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现出莫斯科某富家的前厅。三扇门:一扇通向外面,一扇通向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的书房,一扇通向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的房间。楼梯向上通往各间内室,楼梯后面是通向餐室的走道。
第一场
〔年轻而漂亮的仆人格里戈里,对着镜子打扮。
格里戈里 小胡子太可惜了!她说仆人不能留胡子!为什么不能留?为了让人看出你是一个仆人。无论如何不能胜过她心爱的宝贝儿子。我能胜过别人!我就是不留胡子也比他强得多呢……(微笑着照镜子)多少姑娘追求我啊!可是,除了这个塔尼娅以外,我谁都不喜欢!普普通通的使女!是啊!可她比小姐还标致。(微笑)还挺可爱!(细心听)说着她就来啦!(微笑)你瞧,高跟鞋踩得笃笃响……真动听极啦!……
第二场
〔格里戈里;塔尼娅捧着皮大衣和高靿皮鞋上。
格里戈里 我向塔季扬娜·马尔科夫娜致敬!
塔尼娅 哟,您还在照镜子呀?您觉得自己漂亮得很吧?
格里戈里 怎么,我不好看吗?
塔尼娅 一般,不美也不丑。中不溜。您这儿怎么到处挂的都是皮大衣啊?
格里戈里 女士,我这就收起来。(取下一件皮大衣,披在塔尼娅身上,一边搂住她)塔尼娅,你听我告诉你……
塔尼娅 瞧您的德性!干吗缠着我!(生气地挣脱出来)我不是说了嘛,别碰我!
格里戈里 (环顾)亲亲我吧。
塔尼娅 您怎么缠个没完呀!我要这样狠狠地亲您!……(挥手打他)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后台传来铃声,然后是叫声)格里戈里!
塔尼娅 瞧,您去吧,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在叫您呐。
格里戈里 让他等一会儿。他才睁开眼。听我说呀,你为什么不爱我?
塔尼娅 亏您想得出!我什么人也不爱。
格里戈里 瞎说。你爱肖姆卡[2]。你竟然找了一个笨头笨脑的管餐室的乡下人!
塔尼娅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就是要叫您羡慕。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在台后)格里戈里!
格里戈里 来得及!……是值得羡慕!要知道,你才开始长大成人,却和什么样的人鬼混在一起?要爱上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啦……塔尼娅……
塔尼娅 (生气而严厉地)我说了,您什么也得不到。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在台后)格里戈里!!!
格里戈里 您的举止太严肃了。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在台后,固执地、平稳地、放开喉咙叫)格里戈里!格里戈里!格里戈里!
〔塔尼娅和格里戈里笑。
格里戈里 可多好的姑娘爱过我啊!
〔铃响。
塔尼娅 那您去找她们吧,别来碰我。
格里戈里 我看你真是个小傻瓜。我可不是谢苗。
塔尼娅 谢苗是要娶我,不是瞎闹。
第三场
〔格里戈里、塔尼娅;伙计捧着装有连衣裙的大纸盒子上。
伙计 早上好!
格里戈里 您好。谁派您来的?
伙计 布尔德派我送连衣裙来。这是给太太的账单。
塔尼娅 (接过账单)您在这儿坐一会儿,我送去。(下)
第四场
〔格里戈里、伙计;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穿着睡袍和便鞋,从门里伸出头来。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格里戈里!
格里戈里 就来!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格里戈里!难道说你没听见?
格里戈里 我刚到。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倒点温水和茶来。
格里戈里 谢苗这就送来。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这是什么?是布尔吉耶[3]送来的?
伙计 是。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和格里戈里下。铃声。
第五场
〔伙计;塔尼娅听见铃响跑进来,打开门。
塔尼娅 (对伙计)您等一等。
伙计 我是在等呀。
第六场
〔伙计、塔尼娅;萨哈托夫走进门。
塔尼娅 请原谅,仆人刚出去。您请进来。请宽衣!(侍候他脱下皮大衣)
萨哈托夫 (整整衣服)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在家吗?起床了吗?
〔铃响。
塔尼娅 早就起床了!
第七场
〔伙计、塔尼娅和萨哈托夫。大夫上。
大夫 (寻找仆人。看见萨哈托夫后,非常随便地)是您啊!向您致敬!
萨哈托夫 (仔细审视)好像是大夫?
大夫 我还以为您在国外呢。来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吗?
萨哈托夫 是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人生病吗?
大夫 (冷笑)倒不是有人生病。可是您知道,这些太太们真难伺候。天天打牌打到三点钟,太太本人还要喝酒。她又肥又胖,精神不济。再说年岁也不小了。
萨哈托夫 您就这样把自己的诊断告诉安娜·帕夫洛夫娜?我想她不会高兴。
大夫 (笑着)是啊,是真的。净干这些玩意儿。过后呢,消化器官功能紊乱,肝脏的负担加重,神经烦躁不安。这样下去,你就去给她治病吧。真拿她们没办法。(嘲笑)您怎么样啊?您好像也是一位行招魂术的人?
萨哈托夫 我吗?不,我可不是……好啦,再见!(想下,但大夫阻止他)
大夫 不,要是像克鲁戈斯韦特洛夫这样的人也参加的话,我并不全盘否定。不能全盘否定啊!他是教授,闻名欧洲。总有点道理。我很想有机会去看一看,可总是没时间。事情多呀。
萨哈托夫 是呀,是呀,再见!(微微欠了欠身,下)
大夫 (对塔尼娅)起床了?
塔尼娅 在卧室里。您请进。
〔萨哈托夫和大夫各走一边下。
第八场
〔伙计,塔尼娅;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拿着报纸上。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对伙计)您来干什么?
伙计 布尔德派我送连衣裙和账单来。叫我等着呢。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哦,是布尔德派来的!(对塔尼娅)走过去的人是谁?
塔尼娅 是萨哈托夫,谢尔盖·伊万内奇,还有大夫。他们在这儿待了一会儿,谈了几句话。全是谈叫魂儿的事。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纠正她)是谈招魂术。
塔尼娅 我说的就是叫魂儿术呀。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您听说没有?上回可成功啦。(笑)有人敲来着。东西也飞来飞去。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你怎么知道?
