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温 温热 温疫 温毒 冬温(2)
〔自学时数〕45学时
〔面授时数〕15学时
〔目的要求〕
1.了解温病的范围和分类。
2.熟悉上焦温病的含义、病因、病机、证候分类、治则治法概要。
3.掌握上焦温病的主要证候、治法和代表方剂。
〔讲解〕
吴鞠通论温病,提出以三焦分证,来划分温病的证候群。以三焦为纲,病名为目,作为温病学说的辨证纲领。
(1)上焦篇《灵枢•营卫生会》:“上焦出于胃上口,并咽以上,贯膈而布胸中,……中焦亦出胃中,出于上焦之后……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下焦者,别迴肠,注于膀胱而渗入焉。……”指出了三焦的划分和三焦的功用是流通气血,疏通水道。吴氏对三焦的运用是引叶天士“仲景伤寒先分六经,河间温热须究三焦”之意。其基本意义和卫气营血一样,也是作为温病临床辨证施治的准则。叶氏明确提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上受”、“犯肺”,指出了温病的传变规律,是由上而下。吴鞠通进一步指出:“温病由口鼻而入,鼻气通于肺,口气通于胃,肺病逆传则为心包。上焦病不治则传中焦,胃与脾也;中焦病不治,即传下焦,肝与肾也。始上焦,终下焦”(《温病条辨•中焦病》)。《温病条辨》就是以三焦为纲,病名为目来阐述温病辨证论治的。上焦温病包括肺和心两个系统的证候。温病初起,主要表现为手太阴肺经的证候,其顺传为中焦脾与胃的证候;其逆传为邪入心包的证候。上焦篇主要是讨论温病初期的辨证论治。
(2)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 《温病条辨》明确指出:温病有九种,即下文中所述的“温病者、有风温、有温热、有温疫、有温毒、有暑温、有湿温、有秋燥、有冬温、有温疟”。但《温病条辨》又明确指出,温病从性质上又可分为兼湿与不兼湿两大类。所以本书在編写体例上,以兼湿与不兼湿两大类来加以论述。九种温病中,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基本上属于温病之不兼湿一类,在治疗原则上基本一样,本书把这五种列属一类。
一、温病者:有风温(1)、有温热(2)、有温疫(3)、有温毒(4)、有暑温(5)、有湿温(6)、有秋燥(7)、有冬温(8)、有温疟(9)。
此九者,见于王叔和《伤寒例》中居多,叔和又牵引《难经》之文以神其说。按时推病,实有是证,叔和治病时,亦实遇是证,但叔和不能别立治法,而叙于《伤寒例》中,实属蒙混,以《伤寒论》为治外感之妙法,遂将一切外感悉收入伤寒例中,而悉以治伤寒之法治之。后人亦不能打破此关,因仍苟简,千余年来,贻患无穷,皆叔和之作俑,无怪见驳于方有执、喻嘉言诸公也。然诸公虽驳叔和,亦未曾另立方法,喻氏虽立治法,仍不能脱却伤寒圈子,弊与叔和无二,以致后人无所遵依。本论详加考核,准古酌今,细立治法,除伤寒宗仲景法外,俾四时杂感,朗若列眉;未始非叔和有以肇其端,东垣、河间、安道、又可、嘉言、天士宏其议,而瑭得以善其后也。
风温者,初春阳气始开,厥阴行令,风夹温也。温热者,春末夏初,阳气弛张,温盛为热也。温疫者,厉气流行,多兼秽浊,家家如是,若役使然也。温毒者,诸温夹毒,秽浊太甚也。暑温者,正夏之时,暑病之偏于热者也。湿温者,长夏初秋,湿中生热,即暑病之偏于湿者也。秋燥者,秋金燥烈之气也。冬温者,冬应寒而反温,阳不潜藏,民病温也。温疟者,阴气先伤,又因于暑,阳气独发也。
按诸家论温,有顾此失彼之病,故是编首揭诸温之大纲,而名其书曰《温病条辨》。
〔讲解〕
本条是讲温病范围内各种病变的分类,其致病原因,是感受风、寒、暑、湿、燥、热之邪而表现的各种病证。因此,吴氏把温病分为九种,即:风温、温热、温疫、温毒、暑温、湿温、秋燥、冬温、温疟。
(1)风温 风温是感受风热之邪所引起的急性外感病。多发病于春、冬两季,如冬令气候失常,应寒而反温,及初春阳始升而气温,叶天士指出:“风温者,春月受风,其气已温”。又春为厥阴风木行令,风温之邪,感之于人,发为风温。
(2)温热 温病多发病于春末夏初,《素问•脉要精微论》曰:“彼春之暖,为夏之暑”。暖而温也,热之渐也,然夏未至则不热,故病发犹曰温。是在春末气候巳温暖,夏初温热不盛之时,此时感受温邪,即为温热。
(3)温疫 温疫是一种具有传染性和流行性的疾病,《素问•刺论》曰:“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五疫是指风、寒、暑、湿、燥中的秽浊之气,这种气,亦称厉气。所以吴注谓,“温疫者,厉气流行,多兼秽浊,家家如是,若役使然也”。因其流行极广而迅速,所以有“天行之病,大则流毒天下,次则流毒一方……”之说。说明本病有很强的传染性和流行性,即称之温疫。
(4)温毒 温毒指风温、温热、热毒之邪,秽毒之气,感之于人,内壅肺胃,侵入营分,可及上下内外,毒遍全身者,引起发斑、发疹等症;毒气上腾,引起头部肿大、发颐、喉部肿痛等症;热毒下移于肠,而为疫毒痢。此外,还有各种无名肿毒、疮毒等症。此称为温毒。
(5)暑温 暑温发生于盛夏季节,是感受暑热之邪而引起的急性热病。吴氏认为“暑之偏热者为暑温”。因盛夏暑热既盛,而雨湿又较多,湿气亦重,湿气与热邪相合,即为暑温。暑必兼湿,所以,暑温兼湿,乃湿轻热重之证。
(6)湿温 湿温发生于夏末秋初,是暑雨较多,地湿上蒸的季节。人在气交之中,感受湿热而引起的温病,为湿温。故吴氏谓:暑兼湿热,偏于暑之湿者为湿温。湿温病有湿热并重者,亦有湿重于热者。若热重于湿者则为暑温。在临证时,必需详察病情。
(7)秋燥 吴注:“秋燥者,秋金燥烈之气也”。秋燥是秋天气候干燥清凉,新感秋令凉燥之气即发的外感热病。秋天气候有偏热、偏凉的不同,所以,秋燥又有温燥、凉燥之别。若久晴无雨,秋阳以曝,感之者多为温燥;若秋深初凉,西风肃杀,感之者多为风燥,又称凉燥。但均属秋季燥邪致病,故名曰秋燥。
(8)冬温 温病发生于冬季,感受非时之暖而病者,为冬温。吴注:“冬应寒而反温,阳潜藏,民病温也”。若冬季天气应寒冷,为气候正常,如感寒致病,属于伤寒。但若气候反常应寒而不寒反暖,非其时而有其反常之气,感之而病者,即属冬温。
本条讲白虎汤的禁忌证。
(1)白虎本为达热出表 “白虎”,即白虎汤,“达热出表”是指白虎汤的作用机理。在前面第七条原文讲解中,已谈到白虎汤的作用,本方以石膏为君,石膏甘寒,寒能清气分之热、解肌透热,所以白虎汤不仅能清里热,而且能治疗由里热炽盛而致之表热,故为“达热出表”。
(2)若其人脉浮弦而细者,……勿令误也 此一段是指白虎汤的四种禁忌证:
“脉浮弦而细者”,脉细为阴血虚少,弦主筋脉拘急,弦细并见,是血少不能柔养筋脉,有血虚动风之兆。浮弦而细的“浮”脉,乃阴虚外感之证,虽有内热,乃属阴虚内热,非白虎汤所宜。
“脉沉者”,若沉而有力、则多见于阳明腑实证,当用攻下。若沉而无力,是肾阳衰微、火不归原,浮阳外越,虽见热证,乃真寒假热,不宜用白虎汤。
“不渴者”不口渴是虽热不盛,肺胃之津液未伤,或有因湿热不化而不渴者,均不宜白虎汤。
“汗不出者”身热而汗不出,有因表有寒邪,束于肌表,而汗不得外泄者。有因温病津液大亏,津伤无汗,治当养阴以生津,二者均不宜用白虎汤。
〔临证意义〕
“发热”只是一个临床症状,表里寒热虚实均可使人出现发热,因此不能机械地套用“热者寒之”的治则,甚或一见发热便投清热剂。临证过程中应注意有表热里热,有阴虚内热,有假热真寒之不同;应注意表热未解,邪在卫分,热病兼湿者,不可早用过用寒凉,使热郁内闭。今举两例说明如下:
例一,七十年代初,编者曾在山西稷山县治一患者,高热已十余天,午后体温达40℃,汗出,烦渴,恶热,脉大而数,西医用多种抗感染药物治疗无效。中医谓里热炽盛,用大剂白虎汤及安宫牛黄丸、紫雪丹等,不效,反烦渴更甚,口中非含冰块不能暂安。请余会诊,根据前述症征,确属里热,但何以服清里之剂无效?仔细询问病史并检查病人,患者素体脾胃虚寒,时便溏腹泻,服补中益气汤或附子理中丸始能好转。现病人虽高热,汗出,烦渴,喜冰,脉大数,一派阳症,但大便仍溏软,舌胖嫩,苔转白不黄,于是豁然开朗:此阴盛格阳,真寒假热证也。遂嘱停止一切疗法,改予参附汤,重用人参、附子各30克,煎汤冷用,少量频服代茶饮。服用一剂后体温即下降至38℃,烦渴明显减轻。服药三剂,各症悉除,后改用补中益气汤调理而愈。
本条吴氏虽然为白虎汤四禁而立,但其精神仍在于提示临证时“辨逆从”、“识真假”的重要意义。
例二,孙左,男,59岁,初诊1952年9月10日。
头痛,微恶寒,咳嗽不重,发烧38℃,两脉浮滑而数,舌苔白腻根略黄,口干,心烦夜不能寐,二便如常,患者要求急给重药以速其效,故以清热凉气之味。处方:
生石膏30克 连翘9克 银花9克 苇根30克 大青叶30克 黄芩9克 知母9克 紫雪丹1克(冲服)一付
二诊,1952年9月11日 药后身热未退,头痛恶寒未解,一身酸楚乏力,舌苔白腻而滑,脉来浮数温邪上犯,邪在卫气之间。误用清气,卫气不疏,正气受伐,面色暗浊。改用疏卫展气之品,以银翘散加减治之。处方:
薄荷3克(后下) 荆芥穗6克 淡豆豉12克 炒山栀9克 桑叶9克 菊花9克 炒牛蒡子6克 前胡6克 杏仁9克
一付药后卫气得疏,面部及周身小汗,身热退净,脉象已转弦滑,舌苔略干,头痛,恶寒皆解,再以疏解卫气而愈。 (赵绍琴,《到气才可清气》,《温病汇讲》)
十、太阴温病,气血两燔者(1),玉女煎去牛膝加元参主之(2)。
气血两燔,不可专治一边,故选用张景岳气血两治之玉女煎。去牛膝者,牛膝趋下,不合太阴证之用。改熟地为细生地者,亦取其轻而不重,凉而不温之义,且细生地能发血中之表也。加元参者,取其壮水制火,预防咽痛失血等证也。
玉女煎去牛膝熟地加细生地元参方
生石膏一两 知母四钱 元参四钱 细生地六钱 麦冬六钱
水八杯 煮取三杯,分二次服,渣再煮一锺服。
〔讲解〕
本条讲温病过程中既有气分证,又有营、血分证,气、血均热者,则应气血同治,清气滋阴凉血同进。
(1)气血两燔 “燔”意焚烧,形容热盛。“气血两燔”即气血均热。温病的传变过程,就是由浅入深,由卫气转营血,由阳入阴的过程。“气血两燔”说明病情有所发展,气分之热邪未解,营血之热又盛。如何诊断热邪已入血分,或气分血分都有热象?其依据主要是既有前述的身热、汗出、烦渴等气分症状,又有烦扰不寐、谵妄、甚则有出血、舌绛等血分症状。如果这两类症征同时出现,那就属于“气血两燔”。
(2)玉女煎去牛膝加元参主之 “玉女煎”见明•张介宾《景岳全书》。原方为生石膏、熟地、麦冬、知母、牛膝等五味药物组成。张氏用以治“水亏火盛,六脉浮洪滑大,少阴不足,阳明有余,烦热干渴,头痛,牙痛,失血等症”。吴氏对本方进行了调整,即去牛膝,加元参,并将熟地改为细生地,用以治疗温病“气血两燔”患者。吴氏修改后的玉女煎,实际上就是白虎汤合增液汤。(增液汤方见中焦篇第十一条)。由于气分有热,所以仍用白虎;由于热入血分,热邪必然伤阴,所以合用增液汤。本方治疗“气血两燔”疗效甚好。于此也说明吴氏治疗温病博采众方,古为今用,师古而不泥古的精神。
十一、太阴温病,血从上溢者(1),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主之(2)。其中焦病者,以中焦法治之(3)。若吐粉红血水者,死不治(4);血从上溢,脉七、八至以上,面反黑者,死不治(5);可用清络育阴法(6)。
血从上溢,温邪逼迫血液上走清道,循清窍而出,故以银翘散败温毒,以犀角地黄清血分之伏热,而救水即所以救金也。至粉红水非血非液,实血与液交迫而出,有燎原之势,化源速绝。血从上溢,而脉至七、八至面反黑,火极而似水,反兼胜己之化也,亦燎原之势莫制,下焦津液亏极,不能上济君火,君火反与温热之邪合德,肺金其何以堪,故皆主死。化源绝,乃温病第一死法也。仲子曰:敢问死?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瑭以为医者不知死,焉能救生。细按温病死状百端,大纲不越五条。在上焦有二:一曰肺之化源绝者死;二曰心神内闭,内闭外脱者死。在中焦亦有二:一曰阳明太实,土克水者死;二曰脾郁发黄,黄极则诸窍为闭,秽浊塞窍者死。在下焦则无非热邪深入,消铄津液,涸尽而死也。
犀角地黄汤方(见下焦篇)
银翘散(方见前)
已用过表药者,去豆豉、芥穗、薄荷。
〔讲解〕
本条讲温病邪入血分、出现出血见证的治法,及其预后。
(1)太阴温病,血从上溢者“上”即人体的上窍,亦即口和鼻。“血从上溢”主要指口鼻出血,上焦温病出现的“血从上溢”,主要是鼻衄及咳血。吐血者临床较为少见。
(2)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主之 犀角地黄汤见于《备急千金要方、卷十二呕血第六》。方剂组成药物为:犀角、生地、芍药、丹皮,本方为治疗温病之邪燔于血分的常用方。对上焦温病出现血从上溢的治疗,由于病在上焦,所以在治疗上仍须用银翘散透热解毒,“血从上溢”,说明温邪已入血分,必须凉血散瘀,所以原文谓:“太阴温病,血从上溢者,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主之。”这是叶天士“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治温原则在临床上的具体运用。
(3)其中焦病者,以中焦法治之 “血从上溢”,指咳血、鼻衄、吐血等症,见于上焦温病者,前已述及,但中焦温病亦可出现出血症状,特别是吐血更为常见。因此临床应加以鉴别,关于中焦温病合并出血的诊断治疗,见中焦温病。
(4)若吐粉红血水者,死不治 “粉红”即淡红。“吐粉红血水”即吐出物为淡红血水,似血非血,似水非水,吐粉红血水,这是热灼肺金,血和津液交迫而出,肺之化源欲竭的现象,病情已属严重,所以原文谓“死不治”。
(5)血从上溢,……死不治 古人以呼吸定脉率,认为一次呼吸,脉搏跳动四、五次左右,正常人的呼吸每分钟一般约十八次,因此正常脉搏一般也就在每分钟七十至八十次左右。“脉七八至以上”,指患者毎次呼吸脉搏七八次以上,如以上述方法计算,则脉搏达毎分钟一百二十次以上。“面反黑”,即面色发、黑紫绀。正常面色应为淡红,现在面色出现紫绀,所以原文谓“面反黑”。中医认为,心主血,心主脉,其华在面。心率过快,面色发黑,均属严重反常,心气欲竭之象,所以原文谓“死不治”。
(6)清络育阴法 “清”,即清热。“清络”,此处指心肺经之故。“育阴”,即补阴、养阴。前述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即清络育阴方剂。方中犀角,银花、连翘、丹皮、竹叶等清心清肺;生地、芍药等滋肾,养肝、育阴;因此,上焦温病出现出血症状者均可用清络育阴法,可选用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加减一类方剂。原文“可用清络育阴法”一句,放在“死不治”之后,其义有二:一是上述这些死征都是继发于温病“血从上溢”之后,“治病求本”,首先要治原发病,所以说“可用清络育阴法”;二是虽属不治之证,病已垂危,但医者还要尽力救治,所以也只有勉用清络育阴法死中求治,但是综观吴氏全书,温病合并出血而致心气败竭者,单用清络育阴法是不行的。本篇第八条:“太阴温病,脉浮大而芤……白虎加人参汤主之;脉若散大者,急用之,倍人参。”本篇第四十条:“太阴伏暑,脉虚大而芤者,仍用人参白虎法。”于此说明,吴氏治疗温病,十分重视脉象,一旦脉现败征,吴氏马上就用人参以益气救脱。因此,温病合并出血患者,如果出现脉七、八至以上,面色发黑青紫,吐粉红色血水等败证时,要在清络育阴法的基础上再加益气救脱之剂,即犀角地黄汤合银翘散加减,再重加人参。据编者经验,这种患者亦并非全不可治,有时尽力救治也可化险为夷。
