒业,即派来南洋指定某埠学校。首届毕业生廿余人,齐到香港办理入口手续,将来马来亚服务。于是报纸传载,有八人先到新加坡,指华侨中学、南洋女中、养正学校、启蒙学校,各一人,余四人分往别埠学校。教育部来函令诸校董云,令此等人来校内指导,或兼教师及主持会务,每月薪水坡币八十元,由校供给。新加坡英提学司早已闻知,即拍电香港,阻止未来者不许复来,并召四校董事长面告,非有他执照不准入校,不得供给一文钱,至往他埠四人亦同此类。南洋教育党化,由是搁浅不行矣。华侨之办学校系以血汗金钱捐助,且经过甚久时间,方办得一间良好学校。国内教部对金钱人力无丝毫帮助,乃为其党化权利故,委一青年乳臭未干者来指导全校,其摧残教育为何如。幸当地提学司禁阻,否则奚堪设想耶!
四七○ 领袖何是非
参政会及行政院,派五委员来闽调查,余所控陈仪祸闽各项皆属事实,陈仪须下台离闽。闽人被冤死者以万数,若中央政治稍有是非,应科陈仪以应得之罪,不但可以谢闽人,亦可以申明国法,以儆效尤。即使极力袒护亦当永不叙用,或薄责了事。兹乃不然,立即召往首都,升为后方勤务部长要职。林主席对委任状不肯盖印,乃迁延月余,改任行政院秘书长。此种无是非之举,何能服众。(第因抗战枪口对外,故各省一致拥护,否则早已四分五裂矣。)至陈仪与林主席素原有却,未抗战前,林主席自南京将坐某军舰来闽,陈仪将其舰他调,林主席乃搭客船来闽。陈仪又不到码头迎接,其藐视闽人自来如是。迨后蒋委员长闻知,乃电责陈仪到京向林主席谢罪,陈仪不得已往南京,要见林主席,而林主席拒绝不见。延迟多天,最后蒋委员用电话对林主席关说乃许见。虽然如此,而前憾绝未易消也。
四七一 最上级主动
英美自前年法国战败,日本侵入安南,便知东亚大战绝难避免,而我国处战区中最有重要关系,故无论金钱与军械均拟极力帮助我国。无如因种种阻碍,不能信任,其重要者约有三端,一为政治不良及独裁,次反恐助成内战,三为用财不公开及多私弊。盖英美驻华大使馆,多有政治家财政家军事家之能人,详知我国内容,常报告其当局,而为战事故,复时常派干员来考察,对我国领袖及党人等之举动,知之最稔。其未能发生内战之原因,系经济与军械,对日抗战尚虞欠缺,故暂时忍耐耳。英美若有资助,则内战绝难避免,内战一旦发生,抵抗外敌必大不利,实非英美所愿。故美政府不数月便派人来重庆,名为蒋委员长顾问,而实则磋商我内政,力劝改善放弃独裁,与异党及无党者合作,以及财政公开等项。若能就绪,则内战可免,财政可靠,而英美之帮助便无问题。年余中间派换数人,结果无效。此事余早知大略。本年秋有英人,由重庆来新加坡,对余言之更详。其人一为我国合作社创办人。另一人当南京失陷时,在城内亲见敌人虐杀、奸淫、抢劫、诸无人道之事,乃著一书报告于世界,欧美销行甚多。新加坡筹赈会曾买五百本,费款千余元,分送诸侨生。该人言伊最后来重庆,任蒋委员长顾问三个月。此回辞职归国,战事未终不复来华。其人出言甚慎重亦寡言,然所言则甚中肯。余在怡和轩俱乐部设筵招待,席将终复云,重庆政府要行“法西斯化”,系由最上级人主动者。
四七二 挂羊头卖狗肉
余久居南洋,平素对国内政治及官吏素乏注意,故罕闻问。及七七抗战后,负责筹赈会及南侨总会等主席,虽常与中央及他处政府官吏交通,然亦未知情况。及至此次回国慰劳,始知中央政府诸要人多野心不正举动,在内包围制造一党合污之政权,在外如香港则设党政机关,以笼络及欺蔽海外华侨,其厉害比较清代优待旗人,奴视我民族为尤甚。旗人虽每省分配若干驻防,不过坐领干薪而已,若现下党人则不然。凡政府公务员,概须党员。由是朋比为奸,营私舞弊,上下征利,公然横行,无所忌惮。凡党外人稍一开口反对,则诬以共产重罪。对舆论报纸钳制严厉,稍有正气之人。只有敢怒不敢言。国内既无人敢呻吟,任其野心鱼肉。余以南侨总会主席地位,代表千万侨众职责,且身居海外非暴力可及,若缄口不言,不但有负南侨委托,亦失自己人格。又自抗战以来,逐月必有开会,亦有一月数次者,每次必依中央规定仪式,宣读总理遗嘱,与誓词无异。至中央政府及党部各机关,每开会及纪念周,亦莫不如是。然考多年来,公务员之举动,多背道而驰,偏走极端,真所谓口是心非,挂羊头卖狗肉者也。
四七三 模仿欧美之效果
本年八月间,复轮到假新世界游艺场,开筹款会,余上台致词云,每开会读总理遗嘱,不免愤恨与抱愧。愤恨者何,党政中不照遗嘱举行,多系口是心非,实系挂羊头卖狗肉。抱愧者何,余每逢开会亦须依例而读,究实绝不遵行,自问良心能不抱愧乎?我国自中外交通,门户开放,百年来模仿外国风物,致国弱民穷,几于亡国,贻祸至今,尚未获已。然一波未平,一波复起。其最初为祸害者,便是“鸦片烟”,又名洋药。外国人利用其性质,制药以治疾病,为有关人类身体之药品;而我国人则用取乐消遣及交际应酬之物,致缘结不解,相习成风,由是心身颓丧,破家荡产,到处多是,几陷于亡国灭种之大祸。此系仿取欧人之物而用之不得其道者也。所谓一波复起者,十余年前欧风复传来,此即新人物之男女交际,握手互抱之跳舞是也。我国古礼男女有别,虽未免过于拘束,然以接手偎抱为交际,亦未免太过。此风虽模仿西人,然欧人开此跳舞会,原有时间性,多在大日子、纪念日或新婚生辰诸宴会,用以助兴娱乐,至于青年学生,有资格慎重之人,则多不参加,盖亦知其非正当乐事。我国上海等处,及南洋华侨不特喜而仿效,且变本加厉,作男女跳舞之营业,天天都有、无论种族老少,随意自由,甚至日间兼设茶舞,而吸收惧内或畏怕家长之人,大为青年人及学生之陷阱。又有一种之“伴坐”,凡不能跳或不欲跳而恋爱舞女者,则计时还资,与娼妓无殊。新加坡市内有三大跳舞厅,其他小规模舞场百余所。个人受其弊致毒害健康,精神丧失,侵逃财款,患病自杀,夫妻涉讼,家无宁日者,不可胜计。至对国家社会之害则如良家被化,良莠混杂,廉耻扫地,贻羞国族,又毋庸多赘。此亦我国人模仿欧化,甫在萌芽之祸害也。兹者复有模仿一事,而与欧美原则上大相径庭,其为害亦不知伊于胡底,则政党是也。百余年来,欧美废除君主独裁,政体改为共和,以党治国,权属议会,议员限定年数,总统由全国民众公选,亦有为议会选举者。此为数千年来最良好之政体。至其国内党派不一,党员或多或少,虽有许多党,然每届选举内阁或总统,多归一二大党之手,其他诸异党,则负监督政府职责,俾不致有独裁私弊及轨外诸行为,以贻国家社会于不利。故各党组织严密,选择党员极为慎重,以防滥竽之弊,致失该党名誉。设有不幸党员违背党纪,行动不正,则开除党籍,不容有害群之马。故党中选出领袖,多才德兼优,足以代表全党而无愧。由是进而负责政权,组织内阁,其举动慎重,忠诚奉公,竭力报国以国家为前提,乃能党誉日隆,政治日好,异党钦佩服从,称为以党治国,岂易语哉?我国数千年来,君主政体之害,乱多治少,人民惨苦莫可言喻,故孙总理推倒清朝专制政体,改为共和政治,提倡三民主义,模仿欧美,由人民自由组织政党,如一党执政权,其他诸党居监督地位。然因初事改革,国民未选代表,未有宪法及议院,乃由国民党先任执政,订明训政六年,实行国民选举组织议会。及至六年满后,借词抗战不便,先组国民参政会,代表由政府指派,历兹三年,徒具形式。观此三年间国民党之设施布置,处心积虑,比较欧美政党实有天渊之别,如滥招党员,不择良莠,只求其量,不求其质。知国民受教育者甚寡,他日能在社会活动者,当然非文盲之人,乃强迫学校校长教师,须加入国民党,否则开除;学生如入党者则可优待,谓之教育党化;诸公务人员亦然,致造成上下贪污,猫鼠同眠,误民弊政,无所忌惮,较之君主时代,苛殃更甚。此亦模仿欧美以党治国,而图永占政权,排斥异党之现象也。
