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温 温热 温疫 温毒 冬温(2)
〔自学时数〕 40学时
〔面授时数〕 10学时
〔目的要求〕
1.了解下焦温病的定义、病机、证候分类、治则治法概要。
2.掌握下焦温病的临床特点、治疗原则及代表方药。
3.掌握下焦温病的临床特点、治疗原则及本书兼列寒湿的重要意义和必要性。
4.掌握久痢、久疟的病因、病机及治则、治法。
〔讲解〕
(1)下焦篇“下焦”,从温病传变来看,“始于上焦”,“终于下焦”,因此下焦温病是指温病的后期或晚期;从温病部位来看,上焦心肺,中焦脾胃,下焦肝肾,因此下焦温病,病在肝肾。本篇是专论温病后期,肝肾病变的临床表现及辨证论治,所以,下焦篇列于上焦篇,中焦篇之后。
(2)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前文讲解中,已曾述及,温病基本上分为兼湿与不兼湿两大类,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属于温病之不兼湿一类,亦即统属于温热范围,所以合并加以讨论。
一、风温、温热、温疫、温毒、冬温,邪在阳明久羁,或已下,或未下,身热面赤,口干舌燥,甚则齿黑,唇裂,脉沉实者,仍可下之(1);脉虚大,手足心热甚于手足背者,加减复脉汤主之(2)。
温邪久羁中焦,阳明阳土,未有不克少阴癸水者,或已下而阴伤,或未下而阴竭。若实证居多,正气未甚溃败,脉来沉实有力,尚可假手于一下,即《伤寒论》中急下以存津液之谓。若中无结粪,邪热少而虚热多,其人脉必虚,手足心主里,其热必甚于手足背之主表也。若再下其热,是竭其津而速之死也。故以复脉汤复其津液,阴复则阳留,庶可不至于死也。去参、桂、姜、枣之补阳,加白芍收三阴之阴,故云加减复脉汤。在仲景当日,治伤于寒者之结代,自有取于参、桂、姜、枣,复脉中之阳,今治伤于温者之阳亢阴竭,不得再补其阳也。用古法而不拘用古方,医者之化裁也。
〔讲解〕
本条指出温病邪入下焦脉,证及治法。
(1)邪在阳明久羁……仍可下之“邪在阳明久羁,或已下,或未下”,是指温病的病机,意即中焦温病不解,热盛必然伤阴。“已下”固然伤阴更速,“未下”,由于热邪久羁,同样亦可伤阴。“肝藏血”,“肾藏精”,为人体阴精的根本所在,因此,中焦温病久而不解,必然传入下焦,伤及肝肾之阴,所以原注谓:“温邪久羁中焦,阳明阳土,未有不克少阴癸水者”。“身热面赤,口干舌燥”,为阴虚内热之象,齿黑唇裂为阴虚已甚。温病后期出现上述症状与体征,说明温病已至下焦。温病至下焦,一般说来,阴精已伤,必须救阴扶正,不宜再用下法,但如见脉沉实,亦即脉见沉大有力,说明热邪炽盛,病虽然已至下焦,但正气尚未至溃败,仍可用下法攻邪,邪去则正气自然来复。原文谓“脉沉实者,仍可下之”,原注谓“若实证居多,正气尚未致溃败,脉来沉实有力,尚可假手于一下,即《伤寒论》中急下以存津液之谓”。即属此意。
(2)脉虚大,……加减复脉汤主之,上条是言脉沉实者,仍可下之,此条是言脉如出现虚大,即脉大而无力或脉大而芤者,脉大而芤示正气虚极,则不可用下法;“手足心热甚于手足背者”,手心为手厥阴心包络经部位,足心为足少阴肾经部位,手足心热甚于手足背,示心肾阴虚,亦不能用下法。下焦温病出现这种情况均属于正气溃败之象,必须扶正救阴,所以用加减复脉汤。原注谓:“若中无结粪,邪热少而虚热多,其人脉必虚,手足心主里,其热必甚于手足背之主表也。若再下其热,是竭其津而速之死也。”其义甚明。
加减复脉汤,即《伤寒论》中复脉汤,亦即炙甘草汤减味,方剂组成及方论,见本篇第八条。
二、温病误表,津液被劫,心中震震,舌强神昏,宜复脉法复其津液,舌上津回则生,汗自出,中无所主者,救逆汤主之。
误表动阳,心气伤则心震,心液伤则舌蹇,故宜复脉复其津液也。若伤之太甚,阴阳有脱离之象,复脉亦不胜任,则非救逆不可。
〔讲解〕
本条指出温病误表伤津的证治。
“温病误表”,即下焦温病出现上条典型症征,误用辛温发表。“心中震震”,指心跳急剧增快。“舌强”,指舌头运转不灵,语言不利。“神昏”,指神识昏迷。“汗自出”,即多汗或冷汗。“中无所主”,指心慌烦乱。这些症状,均属“温病误表,津液被劫”的严重后果,所以必须用复脉汤以复其津液。其津液恢复与否,以舌上津液情况为观察重点,用复脉汤一类方剂后,舌质仍绛红干燥无津液,齿黑唇裂者,示津液未复,预后不良;舌红变浅,苔黄变浅、变润、有津液者,示津液已复,预后尚好。
救逆汤,属于复脉汤一类方剂,即加减复脉汤去麻仁,加生龙骨、牡蛎及人参,方见本篇第八条。
四十八、喘咳息促,吐稀涎,脉洪数,右大于左,喉哑,是为热饮,麻杏石甘汤主之。
《金匮》谓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盖饮属阴邪,非温不化,故饮病当温者,十有八、九,然当清者,亦有一、二。如此证息促,知在上焦;涎稀,知非劳伤之咳,亦非火邪之但咳无痰而喉哑者可比;右大于左,纯然肺病,此乃饮邪隔拒,心大壅遏,肺气不能下达。音出于肺,金实不鸣。故以麻黄中空而达外,杏仁中实而降里,石膏辛淡性寒,质重而气清轻,合麻杏而宜气分之郁热,甘草之甘以缓急,补土以生金也。按此方,即大青龙之去桂枝、姜、枣者也。
麻杏石甘汤方(辛凉甘淡法)
麻黄(去节)三钱 杏仁(去皮尖碾细)三钱 石膏(碾)三钱 甘草(炙)二钱
水八杯,先煮麻黄,减二怀,去沫,内诸药,煮取三杯,先服一杯,以喉亮为度。
〔讲解〕
本条是讲上焦热湿,热饮之证。
本条本不应属于寒湿,更不是下焦寒湿,所以列此者,是以此作为对照,鉴别诊断之意。
本条所列症状,其喘咳息促与前条同,吐稀痰也与前条同,但在脉象上不同。前条脉紧;本条脉洪数,右大于左;前条无汗,本条原文虽未谈汗,但应有汗;前条无声哑,本条有声哑。脉洪数,提示里热炽盛;右大于左,提示热邪在肺;无汗提示表寒,有汗则提示里热;声音嘶哑,提示肺热;吐稀痰,提示有湿。综合分析,前条之吐稀痰,系属因寒生痰,所以应属寒湿;本条之吐稀痰,系属因热生痰,所以应属热湿,性质不同,所以治疗上也不同。前条用宣肺、散寒、解表、蠲饮之小青龙汤,本条则用宣肺、清里、辛凉解表之麻杏石甘汤。
麻黄杏仁石膏甘草汤,亦出自《伤寒论》,原文云:“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为治肺热咳喘的一个常用的、有效的方剂。
四十九、支饮不得息,葶苈大枣泻肺汤主之。
支饮上壅胸膈,直阻肺气,不令下降,呼息难通,非用急法不可。故以禀金火之气,破症瘕积聚,通利水道,性急之葶苈,急泻肺中之壅塞;然其性慓悍,药必入胃过脾,恐伤脾胃中和之气,故以守中缓中之大枣,护脾胃而监制之,使不旁伤他脏,一急一缓,一苦一甘,相须成功也。
葶苈大枣泻肺汤(苦辛甘法)
苦葶苈(炒香碾细)三钱 大枣(去核)五枚
水五怀,煮成二杯,分二次服,得效,减其制,不效,再作服,衰其大半而止。
〔讲解〕
本条是讲由于痰涎壅塞在肺而发生咳嗽、气喘、不能平卧的证治。
由于咳喘系由于痰涎壅塞气道,情况较急,所以重点在急治其痰,方选攻痰作用较强之葶苈大枣泻肺汤,这也就是原文原注中所谓的“支饮上壅胸膈,直阻肺气,不令下降,呼息难通,非用急法不可”。
“支饮”是一个病名,源出《金匮》,原文云:“咳逆倚息,气短、不得卧、其形为肿,谓之支饮”。对于“支饮”的治疗,《金匮》基本上以祛痰、行水为主法,视情况轻重缓急而选用木防己汤、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汤,泽泻汤,厚朴大黄汤,葶苈大枣泻肺汤,小半夏汤,十枣汤等方,其中攻水重剂为十枣汤,次重剂为葶苈大枣泻肺汤。本条所列临床表现虽亦系急重证,但未出现肿满及咳唾引痛,尚属于重症中之较轻者,所以选用本方。
以上三条,均属于上焦痰湿。一条是讲上焦寒湿,一条是讲上焦热湿,一条是讲痰湿急证,均属于“痰饮”病范围。读者学习此篇时,可以与《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治第十二》篇互参。吴氏以上有关论述,亦系概括《金匮》立论,互参《金匮》不但自得其全,而且也可以据此以探索吴氏论温源流,对研究吴氏学术思想和治病经验,大有好处。
五十、饮家反渴,必重用辛,上焦加干姜、桂枝,中焦加枳实、橘皮,下焦加附子、生姜。
