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特勒的房间。
第一场
〔布特勒。杰拉尔丹少校。
布特勒:
你挑选十二名精干的龙骑兵,
让他们带上长矛,因为不得打响一枪——
你把他们藏在餐厅两旁,
等到宴会末尾甜食端上,
你们就冲进餐厅,大叫大嚷:
谁忠于皇帝陛下?——我就把桌子掀翻——
你们随即扑向两人,把他们刺倒地上。
府邸锁得严严实实,严加守卫,
不得让丝毫风声传到公爵身旁。
现在去吧——你派人去叫
德夫鲁和麦克唐纳上尉了吗?
杰拉尔丹:
他们马上就到。(下)
布特勒:
不得有丝毫拖延。连本城市民
也宣布对他爱戴拥护,我不知道,
全城染上了什么样的昏病癫狂。
他们把公爵视为和平君王,
缔造黄金时代新的辉煌。
市政厅向市民分发武器刀枪,
已有一百多人自告奋勇,到他身旁
去担任守卫。里里外外
都有敌人威胁。因此先下手为强。
第二场
〔布特勒。德夫鲁和麦克唐纳上尉。
麦克唐纳:
我们来了,将军大人。
德夫鲁:
口令是什么?
布特勒:
皇帝万岁!
两人(往后直退):
怎么回事?
布特勒:
奥地利皇室万岁!
德夫鲁:
我们不是向弗里特兰宣誓效忠了吗?
麦克唐纳:
我们不是调来保护他的吗?
布特勒:
我们去保护帝国的敌人,保护卖国贼?
德夫鲁:
那好吧,反正是您叫我们对他效忠的。
麦克唐纳:
您一直跟随着他来到埃格尔。
布特勒:
我这样做,是为了更准更狠地把他毁掉。
德夫鲁:
原来如此。
麦克唐纳:
那就是另一回事。
布特勒(对德夫鲁):
可悲的小人!
你这样轻易就逃离了你的职责和战旗?
德夫鲁:
见鬼去吧,大人!我效法您的榜样,
我心想,既然他能当无赖,咱也能当。
麦克唐纳:
我们不去左思右想。这是您的事!
您是将军,指挥我们,
我们紧跟着您,哪怕去闯地狱的大门。
布特勒(好言安慰):
好了,好了!我们彼此了解。
麦克唐纳:
是啊,我是这么想。
德夫鲁:
我们是幸运之神的士兵,谁给钱最多,
我们就听谁的命令。
麦克唐纳:
不错,就是这样。
布特勒:
现在你们应该当诚实的士兵。
德夫鲁:
我们很乐于当这样的士兵。
布特勒:
并且交上好运。
麦克唐纳:
这样当然更棒。
布特勒:
你们听好。
两人:
我们听着。
布特勒:
皇上的旨意和安排是,不论是死是活,
定要把弗里特兰抓获。
德夫鲁:
皇上谕旨里就这样写着。
麦克唐纳:
是啊,不论他是死是活!
布特勒:
谁完成这项任务,将受到可观的褒奖,
获得巨额金钱,大批田庄。
德夫鲁:
听起来相当不错。从那边传来的话,
听起来都很棒。是啊,是啊,我们早已领教!
无非是一根表示恩典的黄金链条,
一匹劣马,一张羊皮纸之类的东西。
——公爵更加大方赏金更高。
麦克唐纳:
没错,公爵真是了不起。
布特勒:
这人已经完蛋。他的幸运之星已经陨落。
麦克唐纳:
这事肯定吗?
布特勒:
我告诉你们了。
德夫鲁:
他真的已经完蛋。
气数已尽?
布特勒:
永远完蛋了,
他现在和我们一样穷困。
麦克唐纳:
和我们一样穷?
德夫鲁:
是啊,麦克唐纳,那我们只好把他抛弃。
布特勒:
他已经被两万人所抛弃,
我们得更进一步,老乡。说白了!
——我们得把他杀死。
(两人吓得直往后退)
两人:
杀死!
布特勒:
我说了,杀死。
我就是把你们选拔出来做这件事。
两人:
我们?
布特勒:
你们。德夫鲁上尉和麦克唐纳。
德夫鲁(少顷):
您另选别人吧。
麦克唐纳:
是啊,另选别人吧!
布特勒(对德夫鲁):
把你吓坏了,懦夫?是不是?
你已经背了三十条人命——
德夫鲁:
动手去杀统帅——想想这事!
麦克唐纳:
我们向他宣誓效忠过啊!
布特勒:
他自己不忠,对他宣的誓也就等于零。
德夫鲁:
听着,将军大人!这事我觉得太叫人胆战心惊。
麦克唐纳:
是的,这话不假!人都有良心。
德夫鲁:
他要不是我们的头就好了,可他指挥了
我们这么长时间,我们对他都很尊敬。
布特勒:
这就是障碍所在?
德夫鲁:
是的!听着!你另外要杀谁都行!
只要是为了效忠皇上,哪怕是我亲生儿子,
我也可以一剑刺透他的心脏——
可是您瞧,咱们当兵的,去谋杀司令,
这可是滔天罪行,十恶不赦啊,
没有一个忏悔师会赦免这个罪行。
布特勒:
我就是你的教皇,我赦你无罪。
你们快下决心。
德夫鲁(思虑重重地站着):
这不行。
麦克唐纳:
不行,这可不行。
布特勒:
那好,你们走吧——去——去叫培斯塔卢茨。
德夫鲁(一怔):
培斯塔卢茨——嗯!
麦克唐纳:
您找他干吗?
布特勒:
你们不愿干,愿干的人有的是——
德夫鲁:
别介,既然他非死不可,那我们
和别人一样,也可以赢得奖励,
——你怎么想,麦克唐纳老弟?
麦克唐纳:
不错,如果
没有别的出路,他非死不可,而且该死,
那我不愿把这事交给培斯塔卢茨。
德夫鲁(思索半晌):
他什么时候得死?
布特勒:
今天,就今天夜里,
因为明天瑞典人就兵临城下。
德夫鲁:
您为后果负责,将军大人?
布特勒:
我为一切负责。
德夫鲁:
这是皇上的旨意?
的的确确,不折不扣是他的旨意?早有
先例表明,他们欢迎谋杀,却惩罚凶手。
布特勒:
谕旨说明:不论是死是活。
你们自己也看见,不可能把他生擒活捉——
德夫鲁:
那就抓死的!杀死——可是怎么才能向他挨近?
城里到处都是特尔茨基部下的士兵。
麦克唐纳:
再说还有特尔茨基和伊洛——
布特勒:
不消说,先从这两人开刀。
德夫鲁:
什么?他们两个也得丧命?
布特勒:
首先该是他们。
麦克唐纳:
听着,德夫鲁,——这将是个流血之夜。
德夫鲁:
你已经找到干这事的人了吗?
把这任务交给我吧。
布特勒:
已经交给杰拉尔丹少校。
今天是狂欢节的夜晚,府里将大摆酒席,
我们将在宴会突然出击,
他们两人遭到袭击,被人刺杀。
培斯塔卢茨和赖斯莱也都参加——
德夫鲁:
听着,将军大人!对您来说谁干都无所谓。
这样吧,让我和杰拉尔丹对调一下。
布特勒:
到公爵那儿去,危险要小得多。
德夫鲁:
危险!什么,见鬼!您把我想成什么人,大人?
我怕的是公爵的眼睛,不是他的宝剑。
布特勒:
他的眼睛又能给你什么伤害?
德夫鲁:
见他妈的鬼!
您了解我,我不是胆小鬼,
可是您瞧,公爵派人给我二十金币,
让我去买现在穿的这身暖和的外衣,
这事到现在还不到八天,
要是他现在看见我手持长矛站在一边,
又看见我的这件外套——瞧,那,那,
我简直无地自容!我可不是胆小。
布特勒:
公爵给你这件暖和的外套,
而你,你这个可怜虫,就有重重顾虑,
不愿用宝剑刺穿他的身体,
皇上也给他披了一件更暖和的外套,
给他披的是公爵的大衣,
可他怎么感谢皇上?他以暴乱谋叛回报。
德夫鲁:
这话也对,让感恩戴德的人见鬼去吧。
我——我杀了他。
布特勒:
你要是想使你良心平静,
只要把外套脱了就行,
这样你就可以情绪高昂地把这事完成。
麦克唐纳:
是啊!不过还有点事需要考虑——
布特勒:
还有什么需要考虑,麦克唐纳?
麦克唐纳:
用我们手里的武器来对付他,有什么用?
他不可能受到伤害,他皮肤坚实。
布特勒(霍然跳起):
他皮肤坚实——
麦克唐纳:
刀枪不入!他已冻成冰块,
身上带有妖术,我告诉你,
子弹打不穿他的身体。
德夫鲁:
没错,没错!在因戈尔施塔特[236]
也有这么一个,皮肤坚硬如钢,
最后只好用枪托打得他气绝身亡。
麦克唐纳:
你们听着,我想什么招!