四七四 私人做袒护
两国战争预防间谍,此为古今中外、战时必需主要事。余回国十阅月,历十余省,虽到处大小汽车,都是政府供给,然每到到交通关要处,必须停止为宪兵查询,方得放行。第如执有海外领事馆护照,知为华侨归国,则免询问立即放行,足见我国之防备间谍,亦甚注意。余虽屡遇,而心甚喜慰也。新加坡总领事馆,出护照最多,自抗战后,不知卖与敌人若干张护照。迨至本年夏间,有复顺兴客栈经纪人,告知其友人黄君,有此利源每名可获廿元至一百元坡币。前上海厦门等处,由伊经手作过许多,只须交伊像片几张,就能办妥。时适重庆特务机关戴笠君,派一位闽南人刘某,原是集美学生,来驻新加坡为特务员。与经纪人之友黄君为乡亲,闻知此事乃函告戴笠君,即由重庆付来两张像片,均青年人卅余岁,一在蒋委员长办公厅服务,一在军委会服务,交黄君转托该经纪人。两三天手续便清楚,将两张护照交出,为知友故只费四十元。刘某则专人带至香港,乘飞机往重庆交戴笠君收。戴君即发电来新加坡,告已收办矣。此系八月念间之事。据刘某言事体严重总领事及办公人不日必当召回。然延至新年元月杪,新加坡将失陷,而总领事等尚无罪责。闻客栈经纪人言,通总领事卖护照之事,有两三客栈之经纪人,非只一人而已。盖戴笠为蒋委员长最信任之人,该护照亲送于蒋委员长然亦无效,于此可见袒护私人,至于如是之甚也。
四七五 南洋师范开幕
民国卅年十月十日,国庆纪念日,南洋华侨师范学校行开幕礼。学生二百卅余名,教职员廿余名。英副提学司及诸校董来宾到者共数百名。余致词后,提学司及来宾及校长等均有演说。然开课已自八月举行,唯俟至国庆纪念日始行开幕礼。计首次认捐二十余万元,除校舍原置五万余元,修理四万左右元,校具仪器图书床褥等一万余元,共费去十一万左右元。而认捐诸人有交足者,有交半数者,亦有先交三分之一者,未收之额约七万余元。又收到太枰埠及漳州会馆一万余元。本拟进行第二次向坡侨募捐,而战事已起故作罢论。至新年元月停课后,除半年校费及开办等费外,仅存在华侨银行二万余元。此新加坡“南洋华侨师范学校”经过重庆教育部之阻挠,在洋党人及报馆之破坏,幸得艰难成立,尚期日有进步,乃遭遇世界大战,新加坡将失陷,乃不得不结束停课。
四七六 南洋战事发生欣慰我国不孤
民国卅年十二月八日早四点钟,余在怡和轩俱乐部三楼卧房,忽闻轰炸声三响,初疑为雷声,起至窗口探头一看,又发一响见火花散布空中,同时警笛亦大鸣,乃知为敌人已来投弹,向英国开战。于是心中无限欣慰。欣慰者何?我大中华民国对敌抗战不孤,而最后胜利绝可属我也。乃下楼避于近处草场旷地,各处路灯仍光明未息,敌机已去不复投弹。天明时林崇鹤君来告,某处及某处中弹倒屋数间,人命定有死伤,尚未知多少。少顷余往探视,见政府市政局方召集工人清除。敌自上月近卫内阁辞职,以陆相武人东条继任,余已知战事难免。第敌人惯用阴险侥幸不宣而战乘人不备出手攻击故技,故发生不知何日耳。两夜前为星期六晚,闻三大舞厅皆甚热闹,英海陆空军人到者不少。常例可至午夜后二点方止,是夜未到十二点,接上官令所有一切军人迅归本部,而外间亦风传东亚战事将爆发云。
四七七 两主力舰沉没
十二日晚余在怡和轩接孙崇瑜君电话,告英京已宣布,前夜发生一至不幸事,则此间两艘主力舰,太子号及击退号,已在关旦海面被日本飞机炸沉。余闻此凶报终夜不能成寐。盖敌人已在马来亚登陆,敌机既如此利害,新加坡恐难保守。越日李俊承君来告,英财政司来华侨银行,取去英公债券八百万元,云必要时将予烧毁,给回一张收据。又云逐日所存纸币若干,须要报告,必要时亦要烧毁,不留资敌。并劝余早离新加坡为要。余答时间尚早,不宜遽行。是午已闻吉礁及关旦均失守,不两天又闻槟榔屿亦已失守矣。
四七八 通告合坡开防空壕
十七日公安局长来告,总督请君往说话,余即与俱往。所言乃欲全市开避空炸之壕沟,导余往观近处已开数壕,长十左右尺,阔三尺,深约四尺。据云关旦埠已有经验,凡避此壕沟内者炸弹不能伤害。又言合坡所有空地,或不拘公私球场,尽可开掘。并通知私人住宅,令自动开掘多少云云。余回时即写启事投诸日报,请各界准本月十九日下午二点钟到总商会开会,报告承坡督命,为开避空炸壕沟事。而素来之反对报故意改登廿日开会,其当事人被华民政务司召去训斥。为大众生命计,尚存此心肠,其平时举动可知。是日开会到者甚众。余宣布总督意旨,并请各社团当场承认负责雇用工人若干,器具由筹赈会供给,并派员调查全坡可开地方,及印发传单通知各住家,自动开掘,均限七天内完竣。
四七九 政府委任负责总动员
廿六日上午,英公安局长偕总商会长,及一国民党来见,云总督嘱余召开本坡华侨总动员会,协助地方诸事。余辞以不晓如何办理,他等复再三要求,余复辞以总动员甚虚泛,军事政治余完全不晓,华侨虽众亦乏此经验,盲人瞎马何能办到?无论如何绝不敢接受。后总商会长乃露出,蒋委员长亦有电嘱华侨须努力与此间政府合作。余则答以既然如此,总商会即当领导负责,复有何言!渠云恐不能和洽各党派,故彼等已决议非请君领导不可。余答现坡中最危急时际,他党派安有不服从之理?彼此议论不休至两点多钟之久。余不堪纠缠,乃请公安局长往房内,借词告以霹雳州已失陷,余所有营业及诸树胶厂,大半在该处,积货百余万元,尽行丧失,内心焦灼,办总动员事,不但无此学识经验,且方寸已乱更何能顾及?希代白总督原谅。于是乃相率去。
四八○ 接受负责三条件
廿七日公安局长复派一关系人来告,云君不肯负责坡中实乏他人可委。总督闻君坚辞不干,甚形不满。且谓中国事你便如许努力,今日乃如此推诿云云。余不得已乃答云请贵局长来谈话。少顷来到。余告以贵督之言,余甚注意,但总动员事太泛,余诚不晓办理。凡余度能办到者决不推卸,如前日开防空壕事,余立刻应承。今日要余帮忙,当取事实,究竟要华侨干何事项,须指明条件为限。于是公安局长列出三条:一,各街设义务警察,帮助治安及防备燃烧弹降落伞等,并清理被炸倒塌;二,组织宣传队,到各处宣传;三,代政府雇劳动者,以应各处之需要,工资由政府供给。余答第一项较困难,如办理未能完满请原谅。甚余两项易办。该局长即回复总督。即订明天上午召集合坡各界领袖,并侨生及中西报界往督署开会。