塔尼娅 丽莎韦塔·列昂尼多夫娜说的呀。
第九场
〔塔尼娅、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伙计;餐室仆人雅科夫端着一杯水跑步上。
雅科夫 (对伙计)您好!
伙计 (伤心地)您好。
〔雅科夫敲敲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的门。
第十场
〔前场人物和格里戈里。
格里戈里 给我。
雅科夫 昨天用的茶杯您还没有从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屋里拿回来,还有托盘。我要负责的。
格里戈里 托盘在他那里放着雪茄呢。
雅科夫 那您就给腾一下吧。我要赔的。
格里戈里 我送来,一定送来!
雅科夫 您说送来,可我这儿没有。前两天就找不到了,没办法送茶。
格里戈里 我不是说了就送来嘛。真啰唆!
雅科夫 您说起来容易,我已经第三次送茶了,还要准备早饭呢。天天忙得马不停蹄。这一家有谁比我活儿多?还总说我不好!
格里戈里 又能好到哪儿去?你瞧,你多好啊!
塔尼娅 您觉得谁都不好。只有您一个人……
格里戈里 (对塔尼娅)没人问你!(下)
第十一场
〔塔尼娅、雅科夫、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和伙计。
雅科夫 唉,我并没有生气呀,塔季扬娜·马尔科夫娜。昨天的事,太太没说什么?
塔尼娅 你是说灯的事?
雅科夫 天知道那灯是怎么从手里突然滑掉的。我刚动手擦,正想接住,谁知怎么会滑掉了……摔得粉碎!算我倒霉!格里戈里·米哈伊雷奇说起来倒轻松,他光棍一条。可拉家带口的该怎么办?也得考虑考虑怎么养家啊。我不怕活儿多。这么说,她什么也没说?那就谢天谢地!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您那儿是一把勺儿还是两把?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一把,一把。(看报)
〔雅科夫下。
第十二场
〔塔尼娅、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和伙计。传来铃声。端着托盘的格里戈里和门房上。
门房 (对格里戈里)请向老爷禀报:村里的庄稼人来了。
格里戈里 (指着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你向管家禀报吧,我没时间。(下)
第十三场
〔塔尼娅、费奥多尔·伊万内奇、门房和伙计。
塔尼娅 哪里来的庄稼人?
门房 好像是库尔斯克省来的……
塔尼娅 (兴奋地叫一声)原来是他们……是谢苗的父亲来谈土地的事。我去接一下。(跑步下)
第十四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门房和伙计。
门房 您说该怎么办:是放他们进来,还是怎么办?他们说是谈土地的事。老爷知道。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是的,是谈买地的事。这样吧。他现在有客人。你这样办吧,就说让他们等一会儿。
门房 在哪儿等呢?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叫他们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到时候我派人来。
〔门房下。
第十五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塔尼娅,她身后是三名庄稼人;格里戈里和伙计。
塔尼娅 向右拐。这边来,这边来!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我没有吩咐过放人进来呀。
格里戈里 是啊,淘气鬼!
塔尼娅 没关系,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他们在一边待着。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会把地板踩脏的。
塔尼娅 他们擦过鞋子了。我会把地板擦干净。(对庄稼人)你们就站在这个地方吧。
〔三名庄稼人上,捧着用方巾包的礼物:大圆面包、鸡蛋、手巾,寻找画十字的神像,然后面对楼梯在胸前画十字,向费奥多尔·伊万内奇鞠躬,接着坚定地站住。
格里戈里 (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您说皮罗内做的皮鞋样子挺时兴;可是,这个人穿的鞋子漂亮多啦!(指着穿麻鞋的庄稼人丙说)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您就知道挖苦人!
〔格里戈里下。
第十六场
〔塔尼娅、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和三名庄稼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站起来,走到庄稼人面前)你们就是库尔斯克省的,来谈买地的事,是吗?
庄稼人甲 是。俺们来嘛,比方说,就是商量买地的事。怎样才能禀告上去呢?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就去禀告。(下)
第十七场
〔塔尼娅、三名庄稼人、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在台后)。庄稼人四顾室内,不知该把礼物放到哪儿去。
庄稼人甲 咳,就是说,俺不知道该怎样叫那个献上礼物的东西。怎样办才算好呢?能有个盘子就好了。
塔尼娅 我就去,就去拿。先放到这里吧。暂时先这样放一下。(放到小沙发上)
庄稼人甲 比方说,刚才走到俺们跟前的那位先生是什么等级?
塔尼娅 他是近侍。
庄稼人甲 正好要找他,近侍。就是说,他也管事。(对塔尼娅)您呢,比方说,也伺候老爷?
塔尼娅 我是当使女的。我也是杰门村的呀。我认识您,也认识您。只有这位大伯我不认识。(指庄稼人丙)
庄稼人丙 他们俩你都认出来了,没认出俺来?
塔尼娅 您是叶菲姆·安东内奇吗?
庄稼人甲 是哇。
塔尼娅 扎哈尔·特里福内奇,您就是谢苗的父亲吗?
庄稼人乙 是啊!
庄稼人丙 告诉你吧,俺就是米特里·奇利金。现在认出来了?
塔尼娅 现在我也认识您了。
庄稼人乙 你是谁家的丫头?
塔尼娅 我是去世的士兵老婆阿克西尼娅的孤女。
庄稼人甲和丙 (惊奇)真的吗?
庄稼人乙 难怪人家说,把花一文钱买来的小猪崽放到燕麦地里,也会长得漂漂亮亮肥肥胖胖的。
庄稼人甲 是哇。真像是一位小姐呢。
庄稼人丙 真是这样。天啊!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在后台揿铃,然后喊)格里戈里!格里戈里!
庄稼人甲 比方说,那是什么人在闹呀?
塔尼娅 是少爷。
庄稼人丙 天啊!俺不是说过嘛,还是在外边等一会儿好。
〔静场。
庄稼人乙 谢苗要讨你吗?