《金匮》谓干姜、桂枝为热药也,服之当遂渴,今反不渴者,饮也。是以不渴定其为饮,人所易知也。又云:“水在肺,其人渴”,是饮家亦有渴症,人所不知。今人见渴投凉,轻则用花粉、冬、地,重则用石膏、知母,全然不识病情。盖火咳无痰,劳咳胶痰,饮咳稀痰,兼风寒则难出,不兼风寒则易出,深则难出,浅则易出。其在上焦也,郁遏肺气,不能清肃下降,反挟心火上升烁咽,渴欲饮水,愈饮愈渴,饮后水不得行,则愈饮愈咳,愈咳愈渴,明知其为饮而渴也,用辛何妨,《内经》所谓辛能润是也。以干姜峻散肺中寒水之气,而补肺金之体,使肺气得宣,而渴止咳定矣。其在中焦也,水停心下,郁遏心气不得下降,反来上烁咽喉,又格拒肾中真液,不得上潮于喉,故嗌干而渴也。重用枳实急通幽门,使水得下行而脏气各安其位,各司其事,不渴不咳矣。其在下焦也,水郁膀胱,格拒真水不得外滋上潮,且邪水旺一分,真水反亏一分,藏真水者,肾也,肾恶燥,又肾脉入心,由心入肺,从肺系上循喉咙,平人之不渴者,全赖此脉之通调,开窍于舌下玉英廉泉,今下焦水积而肾脉不得通调,故亦渴也。附子合生姜为真武法,补北方司水之神,使邪水畅流,而真水滋生矣。大抵饮家当恶水,不渴者其病犹轻,渴者其病必重。如温热应渴,渴者犹轻,不渴者甚重,反象也。所谓加者,于应用方中,重加之也。
〔讲解〕
本条是讲病寒湿合并口渴的治疗方法。
“饮家”,指寒湿患者,一般情况下,兼湿患者多不渴,但在湿邪严重困脾的情况下,脾的运化功能严重衰退,不能将人体摄入水分正常敷布至所需要的器官,因而一方面水饮内停,积存体内,而另一方面局部器官又缺乏津液而出现干渴,因此凡属于水饮内停,湿困脾阳而出现的口渴症状,在治疗上必须用辛温之剂,温扶肺脾肾气,特别是温扶脾阳,使脾的运化作用恢复。脾运恢复,则津液也就自然得到正常敷布,因而口渴也就自然消失,这也就是原文所谓的“饮家反渴,必重用辛”。
“饮家反渴,必重用辛”的道理及临床用药经验,吴氏是根据《伤寒论》、《金匮要略》提出来的。仲景在论述小便不利时,常常提到合并消渴,《伤寒论》七十一条谓:“小便不利,微热消渴者,五苓散主之”。《伤寒论》七十三条谓:“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汤主之。”《金匮要略•消渴小便不利淋病脉证并治第十三》谓:“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第十二》中谓:“水在肺,吐涎沫,欲饮水”,“胸中有留饮,其人短气而渴”,“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加之”,“细辛、干姜为热药,服之当遂渴,而渴反止者,为支饮也”。这些条文都明确指出了小便不利,水饮内停,可以出现口渴,治疗上要用辛温,吴氏在原注中首引《金匮》原意,其后又引述了《内经》“辛以润之”的原意,提出了“饮家反渴,必重用辛”的治疗原则,说明吴氏认识完全是在《内经》、《伤寒》、《金匮》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应该指出,吴氏“饮家反渴,必重用辛”的治疗原则,虽然是遵循《伤寒》、《金匮》,但吴氏在《伤寒》、《金匮》基础上又有所发展。吴氏的发展是吴氏在原文中所提出的“上焦加干姜、桂枝;中焦加枳实、橘皮;下焦加附子、生姜”,上焦加干姜、桂枝;下焦加附子、生姜,也是仲景法。水饮在肺,仲景常用干姜、细辛、五味子,水饮在胃、膀胱,仲景常用真武汤。但水饮在中焦脾胃,用枳实、橘皮,则是吴氏的经验。为什么中焦加枳实、橘皮?吴氏在原注中说的很明白:“重用枳实,急通幽门,使水得以下行而脏气各安其位,各司其事,不渴不咳矣。”这是吴氏的重大发现,近人有用枳实治疗由于肺脾气虚而致之内脏下垂,疗效甚好,编者在治疗脾胃气虚者也常以苍白术合枳实同用,效果也比单用补脾药好,说明吴氏这一经验值得我们加以重视。
〔临证意义〕
吴氏“饮家反渴,必重用辛”这一治疗原则,临证意义十分重大。目前,不少人在临床上一见口渴,便谓阴虚内热,多用养阴生津之剂,有如吴氏原注中所谓:“今人见渴投凉,轻则用花粉、冬、地,重则用石膏、知母,全然不识病情。”用药无效。我们在临床治疗中,只要在辨证上确属因寒生湿,由湿困脾。而在临床上表现为口渴的患者,恒遵吴氏“饮家反渴,必重用辛”的治疗原则,效果甚好。例如我们在西医诊断为“干燥综合征”及糖尿病患者时,有的用丁叩桂附理中汤,有的用加味理中汤,有的用金匮肾气丸,效果都较好。于此说明了中医理论在临床实践中的指导意义及重大作用。
五十一、饮家阴吹,脉弦而迟,不得固执《金匮》法,当反用之,橘半桂苓枳姜汤主之。
《金匮》谓阴吹正喧,猪膏发煎主之,盖以胃中津液不足,大肠津液枯槁,气不后行,逼走前阴,故重用润法,俾津液充足流行,浊气仍归旧路矣。若饮家之阴吹,则大不然。盖痰饮蟠踞中焦,必有不寐、不食、不饥、不便、恶水等证,脉不数而迟弦,其为非津液之枯槁,乃津液之积聚胃口可知。故用九窍不和,皆属胃病例,峻通胃液下行,使大肠得胃中津液滋润而病如失矣。此证系余治验,故附录于此,以开一条门径。
橘半桂苓枳姜汤(苦辛淡法)
半夏二两 小枳实一两 橘皮六钱 桂枝一两 茯苓块六钱 生姜六钱
甘澜水十碗,煮成四碗,分四次,日三夜一服,以愈为度。愈后以温中补脾,使饮不聚为要。其下焦虚寒者,温下焦。肥人用温燥法,瘦人用温平法。
按痰饮有四,除久留之伐饮,非因暑湿暴得者不议外:悬饮已见于伏暑例中,暑饮相搏,见上焦篇第二十九条;兹特补支饮、溢饮之由,及暑湿暴得者,望医者及时去病,以免留伏之患。并补《金匮》所未及者二条,以开后学读书之法。《金匮》溢饮条下,谓大青龙汤主之,小青龙汤亦主之。注家俱不甚晰,何以同一溢饮,而用寒用热,两不相伴哉?按大青龙有石膏、杏仁、生姜、大枣,而无干姜、细辛、五味、半夏、白芍,盖大青龙主脉洪数面赤喉哑之热饮,小青龙主脉弦紧不渴之寒饮也。由此类推,“胸中有微饮,苓桂术甘汤主之,肾气丸亦主之,”苓桂术甘,外饮治脾也;肾气丸,内饮治肾也。再胸痹门中,“胸痹心中痞,留气结在胸,胸满,胁下逆抢心,枳实薤白汤主之,人参汤亦主之,”又何以一通一补,而主一胸痹乎?盖胸痹因寒湿痰饮之实证,则宜通阳,补之不惟不愈,人参增气且致喘满;若无风寒痰饮之外因不内外因,但系胸中清阳之气不足而痹痛者,如苦读书而妄想,好歌曲而无度,重伤胸中阳气者,老人清阳日薄者,若再以薤白、栝蒌、枳实,滑之,泻之,通之,是速之成劳也,断非人参汤不可。学者能从此类推,方不死于句下,方可与言读书也。
〔讲解〕
本条是讲寒湿合并阴吹的辨证论治。
“阴吹”,即妇女阴道排气。“阴吹”之名,首见《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其谓:“胃气下泄,阴吹而正喧,此谷气之实也,膏发煎导之。”
阴道排气,一种情况是大便不通,大便秘结时,直肠充满硬结大便,压迫阴道,所以发生阴道排气;另一种情况是小便不利,少腹积水,压迫阴道,所以发生阴道排气。前者治疗上应予润肠通便,大便通畅以后,阴道排气自然消失。后者则应利水消胀,小便通利以后,阴道排气自然消失。此两种情况在临床表现上都是阴道排气,但由于其病机不同,所以治疗方法也有不同。《金匮》中所说的情况是属于前一种情况,所以谓之“此谷气之实也”。“谷气实”,是指大便秘结。膏发煎,主要药物是猪膏,亦即猪油,口服大量猪油通便,以治疗由于大便秘结而致之阴吹,即原注所谓“盖以胃中津液枯槁,气不后行,逼走前阴,故重用润法,俾津液充足流行,浊气得归旧路”。本条所指的情况属于后一种情况,即水饮内停,压迫阴道而致阴吹。原文谓“饮家”,即指素有积水患者,“脉弦而迟”,属于阳虚,有积水说明属于寒湿,前条已曾述及。吴氏认为饮家水在中焦者,加枳实、橘皮,饮家出现阴吹,多属津液积聚胃口,所以吴氏从中焦论治,以橘半桂苓枳姜汤来作治疗。原文原注谓:“此证是余治验,故附录于此,以开一条门径。”并明确提出:“不得固执金匮法,当反用之。”说明吴氏丰富的治疗经验和遵经而不泥古的治学态度。
此外,吴氏在橘半桂苓枳姜汤方后注中,特别提出了愈后的治疗问题,他一方面提出使用本方以愈为度,亦即“中病即止”,愈后要“温中补脾,使饮不聚”,“其下焦虚寒者,温下焦”。这是“治病必求于本”,“肥人用温燥法,瘦人用温平法”,这是因人而异。在方后吴氏还加了大段按语,从中可以看出,吴氏治学力主因人、因时、因地制宜,反对机械地对待疾病,这是中医学指导思想整体恒动观念在临床中的具体运用。
五十二、暴感寒湿成疝,寒热往来,脉弦反数,舌白滑,或无苔不渴,当脐痛,或胁下痛,椒桂汤主之。
此小邪中里证也。疝,气结如山也。此肝脏本虚,或素有肝郁,或因暴怒,又猝感寒湿,秋月多得之。既有寒热之表证,又有脐痛之里证,表里俱急,不得不用两解。方以川椒、吴萸、小茴香直入肝脏之里,又芳香化浊流气;以柴胡从少阳领邪出表,病在肝治胆也;又以桂枝协济柴胡者,病在少阴,治在太阳也,经所谓病在脏治其腑之义也,况又有寒热之表证乎!佐以青皮、广皮,从中达外,峻伐肝邪也;使以良姜,温下焦之里也,水用急流,驱浊阴使无留滞也。
椒桂汤方(苦辛通法)
川椒(炒黑)六钱 桂枝六钱 良姜三钱 柴胡六钱 小茴香四钱 广皮三钱 吴茱萸(泡淡)四钱 青皮三钱
急流水八碗,煮成三碗,温服一碗,复被令微汗佳;不汗,服第二碗,接饮生姜汤促之;得汗,次早服第三碗,不必复被再令汗。