德夫鲁:
说吧。
麦克唐纳:
我在这儿修道院里,
认得一个多明各教派的修士,
是我们同乡,让他把我的宝剑长矛
放到圣水缸里去浸泡,
把它们好好祝圣一番,把神力加强,
这办法百试不爽,能祛除各种魔障。
布特勒:
你去办吧,麦克唐纳。现在你们快走。
从团里选拔二三十个小伙,孔武有力,敢打敢拼,
让他们向皇上宣誓效忠,
到钟敲十一点——最早的几批巡逻兵
走过之后,你们就悄悄地把他们
带向那幢房子——我自己也呆在附近。
德夫鲁:
我们如何通过带火枪的警卫和
守在内院的卫兵?
布特勒:
我已经侦察过地形。
我领你们穿过一道后门,
那里只有一名卫兵值勤。
我的官衔职务使我通行无阻,
随时可见公爵。我在前面先走几步,
飞快地用匕首刺进火枪警卫的
咽喉,给你们扫清道路。
德夫鲁:
我们到了上面之后,
怎么才能走进公爵的卧房,
而不致惊醒侍从,引起喧闹?
因为他在这里有随从人员一大帮。
布特勒:
仆人全都安顿在右边的房间里,
公爵讨厌闹声,左边房里就住他一人。
德夫鲁:
但愿这事已经过去,麦克唐纳——
真见鬼,我心里有股古怪的滋味。
麦克唐纳:
我也是。这人实在太了不起。
人家会把我们看成两个恶棍。
布特勒:
你若是声名显赫,富甲天下,
别人的评论和闲话都可以嗤之以鼻。
德夫鲁:
要是显赫的名声确有把握就好了。
布特勒:
你尽可放心,你们拯救了斐迪南的皇冠和帝国,
褒奖必然不会菲薄。
德夫鲁:
这么说,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篡夺皇位?
布特勒:
是这样!篡夺皇位,弑杀皇帝!
德夫鲁:
那么要是我们把他活捉,押往维也纳,
他就会死于刽子手的手下?
布特勒:
这个命运他永远无法逃脱。
德夫鲁:
走吧,麦克唐纳!他应该作为统帅死去,
光明磊落地死于士兵之手!(两人下)
第三场
〔一个大厅,从大厅通向一道走廊,走廊引向后台深处。华伦斯坦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瑞典上尉站在他的面前。不久,特尔茨基伯爵夫人上。
华伦斯坦:
请向您的主人代为致意。
我分享他的福星,
倘若您看我听到这胜利的佳音
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
那么,请相信我,这并非缺乏善良愿望,
因为今后我们是福祸同当,再见!
谢谢您的辛苦。明天你们开来
这座城堡的城门将向你们敞开。
(瑞典上尉下。华伦斯坦沉思地坐着,凝视着前方。一只手支撑着脑袋。特尔茨基伯爵夫人上,在他面前站立半晌,未被发现,他终于做了一个急速的动作,看见了伯爵夫人,很快镇静下来)
你从苔克拉那儿来?她缓过来了没有?她在干什么?
伯爵夫人:
姐姐告诉我,谈话后她镇静许多,
——现在她已上床休息。
华伦斯坦:
她的痛苦会减轻不少。她会痛哭一场。
伯爵夫人:
大哥,我发现你也和平时不大一样。
打了一场胜仗,我指望你的情绪会更加欢畅。
啊,坚强些!你得支撑着我们,
因为你是我们的光明,我们的太阳。
华伦斯坦:
放心吧,我没事——你丈夫在哪儿?
伯爵夫人:
他们赴宴去了,他和伊洛。
华伦斯坦(站起来,在大厅里走了几步):
夜已深,你回房去吧。
伯爵夫人:
别把我支走,啊,让我呆在你的身边。
华伦斯坦(走到窗前):
天上风急云涌,纷纷攘攘,
塔上的旗子迎风飘扬,
飘浮的云层迅速掠过天庭,
月牙儿晃动,暧昧的亮光射进黑夜茫茫——
——不见任何星座!那朦胧的微光,
那惟一的光亮,从仙后星座射来,
旁边是朱庇特——可是现在风暴
已将升起,朱庇特已被黑云遮盖。
(他又陷入沉思,凝望窗外)
伯爵夫人(悲伤地看着他,握住他的手):
你在想什么?
华伦斯坦:
我觉得,我看见他[237],就感到舒服。
这颗星照亮了我的一生,
很多次我看见他,就感到坚强有力。
伯爵夫人:
你会再看见他的。
华伦斯坦(又陷入神不守舍漠不关心的状态,然后振作起来,迅速转向伯爵夫人):
再看见他?——啊,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
伯爵夫人:
怎么?
华伦斯坦:
他已经走了——化为尘土!
伯爵夫人:
你指的是谁啊?
华伦斯坦:
他是个幸运的人,他已功德圆满。
对他来说,已经再也没有未来,——
命运也无法再戏弄他,——他的一生
摊开在我们面前,光彩鲜亮,坦荡平整,
没有黑色的污点留在上面,
时光不会给他带来灾难不幸。
他已没有愿望和恐惧,不再属于
虚幻迷人摇摇晃晃的行星——
啊,他是幸福的!可谁知道,下个时辰
遮得严实黑暗,会把什么带给我们!
伯爵夫人:
你在讲皮柯洛米尼。他怎么死的?
我来时,信使刚离开你。
(华伦斯坦举手示意,叫她沉默)
啊,不要向后,只看往日的光华!
让我们往前,看未来更加光明的白昼。
为胜利而欢欣吧,忘记你付出的代价。
你的这个朋友并不是今天才被夺走,
他离开你时,你已永远失去了他。
华伦斯坦:
我知道,我会克服这次打击给我的痛苦,
因为什么痛苦我们不能克服!
他会学会放弃一切,不论价值最高最低,
因为战胜他的是时运,强劲有力。
但是我清楚知道,他的死亡对我是多大的损失。
我生活中的鲜花已经从此消逝,
我看见眼前的生活毫无色泽,一片寒冷。
他从前站在我的身边,犹如我的青春,
他使我把现实变成了梦境,
在平庸清晰的事物周围,
布满了金色晨曦的芬芳氤氲——
生活中平淡普通的诸般形象,
在他充满爱意的炽热感情中升华,
使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不论我今后还想继续争取什么,
美好的事物已一去不返,幻梦难成,
因为朋友超过一切幸福,他与你同感
才创造幸福,与你分享才幸福倍增。
伯爵夫人:
不要对自己的力量感到沮丧。
你的心有足够的力量恢复元气,
你对他身上的美德,赞不绝口,欣赏不已,
这都是你培植在他身上,发展在他心里。
华伦斯坦(走向门边):
谁在深更半夜还来打扰我们?——
是城防司令。他带来城堡的钥匙。
离开我们吧,妹妹,已经是午夜时分。
伯爵夫人:
啊,今天叫我离你而去,真是难舍难分,
我感到心悸害怕。
华伦斯坦:
害怕!怕什么?
伯爵夫人:
你想今夜很快离去,
等我们醒来,再也找不到你。
华伦斯坦:
真是胡思乱想!
伯爵夫人:
啊,我的灵魂,
已经久久为阴沉的预感弄得惊慌万状,
我醒时还能克服,可是乱梦颠倒之际,
这些预感又向我扑来,凶猛猖狂。
——昨天夜里我在梦中看见你坐在桌旁,
身边是你的第一任夫人[238]身披盛装——
华伦斯坦:
这是梦境,是期待之中的预兆,
因为那次婚姻奠定了我的幸福。
伯爵夫人:
我今天做梦,前往你房里去造访——
我刚一走进屋去,
那就不再是你的卧房,
而是你出资修建的基庆[239]的修道院,
你表示愿意在那里安葬。
华伦斯坦:
那是因为你的脑子曾经想过这件事情。
伯爵夫人:
怎么?你不相信,在睡梦中有一种
警告的声音作为预兆向我们说话?
华伦斯坦:
是有这样的声音——这毫无疑问!
可是我不愿称它们是警告的声音,
只是预告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
日出之前,太阳的形象在氤氲之中显现,
同样,若是发生重大事件,
其精灵也会先行出现,
明日种种已于今日之中可见。
读到亨利四世[240]驾崩的故事,
引起我自己思绪万千。
在杀人凶手拉瓦亚克拿起武器之前,
国王早就已经感到鬼气森森,
利刃之灵已把他的胸膛洞穿。
他忐忑不安,在卢浮宫里惊慌逃窜,
一直逃到荒郊野地,他妻子的加冕典礼[241]
他听起来犹如他葬礼的乐曲,
他充满预感的耳中脚步杂沓,
人们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到处找他——
伯爵夫人:
难道你内心预感的声音对你毫无预示?