四八一 释放政治犯
自两艘主力舰沉没后,政府知海权已失,马来亚难守,而槟城将先放弃,在该处所有英人男女老幼,阴行撤退,用火车运来新加坡,他种人均不许参加。坡督亲到火车站迎接。由是全马来亚民众甚形不满,而尤以华侨为甚,总督亦自知错误,既登报表明缘由,复召集各色人领袖百余人,在议事厅宣布,过去槟城错误状况,系槟城当局过失,渠完全不知。此后无论何处凡有不得已时,决不效尤,必视同一体云云。至于前时所拘禁各政治犯,虽多年未满之共产犯亦概行释放。又在吉隆坡组游击队,给以军械,参加者多属华侨,究有若干,未知确数,因其时交通已不便。
四八二 祖国电三机关协助英政府
廿八日上午在督署开会,到者二百余人,政界要人亦多到。主席总督致词云,“在此战争危险市区,民众当与政府合作,此为各处之通例,如维持治安、救护、防空、防谍等等。且鉴于前日槟城之变,警察不力,致发生抢劫,敌未至已先乱,引为前车之鉴。本坡民众更多且更复杂,然华侨实占大半。前昨贵国蒋委员长亦来电,今华侨共同努力,兹经蒙侨领陈先生许可,愿领导华侨帮助政府。今日故请诸侨领到此集会、报告此意。以后凡华侨应合作事项,本总督经委托陈先生领导一切,凡各社团报界侨生等,均须服从。”云云。余答词:“顷闻总督所言,余甚感谢,余前昨力辞不敢接受者,以华侨素无经验,对战时种种帮助政府之事,恐办不到。及昨闻总督决要余负责领导,余乃询贵公安局长以何项工作,据言三项,即组各街义务警察及宣传队,并代政府雇劳动工人,余均接受愿为效力。至蒋委员长何日来电,余本早阅报纸方知。其所委托系党部、报馆、社团三机关,然此三机关与余个人完全无关系。盖党部者,余非党人,报馆者,余不但无报纸势力,且本坡三家日报,中两家常以嫉忌私憾,并为党人利用,时来反对破坏。此为华政司及公安局长所知者。至社团中本坡当以总商会为首。然今日中英已成共同战线,虽非联盟亦与联盟无殊。贵总督既欲委余领导华侨,余若办得到者,当竭诚奉行耳。”总督复起立致谢,再特告各报馆应一致拥护陈先生云。盖自马来亚战事发生后,重庆政府曾对英驻华大使言,如需华侨帮忙,情愿电令华侨努力。故英大使电知坡督,坡督回电接受。所以蒋委员长令总领事,转达三机关。曾开会多次,议无办法。电文虽到多日,不敢发表,乃要求公安局长,禀请总督,而向余要求负责也。
四八三 华侨抗敌后援会成立
十二月卅曰,余以坡督委任,召集合坡华侨假中华总商会为会场,到者座位皆满。余起报告数日来经过各情况,并言,“今日召集便是要讨论华侨协力之名义,其次则讨论承办三条件及如何进行诸工作。此三项若能办得完满,我华侨责任可以无愧。至于其他既非约定亦恐非我侨可能办到,故无提起必要耳。”讨论结果名称为“新加坡华侨抗敌后援会”,义务警察名称为“保卫团”,宣传股仍旧,代雇工人称“劳工服务团”。以上讨论毕,有一人名耶鲁者闽南人,前以共产党案,被英政府拘禁二年余,甫放出。彼提出一议案,曰“民众武装”,余则阻止谓今日议案,只有上言所接受三条而已,其他非应讨论之问题。然甫放出之政治犯多到会,并此外青年人亦多赞成耶鲁君提出之案。余复解释,言民众武装我华侨素无此资格。若从兹训练义勇军,须四个月方毕,实属缓不济急。且政府如需要,应从英澳美召来,月余便到。如个人要参加游击队,则政府已成立机关,可以报名,本会员可负责介绍,故无须加入此议案云云。然与耶鲁君表同情者颇多,而诸放出政治犯,昨天总督开会亦邀他等参加,散会时又均与握别,故其赞成武装更烈。彼等同仇敌忾诚属可嘉,而年少寡经验,不计在此岛屿殖民地,非我侨武力帮助可能有效,而参加此有损无益之工作也。
四八四 举定抗援会职员
卅一日下午二时,复假总商会组织各股及诸委员,办事处即假晋江会馆。义务警察举郑古悦为正主任,副黄奕欢。每条街举一家或两家华侨行店负责,就该街征雇。短街一站,长街二站或三站,每站三人,日夜轮流,每人月薪十五元,由该街捐给。至各站长由本会雇委,每人月薪四十元至五十元。办事所附设于坡中各区警局内。“工人股”正主任林谋盛,副刘牡丹,每天政府各处需用工人若干,即代雇用,平均约二千余人至三千人,工资逐日由筹赈会先垫发,政府须迟约十天,方核算一次来还,计被侵三万余元。宣传股主任胡愈之,总务主任叶玉堆,其他免赘。至诸义务警察,政府应承交钢帽三千顶,迟许多天始交足,致实行站岗亦稍缓。民众武装股共产党举一人为正主任,国民党举二人为副主任,亦附设办事处于晋江会馆。至其他可办之事,余只限定介绍游击队与政府而已,其他概辞绝也。
四八五 最后义捐汇款数
新加坡筹赈会逐日之收款,自战事发生后已逐渐减收,至民卅一年元月起,则完全停止,所有亦仅经手人来找而已。至存款数目,在战事未发前数天,所有存额坡币一百六十余万元,即由中国银行汇交行政院,坡币一百六十万元申国币一千三百余万元,此为最末次之汇款也。至马来亚各埠,原系逐月自交中国银行转行政院,然自开战后不多天,便已完全停止矣。敌人在马来亚日日迫近,飞机每天数十只或百余只来轰炸,警报日必多次闻。敌机为最新式,每点钟可行三百七十公里,而英之飞机名水牛式,每点钟仅能行三百三十公里,故不能与敌,只有低飞防护而已,且量数亦较减。我国政府派一中将郑介民君,来驻新加坡探访军事,时常来报告英军计划,退至某处绝不再退,许时海陆空军多到,立可反攻。然海军则不知,陆军及空军虽有陆续来,亦未有见效,仍是屡次败退,及至郑君所言死守界线,不久亦已丧失矣。
四八六 菲律宾华侨与义捐
民国卅一年元月起,南洋华侨对义捐及汇款已完全停止。再后月余,菲律宾、香港、马来亚、婆罗洲、荷印、缅甸、安南、咸都失陷矣。华侨义捐,作结束比较言之,美属菲律宾土人一千余万人,华侨十三四万人。前为西班牙殖民地,卅年前被美国占领。然美国主意,与欧洲帝国殖民地不同,自占领后诚意扶助,使将来能自治独立。对于教育不但善意设施,且力行普及。政治社会依宪法公开,如恪守法律,行动概可自由。我华侨客居其处,待遇平等,比较其他殖民地及暹罗,相差甚远。唯限制入口甚严,劳动界不能往,故华侨无多。除自己经营商业外,则任职经理、书记、行员,及私人贩卖物品,并为学校教师等。因土人性怠志短,不能与华侨竞争,故菲岛华侨,较他属华侨为殷裕。而华侨中闽人居大多数,平素对国家观念甚热心。七七抗战事起,由首府岷埠侨领等提倡捐输成立筹赈会,其他散处各岛屿者,亦热烈响应。若以个人比较,其数目为南洋各属华侨冠。初南京规定凡海外华侨输款,概给公债券,菲侨亦已接受。后经余在新加坡宣布,义捐与公债当分开办理,凡义捐概不可接受公债,因劳动界、职业界,及游艺演剧等,每人或一元或数角,零星诸捐款,何能给以公债,既不能给公债,而诸资本家输款,则可取公债,无乃助富损贫甚为不公。由是菲侨义捐,亦一律不受公债。菲律宾政府既未歧视华侨,募捐工作可自由行动,且殷裕侨领出为领导,以身作则,故成绩最佳。新加坡召集南洋侨领开会,派三代表来参加,承认常月捐国币六十万元,(新加坡币卅元申一百元。)然仅汇交一年,后即减去大半,总会屡函查缘故,据复为购航空协会债券,实否不得知也。