五十三、寒疝脉弦紧,胁下偏痛发热,大黄附子汤主之。
此邪居厥阴,表里俱急,故用温下法以两解之也,脉弦为肝郁,紧,里寒也;脉下偏痛,肝胆经络为寒湿所搏,郁于血分而为痛也;发热者,胆因肝而郁也。故用附子温里通阳,细辛暖水脏而散寒湿之邪;肝胆无出路,故用大黄,借胃腑以为出路也;大黄之苦,合附子、细辛之辛,苦与辛合,能降能通,通则不痛也。
大黄附子汤方(苦辛温下法)
大黄五钱 熟附子五钱 细辛三钱
水五杯,煮取两杯,分温二服(原方分量甚重,此则从时改轻,临时对证斟酌)。
五十四、寒疝少腹或脐旁,下引睾丸,或掣胁,下掣腰,痛不可忍者,天台乌药散主之。
此寒湿客于肝肾小肠而为病,故方用温通足厥阴手太阳之药也。乌药祛膀胱冷气,能消肿止痛;木香透络定痛;青皮行气伐肝;良姜温脏劫寒;茴香溫关元,暖腰肾,又能透络定痛;槟榔至坚,直达肛门散结气,使坚者溃,聚者散,引诸药逐浊气,由肛门而出;川楝导小肠湿热,由小便下行,炒以斩关夺门之巴豆,用气味而不用形质,使巴豆帅气药散无形之寒,随槟榔下出肛门;川楝得巴豆迅烈之气,逐有形之湿,从小便而去,俾有形无形之结邪,一齐解散而病根拔矣。
按疝瘕之证尚多,以其因于寒湿,故因下焦寒湿而类及三条,略示门径,直接中焦篇腹满腹痛等证。古人良法甚伙,而张子和专主于下,本之《金匮》病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当下之例,而方则从大黄附子汤悟入,并将淋、带、痔疮、癃闭等证,悉收入疝门,盖皆下焦寒湿湿热居多。而叶氏于妇科久病症瘕,则以通补奇经,温养肝肾为主,盖本之《内经》“任脉为病,男子七疝,女子带下瘕聚”也。此外良法甚多,学者当于各家求之,兹不备载。
天台乌药散方(苦辛热急通法)
乌药五钱 木香五钱 小茴香(炒黑)五钱 良姜(炒)五钱 青皮五钱 川楝子十枚 巴豆七十二粒 槟榔五钱
先以巴豆微打破,加麸数合,炒川楝子,以巴豆黑透为度,去巴豆麸子不用,但以川楝同前药为极细末,黄酒和服一钱。不能饮者,姜汤代之。重者日再服,痛不可忍者,日三服。
〔讲解〕
以上三条是讲“疝”病的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
“疝”,是病名,首见《内经》。《素问•长刺节论》谓:“疝在少腹,腹痛不得大小便,病名曰疝,得之寒。”以后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提出了“寒疝”这个病名及温通止痛”的治疗原则,以及大建中汤、大黄附子汤、赤丸方、大乌头煎、当归生姜羊肉汤、抵当乌头桂枝汤等方剂。
“疝”,素有“七疝”之称。所谓“七疝”,即“寒疝”、“筋疝”、“水疝”、“气疝”、“血疝”、“狐疝”、“癫疝”等七种疝病,这七种疝病临床上各有特点,不尽相同,以上三条所述,仅属寒疝。
根据上述三条的具体内容,吴氏对于“寒疝”的认识是:“寒疝”的病因,其内因是患者素体肝气不足,复加猝感寒凉;或素有肝郁,或因暴怒导致肝气受损,再加猝感寒凉,所以发病。这就是五十二条原注中所谓的“此肝脏本虚,或素有肝郁,或因暴怒,又猝感寒湿,秋月多得之”。
“寒疝”的病机,其病位在足厥阴肝,其病性属于寒湿。由于多属猝感寒凉,所以既有表证,也有里证。疼痛之理,系由寒湿导致气滞血瘀,肝胆经络不通,不通则痛。这也就是本篇五十二条原注中所谓的“秋月多得之”,既有寒热之表证,又有脐痛之里证”。本篇五十三条原注中所谓的“邪居厥阴,表里俱急。”
“寒疝”的临床表现是:少腹或脐部疼痛,或牵引胁下痛,或牵引睾丸痛,或牵引腰痛,疼痛十分剧烈,或合并发热、恶寒、寒热往来;脉弦紧,这就是本篇五十二条原文中所谓的“寒热往来”,本篇五十三条原文中所谓的“寒疝,脉弦紧,胁下偏痛发热”,本篇五十四条原文中所谓的“寒疝少腹或脐旁,下引睾丸,或掣胁,下掣腰,痛不可忍”。
“寒疝”的治疗,其治法是温中、散寒、理气、通下,常用方是:椒桂汤、大黄附子汤、天台乌药散。
〔临证意义〕
以上自四十二至五十四条,共十三条专论“寒湿”,这在温病临床中十分重要,因为温病基本上可以分为“兼湿”与“不兼湿”两大类,温病兼湿在临床上十分常见。而“湿”又有“寒湿”、“ 热湿”之分,因寒生湿,即寒湿,不了解寒湿,则不能区别“热湿”,因而也就不能正确处理热湿亦即湿温一类病证。由于如此,所以吴氏在上中下三焦中,均各列寒湿,而在下焦寒湿中更是作了比较全面的系统论述。吴氏在本篇四十三条原注中谓:“本论原以温热为主而类及四时杂感……春温、夏热、秋燥,所伤者皆阴液也,学者倘能时时护阴,处处提防,岂复有精竭人亡之虑。伤寒所伤者,阳气也,学者诚能保护得法,自无寒化热而伤阴,水负火而难救之虞。即使有受伤处,临证者知何者当护阳,何者当救阴,因端竟委,可备知终始而超道妙之神。瑭所以三致意者,乃在湿温一证,盖土为杂气,寄旺四时,藏垢纳污,无所不受,其间错综变化,不可枚举……较之风火燥寒四门之中,倍而又倍,苟非条分缕析,体贴入微,未有不能张冠李戴者。”吴氏在论中明确指出了湿病的复杂性和在温病临床中了解温病变化的必要性。因此,我们要治疗温病,必先了解伤寒;要治疗湿温,必须了解寒湿。吴氏原注,值得我们精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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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原文有“丁叩桂附理中汤”的字样。此处征求85级校友于云老师意见,意为“丁蔻桂附理中汤”,“叩”为80年代的简化字,并非印刷错误。
湿温(疟、痢、痘、痹附)
五十五、湿温久羁,三焦㳽漫,神昏窍阻,少腹硬满,大便不下,宣清导浊汤主之。
此湿久郁结于下焦气分,闭塞不通之象,故用能升、能降、苦泄滞、淡渗湿之猪苓,合甘少淡多之茯苓,以渗湿利气;寒水石色白性寒,由肺直达肛门,宣湿清热,盖膀胱主气化,肺开气化之源,肺藏魄,肛门曰魄门,肺与大肠相表里之义也;晚蚕砂化浊中清气,大凡肉体未有死而不腐者,蚕则殭而不腐,得清气之纯粹者也,故其粪不臭不变色,得蚕之纯清,虽走浊道而清气独全,既能下走少腹之浊部,又能化浊湿而使之归清,以已之正,正人之不正也,用晚者,本年再生之蚕,取其生化最速也;皂荚辛鹹性燥,入肺与大肠,金能退暑,燥能除湿,辛能通上下关窍,子更直达下焦,通大便之虚闭,合之前药,俾郁结之湿邪,由大便而一齐解散矣。二苓、寒石,化无形之气;蚕砂、皂子,逐有形之湿也。
宣清导浊汤(苦辛淡法)
猪苓五钱 茯苓五钱 寒水石六钱 晚蚕沙四钱 皂荚子(去皮)三钱
水五杯,煮成两杯,分二次服,以大便通快为度。
〔讲解〕
以上四十二条至五十四条是讲下焦寒湿,以下五十五条至七十七条是讲下焦湿温,亦即下焦热湿,重点是讲疟疾、痢疾之深入下焦,迁延不愈者之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
本条是讲湿温后期,湿邪无有出路,以致影响全身而出现危象的证治。
“神昏”即神识不清,“窍阻”指蒙蔽心窍而神昏。湿温后期临床上出现神志昏迷、大便不通,这是下焦湿温的急重危证。
本证发生的原因,是由于湿热之邪无出路所引起,因此治疗上必须清利湿热,使湿热之邪能有出路排出体外。宣清导浊汤中,猪苓、茯苓,可以利小便,寒水石可以清热利湿,晚蚕砂、皂荚子可以通大便,均能使久羁之湿邪排出体外。所以下焦湿温凡大小便不通者,一般情况下均可使用本方。
五十六、湿凝气阻,三焦俱闭,二便不通,半硫丸主之。
热伤气,湿亦伤气者何?热伤气者,肺主气而属金,火克金则肺所主之气伤矣。湿伤气者,肺主天气,脾主地气,倶属太阴湿土,湿气太过,反伤本脏化气,湿久浊凝,至于下焦,气不惟伤而且阻矣,气为湿阻,故二便不通,今人之通大便,悉用大黄,不知大黄性寒,主热结有形之燥粪;若湿阻无形之气,气既伤而且阻,非温补真阳不可。硫黄热而不燥,能疏利大肠,半夏能入阴,燥胜湿,辛下气,温开郁,三焦通而二便利矣。按上条之便闭,偏于湿重,故以行湿为主;此条之便闭,偏于气虚,故以补气为主,盖肾司二便,肾中真阳为湿所困,久而弥虚,失其本然之职,故助之以硫黄;肝主疏泄,风湿相为胜负,风胜则湿行,湿凝则风息,而失其疏泄之能,故通之以半夏。若湿尽热结,实有燥粪不下,则又不能不用大黄矣。学者详审其证可也。
半硫丸(酸辛温法)
石硫黄(硫黄有三种:土黄,水黄,石黄也。入药必须用产于石者。土黄土纹,水黄直丝,色皆滞暗而臭;惟石硫黄方棱石纹而有宝光不臭,仙家谓之黄矾,其形大势如矾。按硫黄感日之精,聚土之液,相结而成,生于艮土者佳,艮土者,少土也,其色晶莹,其气清而毒小。生于坤土者恶,坤土者,老土也,秽浊之所归也,其色板滞,其气浊而毒重,不堪入药,只可作火药用。石黄产于外洋,来自舶上,所谓倭黄是也 入莱菔内煮六时则毒去) 半夏(制)
