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侠义道竟中了西川双煞这条毒计,不由得气愤填胸,各把兵刃撤出来,冒着黑烟往两边的山壁上闯。西川双煞所散布的这种烟火,是用狼粪和一种本山所产的野草,掺上硝黄制成了这种火球,只要燃烧起来,火焰并不大,可是这种浓烟最厉害。这也并不是西川双煞自己发明的,他不过是利用自己的鬼聪明,按着古法烽火台报警完全是用一种野草和狼粪,燃烧起来这种浓烟不遇到极大的风吹不散,能够拔起三四十丈来,百里内全可以望见这种烟气。他按着这种理由,制成了这种烟火弹,现在幽魂谷借以困群侠逞毒计,用心之恶,实在令人发指。这一般侠义道各不相顾,彼此全散开,也无法往一处集合,这样虽有一身本领,怎奈个个全被这浓烟迷得两眼睁不开,上面的盗党四下用弓箭火焰堵挡着,连扑了数次,只是闯不上去。

这时已经有两人被利箭所伤,那追风仙猿侯元礼却反贴到山壁的紧下面,停身在一处,略微往里缩进去的山壁间,却在招呼巴山剑客顾哀黎和蜀山二友,往这里凑过来。可是这时幽魂谷上面这片喊杀的声音,跟谷底这般侠义们互相招呼声音,杂乱异常。那巴山剑客他也是紧贴着山壁下,渐渐地凑近了侯元礼停身之处。这时谁也看不见谁,只顾着连连呼应。巴山剑客这才凑到了侯大侠的近前,顾哀黎恨声说道:“侯老师想不到我们闯荡江湖一生,今日竟落在这两个鼠辈之手,这种情形我们非全毁在这儿不可了。可叹我顾哀黎仗着掌中一口剑,走遍了江南半边天,还没有遇到过今日这种局面,叫我束手无策。侯老师我们何不把兵刃交出认头栽在他们手中吧?”追风仙猿侯元礼明知道巴山剑客这是言不由衷,凭他掌巴山派成名的剑客,应该至死不屈,他哪能就这么甘心认败服输,遂答道:“顾道长现在我们只有投降,别无他途,我想这一班人再抗拒下去,只有真个化作谷底冤魂。我找你们来,也正是为的商量一下,我们快快地向上面招呼,叫西川双煞答话,免得我们自己的人多受无谓的损失。”这时蜀山二友金沙掌鲁夷平、绵掌齐玉峰跟白眉叟恽继唐,也全循声凑了过来。那侯元礼在黑烟迷离中也听到这儿一位老侠凑过来,遂低声打招呼,我们兵刃暗器自管交出,只要他停止不再向下抛这个火弹,难道我们还怕他逃出手去吗?众人会意,立刻由侯元礼招呼自己的人不要再往上闯,不要再发声扰乱。他立刻高声向上喊道:“西川双煞!侯老师有话和你讲。”连喊了两次,东面的山顶子上有人答话道:“下面有话只管讲,我们二位当家的就在这里。只要扔兵刃认败服输,没有别的话可讲。”

侯元礼跟着招呼道:“西川双煞今日幽魂谷算是栽给了你们弟兄,现在您打算怎样处置?老师傅们痛快地讲!”上面仍然是由他的党羽答话道:“赶紧先把兵刃全扔到山口那边,完全退到北边山壁下,等候我们当家的发落。”追风仙猿侯元礼道:“就是这点事吗?咱们就这么办了。”说话间,侯元礼高声向自己人招呼道:“我们还想活着出龙门山接天岭的,全往北边山坡那里把兵刃暗器扔上去,赶紧退回来。自己不想活着的,那可任凭尊便。”侯元礼说话间,悄悄地向面前这几人一打招呼,立刻冒着黑浓烟扑奔北边山坡,彼此全低声招呼着,恐怕闯在一处。这时那胜淑仪却不住地连声招呼青娥、倩娥,可是并没有回声。这时谁想找谁,实在是一件难事。好在这时有侯元礼呼唤着大家往北边山坡这里交兵刃,上面乱石乱箭和抛下的火焰略微停止了些,大家渐渐地全往这里聚拢来。