华伦斯坦:
毫无预示。你尽可放心!
伯爵夫人(陷入阴郁的沉思之中):
另一次,
我快步跟随着你,你走在前面,
穿过长长的走廊,宽阔的厅堂,
简直不见尽头——一扇扇门砰砰地关上,
声音很响——我气喘吁吁地跟着你,
总跟不上——突然我觉得
有人从背后抓住我,那只手冰凉,
那就是你,你吻着我,我们头上
似乎盖着红毯一张——
华伦斯坦:
这是我房里的红地毯。
伯爵夫人(端详着他):
你现在生机勃勃地站在我的面前,
倘若要到这个地步——倘若我……你
(她痛哭着扑在他的胸上)
华伦斯坦:
皇上的放逐令吓坏了你,
这些字句伤不了人,他找不到帮手。
伯爵夫人:
他若找到帮手,我就下定决心——
我将采取措施,使我得到安慰。(下)
第四场
〔华伦斯坦。哥尔顿。随后内侍上。
华伦斯坦:
城里平静无事吧?
哥尔顿:
全城平静无事。
华伦斯坦:
我听见乐声轰鸣,府邸里灯火辉煌,
谁在那儿寻欢作乐?
哥尔顿:
在府邸里宴请特尔茨基伯爵和陆军元帅。
华伦斯坦(自言自语):
这是因为打了胜仗——这批人除了大吃大喝,
没有别的乐子。
(打铃,内侍上)
帮我更衣吧,我要上床安寝。
(他取过钥匙)
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到任何敌人袭击,
而是和可靠的朋友呆在一起,
因为所有的人都可能欺骗我,
而这样一张脸
(看看哥尔顿)
不是一张伪善者的面具。
(内侍帮他脱掉大衣,领圈和绶带)
小心点,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内侍:
金链子断成了两节。
华伦斯坦:
算了,它系在一起的时间也够长的了。拿来。
(他观看金链)
这是皇上的第一次恩赐,他把金链挂在我身上,
封我为大公爵,那是在打弗里奥尔一仗,
我出于习惯一直戴它到今天。
——也是出于迷信,随你们去讲。
只要我虔诚地把它挂在脖上,
它就会是我的护身符,一辈子
把匆匆流逝的幸运和我紧紧相连,
这根金链乃是这幸运的第一个恩典——
现在时过境迁!从今以后,我得开始新的幸运。
因为这个符咒的力量已经告罄。
(内侍拿着衣服下。华伦斯坦在大厅里走了一会儿。最后沉思地站在哥尔顿面前)
往日的时光又向我靠近,
我发现自己又身在布尔高的宫廷,
我们两个一起在那儿当侍童效劳。
我们经常争吵,你是一番好意,
喜欢充当神父,热衷道德说教,
责骂我对大胆的梦想信以为真,
不知分寸,总想追求高位,直上云霄,
向我赞美万分保险的中庸之道。
——哎,你的智慧并不灵验,
它让你早早地变成落伍过时之人,
倘若我不宽宏大量,出面过问,
你不知会在哪个寒碜的角落
碌碌无为默默了此残生。
哥尔顿:
公爵大人!可怜的渔夫,勇气有限,
把小船停泊在宁静的港湾,
眼看着巨型海船在风暴中触礁搁浅。
华伦斯坦:
这么说,你已经进港停泊,老伙计?
我还没有。我的勇气强劲如故,有增无已,
还在人生的波涛上翻腾,洋溢着勃勃生机,
我还把希望称做我的女神,
精神还是少年,看见我站在你的面前,
我真想自己夸奖自己,
我那褐色的头发未染轻霜,
岁月飞逝并未留下斑斑痕迹。
(他大步走过房间,在对面停住脚步,面对哥尔顿)
谁说幸运虚假难以捉摸,它对我一贯忠诚,
它从芸芸众生之中让我脱颖而出,爱护万分,
用强劲有力的天神之手,轻而易举地
托着我援人生的层层阶梯,向上攀登。
我命运的路途之中,我手掌的纹路之上,
都没有卑贱低下的东西。
谁愿以凡人方式来诠释我的一生?
虽然目前我似乎一落千丈,
可是我将重新攀升,这次潮落之后,
不久汹涌澎湃,又将潮涨——
哥尔顿:
可是我提醒你别忘了这句古训,
日落之前别妄赞白天。一切还都没定。
我不愿汲取希望于这悠长的幸运,
希望转向灾祸,变成不幸,
恐惧总在幸运者的头上盘旋,
因为命运的天平总是上下摇摆不定。
华伦斯坦(微笑地):
我又听见老哥尔顿在开口说话,
——我自然知道,世事变化多端,
邪恶的群神也要求香火祭献,
古代的异教民族也知道这点,
因此他们自愿制造灾难。
为了平息善妒的神明满腔愤懑,
古人杀生流血,祭献提风大神[242]。
(停顿片刻,严肃地,更加沉静地)
我也向神奉上了祭献——因为我的挚友[243]
已经阵亡,由于我的过错战死沙场。
这样我不会再享受任何幸运的恩宠,
这个打击已经使我痛苦,万分悲伤——
命运的妒嫉已经得到平息,
它已经用一命换了一命,
原来应该把我击成齑粉的霹雳,
被引到那可爱的纯洁的头顶。
第五场
〔前场人物。色尼。
华伦斯坦:
来的人不是色尼吗?瞧他多么惊魂不定!
什么事让你这么晚还来看我,巴普蒂斯塔[244]?
色尼:
为您害怕,殿下。
华伦斯坦:
说,有什么事?
色尼:
逃走吧,殿下,天亮之前逃走。
别把自己交给瑞典人。
华伦斯坦:
你想到什么啦?
色尼(声调越说越高):
别把自己托付给这些瑞典人。
华伦斯坦:
出什么事了?
色尼:
别期待这些瑞典人前来!
虚假的朋友那里,将有灾祸向你紧逼,
星象的位置恐怖已极,
毁灭之网重重包围着你。
华伦斯坦:
你在做梦,巴普蒂斯塔,你给吓得糊里糊涂。
色尼:
啊,别以为平白无故的恐怖会使我昏头。
你来,你不妨自己看一下天上的星座的位子,
虚假的朋友那里不久将飞来灾祸。
华伦斯坦:
我全部灾祸都来自虚假的朋友,
这个预示早来一点该有多好,
现在我已不需要星座来使我开窍。
色尼:
啊,请来看啊!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在人生星座上凶相毕呈,
有个敌人近在身边,有个妖怪正潜伏在
你星座的光芒后面——啊,警告务必听信!
不要把自己托付给这些异教徒,
他们正和我们神圣的教会刀兵相见。
华伦斯坦(微笑):
神谕就是指的这个?——是啊,是啊!
我想起来了——和瑞典人缔结的盟约
你一向就不喜欢——睡觉去吧,
巴普蒂斯塔!这种凶相我已经不怕。
哥尔顿(为这番对话所深深震撼,转向华伦斯坦):
我的尊贵的主人!我可以说话吗?
有益的忠言往往来自凡人之口。
华伦斯坦:
但说无妨!
哥尔顿:
公爵大人!别看这只是空洞虚幻的恐怖形象,
没准上帝的预见正要借助这张嘴巴
奇妙地来拯救殿下。
华伦斯坦:
你们在说呓语梦话,两个不相上下,
从瑞典人那里怎么可能引来灾祸?
他们想要和我结盟,这对他们好处良多。
哥尔顿:
尽管如此,正因为瑞典人即将来到,
促使灾难降临您安全无恙的头上——
(在他面前跪下)
啊,现在还来得及,我的公爵殿下——
色尼(跪下):
啊,听他的话,听他的话吧!
华伦斯坦:
还来得及,干什么?
你们起来——我不喜欢这样,你们起来!