上二味,各等分为细末,蒸饼为丸梧子大,每服一、二钱,白开水送下(按半硫丸通虚闭,若久久便溏。服半硫丸亦能成条,皆其补肾燥湿之功也)。
〔讲解〕
本条是讲寒湿阻滞、二便不通的证治。
前条是讲大便不通系属于热湿者,故用具有清热利湿作用的宣清导浊汤以利尿通便。
本条是讲大小便不通系属于寒湿者,是肾中阳气为湿所困,肾司二便,肾的功能失职,所以二便不通。用温阳化湿法来通便利尿,用硫黄补助肾的阳气。
此两条一热一寒,说明湿证变化多端,必须辨证论治。吴氏原注:“按上条之便闭,偏于湿重,故以行湿为主,此条之便闭,偏于气虚,故以补气为主”,即属此意。
“半硫丸”为石硫黄及半夏两味药物组成,方论及制法、服法均见原文,不作讲解。不过需要指出,硫黄性大热,且有毒,非确属寒湿内结,大便不通者,禁用。即使是适应证,也不能常用、久用,以免造成不良后果。
五十七、浊湿久留,下注于肛,气闭肛门坠痛,胃不喜食,舌苔腐白,术附汤主之。
此浊湿久留肠胃,致肾阳亦困,而肛门坠痛也。肛门之脉曰尻,肾虚则痛,气结亦痛。但气结之痛有二:寒湿、热湿也。热湿气实之坠痛,如滞下门中用黄连、槟榔之证是也。此则气虚而为寒湿所闭,故以参、附峻补肾中元阳之气,姜、术补脾中健运之气,朴、橘行浊湿之滞气,俾虚者充,闭者通,浊者行,而坠痛自止,胃开进食矣。按肛痛有得之大恐或房劳者,治以参、鹿之属,证属虚劳,与此对勘,故并及之。再此条应入寒湿门,以与上三条有互相发明之妙,故列于此,以便学者之触悟也。
术附汤方(苦辛温法)
生茅术五钱 人参二钱 厚朴三钱 生附子三钱 炮姜三钱 广皮三钱
水五杯,煮成两杯,先服一杯;约三时,再服一杯,以肛痛愈为度。
〔讲解〕
本条是讲湿邪久留、肛门坠痛的证治。
肛门坠痛,属湿浊邪气久而不清,湿邪下注,气道闭塞,下注于肛门,而有坠痛之感。但由于湿的产生有寒有热,因此,肛门坠痛亦有热湿、寒湿之不同。其属于热湿者,治疗上应清利湿热。其属于寒湿者,则必须温中燥湿。本条是讲由于寒湿而引起的肛门坠痛,所以选用本方。
〔临证意义〕
以上三条,均属于湿邪久留,深入下焦之病。湿邪下注的临床表现,一般来说,主要在大小便不利方面。小便方面主要表现为尿少、尿频、尿痛、尿热;大便方面主要表现为大便不通,腹痛腹泻,或里急后重,肛门胀痛,大便脓血。但上述这些临床表现,寒湿、热湿均可引起,因此,必须认真鉴别寒湿。属于寒湿方面的诊断要点是:其一,素体阳虚或病程较长、反复发作;其二,多无尿痛、尿热,大便溏泻,或先干后溏;大便泻出物色淡黄,或下利清谷;其三,有其它寒证的症状与体征,如恶寒,脉细、迟、弱,舌淡,苔薄白或苔淡,苔腐白;其四,服清热利湿之剂无效。属于热湿方面的诊断要点,则与此相反:其一,素体壮实或素体阴虚,发病急,病程短;其二,小便方面,多尿液黄赤或浑浊,或有尿频、尿急、尿痛。大便方面,多便结如球,或大便粘稠如胶;其三,有其它热证症状和体征,如发热不恶寒,脉数而有力,舌红,苔黄干或黄腻;其四,服清热利湿剂有效。
在下焦湿温的治疗方面,鉴别寒湿或热湿十分重要。所以吴氏不仅在本书中专列寒湿,而且在专论湿温条文中也再列寒湿条文,吴氏在本篇五十七条注中谓:“此条应入寒湿门,以与上三条有互相发明之妙,故列于此,以便学者之触悟也”。吴氏之语,一方面说明了他在认识上的全面性;另方面也说明湿邪内伏的复杂性和寒湿、热湿在一定程度上的不可分性。其在临证意义方面,十分重大,值得我们深思。
五十八、疟邪久羁,因疟成劳,谓之劳疟;络虚而痛,阳虚而胀,胁有疟母,邪留正伤,加味异功汤主之。
此证气血两伤。经云:劳者温之,故以异功温补中焦之气,归、桂合异功温养下焦之血,以姜、枣调和营卫,使气血相生而劳疟自愈。此方补气,人所易见,补血人所不知,经谓: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凡阴阳两伤者,必于气中补血,定例也。
加味异功汤方(辛甘温阳法)
人参三钱 当归一钱五分 肉桂一钱五分 炙甘草二钱 茯苓三钱 於术(炒焦)三钱 生姜三钱 大枣(去核)二枚 广皮二钱
水五杯,煮成两杯,渣再煮一杯,分三次服。
五十九、疟久不解,胁下成块,谓之疟母,鳖甲煎丸主之。
疟邪久扰,正气必虚,清阳失转运之机,浊阴生窃踞之渐,气闭则痰凝血滞,而块势成矣。胁下乃少阳厥阴所过之地,按少阳、厥阴为枢,疟不离乎肝胆,久扰则脏腑皆困,转枢失职,故结成积块,居于所部之分。谓之疟母者,以其由疟而成,且无已时也。按《金匮》原文:“病疟以月一日发,当以十五日愈;设不瘥,当月尽解;如其不瘥,当云何?此结为癥瘕,名曰疟母,急治之,宜鳖甲煎丸”。盖人身之气血与天地相应,故疟邪之著于人身也,其盈缩进退,亦必与天地相应。如月一日发者,发于黑昼月廓空时,气之虚也,当俟十五日愈。五者,生数之终;十者,成数之极;生成之盈数相会,五日一元,十五日三元一周;一气来复,白昼月廓满之时,天气实而人气复,邪气返而病当愈。设不瘥,必俟天气再转,当于月尽解。如其不瘥,又当云何?然月自亏而满,阴已盈而阳已缩;自满而亏,阳已长而阴已消;天地阴阳之盈缩消长已周,病尚不愈,是本身之气血,不能与天地之化机相为流转,日久根深,牢不可破,故宜急治也。

鳖甲煎丸方
鳖甲(炙)十二分 乌扇(烧)三分 黄芩三分 柴胡六分 鼠妇(熬)三分 干姜三分 大黄三分 芍药五分 桂枝三分 葶苈(熬)一分 石韦(去毛)三分 厚朴三分 牡丹皮五分 瞿麦二分 紫葳三分 半夏一分 人参一分 䗪虫(熬)五分 阿胶(炒〉三分 蜂窝(炙)四分 赤硝十二分 蜣螂(熬)六分 桃仁二分
上二十三味,为细末。取煅灶下灰一斗,清酒一斤五斗,浸灰,俟酒尽一半,煮鳖甲于中,煮令泛烂如胶膝,绞取汁,纳诸药煎为丸,如梧子大。空心服七丸,日三服。
〔方论〕此辛苦通降,鹹走络法。鳖甲煎丸者,君鳖甲而以煎成丸也,与他丸法迥异,故曰煎丸。方以鳖甲为君者,以鳖甲守神入里,专入肝经血分,能消癥瘕,领带四虫,深入脏络,飞者升,走者降,飞者兼走络中气分,走者纯走络中血分。助以桃仁、丹皮、紫葳之破满行血,副以葶苈、石韦、瞿麦之行气渗湿,臣以小柴胡、桂枝二汤,总去三阳经未结之邪;大承气急驱入腑已结之渣滓;佐以人参、干姜、阿胶,护养鼓荡气血之正,俾邪无容留之地,而深入脏络之病根拔矣。按小柴胡汤中有甘草,大承气汤中有枳实,仲景之所以去甘草,畏其太缓,凡走络药不须守法;去枳实,畏其太急而直走肠胃,亦非络药所宜也。
〔讲解〕
此两条是讲“劳疟”的病因、病机、临床表现及治疗方法。
“劳疟”,是疟疾的一个类型,由于疟疾的发病季节多在夏秋季,此时气候热而又湿,疟疾是属外感湿邪致病,所以属于湿温范围。
“劳疟”的定义:原注谓:“疟邪久羁,因疟成劳,谓之劳疟”。所谓“劳”,有“劳损”、“虚损”之义。“疟邪久羁”,即疟疾反复发作,久治不愈。“因疟成劳”,指因疟疾反复发作,久治不愈,导致全身虚损。因此,“劳疟”也就是指今天所谓的慢性疟疾。由于其反复发作,病程很久,所以,“劳疟”又称“久疟”。
“劳疟”的病机:原注谓:“邪留正伤”,这就是说,由于疟邪久留体内,人体气血两伤,因而也就可以出现各种正虚邪实气血两虚的症状和体征,如头晕、耳鸣、眼花、心跳、无力、食少、便溏、脉虚等等。同时,由于气血两伤也就必然导致气滞血瘀,因而久疟患者,常常在左肋下摸到肿块,这就是“疟母”。为什么会产生疟母?原注谓:“疟邪久扰,正气必虚,清阳失运转之机,浊阴生窍踞之渐,气闭则痰凝血滞而块势成矣。胁下乃少阳厥阴所过之地,按少阳、厥阳为枢,疟不离乎肝胆,久扰则脏腑皆困,转枢失职,故结成积块,居于所部之分”。这就是说,由于疟邪久居,耗损正气,气血失调,气机郁滞,血液瘀结,在胁下凝结成块。由于胁下为少阳、厥阴经脉循行之处,疟疾又不离乎肝胆,疟疾久而不愈,以致肝胆气血功能失调,所以在胁下形成硬块,称为“疟母”。
“劳疟”的治疗,本篇五十八条是本。所谓“治本”,即治疗因疟邪久扰而致正气的虚损,亦即补气补血。加味异功汤就是气血双补方剂。培补气血,一般又以补气为主,因为阴生于阳,血生于气,气血两虚者,补气就可以补血,所以原注谓:“凡阴阳两伤者,必于气中补血,定例也”。这也就是一般所谓的“善补阴者,当于阳中求阴”。本篇五十九条是治疗由于气血两伤而与致肝胆气滞血瘀所积结而成的“疟母”,亦即肋下硬块。条中所选的鳖甲煎丸,即属于攻坚散积、消瘀除疟的方剂。此方出自《金匮》。吴氏认为,《金匮》方之意是:“疟母”一般已不能自然消失,因此必须运用攻坚散瘀之法。这就是原注中所谓的,“天地阴阳之盈缩消长已周,病尚不愈,是本身之气血,不能与天地之化机相为流转。日久根深,牢不可破,故宜急治也”。所谓“急治”,乃急者治其标之意。
六十、太阴三疟,腹胀不渴,呕水,温脾汤主之。
三疟本系深入脏真之痼疾,往往经年不愈,现脾胃症,此属稍轻。腹胀不渴,脾寒也,故以草果温太阴独胜之寒,辅以厚朴消胀。呕水者,胃寒也,故以生姜降逆,辅以茯苓渗湿而养正。蜀漆乃常山苗,其性急走疟邪,导以桂枝,外达太阳也。