塔尼娅 难道说他写信告诉您了?(用围裙遮住脸)
庄稼人乙 是写过呀!这事他想的不对。俺看这孩子给宠坏了。
塔尼娅 (活跃地)不,他一点也没给宠坏。叫他来看您吗?
庄稼人乙 用不着叫他。等一会儿吧。俺们来得及见面!
〔传来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绝望的叫声:“格里戈里!你见鬼去啦?!”
第十八场
〔前场人物;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穿着睡袍从门里走出来,一边戴夹鼻眼镜。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都死光了吗?
塔尼娅 他不在,瓦西里·列昂尼德奇……我就去叫他来。(朝门口走去)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可是,我听见有人在说话呀。这都是哪儿来的丑八怪?说呀?
塔尼娅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是从库尔斯克省乡下来的庄稼人。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指着伙计)这是什么人?哦,对了,是布尔吉耶派来的!
〔庄稼人鞠躬。瓦西里·列昂尼德奇不理他们。格里戈里与塔尼娅在门口撞见,塔尼娅留下。
第十九场
〔前场人物和格里戈里。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我对你说过,要那一双皮鞋。我不能穿这一双!
格里戈里 那一双也放在那儿呀。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到底放在哪儿?
格里戈里 就放在那儿。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你胡扯!
格里戈里 您瞧好了。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和格里戈里下。
第二十场
〔塔尼娅,三名庄稼人和伙计。
庄稼人丙 俺看眼下来的不是时候,还是先回住处等吧。
塔尼娅 不用,没关系,你们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们去拿几个盘子来放礼物。(下)
第二十一场
〔前场人物;萨哈托夫、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跟在他们后面。庄稼人们捧起礼物,立正站着。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对庄稼人)就来,就来。你们先等一等。(指伙计)这是什么人?
伙计 布尔德派来的。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哦,是布尔吉耶派来的!
萨哈托夫 (微笑着)我并不否定。不过,您该承认,不亲眼看一下您见过的事,我们这些外行人难以相信。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您说您不能相信。不过我们并不要求相信。我们只要求研究一下。因为我总不能不相信这个戒指吧。这个戒指我是从那儿得到的。
萨哈托夫 怎么,是从那儿来的?从哪儿呢?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从阴间。是的,从阴间。
萨哈托夫 (微笑着)很有趣,很有趣!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不过,我看您认为我是一个容易入迷、容易想入非非的人。可是要知道,阿列克谢·弗拉基米罗维奇·克鲁戈斯韦特洛夫好像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位教授。瞧,连他也承认。不仅他一个人。不是还有克鲁克斯,还有瓦拉斯吗?
萨哈托夫 哎,我并不否定呀。我只是说,这事很有趣。真想知道克鲁戈斯韦特洛夫是怎样解释的?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嗯,您今天晚上来吧,他是一定来的。首先由格罗斯曼表演……您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思想破译家。
萨哈托夫 是的,我听说过,不过没有机会见面。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那您就来吧。开头是格罗斯曼,然后是卡普奇奇表演;还有我们的一场招魂会……(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派去给卡普奇奇送信的人还没回来吗?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还没回来。
萨哈托夫 那我怎么知道呢?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您就直接来吧。不管三七二十一,您就来。即使卡普奇奇不来,我们会找一个自己的神巫。玛丽亚·伊格纳季耶夫娜就是一位神巫。虽说不像卡普奇奇那样出色,不过还可以……
第二十二场
〔前场人物;塔尼娅端着准备盛礼物的盘子上,倾听谈话。
萨哈托夫 (微笑着)是的,是的。不过有一个情况:为什么神巫总是出自所谓受过教育者的圈子?卡普奇奇和玛丽亚·伊格纳季耶夫娜都是。要知道,假如这是一种特殊的力量,那么它应当到处可见,在老百姓中间,在庄稼人中间都应当有。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常常是这样的。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甚至连我家的一个庄稼人也是神巫。前些天我们举行招魂会的时候,曾经叫他来。需要把沙发移动一下——把他给忘了。他大概睡着了。您想想看,我们的招魂会已经结束。卡普奇奇也醒过来了。这时候我们突然发现,在房间的另一角,这个庄稼人身边开始出现招魂现象:桌子动起来朝前走。
塔尼娅 (旁白)那是我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很明显,他也是一个神巫。再说他的相貌很像尤姆。您记得尤姆吗?那个浅黄色头发、举止幼稚的人。
萨哈托夫 (耸肩)竟有这种事。这很有趣!那你们正好去试一下他。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我们是要试验他。而且不止他一个人。神巫多得数不清。只不过我们不了解他们的情况罢了。例如前些天一个有病的老婆子移动了一堵砖墙。
萨哈托夫 移动了一堵砖墙?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对,对。她躺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一个神巫。她用手紧紧扶住墙,墙就移动了。
萨哈托夫 没有倒塌?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没有倒塌。
萨哈托夫 真奇怪!好吧,晚上我一定来。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一定来,一定来!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肯定有招魂会。
〔萨哈托夫穿外衣。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送他走。
第二十三场
〔前场人物,缺萨哈托夫。
伙计 (对塔尼娅)您去禀告太太呀!怎么,还要我在这里过夜?
塔尼娅 您等一等。她老人家要陪小姐出门,很快就会来的。(下)
第二十四场
〔前场人物,缺塔尼娅。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走到庄稼人面前,他们鞠躬,献上礼物)不必客气!
庄稼人甲 (微笑着)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全村人叫我们这样做的。
庄稼人乙 这是规矩呀。
庄稼人丙 您别推辞!因为俺们大家心甘情愿……比如说,就像俺们的父母侍候您的父母一样,俺们也是全心全意的,不是为了……(鞠躬)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哪儿的话?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庄稼人甲 就是说,来求您大人的。
第二十五场
〔前场人物;彼得里谢夫身穿大衣迅速跑步上。
彼得里谢夫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睡觉了吗?(看见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后,向他点头鞠躬)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您找我儿子?
彼得里谢夫 我吗?是的。我找沃沃有点小事。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请进,请进。
〔彼得里谢夫脱下大衣,快步走去。
第二十六场
〔前场人物,缺彼得里谢夫。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对庄稼人们)嗯。那么你们有什么事?