哥尔顿(起立):
莱茵伯爵离这里还远。请您下令,
紧闭要塞的城门,不让他领兵进城。
倘若他要围困我们,他不妨试试。
可是我说句话在这里:在这城墙前面,
他将和他的全部人马一败涂地,
而不是销蚀我们的勇气。
他会知道,为英雄统帅鼓舞,
一群勇士会望风披靡所向无敌,
大帅会认真考虑,纠正自己的错误。
这会感动皇帝陛下,使他前嫌捐弃,
因为他宅心仁厚,天性蕴藉,
而弗里特兰,则迷途知返,追悔往昔,
这位从未颠踬失利的公爵,
将比以往更受宠信于皇帝。
华伦斯坦(带着诧异和惊讶的神情观察他,沉默片刻,表现出强烈的内心激动):
哥尔顿——你一番热心,使你走得很远,
青年时代的朋友,自然可以知无不言。
——但是鲜血已经抛洒,哥尔顿。
皇上永远也不会宽恕我,即使他
能宽恕,我也永远不愿让他垂怜。
倘若我先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让我付出最亲爱的朋友作为代价,
倘若我的心会像现在这样跟我说话——
我很可能会慎重思考——也可能不去理它——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顾忌?事情的开始过于认真,
不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兵。
那就听其走完它的过程!(他一面向窗口走去)
瞧,现在夜已深,府邸里已一片寂静——
待从,掌灯。
(侍从这时已经悄悄进来,显然很关心地站在远处,这时走到前台,心情激动地跪倒在公爵的脚下)
你也参加进来?我知道,你希望我
和皇上讲和,这可怜的人啊!他在刻恩腾地方
有块小小的田庄,担心他们
会夺走他的庄园,因为他充当侍卫在我身旁。
难道我竟如此穷困潦倒,
连我仆人的损失也无法补报?
好啊!我不想强迫任何人。倘若
你认为我已不交好运,那你就离开我。
今天你还可以最后一次为我更衣,
然后你就去投向你的皇帝——
晚安,哥尔顿!
我想今夜酣睡深沉,
因为最近几天苦难频仍,
别让他们太早把我叫醒。
(华伦斯坦下。侍从为他掌灯。色尼随下。哥尔顿站在暗处,目送公爵离去,直到公爵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他用手势表示出他的痛苦,心惊胆战地靠着一根柱子)
第六场
〔哥尔顿。布特勒起先在台后。
布特勒:
你们先在这里静候,等我发出信号。
哥尔顿(惊起):
是他,他已经带来了凶手。
布特勒:
灯火
已经熄灭,所有的人已全都沉睡。
哥尔顿:
我该怎么办?设法救他?
把全屋的人,把警卫全都惊醒?
布特勒(在舞台后面出现):
在走廊里还有灯光,这直通
公爵的卧房。
哥尔顿:
但是我这样
不是背叛了我对皇上的誓言?他若逃脱,
加强了敌人的势力,我不是
得承担一切可怕的后果?
布特勒(走近一些):
别响,听!谁在那儿说话?
哥尔顿:
唉,还不如
把这一切都托付给上帝,因为我算什么,
去做这样重大的事情?
我并没有杀害他,他若不幸陨落,
我原可以救他一命,
可是我将承担一切严重后果。
布特勒(走过来):
我认得这个声音。
哥尔顿:
布特勒!
布特勒:
这是哥尔顿,
你在这儿干吗?公爵这么晚才打发你
回家?
哥尔顿:
你手上捆着绑带?
布特勒:
手受伤了。这伊洛拼命顽抗,
直到我们最后把他撂倒在地上——
哥尔顿(浑身哆嗦):
他们都死了!
布特勒:
都已了断。
——他上床了?
哥尔顿:
唉,布特勒!
布特勒(迫切地):
上床了吗?你倒是说呀!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张扬出去。
哥尔顿:
他不该死。不该死在您的手里!
上天并不想用您的手臂。您瞧,您的手臂已经受伤。
布特勒:
用不着我的手臂。
哥尔顿:
有罪的人
已经伏法;正义已经得到伸张,
让这个牺牲平息正义的怒火满腔。
(侍从沿着走廊走来,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他睡着了!啊,别谋杀神圣的睡梦中人。
布特勒:
没错,得让他醒着死去。(想走)
哥尔顿:
唉,他还心萦
尘世间的千头万绪,
没有准备去见上帝。
布特勒:
上帝是仁慈的!
(欲下)
哥尔顿(拉住他):
把这一夜再留给他。
布特勒:
下个瞬间就可能出卖我们。
(欲下)
哥尔顿(拉住他):
再等一小时!
布特勒:
放开我!
这短短一小时对他何济于事?
哥尔顿:
啊,时间是
创造奇迹的神明。一小时之内
会漏下千万颗沙粒[245],
人的思想也像沙粒活动飞速变化迅急。
再等一小时你的心会改变主意,
他的心也会变——会传来一个消息——
使人幸福的事件会从天而降,
决定形势,拯救一切,迅如惊雷——
啊,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在一小时之内!
布特勒:
你提醒我,
这分分秒秒是何等可贵。(他用脚蹬地)
第七场
〔麦克唐纳,德夫鲁手执长戟出现。然后是内侍。前场人物。
哥尔顿(扑在布特勒和其他人之间):
不行,畜生!
你要想过去,先把我杀死,
我不愿亲身经历这骇人听闻之事。
布特勒(把哥尔顿推开):
糊涂没用的老家伙!
(远处传来军号声声)
麦克唐纳和德夫鲁:
瑞典人的军号!
瑞典人已在埃格尔城下!咱们赶快行动吧!
哥尔顿:
上帝,上帝啊!
布特勒:
回到您的岗位上去,城防司令!
(哥尔顿冲出去)
内侍(快步上):
谁敢在这儿大呼小叫?安静,公爵大人在睡觉!
德夫鲁(大声怪叫):
朋友!现在是大喊大叫的时候了!
内侍(扬声大叫):
救命啊,有凶手!
布特勒:
把他杀了!
内侍(被德夫鲁刺穿,跌倒在走廊入口处):
耶稣玛利亚!
布特勒:
把所有的门撞开!
(他们跨过内侍的尸体,走向走廊。听见远处有两扇门先后被撞开——沉闷的人声——枪响——然后突然一片死寂)
第八场
特尔茨基伯爵夫人(手持一盏灯):
苔克拉的卧室里空无一人,哪儿也找不到,
守在她身边的诺伊布隆小姐
也不见人影,莫非她已逃跑?
她能逃到哪儿去呢!得追上去,
得派大家去寻找她的踪迹!
公爵会怎么接受这个可怕的消息!——
但愿我的丈夫赴宴已回到家里!
不晓得公爵现在是不是还未安息?
我似乎听见这儿人声嘈杂,脚步声急。
我得过去,在门上听一听声息。
听,这是谁?有人快步跑上楼梯。
第九场
〔伯爵夫人。哥尔顿。然后布特勒。
哥尔顿(急急忙忙,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是场误会——来的不是瑞典人。
你们不得再往下进行——布特勒——上帝啊!
他在哪儿?(他看见了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您说——
伯爵夫人:
您从城堡来吗?我丈夫在哪儿?
哥尔顿(大吃一惊):
您的丈夫!——啊,请您别问!您进屋
去吧——(想走开)
伯爵夫人(拉住他):
您不跟我说清楚,别想走——
哥尔顿(无比急迫地):
全世界都系于这一瞬间!
看在上帝的分上,您走吧——
我们说话的时候——上帝啊!(大声喊叫)布特勒!布特勒!
伯爵夫人:
他在城堡里和我丈夫在一起。
(布特勒从走廊里走来)
哥尔顿(一眼看见布特勒):
这是一场误会,来的不是瑞典人——
冲进来的是皇上的官兵——
中将[246]派我过来,他自己
马上就到——您不得再往下进行——
布特勒:
他来得太晚了。
哥尔顿(倒在墙上)
仁慈的上帝啊!
伯爵夫人(有所预感):
什么事情太晚了?谁马上就要亲自过来?
奥克塔维奥冲进了埃格尔城?
背叛!背叛!公爵大人在哪儿?
公爵大人?(向走廊冲过去)
第十场
〔前场人物。色尼。然后是市长。侍童。侍女。几个仆人惊恐万状地跑过舞台。
色尼(极度惊恐地从走廊跑了出来):
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暴行!
伯爵夫人:
出了
什么事了,色尼?
侍童(跑了出来):
啊,令人心酸的惨状!
(仆人们举着火把上)
伯爵夫人:
出什么事了?看在上帝分上!
色尼:
您还问?
公爵大人遇刺身亡,躺在屋里,
您的丈夫在城堡里被人用刀捅死。
(伯爵夫人僵立着,一动不动)
侍女(跑了进来):
救命啊,救救公爵夫人!
市长(惊恐万分地走来):
多么可怕的悲呼惨叫!
惊醒了全楼睡着的人!
哥尔顿:
您这房子应该永生永世受到诅咒!
公爵殿下在您家里遭到谋杀。
市长:
这是上帝不容的事啊!(冲了出去)
第一仆人:
逃啊,快逃啊!他们要杀死我们大家!
第二仆人(手捧银器):
从这儿出去。楼下的通道都已被占领。
(后台传出喊声)
闪开!给中将大人让路!
(听到这几句话,伯爵夫人从僵立状态缓了过来,振作精神,快步下场)
(后台传出)
守住大门!驱散人群!