这时忽然山头上暴喊声音,十分凌乱,追风仙猿侯元礼注意一听,分明上面已然动手。这时大家精神一振,各自伏下身去,因为这种浓烟靠地面上略微的淡些,矮下身去后,倒可以略微辨出自己的人停身之处。上面喊杀连声之下,忽然听得靠东北角山壁那边有人招呼道:“朋友们要想逃命,赶奔这里来。”侯元礼和巴山剑客听到这种喊声,知道定是有人来救应。这两位老侠客立刻飞身纵起,也不管他落脚的是什么地方,竟自扑到了东北角,可是凭二位老侠这身轻功本领,猱升这种峭壁悬崖,本不至于费事。可是此时全如同瞽目一般,想猱升这种险峻之处,实在是危险万分,可是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巴山剑客一个往上猱升,但是这种黑烟到处里头全迷漫着,真是步步危险,幸而上面再没有匪党往下攻击。巴山剑客已经猱升上四五丈来,那侯元礼却把身形紧贴到上山壁,手足并用,抓着山壁间的枯藤蔓草,借着它的力量,往上猱升。忽然上面又有人招呼:“上来的是哪一位?赶紧答话。”巴山剑客此时把生死二字,早抛在九霄云外,答道:“顾哀黎。”巴山剑客话声出口,上面竟有一人飞坠下来,落到了顾道长的身旁,一把把顾道长的左臂挽住,说了声:“老朋友我助你一臂之力。”顾哀黎仍然听不出是何人,可是此人,腕力极足,挽着巴山剑客这条左臂,竟自向上飞纵起来,连巴山剑客全有些惊惧了,冒着这种浓烟,看不清落脚之处,倘若脚底下一个找不准翻下去,就得粉身碎骨,可是这人两次腾身,带着自己到了山头上。可是靠西南一山头上,仍然是一片喝骂动手的声音。顾道长脚落在山头上,被此人放开手,自己用道袍的袖子把两眼尽力拭了拭,刚要辨别来人时,这人已经腾身飞纵顺着东南的山头扑了过去。他这一纵出去,立刻听到一片扑击之声和惨呼之声,道长这时两眼已经能睁开,略辨出眼前的形势。只见那人动作之间,手底下敏捷异常,他所到之处,龙门山一班羽党们纷纷被打下山头,手底下力大无穷,只是始终在背着身子。这时这一班侠义道扑上山头之后,分作两路圈着幽魂谷上面排搜下来,尚有许多处已经燃烧着的草捆火球,全是那匪党们并未曾推下幽魂谷所遗留。蜀山二友等追赶上面的匪党们,只不见西川双煞的踪迹,方才在烟雾迷漫中,分明尚听到他们两人的语声,这时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迹。追风仙猿侯元礼却向巴山剑客招呼了声:“顾道长,我们真若容这两个恶魔逃出手去,我们就是做鬼也不甘心,不要被他们走脱了。”

巴山剑客也认为这西川双煞实不能再留,追赶至西北角上,这里在乱石上已经倒着五六名身受重伤的匪党,一个个呻吟痛楚,一味地挣扎。侯元礼蓦然看到靠东面山头上面一座石峰后,突然飞纵起一人,他却斜扑东南,身形巧快。可是在一片乱石屏后“鹞子钻天”似的,凌空拔起一人,向才逃走的那人身后追去。侯元礼往下一矮身,施展开“燕子穿林”的姿势,向前飞纵出去,倏起倏落,轻灵巧快异常。巴山剑客也跟纵而起,竟施展开巴山派轻身绝顶的功夫,“海燕凌波”,身形只贴着山头上,最高时不过纵起四尺来,身形是平向前拔,这才名副其实的,似箭离弦,和这位追风仙猿侯元礼身形的快法,不差先后。这两人这么猛扑过来,可是峰头所发现那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出去十几丈远,仍然是扑奔那接天岭双煞临时立舵的所在。这时侯元礼因为连着几次纵身未能追到,愤怒之下,竟自呵斥了声:“我就不信姓侯的没有你们脚底下快。”他竟自把丹田之气一提,运用开飞行术的绝技,捷如飞鸟一般,向山头上一排大树的顶子上落了去,在那树帽子上起落如飞,所着的地方不过树枝子微微晃动。这一来他脚底下省了许多力,越过几处乱石堆,从树帽子上飞纵到一个矮峰头,斜着向一条山道上扑去。那巴山剑客顾哀黎却始终施展海燕凌波轻身法,在那乱石峥嵘的峰头上,飞扑过去。

这时和前面的两人已然接近,相离不过三四丈远,顾道长此时手底下可要下绝情,暗扣了一掌五芒珠,再往前一纵身,足可以够上五芒珠的力量。可是追风仙猿侯元礼他从那段矮峰头上,“饥鹰捕兔”式,这一猛落下去,正到了后面那人的背后,他却喝声:“你趁早给我停身止步,姓侯的可要无礼了。”不过这种时候,全在紧自纵身,往前扑去的时候,刻不停留。两下里又是一起一落之间,顾道长扬手将五芒珠,这个“打”字未曾出口。忽然这人,竟自一扭头,说声:“朋友们,翻脸不认得人吗?前面那才是对头呢。”这一来巴山剑客顾哀黎跟追风仙猿侯元礼,全呀地失声惊呼道:“原来是你。”