庄稼人乙 请收下这点小礼。
庄稼人甲 (微笑着)这是俺们村的一点意思。
庄稼人丙 别推辞了——不用客气!俺们就像对亲爹一样,祝您大安。别推辞啦。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既然这样……费奥多尔,收下吧。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好吧,递过来。(接过礼物)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有什么事吗?
庄稼人甲 俺们是来找您大人的。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我看出来是找我。你们到底有什么要求?
庄稼人甲 办一办卖地的事。现在情况是……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怎么,你们想买地?
庄稼人甲 是哇。情况是……就是说,关于买土地所有权的事。比方说吧,全村委托俺们全权办理,按规矩通过国家银行贴上规定数目的印花税。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就是说,你们想通过银行买地。是不是这样?
庄稼人甲 是这样哇。按夏天您向俺们建议的那样办。情况是,总共缴三万二千八百六十四卢布买土地所有权。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是这样。那欠款怎么办呢?
庄稼人甲 村里人建议像夏天谈妥的那样,分期补付欠款。照规定,先付现款总共四千卢布。
庄稼人乙 就是说,眼下先付四千卢布,其余的请等一等。
庄稼人丙 (打开钱)这可要请您相信,俺们就是当了自个儿,也不会欠账,不管怎么说,俺们一定……按规矩办。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们了嘛,只有把钱收齐,我才同意。
庄稼人甲 是哇,那当然好。可是没有力量呀。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那该怎么办呢?
庄稼人甲 村里人都指望像夏天您建议的那样,分期付……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那是去年的事呀。当时我同意,可现在不行……
庄稼人乙 怎么变卦了呢?您给了俺们指望,俺们就办了文书,钱也收齐了……
庄稼人丙 大人,您开恩吧。俺们的地太少,比方说,别说大牲口,连只小鸡都没有地方喂啊!(鞠躬)大人,您别坑害人了!(鞠躬)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去年我同意缓期付款是真的,不过这里出现了新情况……眼下这种办法对我来说不合适。
庄稼人乙 没有这块地,俺们就活不下去了。
庄稼人甲 是哇。没有地,俺们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越来越苦。
庄稼人丙 (鞠躬)大人!地太少,别说大牲口,连只小鸡都没有地方喂啊!大人,开开恩吧。大人,收下钱吧。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这时翻阅文书)我能理解。我本人也很想为你们做件好事。你们等一等。半小时以后我给你们答复。费奥多尔,你去说一下,不见任何客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是。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下。
第二十七场
〔前场人物,缺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庄稼人心情沮丧。
庄稼人乙 你瞧这事儿!他说得交齐。上哪儿拿这么多钱哇?
庄稼人甲 要是去年夏天他没给俺们指望也就罢了。俺们还指望真像夏天谈妥的那样呢。
庄稼人丙 天啊!我都把钱打开了。(包上钱)这下俺们怎么办呢?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你们的问题在哪儿?
庄稼人甲 俺们的事,比方说吧,是这样的:夏天他叫俺们分期付款。村里大伙都同意,全权委托俺们了。如今呢,他叫俺们把全部款子一次付清。这事儿实在办不到。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要许多钱吗?
庄稼人甲 这次总共先付四千卢布。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没关系。你们紧紧裤带,再凑点。
庄稼人甲 这些就是千方百计凑来的。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啊。
庄稼人乙 没钱,用牙也逮不来啊。
庄稼人丙 俺们倒是一心一意的,就连这些钱也是把家里扫净了才凑上的。
第二十八场
〔前场人物;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和彼得里谢夫站在门口,两人都夹着烟卷。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我已经说过了,一定尽力去办。只要有可能,我就一定尽力办。怎么啦?
彼得里谢夫 你明白吗,要是你弄不到,那可真要命!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尽力的,一定会尽力的。怎么啦?
彼得里谢夫 没什么。我只是说,你一定要弄到。我等一等。(下,关门)
第二十九场
〔前场人物,缺彼得里谢夫。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挥手)鬼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庄稼人一齐鞠躬。
(望着伙计,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您为什么不放布尔吉耶派来的人回去?他简直是搬到我们这儿住下来了。您看,他睡着了。怎么啦?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账单交上去了,吩咐等一会儿。等安娜·帕夫洛夫娜出来。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望着庄稼人,盯着钱)这是什么东西?钱?给谁的钱?给我们的钱?(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这是些什么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这是库尔斯克省的农民,他们买地呢。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那么地卖了吗?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还没有呐。没谈妥。他们舍不得花钱。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是吗?这就要劝劝他们啰。(对庄稼人)你们怎么样,买吗?
庄稼人甲 是哇。俺们建议买下土地所有权。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那你们就不要舍不得花钱。你们知道,我告诉你们,庄稼人多么需要土地!是不是啊?很需要。
庄稼人甲 是哇。庄稼人第一件事就是要土地。是这样的。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那你们就别舍不得花钱。土地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可以在上面种小麦,一行一行的,可以收三百普特[4]粮食,每普特一个卢布,就是三百卢布。是不是啊?……要是种薄荷的话,我告诉你们,一俄亩就能剩下来一千卢布!
庄稼人甲 是哇,一点不错。只要懂行,什么粮食都能生产。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一定要种薄荷。这事我可学过。书上印着呢。我指给你们看。怎么样?