温脾汤方(苦辛温里法)
草果二钱 桂枝三钱 生姜五钱 茯苓五钱 蜀漆(炒)三钱 厚朴三钱
水五杯,煮取两杯,分二次温服。
〔讲解〕
本条讲太阴三疟的证治。
“太阴三疟”,“太阴”,指足太阴脾。“三疟”,即三日疟,即疟疾每三天发作一次者。对于疟疾,一日一发者,其病浅;间日一发者,其病较深;三日一发者,其病最深,容易复发,迁延难愈。所以原注谓:“三疟本系深入脏真之痼疾,往往经年不愈。”
“三日疟”,又名三阴疟,其临床表现,除典型疟疾症状,如寒热往来,定时而作以外,其合并症以脾症状为主者,名太阴三疟;以肾症状为主者,名少阴三疟;以肝症状为主者,名厥阴三疟。由于三日疟与脾、肾、肝三脏密切相关,脾属足太阴,肾属足少阴,肝属足厥阴,所以三日疟,一般统称三阴疟,认为较其它疟疾顽固迁延,流连难愈。
本条所述合并症状,如腹胀不渴、呕水等,均属脾胃虚寒,脾属太阴,所以称为太阴三疟。由于三日疟患者在临床上以脾寒者多见,所以对于慢性疟疾,有的地方民间又叫“脾寒”。
温脾汤可以治疗脾胃虚寒及截疟,方中草果、厚朴温脾消胀,生姜温胃降逆,桂枝、茯苓温中利湿,蜀漆,即常山,为截疟药。凡属疟疾,只要表现上述症状,属于脾胃虚寒的,均可使用本方。疟疾停止发作后,去蜀漆,再服一段温脾温胃药物,可以停止复发。
六十一、少阴三疟,久而不愈,形寒嗜卧,舌淡脉微,发时不渴,气血两虚,扶阳汤主之。
《疟论》篇:黄帝问曰:时有间二日,或至数日发,或渴或不渴,其故何也?岐伯曰:其间日者,邪气客于六腑,而有时与卫气相失,不能相得,故休数日乃作也。疟者,阴阳更胜也。或甚或不甚,故或渴或不渴。《刺疟篇》曰:足少阴之疟,令人呕吐甚,多寒热,热多寒少,欲闭户牖而处,其病难已。夫少阴疟,邪入至深,本难速已;三疟又系积重难反,与卫气相失之证,久不愈,其常也。既已久不愈矣,气也血也,有不随时日耗散也哉!形寒嗜卧,少阴本证,舌淡脉微不渴,阳微之象。故以鹿茸为君,峻补督脉,一者八脉丽于肝肾,少阴虚,则八脉亦虚;一者督脉总督诸阳,为卫气之根本。人参、附子、桂枝、随鹿茸而峻补太阳,以实卫气;当归随鹿茸以补血中之气,通阴中之阳;单以蜀漆一味,急提难出之疟邪,随诸阳药努力奋争,由卫而出。阴脏阴证,故汤以扶阳为名。
扶阳汤(辛甘温阳法)
鹿茸(生锉末,先用黄酒煎得)五钱 熟附子三钱 人参二钱 粗桂枝三钱 当归二钱 蜀漆(炒黑)三钱
水八杯,加入鹿茸酒,煎成三小杯,日三服。
〔讲解〕
本条讲少阴三疟的证治。
“少阴三疟”,即三日疟之由于肾寒所致者,三日疟,其临床表现有肾阳虚衰症状与体征者,均可名曰“少阴三疟”。
由于少阴三疟系属肾寒,所以少阴三疟的治疗原则是温肾截疟。
本条所列扶阳汤,即温补肾阳截疟方剂。方中鹿茸、附子、桂枝温肾;人参、当归益气养血;蜀漆截疟。对于少阴三疟有一定治疗效果。凡属疟疾,只要在临床上表现有肾阳不足者,均可运用本方治疗。用本方治少阴疟,疟疾停止发作后,即减去蜀漆,再继续服用本方或其他温补肾阳方剂一段时间,亦可抗疟疾复发。
六十二、厥阴三疟,日久不已,劳则发热,或有痞结,气逆欲呕,减味乌梅圆法主之。
凡厥阴病甚,未有不犯阳明者。邪不深不成三疟,三疟本有难已之势,既久不已,阴阳两伤。劳则内发热者,阴气伤也;痞结者,阴邪也;气逆欲呕者,厥阴犯阳明,而阳明之阳将惫也。故以乌梅圆法之刚柔并用,柔以救阴,而顺厥阴刚脏之体,刚以救阳,而充阳明阳腑之体也。
减味乌梅圆法(酸苦为阴,辛甘为阳复法)
(以下方中多无分量,以分量本难预定,用者临时斟酌可也)
半夏 黄连 干姜 吴萸 茯苓 桂枝 白芍 川椒(炒黑) 乌梅
按疟痢两门,日久不治,暑湿之邪,与下焦气血混处者,或偏阴、偏阳,偏刚、偏柔;或宜补、宜泻,宜通、宜濇;或从太阴,或从少阴,或从厥阴,或护阳明,其证至杂至多,不及备载。本论原为温暑而设,附录数条于湿温门中者,以见疟痢之原起于暑湿,俾学者识得源头,使杂症有所统属,粗具规模而已。欲求美备,勤绎各家。
〔讲解〕
本条讲厥阴三疟的证治。
“厥阴三疟”,即三日疟之由于肝寒所致者。三日疟,其临床表现有肝气不足症状与体征者,均可名曰“厥阴三疟”。
由于厥阴三疟多属肝虚,所以其治疗原则是温肝截疟。肝虚,肝之疏泄必然失职,“土得木而达”,所以在肝失疏泄气机上逆的情况下,脾的运化作用也会受到影响,因此湿盛于里,而湿邪又可化热,在临床上又可出现发热、痞结、气逆欲呕之寒热错杂现象。在治疗上对于厥阴之疟,除温肝截疟以外,还要合以温阳化湿、清热燥湿、寒热平调。减味乌梅丸,即乌梅丸去人参、细辛、附子、黄柏、当归,加半夏、吴萸、白芍。此方温肝、补肝、温胃、清热、燥湿,刚柔并用,寒热平调,可以治疗三日疟之由于肝虚、脾滞、寒热错杂者。减味乌梅丸方中无蜀漆,其他药物亦无截疟作用,因此本方治“厥阴之疟”,是从调和肝脾着眼。这可能就是吴氏在原注中所谓“故以乌梅丸法之刚柔并用,柔以救阴,而顺厥阴刚脏之体,刚以救阳,而充阳明腑之体”。我们的经验此方亦可合用截疟药,可加常山,在治疗疟疾而见寒热错杂证者,对于制止疟疾发作,也有效果。
以上自五十八条至六十二条共五条,是讲劳疟及三阴三日疟的治疗方法,劳疟及三阴三日疟均属虚证。从“治病求本”的角度来说,均应补虚,但从标本并治的角度来说,又应标本并治。从劳疟的治疗来看,治本方面,用加味异功汤;从治标方面来看,则用鳖甲煎丸;从三阴疟的治疗来看,太阴三疟以温脾汤治其本,少阴三疟以扶阳汤治其本,厥阴三疟以减味乌梅丸治其本。但太阴三疟、少阴三疟的治疗上,方中又同时合用常山截疟以治其标,这是中医学标本理论的具体运用。至于其它疟疾的治疗,上中焦篇亦有论述,下焦篇中仅论述劳疟及三阴疟,前后互参,大法已经基本具备,读者如欲进一步了解疟疾有关理论认识及临床辨证论治,可以再进一步参阅历代疟疾专著。
六十三、酒客久痢,饥食不减,茵陈白芷汤主之。
久痢无他证,而且能饮食如故,知其病之未伤脏真胃土,而在肠中也;痢久不止者,酒客湿热下注,故以风药之辛,佐以苦味入肠,芳香凉淡也。盖辛能胜湿而升脾阳,苦能渗湿清热,芳香悦脾而燥湿,凉能清热,淡能渗湿也,俾湿热去而脾阳升,痢自止矣。
茵陈白芷汤方(苦辛淡法)
绵茵陈 白芷 北秦皮 茯苓皮 黄柏 藿香
〔讲解〕
从六十三条至七十七条,共十五条,是论述久痢的病因、病机、诊断和治疗。
“久痢”,即痢疾经久不癒。凡属腹痛腹泻,里急后重,大便不爽,或便粘液,或挟脓血等,均称为“痢”。因此,“久痢”,即经常腹痛、腹泻、大便稀薄或下粘液患者,相当于现代所谓的“慢性痢疾”、“慢性肠炎”一类疾病。
六十三条中所指的“酒客”,是指素有饮酒习惯的患者,“酒客久痢”,指长期饮酒过多,又长期腹泻或脓血便,久治不癒。
“饮食不减”,指虽然长期腹泻,但饮食如常。中医认为,饮酒可以产生湿热,“痢疾”也多属湿热表现,因此,酒客久痢的原因,除脾胃本身的原因以外,也可能还有饮酒的原因。因为脾胃本身原因可以产生湿热,湿热下注,即成痢疾;长期饮酒也可以产生湿热,湿热下注,成为痢疾。二者如何鉴别?那就要看患者的饮食情况是否正常。由于脾胃本身原因引起的痢疾,一般均有脾胃症状,如食欲减退,呕吐噁心,胃脘䐜胀等等;如系由于长期饮酒所致者,则饮食方面可无明显变化。在治疗上,前者重点在温补脾胃,后者清利湿热即可。本条明确指出“饮食不减”,所以治以清利湿热,方用茵陈白芷汤。
茵陈白芷汤,为清热利湿方剂,由于一般痢疾均属湿热,因此也均可使用本方,不专主“酒客久痢”。但应该指出者,即“酒客久痢”也并不是完全与脾胃本身无关,因为酒能生热,热能生湿,长期饮酒,湿热困脾,引起脾胃气虚者,亦不少见。如果临床上出现脾胃不足,食少纳减等症状者,即使是酒客久痢,也不宜使用本方。“初痢忌涩,久痢忌攻,挟表宜散,正虚宜补”,这是治痢十六字诀,久痢多属虚证,因此在治疗上应予注意。
六十四、老年久痢,脾阳受伤,食滑便溏,肾阳亦衰,双补汤主之。
老年下虚久痢,伤脾而及肾,食滑便溏,亦系脾肾两伤。无腹痛、肛坠、气胀等证,邪少虚多矣。故以人参、山药、茯苓、莲子、芡实甘温而淡者补脾渗湿,再莲子、芡实水中之谷,补土而不克水者也;以补骨、苁蓉、巴戟、菟丝、复盆、萸肉、五味酸甘微辛者,升补肾脏阴中之阳,而兼能益精气安五脏者也。此条与上条当对看,上条以酒客久痢,脏真未伤而湿热尚重,故虽日久仍以清热渗湿为主;此条以老年久痢,湿热无多而脏真已歉,故虽滞下不净,一以补脏固正,立法于此,亦可以悟治病之必先识证也。
双补汤方(复方也,法见注中)
人参 山药 茯苓 莲子 芡实 补骨脂 苁蓉 萸肉 五味子 巴戟天 菟丝子 复盆子
〔讲解〕
本条是讲老年久痢脾肾阳虚的治疗方法。
久痢必然伤脾,脾病必然及肾。久痢,脾肾两伤应是一般最常见的情况,本条特别指出:老年久痢,脾肾两伤者,因为老年患者,脾肾本已不足,再加久痢,更容易出现脾肾两伤情况,实际上一般久痢患者,都应该考虑脾肾两伤以及在治疗上如何培补脾肾的问题,不独老年久痢为然。