第十一场
〔前场人物,除了伯爵夫人。奥克塔维奥·皮柯洛米尼带随从上。德夫鲁和麦克唐纳手执长戟同时从舞台深处上。华伦斯坦的尸体裹着一块红地毯在后面抬上舞台。
奥克塔维奥(快步上场):
不许发生这样的事!这样不行!布特勒!
哥尔顿!我不愿相信这事。你快说没有这事。
哥尔顿(没有回答,只是用手往后面指了指。奥克塔维奥往那里看了一眼,惊骇不已)
德夫鲁(对布特勒):
这是金羊毛勋章,公爵殿下的佩剑!
麦克唐纳:
请您下令,让官厅——
布特勒(指指奥克塔维奥):
他在这儿,
现在只有他有权发布命令。
(德夫鲁和麦克唐纳满怀敬畏地向后倒退;所有的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下,台上只留下布特勒,奥克塔维奥和哥尔顿)
奥克塔维奥(向布特勒):
布特勒,我们分手时,你就有这打算?
公正的上帝啊!我举手向您高呼!
发生这件骇人听闻的暴行
我全然无辜。
布特勒:
您的手是干干净净,您是用
我的手来干这件事情。
奥克塔维奥:
无耻之徒!
你就这样滥用主上的命令,
把这鲜血淋漓恐怖已极的谋杀罪行
横加于你皇帝的圣名?
布特勒(神情泰然):
我只是执行了皇上的判决而已。
奥克塔维奥:
啊,君王们的厄运啊,它使君王们
言出如山,可怕而又沉重,
它把转瞬即逝的思想
立即化为无可挽回的行动!
难道金口玉言得这样迅速地服从?
你就不能让仁慈的君王有时间开恩?
时间是人的天使!——
宣判之后迅速执行
只适合那永不失误的天神!
布特勒:
您干吗把我臭骂一顿?我有什么罪行?
我做了好事一桩,
我把帝国从一个可怕的敌人手里
拯救出来,我要求得到褒奖。
我俩的行动之间只有一个区别:
您把箭矢磨得锋利无比,
而我把它射了出去。您播洒了鲜血,
看见鲜血似鲜花怒放,你便惊愕慌张。
我做什么,心里始终有数,
任何后果不会使我感到意外,不会叫我害怕,
您还有其他什么任务要交我去办?
因为我前往维也纳马上就要出发,
把我滴着鲜血的宝剑放在皇帝陛下的
宝座之前,接受陛下给我的嘉奖。
迅速准时地服从命令,理应要求公正的法官
给予这样的赞赏。(下)
第十二场
〔前场人物,除去布特勒。特尔茨基伯爵夫人上场,脸色苍白,容颜大变。她的语言虚弱,缓慢,毫无激情。
奥克塔维奥(向伯爵夫人迎了过去):
啊,伯爵夫人,难道事情非发展到这步不可?
这是一些不幸事件的后果。
伯爵夫人:
这是您所作所为结下的果实,——
公爵已死,我的丈夫已死,公爵夫人
也命在旦夕,我的外甥女不见踪迹。
这所光辉灿烂富丽堂皇的房子
如今荒无人迹,惊恐万状的仆人
从各个门口逃了出去。
我是呆在这屋里的最后一个人。
我关上房门,交出钥匙。
奥克塔维奥(十分沉痛地):
啊,伯爵夫人,
我的屋子也荒无人迹!
伯爵夫人:
还有谁
该死于非命?谁还该受到虐待?
公爵殿下已经仙逝,皇上复仇之心
可以得到满足。请饶了那些年老的仆人!
别把这些忠仆的爱和忠诚
都算做他们的罪行!
命运向我大哥发出突然袭击,
来势迅急,他还来不及想到他们!
奥克塔维奥:
不会有任何虐待!不会报复,伯爵夫人!
严重的罪过已经沉重地得到补赎,
皇上已经回心转意,除了功勋和荣誉
不会有其他东西会从父传女。
皇后娘娘对您的不幸非常同情,对您关怀无比,
向您张开她母亲般的手臂。
因此不必再怀恐惧!请您充满信任,
满怀希望地把自己
托付给皇室的仁慈隆恩。
伯爵夫人(抬眼望天):
我把自己托付给
一个更加伟大的主人的仁慈恩典——
公爵殿下的遗骸该安葬在哪里?
安息在他自己缔造的基庆修道院,
安葬在华伦斯坦伯爵夫人[247]旁边,
伯爵夫人为他奠定了最初的幸运,
他希望日后心怀感激地在夫人身边长眠。
啊,请您把他安葬在那里吧!
为我丈夫的遗骸我也请求同样的恩典。
皇上拥有我们的城堡宫苑,
请他赐给我们一座坟墓。
就在我们祖先的陵墓旁边。
奥克塔维奥:
您浑身发抖,伯爵夫人,您脸色发白,
——上帝啊!
我该怎么解释您刚才这番话?
伯爵夫人(使出她最后的力气,神情激动然而仪态高贵地说道):
您把我想得很有尊严,超过您的想像,
我经历了我们家族的衰亡,
我们曾经觉得自己出身并不过于低微,
有资格获取一顶王冠——
这事并未成功——可是我们的思想
却有王者风度,我们认为,自由勇敢的死亡
远比丧失荣誉的苟活更为风光。
……我已服毒……
奥克塔维奥:
啊,快来人啊!来救人啊!
伯爵夫人:
已经为时过晚,
再过几秒钟,我的命运
就完全实现。(下)
哥尔顿:
啊,这凶杀,恐怖之屋啊!
(一个信使上场,带来一封信)
哥尔顿(向他迎了上去):
有什么东西?这是皇上的印鉴。
(他看了一下地址姓名,把信交给奥克塔维奥,眼里充满了责备)
呈皮柯洛米尼公爵殿下。
〔奥克塔维奥吓了一跳,满腔痛苦地仰望天空。幕落。
* * *
[1] 亨里希·封·荷尔克伯爵(1599—1633)奉华伦斯坦之命组建了几个甲骑兵团。席勒之所以把他们写成猎骑兵,是由于他们军风不正,与军风整肃,威望甚高的甲骑兵有别。
[2] 甲骑兵为装备精良的骑兵,比其他兵种享有更高威望。
[3] 克罗地亚兵也是轻骑兵,成员主要为东南欧的士兵,并非全是克罗地亚人。
[4] 古希腊的剧中,演员均戴面具,文艺女神亦戴面具,喜剧女神塔莉娅戴的面具呈笑容,悲剧女神墨尔波墨涅的面具神情严肃。新修的魏玛剧院大厅的柱上分别以不同的面具为修饰。
[5] 指当时的名演员伊夫兰(1759—1814)。他在一七九六、一七九八年曾在魏玛演出,获得成功。
[6] 人们希望伟大的汉堡演员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施罗德(1744—1816)能来魏玛扮演华伦斯坦。人们期待的名家还包括伊夫兰等。
[7] 塔莉娅,为古希腊司喜剧的文艺女神缪斯之一。她的艺术在此指戏剧。
[8] 指法国大革命及其成果。
[9] 指十八世纪十九世纪交替时期的法国大革命,特别影射法国将军查理-弗朗梭阿·杜穆里哀。此人打算在一七九三年率领部队挺进巴黎,为部队所抛弃。有人认为,席勒以此影射华伦斯坦的命运与之相似。
[10] 按照席勒的术语,“幻象”意味着,在舞台上展现的仅是美学的表象,并非现实。
[11] 一七九五年四月法国和普鲁士签订巴塞尔和约,一七九七年十月奥地利兵败后,与法国签订坎波·福米奥和约,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开始崩溃,一八〇六年完全解体。
[12] 指一六四八年结束三十年战争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之时,席勒对此表示称赞。
[13] 指一六一八年至一六四八年的三十年战争。
[14] 希望现在发生的革命会对未来带来积极的成果。
[15] 指三十年战争,本剧剧情发生之时。
[16] 天主教联军统帅约翰·封·悌里(1559—1632)一六三一年五月攻陷马格德堡,联军屠城后纵火焚烧,几乎将该城夷为平地。
[17] 指华伦斯坦。
[18] “上帝之鞭”原为匈奴首领阿提拉(约406—453)的绰号。
[19] 泛指文艺女神。
[20] 司舞蹈的缪斯指忒尔普西柯瑞,司歌唱的缪斯也许指的是波吕希姆尼娅。
[21] 一六三一年十一月到一六三二年夏初,萨克森选帝侯的军队占领了波希米亚。
[22] 埃默里希,农家少年的名字。
[23] 指华伦斯坦的夫人和女儿要到军营。这一情节并非史实。
[24] 指钦差大臣封·克威斯腾堡。
[25] 华伦斯坦被封为弗里特兰公爵。
[26] 累根斯堡实际上在一六三三年十一月十四日已向萨克森—魏玛公爵伯恩哈特投降。
[27] 指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利安一世(1573—1651),华伦斯坦最强劲的政敌。
[28] 早在三十年战争时,莱比锡便是德国境内的商业大都市,那里的博览会有欧洲各地的商家参加。