庄稼人甲 是哇,这些事您看书知道得更清楚。这是您脑子灵。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所以说,你们买吧。不要舍不得花钱。交款吧。(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爸爸在哪儿?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在家。他老人家请求现在不要去打扰他。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好吧,他大概是要问问神灵,卖土地不卖。是不是啊?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这我可不敢说。我只知道他拿不定主意。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你看他是不是有钱?呃?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我可不知道。未必有。您问这个干吗?上星期您可是弄到了一笔不小的款子。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可是我把钱都用去买狗了。你知道眼下我们有一个新协会。彼得里谢夫当选了。我呢,借过彼得里谢夫的钱。现在要替他和我自己缴会费。怎么样?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又是什么新协会?自行车协会吗?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不是。我这就告诉你:这是一个新协会。我告诉你,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协会。你知道谁是主席吗?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这个新协会是怎么一回事呢?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奖励喂养古俄罗斯长毛狗协会。怎么样?我还要告诉你:今天举行首次大会和早餐会。可是没钱啊!我找他去,试试看。(经门口下)
第三十场
〔庄稼人,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和伙计。
庄稼人甲 (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请问,这位老爷是什么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微笑着)是少爷。
庄稼人丙 就是说,是继承人。天啊!(藏钱)看来暂时得收起来。
庄稼人甲 人家告诉俺们说,他是军人。比方说,是在骑兵部队服务。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不,他是独子,免服兵役。
庄稼人丙 就是说,留下来养活父母的。这样做对哇。
庄稼人乙 (摇头)没话说,这个能养活。
庄稼人丙 天啊!
第三十一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三名庄稼人、瓦西里·列昂尼德奇,他身后是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站在门口。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事情总是这样。真奇怪。本来总说我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等我找到事情干了,而且干得挺起劲,建立了一个严肃的协会,抱着高尚的目的,却又舍不得区区三百卢布!……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我说过我不能给,就是不能给。我没钱。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您不是把地卖了吗?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第一,还没卖掉。而主要的是——别打扰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嘛,我没有时间。(用力关上门)
第三十二场
〔前场人物,缺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我对您说过,现在不是时候。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您看这事儿!真是进退两难啊。我去找妈妈,唯一的救星。他摆弄招魂都摆弄疯了,把大家全忘了。(上楼)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正要坐下看报。
第三十三场
〔前场人物;贝特西和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从楼上下来。格里戈里跟在她们后面。
贝特西 马车备好了吗?
格里戈里 来了。
贝特西 (对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我们走吧,走吧!我看见了,是他。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他是谁?
贝特西 您很清楚,是彼得里谢夫。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他到底在哪儿呀?
贝特西 在沃沃的房间里。您瞧好了。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万一不是他呢?
〔庄稼人和伙计鞠躬。
贝特西 (对伙计)是布尔吉耶派您送连衣裙来了?
伙计 是的。请放我回去吧。
贝特西 这我可不知道,归妈妈管。
伙计 我不知道该谁管。叫我送来,领钱回去。
贝特西 那您就等一会儿吧。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还是那一件表演画谜的服装吗?
贝特西 是的。服装漂亮极了。妈妈不要,也不想付钱。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为什么呢?
贝特西 您去问妈妈吧。花五百卢布给沃沃买狗不嫌贵,一百卢布的连衣裙倒嫌贵了。我总不能当丑八怪呀!(指庄稼人)这是些什么人?
格里戈里 庄稼人,来买地。
贝特西 我还以为是猎人呐。你们不是猎人?
庄稼人甲 不是,夫人。俺们是来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办买地的手续。
贝特西 是吗?有几个猎人要来找沃沃。你们大概不是猎人吧?
〔庄稼人沉默不语。
真蠢!(走近门口)沃沃!(哈哈笑)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我们刚刚不是遇见他了吗?
贝特西 您记得真清楚!……沃沃,你在这儿吗?
第三十四场
〔前场人物和彼得里谢夫。
彼得里谢夫 沃沃不在,不过我甘愿代他满足你们的一切要求。您好!您好,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久久用力摇贝特西的手,然后摇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的手)
庄稼人乙 瞧,就像在摇抽水机一样。
贝特西 您代替不了他。不过总比没有好。(哈哈笑)您找沃沃有什么事啊?
彼得里谢夫 什么事?财政上的事,就是说我们的事糟糕透了!既是莫名其妙的事,又是财政上的事。
贝特西 莫名其妙的事是什么意思?
彼得里谢夫 您还问呐!问题就在于什么意思也没有!
贝特西 哼,这回不成功,完全不成功!(哈哈笑)
彼得里谢夫 可是总不能每回都成功呀。就像是当场开奖的彩票。开呀,开呀,接着就中奖了。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向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的书房走去。
第三十五场
〔前场人物,缺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贝特西 嗯,这回没成功。请问,您昨天去看梅尔加索夫夫妇了吗?
彼得里谢夫 没看梅尔加索夫妇,而是看梅尔加索夫夫,甚至也没看梅尔加索夫夫,而是看了梅尔加索夫子。
贝特西 您能不玩jeu de mots[5]吗?这是一种病。吉卜赛人去了吗?(笑)
彼得里谢夫 (唱)围裙上绣着大公鸡,金色的大鸡冠!……
贝特西 真走运!我们却在福福家里闲着无聊。
彼得里谢夫 (继续唱)你向上帝许过愿,你向老天发过誓——到我家里来……下面的词怎么唱?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下面的词怎么唱?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到我家里来一会儿……
彼得里谢夫 怎么唱,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怎么唱呀?(哈哈笑)
贝特西 Cessez,vous devenez impossible![6]
彼得里谢夫 J’ai cessé,j’aibé bé,j’ai dédé……[7]
贝特西 我看有一种方法能避开您的俏皮话:强迫您唱歌。我们到沃沃房里去吧。他还有一把吉他呢。走吧,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走吧。
〔贝特西、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和彼得里谢夫下,走进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的房间。
第三十六场
〔格里戈里、三位庄稼人和伙计。
庄稼人甲 这是谁家的人?
格里戈里 一位是小姐,另一位是家庭教师,教音乐的。
庄稼人甲 这么说,是教学问的。打扮得多干净漂亮啊。简直跟画儿似的。
庄稼人乙 干吗不嫁出去呢?年纪到了吧?
格里戈里 难道说都像你们乡下,十五岁就嫁出去?
庄稼人甲 那个男人,比方说,也是一个音乐人?
格里戈里 (学舌)音乐人!……你们真是一窍不通!
庄稼人甲 俺们就是笨头笨脑,就是说,没受过教育。
庄稼人丙 天啊!
〔从瓦西里·列昂尼德奇房间里传来由吉他伴奏的吉卜赛歌曲。
第三十七场
〔格里戈里、三名庄稼人、伙计;谢苗上,随着他上场的是塔尼娅。塔尼娅观察父子相会的情景。
格里戈里 (对谢苗)你在干什么?