本条与前条,系属对应文字。前条讲“酒客久痢”,虽下痢日久,久痢属虚,但因为湿热甚重,所以在治疗上仍以清热利湿;本条讲“老年久痢”,虽亦有湿热,但从临床表现上看,“食滑便溏”,正气已虚,所以在治疗上要培补脾肾。从总的精神来看,还是从标本缓急着眼,即邪盛者,重在祛邪,邪去则正自复;正虚者,重在扶正,正复则邪自去。本条原注谓:“本条与上条当对看,上条以酒客久痢,脏真未伤而湿热较重,故虽日久仍以清热渗湿为主,本条以老年久痢,湿热无多而脏真已歉,故虽滞下不净,一以补脏固正,立法于此,亦可悟治病之必先识证也”。即属此意。
六十五、久痢小便不通,厌食欲呕,加减理阴煎主之。
此由阳而伤及阴也。小便不通,阴液涸矣;厌食欲呕,脾胃两阳败矣。故以熟地、白芍、五味收三阴之阴,附子通肾阳,炮姜理脾阳,茯苓理胃阳也,按原方通守兼施,刚柔互用,而名理阴煎者,意在偏护阴也。熟地守下焦血分,甘草守中焦气分,当归通下焦血分,炮姜通中焦气分,盖气能统血,由气分之通,及血分之守,此其所以为理也。此方去甘草、当归,加白芍、五味、附子、茯苓者,为其厌食欲呕也。若久痢阳不见伤,无食少欲呕之象,但阴伤甚者,又可以去刚增柔矣,用成方总以活泼流动,对症审药为要。
加减理阴煎方(辛淡为阳酸甘化阴复法。凡复法,皆久病未可以一法了事者)
熟地 白芍 附子 五味 炮姜 茯苓
〔讲解〕
本条是讲久痢脾胃两伤的治疗方法。
久痢小便不通是肾阳虚衰的表现,久痢厌食欲呕,是脾阳虚衰的表现,久痢患者如出现小便不通再加上呕吐厌食,属于危候,即原注中所谓的,“小便不通,阴液涸矣;厌食欲呕,脾胃两阳败矣”。因此在治疗上必须温阳救急。选方加减理阴煎,重剂温补脾肾,以求维持,否则祸不旋踵。
加减理阴煎与双补汤均属脾肾两补方剂,所不同者,双补汤较平和,久痢脾肾阳虚,一般情况下可用此方;加减理阴煎较峻猛,急症情况下可用此方。急症用此方时,附子须用较大剂量,以不少于30克为好,否则,不能产生急救作用。
六十六、久痢带瘀血,肛中气坠,腹中不痛,断下渗湿汤主之。
此濇血分之法也。腹不痛,无积滞可知,无积滞,故用濇也。然腹中虽无积滞,而肛门下坠,痢带瘀血,是气分之湿热久而入于血分,故重用樗根皮之苦燥湿、寒胜热、濇以断下,专入血分而濇血为君;地榆得先春之气,木火之精,去瘀生新;茅术、黄柏、赤苓、猪苓开膀胱,使气分之湿热,由前阴而去,不致遗留于血分也;查肉亦为化瘀而设,银花为败毒而然。
断下渗湿汤方(苦辛淡法)
樗根皮(炒黑)一两 生茅术一钱 生黄柏一钱 地榆(炒黑)一钱五分 査肉(炒黑)三钱 银花(炒黑)一钱五分 赤苓三钱 猪苓一钱五分
水八杯,煮成三杯,分三次服。
〔讲解〕
此条是讲久痢患者,大便中带有瘀血、肛门下坠的治疗。便中带瘀血,说明肠道有出血,因为没有出血就没有瘀血。腹中不痛只是肛中下坠,说明病不在腹而在肛中,肛坠一般多属湿热,但如有瘀血,则又与肛中出血有关。因此在治疗上当以止血、活血、化瘀合清热、利湿、燥湿药同用,以治其标。
断下渗湿汤,方剂组成见原文,方论见原注,本方作用是濇血为主,佐以清热、利湿、燥湿。所以本条选用此方。
应该指出者,久痢患者,原则上属于虚证,因此本方治疗只是治标,应当中病即止,症状消失或明显减轻以后,仍应着眼培补脾肾。
六十七、下痢无度,脉微细,肢厥,不进食,桃花汤主之。
此濇阳明阳分法也。下痢无度,关闸不藏;脉微细肢厥,阳欲脱也。故以赤石脂急濇下焦,粳米合石脂堵截阳明,干姜温里而回阳,俾痢止则阴留,阴留则阳斯恋矣。
桃花汤(方法见温热下焦篇)
〔讲解〕
本条是讲久痢阳脱的证治。
“下痢无度”,即下利不止。“肢厥、脉微细、不进食”,即四肢发凉、阳气欲脱的危候。必须立即止痢以治其标,即原注中所谓,“下痢无度、关闸不藏,脉微细,肢厥,阳欲脱也,故以赤石脂急濇下焦……”。桃花汤作用是回阳固濇,所以久痢下痢不止者可用本方。桃花汤处方见本篇第二十二条。
六十八、久痢,阴伤气陷,肛坠尻痠,地黄余粮汤主之。
此濇少阴阴分法也。肛门坠而尻脉痠,肾虚而津液消亡之象。故以熟地、五味补肾而酸甘化阴;余粮固濇下焦,而痠可除,坠可止,痢可愈也(按石脂、余粮,皆系石药而性濇,桃花汤用石脂不用余粮,此则用余粮而不用石脂。盖石脂甘温,桃花温剂也。余粮甘平,此方救阴剂也,无取乎温,而有取乎平也)。
地黄余粮汤方(酸甘兼濇法)
熟地黄 禹余粮 五味子
〔讲解〕
本条是讲久痢阴伤气陷的治疗方法。
由于久痢泻下不止,因患者泻下程度及原有体质不同,而临床表现不尽相同,有的表现为伤阴,有的表现为伤阳,因而在治疗中,虽然均属急止下痢,濇以固脱,但在选方用药上仍有区别,属于伤阳者,应温中固脱,属于伤阴者,则应救阴固脱。前条所述久痢泻痢无度,属于伤阳,所以用桃花汤;本条所述之久痢泻痢无度,则属于伤阴,所以用地黄禹余粮汤。
赤石脂与禹余粮均有濇肠止痢的治疗作用,伹赤石脂性温,桃花汤中配以干姜,温涩作用更强,禹余粮性平,地黄禹余粮汤中配以熟地黄、五昧子,则濇肠止痢之外,复有救阴作用,因此桃花汤用于下痢伤阳欲脱患者,地黄禹余粮汤用于下痢伤阴欲脱患者。吴氏按语谓:“按石脂、余粮,皆系石药而性濇,桃花汤用石脂不用余粮,此则用佘粮不用石脂,盖石脂甘温,桃花汤温剂也,余粮性平,此方救阴剂也,无取乎温而有取乎平也”,即属此义。这是吴氏选方用药入细之处。
六十九、久痢伤肾,下焦不固,肠腻滑下,纳谷运迟,三神丸主之。
此濇少阴阴中之阳法也。肠腻滑下,知下焦之不固;纳谷运迟,在久痢之后,不惟脾阳不运,而肾中真阳亦衰矣。故用三神丸温补肾阳,五味兼收其阴,肉果濇自滑之脱也。
三神丸方(酸甘辛温兼濇法,亦复方也)
五味子 补骨脂 肉果(去净油)
〔讲解〕
本条讲久痢无痢下度之缓证的治疗。
前两条是讲久痢下痢无度欲脱之急证治疗。急则治其标,所以宗仲景少阴下利治法,濇以固脱,或用桃花汤,或用地黄禹余粮汤以固肠止痢。本条是指久痢下痢无度之较缓者,缓则治其本,所以不需用赤石脂、禹余粮固涩剂,直接治本为主,兼以固涩。久病必然伤阳,本条即为久痢伤阳而立。三神丸由五味子、补骨脂、肉果三味药物组成。补骨脂温肾阳,五味子敛肾阴,肉果有温濇止痢作用,共奏温阳固脱之功,以治久痢伤阳者。
“肠腻滑下”,指下痢不止,“纳谷运迟”,指受纳水谷正常而运化水谷无力,均属脾肾阳虚之象。久痢不止,必然伤肾,肾被伤则命火不能生脾土,因而必须补命火以生脾土才能达到治疗目的,所以本条直接把“肠腻滑下,纳谷运迟”列入“久痢伤肾”之下,这是五脏相关学说在临床上的具体体现。
七十、久痢伤阴,口渴舌干,微热微咳,人参乌梅汤主之。
口渴微咳于久痢之后,无湿热客邪款证,故知其阴液太伤,热病液涸,急以救阴为务。
人参乌梅汤(酸甘化阴法)
人参 莲子(炒) 炙甘草 乌梅 木瓜 山药
按此方于救阴之中,仍然兼护脾胃。若液亏甚而土无他病者,则去山药、莲子,加生地、麦冬,又一法也。
〔讲解〕
本条是讲久痢伤阴的治疗。
由于湿热久痢耗伤阴液,所以,久痢出现“口渴”、“舌干”、“微热”、“微咳”,均属阴液亏虚症征,所以久痢伤阴者选用人参乌梅汤,以救其阴液。
七十一、痢久阴阳两伤,少腹肛坠,腰胯脊髀痠痛,由脏腑伤及奇轻,参茸汤主之。
少腹坠,冲脉虚也;肛坠,下焦之阴虚也;腰、肾之腑也,胯、胆之穴也(谓环跳),脊、太阳夹督脉之部也,髀、阳明部也,俱痠痛者,由阴络而伤及奇经也。参补阳明,鹿补督脉,归、茴补冲脉,菟丝、附子升少阴,杜仲主腰痛,俾八脉有权,肝肾有养,而痛可止,坠可升提也。
按环跳本穴属胆,太阳少阴之络实会于此。
参茸汤(辛甘温法)
人参 鹿茸 附子 当归(炒) 茴香(炒) 菟丝子 杜仲
按此方虽曰阴阳两补,而偏于阳。若其人但坠而不腰脊痛,偏于阴伤多者,可于本方去附子加补骨脂,又一法也。
〔讲解〕
本条是讲久痢阴阳两伤并兼“腰、胯、脊、髀”痠痛症的治疗。
“少腹肛坠”,指少腹及肛门下坠。是久痢的本证,与久病“冲脉”受损有关。“腰”指两侧腰部,腰为肾之府,久痢伤肾,所以出现腰痛。“胯”指髋部,与足少阳胆经有关,“脊”指脊柱,与督脉及足太阳膀胱经有关,“髀”指大腿的上部,与足阳明胃经有关,久痢患者,这些部位出现痠痛,说明久痢不仅损伤了肝、脾、肾正经,而且奇经也受损伤,所以原文原注谓:“倶痠痛者,由阴络而伤及奇经也”。因而在治疗上也就必须兼治正经及奇经,阴阳两伤,阴阳两补,参茸汤有兼补正经奇经的作用,所以久痢阴阳两伤而在临床上合并腰、脊、胯、髀痠痛者,即可选用本方。本方方解,原注已详,讲解从略。
七十二、久痢伤及厥阴,上犯阳明,气上撞心,饥不欲食,干呕腹痛,乌梅圆主之。
肝为刚脏,内寄相火,非纯刚所能折;阳明腑,非刚药不复其体。仲景厥阴篇中,列乌梅圆治木犯阳明之吐蚘,自注曰:又主久痢方。然久痢之症不一,亦非可一概用之者也。叶氏于木犯阳明之疟痢,必用其法而化裁之,大抵柔则加白芍、木瓜之类,刚则加吴萸、香附之类,多不用桂枝、细辛、黄柏,其与久痢纯然厥阴见证,而无犯阳明之呕而不食撞心者,则又纯乎用柔,是治厥阴久痢之又一法也。按泻心寒热并用,而乌梅圆则又寒热刚柔并用矣。盖泻心治胸膈间病,犹非纯在厥阴也,不过肝脉络胸耳。若乌梅圆则治厥阴,防少阳、护阳明之全剂。