〔临证意义〕
温病过程中合并出血,是临床常见症状,特别是发热患者合并鼻衄尤为常见。处方中加凉血药物即可,热退则鼻衄自止。但如出现咳血,特别是咳出物为粉红色血水,或同时出现脉数疾,或面色紫黑,则应特别警惕,以防阴竭气脱,出现上述病证,故谓:“死不治”。虽谓“死不治”,而意在吿诫后人,抓住时机,急用益气救阴之剂。有时可使患者转危为安,切不可放弃治疗。
十二、太阴温病,口渴甚者,雪梨浆沃之⑴,吐白沫粘滞不快者(2),五汁饮(3)沃之。
此皆甘寒救液法也。
雪梨浆方(甘冷法)
以甜水梨大者一枚薄切,新汲凉水内浸半日,时时频饮。
五汁饮方(甘寒法)
梨汁 荸荠汁 鲜苇根汁 麦冬汁 藕汁(或用蔗浆)临时斟酌多少,和匀凉服,不甚喜凉者,重汤燉温服。
〔讲解〕
本条讲温病热盛伤津的证治。
(1)、(3)雪梨浆、五汁饮 “雪梨浆”即以凉水浸泡梨。“五汁饮”即梨汁、荸荠汁、鲜芦根汁、麦冬汁、藕汁(或用蔗浆),和匀凉服,可以作为清凉饮料,具有滋养肺胃津液的作用。温病患者,由于热盛伤阴,所以在药物治疗之外,亦应在饮食上加以配合,以辅助治疗。
(2)吐白沫粘滞不快者 口干口渴,且吐白色粘稠泡沫,口中不快,一般均属于热伤津液的表现。所以用五汁饮救其津液。
〔临证意义〕
雪梨浆、五汁饮,从组成来看属于果汁饮料,好象临床治疗价值不大,有的人甚至以此攻击温病学派,认为所用药物轻描淡写,用果子药治疗,根本没有治疗价值,其实这是不符合中医理论的一种错误看法。中医学认为,疾病的发生,其根本原因在于正邪之间关系失调。正能胜邪就可以不发病,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正不胜邪就发生疾病,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因此,在治疗上,一方面要袪邪,因为邪去则正自复;但另一方面也强调扶正,因为扶正即可以祛邪。如何扶正?除药物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饮食营养,认为它是巩固疗效、恢复健康的根本所在。这也就是《素问•五常政大论》中所述:“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本条所提出的五汁饮、雪梨浆,正是吴氏在治疗温病中继承《内经》重视食养的具体体现,应予高度评价,那种单纯强调“毒药攻邪”忽视治养结合的看法是不够全面的。
十三、太阴病得之二、三日(1),舌微黄,寸脉盛,心烦懊憹,起卧不安,欲呕不得呕,无中焦证(2),栀子豉汤主之(3)。
温病二、三日,或已汗,或未汗,舌微黄,邪已不全在肺中矣。寸脉盛,心烦懊憹,起卧不安,欲呕不得,邪在上焦膈中也。在上者因而越之,故涌之以栀子,开之以香豉。
栀子豉汤方(酸苦法)
栀子(捣碎)五枚 香豆豉六钱
水四杯,先煮栀子数沸,后纳香豉,煮取二杯,先温服一杯,得吐止后服。
十四、太阴病得之二、三日,心烦不安,痰涎壅盛,胸中痞塞欲呕者⑷,无中焦证,瓜蒂散主之,虚者加参芦⑸。
此与上条有轻重之分,有有痰无痰之别。重剂不可轻用,病重药轻,又不能了事,故上条止用栀子豉汤快涌膈中之热,此以痰涎壅盛,必用瓜蒂散急吐之,恐邪入包宫而成痉厥也。瓜蒂,栀子之苦寒,合赤小豆之甘酸,所谓酸苦涌泄为阴,善吐热痰,亦在上者因而越之方也。
瓜蒂散方(酸苦法)
甜瓜蒂一钱 赤小豆(研)二钱 山栀子二钱
水二杯,煮取一杯,先服半杯,得吐止后服,不吐再服。虚者加人参芦一钱五分。
〔讲解〕
此两条讲上焦温病合并心经症状时的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
(1)太阴病,得之二、三日 “太阴病”系指“太阴温病”。“得之二、三日”指温病初起,属于上焦温病。“上焦”包含心肺两个系统,可以有肺经症状,也可以有心经症状。但由于上焦温病初起临床表现一般以肺系症状为主者多,逆传始入心包,所以一般称为“手太阴温病”或称“太阴温病”或简称“太阴病”。上两条内容,主要是谈上焦温病痰热扰心的脉症及治疗,但因为心肺同属上焦,所以亦称太阴病。
(2)舌微黄,……无中焦证 “舌微黄”表示有热。“寸脉盛”心烦懊憹,起卧不安,示热邪扰心。“欲呕不得呕”示胃中有热。综合起来,是因心胃有热,所似出现心烦懊憹,起卧不安,欲呕不得呕等症状。但心胃两经,孰主孰从,关键在“寸脉盛”和“无中焦证”两句上。“寸脉盛”明确提出病在心。“无中焦证”即无腹满、便结等胃家实症状,说明病本不在胃。出现欲呕不得呕胃热症状,是由于胸膈有热。心在膈上,胃相隔下,由心及胃,然犹未入中焦阳明,于是吴氏认为此属膈间热邪。故上述证候,在上焦篇和中焦篇都加以讨论,可参见中焦第十八条。
(3)栀子豉汤主之 栀子豉汤为《伤寒论》方,由栀子、香豉组成。具有清热除烦作用,主治身热懊憹,胸脘痞满,舌红,苔黄者。吴氏在此用本方治太阴温病,邪热扰心,热郁胸膈,引起心烦懊憹,起卧不安,欲呕不呕之证。
(4)太阴病得之二三日,……胸中痞塞欲呕者 “太阴病得之二三日”即上焦温病初起,与上条同。“心烦不安”为邪热扰心症状,“痰涎壅盛”、“胸中痞塞”,这是由于胸中有热,由热生痰,痰壅胸膈,所以出现胸中痞塞。由于痰壅在上焦胸膈,而无中焦症状,所以用此法。本条与上条有不同之处,上条是无形之热留扰胸膈,较轻;本条是有形之痰涎壅阻胸膈,较重。
(5)无中焦证,……虚者加参芦 瓜蒂散为《伤寒论》方,由瓜蒂,赤小豆组成。仲景用作催吐剂,治“邪结在胸中”“胸中痞硬,气上冲咽喉”。本条因有“痰涎壅盛,胸中痞塞”,而无中焦之证,故用瓜蒂散,又因“心烦不安”热在胸膈,故吴氏瓜蒂散中含山栀子。“虚者”即素体虚弱者。“参芦”即人参之头,亦有催吐作用,由于人参有补虚作用,所以虚者加参芦。
〔临证意义〕
(1)此两条所述证治,临床上一般多见于由食物中毒而引起的高热患者,其诊断要点有四:①有食物不洁史;②有高热;③有呕吐或欲吐不得吐;④有热羁于胸膈,心中懊憹,及痰涎壅盛,胸中痞塞。治疗上可用栀子豉汤。如上述症状确系饮食不洁所致而又有欲呕不呕者,可合用吐法,使热邪能通过呕吐排出体外。瓜蒂散中瓜蒂为甜瓜蒂,一般应选用生瓜蒂,熟瓜蒂催吐作用不明显。如备药不及,可用食指压按舌根探吐,亦可起到催吐作用。
(2)此两条,重点在“太阴病,得之二、三日”及“无中焦证”两句上。即上述治疗方法必须是在得病早期,只有在初起时,才是吐法的适应证。如病时已久,邪热已经深传,则非吐法适应证。所以吴氏原注谓:“亦在上者,因而越之”之意。“无中焦证”一句,应视作疾病早期或临床上无腹满便结之证,不得认为与脾胃无关。
十五、太阴温病,寸脉大(1),舌绛而乾(2),法当渴,今反不渴者,热在营中也(3),清营汤去黄连主之(4)。
渴乃温之本病,今反不渴,滋人疑惑;而舌绛且乾,两寸脉大的系温病。盖邪热入营蒸腾,营气上升,故不渴,不可疑不渴非温病也,故以清营汤清营分之热,去黄连者,不欲其深入也。
清营汤(见暑温门中)
〔讲解〕
本条讲温病热邪入营分的证治。
(1)太阴温病,寸脉大 “寸脉大”两寸脉为心肺之脉,表示上焦心肺有热,是上焦温病的常见脉象。
(2)舌绛而干 “绛”即深红。 “干”即津液少。这是温病热邪深入的重要标志。“舌绛而干”表示温病热邪巳经深入营分。
(3)法当渴,……热在营中也 “渴”,即口干而渴欲饮水。渴欲饮水,为热邪在气分;“今反不渴者”,口渴而不欲饮水,为热邪已入营分。这是鉴别病在气分或在血分的重要指征之一,所以原文谓: “法当渴,今反不渴者,热在营中也”。
(4)清营汤去黄连主之 “清营汤”为《温病条辨》方,见本书暑温门,由犀角、生地、元参、竹叶心、麦冬、丹参、黄连、银花、连翘组成,有清营透热、养阴生津之功。“清营汤去黄连”,即清营汤原方中减去黄连。因黄连为苦寒燥湿药,适宜温病挟湿证,本条是指上焦温病不挟湿者。因苦寒药物易于化燥伤阴,故本方减去黄连。黄连虽可入心经,但其主要作用是在中焦脾胃,本条病在上焦,故减黄连。吴氏原注谓:“去黄连者,不欲其深入也”,即属此意。
〔临证意义〕
本条以发热而渴或发热不渴来鉴别温病热在气分或热在营分,十分重要。但在临床具体运用中,必须注意以下两点:其一,任何病邪在营分、血分时,均可出现口干不渴或渴而不欲饮水,含漱为快等症状,不独指温病之在营分或血分患者而然。如系温病之热入营分者,必须同时具备前述温热症征,即本条原文:“太阴温病,寸脉大,舌绛而干”者。其二,温病分挟湿与不挟湿两大类。温病之挟湿者在临床上可出现口不渴、或口渴不欲饮水,或渴欲饮水,水入则吐的症征。临床必须结合证状,加以鉴别。
十六、太阴温病,不可发汗(1),发汗而汗不出者, 必发斑疹(2),汗出过多者,必神昏谵语(3)。发斑者,化斑汤主之(4);发疹者,银翘散去豆豉,加细生地、丹皮、大青叶,倍元参主之(5)。禁升麻、柴胡、当归、防风、羌活。白芷、葛根、三春柳(6)。神昏谵语者,清宫汤主之,牛黄丸、紫雪丹、局方至宝丹亦主之(7)。
温病忌汗者,病由口鼻而入,邪不在足太阳之表,故不得伤太阳经也。时医不知而误发之,若其人热甚血燥,不能蒸汗,温邪郁于肌表血分,故必发斑疹也。若其表疏,一发而汗出不止,汗为心液,误汗亡阳,心阳伤而神明乱,中无所主,故神昏。心液伤而心血虚,心以阴为体,心阴不能济阳,则心阳独亢,心主言,故谵语不休也。且手经逆传,世罕知之,手太阴病不解,本有必传手厥阴心包之理,况又伤其气血乎!
化斑汤方
石膏一两 知母四钱 生甘草三钱 元参三钱 犀角二钱 白粳米一合
水八杯,煮取三杯,日三服,渣再煮一鍾,夜一服。
〔方论〕 此热淫于内,治以鹹寒,佐以苦甘法也。前人悉用白虎汤作化斑汤者,以其为阳明证也。阳明主肌肉,斑家遍体皆赤,自内而外,故以石膏清肺胃之热,知母清金保肺而治阳明独胜之热,甘草清热解毒和中,粳米清胃热而保胃液,白粳米阳明燥金之岁谷也。本论独加元参、犀角者,以斑色正赤,木火太过,其变最速,但用白虎燥金之品,清肃上焦,恐不胜任,故加元参启肾经之气,上交于肺,庶水天一气,上下循环,不致泉源暴绝也。犀角鹹寒,禀水木火相生之气,为灵异之兽,具阳刚之体,主治百毒蛊疰,邪鬼瘴气,取其鹹寒,救肾水,以济心火,托斑外出,而又败毒辟瘟也;再病至发斑,不独在气分矣,故加二味凉血之品。
银翘散去豆豉加细生地丹皮大青叶倍元参方 即于前银翘散内去豆豉,加:细生地四钱 大青叶三钱 丹皮三钱 元参加至一两
〔方论〕 银翘散义见前。 加四物,取其清血热;去豆豉,畏其温也。
按:吴又可有托里举斑汤,不言疹者,混斑疹为一气也。考温病中发疹者,十之七、八,发斑者十之二、三。盖斑乃纯赤,或大片,为肌肉之病,故主以化斑汤,专治肌肉;疹系红点高起,麻、瘄、沙皆一类,系血络中病,故主以芳香透络,辛凉解肌,甘寒清血也。其托里举斑汤方中用归、升、柴、芷、川山甲,皆温燥之品,岂不畏其灼津液乎?且前人有痘宜温、疹宜凉之论,实属确见,况温疹更甚于小儿之风热疹乎!其用升、柴,取其升发之义,不知温病多见于春夏发生之候,天地之气,有升无降,岂用再以升药升之乎?且经谓“冬藏精者,春不病温”,是温病之人,下焦精气久已不固,安庸再升其少阳之气,使下竭上厥乎!经谓“无实实,无虚虚,必先岁气,无伐天和”,可不知耶?后人皆尤而效之,实不读经文之过也。
再按:时人发温热之表,二、三日汗不出者,即云斑疹蔽伏,不惟用升、柴、羌、葛,且重以山川柳发之。不知山川柳一岁三花,故得三春之名,俗转音三春为山川,此柳古称柽木,诗所谓“其柽其椐”者是也。其性大辛大温,生发最速,横枝极细,善能入络,专发虚寒白疹,若温热气血沸腾之赤疹,岂非见之如讎仇乎?夫善治温病者,原可不必出疹,即有邪郁二、三日,或三、五日,既不得汗,有不得不疹之势,亦可重者化轻,轻者化无,若一派辛温刚燥,气受其灾而移于血,岂非自造斑疹乎?再时医每于疹已发出,便称放心,不知邪热熾甚之时,正当谨慎,一有疏忽,为害不浅。再疹不忌泻,若里结须微通之,不可令大泄,致内虚下陷,法在中焦篇。
清宫汤方
元参心三钱 莲子心五分 竹叶卷心二钱 连翘心二钱 犀角尖(磨冲)二钱 连心麦冬三钱
〔加减法〕 热痰盛加竹沥、梨汁各五匙;咯痰不清,加括蒌皮一钱五分;热毒盛加金汁、人中黄;渐欲神昏,加银花三钱、荷叶二钱、石菖蒲一钱。
〔方论〕此醎寒甘苦法,清膻中之方也。谓之清宫者,以膻中为心之宫城也。俱用心者,凡心有生生不已之意,心能入心,即以清秽浊之品,便补心中生生不已之生气,救性命于微芒也。火能令人昏,水能令人清,神昏谵语,水不足而火有余,又有秽浊也。且离以坎为体,元参味苦属水,补离中之虚;犀角灵异味醎,辟秽解毒,所谓灵犀一点通,善通心气,色黑补水,亦能补离中之虚,故以二物为君。莲心甘苦醎,倒生根,由心走腎,能使心火下通于腎,又回环上升,能使腎水上潮于心,故以为使。连翘象心,心能退心热。竹叶心锐而中空,能通窍清心,故以为佐。麦冬之所以用心者,本经称其主心腹结气,伤中伤饱,胃脉络绝,试问去心,焉能散结气,补伤中,通伤饱,续胃脉络绝哉?盖麦冬禀少阴癸水之气,一本横生,根颗连络,有十二枚者,有十四、五枚者,所以然之故,手足三阳三阴之络,共有十二,加任之尾翳,督之长强,共十四,又加脾之大络,共十五,此物性合人身自然之妙也,惟圣人能体物象,察物情,用麦冬以通续络脉。命名与天冬并称门冬者,冬主闭藏,门主开转,谓其有开合之功能也。其妙处全在一心之用,从古并未有去心之明文,张隐菴谓不知始自何人,相沿已久而不可改,瑭遍考始知自陶宏景始也,盖陶氏惑于诸心入心,能令人烦之一语,不知麦冬无毒,载在上品,久服身轻,安能令人烦哉!如参、术、芪、草,以及诸仁诸子,莫不有心,亦皆能令人烦而悉去之哉?陶氏之去麦冬心,智者千虑之失也。此方独取其心,以散心中秽浊之结气,故以之为臣。
安宫牛黄丸方
牛黄一两 郁金一两 犀角一两 黄连一两 朱砂一两 梅片二钱五分 麝香二钱五分 珍珠五钱 山梔一两 雄黄一两 金箔衣 黄芩一两
上为极细末,炼老蜜为丸,每丸一钱,金箔为衣,蜡护。脉虚者人参汤下,脉实者银花、薄荷汤下,每服一丸。兼治飞尸卒厥,五癎中恶,大人小儿痉厥之因于热者。大人病重体实者,日再服,甚至日三服,小儿服半丸,不知再服半丸。
〔方论〕 此芳香化秽浊而利诸窍,醎寒保腎水而安心体,苦寒通火腑而泻心用之方也。牛黄得日月之精,通心主之神。犀角主治百毒,邪鬼瘴气。珍珠得太阴之精,而通神明,合犀角补水救火。郁金草之香,梅片木之香(按冰片,洋外老杉木浸成;近世以樟脑打成伪之,樟脑发水中之火,为害甚大,断不可用)雄黄石之香,麝香乃精血之香,合四香以为用,使闭固之邪热温毒深在厥阴之分者,一齐从内透出,而邪秽自消,神明可复也。黄连泻心火,梔子泻心与三焦之火,黄芩泻胆、肺之火,使邪火随诸香一齐俱散也。朱砂补心体,泻心用,合金箔坠痰而镇固,再合真珠、犀角为督战之主帅也。
紫雪丹方(从《本事方》去黄金)
滑石一斤 石膏一斤 寒水石一斤 磁石水煮二斤捣煎去渣入后药