谢苗 老爷派我到卡普奇奇先生家去。
格里戈里 怎么样?
谢苗 他老人家吩咐说,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来。
格里戈里 好吧。我去禀报。(下)
第三十八场
〔前场人物,缺格里戈里。
谢苗 (对父亲)你好哇,爹!叶菲姆大伯,米特里大伯,你们好!家里人身体都好吗?
庄稼人乙 你好,谢苗。
庄稼人甲 你好,老弟。
庄稼人丙 你好,孩子。活着吗?
谢苗 (微笑着)爹,咱们是不是去喝杯茶呢?
庄稼人乙 等一等,办完事再说。难道你没看见,现在没时间?
谢苗 嗯,那好吧,我在门口等一会儿。(下)
塔尼娅 (跟着他跑)你怎么一句都没提呀?
谢苗 不能当着大伙面说啊。等一等,等咱们去喝茶的时候,我就说。(下)
第三十九场
〔前场人物,缺谢苗。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上,拿着报纸在窗口坐下。
庄稼人甲 老兄,俺们的事办得怎么样啦?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你们等一等,他快办完了,马上就出来。
塔尼娅 (对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您怎么知道快办完了?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我知道,他要解决完问题的时候,就会大声念一遍问题和答复。
塔尼娅 听人说能用盘子跟鬼神谈话,这是真的吗?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想必是可以。
塔尼娅 这么说,要是他们叫他签字,他就会签字吗?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是啊。
塔尼娅 可他们不会用词儿说话。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他们用字母说。在哪个字母前停下来,就做个记号。
塔尼娅 哦,要是在招魂会上呢?……
第四十场
〔前场人物和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喂,朋友们,我不能同意。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全部付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庄稼人甲 当然,那样更好。可是老百姓太穷,实在办不到。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不行,我实在不能同意。这是你们的文书。我不能签字。
庄稼人丙 你可怜可怜我们吧,大人。开开恩吧!
庄稼人乙 干吗要这样办呢?这样太欺负人了。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乡亲们,这里没有什么欺负人的事。夏天我对你们说过:既然你们愿意,你们就办吧。当时你们不愿意;现在我不能办了。
庄稼人丙 大人!开开恩吧。眼下怎么过日子啊?地太少,别说大牲口,连只小鸡都没有地方喂啊!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下,在门口停住。
第四十一场
〔前场人物;太太和大夫从楼上下来。瓦西里·列昂尼德奇跟在他们后面,心情十分轻松愉快,开心地把钱放进钱包。
太太 (腰束得紧紧的,戴着小帽子)这么说,得吃药?
大夫 要是再犯的话,一定得吃药。主要的是要注意保养。您想让浓浓的果汁流过像头发一样细的小管子,而且把小管子还压得紧紧的,那怎么成呢?不行吧?胆管也是这样的。这一切都非常简单明了。
太太 哦,那我吃,我吃。
大夫 这就好了。否则还是老样子;太太,这样下去不行,不行啊。好吧,别了!
太太 不能说别了,要说再见。我还是等您晚上再来。没有您我下不了决心。
大夫 好吧,好吧。要是有时间,我来一趟。(下)
第四十二场
〔前场人物,缺大夫。
太太 (看见庄稼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啦?这是些什么人?
〔庄稼人鞠躬。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他们是从库尔斯克省来的农民,找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谈买地的事。
太太 我知道是农民。谁放他们进来的?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老爷吩咐放进来。刚才老爷跟他们谈了卖地的事。
太太 卖什么地?根本用不着卖地。要紧的是怎么能把人从街上放进屋里来。怎么把街上的人放进屋里啦!不能放他们进来,天知道他们在哪儿过的夜……(火气越来越大)我看,他们的衣裳里每一条缝都爬满了细菌!猩红热、天花、白喉!他们是从库尔斯克,库尔斯克省来的,那里全省的人都害白喉!……大夫,大夫,快叫大夫回来!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下,随手关上门。格里戈里出去追大夫。
第四十三场
〔前场人物,缺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和格里戈里。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把烟圈吐到庄稼人身上)没关系,妈妈,要不要我把烟吐到他们身上,把他们身上的细菌全熏死?怎么样?
〔太太严肃地沉默着,等大夫回来。
(对庄稼人)你们养猪吗?那才上算呢!
庄稼人甲 是哇,有时候俺们也养点猪。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这么大的……哟,哟!(学小猪哼哼)
太太 沃沃!沃沃,别学了!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像吗?怎么样?
庄稼人甲 是哇,有点像。
太太 沃沃,别闹了,我跟你说!
庄稼人乙 这是怎么啦?
庄稼人丙 我不是说过吗,不如先回住处好。
第四十四场
〔前场人物;大夫和格里戈里。
大夫 唉,还有什么事?又怎么啦?
太太 您叫我别激动。您瞧,我怎么能平静呢?我有两个月不见我妹妹了,我怕见任何可疑的客人。突然从库尔斯克来了一大帮人,直接从库尔斯克来的。那里到处是白喉,现在却到我家里来了!
大夫 是指这些汉子吗?
太太 就是呀,直接从白喉病区来的!
大夫 啊,既然是从白喉病区来的,那当然是不够谨慎的啰。不过,也不必太激动。
太太 您本人不是规定要谨慎吗?
大夫 是啊,是啊,不过也不必太激动。
太太 怎么办呢?得全部消毒。
大夫 不必,用不着全部消毒,那样太费钱了,要三百卢布呢,也许还不够。我想办法处理得又好又便宜。您拿一大瓶水来……
太太 凉开水?
大夫 都行。凉开水最好……瓶里放上一勺水杨酸,叫人把他们接触过的东西全都洗一遍,这些汉子嘛当然要赶出去。这就成了。没事了。再用同样成分的药水喷洒一下,两三杯就行了。您看吧,效果准好。百分之百安全!
太太 塔尼娅在哪儿?叫塔尼娅来!
第四十五场
〔前场人物和塔尼娅。
塔尼娅 您有什么吩咐?