此人在这川滇一带三十年前,侠名远震,为南派武术家所宗仰。他是独掌着先天无极掌满天花雨斐文浩。此人当年在江湖道上行道不下三十余年,他把东南各省的绿林道,惩治得服服帖帖,可是不论你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人物,也不能把江湖道上的朋友们全斩尽杀绝。不过这位老侠客他却能使绿林道中全遵守着江湖上的规矩,凡是那下五门的朋友们,在东南数省无法立足。武林中因为他行踪飘忽,隐现无常,做些个济困扶危、除强抑恶的事,不沽名,不钓誉,只求自己心之安乐。他这种正气逼人,武林中提起他来,没有不畏惧他三分的。并且是无论遇见多大的风波,只有一力承当,不邀援,不求救,不借重别人的力量。三十余年,江湖道中这位老侠客也不知做了多少义举,可是一班下流的匪类,却恨他入骨,后来他们竟暗中结合了三四十名飞贼巨盗,和这位老侠客为难。满天花雨斐文浩,竟在伏虎山酒醉之下,落到了这般贼党手中,几乎断送了性命。在酒醉迷离之下,依然脱身逃开。不过这位老侠客假死埋名,从此远灾避祸,下五门的绿林,全认为他已经葬身在伏虎山回头涧底。哪知道老侠客脱身劫难之后,竟发现一处深藏在断峰下的一座野谷,自己遂在那里隐居起来,再不出世,谁也见不到他。可是事隔十年之后,那般图谋他的绿林道又复死灰再燃,这位老侠客痛心这般恶贼手段下流,行为上可杀不可恕,仍然亲手把这般主谋的贼子们全处置了。不过仍然隐居在伏虎山,轻易不再到江湖中会侠仗义。侯元礼顾哀黎全羡慕他的为人,虚心结纳,可是这位老侠客只谈些琴棋书画,绝不去谈武事。巴山剑客等仍然是行道江湖间,终年碌碌。这位满天花雨斐文浩近些年来,踪迹又失,竟不知他的去向,全和他隔别不下十年了,焉想到竟在龙门山接天岭和他又相会?巴山剑客和侯元礼哪会不惊异失声。

这时斐文浩竟自身形飞纵出去,已经追到前面,所逃的那人背后一掌撤出来,看着他手掌离着那逃走的人还有半尺远,那人竟自踉跄往前一撞,被这位老侠客左脚往外一伸,用脚尖往他腿腕子上轻轻一挂,那人已经扑身倒在地上。这位老侠客却自一俯身,把那人双足抓住,一声狂笑,双臂往外一抖,这人竟自惨嚎一声,身躯竟如轻棉一般,倒垂下去。这位老侠客把他往地上一抛,侯元礼、巴山剑客全赶到了近前,仔细一看,这人面生得很,接天岭赴会时,绝没有这个人在场,打量这人,年约六旬左右,生得瘦巴巴一张脸面,细眉毛,小眼睛,尖鼻子薄片嘴,两颧骨极高,唇上短短的黄须。此时是两眼弩着,面色如同白纸一样。追风仙猿侯元礼仔细一看之下,竟向巴山剑客惊呼道:“想不到这个恶魔他竟自来到接天岭助着西山双煞这魔横行作恶。”这时,这位老侠客冷笑一声道:“原来侯大侠你也认识他,金须狼迟金声在江湖道中是一个极厉害的恶魔。此人狡诈多端,这些年就仗着他那份鬼聪明,才能幸逃法网。他能尽力地和武林同道避免着不起丝毫冲突,才叫他在江湖道中活了这些年。如今他竟敢来到这里,来接天岭赴会。此人早已潜伏在西川双煞的垛子窖内,正为认识他的人过多,不敢露面。西川双煞这种阴谋毒计,幽魂谷烟火困难群雄,大半是他的毒计,今日竟遭了这种显报,这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种恶人留着他的活命为害人间,早早把他除掉,倒也干净。”满天花雨斐文浩伸手把他抓起来,双臂一用力,把这金须狼迟金声抛入转角那一段山岩下深涧内。

这时后面一班人也全赶过来,可是胜淑仪惶然失色地来到近前,向这般老侠客们说道:“幽魂谷底的人已经全上来,淑碧、淑瑶、青娥、倩娥,怎么全不见了。”巴山剑客和侯元礼等急忙回身查点,所有的人果然短少了她姑侄四人,大家就知道已出了意外,这一急非同小可。方英和拿云赶月卢奇到这里并不见一点信息,这四个姑娘竟自又失踪,分明已落在西川双煞的手内,她们全是姑娘,这一来所有这般老侠客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间,立刻也顾不得和这位仗义相救的斐文浩打招呼,围着幽魂谷上方四下里抄搜,只不见她们四人的踪迹。巴山剑客、侯元礼、鲁夷平、齐玉峰、方纪武等招呼了声:“我们不必迟疑,赶紧翻回去,别叫这两个恶魔走脱了。”说话间,大家全不顾生死,各自施展开一身的轻功本领,顺着乱石山头上往四下扑过来。那侯元礼和巴山剑客蹿在头里,转过那段悬崖峭壁下,在一个乱石岗后,竟见道旁草地上坐定了正是齐淑碧、齐淑瑶,神情狼狈异常,淑碧肩头上已经受伤,淑瑶那里正给她扎裹伤痕。