羚羊角五两 木香五两 犀角五两 沉香五两 丁香一两 升麻一斤 元参一斤 炙甘草半斤
以上八味,并捣剉,入前药汁中煎,去渣入后药。
朴硝、硝石各二斤,提净,入前药汁中,微火煎,不住手将柳木搅,候汁欲凝,再加入后二味。
辰砂(研细)三两 麝香(研细)一两二钱 入煎药拌匀。合成退火气,冷水调服一、二钱。
〔方论〕 诸石利水火而通下窍。磁石、元参补肝肾之阴,而上济君火。犀角、羚羊泻心、胆之火。甘草和诸药而败毒,且缓肝急。诸药皆降,独用一味升麻,盖欲降先升也。诸香化秽浊,或开上窍,或开下窍,使神明不致坐困于浊邪而终不克复其明也。丹砂色赤,补心而通心火,内含汞而补心体,为坐镇之用。诸药用气,硝独用质者,以其水卤结成,性峻而易消,泻火而散结也。
局方至宝丹方
犀角(镑)一两 朱砂(飞)一两 琥珀(研)一两 玳瑁(镑)一两 牛黄五钱 麝香五钱
以安息重汤燉化,和诸药为丸一百丸,蜡护。
〔方论〕 此方会萃各种灵异,皆能补心体,通心用,除邪秽,解热结,共成拨乱反正之功。大抵安宫牛黄丸最凉,紫雪次之,至宝又次之,主治略同,而各有所长,临用对证斟酌可也。
〔讲解〕
本条是讲温病忌辛温发汗及误汗后的证治。
(1)太阴温病,不可发汗。人体在致病因素作用下出现的发热,其发病机转主要有两个方面:其一,由于体表的发散能力出现障碍,致使体内阳气得不到应有的散发,阳气郁遏,所以出现发热,这一类发热,中医学叫做表证发热,意即此类发热主要是人体肌表的发散作用障碍;其二,由于体内阳热炽盛,此时人体肌表虽然尽量散热,但由于生大于散,所以仍不能使人体内外平衡协调,因而仍然出现发热,这一类发热,中医学叫做里证发热。表证发热,由于发热机转在表,其临床指征为发热无汗或汗出不彻,所以在治疗上应予解表发汗。里证发热,由于其发热机转在里,其临床指征主要为发热汗出而渴,所以在治疗上应予清里泻热。温病发热,从总的性质来看,基本上属于里热炽盛发热,在治疗上应以清里为主。如用解表发汗方法,一方面此时肌表为了尽量散发里热已经十分紧张,如果再用发汗的方法,必将使肌表功能疲惫而出现肌表功能失调,而出现肌表的其它病变;另一方面,由于未能对人体里热炽盛直接进行处理,这就必然使里热进一步加重,并由此大量耗伤津液而出现痉厥闭脱等危证、变证。一般说来,发汗药物,性多辛温,以温治温,助火添邪,且发汗必进一步使汗出伤津、耗伤阴液,出现,神昏谵语、斑疹等变症。所以原文谓:“ 太阴温病,不可发汗。”但是,汗出又是人体宣散里热的重要途径,如果温病出现肌表汗出障碍,仍然需要解表透热,宜选用银翘散之类辛凉解表方药。总之,吴氏所说温病“不可发汗”,主要是说忌辛温发汗;至于叶天士所说: “在卫汗之可也”,则是指温病初起,需要通过汗出以解除表热,而与辛凉透热解表的方义,其含义是一致的。
(2)发汗而汗不出者,必发斑疹 以下是谈温病误汗以后的主要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发汗” 是指用辛散药物加强肌表发散作用。“汗不出”指不出汗。“斑疹”指皮肤出现斑疹。前已述及,温病发热系属内热性发热,肌表散热作用并无障碍,所以温病发热常同时汗出。不必过用发汗。若误用辛温发汗,反助其热,更伤阴液,液耗则汗不能出,热邪不透,使热郁肌表血分,而在皮肤上出现斑疹,使病情逆转。
(3)汗出过多者,必神昏谵语 前句是说温病误汗而反致汗不出,此句是指误用发汗以后,汗出过多的变化。因汗为心液,心主神明,心液受损,热必引起神志昏迷、谵语等症状。“神昏”即神志昏迷。 “谵语”即胡言乱语。神昏谵语是热邪入心,是温病进一步恶化的临床表现,是温病误汗的恶果。
(4)发斑者,化斑汤主之 “发斑”即皮肤上出现片状红斑。温病皮肤发斑,是由于里热炽盛,内迫营血,从肌肉外发,属“阳明热毒”。因此温病发斑,一方面表示里热炽盛至极;另一方面表示热入营血。“化斑汤”为白虎汤加犀角、玄参组成。温病发斑之所以用本方者,一方面是用白虎汤以清里热,另一方面是用犀角、玄参凉血解毒。本方吴氏在方论中论述颇精,可参阅本条方论。
(5)发疹者,……倍元参主之 “发疹”即皮肤出现细小红疹,突出于皮上,抚之碍手。皮肤发疹,是由于热郁于肺,内窜营分,从肌肤血络而出,属“太阴风热”。因此温病发疹,一方面表示邪入营血,与发斑相同;另一方面表示,虽有里热但并未炽盛至极,重在表热,又与发斑不尽相同。所以皮肤发斑者用白虎汤为主清里泻热,而皮肤发疹者则以银翘散为主以清透表热。去豆豉之温,加细生地、丹皮、大青叶、元参,以清营凉血。吴氏在本条方论下按语亦精,可互为参看。
(6)禁升麻、柴胡、当归、防风、羌活、白芷、葛根、三春柳 此句是重申温病不可发汗之意。柴胡、防风、羌活、白芷、葛根、三春柳,均属辛温发散之品,当归亦有偏温之性,所以吴氏指明禁用,甚是。惟将升麻一药亦列入温病禁药之内,似乎值得讨论。升麻一药,本草谓:“味甘性平,解百毒,辟温疫。”张仲景用升麻鳖甲汤治阴阳毒,麻黄升麻汤治咽喉不利,唾脓血。后世医家治疗瘟疫,亦多用升麻。李东垣虽然认为升麻可以升发少阳之气,但亦不反对升麻治疗温热病的解毒作用,例如在其所制之普济消毒饮中即用了升麻。编者多年临床中对于急性热病亦曾经常运用升麻,疗效甚好,无一例出现不良反应。因而认为温病是否禁用升麻,值得进一步讨论。
(7)神昏谵语者,……局方至宝丹亦主之 此句是承,上句“汗出过多者,必神昏谵语”而言,意即对于温病神昏谵语的治疗,可以用清宫汤、牛黄丸、紫雪丹、局方至宝丹治疗。上述方剂均有清热解毒,祛痰开窍,镇惊安神作用,属开窍剂中之凉开剂范围。凡属温病高热过程中出现神昏、谵语、惊癎抽搐者均可应用。值得提出的,吴氏在本条原文中明确提出温病禁用升麻,其后他提出的治疗方剂紫雪丹中又恰有升麻。从剂量上来看,升麻一斤,为主药。吴氏在紫雪丹方论中虽然也作了解释,“诸药皆降,独用升麻一味,盖欲降先升也”。于此说明吴氏前述温病禁用升麻之说,尚有自相矛盾之处。
〔临证意义〕
本条的临证意义在温病的辨证论治中十分重要。
(1)本条明确指出“太阴温病,不可发汗”,故在临床治疗温病时,在一般情况下都要禁用或慎用辛温发汗的方剂或药物。前面原文第四条用桂枝汤,是暂用的变法。不可依此为例。
(2)本条指出了温病在误汗后的两种转归。一是“发汗而汗不出者,必发斑疹”;一是“发汗汗出过多者,必神昏谵语”。因此我们在临床上对于温病无汗,必须从病史和临床表现上以鉴别其发热性质,究属于伤寒发热无汗,或属于温病误汗而致汗不出;汗出过多系属于气虚自汗,或属于发汗汗出过多。这些在温病的临床辨证论治中都是关键之处。
(3)作者的经验是,温病患者,具备典型症征,如发热,汗出、口渴、舌红绛、脉滑数等,固然不可运用辛温发汗剂;既使临床上有发热恶寒无汗等表证,只要同时具有口渴、脉滑数、舌红绛等阴虚里热症者,或患者平素体质系属阴虚内热者,亦均不宜使用辛温发汗解表法。举例为证:
患者于xx,女性,65岁。患者五年来经常右胁肋疼痛,汗出,恶热、喜冷,疲乏无力,西医院诊断肝癌合并多囊肝;告知无法治疗,嘱转中医诊治。就诊时症状如前,脉细数,舌红、苔薄黄、诊为肝肾阴虚、气滞血瘀,予加味一贯煎合竹叶石膏汤,症状明显改善,精神体力亦逐日好转。一年以后,某日突然出现高热,恶寒,无汗,恶心呕吐,口苦咽干,胁肋胀满,脉浮弦数,舌红苔薄黄而干,急诊入我院治疗,经管医生认为此属太阳少阳合病,予柴胡桂枝汤治疗无效。请余会诊,根据病史及当时见证,认为患者素体阴虚内热,此次感受外邪,虽然挟有表证,但是舌红苔黄,不宜辛温解表,改用竹叶石膏汤合增液汤,患者服药后,一药汗出,热退而愈。
(4)安宫牛黄丸、紫雪丹、局方至宝丹合称为“温病三宝”,是中医治疗温病邪闭心包,引起神昏谵语等证的有效药物。三者均具有醒神开窍的作用,但又各具特点。就清热作用来讲,安宫牛黄丸最凉,紫雪丹次之,至宝丹又次之。其中安宫牛黄丸长于清泄肝胆热毒;紫雪丹长于清泄阳明之热,可通利大小便,止痉熄风;至宝丹长于宁心安神,逐秽化痰。故临证可据不同的临床表现选择使用。
“温病三宝”的临床运用举例:
① 紫雪丹的临床应用:
4例病毒性脑炎。入院时体温均在39.5-40℃之间,伴头痛,呕吐。3例深度昏迷,1例半昏迷,有抽搐者2例。检查中均有瞳孔不同程度的散大和对光反应迟钝,克氏征和巴氏征阳性,其中一例伴有两侧腮腺肿大,舌质均红绛,苔薄白而干,或白如粉末,脉象滑数。实验室检查:白细胞均增高,最多26,200/mm3,中性均在75%以上。脑脊液:透明,蛋白定量增高,潘氏试验阳性,糖与氯化物测定在正常范围,白细胞在540-600/mm3之间。曾作血、脑脊液培养,血肥达氏试验和坑“0”试验,均为阴性。
治疗方法:均先服紫雪丹每次1.5克,每日二次,以三天为一疗程,加服大青叶30克,银花30克,生石膏30克,菖蒲9克,郁金9克,煎服,一日一剂,配合运用鼻饲、脱水剂、激素和抗菌素。
通过治疗、体温均于第二天开始下降,至五~七天恢复正常,昏迷于第三天至第四天开始清醒,4例均无后遗症。
此外,紫雪丹还应用于治疗3例急性白血病之高热患者,亦有较好的退热作用。
② 至宝丹的临床应用:
患者杨XX,男性,38岁,于1971年7月6日入院。入院时身热达40℃,当日突然昏迷,头汗如淋,四肢瘈疭,呼吸喘促,两目对光反射迟钝,瞳孔散大,角膜呈混浊,舌苔黄燥,质淡红,脉象细数、证属暑热挟秽之邪,蒙闭心包,肺失清肃,肝风煽动,急拟清暑宣肺,开窍熄风。处方:
鲜竹沥60克 石菖蒲 9克 郁金6克 川贝母6克 扁豆花12克 六一散9克(包) 麦冬6克 远志4.5克 鲜芦根30克 银花18克 人参至宝丹一颗
上药浓煎分两次鼻饲。
经过:本例入院后,虽作了腰穿刺、血象等检查,而原因未明,除应用抗菌素、脱水剂等西药外,并进如上所拟之中药,于治疗第三天后,至宝丹改用二颗,汤剂依上方加减,治疗第三天始神识略清,身热减轻,后因肺部感染霉菌,身热又升,自动转上海治疗而无效。
附注:在同一阶段中,遇有3例肺部霉菌虚染病例,均医治无效,本例亦为霉菌继发感染,故家属要求转院。
临床上对至宝丹的应用,除用于热邪内闭心包之证外,对脑溢血之闭证,伴有发热,瘈疭,或瘫痪者,亦常用之。
③ 安宫牛黄丸的临床应用:
患者李xx,女性,50岁,农民,1972年6月29日入院。入院时面目遍身发黄,神识昏迷不清已两昼夜,腹胀满,肝触及,小便失禁,舌质红,苔厚腻,脉象弦。肝功能检查:黄疸指数65单位,谷丙转氨酶400单位,辨证为湿热内蕰,肝失条达,移热于心,致陷昏迷,治立清热化湿,辛凉开窍。处方:
茵陈30克 黑山栀15克 郁金9克 菖蒲1.5克 厚朴1.5克 制军9克 枳壳9克 黄柏12克 白茅根30克 荷包草30克 安宫牛黄丸两粒
日进一帖。
经过:服上方一剂后,大便得通两次,神识略清。6月30日上方去厚朴、大黄,加茜草12克,继进两剂,神清欲食,腹胀足肿亦消,继续调治30余天,黄疸消退,肝功能基本恢复正常而出院。
(潘澄濂:《紫雪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临床应用体会》,
《温病汇讲》
十七、邪入心包,舌蹇肢肢厥,牛黄丸主之,紫雪丹亦主之。
厥者,尽也。阴阳极造其偏,皆能致厥。伤寒之厥,足厥阴病也。温热之厥,手厥阴病也。舌卷囊缩,虽同系厥阴现证,要之舌属手,囊属足也。盖舌为心窍,包络代心用事,腎囊前后,皆肝经所过,断不可以阴阳二厥混而为一,若陶节菴所云:“冷过肘膝,便为阴寒”,恣用大热。再热厥之中亦有三等:有邪在络居多,而阳明证少者,则从芳香,本条所云是也;有邪搏阳明,阳明太实,上冲心包,神迷肢厥,甚至通体皆厥,当从下法,本论载入中焦篇;有日久邪杀阴亏而厥者,则从育阴潜阳法,本论载入下焦篇。
牛黄丸、紫雪丹方(并见前)
〔讲解〕
本条讲热入心包的证治。
“邪入心包”指温邪侵入心包。“心包” 即心包络,属手厥阴经。“心包”其作用是代心用事,因此“邪入心包”,是心经受邪,属于温病急重危证。“舌蹇”,舌为心窍,即舌头不灵,言语不清或不能言语。“肢厥”即四肢发冷。“舌蹇肢厥”为温病“邪入心包”的主要症征之一。其它如神昏,谵语、惊癎、抽搐等,亦属“邪入心包”症征。
本条原注扼要地指出了“厥”的病机分类及热厥的治疗原则。吴氏在原注中首先指出:“厥者, 尽也。阴阳极造其偏皆能致厥。”“厥”,张仲景解释为“手足逆冷”,这就是说,吴氏认为人体在病因作用下,寒热至极,皆可以出现手足逆冷,因而把厥症分为寒厥与热厥两大类,其性质也完全不同,因此临床上必须加以鉴别。“断不可以阴阳二厥混而为一。”其次,吴氏对“热厥”提出应按三焦辨证施治,即邪在上焦者,以芳香开窍法治疗;邪在中焦者,以下法治疗;邪在下焦者,以育阴潜阳法治疗。吴氏在继承张仲景《伤寒论》对厥证的认识和治疗上的基础上,又向前进了一大步。
本条是邪热深入,热邪侵入心包之证,出现厥证,属热厥,是热深厥深之象,当用凉药,故必须用牛黄丸芳香开窍,紫雪丹清热开窍熄风。
〔临证意义〕
关于寒厥与热厥的诊断及鉴别诊断,在临床上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对于其诊断依据,编者的经验是:
(1)寒厥:①患者素体阳虚,多属中老年或久病患者。②发病缓起,逐渐加重,或素有慢性疾病,如:慢性咳喘、水肿、心悸怔忡、腹泻等等。此次发病系在原有疾病基础上逐渐加重恶化。③不合并发热。④脉虽可见沉细弱或两手脉不出,但舌多见胖嫩,齿痕,苔白、灰润或黑润。
(2)热厥:①患者素体强实,多属青壮年患者。②发病急,多在急性热病或急性吐泻下痢基础上继发。③多合并发热。④脉虽亦是沉伏,但舌多见红绛,苔多见黄腻焦干。
上述寒厥与热厥的诊断及鉴别诊断,其中以肢厥出现前有无发热及舌象为关键,兹举例说明:
张XX,男性,32岁。
患者两天前突然出现发热、腹痛、大便不爽,泻下物有少量脓血样物,一天来全身疼痛无力,四肢发凉,脉沉细微弱无力。曾请当地某医诊治,认为阳虚,予附子理中汤回阳救逆,药后肢冷未除,反全身发凉,身疼加重,转侧困难,心烦欲死,请余会诊。诊脉两手脉沉伏不出,舌绛红,苔黄腻,体温39℃,诊为疫痢热厥,邪在中焦。急予芍药汤、白头翁汤合大承气汤,一药大便通畅,身热腹痛,爽然若失,肢温脉出。再药去承气汤,仅予芍药汤合白头翁汤,三剂而愈。
十八、温毒咽痛喉肿,耳前耳后肿,颊肿,面正赤,或喉不痛,但外肿,甚则耳聋,俗名大头温、虾蟆温者,普济消毒饮去柴胡、升麻主之,初起一、二日,再去芩,连,三四日加之佳。
温毒者,秽浊也。凡地气之秽,未有不因少阳之气而自能上升者,春夏地气发泄,故多有是证;秋冬地气,间有不藏之时,亦或有是证;人身之少阴素虚,不能上济少阳,少阳升腾莫制,亦多成是证;小儿纯阳火多,阴未充长,亦多有是证。咽痛者,经谓“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盖少阴少阳之脉,皆循喉咙,少阴主君火,少阳主相火,相济为炎也。耳前耳后颊前肿者,皆少阳经脉所过之地,颊车不独为阳明经穴也。面赤者,火色也。甚则耳聋者,两少阳之脉,皆入耳中,火有余则清窍闭也。治法总不能出李东垣普济消毒饮之外。其方之妙,妙在以凉膈散为主,而加化清气之马勃、僵蚕、银花,得轻可去实之妙;再加元参、牛蒡、板蓝根,败毒而利肺气,补腎水以上济邪火;去柴胡、升麻者,以升腾飞越太过之病,不当再用升也,说者谓其引经,亦甚愚矣!凡药不能直至本经者,方用引经药作引,此方皆系轻药,总走上焦,开天气,肃肺气,岂须用升、柴直升经气耶?去黄芩、黄连者,芩连里药也,病初起未至中焦,不得先用里药,故犯中焦也。