乌梅圆方(酸甘辛苦复法。酸甘化阴,辛苦通降,又卒甘为阳,酸苦为阴)
乌梅 细辛 干姜 黄连 当归 附子 蜀椒(炒焦去汗) 桂枝 人参 黄柏
此乌梅圆本方也。独无论者,以前贤名注林立,兹不再赘。分量制法,悉载伤寒论中。
〔讲解〕
本条述久痢伤阳、寒热错杂的证治。
本条所选用乌梅丸方是《伤寒论》中治久痢的方剂。《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谓:“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痢方”。自此方出后,后世治疗久痢,多用此方。吴氏尊重仲景学说,所以在他提出了前述治疗经验以后,也提出了乌梅丸治疗久痢的经验。
“乌梅丸”,其主要作用是扶正祛邪,寒热并用,所以一般均用于疾病之正虚邪实者。久痢患者,阴阳两伤,其正气已虚;里急后重,下痢脓血,则湿热仍盛。因此,对于久痢患者来说,在治疗上常须扶正祛邪同进,寒热平调,温清并行,才能不致于顾此失彼,取得较好的治疗效果。乌梅丸的作用,已如上述,扶正祛邪,寒热平调,所以乌梅丸是治久痢的常用方,对于慢性痢疾及慢性结肠炎,均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用乌梅丸治久痢,吴氏是尊重的,否则他就不会在此提出乌梅丸治久痢的问题,但是吴氏又认为:“然久痢之证不一,亦非可一概用之者也”。这是吴氏的经验之谈,值得我们注意。作者经验认为:乌梅丸用治久痢,以久痢伤阳,症属寒湿,湿郁化热,寒热错杂者,效果较好,不宜用于久痢伤阴,湿热内蕴患者、非属寒湿化热、寒热错杂之久痢患者,仍须从其它治疗久痢方法辨证论治。
七十三、休息痢经年不愈,下焦阴阳皆虚,不能收摄,少腹气结,有似症瘕,参芍汤主之。
休息痢者、或作或止,止而复作,故名休息,古称难治。所以然者,正气尚旺之人,即受暑、湿、水、谷、血、食之邪太重,必日数十行,而为胀、为痛、为里急后重等证,必不或作或辍也。其成休息证者,大抵有二,皆以正虚之故。一则正虚留邪在络,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而见积滞腹痛之实证者,可遵仲景凡病至其年月日时复发者当下之例,而用少少温下法,兼通络脉,以去其隐伏之邪;或丸药缓攻,俟积尽而即补之;或攻补兼施,中下并治,此虚中之实证也。一则纯然虚证,以痢久滑泄太过,下焦阴阳两伤,气结似乎癥瘕,而实非癥瘕,舍温补其何从!故以参、苓、炙草守补中焦,参、附固下焦之阳,白芍、五味收三阴之阴,而以少阴为主,盖肾司二便也。汤名参芍者,取阴阳兼固之义也。
参芍汤方(辛甘为阳酸甘化阴复法)
人参 白芍 附子 茯苓 炙甘草 五味子
〔讲解〕
本条是讲休息痢的治疗。
“休息痢”指痢疾症状时作时止,或止而复作,故称“休息”。本条系指痢久年不愈而滑泄太过,下焦阴阳两虚,肾虚气化收摄无权,故有滑泄不禁,少腹气结不散而似块状之证,治以温补阳气、收摄阴气,用参芍汤。
参芍汤的功用,吴注甚详,兹不再述。
关于久痢的治疗,前已述及,久痢伤阳者补阳,久痢伤阴者救阴,久痢阴阳两伤者,阴阳两补,参芍汤亦系阴阳气血双补方剂,故运用于久痢之阴阳两虚者。
七十四、噤口痢,热气上冲,肠中逆阻似闭,腹痛在下尤甚者,白头翁汤主之。
此噤口痢之实证,而偏于热重之方也。
白头翁汤(方注见前)
七十五、噤口痢,左脉细数,右手脉弦,干呕腹痛,里急后重,积下不爽,加减泻心汤主之。
此亦噤口痢之实证,而偏于湿热太重者也。脉细数,温热著里之象;右手弦者,木入土中之象也。故以泻心去守中之品,而补以运之,辛以开之,苦以降之;加银花之败热毒,查炭之克血积,木香之通气积,白芍以收阴气,更能于土中拔木也。
加减泻心汤方(苦辛寒法)
川连 黄芩 干姜 银花 查炭 白芍 木香汁
七十六、噤口痢,呕恶不饥,积少痛缓,形衰脉弦,舌白不渴,加味参苓白术散主之。
此噤口痢邪少虚多,治中焦之法也。积少痛缓,则知邪少;舌白者无热;形衰不渴,不饥不食,则知胃关欲闭矣;脉弦者,《金匮》谓:弦则为减,盖谓阴精阳气倶不足也。《灵枢》谓:诸小脉者,阴阳形气俱不足,勿取以鍼,调以甘药也。仲景实本于此而作建中汤,治诸虚不足,为一切虚劳之祖方。李东垣又从此化出补中益气、升阳益气、清暑益气等汤,皆甘温除大热法,究不若建中之纯,盖建中以德胜,而补中以才胜者也。调以甘药者,十二经皆秉气于胃,胃复则十二经之诸虚不足,皆可复也。叶氏治虚多脉弦之噤口痢,仿古之参苓白术散而加之者,亦同诸虚不足调以甘药之义,又从仲景、东垣两法化出,而以急复胃气为要者也。
加味参苓白术散方(本方甘淡微苦法,加则辛甘化阳,芳香悦脾,微辛以通,微苦以降也)
人参二钱 白术(炒焦)一钱五分 茯苓一钱五分 扁豆(炒)二钱 薏仁一钱五分 桔梗一钱 砂仁(炒)七分 炮姜一钱 肉豆蔻一钱 炙甘草五分
共为极细末,每服一钱五分,香粳米汤调服,日二次。
〔方论〕参苓白术散原方,兼治脾胃,而以胃为主者也,其功但止土虚无邪之泄泻而已。此方则通宣三焦,提上焦,濇下焦,而以醒中焦为要者也。参、苓、白术加炙草,则成四君矣。按四君以参、苓为胃中通药,胃者腑也,腑以通为补也;白术、炙草,为脾经守药,脾者脏也,脏以守为补也。茯苓淡渗,下达膀胱,为通中之通;人参甘苦,益肺胃之气,为通中之守;白术苦能渗湿,为守中之通;甘草纯甘,不兼他味,又为守中之守也,合四君为脾胃两补之方。加扁豆、薏仁以补肺胃之体,炮姜以补脾肾之用;桔梗从上焦开提清气,砂仁、肉蔻从下焦固涩浊气,二物皆芳香能濇滑脱,而又能通下焦之郁滞,兼醒脾阳也。为末,取其留中也;引以香粳米,亦以其芳香悦土,以胃所喜为补也。上下斡旋,无非冀胃气渐醒,可以转危为安也。
七十七、噤口痢,胃关不开,由于肾关不开者,肉苁蓉汤主之。
此噤口痢邪少虚多,治下焦之法也。盖噤口日久,有责在胃者,上条是也;亦有由于肾关不开,而胃关愈闭者,则当以下焦为主。方之重用苁蓉者,以苁蓉感马精而生,精血所生之草而有肉者也。马为火畜,精为水阴,禀少阴水火之气而归于太阴坤土之药,其性温润平和,有从容之意,故得从容之名,补下焦阳中之阴有殊功。《本经》称其强阴益精,消癥瘕,强阴者,火气也,益精者,水气也,癥瘕乃气血积聚有形之邪,水火既济,中土气盛,而积聚自消。兹以噤口痢阴阳俱损,水土两伤,而又滞下之积聚未清,苁蓉乃确当之品也;佐以附子补阴中之阳,人参、干姜补土,当归、白芍补肝肾,芍用桂制者,恐其呆滞,且束入少阴血分也。
肉苁蓉汤(辛甘法)
肉苁蓉(泡淡)一两 附子二钱 人参二钱 干姜炭二钱 当归二钱 白芍(肉桂汤浸炒)三钱
水八杯,煮取三杯,分三次缓缓服,胃稍开,再作服。
〔讲解〕
以上四条是论述“噤口痢”各种不同的证候、病机及治疗方法。
“噤口痢”是痢疾中的一个病型,属于痢疾中的急重症。
噤口痢的临床特点是:无食欲,不能进食或食入则吐。《医宗必读》谓:“噤口乃食不得入,到口即吐,有邪在上膈,火气冲逆者,……有阳气不足,宿食未消者……有肝气呕吐者……有水饮停聚者……有积秽在下、恶气熏蒸者……”。痢而能食,为湿热之邪仅在肠而未侵犯胃,痢而不能食或食入则吐,则湿热之邪已经影响全身,不论其影响途径为何,均是病情严重的征兆。
噤口痢在临床上亦分虚实。一般来说,初痢合并噤口者多实。久痢合并噤口者多虚。实者治以清热利湿,通里攻下;虚者则应重点补虚。以上四条,即按由实到虚的次序,分条论述噤口痢的治疗,并附方示范。
七十四条是谈噤口痢的实证。本证多在痢疾初起,临床上多有发热,或自觉有热气上冲、腹痛、腹胀、大便不通畅,泻出物有脓血或粘液,但泻出物量不多,不欲饮食或食入则吐,这种情况属于湿热邪毒在里,必须清热利湿攻里通下,一般可用白头翁汤,邪盛者可以在本方中再加生大黄。所以原文谓:“噤口痢,热气上冲,肠中逆阻似闭,腹痛在下尤甚者,白头翁汤主之”。原注谓:“此噤口痢之实证而偏于热重之方也”。
七十五条是指噤口痢实证中之稍缓者。本证多在痢疾初起,有的也可能在痢疾中期,证状上有发热或不发热,干呕噁心较重,不欲饮食,腹泻,里急后重,大便脓血,一般多属湿热内蕴,气滞血逆,因此治法以清热利湿,调气行血。一般用芍药汤、香连丸、黄芩汤之类,这是治痢常法及通用方。加减泻心汤是前述常用方基础之上的新组合,有上述三方复方之意而有加减,方论见原注,痢疾之合并噤口者,可以用本方,痢疾之不合倂噤口,能食者,也可用本方。
七十六条是指噤口痢之虚证。本证多在痢疾中期或后期,亦即多在久痢中出现,这种病人一般痢疾症状并不十分急重,这也就是原文中所谓的,“积少痛缓”,衰弱外观,“形衰脉弦”,不发热,可有噁心呕吐,不欲饮食,多属久痢脾胃虚弱,因此治法以健脾和胃,参苓白术散为健脾和胃常用方。加味参苓白术散,即参苓白术散加炮姜、肉豆蔻,去山药、陈皮、莲子肉、大枣,则本方更有温胃作用,因此,运用于久痢脾胃虚弱呕噁不欲食者。