巴山剑客赶到近前忙问道:“你们竟在这里,怎的青娥、倩娥不在一处?淑碧姑娘,可是被匪党所伤吗?”淑瑶这时面色惨白,抬头看了看巴山剑客和侯元礼道:“我们小姐两个在那烟雾迷漫间,全各自分散开,正在想冒险往上面闯时,忽然听得似乎倩娥呼救的声音,怎奈那时眼中任什么看不到,只有循着声音扑过去。似乎见有三四名提着兵刃的已经掳了我们的人,从西北角那里往上翻去。我和淑碧姐姐正好凑在一处,遂趁着他们往上闯时,随在他们后面,竟能在烟雾迷漫中到了幽魂谷上。可是上面匪党过多,容到我们眼中看到了眼前的情形,已被匪党包围,这才知青娥、倩娥已被他们掳劫。我们姐儿两个破死命和匪党拼斗,那一带虽没有匪党中主力人物,但是闯过他们这种包围,也颇费一番手脚,被我们杀伤了六七名匪党的弓箭手,这才闯过这段乱山头,想把青娥、倩娥解救回来。只是离开这幽魂谷上头,上面再也找不到匪党踪迹。我们尽力搜寻之下,转过这段险峻的山道,竟从那右边的山壁上,暗打出一支袖箭,那种险峻的地方,不易躲闪,淑碧姐姐竟为袖箭所伤,箭伤很重。我在尽力搜寻放暗箭的贼人,始终没找出他的踪迹来。这正在给我姐姐扎裹伤痕。认为这里形势太险,尚不知西川双煞是否已转回垛子窖,我们正打算把伤痕扎裹好,索性扑奔他垛子窖查看青娥、倩娥是否尚在这接天岭内。道长和侯老前辈赶来正好,幽魂谷既然已闯出来,还是赶紧动手,不要被西川双煞逃出龙门山,我们那两个侄女可就没有生还之望了。”

这时金沙掌理夷平、绵掌齐玉峰也全赶到,齐玉峰见两个女儿能够保全住性命,略微地放了心,可是众人虽然从幽魂谷逃得活命,青娥、倩娥这一被掳劫,所有龙门山赴会的人,这个跟头算栽到家。方纪武也随后赶到,胜淑仪看见了淑碧、淑瑶,自己痛心两个女儿竟落在匪党手中,咬牙切齿地非要和西川双煞一拼。方纪武铁青着面色向鲁夷平等道:“老前辈们,现在西川双煞竟用这种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我方纪武在江湖道上也闯荡半生,他这么对付我,比把我方纪武的命要了还厉害,我不把这两个恶魔寸磔,我绝不偷生人世!”当时这种情形,漫说是方纪武愤不欲生,所有随来的人,全认为是奇耻大辱,只有把西川双煞擒获了,乱刃分尸才可以给大家泄愤。所以集合一处,更不用再作什么商量,唯有令胜淑仪和齐淑碧、齐淑瑶,全在后面给这一班人做瞭望,查看着四下里是否有伏兵暗卡,提防他们暗地袭击。大家分为四路,更扑奔这接天岭上,可是在这一班侠义道还没出来多远,那位满天花雨斐文浩,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大众。众人在心慌意乱之时,哪还照顾得到。

可是转过前面一片乱石峰时,蓦然见接天岭那一带浓烟滚滚,冲上天空。赶着那满天花雨斐文浩,却从迎面一道山岭上如飞地闯下来,翻到山道上,把大家挡住道:“我看请老师傅们重做打算,这西川双煞,不仅他两人是恶谋,这里边定有他那师父飞龙大师的主谋了。现在他那垛子窖已然四处火起,自行焚烧,匪党们逃得干干净净,是我在那丛林间搜寻着一名党羽,任凭我用什么手段收拾他,他只是不知道西川双煞逃奔哪里。可是双煞施展这种手段时,那飞龙大师并未离开垛子窖,反替他弟兄二人遣散留守垛子窖的弟兄们,立时勒令离开接天岭,不准停留。看那匪徒的情形为了怕死贪生,所说的倒是实话。这样看起来越发令人可恨。飞龙大师居然这么倒行逆施,助着这两个孽徒,下这种毒手,把他天龙寺过去的威名完全断送。那么现在青娥、倩娥,被他们掳劫去,那飞龙大师不会不知,他真敢这么不顾天理的任意而为,那真是自取灭亡。我们倒要为江湖上主持公道,连那飞龙大师也留不得了。”

一班侠义道在痛恨之余,一齐地扑奔接天岭上,相隔还有数箭地远,只见那西川双煞的垛子窖一带烈焰飞腾,火光大起,浓烟像黑云一般,把接天岭一带全布满。追风仙猿侯元礼恨声说道:“这一来,我们的事情可毁了。他那垛子窖火起,定如斐文浩老师所说,那西川双煞不问可知,已经离开了接天岭。这一来我们再想捕拿他,可就费了手脚。”老武师方纪武更是连连叹息,想不到青娥、倩娥竟遭到这种劫难,闺门少女落在了恶魔之手,纵然再营救回来,自己也算丢尽了脸面。