普济消毒饮去升麻柴胡黄芩黄连方
连翘一两 薄荷三钱 马勃四钱 牛蒡子六钱 芥穗三钱 殭蚕五钱 元参一两 银花一两 板蓝根五钱 苦梗一两 甘草五钱
上共为粗末,每服六钱,重者八钱。鲜苇根汤煎,去渣服,约二时一服,重者一时许一服。
〔讲解〕
本条讲温毒的病因、病证及内治法。
“温毒”即温热毒邪炽盛,而出现局部红肿热痛,甚至有溃烂表象者。其病因为感受四时秽浊之气,一年四季均可发生所以吴注谓:“温毒者,秽浊也。”
温毒的病因,原注指出有二:其一与自然气候有关。本病多发生于春夏,秋冬季节发生较少。如原注:“凡地气之秽,未有不因少阳之气而自能上升者,春夏地气发泄,故多有是证,秋冬地气,间有不藏之时,亦多成是证。”其二与人体体质有关。本病多发生于素体阴虚患者或小儿。如原注:“人身之少阴素虚,不能上济少阳,少阳升腾莫制,亦多成是证;小儿纯阳火多,阴未充长,亦多有是证。”
温毒的病机,原注指出:本病在定位上主要在少阳经,如原注谓“少阳少阴之脉,皆循喉……耳前耳后颊前肿者,皆少阳经脉所过之地……两少阳之脉,皆入耳中”。本病在定性上多属于火证,如原注:“面赤者,火色也……火有余则清窍闭也。”
温病的临床表现,原文指出是:咽喉肿痛,耳前耳后肿,颊肿耳聋,面赤。
温毒的内治法,原文指出以清热解毒为主,方以东垣普济消毒饮加减为主方,“初起一、 二日,再去芩、连”,因其邪在上焦,尚属表邪未及中焦,故不宜用苓、连清里热,待三、四日后,如热邪入里,即加入芩、连以清之。原注在普济消毒饮一方中,有吴氏自己的经验,详见原注。
十九、温毒外肿,水仙膏主之,并主一切痈疮。
按:水仙花得金水之精,隆冬开花,味苦微辛,寒滑无毒,苦能升火败毒,辛能散邪热之结,寒能胜热,滑能利痰,其妙用全在汁之胶粘,能拔毒外出,使毒邪不致深入脏腑伤人也。
水仙膏方
水仙花根,不拘多少,剥去老赤皮与根鬚,入石臼捣如膏,敷肿处,中留一孔出热气,乾则易之,以肌肤上生黍米大小黄疮为度。
二十、温毒敷水仙膏后,皮同有小黄疮如黍米者,不可再敷水仙膏,过敷则痛甚而烂,三黄二香散主之。
三黄取其峻泻诸火,而不烂皮朕,二香透络中余热而定痛。
三黄二香散方(苦辛芳香法)
黄连一两 黄柏一两 生大黄一两 乳香五钱 没药五钱
上为极末,初用细茶汁调敷,乾则易之,继则用香油调敷。
〔讲解〕
此两条是讲温毒的外治法。
原文提出两个方剂,一是水仙膏,二是二黄二香散。这两个外敷的方剂,不仅治温毒耳前后肿,一切皮肤疮疡均可使用,所以原文明确指出,“并主一切痈疮”。
二一、温毒神昏谵语者, 先与安宫牛黄丸、紫雪丹之属,继以清宫汤。
安宫牛黄丸、紫雪丹、清宫汤(方法并见前)
〔讲解〕
本条是讲温毒邪入心包的治法。
温毒之邪入心包在临床为危重征侯,其表現为神昏谵语。在温病过程中,凡出现邪入心包,神昏谵語,均可使用安宫牛黄丸、紫雪丹、清宫汤等清心开窍。故温毒重症之出現神昏谵语者,自不例外。
〔临证意义〕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条等四条,主要是讲温毒及其合并症的诊断和治疗。从原文所述内容来看,应属于喉痹、乳蛾、痄腮、大头瘟等疾病范围,相当于现代所称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急性腮腺炎类疾病。这些疾病用普济消毒饮治疗,一般确有疗效。水仙膏外敷疗效亦可。吴氏在原文中提出温毒初起时用普济消毒饮须去升麻、柴胡、黄芩、黄连,并且以粗末用芦根煎汤服。编者的经验是普济消毒饮可以不减升麻、柴胡、黄芩、黄连,用原方效果更好。用粗末六钱亦嫌病重药轻,亦可以采用汤剂,鲜水仙花根,一般药店不备,直接用三黄二香散亦可。因此对上述条文,可以师其法,会其意,而不泥其方。
以上第一条至第二十一条是讨论“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等五种温病在上焦时的一般辨证论治规律。这五种温病均属于温热病类,即温病之不兼湿者,因此原文加以合并讨论。
暑温(1)
二二、形似伤寒(2),但右脉洪大而数,左脉反小于右(3),口渴甚,面赤,汗大出者,名曰暑温(4),在手太阴,白虎汤主之(5);脉芤甚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6)。
此标暑温之大纲也。按温者热之渐,热者温之极也。温盛为热,木生火也。热极湿动,火生土也。上热下湿,人居其中而暑成矣。若纯热不兼湿者,仍归前条温热例,不得混入暑也。形似伤寒者,谓头痛、身痛、发热恶寒也。水火极不同性,各造其偏之极,反相同也。故经谓水极而似火也,火极而似水也。伤寒,伤于水气之寒,故先恶寒而后发热,寒郁人身卫阳之气而为热也,故仲景《伤寒论》中,有已发热或未发之文。若伤暑则先发热,热极而后恶寒,盖火盛必克金,肺性本寒,而复恶寒也。然则伤暑之发热恶寒虽与伤寒相似,其所以然之故实不同也,学者诚能究心于此,思过半矣。脉洪大而数,甚则芤,对伤寒之脉浮紧而言也。独见于右手者,对伤寒之左脉大而言也,右手主上焦气分,且火克金也,暑从上而下,不比伤寒从下而上,左手主下焦血分也,故伤暑之左脉反小于右。口渴甚面赤者,对伤寒太阳证面不赤,口不渴而言也;火烁津液,故口渴,火甚未有不烦者,面赤者,烦也,烦字从火后页,谓火现于面也。汗大出者,对伤寒汗不出而言也。首白虎例者,盖白虎乃秋金之气,所以退烦暑,白虎为暑温之正例也,其源出自《金匮》,守先圣之成法也。
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方(并见前)
〔讲解〕
本条讲述暑温的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
(1)暑温 暑温,即温病之发生在夏季者。《素问•热论》“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凡温病发生在夏至以后,到立秋前后,正当炎暑季节者,即属暑温。
夏季由于气候炎热,故人感暑邪致病以后的病理生理变化,其特点有以下四个方面:①里热盛,这是由于暑乃热邪,感热致病,故里热偏盛初起即见里热证;②阴虚,因为热盛伤阴劫液;③气虚,这是因为热盛也耗伤正气,阴损及阳,故阴虚必然继发气虚,临床常见气阴两伤之证。④挟湿,这是因为热盛生湿,因此,暑多挟湿,所以张仲景在《金匮要略•痉湿暍病脉证治》中对中暍(暑)的治疗提出了白虎加人参汤及一物瓜蒂散两张处方,以方述意,为后世提出了清热、养阴、益气、利湿的治暑原则。
本条根据《金匮要略》所述,论述了暑温的病机,临床表现及治疗。在本条原注中,吴氏首先明确指出:①本病属里热证,这就是原注中所谓:“温者,热之渐;热者,温之极也。温盛为热,木生火也。”②本病必然挟湿,这就是原注中所谓:“热极湿动,火生土也,上热下湿,人居其中而暑成矣。若纯热不兼湿者,仍归前条温热例,不得混入暑也。”③本病必然伤阴,这就是原注中所谓的:“火燥津液,故口渴。”④本病必然伤气,这就是下条原注中所谓的“此热伤肺胃之气,阳明本证也”。吴氏在阐述本病病机之后,列举了本病的临床表现及治疗方剂。吴氏上述认识都是在《金匮要略》基础上加以发挥的,所以吴氏指出:“其源出自《金匮》,守先圣之成法也。”
(2)形似伤寒 吴氏原注谓:“形似伤寒者,谓头痛、身痛、发热恶寒也”。本病在发病过程中,特别是初起时,常可见发热,恶寒,头痛,身痛等类似伤寒的症状,故曰“形似伤寒”。如何与伤寒鉴别?吴氏在原注中指出:“伤寒先恶寒而后发热,……伤暑则先发热,热极而后恶寒”。这是本病与伤寒的鉴别要点。
(3)但右脉洪大而数,左脉反小于右 右脉属气,左脉属血,气为阳,血为阴,右大左小,提示热盛阴虚。
(4)口渴甚,……名曰暑温 这些症状提示里热炽盛和阴虚内热。
(5)在手太阴,白虎汤主之 “手太阴”即手太阴肺,指上焦温病。意即上述暑温症状,系属上焦温病,在肺经气分,故用白虎汤清肺经气分之热,以清热保津。
(6)脉芤甚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白虎汤是清肺泻热养阴的方剂。“脉芤”指脉大而中空无力,是热邪耗伤气阴之脉。白虎加人参汤具有清热、益气、养阴三重作用,是治疗暑证的代表方剂,所以吴氏原注谓:“白虎为暑温之正例也”。
二三、《金匮》谓太阳中暍(1),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其脉弦细芤迟(2),小便已,洒然毛耸,手足逆冷(1),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4),若发其汗,则恶寒甚,加温鍼,则发热甚,数下,则淋甚(5),可与东垣清暑益气汤(6)。
张石顽注谓太阳中暍,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此因暑而伤风露之邪,手太阳标证也。手太阳小肠属火,上应心包,二经皆能制金烁肺,肺受火刑,所以发热恶寒似足太阳证。其脉或见弦细,或见芤迟,小便已,洒然毛耸,此热伤肺胃之气,阳明本证也(愚按:小便已,洒然毛耸,似乎非阳明证,乃足太阳膀胱证也。盖膀胱主水,火邪太甚而制金,则寒水来为金母复仇也。所谓五行之极,反兼胜己之化)。发汗则恶寒甚者,气虚重夺(当作伤)其津(当作阳)也。温鍼则发热甚者,重伤经中之液,转助时火,肆虐于外也。数下之则淋甚者,劫其在里之阴,热势乘机内陷也。此段经文,本无方治,东垣特立清暑益气汤,足补仲景之未逮。愚按:此言太过。仲景当日,必有不可立方之故,或曾立方而后世脱简,皆未可知,岂东垣能立而仲景反不能立乎?但细按此证,恰可与清暑益气汤,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词,尚望遇是证者,临时斟酌尽善,至沈目南《金匮要略注》谓当用辛凉甘寒,实于此证不合,盖身重疼痛,证兼寒湿也。即目南自注谓发热恶寒身重疼痛,其脉弦细芤迟,内暑而兼阴湿之变也。岂有阴湿而用甘寒柔以济柔之理?既曰阴湿,岂辛凉所能胜任!不待辩而自明。
清暑益气汤方(辛甘化阳酸甘化阴复法)
黄耆一钱 黄柏一钱 麦冬二钱 青皮一钱 白术一钱五分 升麻三分 当归七分 炙草钱 神曲一钱 人参一钱 泽泻一钱 五味子八分 陈皮一钱 苍术一钱五分 葛根三分 生姜二片 大枣二枚
水五杯,煮取二杯,渣再煎一杯,分温三服。虚者得宜,实者禁用;汗不出而但热者禁用。
〔讲解〕
本条引《金匮》太阳中暍的临床表现和治疗禁忌,补充了治疗方法。
(1)《金匮》谓太阳中暍 《金匮要略》中有“痉湿暍病脉证治第二”一篇,其中有三条专论太阳中暍(暑)。一条是论述暑证的临床特点,即本条引文。另两条则讲暑证的治法,即里热炽盛,气阴两虚者用白虎加人参汤;湿盛者,用一物瓜蒂散。《金匮要略》在论述中暍证治方面虽然比较简略,但是已提纲挈领,授人以法,而且也有证有治有方。本条原注引张石顽注谓:“此段经文,本无方治,”吴氏自注中亦承认“仲景当日,必有不可立方之故,或曾立方而后世脱简”,将本条经文与其它两条太阳中暍经文割裂对待,值得商榷。
(2)发热恶寒,……其脉弦细芤迟 此句是说明暑病的脉象特点。“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酷似太阳伤寒,但太阳伤寒,脉应浮紧,而此则弦细芤迟,与太阳伤寒不同。脉见弦细芤迟,说明气虚、阳虚,这是暑病脉象的特点。
(3)小便已,……手足逆冷 “小便已”即小便以后。“洒然毛耸”即恶寒战慄。“手足逆冷”即四肢发凉。阳气不能达于四肢。这些现象是属阳虚,这也是暑病的临床特点之一。
(4)小有劳,……口开前板齿燥 “小有劳”即稍事劳动或活动稍多。“身即热”即出现发热。“口开前板齿燥”即津伤口干,口腔中上腭干燥少津。这些现象是属阴虚,这也是暑病证状特点。综上所述暑病有阳虚、气虚、阴虚、津少等证因。
总之,暑为热邪,为热证,因而临床上可以出现发热,暑热可以伤气、伤阳,所以暑病常出现气虚、阳虚,故见恶寒战慄,四肢逆冷,脉弦细芤迟;热可伤阴烁津,所以暑证也常出现阴虚,津液不足,临床上可见小有劳,身即热,口开前板齿燥;同时“暑必挟湿”,可见“身重”等湿象。“里热”、“气虚”、“阴虚”、“挟湿”这是暑病的临床特证。《金匮要略》论太阳中暍虽然条文不多,但从所提出的白虎加人参汤及一物瓜蒂散,以方测证可概括上述四大特证而示人以法。
(5)若发其汗,……则淋甚 此句是言若医者不明暑证病机,不采用清热,养阴,益气,利湿等法治疗,而是对症用药,则不但暑证不除,反而要出现新的病变。如见其发热恶寒而以为表寒证,予以辛温发汗,伤气伤阳则恶寒加重。如见其四肢逆冷,脉弦细芤迟而以为阳虚里寒予以温针,则温针助热,里热更加炽盛。如见小便短赤而以为湿热内蕴,予以利湿清热,则清利伤阴,小便疼痛淋涩。这些都是在暑证临床中可能出现的误治情况,所以《金匮》明确指出,示人以早。
(6)东垣清暑益气汤 “清暑益气汤”方,见李东垣《脾胃论》。原注云:“《内经》曰:阳气者,卫外而为固也,炅则气泄,今暑邪干卫,故身热自汗,以黄芪甘温补之为君;人参、橘皮、当归、甘草,甘微温,补中益气为臣;苍术、白术、泽泻,渗利而燥湿,升麻、葛根,甘苦平,善解肌热,又以风胜湿也。湿胜则食不消而作痞满,故炒曲甘辛,青皮辛温,消食快气;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故以黄柏苦辛寒,借甘味泻热补水;虚者滋其化源,以人参、五味子、麦门冬,酸甘微寒,救天暑之伤于庚金为佐,名曰清暑益气汤“。
清暑益气汤,综合分析原方,基本上是前述清热、益气、养阴、燥湿大法在临床上的综合应用。方中参芪益气、麦味养阴,黄柏清热,苍术燥湿、泽泻利湿。暑病有气阴两虚及湿热见证,可使用本方。
吴注云“但细按此证,恰可与清暑益气汤,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词,尚望遇是证者,临时斟酌尽善”。本条由于证状变化复杂,用本方尚须妥善加减。
二四、手太阴暑温,如上条证,但汗不出者,新加香薷饮主之。
证如上条,指形似伤寒,右脉洪大,左手反小,面赤口渴而言。但以汗不能自出,表实为異,故用香薷饮发暑邪之表也。按香薷辛温芳香,能由肺之经而达其络。鲜扁豆花,凡花皆散,取其芳香而散,且保肺液,以花易豆者,恶其呆滯也,夏日所生之物,多能解暑,惟扁豆花为最,如无花时,用鲜扁豆皮,若再无此,用生扁豆皮。厚朴苦温,能泄食满,厚朴皮也,虽走中焦,究竟肺主皮毛,以皮从皮,不为治上犯中。若黄连甘草,纯然里药,暑病初起,且不必用,恐引邪深入,故易以连翘、银花,取其辛凉达肺经之表,纯从外走,不必走中也。
温病最忌辛温,暑病不忌者,以暑必兼湿,湿为阴邪,非温不解,故此方香薷、厚朴用辛温,而余则佐以辛凉云。下文湿温论中,不惟不忌辛温,且用辛热也。
新加香薷饮方(辛温复辛凉法)
香薷二钱 银花三钱 鲜扁豆花三钱 厚朴二钱 连翘二钱
水五杯,煮取二杯。先服一杯,得汗止后服;不汗再服;服尽不汗,再作服。
〔讲解〕
本条述暑温表实的证治。
本条是承前二十二条:“形以伤寒……汗大出者”而言,前条言:“汗大出者,……白虎汤主之”,本条言:“如上条证,但汗不出者,新加香薷饮主之”。
