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Sophist)之流,为纪元前5世纪时希腊之最高等教育家,周游诸城,到处授徒,本为对于希腊文化极有贡献之人。不过在其时甚为守旧派所反对;以致“智者”之字,含有不好的意思。中国从前译“智者”为诡辩派,正依其字之不好的意思。“智者”所以大招旧派之反对之原因,大约如下:
“智者”(Sophist)之流,为纪元前5世纪时希腊之最高等教育家,周游诸城,到处授徒,本为对于希腊文化,极有贡献之人。
(一)“智者”教人,皆收学费。此在今日,本无足奇。不过在希腊之时,依习惯师生皆应以道义及爱情相合。“智者”为师,乃等市侩,所以大为当时所鄙。
(二)诸“智者”之学说虽不尽相同,而大概对于天然及人事,如道德,正义,及社会组织等,皆持相对论;其态度皆为怀疑的。以前之哲学家,虽对于天然,有许多不同的说法,而对于道德,正义等,皆不持怀疑态度。譬如即持“变之哲学”之赫拉颉利图斯亦说正义非“意见”(见残句二八)。因此之故,所以旧派人以为“智者”教人以不道德。
因此,当时不但守旧的人反对“智者”,即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亦极蔑视“智者”。其实苏格拉底,在旧派眼中,亦“智者”也。所以苏格拉底亦为守旧的诗人亚理斯多芬(Aristophanes)所嘲,而且终以遇害。
勃洛大哥拉(Protagoras,Abdera人,纪元前410年?)之言
无论对于存在的或不存在之物,人是一切之准则。(柏拉图《息伊退他势》[Theaetetus]151)
无论对于存在的或不存在之物,人是一切之准则。
神是否存在,或像个什么,我不得而知。许多的事物,妨碍我们的知识;这个问题本不易明,我们的有死的生命亦是甚短。
哥尔期亚(Gorgias,Leontion人,纪元前483年?-前375年?)
在他的《论自然或不存在》之书中,哥尔期亚将其议论,列成三部:第一,无物存在;第二,即有物存在,我们也不得知;第三,即有人偶然能够知道,但也终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20]
第一,无物存在;第二,即有物存在,我们也不得知;第三,即有人偶然能够知道,但也终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
客人:先让我们等一会儿,恢复我们的呼吸;并在我们休息之时,我们可以计算,智者,所表现之形式有多少。头一层,他(智者)是对于财富及青年之受酬的猎者;第二层,他是售卖灵魂之货物之大商人;第三层,他又是零售灵魂货物之小商人。
息氏:是的,而且第四层,他又是他所卖货物之制造者。
客人:很对。我还可以记忆那第五层,他属于战争阶级中,自别为辩论家,行辩难术者。……对于此点,颇可怀疑;然我们至少须承认他是个灵魂的涤净者,能洗去妨碍知识之观念。……再者,在私人说话中,对于生灭及“要素”有所肯定之时,我们知道,这些人是惊人的辩论家,并可将其技艺,传于他人。总括来说,辩论之术,不即是对于一切事物皆能争辩之权力吗?
伦勃朗《亚里士多德对着荷马的头像在思考》
息氏:自然,似乎差不多没有什么遗漏了。
客人:但是,啊,亲爱的少年,你以为这可能吗?或你青年的眼,能够看我们这昏眼所看不见的东西。
息氏:你说些什么?我想我不能懂你现在的问题。
客人:我问是否有人能知一切的物。
亚里士多德对于智者的意见
诡辩不过是表面的——绝不是真的——智慧。诡辩家但只热心地多求这些不真的表面的智慧而已。这些人,宁求似智;这是显而易见的。
诡辩不过是表面的——绝不是真的——智慧。
前者因其自身之美而美观;后者只于装饰时好看耳。
智者是在虚伪的智慧中之思想者。
有些人有纯正的健康,有些人只有外表,把自己吹胀装饰,如祭坛上之牺牲然。前者因其自身之美而美观;后者只于装饰时好看耳。
智者是在虚伪的智慧中之思想者。(亚里士多德《形上学》一〇〇四)
智者与雅典少年[21]
昨夜或今日极早,希波革拉第(Hippocrates),亚坡娄斗勒(Apollodorus)之子。及费孙之兄弟,以其棍在我门上作惊人的打击。有人将门打开时,他即冲进并叫喊道:“苏格拉底,你是醒是睡?”
我知道他的声音。我说:“希波革拉第,是你吗?你带些新闻来吗?”
“好消息,”他说,“除好之外,别无所有。”
“好啊!”我说,“但是什么消息?在这可怕的时候,你为什么
他前行近我而说:“勃洛大哥拉来了。”
“是的,”我回答,“他来已二日了,你刚听说他到么?”
“是的,神灵明鉴,”他说,“直至昨晚我才知道。”
于此时他即坐于有轮的卧床上,坐于余旁,于是他说:“昨天很晚的时候,我从Oenoe追我的逃仆Satyrus回来,我正想对你说,假若中间没有旁的事情——我回来以后,当吃罢晚饭将要休息之时,我的兄弟向我说‘勃洛大哥拉来了’,我即刻就想来你这里,但是我想夜已深了。在困乏之后,我睡眠了片刻,便起身直向你这里来。”
我知此人之极勇敢的疯癫,我说:“什么事情?勃洛大哥拉劫掠了你的什么东西么?”