这时,大家仍然又向前走了一程,贴近了他垛子窖,相隔还有十几丈远,看得真真切切,果然四处火起,燃烧得十分猛烈,这种情形大家明知道无需乎再搜寻了,放火之后,已经全四散逃开,再搜查有什么用。白眉叟恽继唐手捻着银须气愤愤说道:“难道我们就任凭恶魔离开龙门山接天岭吗?火起的时候不大,我们何不趁这时追赶他一程,万一他没走远了,我们岂不省了许多事?”一句话把老武师方纪武提醒,说了声:“老前辈说得极是,我不寻着这两个恶魔,我还有何面目再活在人世上。”方纪武此时更不向旁人打招呼,脚下一点地,腾身纵起纵跃如飞,竟向那接天岭下一条狭山道上,如飞地搜寻下去。这一班老侠客们,也全奋身追赶,大家散开,沿着接天岭左右,顺着后山一处之崎岖的山道,越涧翻山,往西南排搜下来。

后面胜淑仪跟齐淑碧、齐淑瑶也全看到接天岭火起。胜淑仪好生痛心,儿子方英和拿云赶月卢奇尚没见着下落,如今两个女儿又被西川双煞掳走,胜淑仪痛不欲生,定要追赶下去。还是金沙掌鲁夷平在后面拦住,向她说道:“这种事无须难过,江湖道中就是各凭本领,来定胜败荣辱。西川双煞他对于接天岭一会,他所请出来的飞龙大师也遭到惨败,从此两川一带,再没有他们立足之地,所以他才要逞这种恶谋。如今飞龙大师竟也倒行逆施起来,这一来我们倒觉着好办了。若仅是西川双煞两个恶魔,倒觉着令人棘手,因为他们自视虽高,终算是江湖道中平庸之辈,他们使用什么手段无所顾忌。如今那飞龙大师竟也甘心作恶,跟西川双煞这两个恶魔同流合污,我觉得事情反好办得多了。那孽龙山天龙寺在藏边具有极大的力量,能够统率藏民服从他的教化,他总算是掌着藏边佛教的大法士。西川双煞定然把青娥、倩娥掳劫着,随他这师父回转天龙寺。姑奶奶你不用担心,飞龙大师这种手段虽是可恨,可是他谅还不敢做出那非礼的事来。这般人已然紧赶了去,无论如何也得把青娥、倩娥要回来。只要这两个孩子受了毫发之伤,那只有向飞龙大师算账了。你快快带着淑碧、淑瑶先去下山,在店房中等候我们。到明日午时还不见我们赶回,那定是我们全入藏边跟踪赶下去,我不信西川双煞和飞龙大师就能逃出我们的手。”胜淑仪见义父这么说着,自己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话,只得含泪答应着,带着淑碧、淑瑶回转山下,仍到店中去住。按下她们姐三个不提。

且说这一班侠义道,从接天岭这里一路疾驰,赶到黄昏之后,已经出来有二十余里,沿途上遇到了有山居的人家,向他们探问可有那么一样人从此经过?他们那一行人中有一位红衣藏僧最容易令人注目,可是任凭怎样探问,只没有见着这一样人从那山道上过去。大家也无可如何,追风仙猿侯元礼却提议叫大家散开走,聚在一处,固然是人多势众,可是太容易叫人注意了。西川双煞虽然随着飞龙大师远走高飞,不过他们行踪严密,再若是拣着那没有人迹的地方逃下去,或者在这沿途上安置了他手下党羽,时时地提防着追赶他的人。那一来,我们不止于不容易见着他们,反倒有危险了。绵掌齐玉峰也深以师兄之言为然。巴山剑客顾哀黎跟追风仙猿侯元礼,此时已经早早地离开这队人的身旁,他竟头前蹿下去。这时,找到那山居猎户的人家,稍微进些饮食,商量好,大家分为四起赶奔雅州,到黑河口。可是这一段极长的水路,必须用船只,走在陆地上,就无法通行。这段道路虽也有可以通行的地方,但是得多走出一二十里路,那一来耽搁得更厉害了,索性大家要尽一夜的工夫,到黑河口雇船再走。在这猎户人家歇息够了,进过饮食,拿出了一些钱,赏给了猎户。从这里起身,他们分开一走时,金沙掌鲁夷平和方纪武作为第一路,绵掌齐玉峰,和钟鸣宵作为第二路,恽仁、恽义第三路,白眉叟恽继唐第四路,这么分开走,规定好了,要赶到了黑河口聚齐,再换船走。这四路分开,可是那满天花雨斐文浩,竟自始至终不见,也没见他跟随巴山剑客及侯元礼一路走。老英雄恽继唐深知此人,此番出头相助,跟那滇边大侠侯元礼是一样的性情,这件事不办到水落石出,绝不肯放手,遂不再找他。