四八七 香港华侨与义捐
香港地方虽与我国接近,然既为英属,居其境便称华侨。人数之多为南洋各埠冠,就抗战前言,可一百万人,粤侨约占七八十万人。劳动界虽多,而商工业界及拥有不动产之富侨,比较南洋任何大埠,实远胜不少。且其地人民成分与南洋不同,无侨生及由国内来者之别。至于爱国募捐等工作,虽未能如菲律宾之自由,然比较南洋各属地亦宽松不少。侨胞现象,富侨又多,法律宽厚。对此次祖国遭遇有史以来未有之危险,为尽国民职责,理应热烈提倡,以金钱救国,无论义捐公债,均应起而领导南侨。乃竟袖手旁观,置若罔闻。抗战后不一两月,海外华侨近则南洋远则美洲,莫不争先恐后,组织筹款会,热烈捐输以助战费,及救济伤兵等项,虽杯水车薪,亦足以表示民心不死。世界无论何国战争,最需要者在人力与金钱,而金钱多倚靠国民购公债及饷税,我国海口既失,税款大减,国民贫穷,公债无著,所需战费,几完全倚赖海外华侨外汇之输入,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及至抗战经年,重庆行政院孔院长,电新加坡令余召集南洋各属筹赈会侨领,组织总机关,领导捐款。余知独香港未有筹赈机关,乃函电香港总商会及有名侨领,并电孔院长请特电香港成立机关,派代表来出席,然均无效。只有闽侨派两代表来参加。而闽侨在香港财力极微,不足轻重。再后两三年仍寂寂无闻,虽有私人购买公债,亦极有限。据香港名人冯香泉君言,香港侨领袖手原因,大半为见广州官吏贪污,又中央大员及其子弟,在香港挥金如土,故灰心莫肯负责。余云此所谓因噎废食也。
四八八 安南华侨与义捐
法属安南华侨四十余万人,闽粤约各半数,抗战后亦成立筹赈会。有多位富侨,家资千万及数百万元,然爱国心极弱,既不肯参加提倡亦不能捐出相当金钱,故虽有多处筹款机关,而成绩有限。新加坡召集开会时,亦派代表七人参加。闽粤均有,承认常月捐,国币不及廿万元,(新加坡币卅元申国币一百元。)及至回去之后,逐月列报往往不能满数,再后则更形降减,甚至不上国币十万元。查其原因盖为提倡之人,虽热诚努力,然诸富侨既如上述,不肯出资与出力,且各派多生意见,故其筹款成绩愈久愈松,竟成为香港华侨之第二矣。
四八九 暹罗华侨与义捐
暹罗在南洋为独立国,非殖民地,华侨自昔已多往居住,最近据其驻新加坡总领事告余,华侨确实有五百万人,占全国人数三分之一。余信其所言是实,因闽粤两省自二百年前已多有往者,而尤以潮州为众。然历年已久多娶暹女,故大半已被土人所化,不识华语文,几与我国脱离关系,只有姓名与土人异,自知为华裔也。除此之外,完全保留华侨气象者,大约一百余万人。商埠在曼谷,有华文日报数家。七七抗战后约一年之内,暹政府对华侨爱国工作,尚未严禁。彼时新加坡南侨总会尚未成立,对暹罗华侨义捐成绩如何未详。若据财政部报告,则汇到无多,在南洋亦未见报纸报告其捐款数目。至于购买公债券,则更失望,其错误为南京财部委托暹京某华银行发售,该银行不自量乏推销能力,而徒欲享此声誉,致成绩极微。盖华侨殷富者多属总商会派,素与该银行乏好感,故袖手不与闻问耳。再后几月,暹政府亲日愈露骨,对华侨义捐及抵制日货,即严令禁止,唯有偏僻小埠,暗中筹募无多。故以华侨最多数之区域,竟对祖国抗战金钱无重大贡献也。
四九○ 缅甸华侨与义捐
英属缅甸,最繁盛之处首推仰光,其次如峇淡然、瓦城、勃生等。华侨四十余万人,闽侨占多数,散处各埠及内地。抗战后在仰光成立筹赈会机关,而各埠亦多响应,所有募款概付交仰光机关,以资一致,主持者多系闽侨。新加坡将组南侨总会,亦举五代表来参加,承认常月捐国币三十万元(新加坡币卅元申国币一百元),其后逐月颇能如数汇交行政院,始终无缺,有时或因别项分捐故略减少些。缅甸以产米为大宗,米厂百多家,华侨占有六成之多,买粟卖米,互相竞争,绝无联络,致难于获利。若稍能和衷团结,对抗战义捐必能较有成绩。该埠有华文日报两家。
四九一 苏门答腊华侨与义捐
荷属苏门答腊,地方广大,华侨四十多万人。首府在日里棉兰,商业颇盛,多操华侨之手。其次为巨港,商业亦盛。再次为占卑,日里属诸小商埠多处,亦颇繁盛。商务亦多华侨经营。棉兰埠华侨自抗战后,亦组织筹捐义款之慈善会,乃多生意见不能合作,竟分两派机关,致成绩有限。新加坡召集南侨开会时,两派均不能派一代表参加,其内容可以想见。再后闻经领事社会屡次调和均无效,由是影响诸埠实非少可。该处且有两家日报。至巨港埠自抗战后,成立筹赈机关,主持人热诚负责,募捐成绩优异,始终无间。南侨总会将组织时派两代表参加,承认常月捐国币六万元。且屡有超过者。该埠无华文日报,系阅荷英寄去者。其他占卑等既无逐月认定,所捐亦仅有数耳。
四九二 爪哇华侨与义捐
南洋荷殖民地,以爪哇人口为最多,土人至五千万人之众,华侨八九十万人,区域分西爪哇、中爪哇、东爪哇。首府在西爪哇吧城,中爪哇著名商埠为三吧垄,东爪哇著名商埠为泗水。全爪哇以吧城、三吧珑、泗水、三埠为最繁盛,商场均临海口。其次万隆、梭罗、玛琅在内地,再次大小商埠以百数,交通有火车汽车甚形便利。市面商业多属华侨经营。七七抗战后。诸大中商埠多组织筹募义捐之慈善会。新加坡召集南侨代表开会,吧城、泗水、万隆,及两三中等埠,均有代表参加。唯常月捐,只有吧城承认逐月国币三十万元,万隆数万元(新加坡币卅元申一百元。)三吧垄竟不派代表,泗水代表云无把握,待后报知。迨后吧城,万隆,均如数履行,且或常有超过者。泗水回报月认国币十五万元,三吧垄则无回报数目。以中爪,东爪两巨埠,华侨之殷富及众多,并属下诸商埠之盛,若有热诚负责领导者,绝不亚于西爪哇吧城万隆,而尤以东爪哇最有希望。可惜筹款机关虽早成立,而负责人不能以身作则,不但大商埠乏成绩,其他中小商埠亦多袖手。若诿为当地政府阻挠,则亦非是。荷印各埠华侨男女学生,时常三五成队,带捐箱向中西菜馆、咖啡店、酒楼、旅馆募捐,终年如是,政府绝无干涉,若马来亚则不可。爪哇三巨埠有华文日报五六家,通行荷印各处。爪哇土人生活简单,前荷官员报告,每人伙食每日三分已足维持,其物产丰富,工资廉宜,可以想见,故华侨劳动界十一无焉。
四九三 荷属婆罗洲西里伯华侨与义捐
荷印各属地除爪哇苏门答腊两大岛外,尚有南婆罗洲及西里伯,并其他诸小岛。小岛虽多,对抗战义捐乏领导鼓励,故捐输无多。西里伯首府,为望加锡,其次为万亚老,华侨商业颇盛,各设有义捐慈善会。新加坡召集开会时,亦派代表参加,对常月捐无把握承认,再后报告汇交行政院无定数 ,多者国币几万元,非逐月皆有。南婆罗洲首府为坤甸埠,其次山口羊、马辰等,华侨商业亦不少。抗战后均有成立义捐慈善会。新加坡召集开会,派多位代表参加。最有成绩者为坤甸埠,其侨领多潮人,热诚努力,承认常月捐国币数万元,始终无间,且常超过,可与巨港相辉映。望加锡有一间小日报,若婆罗洲则无之。
