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奢拉美医师招考助手启事

兹为医治一个特殊精神病的病人,需要助手一名。资格:

(一)对于变态心理及精神病有相当研究且有特殊兴趣者;

(二)年龄在二十与三十之间;

(三)有非常耐心与勇气;

(四)体格健全无特殊嗜好;

(五)愿意献身科学而有牺牲精神。

待遇:录取后训练一月或两月,训练期间每月支薪一千法郎,以后每月月薪四千法郎。应试者先把全身照相及履历一份寄到北贝公路三四三号本医师诊所报名,四月三日上午九时到本诊所应试。

我读完那本二月号心理学杂志时,在书后看到这样一个广告。E.奢拉美医师是有名的精神病学专家,我知道他有许多沉重的著作,不过我没有读过,但是散在医学与心理学杂志里的许多研究的、实验的、临床的文章,我还读到不少。

那时候,我对于变态心理学有特浓的爱好,对于精神病因而也感到很有兴趣,但是作为医师,我是没有梦想过,因为我对于医学完全是外行,这也就是我没有读过E.奢拉美医师的著作的原因,因为在他的著作中,我相信一定有许多太专门的地方,我是没有法子读下去的。所以我对他谈不到爱好,只觉得是一种尊敬。就是这一份尊敬,使我想到做他助手的光荣,或者我能够在他的地方学习一点。其次就是这待遇的诱人,使我有这应试的冲动。

第二天早晨,我拣出我的照相,写好我的履历到北贝公路去报名。管理报名的是一个女护士,她没有审查就接受了,但叫我填一张愿意绝对服从,愿意受严格训练的志愿书,我填好了问她要考些什么。她说自然是心理学范围以内的东西。

因此在报名回来以后,我用全副精神预备他要考的功课,自然我只预备我所爱好的以及我平时所注意的几方面,因为如果他所考的是我兴趣以外的,那么就是他需要另一方面的人才,我自然不必一定要去。那时候离考期还有一个半月,我几乎整天读这类书籍与杂志,所以到应考的那天,我自信如果他所要考的,就是我所有兴趣的,我应当很有把握了。

四月三日上午,我于八点三刻到他们的诊所,看看应试的人一共大概有二十三四个,交谈几个以后,发觉他们几乎都是医学院出身的,有的是医师,有的还是学生,像我这样的人好像一个也没有。我想这一定是没有希望的,不过反正不费什么,试试也无所谓,所以我也安心下来。

九点到了,我以为应当是考试了,但是举行的是体格检查,非常严格的从眼睛检查起,一直到脚趾。

我于十二点半方才检查好,说是明晨上午九时再去。

第二天我到的时候,有一位女护士正开始发出昨天的检查单。她一个一个叫名字,叫着的人走过去;有几个先被叫去的人下来了,我还没有叫着,向那些下来的人问问,他们把检查单给我看,有几个因为眼睛太近视,批着“不合适”,还有几个因为身体欠强壮,也批着“不合适”,有几个则叫他们在隔壁的厅里等候。

慢慢于是轮到了我,我这时对于录取与不录取,已经不很在乎,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我居然也在合适之列,被叫到隔壁的厅里去。

厅里布置得像一个讲堂,有一块小黑板,上边卷着一幅白幕,后面有一架映幻灯的机器。我看大家在椅子上坐下了,我也坐了下来,隔座一位应试的人,这时候还带着一厚本关于医学的书在看,所以我也没有同他谈话。

九点半的时候,有两个女护士进来了,她们发给我们考卷与题目,她们说到十二点半的时候要交卷的。说完了她们就出去,室内只剩了我们十九个应试者。

这题目使我们大家都惊奇了,因为没有一点书本的知识,也没有一点经院学术的气息,我们大家都觉到我们白预备一个半月,我隔座的那个刚才还在看书的朋友,这时似乎失望得更加厉害。

我很难形容这题目的性质,如果读者一定要我报告,我想还是举一二个例子为好,不过我现在记得的也不多。其中有一个,大概是这样的:

“假如你同你的病人一同在喝咖啡,她一定要把盐当作糖放在你的杯内,你取什么样态度?”

还有一个似乎更有趣:

“假如你的病人不听你的话,他一个人溜出去在酒店喝酒,你追到时他已经喝得半醉。现在请你拟三种简短的话,劝他跟着你回家。”

题目几乎有二十几个,但是性质都同这些差不多。

我没有在理论上有多大的推敲,只凭我直觉做我的答案,十二点不到我已经做好,我重读一遍,那时有一个女看护进来,我就把考卷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