香薷,味辛,性微温,为发汗、解暑、利湿、消肿药。主治由于夏月贪凉、饮冷而致之发热、恶寒、无汗、吐利等证。至于真正由于夏月伤暑致病者,则非所宜。明•李士材《本草图解》云:“香薷辛温入肺,发散暑邪,通利小便,定霍乱,散水肿,世医治暑,概用香薷,殊不知香薷为辛温发散之剂,如纳凉、饮冷,阳气为阴邪所遏,以致恶寒发热,头痛烦渴,或霍乱吐泻者,与之相宜。若劳役伤暑,汗多烦喘,必用清暑益气汤。如大热大渴,人参白虎汤,以泻火益元,若用香薷是重虚其表,反助其热矣。今人不知暑伤元气,概用香薷代茶,不亦误乎。”剖析颇精,可供参考。
局方香薷散,由香薷、白扁豆、厚朴三味药组成,这是一首暑月解表化湿的代表方剂,适用于夏月风寒客表,暑湿阻里之证。
用于治疗暑湿证,其性嫌辛温,所以吴氏在原方基础上加入银花、连翘以透热清暑,将鲜扁豆花易白扁豆,取其辛散芳香以化湿和中。经化裁后的新加香薷饮,成为一张外解表寒,内清暑热、暑湿的方剂,适用于暑温表实无汗的患者。
〔临证意义〕
暑病为里热证,可通过汗出,以宣泄其热。《内经》明确指出:“暑当与汗皆出,勿止”。因此,暑病的治疗原则是有汗者勿止汗,无汗者当取汗。也就是说暑病表实的治法,一般不要见汗止汗。暑温由于里热蒸腾,一般多有汗也,因气候炎热,贪凉露宿,外感风寒等原因而出现发热、恶寒、汗出者,亦不少见,这时仍需辛温解表,以取微汗透热。新加香薷饮具有祛暑解表、清热化湿的作用。正是《内经》所谓“体若燔炭,汗出而散”经义的具体运用。
临床运用举例:
韩XX,男,6岁,因两天来发烧,头痛,嗜睡,抽风两次,于1964年8月18日住某医院。
住院检查摘要:体温40℃,脉搏128次/分,呼吸28次/分,发育正常,营养中等,心、肺、腹,(一),神倦嗜睡,偶有烦躁。神经系统检查:颈项部有抵抗,克氏征(一),布氏征(士),巴氏征(+),腹壁、提睾、膝腱反射均为(+)。脑脊液检查:外观呈薄毛玻璃样,蛋白(+),糖1〜5管(+),细胞数602/立方毫米,中性81%,单核19%。血化验:白细胞24900/立方毫米,中性83%,淋巴16%,单核1%,咽拭子培养:有甲类链球菌,奈瑟氏球菌属。临床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重型)。
病程与治疗:入院前两天开始发烧,头痛头晕,嗜睡,食欲不振,入院前10小时内抽风两次,曾用解热剂无效,病情遂渐转重,体温髙达40℃,嗜睡明显,入院后即用西药治疗,仍不见大效。
8月19日请蒲老会诊:证见高热无汗,面潮红,嗜睡明显,偶有烦躁,舌质红,苔白中挟黄,脉浮弦数,此为暑湿挟风、表里两闭之象,治宜清暑祛风,表里两解。处方:
香薷4.5克 扁豆花6克 川厚朴4.5克 金银花6克 淡豆豉12克 妙僵蚕6克 淡竹叶6克 杏仁6克 连翘4.5克 葱白三寸(后下) 六一散12克(纱布包煎) 紫雪丹3克,分五次冲服
8月20日始服前方,8月21日复诊:体温基本正常,偶有低热,能坐起食饭,大小便转正常,除颈部尚有轻度抵抗外,余证皆消失。前方续服一剂,不再用紫雪,服后诸证皆平,食、眠、便俱正常。停药观察,痊愈出院。
(《蒲辅周医案》)
二五、手太阴暑温,服香薷饮,微得汗,不可再服香薷饮重伤其表,暑必伤气,最令表虚,虽有余证,知在何经,以法治之。
按伤寒非汗不解,最喜发汗;伤风亦非汗不解,最忌发汗,只宜解肌,此麻桂之異其治,即異其法也。温病亦喜汗解,最忌发汗,只许辛凉解肌,辛温又不可用,妙在导邪外出,俾营卫气血调和,自然得汗,不必强责其汗也。若暑温、湿温则又不然,暑非汗不解,可用香薷发之,发汗之后,大汗不止,仍归白虎法,固不比伤寒伤风之漏汗不止,而必欲桂附护阳实表,亦不可屡虚其表,致令厥脱也,观古人暑门有生脉散法,其义自见。
〔讲解〕
本条述暑温表实证用解表剂后的余证处理。
本条承前条,前条言暑温无汗者,应用香薷饮发汗。此条言香薷饮的用法,即用香薷发汗,必须中病则止。服药微汗后,即应停药,以免重伤其表阳之气。暑邪最易伤气,用解表法,以解肌而得微汗,若汗多表虚,恐引起亡阳之变。原文所谓:“虽有余证,知在何经,以法治之”,是指本篇第二十六条〜第三十四条有关内容。
二六、手太阴暑温,或已经发汗,或未发汗,而汗不止,烦渴而喘,脉洪大有力者,白虎汤主之;脉洪大而芤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身重者,湿也,白虎加苍术汤主之;汗多脉散大,喘喝欲脱者,生脉散主之。
此条与上文少異者,只“已经发汗”一句。
白虎加苍术汤方
即于白虎汤内加苍术三钱。
汗多而脉散大,其为阳气发泄太甚,内虚不司留恋可知。生脉散酸甘化阴,守阴所以留阳,阳留,汗自止也。以人参为君,所以补肺中元气也。
生脉散方(酸甘化阴法)
人参三钱 麦冬(不去心)二钱 五味子一钱
水三杯,煮取八分二杯,分二次服,渣再煎服,脉不敛,再作服,以脉敛为度。
〔讲解〕
本条述暑温的证治。
暑温的辨证论治可分以下几种情况:若汗出烦渴,脉洪大有力,为暑热内盛者,用白虎汤,以清热养阴;若脉洪大而芤者,为暑热伤气者,用白虎加人参汤,以清热养阴益气;若全身酸重,为暑邪挟湿者,用白虎加苍术汤,以清热养阴燥湿;若出汗太多,脉散大,气短欲脱,为气阴两伤者,用生脉散,以益气养阴固脱。
对于暑温的一般治法,本书首选了这四首方剂,是清暑、益气、养阴、利湿的暑病治疗四大原则在临床中的具体运用。
二七、手太阴暑温,发汗后,暑证悉减,但头微胀,目不了了,余邪不解者,清络饮主之,邪不解而入中下焦者,以中下法治之。
既曰余邪,不可用重剂明矣,只以芳香轻药清肺络中余邪足矣。倘病深而入中下焦,又不可以浅药治深病也。
清络饮方(辛凉芳香法)
鲜荷叶边二钱 鲜银花二钱 西瓜翠衣二钱 鲜扁豆花一枝 丝瓜皮二钱 鲜竹叶心二钱
水二杯,煮取一杯,日二服。凡暑伤肺经气分之轻证皆可用之。
〔讲解〕
本条是讲暑温的恢复期或合并症治疗。
暑温恢复期即暑温症状已基本减退,惟感轻度不适,亦即原文所谓“暑证悉减,但头微胀,目不了了,余邪不解者”。暑温病症状已减,但还有轻微的头胀,目视不甚清楚,这是肺络中余热未清,当用轻剂以清余邪。清络饮即属于暑病病后轻清余邪之剂,也可用于暑温轻证。
暑温合并症,是暑温发展至中焦,则以中焦法治之;发展至下焦,则以下焦法治之。
“余邪不解”与“邪不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余邪不解”,清解余邪只能用轻清药物调理,不可用重剂。“邪不解”深入中下焦者,则又必须用重剂祛邪,晚期病人正虚邪实,当扶正袪邪同时并进。
二八、手太阴暑温,但咳无痰,咳声清高者,清络饮加甘草、桔梗、甜杏仁、麦冬、知母主之。
咳而无痰,不嗽可知,咳声清高,金音清亮,久咳则哑,偏于火而不兼湿也。即用清络饮,清肺络中无形之热加甘、桔开提,甜杏仁利肺而不伤气,麦冬、知母保肺阴而制火也。
清络饮加甘桔甜杏仁麦冬汤方
即于清络饮内,加甘草一钱,桔梗二钱,甜杏仁二钱,麦冬三钱。
二九、两太阴暑温,咳而且嗽,咳声重浊,痰多不甚渴,渴不多饮者,小半夏加茯苓汤再加厚朴、杏仁主之。
既咳且嗽,痰涎复多,咳声重浊,重浊者土音也,其兼足太阴湿土可知。不甚渴,渴不多饮,则其中之有水可知,此暑温而兼水饮者也。故以小半夏加茯苓汤,蠲饮和中;再加厚朴、杏仁,利肺泻湿,预夺其喘满之路;水用甘澜,取其走而不守也。
此条应入湿温,却列于此处者,以与上条为对待之文,可以互证也。
小半夏加茯苓汤再加厚朴杏仁方(辛温淡法)
半夏八钱 茯苓块六钱 厚朴三钱 生姜五钱 杏仁三钱
甘澜水八杯,煮取三杯,温服,日三。
〔讲解〕
此两条述暑温伤肺的证治。
二十五条原文曰:“暑必伤气,最令表虚,虽有余证,知在何经,以法治之”。二十八条〜三十二条,均是承二十五条原文而言。
二十八条是讲手太阴暑温,即暑温热伤肺阴分,表现燥咳者,方用清络饮加甘草、桔梗、甜杏仁、麦冬、知母,以清暑热,养肺阴,宣肺止咳。
二十九条是讲两太阴暑温,即暑温属于手太阴肺与足太阴脾同病,兼有水饮,临床表现以咳声重浊,痰多不甚渴,渴不多饮等为主者,方用小半夏加茯苓汤再加厚朴杏仁,以宣化水湿,理气化痰。
三十、脉虚夜寐不安,烦渴舌赤,时有谵语,目常开不闭,或喜闭不开,暑入手厥阴也。手厥阴暑温,清营汤主之;舌白滑者,不可与也。
夜寐不安,心神虚而阳不得入于阴也。烦渴舌赤,心用恣而心体亏也。时有谵语,神明欲乱也。目常开不闭,目为火户,火性急,常欲开以泄其其火,且阳不下交于阴也;或喜闭不喜开者,阴为亢阳所损,阴损则恶见阳光也。故以清营汤急清宫中之热,而保离中之虚也。若舌白滑,不惟热重,湿亦重矣,湿重忌柔润药,当于湿温例中求之,故曰不可与清营汤也。
清营汤方(咸寒苦甘法)
犀角三钱 生地五钱 元参三钱 竹叶心一钱 麦冬三钱 丹参二钱 黄连一钱五分 银花三钱 连翘(连心用)二钱
水八杯,煮取三杯,日三服。
三一、手厥阴暑温,身热不恶寒,清神不了了,时时谵语者,安宫牛黄丸主之,紫雪丹亦主之。
身热不恶寒,已无手太阴证,神气欲昏,而又时时谵语,不比上条时有谵语,谨防内闭,故以芳香开窍、苦寒清热为急。
安宫牛黄丸、紫雪丹(方义并见前)
〔讲解〕
此两条述暑温邪入心包的证治。
“手厥阴暑温”,手厥阴属心之包络,手厥阴暑温即暑邪入于心包,证见夜寐不安,烦渴,舌赤,时有谵语,目常开不闭,或喜闭不开,精神不了了者,方用清营汤以清热、养阴。欲闭心包者,用安宫牛黄丸,紫雪丹以清热开窍。
清营汤是用于邪热入营之方,必具有舌红或红降之主证。若舌苔白滑者,为湿重热郁,热邪被湿所困,当用苦温化湿法治之。清营汤寒凉柔润,有碍化湿,故不宜用清营汤。
〔临证意义〕
温病热入营分的主要临床症状有:身热夜甚,舌红绛,脉细数,口干不欲饮,心烦,谵语,甚则神志昏迷等。热入营分,则耗伤心阴,心神被扰,其转归有二:一是使热邪透出营分,叶天士谓:“入营犹可透热转气”。二是热邪继续深入血分,出现斑疹,出血神昏等证。暑温由于里热炽盛,容易出现热入心营,在治疗上,应予清热凉营养阴为治。清营汤就是治疗热入营分的代表方剂,方中以犀角、竹叶、黄连、银花、连翘、丹参清透热邪;以生地、麦冬、元参养心阴。其使用指征为舌红绛,脉细数,及热扰心神的症状。
临床运用举例:清营汤加减治疗乙型脑炎热入营分案。
蒋某,男,8岁,南京人。患流行性乙型脑炎八日,病邪由气分侵入营分,高热稽留,体温40℃,口渴不饮,神昏谵语,烦躁不宁,四肢抽搐,角弓反张,脉弦细,舌绛苔黄而中心剥脱。在营之热未衰而阴液已伤,治宜清营熄风为主,佐以养阴生津。方拟清营汤加减,药用犀角0.5克、黄连5克、山梔5克、麦冬20克、元参20克、生地20克、钩藤15克、僵蚕10克、大青叶15克、银花20克、紫雪丹2分(两次服)。服药两剂,高热稍有下降,体温39℃,神志似有清醒,但风未平熄,抽搐依然,治疗仍用原方加羚羊角1克(分两服)。再服两剂,热势衰退,神渐清醒,抽搐已停,舌苔完全剥脱,舌变红绛。在营之热已衰,已伤之阴未复,治以生津增液,药后热邪退尽,阴液渐复,病愈出院。
(张谷才:《从〈温病条辨〉来谈滋阴法》,《淮阴科技•吴鞠通学术思想研究专辑》)
三二、暑温寒热,舌白不渴,吐血者,名曰暑瘵,为难治,清络饮加杏仁、薏仁、滑石汤主之。
寒热,热伤于表也;舌白不渴,湿伤于里也;皆在气分,而又吐血,是表里气血俱病,岂非暑瘵重证乎?此证纯清则碍虚,纯补则碍邪,故以清络饮清血络中之热,而不犯手;加杏仁利气,气为血帅故也;薏仁、滑石,利在里之湿;冀邪退气宁而血可止也。
清络饮加杏仁薏仁滑石汤方
即于清络饮内加杏仁二钱,滑石末三钱,薏仁三钱,服法如前。
〔讲解〕
本条讲暑瘵的证治。
“暑瘵”又称暑痨。本条是因热在肺经气分,兼有湿邪留滞,故舌白而口不渴,若又因暑热犯肺,肺络受伤,阳络伤则血外溢,证见吐血者,吴注谓:“表里气血倶病,岂非暑瘵重证乎”。故曰“难治”。用清络饮加杏仁、苡仁、滑石。清暑热以保肺,清络热以止血,佐以化湿治之。
〔临证意义〕
“暑瘵”是暑温病的恶化重证。暑温之邪虽在气分,但肺为娇脏,热伤肺络,易见吐血。由于热尚不甚,所以临床常用轻清之剂,清肺络以止血,治疗本证要注意两点:一是不能因其热不甚而用温补,致使络中伏热不得外达,而成不治之证。二是不能因其舌苔白而疑其有伏寒,遂不敢用清凉之法。
三三、小儿暑温,身热,卒然痉厥,名曰暑癎,清营汤主之,亦可少与紫雪丹。
小儿之阴,更虚于大人,况暑月乎!一得暑温,不移时有过卫入营者,盖小儿之臓腑薄也。血络受火邪逼迫,火极而内风生,俗名急惊,混与发散消导,死不旋踵,惟以清营汤清营分之热而保津液,使液充阳和,自然汗出而解,断断不可发汗也。可少与紫雪者,清包络之热而开内窍也。
三四、大人暑癇,亦同上法。热初入营,肝风内动,手足瘈疭,可于清营汤中,加勾膝、丹皮、羚羊角。
清营汤、紫雪丹(方法并见前)
〔讲解〕
此两条是讲小儿暑温与大人暑温合併惊厥的治法。
暑温合併惊厥,名曰暑癎,症属阴虚内热,热极生风。
“小儿暑温,身热,卒然痉厥”,小儿纯阳之体,脏腑娇嫩,阴气未充,若感受暑温,发热,邪易入营血,所以卒然痉厥,而见四肢抽搐、昏迷等症状,用清营汤清营分之热,加紫雪丹清热开窍、镇痉。
成年人痉厥,乃热入营血,热盛生火,火极生风,引起肝风内动,手足抽搐,不省人事等症状,治法也必须用清营汤清营热,加钩藤、丹皮、羚羊角凉肝熄风。
〔临证意义〕
以上从第二十二条至第三十四条讲述暑温的辨证论治。原文重点论述了暑温在上焦时的症候性质、临床特点及一般治疗方法。在症候性质方面,原文强调了暑为热邪,暑必伤气,暑必伤阴,暑必挟湿;在一般治法上强调了清暑、益气、养阴、利湿;因而重点提出了白虎汤、白虎加人参汤、清暑益气汤,以及在此基础上进行辨证论治而提出清营汤、清络饮加减等。为我们在治疗暑证方面,提供了可贵的临床经验。
* * *
注:
1、原文“治政生津增液”有误,改为“治以生津增液”
伏暑(1)
(按暑温伏暑,名虽异而病实同,治法须前后互参,故中下焦篇不另立一门。)
三五、暑兼湿热(2);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温,多手太阴证而宜清;偏于暑之湿者为湿温,多足太阴证而宜温;湿热平等者两解之(3)。各宜分晓,不可混也。
此承上起下之文。按暑温、湿温,古来方法最多精妙,不比前条温病毫无尺度,本论原可不必再议,特以《内经》有先夏至为病温、后夏至为病暑之明文,是暑与温,流虽異而源则同,不得言温而遗暑,言暑而遗湿。又以历代名家,悉有蒙混之弊,盖夏日三气杂感,本难条分缕晰。惟叶氏心灵手巧,精思过人,案中治法,丝丝入扣,可谓汇众善以为长者,惜时人不能知其一、二;然其法散见于案中,章程未定,浅学者读之,有望洋之叹,无怪乎后人之无阶而升也,故本论摭拾其大概,粗定规模,俾学者有路可寻,精妙甚多,不及备录,学者仍当参考名家,细绎叶案,而后可以深造。再按:张洁古云:“静而得之为中暑,动而得之为中热;中暑者阴证,中热者阳证”。呜呼!洁古笔下如是不了了,后人奉以为规矩准绳,此医道之所以难言也,试思中暑,竟无动而得之者乎?中热,竟无静而得之者乎?似难以动静二字分暑热。又云“中暑者阴证”,暑字从日,日岂阴物乎?暑中有火,火岂阴邪乎?暑中有阴耳,湿是也,非纯阴邪也。“中热者阳证”,斯语诚然,要知热中亦兼秽浊,秽浊亦阴类也,是中热非纯无阴也。盖洁古所指之中暑,即本论后文之湿温也;其所指之中热,即本论前条之湿热也。张景岳又细分阴暑,阳暑:所谓阴暑者,即暑之偏于湿,而成足太阴之里证也;阳暑者,即暑之偏于热,而成手太阴之表证也。学者非目无全牛,不能批隙中窾。宋元以来之名医,多自以为是,而不求之自然之法象,无怪乎道之常不明,而时人之随手杀人也,可胜慨哉!