四九四 马来亚华侨与义捐
英属马来亚,居民五百余万人,华侨占多数,有二百三十余万人,土人二百左右万人,余为印人、欧人及其他。全马分十二区域,首府新加坡,居民七十余万人,华侨占五十余万人。八一三沪战发生乃召集侨民大会,组织筹赈会,提倡义捐,不取公债券,并兼筹常月捐,所有汇款概交中央行政院。由是全马十二区咸组织筹赈机关。越年承中央行政院令,在新加坡召集南洋各属华侨,派代表组织筹款总会,全马十二区共派代表八十余人,承认常月捐国币一百卅余万元(规定坡币卅元申国币一百元)。出席代表多不敢充分负责承认,然月终报告汇出数目,常超出二百万元。马来亚华侨虽众,除妇孺外,大部分为劳动界,若资本家除侨生多不认捐外,其他如认过一次特别捐后,鲜肯再认常月捐,故逐月成绩仅有此数。若资本家及中等行商,肯将其逐月入息,捐出十分之二三,则全马义捐可增许多倍。无如各区无此热诚之人,夫复何言。至逐月有此二百多万元,大半倚靠货物捐及各游艺会所收集。南侨总会逐月为之比较,如新加坡原认常月捐国币四十万元,然每增至五十余万元至六十万元,在十二区中屡居第三四位,始终如是,故全马均不至于减缩也。
四九五 英婆罗洲华侨与义捐
英属北婆罗洲,地方颇广,而出产及商业,远逊荷属婆罗洲,其较繁盛商埠,只有古晋,其次诗诬,仙那港、纳闽等,俱非大出入之商埠。华侨虽有八余万人,劳动界居大部分。抗战后诸埠亦多成立筹赈会。新加坡召集南侨代表大会,亦派有代表参加,至认常月捐仅古晋,诗诬认国币数万元,颇能逐月照数汇交。其他所捐无多,且亦不能逐月继续不断。
四九六 南洋各属义捐总比较
南洋英荷法美暹各属华侨,对祖国抗战捐输金钱,努力工作既如上述,兹将三年间各属除暹罗外,人数及逐月捐输,平均比较如下,按民国廿八年、廿九年、卅年汇水平均。新加坡币十五元申国币一百元。菲律宾华侨十四万人,每月捐输平均国币七十万元,即每人平均五元。马来亚华侨二百卅五万人,每月捐输平均国币四百廿万元,每人平均一元七角半。缅甸华侨四十五万人,每月捐输平均国币五十四万元,每人平均一元二角。荷印华侨一百六十万人,每月捐输平均国币一百六十万元,每人平均一元。安南华侨四十五万人,每月捐输平均国币廿余万元,每人平均五角。英婆罗洲及暹属小埠,每月平均约汇国币十余万元。合计华侨五百余万人,每月平均捐输国币七百卅四万元。若香港华侨稍肯努力,每人每月按捐输国币一元五角,即可得一百五十万,荷印中东两爪哇及苏门答腊,若肯如西爪哇之努力,每人增捐国币五角,逐月可增八十万元,安南华侨如肯努力,每人每月按增捐国币一元,逐月可增四十万元,此三条逐月可加国币二百七十五万元。合共华侨六百余万人,每月捐输可得一千万元。美洲及欧俄等处,逐月按国币三百五十万元。共海外各华侨逐月义捐可得一千三百五十万元。如将义捐存银行作纸币基金,在国内便可发四倍之纸币五千四百万元。据何应钦部长在参政会报告,民廿八年全年战费,共开国币十八万元,则华侨义捐可当三分之一。若单就饷款而言,据政治部长陈诚将军所述,民廿九年间军兵每名食饷仅十一元半,近因米价贵,每名津贴米价四元合计十五元半,抗战后正规军至多三百师,计三百万人,即每月须四千六百五十万元。尚可余七百余万元,以为诸军官之俸金。准此而言,则华侨义捐,安可谓之杯水车薪,而袖手观望乎!然此不过单指义捐而已,海外华侨汇回国内之款,尚有寄家费一条,比义捐数目更多十倍,此条为我国最大之资源,对政费战费更有重大关系,前已详言之。民廿六年七七事变后,下半年海外华侨,汇归国币约三万万元,时汇水新加坡币五十二元,申国币一百元,廿七年汇款约六万万余元,是年汇水平均新加坡币四十四元,申国币一百元,廿八年汇款十一万万元,汇水是年平均新加坡币廿二元,申国币一百元,廿九年汇款十五万万余元,是年汇水平均新加坡币十五元,申国币一百元,卅年汇款十七八万万元,是年汇水平均新加坡币十二元,申国币一百元。以上自抗战以来五年间共汇家费义捐国币五十余万万元。
四九七 星洲危急劝移财往祖国
民卅一年元月十五日,族弟陈六使君来见,谈论战争已濒危险事,余问“拟汇款往祖国否?现有机会,可以汇出。英自与德宣战后,限制华侨汇款数目,每人不能一次超过二百元,自本月来马来亚义捐概行停止,无款可汇交行政院,英政府逐月准汇义捐坡币五十万元,私人如要汇不但可抵额,尚可加汇数月之额。”他答待回去打算,是日余复写一函告他云:“此间战事甚形危险,若多存款项在银行实为不妥。乘兹汇水廉宜,不如汇一二千万元,存于祖国。余拟招李光前之代理人,如肯,可汇一千多万元,合计三千余万元。抗战胜利后,再招多少,可在本省或即在厦门,开一福建兴业银行,然后由此银行发起招股,创办轮船公司、保险公司、或闽南铁路、安溪铁矿、及石灰厂,与其他有关民生事业。不但帮助国家发展实业,而南洋闽侨,方有投资祖国之机会。吾侨有志裨益乡土,舍是莫可为功。至汇款可另借一名词,如付安溪集美学校‘闽南救济会’,交陈村牧陈水萍二人收,嘱其寄存中国或中央银行生息可也。”越日六使君便来汇国币四百万元,且云集美学校如需用,可以支取。加数天又来汇三百万元。均由新加坡中国银行汇出,其收据概交陈六使君收,并告再后如要加汇,可与中国银行直接也。其日(一月廿一日)余以电话告光前之代理人,陈森茂(侨生)、陈济民二人来,告以战事如此危险,是否汇款回国,陈六使君经两次汇国币七百万元,并将函告六使君事详述之。陈济民主张汇五百万元,而陈森茂不同意,仅允一百万元。陈济民言渠将回国,可由森茂君主张。余告他等云,战事现如此危险,适有机会余不得不通知,然余决不重告,汇多少由尔等自主。越日则汇一百万元耳。
四九八 劝告军港工人
元月廿三日,新加坡军港司令官派人来告,军港,工人六千余人,华侨占大半,其次为印人及他色人,近日来为怕空炸,出工日减,现逐日工作仅数百人,邀余等往劝告。余先往查询,约越日召集各华工,在影戏院开会。余极力慰勉,告以中英共同战争等云云。越天华工大半出勤,印工等亦相率恢复。军港界内有贮油池十三个,前日被敌机轰炸三个,火烟尚未熄。余往军港时,郑介民君亦参加,云渠奉中央军委会令,将往荷印,托余电吧城庄西言君,代租一洋楼及汽车,并招余同乘飞机避往荷印。余谢以时机未到,不便轻离。
四九九 渝电保护领事回国不言侨领