太太 你知道洗手间里那个大瓶子吗?
塔尼娅 是洗衣女工昨天拿去洒地的那一个?
太太 就是那一个。还能是哪一个呢!你把那个瓶子拿来,先把他们站过的地板用肥皂洗干净,然后用这个……
塔尼娅 是,我知道怎样办。
太太 然后你拿喷雾器……不过,还是等我回来自己喷吧。
大夫 就这样办,不要怕。好吧,晚上见。(下)
第四十六场
〔前场人物,缺大夫。
太太 把他们都赶出去,都赶出去,连影子也不要留。滚,滚!走呀,你们还看什么?
庄稼人甲 是啊,是俺们太笨,谁叫俺们……
格里戈里 (赶庄稼人出去)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庄稼人乙 把俺的手帕给俺呀!
庄稼人丙 天啊!我说过——还是先回住处好。
〔格里戈里把他推出去。
第四十七场
〔太太、格里戈里、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塔尼娅、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和伙计。
伙计 (几次试图开口说话)有没有回话啊?
太太 哦,这是布尔吉耶派来的人?(发火)没有回话,没有回话。拿回去!我跟她说过了,我订做的可不是这种服装,也不许我女儿穿。
伙计 我不知道情况,他们派我来送衣服的。
太太 走吧,走吧,把衣服拿回去。以后我亲自去一趟。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隆重地)布尔吉耶的使臣,请您走吧!
伙计 早就该说这话了。干吗让我在这儿坐等五个小时啊?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布尔吉耶的使臣,走吧!
太太 别胡闹了。
〔伙计下。
第四十八场
〔前场人物,缺伙计。
太太 贝特西!她在哪儿?总是要等她!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扯开喉咙大喊)贝特西!彼得里谢夫!快来呀!快点!快点呀!怎么啦?
第四十九场
〔前场人物、贝特西和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太太 每次都要等你。
贝特西 相反,我在等您。
〔彼得里谢夫点头致意,吻太太的手。
太太 您好!(对贝特西)你总是回嘴!
贝特西 妈妈,要是您心情不好,我最好不去。
太太 我们到底去不去?
贝特西 去呀。有什么办法?
太太 你见到布尔吉耶派来的人吗?
贝特西 看见了,而且非常高兴。我订做了一套衣服,等付了账,我就穿上。
太太 我决不付钱,也决不允许穿不成体统的衣服。
贝特西 怎么会是不成体统的?原来挺体面,现在您又pruderie[8]起来了。
太太 不是pruderie,只有把胸衣全部改做,才穿得出去。
贝特西 妈妈,那实在是办不到的。
太太 唉,快穿衣服呀。
〔她们坐下来。格里戈里给她们穿皮鞋。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您看见没有,前室里空空荡荡?
玛丽亚·康斯坦丁诺夫娜 怎么啦?(事先笑了)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布尔吉耶派来的人走了。怎么样?妙不妙?(大声哈哈笑)
太太 得了,我们走吧。(从门口出,立即又返回)塔尼娅!
塔尼娅 您有什么吩咐?
太太 我不在的时候,别让菲夫卡着凉。要是它一定要出去,那就一定给它戴上小黄帽。它身体不大舒服。
塔尼娅 是。
〔太太、贝特西和格里戈里下。
第五十场
〔彼得里谢夫、瓦西里·列昂尼德奇、塔尼娅和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彼得里谢夫 怎么样,到手没有?
瓦西里·列昂尼德奇 我告诉你,费了好大劲。起先我去找父亲,他大骂了一通,把我赶出门来。我又去找母亲——嘿,总算弄到了。在这儿!(拍拍衣袋)既然我决心去办,就别想躲开我……我揪住不放。怎么样?今天我的捕狼犬要送来了。
〔彼得里谢夫和瓦西里·列昂尼德奇穿外衣,下。塔尼娅跟着他们下。
第五十一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一个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是啊,全是不愉快的事。他们为什么不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呢?说实在的,年轻一代可真不怎么样。女人们不也是那样吗?前几天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正想开口说话,一见她又发作了,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少见的和气人!是的,少见的和气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塔尼娅又把他们带回来了。
第五十二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塔尼娅和三名庄稼人。
塔尼娅 走吧,走吧,大伯们,没关系。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你干吗又把他们带回来?
塔尼娅 没办法呀,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老爷,得给他们求求情啊。我把地板擦干净就是了。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可是事情谈不成,我可看准了。
庄稼人甲 老爷您看我们的事该怎么办啊?麻烦您老人家想想办法。俺们呢,代表全村谢谢您操心。
庄稼人丙 亲爱的,您想想办法呀,俺们没法活了。地太少,别说大牲口,连只小鸡都没有地方喂啊。
〔他们鞠躬。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我真可怜你们,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乡亲们。我很明白。不过他已经拒绝了。现在怎么办呢?再说太太也不同意。未必能办成!唉,把你们的文书交给我,我去试试,求求他。(下)
第五十三场
〔塔尼娅,三名庄稼人在叹气。
塔尼娅 大伯们,告诉我吧,该怎么办?
庄稼人甲 只要他伸手签个字儿。
塔尼娅 只要老爷在文书上签字,是不是?
庄稼人甲 就是这点事。签个字,收下钱事情就办好了。
庄稼人丙 只要他写上:我同意庄稼人的意见。就这么点事:签个字就完事了嘛。
塔尼娅 只要签个字?只要老爷在文书上签个字就行?(沉思)
庄稼人甲 是哇。就这么点事嘛。就是说,只要签个字,没别的事。
塔尼娅 你们等一下,看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怎么说。要是他说服不了老爷,我就去试一试。
庄稼人甲 你想骗他一下?
塔尼娅 我试试看。
庄稼人丙 哎,这姑娘愿意为俺们张罗。要是你能把事办成,比方说,俺们全村保证养你一辈子!就这样!
庄稼人甲 要是能把这事办妥,真该给你一座金山。
庄稼人乙 那还用说!