〔讲解〕
本条述暑温与湿温的鉴别。
(1)伏暑 “伏”即潜伏,“暑”即暑邪。夏日感受暑邪,未即时发病,至秋冬而发,故曰伏暑。其临床表现与暑证基本相似。
(2)暑兼湿热 夏季曰暑,暑者热之甚。夏季气候酷热,更兼多雨潮湿。湿淫热邪,湿热交蒸,故暑必兼湿。所以原文谓:“暑兼湿热”。
(3)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温,……湿热平等者两解之 暑病的辨证论治,前已述及。“暑兼湿热”,从病因上可以分为:有偏于热、有偏于湿及湿热平等三种类型。由于病因不同,其治疗也不同。故原文谓:“各宜分晓,不可混也”。
暑温,是暑之偏热者,邪在上焦手太阴肺经,故临床常用清热祛暑之法,若暑温之邪在卫分,当用辛凉轻剂以清热透表,使热从外泄; 若暑温之邪在气分,当用辛凉重剂以清热生津。故原文曰:“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温,多手太阴证而宜清”。
湿温,为暑之偏湿者。脾为湿土,外湿与内湿相合,故临床常用温化之法,为主兼以清利湿热。故原文曰:“偏于暑之湿者为湿温,多足太阴证而宜温”。
若湿热平等,即包括上焦手太阴肺经及足太阴脾经之证候,故治疗当清热、利湿或温化湿邪兼施的方法来治疗。故原文曰:“湿热平等者两解之”。
三六、长夏受暑,过夏而发者,名曰伏暑(1)。霜未降而发者少轻,霜既降而发者则重,冬日发者尤重(2),子、午、丑、未之年为多也(3)。
长夏盛暑,气壮者不受也;稍弱者但头晕片刻,或半日而已;次则即病;其不即病而内舍于骨髓,外舍于分肉之间者,气虚者也。盖气虚不能传送暑邪外出,必待秋凉金气相搏后出也,金气本所以退烦暑,金欲退之,而暑无所藏,故伏暑病发也。其有气虚甚者,虽金风亦不能击之使出,必待深秋大凉初冬微寒相逼而出,故尤为重也。子、午、丑、未之年为独多者,子、午君火司天,暑本于火也;丑、未湿土司天,暑得湿则留也。
〔讲解〕
本条讲伏暑的定义及发病轻重与季节的关系。
(1)长夏受暑,……名曰伏暑 “长夏受暑”即在夏月炎热潮湿季节感受暑邪。“过夏而发”即患者感受暑邪以后,当时未发病,夏季以后至秋冬始发病,故名为“伏暑”。
(2)霜未降而发者少轻,……冬日发者尤重 “霜未降”指霜降以前,亦即在秋季。“霜既降”指霜降以后,亦即秋末冬初。“冬日”即冬季。“暑兼湿热”,暑邪必须有出路,其出路是汗。《内经》明确指出:“暑当与汗皆出,勿止”。在夏月,人体汗多,虽感暑邪,但因有汗,暑邪可随汗出而解,不一定发病。入秋以后,天气转凉,汗出减少,夏月所感暑邪,外泄减少;入冬以后,天气严寒,汗出更少,内伏的暑邪,不能外泄,暑邪全无出路,所以伏暑发病,“霜未降而发者少轻,霜已降而发者则重,冬日发者尤重”。吴氏原注:“长夏盛暑,气壮者不受也”,就是说在炎热季节中,身体壮实者,其抗御病邪的能力强,可以不因暑致病。但伏暑秋冬发病轻重之理,是吴氏的实践经验。但说理欠明,因此讲解不从。
(3)子、午、丑、未之年为多也 “子、午、丑、未之年”,指年支纪年中逢子、午、丑、未的年份。逢子、午之年,为少阴君火司天,气候偏于炎热;逢丑、未之年,为太阴湿土司天,气候偏于潮湿。暑温为热兼湿,其发病与气候的炎热、潮湿密切相关,因此逢子、午、丑、未之年即炎热、潮湿偏盛的年份,暑温发病就要多一些,病情也重一些。是否如此,有待于从实践中作长期观察验证。但是疾病的发生与自然气候相关的观点,是正确的。“人与天地相应”,因时、因地、因人制宜,这是中医学的特色。
三七、头痛微恶寒,面赤烦渴,舌白,脉濡而数者,虽在冬月,犹为太阴伏暑也。
头痛恶寒,与伤寒无异;面赤烦渴,则非伤寒矣,然犹似伤寒阳明证;若脉濡而数,则断断非伤寒矣。盖寒脉紧,风脉缓,暑脉弱,濡则弱之象,弱即濡之体也。濡即离中虚,火之象也;紧即坎中满,水之象也。火之性热,水之性寒,象各不同,性则迥异,何世人悉以伏暑作伤寒治,而用足六经羌、葛、柴、芩每每杀人哉!象各不同,性则迴异,故曰虽在冬月,定其非伤寒而为伏暑也。冬月犹为伏暑,秋日可知。伏暑之与伤寒,犹男女之别,一则外实中虚,一则外虚中实。岂可混哉!
〔讲解〕
本条是讲伏暑的临床表现。
伏暑的临床表现,与暑温的临床表现相同,只不过伏暑是过时而发。暑温的临床表现是:形似伤寒、口渴、面赤、脉濡而数,与本条所述证状基本相似,所以原文谓:“虽在冬月,犹为太阴伏暑也”。于此可以看出,诊断秋冬流行性疾病是本季节流行病还是伏暑发病,其辨证要点仍主要是以其临床表现为依据。具备暑病特有证候,虽在冬月发病仍属暑病,仍可按暑病处理。“审证求因”、“辨证论治”这是中医学在疾病诊故治疗上的特色。
三八、太阴伏暑,舌白口渴,无汗者,银翘散去牛蒡、元参加杏仁、滑石主之。
此邪在气分而表实之证也。
三九、太阴伏暑,舌赤口渴,无汗者,银翘散加生地、丹皮、赤芍、麦冬主之。
此邪在血分而表实之证也。
四十、太阴伏暑,舌白口渴,有汗,或大汗不止者,银翘散去牛蒡子、元参、芥穗,加杏仁、石膏、黄芩主之,脉洪大,渴甚汗多者,仍用白虎法;脉虚大而芤者,仍用人参白虎法。
此邪在气分而表虚之证也。
四一、太阴伏暑,舌赤口渴汗多,加减生脉散主之。
此邪在血分而表虚之证也。
银翘散去牛蒡子元参加杏仁滑石方
李XX,女,3岁,因发烧四天,嗜睡两天,于1964年8月26日住院。
住院检查摘要:神志尚清,微烦,转侧不安似有头痛。体温38.7℃,呼吸26次/分,脉搏126次/分,发育营养中等,心肺(一),腹软无压痛。神经系统检查:瞳孔对光反射存在,腹壁反射可引出,颈部微有抵抗,巴氏征(+),克氏征(-)。脑脊液检查:潘迪氏试验(+),糖1~5管(+),细胞总数1038/立方毫米,白细胞114/立方毫米,氯化物628毫克%,糖62毫克%,蛋白110毫克%。血化验:白细胞18600/立方毫米,中性87%,淋巴I2%。临床诊断:流行性乙型脑炎(极重型)。
病程与治疗:患者于8月23日开始精神不振,呕吐,身热,第二日下午体温达39℃,呕吐五、六次,予退热剂,体温不减。第三日即见嗜睡,第四日入院。入院后,先予黄连、香薷冲服紫雪散。第二日体温升高至40℃,加服牛黄抱龙丸,注射安乃近,第三日体温仍持续在40℃左右,但汗出较多,呼吸发憋,频率5次/分,脉搏130次/分,呈现半昏迷状态,瞳孔对光反应迟钝,腹壁、肌腱反射消失,前方加至宝丹二分,分两次冲服,病情继续恶化。
8月28日请蒲老会诊:神志出现昏迷,不能吞咽,汗出不彻,两目上吊,双臂抖动,腹微满,大便日二次,足微凉,脉右浮数,左弦数,舌质淡红,苔白腻微黄,属暑湿内闭,营卫失和,清窍蒙蔽,治宜通阳开闭,处方:
薏苡仁12克 杏仁6克 白寇仁3克 法半夏5克 厚朴7.5克 滑石12克(布包煎) 白通草4.5克 淡竹叶4.5克 鲜藿香3克 香木瓜3克 局方至宝丹半丸(分冲)
水煎服250毫升,每服50毫升,三小时服一次。
8月29日复诊:药后汗出较彻,次日体温下降至37.6℃,目珠转动灵活,上吊消失,吞咽动作恢复,神志渐清,可自呼小便等,原方去藿香、竹叶、加酒芩2.4克、茵陈9克、陈皮4.5克、生谷芽12克。药后三天,全身潮汗未断,头身布满痱疹,双睑微肿,神志完全清醒,但仍嗜睡,舌苔渐化,二便正常,体温正常,神经反射亦正常,继以清热和胃,调理善后,痊愈出院。
按:本例湿重于热,故初起用黄连、香薷、紫雪丹等方,清热祛暑,病不退而反进。旋用三仁汤加味,从湿温治,病由重转轻。可见乙型脑炎不仅偏热,亦有偏湿。偏热黄连、香薷自是正治,偏湿则非芳香淡渗不效。
(《蒲辅周医案》)
四四、湿温邪入心包,神昏肢逆,清宫汤去莲心、麦冬,加银花、赤小豆皮,煎至宝丹或紫雪丹亦可。
湿温著于经络,多身痛身热之候,医者误以为伤寒而汗之,遂成是证。仲景谓湿家忌发汗,发汗则病痉。湿热相搏,循经入络,故以清宫汤清包中之热邪,加银花、赤豆以清湿中之热,而又能直入手厥阴也。至宝丹去秽浊复神明,若无至宝,即以紫雪代之。
清宫汤去莲心麦冬加银花赤小豆皮方
犀角一钱 连翘心三钱 元参心二钱 竹叶心二钱 银花二钱 赤小豆皮三钱
至宝丹、紫雪丹方(并见前)
〔讲解〕
本条是讲湿温病,因误汗而邪入心包的治法。
本条承上条误用发汗,而邪入心包出现神昏肢逆等症状时,一般情况下均可用清宫汤及三宝(安宫牛黄丸、紫雪丹、至宝丹),湿温也不例外,所以,本条原文谓:“湿温邪入心包,神昏肢逆,清宫汤去莲心、麦冬,加银花、赤小豆皮,煎送至宝丹或紫雪丹亦可”。但从原文看,也有不同之处。在用清宫汤时,原文去莲心、麦冬。这是因为莲心苦寒,苦寒伤脾,不利于脾之运化;麦冬甘柔,能助湿邪,即前条所述“润之则病深不解”。加银花、赤小豆皮可以清热利湿。三宝中不用安宫牛黄丸,是因为安宫牛黄丸过于寒凉,凉遏脾阳,不利于化湿,非湿温之所宜,这是吴氏在温病临床选方用药方面的细微之处。
四五、湿温喉阻咽痛,银翘马勃散主之。
肺主气,湿温者,肺气不化,郁极而一阴一阳(谓心与胆也)之火倶结也。盖金病不能平木,木反挟心火来刑肺金。喉即肺系,其闭在气分者即阻,闭在血分者即痛也,故以轻药开之。
银翘马勃散方(辛凉微苦法)
连翘一两 牛蒡子六钱 银花五钱 射干三钱 马勃二钱
上杵为散,服如银翘散法。不痛但阻甚者,加滑石六钱,桔梗五钱,苇根五钱。
〔讲解〕
本条述因于外感燥邪所致肺经病变的证治。
“诸气膹郁,皆属于肺”、"诸痿喘呕,皆属於上”,语出《素问•至真要大论》。原意为:肺主一身之气,所以凡属人体在病因作用下而出现之气机不利,治节不行,均可定位在肺,属于肺经疾病。但引起肺经疾病的原因很多,因而在治疗上就必须分清情况,辨证论治。本条是指肺经疾病系由于外感燥邪所致气郁而喘之证,气机不利,自宜养阴清肺润燥,所以选用清燥救肺汤。
本条原注引喻嘉言文谓:“《内经》六气,脱误秋伤于燥一气,指长夏之湿为秋之燥,后人不敢更端其说,置此一气于不理”。此说不妥。《内经》对于“六淫”论述甚详,根本不存在“脱误秋伤于燥一气”的问题。吴氏在后文中已经认识到此说不妥,增列了《补秋燥胜气论》一章,所以讲解中不再作商榷。
补秋燥胜气论
按前所序之秋燥方论,乃燥之复气也,标气也。盖燥属金而克木,木之子,少阳相火也,火气来复,故现燥热干燥之证。又《灵枢》谓:丙丁为手之两阳合明,辰巳为足之两阳合明,阳明本燥,标阳也。前人谓燥气化火,经谓燥金之下,火气承之,皆谓是也。案古方书,无秋燥之病。近代以来,惟喻氏始补燥气论,其方用甘润微寒;叶氏亦有燥气化火之论,其方用辛凉甘润;乃《素问》所谓燥化于天,热反胜之,治以辛凉,佐以苦甘法也。瑭袭前人之旧,故但叙燥证复气如前。书已告成,窃思与《素问》燥淫所胜不合,故杂说篇中,特著燥论一条,详言正化、对化、胜气、复气以补之。其于燥病胜气之现于三焦者,究未出方论,乃不全之书,心终不安。嗣得沈目南先生《医征》温热病论,内有秋燥一篇,议论通达正大,兹采而录之于后,间有偏胜不圆之处,又详辨之,并特补燥证胜气治法如左。
再按胜复之理,与正化对化,从本从标之道,近代以来,多不深求,注释之家,亦不甚考。如仲景《伤寒论》中之麻桂、姜附,治寒之胜气也,治寒之正化也,治寒之本病也。白虎、承气,治寒之复气也,治寒之对化也,治寒之标病也。余气俱可从此类推。(太阳本寒标热,对化为火,盖水胜必克火。故经载太阳司天,心病为多。末总结之曰:病本于心,心火受病必克金。白虎,所以救金也。金受病,则坚刚牢固,滞塞不通,复气为土,土性壅塞,反来克本身之真水。承气,所以泄金与土而救水也。再经谓:寒淫所胜,以咸写之。从来注释家,不过随文释义,其所以用方之故,究未达出。本论不能遍注伤寒,偶举一端,以例其余。明者得此门径,熟玩《内经》,自可迎刃而解;能解伤寒,其于本论,自无难解者矣。由是推之,六气皆然耳)。
〔讲解〕
《秋燥胜气论》是吴氏论述秋燥之后的补文,所以谓之《补秋燥胜气论》。
本文分三大部份。以上原文是第一部份,主要说明本篇前述各条,论燥之复气,并非论述燥之胜气,因此论述不全,须加补充,所以原文明确指出:“按前所述秋燥方论,乃燥之复气也",“瑭袭前人之旧,故但述燥之复气”。“其于燥病胜气之现于三焦者,究未出方论,乃不全之书,心终不安”,“特补燥病胜气治法”。
所谓"秋燥”,是指秋天气候清凉干燥,由热转凉,由湿转燥。人感此清凉干燥之气发生疾病,即属“秋燥”。清凉干燥是秋之本气,如果秋季过于凉燥,即成为秋之胜气。但由于自然气候本身存在着自稳调节,有胜气必要产生复气,对胜气加以制约。燥的胜气是凉,燥的复气就是热。凉可以使人致病而出现燥证,热也可以使人致病而出现燥证。所以燥病的本身可以是因胜气致病,即因凉致病;也可以因复气致病,即因热致病。前者谓之“凉燥”,后者谓之“温燥”或“燥热”。本书前述各条是讲“燥热”,未及凉燥。所以吴氏补述本文,既述温燥,又补凉燥,成为第一位全面论述秋燥的医家。