元月卅日上午,叶君玉堆来告,本早英人妇孺,大部分或全数均已撤退,许多警察强牵私人汽车往运,渠之车亦被牵去。少顷另有人来告,昨夜军港许多印度工人下船,不知往何处。又有人来言,昨夜军港雇华工二百人,将器物不论贵重与否,一概搬投海中,又有甚多兵士,乘夜自丹戎巴葛码头下船他去。又有友人来告,老巴杀区十余门高射炮,昨夜不知撤往何处。又陈振传君来电话,告渠要辞分配船位委员,谓英人不照订约履行,盖前十余天,政府召组一委员会,凡客船要出口,西洋人及中印等人须由委员会公开分配也。余为上言种种消息,约叶玉堆陈振传等数人往见总督,告以上言各事,使坡中人心甚为动摇。总督虽逐一解释,然多不实言。最后叶君问总督云,闻重庆蒋委员长来电,谓必要时领事馆官吏及所派委员,须设法使之安全回国,实否 ?总督答有之。又问对诸侨领有并提否,答无之。叶君云彼不认我等为华人。
五○○ 新加坡将放弃
元月卅一日,柔佛通新加坡桥已自动炸坏,终夜大炮声隆隆不息,闻系军港自开大炮,攻毁柔佛埠诸巨屋。二月一日军港界内尚存十个贮油池,则放火焚烧,浓烟满空。上午民众武装之人,要来支四百元。余问作何费用,答政府发给他一千枝枪,令往守前线,此一千人每人须交款四角,作起身费。余方知给枪之事,由是余乃决意离新加坡,盖欲表明不赞成华侨武装,助英政府之事。此等乌合之众,绝对无丝毫效力,而英兵至少尚有五七万人,何须派此绝未训练之华人往前线。不但此一千人将就死地,敌人入境必因此多杀许多华侨。英政府此举,最为狡猾残忍,实可痛心。据来取款之人林江石言,按发三千支枪与华侨,再后不知尚有多少妄人,再往牺牲。余自前日与公安局长约定,必要时抗敌会诸侨领廿余人,须给介绍证书,避往荷印。越日上午已经领出,即分发于诸人,并告以自由行动,勿沦陷此地为敌利用。缘两三天来,见政府之举动,已知其无意死守新加坡,总督虽勉强解释,而不明言,然吾等已明白,确知其不久即将放弃矣。
五○一 离开新加坡
余二月二日,即准备一切,南侨总会及筹赈会,诸办事人每人发给四个月薪水。闽侨总会及南洋华侨师范学校,各存款二万余元,则由中国银行各汇国币廿万元,交集美学校闽南救济会收。南侨总会及筹赈会存款十余万元,恐新加坡抗敌会或有需用,不便汇出,将印章、支票等,是夜托友转交财政李君振殿。三日早余与陈贵贱、刘玉水、陈永义四人坐陈贵贱之小火船离开新加坡。余带坡币二千元,匆匆起程,家人未曾告知。盖原拟待更紧急时,然后离开,不意英政府发枪与华侨,余是以刻不能缓。又陈贵贱云,政府已来登记该小火船,若被取去即无他船可备急用,故亦须起程也。至须避来荷印之原因,窃度祖国既不可往,因国民党要人决不容余立足,此一路早已无意设想矣,若荷印既近,又按其地设不能守,亦可维持两三个月,有此充分日子,必要时或转往澳洲或印度,余之家属尚有青年儿侄五人,留在新加坡,其他早已回国。至集美学校逐月须垫款三万余元,按可支持至暑假而已,幸陈六使君许从其汇款内支用,余于元月半及月杪计寄空邮两函,告陈村牧君校费逐月可支三万元。若该函有接到,则集校可免停闭,实闽南青年之幸福,而功德则出于陈君六使也。
五○二 将往巨港转爪哇
四日午间,到苏门答腊之淡美那岸,其县长以余等入口手续,与常例不合,待伊电询宁岳埠府尹,方许再进,故暂寓侨领处。该埠虽小,而诸侨胞甚热诚招待,并派员坐原小火船往宁岳,告知诸侨领,即分电往吧城棉兰巨港等处。延至八日县长始来告可往宁岳,而宁岳侨领亦以电船来迎。九日早起程,午间到宁岳,寓于中华学校。其时荷驻新加坡领事,已离开多天,虽手续完备,亦无从给照,而苏门答腊驻廖内埠上级官吏,亦逃来宁岳两三天矣。十一日余往见该府尹,据云伊接巨港军部来电,请余及刘某两人即往,并给一张通行证。盖巨港福东行知余及刘君名,余则不知。十二日余与刘君乘汽车来直落关旦,寓于中华学校,该处侨胞诚恳招待。是晚新加坡播音台,美国记者言,电话局经放火,我今晚作最后一次之通消息耳。十三日早起程,坐原车来双溪那礼福东树胶厂,经理庄丕斗君,以该厂汽车同余前往。行至午后到某港边,待渡船点余钟,甫将下船被对岸召至,云要先将军用品渡完,方许渡客车。庄君往查,回云非至午夜恐不能尽,不如回厂待明早再来,故回车仍至寓所。其夜占卑直务埠福东行派人并汽车来接。鸡鸣时与庄君握别便起程,近晚至巨港界马老白,寓福东行内。该处距离巨港五百余公里,福东经理拟先电话告知,然已不能通,亦不知为何故。越早即二月十五日,为阴历元旦日,清早起程,行至午后距巨港埠百余公里,而守路边飞机场军人,见余等通行证系往巨港,云日本兵已入巨港何可往。余下车往询侨领,答昨夜甚多汽车由巨港逃出,是否则不知。余不得已乃回车,晚后仍寓马老白,自念我往巨港将转爪哇吧城,兹敌人侵入如此迅速,则吧城亦不获往,当沦陷在苏门答腊,应往双溪那礼庄丕斗君处为宜。
五○三 荷军闻风逃
十六日早起程,由马老白回来占卑界直务埠,时已中午。市内各商店多闭户,而福东行经理等亦他避,留伙夫及工人数人。直务距占卑埠二百公里,而占卑胶厂米厂及重要机关,已破坏或放火。军政公务员概逃走,多有暂来直务者。甚至商民之汽车货车亦取而烧毁之,且复谣言敌军已入占卑埠,大有风声鹤唳之概。沿途遇荷官逃走者不少。按巨港距离占卑七百公里,敌人入巨港系一部分降落伞队,为占领油池并油矿,荷兵万余人,不能抵抗而溃散,此系事实。至占卑非重要军区,敌人原无注意,延至三星期后敌兵始到。世界最坏之军人及公务人员,想无如荷人之不负责者。余至午夜始到双溪那礼,起早交其书记二百盾,往购床褥及他物。又闻吧东有船可往爪哇,刘君与书记坐汽车往询侨领甲必丹吴顺通君,后两日回报可往试。十九夜乘汽车往巴东,廿早到达,寓于吴君住宅,甚蒙诚意招待。余即电告吧城庄君,余待有船将前往。蒙回电言余子陈济民陈厥祥平安到加里吉打,他两人带眷元月卅日,由新加坡搭船将往仰光,谅为危险,故转往印度耳。
五○四 避来爪哇
廿一日夜半,在巴东下轮船将来爪哇,该船二号房位,只有卅多位,而搭客多至一百余名,船局早截止不卖票,赖吴君情面始许可。吴君伴余下船,午夜后始回去。廿二早启行,搭客概属荷人军政界,房厅及舱面均满。余因送十盾与役夫,故夜时可将餐桌作卧床。每日三餐时间未到,荷妇女儿童及男子等,入厨房自由取食。但余待他等食后,由役夫随便送来。初下船之夜,刘君口渴将取水,余开手电灯助照,该灯包以蓝布,并向低开以防光明,而荷客便大声喝阻。然他等时常开手电灯往来,且无包蓝布,则绝无一人开口,足见荷人平素藐视华侨常予不平等待遇,到此惨败逃走之秋,犹不能自己检束。船中一土生公务员,告余伊来自占卑埠,至今约十天,身上所穿白衣裤,变为黑色,无他服可换,因军人下令即刻急走,不容回家取衣服,其恐怖几于破胆,更可想见。廿五日晚船到芝朥汁海口,待关员来检查,明日方可上岸云。
五○五 芝朥汁登岸
廿六日上午,关员派人导余至警局,待关员来,订明天上午到其办事处作手续。适侨领林君宗庆来警局,招待往其住宅,另托人导至中华会馆。适吧城副领事兴化人,带家眷寓此,将往锡兰岛。又一泉州人名林香串,亦由吧城来寓,云不甘沦陷在此,故拟回国,但要搭之船仅至锡兰岛而已。少顷中华会馆副主席,李君保仲来邀余往寓其店,刘君则寓于旅馆。越早有人导余往对面,见吧城领事馆秘书郑超逸君。问以来此何干,渠言昨日同总领事来此,夜时下船将往锡兰岛,中国银行总经理黄伯权亦同往。顷要回吧城,有汽车招余同往,余因手续未清楚,请彼先行。至午后手续办妥,照例还人口税一百五十盾,余之护照及公安局长介绍书,均为关员收去,云要寄往吧城,如到吧城可换居留证。即先给余通行证,午后雇车来万隆埠,近夜始到,寓于东华旅社。