我知此人之极勇敢的疯癫。
他笑着答:“是的,真的,苏格拉底,他劫掠了他所不给我的智慧。”
“但是,诚然,”我说,“假若你给他钱,并和他做朋友,他将使你与他自己一样智慧。”
假若你给他钱,并和他做朋友,他将使你与他自己一样智慧。来呢?”
“质诸苍天,”他答,“就是这个了!他若愿意,他可将我所有及我朋友所有,完全拿去。你可代我向他说知,这就是我现在来你这里之原因;因为我年少,我也未见过及听过他(当他前次来到雅典之时,我不过是个小孩);凡人都赞扬他,苏格拉底;他的声名,是演说家中之最完全者。我们没有理由不即刻去见他,现在我们可在他家里找着他。我听说他与Hip-ponicus之子Callias住在一处;我们即刻动身。”
我回答:“我的好朋友,时候尚不到;时间太早。让我们起来在院中环游一周,在那里等到天亮;当天亮之时,我们便可去,因为勃洛大哥拉平时总在家里,我们一定可以找着他;不要怕。”
于是,我们起身,在院中慢慢地走,并且我想我要试验他的决断之力。因此,我考他,并向他提出问题。“希波革拉第告我,”我说,“你将到勃洛大哥拉那里去,并且将要把你的金钱给与他,你将要去见的是什么人?并且他将教你成个什么?……”
“他们叫他做智者,苏格拉底。”他回答。
“因为智者之身份,我们就把我们的金钱给他么?”
“诚然。”
“但是假若一人更问你这问题:‘你自己怎么样呢?勃洛大哥拉教你成个什么,假若你去见他?’”
他脸发红色(因为天刚微明,所以我能看见他),答说:“除非这与以前的事例有些不同,我想他将教我成个智者。”
“神灵明鉴,”我说,“你以智者身份现于希腊人之前,你不觉羞么?”
“的确,苏格拉底,以实承认,我是——”
我说:“我怀疑你是否知道你是在做什么。”
你将要把你的灵魂委托于你所谓智者之手。但是我想你未必知智者是什么;若不知,那么你简直不知你向谁委托你的灵魂。
“我是在做什么?”
“你将要把你的灵魂委托于你所谓智者之手。但是我想你未必知智者是什么;若不知,那么你简直不知你向谁委托你的灵魂。”
..........
“假若你要把你的身体委托给人,此人对它可有益或有害,你能不加以审慎地考虑,咨询你亲友的意见,并且熟想几天,看你到底应否把你的身体委托给他吗?但是说到你的灵魂,你以为比身体更宝贵者,并且他之善或恶,关系你一生幸福——关于此,你从来未向你的父亲或你的兄弟或我们,你的伴侣之中,无论哪个,咨询意见,而于这个外来人出现之时,你立刻把你的灵魂委托给他。在晚上,如你所说,你听说他,在早上你即往他那里去,从未考虑,或征求别人意见,看你应该向他委托你自己否——你已立定主意,无论如何,你必定做勃洛大哥拉之生徒,并预备耗你所有之产业及你朋友所有,无论以何代价,皆要实行此决定,虽如你所承认你不了解他,且从未与他谈话;并且你叫他智者,但智者是什么,你显然不知;然而你将要委托你自己于他手中。”
当他听我说此之时,他回答:“苏格拉底!自你所说之中,没有别的推论可以推出。”
我继续说:“希波革拉第,智者是否即批发或零售灵魂之食物之人?在我看来智者之性质就是如此。”
“什么是灵魂之食物,苏格拉底?”
我说:“当然知识是灵魂之食物。我的朋友,当智者,如批发或零售身体之食物之商人然,称赞他所售东西之时,我们必须留意,莫为所欺;因为商人胡乱称赞他们的货物,不知什么是真有利益或有损害;他们的顾客,亦不知道,除非有时去买者是教师或医生。与此一样,那些人们,拿着知识之货物,游行各城,批发或零售于需要此种货物之顾客。他们对于他们的货物,也是一样地称赞,虽然,唉,朋友,倘若他们大部分不知他们的货物在灵魂上可生什么结果,那也不足为奇;并且他们的顾客,于此同样地不知,除非有时去买者是一个灵魂之医。因此倘若你懂得什么是善或什么是恶,你可以安然地购买勃洛大哥拉的或任何人之知识;但是你如不知,唉,我的朋友,少停,不要冒险,以你的顶贵的利益,去碰机会。因为买知识之危险,比买肉与买饮料之危险大,你自批发或零售的商人,买肉买饮料,你可以把它们装在别的器具内带走,并且在以它们为食物之前,你可以把它放在家内,去问你有经验的朋友,什么可以吃或饮,什么不可以,可以吃者可以吃多少,在什么时候吃,如此则买它们之危险不大。但是你不能买知识之食物,以别的器物把它装走;当你已经付价之时,你把它们收在灵魂之内而走你的路,或受大害,或受大益。所以我们应当考虑并商之于我们的长者,因为我们太年轻,不能决定如此之事。现在我们即走,照我们的志愿,往听勃洛大哥拉;我们听他所说之后,我们可与别人商量;因为不仅勃洛大哥拉在Callias家内,假使我没错,Elis之Hippias,Ceos之Prodicus及几个别的智者也都在。”
知识是灵魂之食物。
以你的顶贵的利益,去碰机会。
我们应当考虑并商之于我们的长者,因为我们太年轻,不能决定如此之事。
于此我们都同意,我们前行以至达于Callias家之走廊下;我们停在那里以便将我们在路上所发生之讨论,得一结论。我们即立在走廊下而谈,以至我们讨论完毕而达到谅解。我想那个守门者——一个阉者,大概为智者之来所扰——已听见我们的谈论。无论如何,当我们叩门之时,他开门看见了我们,怒谤而言:“他们是智者——他不在家。”即时以双手咣然合门。我们再叩,他未开门,而但答言:“人们!你们没听见我说他不在家吗?”