这四路就在黑夜之间,追赶下来。他们这种跟踪追赶,奔藏边又没有多少别的道路,可是直到天明后,已到了黑河口,始终没见着飞龙大师,及西川双煞的踪迹。在黑河口集合起来,可是巴山剑客以及追风仙猿侯元礼,满天花雨斐文浩,全没见着。大家只好雇了一只双桅的风船,顺流而下。到此时大家认定只要一入藏边,也就是跟飞龙大师等一决生死存亡之时,藏边是他天龙寺势力之地,这次飞龙大师倒行逆施,他也知道两川的侠义道不肯甘心,定要以全副的力量对付,他定有极恶辣的手段施展出来,只怕不容易安然再返往川中了。这只风船走得还是真快,半日的工夫已经走出六十余里,前面到了龙头湾,是一个极大的水汊子。过这龙头湾只要船上水手们稍一疏忽,就容易出事。因为这里是贴近了风铜峡,三处的水流往一处汇合,水的力量太大,下面更多浅滩、礁石,只要行船不小心,触礁立沉。并且这道口门子因为有风铜峡的一处处岩石阻滞,水力更显着大,好在蜀山二老等这只船是顺流,只要舵上把牢了,就不致出了意外,况且又是白天。蜀山二老等虽是知道这是险地,倒没怎么担心,只在舱中和恽老英雄谈论着入藏边访天龙寺的办法。正在说着话,听得船上的水手,已在高声向前面的客船商船打招呼,常舵的舵手已经把船帆落了一半,叫这只船的速力减低,为是闯这口子时不至于仓促间收不住势。蜀山二老虽然是知道这里不致就发生危险,但是船面上水手这么喝喊着,不由得站起来,走向舱门口,白眉叟恽继唐也跟着由舱门口的竹帘向外张望。

这时正在申末酉初,前面有三只客货船,也在向口门子那里抢着急流,头里的也向后面打招呼,不要跟紧了。后面的也在向前面打招呼,叫他向里搂舵,船头向外展,免得水流太急时,船行由不得自己,这种地方两下里船只不用撞实了,只要两船碰上一些,到处里有隐在水面下的暗礁,碰上就完。这种水面呼喝的声音,声势颇为惊人。船已转过第一个水湾子,再转第二个水湾子。前面那三只船中,是一只客船,两只货船。客船轻快,舵手那里也容易调度方向,只在转湾之间,客船已经蹿到头里,向第二个湾子转去。这两只货船载重,船行得未免笨滞,虽则被急流动着,依然走得很慢,后面这只船已然和这两船接近。掌舵的正在拼命吆喝,叫那两只船稍住,右侧让出数尺,这只船就能过去。可是水面上行船从来就有一种陋习,越是这种危险的地方,分寸也不肯给别人便利,任凭后面的船怎样喊他,那两条船充耳不闻,不止于不躲闪,两只船反倒交错着,索性把水路完全堵住,只有跟着他慢走。这在水面上不比陆地,任凭你多么着急,只有船接近了,说翻了动手,在这时是毫无办法。

绵掌齐玉峰一掀竹帘,走出舱门,站在船板上,转身向后招呼道:“管船的,这不是怄气的地方,索性将帆落下,让哥儿们卖回力气,我们不借风力,跟着他渡过这个口门子,还有什么说的。太阳已经快落下去,多走个三里五里有什么用。”齐玉峰说话间,忽然惊讶地咦了声,向管船的招呼道:“喂,你快回头看,这只船怎么放得这么疾,难道他在这种地方还要抢到头里吗?”管船的一回头,果然从口门子第一个水湾子那里,放进一只中型快船,船走得和平时在江面上一样,风帆满引,他竟自在这种危险之地,把船帆上的力量放足了。这种举动,可太也离奇,只要闯过头一个水湾子来,他临时再收篷恐怕全来不及了。管船的恨得踩脚骂着:“好瞎眼的东西们,这种使船,是哪一道学来的?”遂高声喊道:“来船还不赶快收篷抛锚,难道瞎了眼,看不见这里有三只船全没放出去吗?”头一遍喊过,那只船上并没有答声。这时前后的水手们也全急了,全在高声叫骂,那只船已经越来越近,驶进了第二个水湾子,船头上才有人答话道:“不开眼的东西,这用得着大惊小怪吗!值不得这么拼命地喊叫,可惜你们还是在江面上跑的,今天叫你们开开眼,瞧瞧我们哥儿几个手底下这两下子。”

他这么喊着,管船的和水手们,可不肯就这么听他的,仍然是连声喝骂:“你这是安心找死,你有本事船不会飞过去。”不过这种时候来船不停,任凭你喊嚷叫骂,没有一点用处,只要船一接近,全得毁在这里,只有赶紧自己打主意。船上是五名水手,各自抄起篙杆子,掌舵的也把舵搂满了,水手们为的是把船紧贴在右首浅滩旁,好歹让他这只船过去,可也没想这么轻轻放过,只要把他船头让过,水手们安心跟他们拼一下子,然后再跟他讲理。金沙掌鲁夷平、白眉叟恽继唐,全到了舱面上,眼中看到这种情形,知道事情已经逼迫到这样,迟疑思索的工夫全没有,真要是容他的船贴近了,水手们虽然是手底下利落,那可实在不敢准保怎样。

恽继唐已经腾身到了舱顶子上,鲁夷平、齐玉峰老弟兄两个也顺着船舷两旁,扑到后哨。这时和来船还相隔着五丈多远,白眉叟恽继唐向齐玉峰、鲁夷平,招呼了声:“这只船有毛病,动手吧。”恽继唐一俯身,把舱顶子上面放的一块船板,一抖手,抛了出去,这块船板往三丈外水面上一落,它是逆流抛出去的,木板往下一沉,一个水花又给翻出来。恽继唐已然在舱顶子上双掌一分,龙形一式,穿掌飞纵出去,脚尖往水面上才浮起的船板一点,相隔来船还有丈余远,只凭这一借力,已经到了他那船头上。