沈目南《燥病论》曰:《天元纪大论云》:天以六为节,地以五为制,盖六乃风寒暑湿燥火为节,五即木火土金水为制。然天气主外,而一气司六十日有奇;地运主内,而一运主七十二日有奇。故五运六气合行而终一岁,乃天然不易之道也。《内经》失去长夏伤于湿、秋伤于燥,所以燥证湮没,至今不明。先哲虽有言之,皆是内伤津血干枯之证,非谓外感清凉时气之燥。然燥气起于秋分以后,小雪以前,阳明燥金凉气司令。经云:阳明之胜,清发于中,左胠胁痛,溏泄,内为嗌塞,外发癫疝。大凉肃杀,华英改容,毛虫乃殃。胸中不便,嗌塞而咳。据此经文,燥令必有凉气感人,肝木受邪而为燥也。惟近代喻嘉言昂然表出,可为后世苍生之幸;奈以诸气膹郁,诸痿喘呕,咳不止而出白血死,谓之燥病,此乃伤于内者而言,诚与外感燥证不相及也。更自制清燥救肺汤,皆以滋阴清凉之品,施于火热刑金,肺气受热者宜之。若治燥病,则以凉投凉,必反增病剧。殊不知燥病属凉,谓之次寒,病与感寒同类。经以寒淫所胜,治以甘热,此但燥淫所胜,平以苦温,乃外用苦温辛温解表,与冬月寒令而用麻桂姜附,其法不同,其和中攻里则一,故不立方。盖《内经》六气,但分阴阳主治,以风热火三气属阳同治,但药有辛凉苦寒咸寒之异;湿燥寒三气属阴同治,但药有苦热苦温甘热之不同。仲景所以立伤寒温病二论为大纲也。盖《性理大全》谓燥属次寒,奈后贤悉谓属热,大相径庭。如盛夏暑热熏蒸,则人身汗出濈濈,肌肉潮润而不燥也;冬月寒凝肃杀,而人身干槁燥冽。故深秋燥令气行,人体肺金应之,肌肤亦燥,乃火令无权,故燥属凉,前人谓热非矣。
按先生此论,可谓独具只眼,不为流俗所汨没者。其责喻氏补燥论用甘寒滋阴之品,殊失燥淫所胜,平以苦温之法,亦甚有理。但谓诸气膹郁,诸痿喘呕,咳不止出白血,尽属内伤,则于理欠圆。盖因内伤而致此证者固多,由外感余邪在络,转化转热而致此证者,亦复不少。瑭前于风温咳嗽条下,驳杏苏散,补桑菊饮,方论内极言咳久留邪致损之故,与此证同一理也。谓清燥救肺汤治燥之复气,断非治燥之胜气,喻氏自无从致辨;若谓竟与燥不相及,未免各就一边谈理。盖喻氏之清燥救肺汤,即《伤寒论》中后半截之复脉汤也。伤寒必兼母气之燥,故初用辛温甘热,继用辛凉苦寒,终用甘润,因其气化之所至而然也。至谓仲景立伤寒温病二大纲,如《素问》所云,寒暑六入,暑统风火,寒统燥湿,一切外感,皆包于内,其说尤不尽然,盖尊信仲景太过而失之矣。若然,则仲景之书,当名六气论,或外感论矣,何以独名伤寒论哉!盖仲景当日著书,原为伤寒而设,并未遍著外感,其论温、论暑、论湿,偶一及之也。即先生亦补《医征》温热病论,若系全书,何容又补哉!瑭非好辨,恐后学眉目不清,尊信前辈太过,反将一切外感,总混入《伤寒论》中,此近代以来之大弊,祸未消灭,尚敢如此立论哉!
〔讲解〕
以上是本文的第二部份。这一部份原文引述了沈目南《燥病论》中所述内容,指出了外感燥病主要是“外感清凉时气之燥”,“燥病属凉,谓之次寒”,“滋阴清凉之品,施于火热刑金者宜之,若治燥病,则以凉投凉,必增病剧”。吴氏赞同沈氏论点谓:“按先生此论,可谓独具只眼,不为流俗所汩没者”。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对伤寒与温病两者关系的见解。
一、秋燥之气,轻则为燥,重则为寒,化气为湿,复气为火。
揭燥气之大纲,兼叙其子母之气、胜复之气,而燥气自明。重则为寒者,寒水为燥金之子也;化气为湿者,土生金,湿土其母气也。《至真要大论》曰:阳明厥阴,不从标本,从乎中也。又曰:从本者,化生于本;从标本者,有标本之化;从中者,以中气为化也,按阳明之上,燥气治之,中见太阴。故本论初未著燥金本气方论,而于疟疝等证,附见于寒湿条下。叶氏医案谓伏暑内发,新凉外加,多见于伏暑类中;仲景《金匮》,多见于腹痛疟疝门中。
二、燥伤本脏,头微痛,恶寒,咳嗽稀痰,鼻塞,嗌塞,脉弦,无汗,杏苏散主之。
本脏者,肺胃也。轻者嗌塞而咳之明文,故上焦之病自此始。燥伤皮毛,故头微痛恶寒也,微痛者,不似伤寒之痛甚也。阳明之脉,上行头角,故头亦痛也。咳嗽稀痰者,肺恶寒,古人谓燥为小寒也;肺为燥气所搏,不能通调水道,故寒饮停而咳也。鼻塞者,鼻为肺窍。嗌塞者,嗌为肺系也。脉弦者,寒兼饮也。无汗者,凉搏皮毛也。按杏苏散,减小青龙一等。此条当与下焦篇所补之痰饮数条参看。再杏苏散乃时人统治四时伤风咳嗽通用之方,本论前于风温门中已驳之矣;若伤燥凉之咳,治以苦温,佐以甘辛,正为合拍。若受重寒夹饮之咳,则有青龙;若伤春风,与燥已化火无痰之证,则仍从桑菊饮、桑杏汤例。
杏苏散方
苏叶 半夏 茯苓 前胡 苦桔梗 枳壳 甘草 生姜 大枣(去核) 橘皮 杏仁
〔加减法〕无汗,脉弦甚或紧,加羌活,微透汗。汗后咳不止,去苏叶、羌活,加苏梗。兼泄泻腹满者,加苍术、厚朴。头痛兼眉棱骨痛者,加白芷。热甚加黄芩,泄泻腹满者不用。
〔方论〕此苦温甘辛法也。外感燥凉,故以苏叶、前胡辛温之轻者达表;无汗脉紧,故加羌活辛温之重者,微发其汗。甘、桔从上开,枳、杏、前、芩从下降,则嗌塞鼻塞宣通而咳可止。橘、半、茯苓,逐饮而补肺胃之阳。以白芷易原方之白术者,白术中焦脾药也,白芷肺胃本经之药也,且能温肌肉而达皮毛。姜、枣为调和营卫之用。若表凉退而里邪未除,咳不止者,则去走表之苏叶,加降里之苏梗。泄泻腹满,金气太实之里证也,故去黄芩之苦寒,加术、朴之苦辛温也。
三、伤燥,如伤寒太阳证,有汗,不咳,不呕,不痛者,桂枝汤小和之。
如伤寒太阳证者,指头痛、身痛、恶风寒而言也。有汗不得再发其汗,亦如伤寒例,但燥较寒为轻,故少与桂枝小和之也。
桂枝汤方(见前)
四、燥金司令,头痛,身寒热,胸胁痛,甚则疝瘕痛者,桂枝柴胡各半汤加吴萸楝子茴香木香汤主之。
此金胜克木也。木病与金病并见,表里齐病,故以柴胡达少阳之气,即所以达肝木之气,合桂枝而外出太阳,加芳香定痛,苦温通降也。湿燥寒同为阴邪,故仍从足经例。
桂枝柴胡各半汤加吴萸楝子茴香木香汤方(治以苦温,左以甘辛法)
桂枝 吴茱萸 黄芩 柴胡 人参 广木香 生姜 白芍 大枣(去核) 川楝子 小茴香 半夏 炙甘草
五、燥淫传入中焦,脉短而濇,无表证,无下证,胸痛,腹胁胀痛,或呕,或泄,苦温甘辛以和之。
燥虽传入中焦,既无表里证,不得误汗、误下,但以苦温甘辛和之足矣。脉短而濇者,长为木,短为金,滑为润,濇为燥也。胸痛者,肝脉络胸也。腹痛者,金气克木,木病克土也。胁痛者,肝木之本位也。呕者,亦金克木病也。泄者,阳明之上,燥气治之,中见太阴也。或者,不定之辞;有痛而兼呕与泄者,有不呕而但泄者,有不泄而但呕者,有不兼呕与泄而但痛者,病情有定,病势无定,故但出法而不立方,学者随证化裁可也。药用苦温甘辛者,经谓燥淫所胜,治以苦温,佐以甘辛,以苦下之。盖苦温从火化以克金,甘辛从阳化以胜阴也。以苦下之者,金性坚刚,介然成块,病深坚结,非下不可。下文即言下之证。
六、阳明燥证,里实而坚,未从热化,下之以苦温;已从热化,下之以苦寒。
燥证阳明里实而坚满,经统言以苦下之,以苦泄之。今人用下法,多以苦寒。不知此证当别已化未化,用温下寒下两法,随证施治,方为的确。未从热化之脉,必仍短濇,濇即兼紧也;面必青黄。苦温下法,如《金匮》大黄附子细辛汤,新方天台乌药散(见下焦篇寒湿门)加巴豆霜之类。已从热化之脉,必数而坚,面必赤,舌必黄,再以他证参之。苦寒下法,如三承气之类,而小承气无芒硝,轻用大黄或酒炒,重用枳、朴,则微兼温矣。
〔附治验〕丙辰年,瑭治一山阴幕友车姓,年五十五岁,须发已白大半。脐左坚大如盘,隐隐微痛,不大便数十日。先延外科治之,外科以大承气下之三、四次,终不通。延余诊视,按之坚冷如石,面色青黄,脉短濇而迟。先尚能食,屡下之后,糜粥不进,不大便已四十九日。余曰:此癥也,金气之所结也。以肝本抑郁,又感秋金燥气,小邪中里,久而结成,愈久愈坚,非下不可,然寒下非其治也。以天台乌药散二钱,加巴豆霜一分,姜汤和服。设三伏以待之,如不通,第二次加巴豆霜分半;再不通,第三次加巴豆霜二分。服至三次后,始下黑亮球四十九枚,坚莫能破。继以苦温甘辛之法调理,渐次能食。又十五日不大便,余如前法下,至第二次而通,下黑亮球十五枚,虽亦坚结,然破之能碎,但燥极耳。外以香油熬川椒,熨其坚处;内服苦温芳香透络,月余化尽。于此证,方知燥金之气伤人如此,而温下寒下之法,断不容紊也。
乙丑年,治通廷尉,久疝不愈。时年六十八岁。先是通廷尉外任时,每发疝,医者必用人参,故留邪在络,久不得愈。至乙丑季夏,受凉复发,坚结肛门,坐卧不得,胀痛不可忍,汗如雨下,七日不大便。余曰:疝本寒邪,凡坚结牢固,皆属金象,况现在势甚危急,非温下不可。亦用天台乌药散一钱,巴豆霜分许,下至三次始通,通后痛渐定。调以倭硫黄丸,兼用《金匮》蜘蛛散,渐次化净。以上治验二条,俱系下焦证,以出阳明坚结下法,连类而及。
七、燥气延入下焦,搏于血分,而成癥者,无论男妇,化癥回生丹主之。
大邪中表之燥证,感而即发者,诚如目南先生所云,与伤寒同法,学者衡其轻重可耳。前所补数条,除减伤寒法等差二条,胸胁腹痛一条,与伤寒微有不同,余俱兼疝瘕者,以经有燥淫所胜,男子𤻊疝,女子少腹痛之明文。疝瘕已多见寒湿门中,疟证、泄泻、呕吐已多见于寒湿、湿温门中,此特补小邪中里,深入下焦血分,坚结不散之痼疾。若不知络病宜缓通治法,或妄用急攻,必犯瘕散为蛊之戒。此蛊乃血蛊也,在妇人更多,为极重难治之证,学者不可不豫防之也。化癥回生丹法,系燥淫于内,治以苦温,佐以甘辛,以苦下之也。方从《金匮》鼈甲煎丸与回生丹脱化而出。此方以参、桂、椒、姜通补阳气,白芍、熟地,守补阴液,益母膏通补阴气,而消水气,鼈甲胶通补肝气,而消癥瘕,余俱芳香入络而化浊。且以食血之虫,飞者走络中气分,走者走络中血分,可谓无微不入,无坚不破。又以醋熬太黄三次,约入病所,不伤他脏,久病坚结不散者,非此不可。或者病其药味太多,不知用药之道,少用独用,则力大而急;多用众用,则功分而缓。古人缓化之方皆然,所谓有制之师不畏多,无制之师少亦乱也。此方合醋与蜜共三十六味,得四九之数,金气生成之数也。
化癥回生丹方
人参六两 安南桂二两 两头尖二两 麝香二两 片子姜黄二两 公丁香三两 川椒炭二两 虻虫二两 京三棱二两 蒲黄炭一两 藏红花二两 苏木三两 桃仁三两 苏子霜二两 五灵脂二两 降真香二两 干漆 二两 当归尾四两 没药二两 白芍四两 杏仁三两 香附米二两 吴茱萸二两 元胡索二两 水蛭二两 阿魏二两 小茴香炭三两 川穹二两 乳香二两 良姜二两 艾炭二两 益母膏八两 熟地黄四两 鼈甲胶一斤 大黄 八两 (共为细末,以高米醋一斤半,熬浓,晒干为末,再加醋熬,如是三次,晒干,末之)
共为细末,以鼈甲、益母、大黄三胶和匀,再加炼蜜为丸,重一钱五分,蜡皮封护。同时温开水和,空心服;瘀甚之证,黄酒下。
一、治癥结不散不痛。
一、治癥发痛甚。
一、治血痹。
一、治妇女干血痨证之属实者。
一、治疟母左胁痛而寒热者。
一、治妇女经前作痛,古谓之痛经者。
一、治妇女将欲行经而寒热者。
一、治妇女将欲行经,误食生冷腹痛者。
一、治妇女经闭。
一、治妇女经来紫黑,甚至成块者。
一、治腰痛之因于跌扑死血者。
一、治产后瘀血,少腹痛,拒按者。
一、治跌扑昏晕欲死者。
一、治金疮棒疮之有瘀滞者。
八、燥气久伏下焦,不与血搏,老年八脉空虚,不可与化癥回生丹,复亨丹主之。
金性沈著,久而不散,自非温通络脉不可。既不与血搏成坚硬之块,发时痛胀有形,痛止无形,自不得伤无过之营血,而用化癥矣。复亨大义,谓剥极而复,复则能亨也。其方以温养温燥兼用,盖温燥之方,可暂不可久,况久病虽曰阳虚,阴亦不能独足,至老年八脉空虚,更当豫护其阴。故以石硫黄补下焦真阳,而不伤阴之品为君,佐以鹿茸、枸杞、人参、茯苓、苁蓉补正,而但以归、茴、椒、桂、丁香、萆薢,通冲任与肝肾之邪也。按解产难中,已有通补奇经丸方;此方可以不录。但彼方专以通补八脉为主,此则温养温燥合法;且与上条为对待之方,故并载之。按《难经》:任之为病,男子为七疝,女子为瘕聚。七疝者,朱丹溪谓:寒疝、水疝、筋疝、血疝、气疝、狐疝、𤻊疝,为七疝。《袖珍》谓:一厥、二盘、三寒、四癥、五附、六脉、七气、为七疝。瘕者血病,即妇人之疝也。后世谓:蛇瘕、脂瘕、青瘕、黄瘕、燥瘕、狐瘕、血瘕、鼈瘕,为八瘕。盖任为天癸生气,故多有形之积。大抵有形之实证宜前方,无形之虚证宜此方也。
按燥金遗病,如疟疝之类,多见下焦篇寒湿湿温门中。再载在方书,应收入燥门者尚多,以限于边幅,不及备录,已示门径,学者隅反可也,
复亨丹方(苦温甘辛法)