我说:“我的朋友!但是你不必惊怕,因为我们不是智者,我们并不是来见Callias,我们是来见勃洛大哥拉,我请你一定通报。”经过艰难劝说,此人始同意开门。
当我们进去之时,我们见勃洛大哥拉在廊下散步;在其旁,一边是Hipponicus之子Callias及Perides的儿子Paraius,勃洛大哥拉之同母异父的兄弟,及Glaucon之子Charmides等,亦在散步。在他之别一边是Perides之别一子Xantippus,Philomelus之子Philipides,且有Mende之Antimoeius,勃洛大哥拉弟子中之最著名,且欲以辩论为职业者。一群听者,随于其后;其中之大部分是异乡人,勃洛大哥拉自途中所经过各城中所领来者。他如Orpheus然,以声音感引他们,他们即随之而来。我亦须说,在此团体中,有些雅典人。他们运动之整齐,使我得最大快乐;他们始终未曾搅乱他的路。他与从他者转回之时,听讲之人,即整齐分立两边;他总在前边,他们转而在他后边;秩序井然。
以后,如荷马所说,“我举目而观”,见伊利亚人Hippias坐在对面廊下一个大楼上;Acumenus之子Eryximachus,Myriuusia之Phaedrus及Andition之子Andron及一些客人,他从他的故城意利斯领来者,还有些别的人,皆围Hippias而坐于凳上。他们向他提出关于物理及天文之问题,他为他们解决,并向他们讲论。
他们向他提出关于物理及天文之问题,他为他们解决,并向他们讲论。
并且“我的眼看见Tantelus”因Ceos人Prodicus在雅典;他住在一个屋内,此屋在Hipponicus之时,是一个储藏室;因室内充满了物,所以Callias清理一遍,用做客厅。现在Prodicus仍睡在床上,羊皮和被褥盖着,有好大一堆……我很急于听Prodicus谈话,因为于我他似是一个全智及激发的人,但因我不能进入内室,且他的锐细的声音,在室内成反响,使他的话全听不着……
当进去时,我们少停,藉以周视;然后趋至勃洛大哥拉前,我说:“我的朋友与我来看你。”
他说:“你愿意同我密谈,还是与我在大家面前谈呢?”我说:“随你的意,无论如何皆可;你听我们此来之目的后,你便可决定。”我猜想他或愿在Prodicus与Hippias面前少为夸示,且喜于他的赞美者之前,引见我们于他们,我便说:“但我们为何不召Prodicus,Hippias及他们的朋友,来听我们?”
他说:“好极。”
Callias说:“假定我们开一个会,在其中你们可以列席讨论。”众于此同意,并因听智者讲论,大觉喜悦。我们搬移椅凳而Hippias排列之,其余凳皆先放妥。此时Callias与Alcibiades自床上唤起Prodicus,即引他同他的朋友进来。
我们皆归座后,勃洛大哥拉说:“现在大众已集,苏格拉底,告诉我你方才所说之青年。”
我回答说:“……此是我的朋友希波革拉第,很愿与你交纳者。他愿知假使他与你相交,他将有何所得。我没有多的话说。”勃洛大哥拉答:“青年,假使你与我交往,在第一天,你回家之时,你将比你来时好;在第二天你比在第一天好,你每天比你在前一天好。”
聆听此言时,我说:“……你说他与你相交之第一天,他回家时。成为一个较好的人,逐天如此增长——勃洛大哥拉,他将于什么好?对于什么好?”
勃洛大哥拉闻我此言,答:“你所问很对,我愿意答对的问题。假使希波革拉第到我这里,他将不遭受一种贱役,那是别的智者所惯用以侮辱他们的徒弟者。他们方免于这些技艺,而智者又将他们追回,使他们学算术、天文、几何与音乐。”(他说到此处,他看Hippias一眼)“但假使他来我这里,他将学他所愿学者。他所愿学者,即是处理公私事物之明智;他将学把他自己的家整理得最好,他将能学会对于国事最为有益的言行。”
他们方免于这些技艺,而智者又将他们追回,使他们学算术、天文、几何与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