五○六 敌军入爪哇
廿八日早余在万隆,往福建会馆,见王君怀仁,询郑介民住何处。答郑君自两日前已离去、只留字辞行,不言何往。余即坐原车来吧城,王君伴行,午后至吧城,由郭美丞招待,寓于庄西言君住宅。庄君同家属,早移居数十里外别墅。少顷数位侨领来会,余原不欲人知,而郭君以诸君久盼,不得不告。白辰恭君亦来见。越早为三月一日,郑超逸君来告,昨夜敌人已在爪哇某处登陆,此处沦陷在即,不可再留。政府各办事机关概移往万隆埠。船公司亦移去,且亦无船可往他国,前昨之船乃系各国领事要求,故有此最后之船,华侨五十余人概无房位,只有领事夫妇一房而已。余乃同郭君坐汽车,往芝吧容会庄君,庄君言伊家属已移往陈君泽海之树胶园内,该处较好避匿,即导余前往,刘君同郭君回吧城去。
五○七 居停好意
三月一日午间,余同庄君来芝安术陈君泽海之树胶园。据庄君言,伊在芝吧蓉别墅,原无意他移,为余将来爪,故向陈君借寓所,告以同行四人,陈君立应承,即备四人床褥家具。伊来胶园相宅,见宅后尚有一间小屋,并伙食房等,该园经理赵全福君,原为相识之友,于是转想家属暂移来此较妥。越日陈泽海君来见,余谢其招待假寓。渠言“十年前往新加坡,友人导往参观贵制造厂,并开罐头黄梨糕招待云。”然余已忘记矣。二日吧城市甚恐慌。三日土番出抢劫,闻死伤数百人,捐失者多属华侨。四日敌军已入市,而荷军仍望风逃走,绝无抵抗,土人则在多处抢劫。赵君祖父母兄弟,全家廿余人原居芝安术埠,亦概移来,合庄君等共住计四十余人。园内备有枪两枝。五日夜有土人廿余将来抢不成。越夜复来,乃用电话达芝安术,派四位警察来保护。因是日敌人已派人来芝安术维持治安,所派之人系前在此经商者,故芝安术区不致纷乱抢劫也。
五○八 华侨被抢劫
九日庄西言君遣其两子,坐汽车往芝吧蓉住宅视察,拟越天迁回,至晚回报,昨日被土人数百人抢劫一空,甚至门户亦打毁,其宅内积存布类,值价卅余万盾,尽行损失。近处华侨住所,亦多被抢,并死伤无数。有一家侨生男女七人,备有枪两支,土人百多人要来抢,见主人执枪在手不敢近。其雇佣在侧,亦系土人,请主人将枪交他与抗,主人信以为真,将枪转交,该佣立将枪口向主人。主人曰,尔在我家服役廿二年。佣答曰,今日是我好机会,即开枪打死,全家被杀死五人,各物抢劫一空矣。是日吧城庄君令弟,提日本宪兵队长交庄君一函,请庄先生速来见,有事相商,切勿延迟,另口述如不来必有相当对待。越日庄君不得已带眷回吧城,留三子同余作伴。临行时余告之云“敌若知余与君有关系,必须告者请勿讳。”盖余恐累及庄君耳。越十天始接庄君电话,报告敌人好意相待,所失布类已有一部分讨回,余闻讯心稍安。
五○九 敌在吧城大捕华侨
卅日郭美丞、刘玉水二君自吧城来言,敌人对诸侨领甚好意,无何寻仇事项。越日郭君同庄君二子回吧城,刘君另约友人于四月五日来导往吧城。到期刘君往芝安术埠会友人,始知庄君被捕,乃不敢往吧城,而往泗水。因余前日已告刘君,此地近吧城匿此不妥,又园主虽好意,只可暂而不可久,宜往泗水觅诸校友更妥。故刘君有转往泗水之行,然余未之知也。四月八日吧城刘心田君来胶园,要觅刘君。余始知庄君被捕多日,又言敌人曾问庄君,知余与刘君来吧城事乎?庄君言不知。不多日敌在吧城大捕华侨百余人,余甚觉不安。最有关系者,恐园主陈君,难免恐惧余之寄寓。陈君为茂物埠富侨,既恐被拘捕,又恐被余累,实势之使然,故余别往之念无时获已。廿二日刘君始由泗水回来,带诸校友一函,约本月终便来导往。而待至五月八日尚无消息,余则托赵君派其园内书记,携函往泗水交郭应麟、黄奇策二君。越日回报,准数日便来导往也。
五一○ 移居梭罗埠
五月十五日上午,郭君应、麟廖君天赐来胶园,余甚欣慰。下午余同刘君与赵君握别,即同郭廖二君来芝安术,暂寓旅舍,待晚后搭火车来泗水。因军客满车无位,复回旅舍。十六早搭火车来日惹,寓于旅舍。十七日搭火车来梭罗,寓于旅舍。廖君回去通知黄君丹季、陈君明津来见。余闻梭罗华侨组织一机关对敌人负责办理华侨登记及其他等事,乃与黄郭二君商妥,就此租屋匿居。即日租一半洋式平屋,房间颇多,其他亦均适用,月租四十盾。并请郭君往泗水搬眷同住。郭君夫人林翠锦,亦校友,有干才。黄君为厦大学生,在东爪哇玛琅埠营家私工业,自敌入爪停止工作,故时常来招待,甚诚恳。然梭罗埠自七月起,天气颇热,余发生牙痛两次,且闻秋后更热。乃决移匿玛琅,托黄君租屋。而郭君与友合作商贩,颇称顺利,故常单身留此。
五一一 复移住玛琅埠
八月四日,余与刘黄二君,搭火车来玛琅,所租之屋甚佳,月租前为六七十盾,现降至四十左右盾。家私概新式,为黄君行内搬来。郭君及其夫人再两三天亦到。余在新加坡自敌南侵后,心多忧烦常舍饭食粥,每夜至多睡四五小时。离新加坡后沿途虽迟延经月,然到处受侨胞热诚招待,堪称顺适。及至爪哇陈君泽海胶园内,天气既好,时常七十余度,伙食亦佳,惜余常存客气,颇不自然。及至梭罗,虽午后天气较热,然三餐甚好,食量进步,至玛琅天气与胶园同,食住均佳,远胜在新加坡之生活。所差者蛰匿屋内,不便往外游行,心中焦急盼胜利早临,然消息难通,只有阅当地日报。以其偏于彼方之宣传,只可自行猜测。臆度澳洲如能坚守,则联军不久便有反攻之日,而敌寇终必败溃矣。
五一二 闻风屡迁移
十月念日,有人告黄君,此间宪兵队长闻余来玛琅埠,已着手查探。余即日避往黄君厂内。刘君则往峇株乡亲处,由是该乡亲及友人始知余行踪。廿六日复来玛琅住宅,廿九日同郭君搭火车,往近外南望小埠苏浩然君米厂。苏君夫妇均校友,诚恳招待,无如住家房屋不便,且日日受其招待,不欲久住。十一月九日复回玛琅原宅。余每天鸡鸣后便起运动及洗身毕,即出门散步,及天明时乃返。因敌捕人常于天甫明即到,余故于其时防避并为卫生起见耳。黄郭二君每劝余移往别埠,余恐屡移不便,且以天气关系。又查探宪兵部未有确实侦余消息,故亦稍放心。郭君因梭罗商贩乏利,而在玛琅设牙刷工厂,故亦常住此。校友林君永德,数月前押友人航船往新加坡,并到太平回来,带有马来亚数埠日报,余阅之略知马来亚情况。可惜他将往时未相见面,不能托其代余查在马来亚诸儿侄及诸事业如何耳。
五一三 回忆录动笔
民国卅二年三月间,余仍住玛琅埠。追念生平对社会国家,无甚有益事业,故未有记载。唯前年代表南侨,回国慰劳并考察,及探悉闽省民众遭受陈仪野心苛政惨状,则不可不记录。前曾嘱李秘书笔录,回洋时阅之遗漏不少,嘱其重编拟补录,彼竟怠慢延搁,而余亦怠于执笔也。兹以避匿在此,终日无事,回忆往事,虽未能周详,遗漏不少,然亦可记大略。个人经历虽不足道,然所见所闻多属确切事实,有裨社会观感,且使后人知当祖国抗战时,南洋华侨之工作情况,庶不致误以为当我国有史以来所未有之危险期间,海外南洋千万人之华侨,尚坦然置之度外而忘其祖国也。