[29] 故意用法文“麦歇”,意为“先生”。
[30] 今译蒂米什瓦拉,当时为匈牙利城市,今属罗马尼亚。
[31] 彼得·恩斯特第二,封·曼斯斐尔德伯爵(1580—1626)于一六二六年在德骚桥畔一役被华伦斯坦打败,带新建的部队退向东南,华伦斯坦一直追他到特美斯伐尔。
[32] 哥梅斯·苏阿累斯·伊·科尔多伐中将,菲里阿公爵(1587—1634)西班牙驻米兰总督,于一六三三年把西班牙部队带到德国南部。
[33] 根特在尼德兰。
[34] 帝国在此指施瓦本和弗兰肯。
[35] 萨尔地区和迈森,均在萨克森境内。一六三三年夏,荷尔克的部队曾在该地区烧杀抢掠、大肆破坏。
[36] 即信奉天主教的诸侯们缔结的联盟。
[37] 一六三一年九月十七日,德意志皇帝—天主教联盟与瑞典国王—新教联盟在莱比锡附近的布莱登费尔德会战,天主教联盟部队遭到毁灭性打击。参见丁建弘《德国通史》73页,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
[38] 萨克森属新教联盟,第一猎骑兵这时背离天主教联盟,投向敌方。
[39] 此人在新教联盟的部队感到拘束,又投到华伦斯坦麾下,这时华伦斯坦已继悌里重掌帅印。
[40] 指华伦斯坦。
[41] 又译吕茨恩,在今德国萨克森-安哈尔特州。一六三二年十一月十六日,华伦斯坦率部与瑞典军队在吕岑城附近交战,瑞典军获胜,但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尔夫(1594—1632)阵亡。
[42] 华伦斯坦原来仅是男爵。
[43] 暗示华伦斯坦有登上波希米亚王位的打算。
[44] 一五九九年八月至一六〇〇年春,华伦斯坦在属于纽伦堡的阿尔特多夫大学学习,常犯错误,包括虐待他的仆人,受过禁闭处分。
[45] 来自波希米亚的乐师,在舞台上作为矿工出现。
[46] Antibaptisten,席勒似乎故意把“再洗礼派”(Anabaptisten,欧洲中世纪基督教的一个教派。不承认为婴儿所施的洗礼,主张成年后需重行受洗。十六世纪宗教改革运动中出现于德国、瑞士和荷兰等地。反对天主教会)和“反教皇派”(Antipaptisten)合成一字。
[47] 拉丁文,出自《圣经·旧约·马太福音》第二十章第六节,意为:你们为什么整天在这里闲站呢?
[48] 当时的瑞典首相叫奥克森谢尔纳(1583—1654),他在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尔夫阵亡后执掌朝政,他的名字Oxenstierna和德语中Oxenstirn(“牛的额头”)谐音。
[49] 当时德国与奥地利均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组成部分,其皇帝为众选侯选举产生,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为奥地利皇帝。
[50] 德语中Reich(帝国)一词有“富有”之意,其对立面为“贫穷”,指德意志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已因战争而凋零不堪。
[51] 拉丁文:倘若上帝受到嘲弄,怎么希望获胜?
[52] 《圣经·新约·路加福音》第十五章第八至九节,一个妇人有枚硬币失而复得。
[53] 《圣经·旧约·撒母耳记》第九至十章,扫罗的驴失而复得。
[54] 《圣经·旧约·创世纪》第四十二至四十五章,雅各的儿子约瑟与兄弟们重逢。
[55] 拉丁文:我们该怎么干?
[56] 指进入天堂。见《圣经·旧约·路加福音》第十六章十九至二十三节。
[57] 拉丁文:他对那些人说。
[58] 拉丁文:不对任何人施加暴力。
[59] 拉丁文:不污蔑任何人。
[60] 拉丁文:你们应该知足。
[61] 拉丁文:你们的饷银。以上拉丁文参见《圣经·新约·路加福音》第三章第十四节,译文如下:又有兵丁问他说:“夫子,我们当作什么呢?”约翰说:“不要以强暴待人,也不要讹诈人,自己有钱粮就当知足。”
[62] 阿卜萨隆为《圣经·旧约》中大卫的一个儿子,头发极为浓密,逃亡时头发缠在树上而被追兵杀死。
[63] 先知约书亚的事迹见《圣经·旧约·约书亚记》。
[64] 拉丁文:你们应该知足。
[65] 拉丁文:你不得放牧我的羊群。
[66] 两人皆为以色列的国王,亚哈曾敬拜巴力神,耶罗波安曾铸造并拜祭金牛犊。他们因此触犯了耶和华的十诫。见《圣经·旧约·列王纪上》第十二章和第十六章。
[67] 吹牛大王,原文为:布拉马巴斯。为十八世纪上半叶著名的骗子手。
[68] 扫罗,《圣经·旧约》中大卫的岳父。
[69] 以色列国王。曾崇拜金牛犊,违背了耶和华的诫命。见《圣经·旧约·列王纪下》第十章第二十九节。
[70] 即亚速人国王尼布甲尼撒的统帅,事见《旧约全书》。
[71]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六十九至七十五章,耶稣被捕之前对他的门徒彼得说,在鸡鸣之前你将三次否认你是我的门徒。结果果然为此。彼得为此痛哭。
[72] 犹太国王,他在位时耶稣诞生。为了捕杀圣婴耶稣,他下令杀死了许多男婴。曾有人把华伦斯坦比作黑希律和狐狸。见《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二章。
[73] 巴比伦国王,摧毁了耶路撒冷。大批犹太人被他掳去,成为“巴比伦之囚”。见《圣经·旧约·列王纪下》第二十四、二十五章。
[74] 德文中“华伦斯坦”为Wallenstein,wallen有“滚动”之意,Stein意为“石头”。
[75] 古希腊《伊索寓言》中,狮子怕听鸡叫。
[76] 比利时说法语的瓦龙民族。
[77] 指马克斯·皮柯洛米尼。
[78] 富特弗里特·亨里希·帕彭海姆伯爵(1594—1632),原为皇帝军中元帅。
[79] 王子,即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的弟弟斐迪南(1609—1641),他是托雷多大主教和红衣主教,人称“红衣主教—王子”。他当时欲从西班牙管辖的米兰前往尼德兰任总督。
[80] 这位太子是位主教,故在此称他“神父”。
[81] 主教戴的是红帽子。
[82] 斐迪南二世(1578—1637)从一六一九年起即位为德意志帝国皇帝。
[83] 波希米亚的酒。
[84] 在德国的上施瓦本。
[85] 波希米亚的一个城市。
[86] 见了皇帝不必脱帽,说明地位显赫。
[87] 克罗地亚人,指轻骑兵,大多来自东南欧,这里的民族称谓并不确切。
[88] 一六二六年四月五日,华伦斯坦所率部队在德骚与新教联军的统帅彼得·恩斯特·曼斯菲尔德伯爵作战。根据历史记载,该战发生于八年前,而不是十年前。伊索拉尼参加了这次战役,皮柯洛米尼并未在场。
[89] 即华伦斯坦公爵的夫人和小姐。
[90] 《华伦斯坦的军营》中已提及,布特勒从行伍出身被华伦斯坦提升为少将。
[91] 天主教联军统帅约翰·封·悌里伯爵(1559—1632)一六三二年四月五日在莱希河畔的赖因一战为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尔夫击败。
[92] 封·魏登堡伯爵即约翰·巴普蒂斯特·封·维尔达男爵(1582—1648),当时是首相,枢密院成员。
[93] 威廉·斯拉瓦塔(1572—1652)和雅罗斯拉夫·波里塔·封·马蒂尼茨(1582—1649)皆为驻波希米亚的总督,一六一八年被起义的贵族从布拉格的市政厅的窗口扔了出去,从而引发了三十年战争。
[94] 指当时的王储,日后的皇帝斐迪南三世(1608—1657),被钦定为华伦斯坦倒台后的统帅并在华伦斯坦死后统率其部队。
[95] 克威斯腾堡的官职甚高,相当于宰相。