塔尼娅 我可不敢打包票。常言道,试一试,不是小事儿……
庄稼人甲 问一问也不会吃亏嘛。是哇。
第五十四场
〔前场人物和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不行,伙计们,你们的事办不成。他说了不同意,也不会同意的。把文书拿去。走吧,走吧。
庄稼人甲 (接过文书,对塔尼娅)这么说我们只好指望你了。
塔尼娅 我就去办,就去办。你们走吧,在街上等一等,我这就出来把结果告诉你们。
〔庄稼人们下。
第五十五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和塔尼娅。
塔尼娅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亲爱的,请您向老爷禀报一声,让他出来见我。我有句话要跟他说。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这又是什么新玩意儿?
塔尼娅 有事,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请您去禀告一下,没什么坏事,真的。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什么事?
塔尼娅 一个小小的秘密。以后我再向您坦白。您先禀报一下。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微笑着)我不明白你在搞什么鬼!好吧,我去说,我去说。(下)
第五十六场
〔塔尼娅一个人。
塔尼娅 真的,我能办到。他说过,谢苗身上有一股力量。我知道是怎么弄的。当时谁也没猜出来。现在我再去教给谢苗。要是办不成,也没什么可怕。难道是罪过吗?
第五十七场
〔塔尼娅、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跟在他们后面。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微笑着)原来是你求见呀!你有什么事?
塔尼娅 一个小小的秘密,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请允许我单独禀报给您。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得这样吗?费奥多尔,你先出去一会儿。
第五十八场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和塔尼娅。
塔尼娅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我在府上住,在府上长大成人。我非常非常感激您。我要像对亲生父亲一样向您说说心里话。府上有个谢苗,他想娶我。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原来是这样!
塔尼娅 我要像在上帝面前一样,向您坦白。我是个孤儿,没人好商量。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行啊,没什么!他好像是一个好小伙子。
塔尼娅 这倒是真的,他各方面都不错,只有一点我觉得没把握。所以我想问问您,他有一件事我总不明白……千万别是坏事才好。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怎么,他酗酒吗?
塔尼娅 不,谢天谢地!我知道,有一种叫魂术……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你知道?
塔尼娅 当然知道呀!我非常明白。别人因为没学问,不明白这事……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那又怎么样呢?
塔尼娅 瞧,我替谢苗担心。他有时候也出这种事。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出什么事?
塔尼娅 就像……叫魂……术那样的事。这事您问问大家好了。只要他在桌子边打瞌睡,桌子就会摇晃起来,吱吱响。吱吱……吱!大伙都听得见。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这就是早上我对谢尔盖·伊万诺维奇说的情况。还有什么?……
塔尼娅 是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的,是星期三。大伙坐下来吃午饭。他在桌子边坐下,勺子自己跳到他手里了!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是吗,这真有趣!跳进手里?他怎么,在打瞌睡吗?
塔尼娅 这我没注意到。好像是在打瞌睡。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是吗?……
塔尼娅 是呀,所以我才担心,想问一问,这事有没有害处?要跟他过一辈子啊,他身上却有这回事。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微笑着)不要紧,你别怕。这没什么害处。这只是说,他是一个神巫——是个神巫而已。我早先就知道他是一个神巫。
塔尼娅 原来是这样!我可一直担心来着。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没事,别怕,没关系。(自言自语)好极啦。卡普奇奇不来,我们今天就试试他……没事,亲爱的,你别怕。他会是一个好丈夫的,没事……这是一股特殊力量,人人身上都有。只不过在一些人身上弱一点,在另外一些人身上强一点。
塔尼娅 衷心感谢您。现在我就不用担心这事了。我原来害怕着呢……这是我们没有知识的结果!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没事,没事,不用怕。费奥多尔!
第五十九场
〔前场人物和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我出去一下。黄昏之前,你安排好招魂会的事。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可是卡普奇奇不来。
列昂尼德·费奥多罗维奇 没关系,照常进行。(穿大衣)试验性招魂会用自家的神巫。(下。费奥多尔·伊万内奇送他)
第六十场
〔塔尼娅一个人。
塔尼娅 他信啦,他信啦!(尖声叫,一边跳)真的,他信啦!真是奇迹!(尖声叫)现在我一定能办到,只要谢苗不害怕就行了。
第六十一场
〔塔尼娅,费奥多尔·伊万内奇返回。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怎么样,秘密说出来了?
塔尼娅 说了。我也会向您坦白的,不过要在事后……费奥多尔·伊万内奇,我对您也有一个请求。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对我有什么请求呀?
塔尼娅 (不好意思地)您对我来说,就像干爹。我要像对上帝一样,向您坦白。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唉,你别绕圈子了,直说吧。
塔尼娅 什么事呢?就是谢苗想娶我。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发现……
塔尼娅 用不着瞒您。我是个孤儿,您自己了解本地城里的风气:什么人都要来纠缠,就拿格里戈里·米哈伊雷奇来说,他也缠住我不放。这位也是一样……您知道吗?他们以为我没有感情。我只是给他们开心的……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你很聪明,值得夸奖!嗯,怎么办呢?
塔尼娅 谢苗写信告诉父亲了。他父亲今天也见着我了,还说:宠坏了——说他儿子呢。费奥多尔·伊万内奇,(鞠躬)请您权当我父亲,跟谢苗的父亲他老人家谈谈。我把他带到厨房来,您也到那儿去一下,劝劝老人家。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微笑着)就是说,叫我当媒人啰?行啊,可以。
塔尼娅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亲爱的,您就当我亲爹,我一辈子都要向上帝祷告,祝福您。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好吧,好吧。我一定去。我答应了,就一定办到。(拿起报纸)
塔尼娅 您做我的再生父亲吧。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好吧,好吧。
塔尼娅 那我就指望您啦……(下)
第六十二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独自一人。
费奥多尔·伊万内奇 (点头)是个温柔的小姑娘,好姑娘。想想看,有多少这样的姑娘都给毁了。一失足就掉进了火坑……以后就别想在风尘中找到她。她不比可爱的纳塔利娅差……也是一个好姑娘,也是母亲生养的,掌上明珠似的养育成人……(拿起报纸)嗯,还是来看看咱们的费迪南,看他如何摆脱困境?……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