船头正有答话的一名水手,恽继唐往上一落,这水手右脚往后一滑,身躯往下一矮,双臂一合拢,“翻蹄亮掌”式,用虎扑子式猛向恽继唐身上扑来。此人用全身之力,猛撞过来。恽继唐右脚才点稳了船头,这人一扑到,恽继唐左脚往下落,暗中往右斜着一探,身躯半斜转,伸左掌刁他的左臂,要用“顺手牵羊”式,把他送下水去。这人虽是水手打扮,手底下还是有真功夫,他这种虎扑式,明是双掌扑空,力量用猛了,极不容易猝然收住式子,可是双掌扑空之下,身躯才向前一探,他猛然一个“大鹏展翅”式,双臂一张,竟把身形带回来,才一撤左脚,翻左掌“凤凰单展翅”式,左掌向恽继唐胸膛斜击。可是他这一掌没撤出去,他的船没停,只这刹那之间,船又蹿出丈余来,蜀山二老一左一右飞纵上船头,绵掌齐玉峰正落在他的身右侧,脚下刚点着船舷,随着身躯往前探之式,右掌已然发出来“毒蛇寻穴手”向这水手的右肋上戳来。这水手左掌是斜往外翻,右臂正往上扬着,这右肋完全露了空,齐玉峰蓦然袭到,他只好把左掌猛往回一撤,右臂往下一沉,“斜身打虎掌”式,向齐玉峰脉门上切来。齐玉峰右掌递空,水手的掌力已经恰恰地沾到自己的腕子上,这时左脚一找船舷,身形已稳,猛然右臂上暗中一运力,反往上一迎,他这只右掌,身躯往下一矮,身形欺进去,手掌却从这水手的里侧往上一穿,反着用“金丝缠腕”,一卷他的腕子。这水手见这种招数十分厉害,自己急切间往背后一甩右臂,可是齐玉峰却不是真要他的这条胳膊,掌猛向外一翻,砰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右肋上,身形腾起,坠落水中。后面的水手也扑过来,鲁夷平已经迎上去,恽继唐把船头上的大铁锚双手抖起,往水中抛去。这只铁锚下得太猛,船身几乎震翻,这只船往前又移挪了六七尺远,船身被铁锚掳住,停在开口子内。

这时鲁夷平、齐玉峰扑到船后,这两位老英雄,动手之间,把船上的水手和匪党全打落水中。前边自己的船若想停可不能立时停住,不过三老飞扑过贼船船上已经尽力,勒着船缓缓地向前移动。后梢上掌舵,看风帆的是一个年约四旬左右,身量高大,粗眉巨目,相貌十分狞恶的匪徒。这种动手,非常的快,船头上铁锚抛下去,蜀山二老扑到船后,动手之间,这个掌舵的竟自把舵柄一松手,他猛然向舵尾上又退了一步,口中却在嚷着:“你们这群人竟敢图财害命。”在说话间猛然双臂向外一抖,两只三棱瓦面镖,齐向蜀山二老打来。这人的镖法劲疾,相离又近,金沙掌鲁夷平在船左侧,却向右一闪身,让过镖尖子,左手骈二指,反点他的镖尾,把这支镖加了五成力,当的一声,打到船舱前船舷上,入木寸许。那绵掌齐玉峰,被这一镖逼迫得危险万分,船舷上水流激得水花满了船面,镖到也是向左一斜身,可是脚底下一滑,身形向外一晃,险些闪落水中,竟自努着力地向四下一较劲,这才把身形带回来。但是,这支瓦面镖擦着右肩头打过,长衫被穿破,肩头被划伤了一下。

可是这时,金沙掌鲁夷平已然扑到那掌舵的近前,左掌向外一探,“金龙探爪”竟向他胸前猛击过来。这水手手底下竟自有很好的功夫,双手发镖,没把蜀山二老打下船去,鲁夷平这一掌到,他往右一斜身,右掌却向左横劈过来,直斩金沙掌鲁夷平的脉门。鲁夷平腕子向下一沉,缩右掌,左掌穿出来,向这掌舵的小腹上打去。这掌舵的身形由左向后一带,一个翻身盘掌,横扫千军,这一掌借着转身,左掌之力反向金沙掌鲁夷平右肋上袭来。齐玉峰此时险些为他瓦面镖所伤,已经一耸身,轻轻一纵,到了这掌舵的面前,右手骈食中二指,向这掌舵的太阳穴上便点。这掌舵的身形猛往下一矮,右掌翻起来,“拨云见日”,横掌向齐玉峰的脉门上撩过来。齐玉峰已经恨极了他,焉肯再容他走开,这时却猛地把左掌向回一撤,右掌不向外劈,反倒把身形一领,从左向后一个盘旋,身躯翻转来,双掌向掌舵的右肩头和右肋下斜劈下来。这种掌力和“排山运掌”之式丝毫不差。齐玉峰这一招撒出来,那掌舵的他自知不易逃开蜀山二老的手下,向后一斜身,他竟猛向船后梢下蹿去,想着是下水逃走。可是金沙掌鲁夷平向前跟着一抢步,身形已经欺到他的背后,没容他把身形腾起来,立刻用猛虎出洞式,双掌齐出,向他两肋后奋力扑击。