[96] 华伦斯坦军中有许多意大利人苏格兰人西班牙人,并非全是德国人。
[97] 布勒特为苏格兰人。
[98] 双鹰、狮子、百合花,分别为奥地利、瑞典、法兰西的国徽,这是三十年战争中互相交战的国家。
[99] 布拉格为波希米亚首府。
[100] 指华伦斯坦。
[101] 迈斯特,所指何人不详。
[102] 天主教徒需要遵守十条诫命。
[103] 指皇太子妃,皇太子当时为匈牙利国王,日后为德意志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
[104] 两人皆是维也纳宫廷显贵,后者是皇帝最重要的顾问。
[105] 这位西班牙大使起先是华伦斯坦的朋友,后成为华伦斯坦的敌人。
[106] 威廉·拉莫曼神父(1570—1648),耶稣会修士,从一六四二年起任皇帝斐迪南二世的忏悔师,维也纳宫廷中有影响的人物。反对华伦斯坦。
[107] 巴伐利亚公爵马克西米利安一世(1573—1651)在华伦斯坦的政敌中最有势力,最为顽固,在累根斯堡会议上造成华伦斯坦第一次下野。
[108] 塞欣(?—1638),波希米亚流亡者。一方面是瑞典人及其盟友之间谈判人,另一方面又充当华伦斯坦和瑞典人之间的谈判人,但主要通过特尔茨基联系。
[109] 亨利希·马蒂阿斯·封·图恩伯爵(1580—1640),一六一八年波希米亚起义的首领,在瑞典军中任将军。
[110] 即奥克森斯蒂恩伯爵(1583—1654),瑞典首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尔夫阵亡后,为瑞典政坛的领袖。
[111] 指下萨克森帝国贵族会议,会上谋求瑞典支援,瑞典首相也前往参加,施加影响。
[112] 奥克森斯蒂恩,瑞典首相,见前页注。
[113] 阿恩海姆,即约翰·格奥尔格·封·阿尔尼姆伯爵(1581—1641),萨克森王国的中将,曾与华伦斯坦共事,得到华伦斯坦的信任,现在华伦斯坦敌人的阵营。
[114] 皇帝命令华伦斯坦调拨八个团队去护送从米兰前来的西班牙王储途经德国。
[115] 萨吐恩,古罗马神话中的冥王。
[116] 莱茵伯爵,奥托·路德维希(1597—1634),瑞典将军。
[117] 萨克森—魏玛的伯恩哈特(1604—1639),瑞典将军。
[118] 约翰·巴纳(1596—1641),瑞典将军。
[119] 指古斯塔夫·阿道尔夫,当时尚未阵亡,是瑞典统帅。
[120] 一六三二年七月初和九月中,两军在纽伦堡城郊对峙。
[121] 一六三二年九月三日,瑞典国王试图进攻华伦斯坦的军营,遭到惨败。
[122] 一六三二年十一月十六日,瑞典国王在吕岑一役阵亡。
[123] 指萨克森—魏玛的伯恩哈特公爵(1604—1639),新教阵线的主要将领之一。见前注。
[124] 在九年前,累根斯堡帝国会议上,巴伐利亚公爵发难,攻击华伦斯坦,皇帝坐视不理,华伦斯坦被迫下野。所以巴伐利亚公爵是华伦斯坦的宿仇。
[125] 阿恩海姆,即阿尔宁姆,萨克森选侯的统帅。瑞典人的盟友。见前注。
[126] 一六三三年十月十一日,华伦斯坦在奥德河畔的斯台瑙一役大败瑞典军队。
[127] 图恩,见前注。
[128] 即德奥达特,见前。
[129] 指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十二世。
[130] 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之弟斐迪南(1609—1641),为托莱多大主教和红衣主教,被称为“红衣主教—王子”,当时欲从西班牙统治下的米兰途经德国前往荷兰,担任总督。
[131] 金钥匙为帝国枢密大臣尊严的标志。
[132] 指沙漏,计时器。
[133] 恩斯特·蒙特库库里伯爵,皇帝军中将领,一六三三年便已死去。
[134] 斐迪南二世为当时的奥地利皇帝,亦即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见前注。
[135] 即魏玛公爵贝恩哈德,在瑞典军中任将军,他在一六三三年把符尔茨堡和邦姆堡建成一个公国,一六三四年因瑞典兵败而失去。
[136] 即克里斯蒂安·封·哈尔伯斯台德(1599—1626),布劳恩施魏格—沃尔芬比特公爵的幼子,曾任哈尔伯斯台德的行政长官,故称哈尔伯斯台德人。
[137] 曼斯斐尔德伯爵(1580—1626)曾打算在北亚尔萨斯建立一个公国,因他早死,此计划未实现。
[138] 瓦尔德·赖斯利(1606—1667),华伦斯坦军中的将领。
[139] 指华伦斯坦。特尔茨基和他娶了两姐妹,因而成为连襟。
[140] 这话是对诺伊曼讲的,诺伊曼的军衔是上尉,酒窖头儿是个平民,不谙军衔,所以用错称呼。
[141] 斯台芬·帕尔非伯爵,华伦斯坦军中将领,死于一六四六年。
[142] 圣爵是天主教神父在做弥撒时使用的金杯,内盛薄面饼和葡萄酒,象征耶稣的圣体和圣血。
[143] 杨·胡斯(约1372—1415),波希米亚宗教改革家,反对德国封建主与天主教会,一四一五年被判为异端,遭火刑处死。胡斯派用捷克语礼拜,在圣餐礼上允许在俗教徒同领饼与酒,因此与罗马教廷决裂。一四一九年,胡斯战争爆发,罗马教皇和德国皇帝组织的十字军数次征讨胡斯派,一四三一年十字军遭决定性失败。一四三三年,胡斯派中的圣杯派(酒饼同领派)愿与天主教媾和,但胡斯派中激进的塔波尔派拒绝。圣杯派遂联合天主教会与塔波尔派作战,一四三四年塔波尔派战败,胡斯战争结束。圣杯派与天主教会于一四三六年缔结和约并于一六二〇年左右被天主教同化。胡斯战争后残存的塔波尔派于十五世纪中叶成立摩拉维亚弟兄会。
[144] 德意志帝国皇帝鲁道尔夫二世于一六〇九年七月九日颁发文书,给予波希米亚宗教信仰自由。
[145] 新的皇帝斐迪南二世(1578—1637)来自大公国斯泰尔马克,首府为格拉兹,时人以此称他为格拉兹人。
[146] 一六一九年十一月四日,普法尔兹伯爵弗里德里希在布拉格加冕,成为波希米亚国王。一六二〇年十一月八日,奥地利在布拉格打败弗里德里希,波希米亚王国不复存在。
[147] 普罗柯普和齐斯卡,塔波尔派首领。
[148] 德意志皇帝的两名枢密顾问,马蒂尼茨,斯拉瓦塔于一六一八年五月二十三日被起义民众从布拉格王宫的窗口扔下,表示波希米亚人反对皇帝。见前注。
[149] 魏玛公爵,为新教联盟的成员。
[150] 贝恩哈特公爵也是新教联盟的成员。
[151] 指魏玛公爵,魏玛当时是在新教徒(路德教徒)阵营里,是皇帝的对立面。
[152] 皇帝这边的秘密警察头子。
[153] 皇帝斐迪南二世当时只有一个孙子,是皇太子在一六三三年生的儿子,日后的罗马国王斐迪南四世。两位公主仍未出嫁。原文的皇孙为复数,与史实不符。
[154] 指在华伦斯坦部队里服役的外国将领。以上提到的大多是外国人。
[155] 约翰·夏夫哥契男爵(1591—1635),波希米亚贵族,华伦斯坦手下的骑兵将军,他是惟一的被处死的华伦斯坦的追随者。
[156] 估计指的是卡尔·奥古斯特·古斯塔夫·封·弗兰格尔伯爵(1613—1676),此人一六三六年方提升为上校。瑞典人派人到皮尔森与华伦斯坦谈判并非史实。
[157] 约翰·哥尔顿(?—1649),信奉加尔文教的苏格兰人,原为特尔茨基部下的中校,埃格尔的城堡司令,前不久方提升为上校。
[158] 从午夜到破晓前的时刻由火星马尔斯统治。
[159] 在此为日出前冉冉升起的晨星。
[160] 指木星。
[161] 马尔斯与华伦斯坦的星辰呈九十度时,是垂直地射出闪电,呈四十五度,则斜对着射出闪电。
[162] 指太阳月亮。
[163] 指土星。罗马农神萨图尔努斯(或:萨图恩)亦即希腊的大神克罗诺斯,他被自己的儿子朱庇特(即宙斯)所推翻。
[164] 皆新教联盟将领,参看《皮柯洛米尼父子》注。
[165] 瑞典首相,参看《华伦斯坦的军营》注。