倭硫黄十分(按倭硫黄者,石硫黄也,水土硫黄断不可用) 鹿茸(酒炙)八分 枸杞子六分 人参四分 云茯苓八分 淡苁蓉八分 安南桂四分
全当归(酒浸)六分 小茴香六分(酒浸,与当归同炒黑) 川椒炭三分 萆薢六分 炙龟板四分
益母膏和为丸,小梧桐子大。每服二钱,日再服;冬日渐加至三钱,开水下。
按前人燥不为病之说,非将寒燥混入一门,即混入湿门矣。盖以燥为寒之始,与寒相似,故混入寒门。又以阳明之上,燥气治之,中见太阴;而阳明从中,以中气为化,故又易混入湿门也。但学医之士,必须眉目清楚,复《内经》之旧,而后中有定见,方不越乎规矩也。
霞雳散方
主治中燥吐泻腹痛,甚则四肢厥逆,转筋,腿痛,肢麻,起卧不安,烦躁不宁,甚则六脉全无,阴毒发斑,疝瘕等证,并一切凝寒固冷积聚。寒轻者,不可多服;寒重者,不可少服,以愈为度。非实在纯受湿燥寒三气阴邪者,不可服。
桂枝六两 公丁香四两 草果二两 川椒(炒)五两 小茴香(炒)四两 韭白四两 良姜三两 吴茱萸四两 五灵脂二两 降香五两 乌药三两 干姜三两 石菖蒲二两 防己三两 槟榔二两 荜澄茄五两 附子三两 细辛二两 青木香四两 薏仁五两 雄黄五钱
上药共为细末,开水和服。大人每服三钱,病重者五钱;小人减半。再病重者,连服数次,以痛止厥回,或泻止筋不转为度。
〔方论〕按《内经》有五疫之称,五行偏胜之极,皆可致疫。虽疠气之至,多见火证;而燥金寒湿之疫,亦复时有。盖风火暑三者为阳邪,与秽浊异气相参,则为温疠;湿燥寒三者为阴邪,与秽浊异气相参,则为寒疠。现在见证,多有肢麻转筋,手足厥逆,吐泻腹痛,胁肋疼痛,甚至反恶热而大渴思凉者。经谓雾伤于上,湿伤于下。此证乃燥金寒湿之气(经谓阳明之上,中见太阴;又谓阳明从中治也),直犯筋经,由大络别络,内伤三阴脏真,所以转筋,入腹即死也。既吐且泻者,阴阳逆乱也。诸痛者,燥金湿土之气所搏也。其渴思凉饮者,少阴篇谓自利而渴者,属少阴虚,故饮水求救也。其头面赤者,阴邪上逼,阳不能降,所谓戴阳也。其周身恶热喜凉者,阴邪盘踞于内,阳气无附欲散也。阴病反见阳证,所谓水极似火,其受阴邪尤重也。诸阳证毕现,然必当脐痛甚拒按者,方为阳中见纯阴,乃为真阴之证,此处断不可误。故立方会萃温三阴经刚燥苦热之品,急温脏真,保住阳气。又重用芳香,急驱秽浊。—面由脏真而别络大络,外出筋经经络以达皮毛;一面由脏络腑络以通六腑,外达九窍。俾秽浊阴邪,一齐立解。大抵皆扶阳抑阴,所谓离照当空,群阴退避也。再此证自唐宋以后,医者皆不识系燥气所干,凡见前证,俗名曰痧。近时竟有著痧证书者,捉风捕影,杂乱无章,害人不浅。即以痧论,未有不干天地之气,而漫然成痧者。究竟所感何气,不能确切指出,故立方毫无准的。其误皆在前人谓燥不为病,又有燥气化火之说。瑭亦为其所误,故初刻书时,再三疑虑,辨难见于杂说篇中,而正文只有化气之火证,无胜气之寒证。其燥不为病之误,误在《阴阳应象大论》篇中,脱秋伤于燥一条;长夏伤于湿,又错秋伤于湿,以为竟无燥证矣。不知《天元纪》,《气交变》,《五运行》,《五常政》,《六微旨》诸篇,平列六气,燥气之为病,与诸气同,何尝燥不为病哉!经云:风为百病之长。按风属木,主仁。《大易》曰:元者善之长也,得生生之机,开生化之源,尚且为病多端,况金为杀厉之气。欧阳氏曰:商者伤也,主义主收,主刑主杀。其伤人也,最速而暴,竟有不终日而死者。瑭目击神伤,故再三致意云。
〔讲解〕
以上是本文的第三部份。这一部份是讲吴氏对秋燥胜气的认识及临床上对外感秋凉之气,亦即外感秋燥胜气的辨证论治。
这部分原文共八条,这八条总论了外感秋燥胜气的三焦传变及临床辨证论治,因此读者在阅读本文时,应与本书中焦、下焦篇中有关秋燥内容互看,始得其全。
第一条,原文根据《内经》指出了燥病的意义及其变化,认为“燥”其本性属凉。凉之轻者曰燥,凉之重者曰寒。这就是说,自然气候,秋凉冬寒,外感秋凉之气致病,亦即外感秋燥胜气致病,即原文所谓:“秋燥之气,轻则为燥,重则为寒。"由于长夏的主气为湿,由长夏主湿,转化到秋季主燥,这就是湿化燥。这也就是原文所谓的“化气为湿”。但是由于自然调节的原因,凉燥之气偏胜又必然会引起温热之气来复,因此外感秋凉之气,亦可因凉化火,由凉转热而出现燥热现象,这是"胜复之气"的转化。也就是原文所谓的"复气为火"。这就是说,吴氏在这里不但指明燥气的本性为凉,而且指出,燥气与寒、湿、火之间的转化关系,这是整体恒动观在秋燥认识中的具体运用。
第二条,原文指出了外感秋燥胜气的病位、病性及其临床表现和治法。原文指出外感秋燥的病位首先是肺胃,这也就是原文所谓:“燥伤本脏”,"本脏者,肺胃也"。外感秋燥的病性是寒凉之轻者,这也就是原文所谓“燥为小寒"。外感秋燥的典型临床表现是恶寒、头痛、鼻塞、咽喉不利、咳嗽吐稀痰,无汗、脉弦。一般情况下用杏苏散。杏苏散为辛温发汗、解表、祛痰、止咳剂,与小青龙汤相似,但力量稍弱。由于感燥与感寒也有轻重之不同,所以外感秋燥初起时,常用本方。
第三条,原文指出,虽属外感秋燥病,但寒与凉只是程度上的不同,如何区分?尚不能完全以发病季节为依据,仍须以临床实际表现为准,如临床表现完全如太阳伤寒证,则仍应按伤寒论治。本条外感秋燥,但形如伤寒太阳证,所以仍用桂枝汤。
第四条,其精神与第二条同。本条是指外感秋燥后,如临床表现如伤寒太阳少阳合病者,则与桂枝柴胡各半汤加味。
以上四条,指外感秋燥胜气之属于上焦者,其治疗原则基本上是,外感寒凉,治以辛温。与伤寒治法有所不同者伤寒较重,选药较重;伤燥较轻,选药较轻。如临床表现完全一样,虽属伤燥则仍用伤寒法。
第五条、第六条,是讲外感秋燥胜气以后的传变问题。内容重点是讲燥邪传入中焦以后的病位、病性、临床表现及治疗原则。外感秋燥传入中焦,燥邪病位在脾胃,病性为里实,临床表现是胸痛,腹胁胀痛,或呕,或泄。如里未实,治疗上可以用苦温甘辛以和解之。如里已实,则应用下法,但须视其是否热化。未从热化者,用苦温之剂下之;己从热化者,用苦寒之剂下。苦温甘辛和解之剂,原文未出方,可考虑从后文寒湿中选方,如半苓汤、四苓加厚朴秦皮汤等均可选用。苦温下法,原文提出了《金匮》大黄附子细辛汤、新方天台乌药散加巴豆霜之类。苦寒下法,原文提出了三承气汤之类重用枳朴。
第七条、第八条,是讲外感秋燥、燥邪传入下焦的问题。原文重点讲了燥邪入里,搏于血分,形成癥瘕;与燥邪入里,不搏于血分,未形成癥瘕两个方面。燥邪入里,搏于血分,形成癥瘕者,用化痕回生丹治疗;燥邪入里,不搏于血分,未形成癥瘕者,不可予化癥回生丹,可用复亨丹。除此之外,第八条还提出燥邪入里之急重危证,即原文所谓:"中燥吐泻腹痛,甚则四肢厥逆,转筋,腿痛,肢麻,起卧不安,烦躁不宁,甚则六脉全无,阴毒发斑,疝瘕等证”。并提出了霹雳散。
以上八条,是吴氏论燥的重要内容,补充了原文初刻时只论温燥之不足。从本文中可以看出,吴氏遵《内经》,崇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敢于纠正自己过去提出的看法,这种治学态度十分可贵,值得我们加以高度评价和认真学习。
〔临证意义〕
自五十四条以后到补秋燥胜气论,主要论秋燥。对于燥证,临床所见,或谓“阴虚"或谓“里热”,在治疗上养阴清热润燥者多,认识到“燥为阴邪”,“性属次寒”,治疗上应“凉者温之”者甚少。连吴鞠通本人也承认“瑭亦为其所误,故初刻书时,再三疑虑,辨难见于杂说中,而正文只有化气之火证,无胜气寒证”。本篇论秋燥,以得其全,这在临床对于燥证的辨证论治中、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
临床运用举例:
例一:刘XX,女性,50岁,中国科学院图书管理员。
患者自1975年起出现口舌干燥,无唾少津,渐至眼鼻干涩,无泪无涕,大便干结。在协和医院检查确诊为“口眼干燥综合征”。服用多种中、西药物均无明显疗效,于1985年6月10日来我室门诊。
就诊时情况:口舌干燥,无唾无津,进食咀嚼需以水相助,虽口干但不思饮,眼鼻涩痛、无论欣喜悲怆均无涕泪,大便干结,三、四日一行,状若羊粪,小便尚可,纳食因咀嚼吞咽艰涩而量少,神疲乏力。查体:舌淡苔少而干,脉沉细稍缓。中医辨证:病位方面,根据“脾主运化”脾主敷布津液的理论,确定在脾。病性方面、尽管其诸窍干涩,似属阴虚,但追寻病史,十余年间屡服滋阴润燥剂无显效,根据吴鞠通"燥为阴邪”、“性属次寒”的理论,参合疲乏无力,口干不思饮,舌色淡等症状,认定病性非独阴虚,而为气阴两虚,且以气虚为主,因气虚无以化生输布而致阴虚。宗《内经》“凉者温之”之旨,治以温中健脾益气为法,佐以养阴润燥剂。选方陈修园氏加味理中汤(党参30克、苍白术各15克、干姜6克、甘草6克、天花粉45克)药服四剂,口干便结现象即有所好转。续进十五剂,85年7月8日再诊,口干舌燥明显好转,双眼激动时有湿润感,大便日一行,软便,舌淡红苔薄白,脉沉细,拟方仍宗前法,易加味理中汤为附子理中汤合益胃汤以增强其药力(制附片20克、党参15克、苍白术各15克、干姜6克、甘草6克、南沙参15克、天麦冬各10克、玉竹15克、生地30克)十二剂后,口、眼、鼻及大便干燥现象均续有好转,故其后一直以附子理中汤加减治疗,间断服药四十余剂,诸窍干涩之症完全消失。1986年12月22日因外感来诊,述口、眼、鼻湿润有津,大便正常,疗效巩固,口眼干燥综合征完全治愈。
例二:王XX,男性,67岁,1979年3月15日初诊。
患者于1979年2月因咳嗽、咯血痰、胸痛,在XX医院摄胸片,见右下肺有一3*3厘米包块,诊断为"肺癌”,来我院就诊。初诊时,患者咳嗽,痰黄帯血,右胸疼痛,大便秘结,七、八日一行,精神、睡眠及饮食尚可。形体削瘦,舌质青紫,苔白粘少津,脉弦细滑数。辨证:病在肺肾,证属阴虚,燥热挟痰。方选麦门冬汤、增液汤加味,以养阴润燥。服十余剂,患者咯血、胸痛均有减轻。但仍痰黄,大便燥结如球。因燥热内盛,阴液难复,痰热不除。遂以喻氏清燥救肺汤、增液汤加减治疗:南沙参15克、甘草6克、枇把叶10克、生石膏30克、阿胶珠10克、杏仁10克、天麦冬各10克、黑芝麻10克、桑叶10克、生地30克、玄参15克、生首乌30克、茅芦根各30克、赤白芍各15克、冬虫夏草6克(分两次冲服)。上方服至一个半月后,各症明显好转。继以上方加减调治一个半月后,各症基本消失。后仍以清燥救肺汤、百合固金汤加减治疗,病情稳定。至1979年12月患者家属来告,复查胸片,团块消失。
(许家松:《论阴精实质及养阴法则的临床运用》,(《温病汇讲》)
小结
一、本篇首先就温病进行了临床分类,把温病分为风温、温热、温疫、温毒、暑温、湿温、秋燥、冬温、温疟九种,并在湿温条下附载了寒湿。同时,以其挟湿、不挟湿又把温病分为温热与湿热两大类,其中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以及秋燥(温燥,即燥之复气)等属于温热类;暑温、湿温、温疟属于湿热类。
二、本篇明确地指出了温病的传变及病位、病性。认为“凡病温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阴”。认为“温病由口鼻而入,自上而下,鼻气通于肺”,因此,上焦温病,其病位在肺。“温者,火之气”、"温为阳邪”,阳盛必伤阴,其病性为热,最易伤阴。
三、本篇指出了上焦温病的临床表现及治法。其不挟湿属“温热”病类者,治宜用柔。初起邪在卫、在气者,可用辛凉之剂,方用银翘散、桑菊饮;热重者,用白虎汤。“气血两燔”者,方用玉女煎去牛夕加元参。邪入营分、血分,可用清营汤、化斑汤、犀角地黄汤,甚者可用清宫汤、安宫牛黄丸、紫雪丹之属。挟湿属于“湿温”病类者,治宜用刚。但又必须区分热、湿多少。热多于湿者,仍可用治疗“温热”之法,酌加利湿之剂;湿多于热者,则宜轻宣肺气,芳香化浊,淡渗利湿。其邪入营分、血分者,治同前法。
四、本篇在论秋燥时,增补了《秋燥胜气论》一篇,在本文中,作者根据《内经》及沈目南先生论述,着重提出了“燥为小寒”、“燥为阴邪”的理论,并较系统地提出了外感秋燥胜气的三焦辨证论治内容。
复习思考题
1、何谓“太阴温病”?请简述“太阴温病”的病因、病机及辨证论治大要。
2、请述银翘散、桑菊饮、白虎汤之适应证及其加减运用。
3、请简述清营汤、清宫汤、安宫牛黄丸、紫雪丹、局方至宝丹之适应证及临床运用。
4、简述“湿温”的定义、临床表现、辨证论治原则及代表方药。
5、何谓“秋燥”?何谓“秋燥本气”?何谓“秋燥胜气”?何谓“秋燥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