这掌舵的才往起一腾身时,鲁夷平掌未到,力到,他竟自在这种身形已将纵起下,猛往右一斜身,右脚往右船舷上一滑,反往后一甩右臂,用掌背向鲁夷平的右肩头猛打过来。他是安心逃走,这一掌本是虚式,只要鲁夷平往上一封,他的身形只要一离开船板,就算逃开。可是金沙掌鲁夷平在他转身变招之时,左脚顺着船板上也向右一滑,把身形欺上半步来,随着右脚一提,已经整个儿的转身,双掌一分,左掌是“金鸡抖翎”,这一掌正打在了这掌舵的后胯上,身躯被打得往起一腾,眼看着就要落入水中。可是鲁夷平竟在掌发出的同时,左肩头猛往后一闪,撤左掌,右掌已然递出来,“金豹掌”式,五指勾搂着,递到掌舵的背上,不往外撒掌打,“噗”的一把,把这掌舵的背上衣服掳住,竟自把他整个儿的身躯抓回来。这一放一收,手底下没有二三十年的纯功夫,不容易这么运用自如。把这掌舵的抓回来,跟着左掌骈食中二指,向这掌舵的左肋上猛戳下去,只听他哼的一声,已经闭过气去。

鲁夷平身形腾起,蹿上了舱顶子,却向齐玉峰招呼了声:“二弟,还不退等待何时?”鲁夷平竟把这掌舵的挟在肋下,二次腾身,已蹿到船头。这时相隔自己那只船有三丈左右,这位老英雄把丹田之气一提,脚下用车一点船板,竟自飞纵过来。这种身形巧快,执着这么一个掌舵的依然能蹿出这么远来,足见老英雄这身功夫,实非平常武师们所能及了。白眉叟恽继唐也跟踪翻回自己船上。可是水里面水花翻滚,连着有两个贼人从水面下往起一长身,露出头来,向这边喝喊道:“不要命的东西们,还不把我们掌舵的放开,你们全要尝尝这水里的滋味了!”跟着船左右水花又是一阵翻滚,又冒上两个来,也照样地向船上喝喊。金沙掌鲁夷平把掌舵往起一提,一手抓着他背后,一手抄起他的双足,往起一扬,竟把他高高举起,向水面上呵斥道:“贼子们敢动我这船一指,先把你们这头目摔个脑浆迸裂,叫你们得不偿失。”老英雄这一来,水中这几名贼党,却真个不敢再往船舷上欺近,可是他们绝不肯立时躲开。

这时恽仁、恽义已经各把暗器扣在掌中,预备他们水面上一探头时,先赏他们一下。金沙掌鲁夷平忙呵斥着:“不准你们多管。”这时船后艄掌舵的已得恽继唐暗中示意,立刻把风帆放足了,这只船在第二个口门子内已经渐渐地放快了,再往前是直冲出口门子。船帆放足了,风力兜满,这只船如同箭头子一般,直冲出口门子外。这时从水中追赶下来的匪党,究竟抗不过这种极大的水力,已经全落后了数丈远。船这一冲出来,金沙掌鲁夷平却自高声喝喊道:“贼子们,借你们之口,传话给西川双煞,告诉他枉费心机,这里留不住老师傅们了,便宜了你们,不服气的,前面等你们。”这位老英雄站在船尾上,右脚猛往回一撤,退回一步来,猛然往前一长身,双臂向前一送,把这掌舵猛抛出去,身形平空出去两三丈,才往水中落去,扑通一声,这种力量可十分大,把水花激起三四尺高,那掌舵的竟沉入水中。眼见得水花翻滚下,数名贼党拼命地抢过去,把他们这掌舵的托起,浮在水面上,往那口门子东侧一片浅滩上逃去。

这只船此时已到了正式的江流中,危险已去,风顺水疾,船是丝毫不敢停留,一直地赶下来。直走到日色西沉,船已到了黑河口的镇甸。大家一商量,从这里赶奔孽龙山天龙寺,全是旱路了,正好在这里多预备些干粮。只要一入藏边,就得提防着天龙寺势力所及之处,不论是藏僧藏民,定然全为他所用,所以连投宿之地全没有了。大家遂在这黑河甸通顺店往下,在第二日黎明时,由恽仁、恽义到街道上买了些容易携带的食物和水袋,预备齐全,赶回店中。可是在进店门口时,恽仁望到那车门旁粉皮墙上,有人暗画了一个草写的顾字。恽仁悄悄地招呼恽义,叫他仔细看一下。恽义也看出是用瓦片之类的东西,在粉墙上留下这个暗记。这定是巴山剑客已经早到了黑河甸,正是走到一条路上,他们已赶奔孽龙山天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