[166] 新教联盟将领,参看《皮柯洛米尼父子》注。
[167] 皇帝要求华伦斯坦派兵把西班牙国王的兄弟从米兰途经德国送到佛兰德斯。西班牙属于天主教联盟。
[168] 苏德曼兰为瑞典一区,在斯德哥尔摩西,蓝色为该团军旗的颜色。
[169] 一六二八年华伦斯坦进攻与丹麦、瑞典结盟的斯特拉尔松城,有瑞典军队增援,华伦斯坦未能攻克该城。
[170] 哈布斯堡王室有野心成为北欧的海上大国,一六二八年四月二十一日,华伦斯坦被任命为“海洋及波罗的海将军”,犹如“海军上将”。由于海上大国计划失败,这项任命亦无结果。
[171] 即波希米亚国王的王冠。
[172] 阿提拉(约406—453),匈奴首领,骁勇善战,为人残暴,被称为“上帝之鞭”。
[173] 皮洛士,古希腊伊庇鲁斯国王(前319—前272),企图在地中海地区建一大国,公元前280年、279年,两次战胜罗马人,但自己的军队伤亡惨重。
[174] 指上帝和国王。
[175] 莱茵伯爵,奥托·路德维希(1597—1634),瑞典将军,瑞典驻阿尔撒斯的总督。参看《皮柯洛米尼父子》注。
[176] 瑞典国王已在战争中阵亡。
[177] 指布拉格,华伦斯坦在此显然以波希米亚国王自居。
[178] 拉欣即赫拉欣,为古老的布拉格城堡。
[179] 法国波旁王室分为两支,年轻的一支在十六世纪末由亨利四世登上法国宝座。相反,年长的一支随卡尔·封·波旁公爵(1490—1527)而绝后。卡尔王子即卡尔公爵。波旁家的卡尔王子感到受法王弗朗茨一世的侮辱,于一五二三年投向德意志帝国卡尔五世一边,致使法王被俘,卡尔公爵于一五二七年在罗马城下阵亡。
[180] 卡尔五世(1500—1558),德国皇帝。
[181] 一六一九年八月二十七日,伯爵夫人的婆婆玛格达莱娜·封·特尔茨基在选举普法尔茨伯爵弗里德里希五世为波希米亚国王时曾起过作用。席勒为了塑造一个擅于弄权的女性形象,把这次行动安排在这位年轻的特尔茨基伯爵夫人身上。此系作者杜撰,并非史实。
[182] 即奥地利皇帝。
[183] 一六三〇年夏,华伦斯坦在累根斯堡帝国会议上被褫夺军权,被迫下野。
[184] 指巴伐利亚公爵,他是累根斯堡帝国会议上主要的控告华伦斯坦的诸侯。参看《皮柯洛米尼父子》注。
[185] 当时星象学家以这些仪器测定天体的位置,以卜吉凶。
[186] 指皇帝。
[187] 古希腊神话里英雄卡德摩斯播种毒龙的牙齿后,从地里长出的全副武装的战士互相厮杀。
[188] 指不服从华伦斯坦命令,忠于皇帝的将领阿尔特林格。
[189] 民间迷信,有个人形之物寓于火中,被称做“火精”。
[190] 公元前一世纪恺撒在高卢征战十年之久,他在罗马的政敌召他交出兵权,立即回国,要对他审判。公元前四十九年恺撒率大军渡过意大利和高卢诸省的界河卢比孔河,占领罗马,获得主动。
[191] 指一六三二年十一月十六日的吕岑大战。
[192] 巴尼哀即约翰·巴内尔(1596—1641),瑞典军队统帅。
[193] 米克洛斯·埃斯特哈齐伯爵(1582—1646),为哈布斯堡王室效力者。
[194] 考尼茨为波希米亚贵族世家。
[195] 裘利阿·德奥达特上校,为皮柯洛米尼的亲信,虽在效忠信上签字,但也是首批离营而去的将校。
[196] 指马克斯指挥的那个团。
[197] 指上述各团战士。
[198] 指一六三〇年夏累根斯堡选帝侯会议上,华伦斯坦遭到免职。
[199] 古希腊神话中,伊克西翁自诩拥有大神宙斯之妻赫拉的青睐,宙斯便把他打入阴曹深渊,捆在一只不停旋转喷吐火焰的轮子上。
[200] 弗朗茨·封·劳恩堡公爵(1598—1642)并非掌权的公侯,而是公爵的次子,先后在作战双方的军中效力。故被公爵夫人视为叛徒,但他是华伦斯坦的谈判代表。
[201] 金斯基伯爵并非布拉格的指挥官,但他是谈判代表。
[202] 均为部队所在地的地名。
[203] 弗里德里希·封·普法尔兹原来当选为波希米亚国王,一六二〇年白山一战败北,只能回到普法尔兹去当选帝侯。普法尔兹被皇帝军队占领后,他只能逃往海牙。一六三二年十一月底吕岑战役后两周去世。
[204] 一六三二年四月四日,悌里率领的巴伐利亚部队在莱希河畔大败,不久悌里伤重而亡。
[205] 一六二六年四月二十五日,新教统帅彼得·恩斯特第二,封·曼斯斐尔德男爵被华伦斯坦击败,曼斯斐尔德率部逃向东南,华伦斯坦穷追不舍。
[206] 从一四三三年起,德意志帝国皇帝的徽章便是双头鹰。
[207] 这是华伦斯坦的名字。
[208] 高特弗里特·封·谢尔芬堡为华伦斯坦的侍卫长。
[209] 即奥地利皇帝,也是德意志帝国的皇帝。
[210] 一六三〇年十一月布拉格附近的白山战役时,华伦斯坦尚是上校。
[211] 指古代罗马人家里的神明。
[212] 边疆伯爵卡尔·封·布尔高(1560—1618),为哈布斯堡王室的藩属,信奉天主教,哥尔顿为信奉加尔文教的苏格兰人,他居然会在布尔高宫廷当过侍童,纯属席勒的大胆杜撰,以表明他和华伦斯坦有一段旧情。
[213] 根据席勒的《三十年战争史》,华伦斯坦在第二次受命建军,重掌帅印时,皇帝允许他享有独断专行的指挥权,不受任何限制。
[214] 埃格尔原来并不属于波希米亚,为直属帝国的一座自由城市。一三二二年被巴伐利亚的路德维希公爵佃押给波希米亚,但从未被帝国赎回。埃格尔在波希米亚便有特殊地位,但日益受到限制。城徽上半部还是一个单头的帝国鹰,下半部则是白红两色的条纹,这是波希米亚国的颜色。
[215] 到一六三四年已不止二百年。
[216] 天主教徒诵读弥撒书里的经文,新教徒只信《圣经》。
[217] 坐落在下波希米亚的格洛高公国在一六三二年被赐给华伦斯坦。
[218] 指在西班牙和奥地利,亦即在德意志帝国当政的哈布斯堡王室的统治。
[219] 诺伊斯塔特离埃格尔西南四十公里,魏登离埃格尔西南四十五公里。
[220] 在埃格尔东北五十公里处。
[221] 实为小姨子。
[222] 这场战役也是席勒的虚构。
[223] 在埃格尔南二十五公里处。
[224] 在埃格尔东南三十五公里处。
[225] 约为一百零五公里。
[226] 荷兰人恩斯特·罗伯特·封·隋伊男爵,指挥皇帝军队的一位上校。
[227] 指奥克塔维奥·皮柯洛米尼。
[228] 一六三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华伦斯坦遇刺之夜,是狂欢节的星期六。
[229] 指德意志皇帝之子奥地利国王斐迪南。
[230] 西班牙人站在皇帝一边,已成他的敌人。
[231] 指古希腊数学家阿基米德(前287—前212)在罗马人侵入席拉库斯时正在埋头计算,被罗马人所杀。
[232] 这座修道院系席勒虚构。
[233] 法尔肯堡在梯尔兴赖特南二十里。
[234] 有位约阿希姆·封·色肯多尔夫的贵族于一六三二年在瑞典军中服役,任上校。
[235] 指他们两人幸福爱情的短暂。
[236] 巴伐利亚的一个城市。
[237] 指马克斯·皮柯洛米尼。
[238] 华伦斯坦在一六〇九年娶了一位富孀为妻,她死于一六一四年。
[239] 一六二七年华伦斯坦在基庆建造了一座修道院,在那里设立华伦斯坦家族的陵墓,他的第一任夫人便迁葬在那里。他自己也于一六三六年葬于此地。
[240] 法国国王亨利四世(1553—1610,自1589年即位)于一六一〇年五月十四日被一个信天主教的狂热分子弗朗索瓦·拉瓦亚克(1578—1610)刺死。
[241] 亨利四世的第二任王后于一六一〇年五月十三日加冕为摄政女王,因为国王要御驾亲征。
[242] 提风,古代埃及的神明。
[243] 指马克斯·皮柯洛米尼。
[244] 色尼的名字。
[245] 指计时的沙漏器。
[246] 指奥克塔维奥·皮柯洛米尼。
[247] 指华伦斯坦的第一任夫人,当时华伦斯坦还只是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