五一四 再移峇株
五月六日晚,郭君来告:下午有二次日本人来其工厂似暗查嫌疑之事。该厂绝无他项可怕,所患者恐外间风闻容余同居此最为紧要,于是乘晚复避往黄君工厂内。越早与黄君搭车来峇株,在刘玉水君住所数日,知无危险乃复回玛琅住宅。不数日敌宪兵副队长,为藏娇故,来余寓所对面居住,且有华人为彼使役。由是余不得不别移,故再来峇株埠,在笨珍路边租一住宅,月仅廿盾,系荷人新建不久者。空气风景均佳,有前后厅及数间房,若非战争时,虽七八十盾未必能租得。盖此处为风景区,住宅多业主自家居住。与余同住者为李荣坤君,并母妻二子相待甚殷勤,黄君亦常来作伴。此为五月间事。至七月十二日,泗水埠有新加坡人被警局拘去,恐与刘君有关,余不得已复移往玛琅郭君住家。至七月卅日因风波已息,复回峇株住宅。然该宅现在大路边,来往经过之人必众,华人虽少土人甚多,敌人亦有往来。诸相知及校友屡劝他移,勿住此地,因华侨中有数人知余住此。余言他移有三项不便:(一)热地及小埠均不合,小埠即非热地,然新来华人恒引人注意。(二)东爪哇不热之地,较大之埠,则玛琅、老王、峇株。玛琅既住过,老王华侨多亦不可,独峇株系风景区,休养者多。(三)若往内地交通不便,海味不到,且乏妥人家属同居,报纸及战事消息亦难传到。为诸种不便,故不宜轻于再移。且余亦半信命运,若末日未至,何必复移?若末日已到,实属气数。因敌人如捕余,必不与此间侨领同,或将使余作傀儡,代他说好话,余决不从,岂非末日已至乎!自度生平对国家社会尚无罪恶,于财色嗜欲亦绝无污染,问心无愧,安危听之天命可也。
五一五 移居晦时园
民国卅三年二月七日,移居晦时园,此园名系余移来后始称之,该园距离峇株埠三公里,园前一道车路,右接峇株大路,左至笨珍路,然园前此路极劣,马车多不肯来,恐损坏胶轮,路面既劣且属偏僻。而屋宅布置,与山水风景等极其佳妙。业主为荷人,早被敌捕禁。系向管理机关租来,月卅盾。若我国人必谓因择风水,故来经营此地。荷人虽不迷信风水,然亦选择地点,以此地风景美丽,故不嫌偏僻。盖其妙景四方均有,非仅前后或左右而已。其园后有小山,高约二百余尺,右边为峇株山,高约五六百尺,左边为笨珍山高约六七百尺,左右两山相离约五六公里,而山脉延长如两手环抱。三方面均有洋宅树木为之点缀,一望青翠之中,间以红瓦白壁。山下两小川弯曲合一,向东南流去,距离园前约一公里余。在此一公里之外,有一片农田及水池,过此之外有不高之小阜,小阜之后有孤山不甚大,高约数百尺,再后远处有高大之山,闻该山为全爪最高者。余短于文才,不能详细形容,窃谓此种风景,即用人力来建造,亦不过如是而已。至所租屋宅系平屋,新式美妙,全屋周围均有无柱走廊,虽淫雨时亦可散步。宅之右畔,为花园鱼池有一藤花棚,长百余尺,阔十余尺,左畔为果子园,及家禽畜栏。宅后及左右树木森列,石路阔三尺,周围长至二千余尺。全园围以铁网,虽汽车夫及役人浴房、厕所,亦用白瓷砌成。水系从上面山泉以铁管导来。电火则自设发电机。然自敌人入境,业主被捕,园中花木失照管,电火无油,所有家私概为敌搬去。天气夜间六十余度,日间最热不上八十度。方向为坐西向东,无烈风蚊蝇等弊。此等光景屋宅及天气,远者不敢言,若南洋方面料未必有第二也。
五一六 敌陆军与联军之比较
敌自侵占爪哇后,除收纳以前荷人所训练土著军兵十余万人外,复积极加调土人青年由十五岁至廿余岁者,不拘日夜加以训练,到处皆是。此间如此,大约全荷亦多如是。合计当在百万人之外。南洋被占区域,如菲律宾之土人,马来亚华侨及土人,以及缅甸等处,若无百万人,亦可数十万人。暹罗原有军队数十万人,总合可在二百万人之上。生活简单,粮食易办,生长在热带地方,又堪耐苦,且处在守势方面,更有把握。土人军队虽不晓机械化,然敌人则可负责,并配以指挥将官,以陆战而论堪称劲敌。若联军方面,印度兵难靠得住,我国军队不但无多人可来,于机械化亦不晓。至于英美之兵不能就地取粮,对热带气候亦不适。与敌人比较,虽机械较强,若要达到完全胜利,恐非两三年期间可能了。即使全南洋尽可克复,而敌人母国仍属安全,安能崩溃屈服乎?故联军要打败敌人,绝非陆军所能独力成功,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也。
五一七 联军海空可胜敌
联军要打倒敌人,使其无条件屈服,陆军既如上言不能收效,唯空军与海军乃能获胜。若能获得海空权,则战舰及航空母舰潜水艇,可以包围日本海,使其船舶不能出入,断绝其交通之路,战舰则攻击其沿海各区,航空母舰飞机万架,轰炸其全国各都市,无需半年其重要都市已变为焦土。如此彼虽在南洋及中国等处,陆军完整未有失败,然不能回救母国。海路既不能交通,如再勉强支持,不愿屈服,则其国内迟一日必增一日之惨状,而无丝毫挽救之希望,安得不崩溃乎?客年六月余在梭罗,阅敌《共荣日报》,言美国大造航空母舰,在船坞内新造及改造者七十余艘,在坞外以大商船改造者亦有二十余艘,合计百多艘,谅系事实也。
五一八 胜利可期附述志诗
余避匿沦陷区内,两方战争确实消息不能知,唯阅敌方之日报加以揣测。按联军战略在太平洋一方面既如上述,重海空而不重陆战。美国亦早已宣布,先尽力解决欧洲然后转锋东向。此系余未离开新加坡时美海军部长之宣言。及至客年(民卅一年)八月初间,美海空军始在南太平洋梭罗门群岛占瓜代加拿岛作基础,该岛敌驻有海陆军二三万人,空军亦有相当实力,然不数日间多被美军消灭,并在新几内亚亦登陆,均积极扩充空军基地。其重要舰队则在大西洋保护运输,以助苏俄及英国非洲等处。此种战略,全世界人都知之。至于美政府及诸议员并全国之人亦都明白,赞成此战略也。而我国驻美大使胡适之,外交部长宋子文,均在美京则更彻底详知。敌人虽占领缅甸,其发展已登峰造极,不能再侵入印度一步。在太平洋方面,海空军早在珊瑚海失败两次,只能望澳洲而兴叹,其势已成穷弩之末。美英洞知双方形势,在太平洋方面,何时可打败敌人,早已胸有成竹矣。
胜利未达,敌寇未败,潜踪匿迹,安危未卜,余惟置死生于度外,作俚诗一首以见志。
领导南侨捐抗敌,会场鼓励必骂贼。
报章频传海内外,敌人恨我最努力。
和平儡傀甫萌芽,首予劝诫勿昧惑。
卖国求荣甘遗臭,电提参政攻叛逆。
强敌南侵星岛陷,一家四散畏虏逼。
爪哇避匿已两年,潜踪难保长秘密。
何时不幸被俘掳,抵死无颜谄事敌。
回检平生公与私,尚无罪迹污清白。
冥冥吉凶如有定,付之天命惧奚益?
中华民国卅三年四月十四日于爪哇晦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