七十七条也是谈噤口痢之虚证。前条是谈噤口痢之属于久痢脾胃虚弱者,所以治宜健脾温胃,本条是谈脾胃虚弱,呕噁不欲食。其原因是由于久痢伤肾,命火不能生土所致者,在治疗上则应温补脾胃,补火生土,这也就是原文所谓的,“噤口痢,胃关不开,由于肾关不开”。原注中所谓的“亦有由于肾关不开,而胃关愈闭者,则当以下焦为主”。本条所述肉苁蓉汤,为温补肝肾兼补脾胃的方剂,所以久痢噤口不食患者之由于肾阳虚衰,脾阳亦继之虚衰所致者,即可使用本方或此一类温补脾肾剂。
以上四条,由于均有不欲饮食或食入则吐,所以均列属噤口痢一类,其实临床上真正称之为噤口痢的多属第一条所列噤口痢之实证、急证。后三条,一般不一定称“噤口痢”,但由于痢疾而不能食或食入则吐,一般均示预后不良,因此亦列入“噤口痢”范围,以示严重。
〔临证意义〕
以上自五十五条至七十七条均是论述下焦湿温,其中主要内容又是论久疟、久痢的病因,病机、治则、治法。虽然本书主要是论温病,并非疟痢专书,语焉不详,但由于疟痢均属每年夏秋间季节性疾病,均属外感夏秋时邪所致的疾病,所以可以据此举一反三,类及他病,这也就是吴氏原注中所谓的“本论原为温暑而设,附录数条于湿温门中者,以见疟痢之源,起于暑湿,俾学者识得源头,使杂证有所统属,粗具规模而已”。因此对于一切外感暑湿之病,均可以此为法,这也就是凡属外感暑湿之证,均应分清其暑湿之间的关系,热多于湿者,属于暑温范围,可按外感温热论治,湿多于热,则属于湿温范围,则应按湿温论治。由于湿为阴邪,用药宜刚,湿与温合,又必须刚柔并用,寒热平调。下焦湿温,由于病至下焦,湿邪深入而正气已虚,因此又必须考虑到正虚邪实,寒热错杂的复杂局面而在治疗上又必须注意到标本缓急,或扶正,或祛邪,或扶正祛邪同进。这是中医理论在临床实践中的具体运用,其临证意义十分重大,读者如能细读下焦湿温中有关内容,当应有所体会。
附录病例二则,以见本节所述内容在临床中的指导作用。
例一:方某,男,21岁。
患者三年来,反复寒热往来,定时而作,医诊疟疾,与服抗疟药物,疟疾可以在服药后立即停止发作,但时作时止,停药即发,以后医者嘱长期服用抗疟药,但服药期间,形赢色败,头发半白,头晕耳鸣,虚弱不堪,以后患者偶见当时名医张简斋老先生,嘱停服抗疟药物,改用单方黄芪二两,狗肉一斤,炖汤。每周服一次,连服二次。患者遵命如法,自服用本方之日起,即第一次服用本方以后,至今四十余年,未再发过疟疾,而且健康很快恢复,白发转黑,至今健康。
例二,郑某,男,7岁。
患者近一年来,经常腹泻,其父母系西医大夫。每腹泻发作,辄与抗菌素治疗,服药后腹泻可以转正常,但反复发作,饮食稍有不慎,腹泻即作。最近一周来,因伤食又出现腹泻,服抗菌素无效,请我治疗。就诊时,患儿形瘦色败,脉沉细数。余曰:此久痢也,当温补脾胃佐以清热燥湿之品,予连理汤,即理中汤加黄连。患儿服药后,一药痢止,以后再服健脾之剂数剂,腹泻即再未发作。至今患儿已二十余岁,身体健康。
上述病例,一为久疟、一为久痢患者,在治疗上按照本篇所述原则进行治疗,效如桴鼓,于此说明上述理论在实际临床中的重大指导作用。
秋燥
七十八、燥久伤及肝肾之阴,上盛下虚,昼凉夜热,或干咳,或不咳,甚则痉厥者,三甲复脉汤主之,定风珠亦主之,专翕大生膏亦主之。
肾主五液而恶燥,或由外感邪气久羁而伤及肾阴,或不由外感而内伤致燥,均以培养津液为主。肝木全赖肾水滋养,肾水枯竭,肝断不能独治,所谓乙癸同源,故肝肾并称也。三方由浅入深,定风浓于复脉,皆用汤,从急治。专翕取乾坤之静,多用血肉之品,熬膏为丸,从缓治。盖下焦深远,草木无情,故用有情缓治。再暴虚易复者,则用二汤;久虚难复者,则用专翕。专翕之妙,以下焦丧失皆腥臭脂膏,即以腥臭脂膏补之,较之丹溪之知柏地黄,云治雷龙之火而安肾燥,明眼自能辨之。盖凡甘能补,凡苦能泻,独不知苦先入心,其化以燥乎!再雷龙不能以刚药直折也,肾水足则静,自能安其专翕之性;肾水亏则动而躁,因燥而躁也。善安雷龙者,莫如专翕,观者察之。
三甲复脉汤、定风珠(并见前)
专翕大生膏(酸甘鹹法)
人参二斤(无力者以制洋参代之) 茯苓二斤 龟板(另熬胶)一斤 乌骨鸡一对 鳖甲一斤(另熬胶) 牡蛎一斤 鲍鱼二斤 海参二斤 白芍二斤 五味子半斤 麦冬二斤(不去心) 羊腰子八对 猪脊髓一斤 鸡子黄二十圆 阿胶二斤 莲子二斤 芡实三斤 熟地黄三斤 沙苑蒺藜一斤 白蜜一斤 枸杞子(炒黑)一斤
右药分四铜锅(忌铁器,搅用铜勺),以有情归有情者二,无情归无情者二,文火细炼三昼夜,去渣;再熬六昼夜;陆续合为一锅,煎炼成膏,末下三胶,合蜜和匀,以方中有粉无汁之茯苓、白芍、莲子、芡实为细末,合膏为丸。每服二钱,渐加至三钱,日三服,约一日一两,期年为度。每殒胎必三月,肝虚而热者,加天冬一斤,桑寄生一斤,同熬膏,再加鹿茸二十四两为末(本方以阴生于八,成于七,故用三七二十一之奇方,守阴也。加方用阳生于七,成于八,三八二十四之偶方,以生胎之阳也。古法通方多用偶,守法多用奇,阴阳互也)。
〔讲解〕
本条是讲燥邪伤及肝肾之阴的证治。
“下焦秋燥”,即外感燥邪,流连未愈,“燥邪”由上焦而至中焦,而至下焦,致使肝肾受损而在临床上出现肝肾不足、气阴两虚的症状和体征者。
关于“秋燥”的全面认识,本书在上焦篇已经详细论述,特别是在上焦篇秋燥部分所附《补秋燥胜气论》中,已对上中下三焦之秋燥胜气部分作了全面的论述,同时也提出了三焦秋燥胜气为病的具体治疗方药。秋燥复气部分,则分列在本书上、中、下三焦温病有关秋燥门内。因此读者在学习秋燥部分时,除了阅读本书原列秋燥部分外,更必须同时阅读《补秋燥胜气论》部分,始得其全。
本条讲的是秋燥复气部分之深入下焦者。秋燥复气即火热之气,外感秋燥复气即外感火热之气,火热可以伤阴耗液,至下焦时,所伤者为肝肾之阴,阴虚则阳盛,因此下焦秋燥复气为病的病机及临床表现主要就是“阴虚液脱”,“下虚上盛”,这也就是本条原文中所谓的“燥火伤及肝肾之阴,上盛下虚”。
“阴虚液脱,上盛下虚”,是下焦温病温热类疾病中的共同特点,因而在临床表现上也基本相同。本条原文所列症状如:“昼凉夜热,或干咳,或不咳,甚则痉厥”,仅属举例,实则前述下焦温病中温热类疾病的各种临床表现,下焦秋燥中均可出现,有关下焦温病中温热类疾病的各种临床表现,读者可以参看前章,此处不再重列。
由于秋燥复气致病之下焦秋燥,与下焦温病中之温热类疾病属于一类,因此在治疗方法上也基本相同,所以原文谓,“三甲复脉汤主之,定风珠亦主之”。质言之,即“复脉辈”均可使用。
对于秋燥复气深入下焦的治疗,除复脉辈外,本条提出了“专翕大生膏”一方,本方药物组成、制法、服法、均见原文。分析原方,基本上由两大类组成,一类是动物性营养食物,这也就是吴氏原注中所谓的“血肉有情之品”,方中龟板、乌骨鸡、鲍鱼、鳖甲、海参、羊腰子、猪脊髓、鸡子黄等,均属此类,一类是植物性营养食物,这也就是吴氏在原注中所谓的“草木无情之品”,方中莲子、芡实、白蜜均属此类。综合全方,实为饮食营养调理,因此本方适用于一切慢性病的病后调理。吴氏之所以最后提出本方者,实即以本方作为一切温病后期饮食营养调理方剂以求逐渐恢复。吴氏在本条原注中谓,“专翕取乾坤之静,多用血肉之品,熬膏为丸,从缓治,盖下焦深远,草木无情,故用有情缓治……久虚难复者,则用专翕”,其义甚明。
小结
一、本篇较全面地论述了下焦温病的病因和病机。在病因方面,认为下焦温病的发生,或由传变而来,如原文所谓:“邪在阳明久羁,热邪深入”;或由于治疗上的不当,如原文所谓:“温病误表,津液被劫”,“温病误用升散”。在病机方面,认为下焦温病,其不兼湿,属于温热类疾病者,病在肝肾,症属虚热,如原文所谓:“热邪深入,或在少阴或在厥阴”,“少阴温病,真阴欲竭,壮火复炽”。其兼湿属于湿温或寒湿类疾病者,病在肝肾或病在脾胃,或在三焦,症属湿热内蕴或寒湿交搏,正虚邪实。如原文所谓:“湿之为物也,其流于下焦,与少阴癸水合”,“湿温久羁,三焦㳽漫”。
二、本篇较全面地论述了下焦温病的诊断和治疗。在诊断方面,本篇仍承上焦及中焦篇,将下焦温病分为不兼湿与兼湿两大类,其不兼湿者,统属温热。其兼湿者又分为热湿或寒湿两大类。在治疗上其属于温热者,以育阴潜阳为主法;其属于热湿,亦即属于湿温者,以滋肾清热燥湿为主法;其属于寒湿者,以温补脾肾、淡渗利湿为主法。
三、本篇较全面地提出了温病病后的饮食调理及药物调理,认为温病病后的饮食及药物调理原则上以养阴生津为主,具体提出了牛乳饮、五汁饮、益胃汤、专翕大生膏等方剂,但同时又指出了不能拘于养阴生津之一个方面,仍应根据患者病前体质及病后情况,具体情况具体处理。
四、本篇在下焦湿温部分,具体提出了“久疟”、“久痢”的诊断和治疗问题,并以疟痢为例,提示了一切杂病在晚期治疗中的复杂性以及在治疗上区分标本缓急先后的必要性。
复习思考题
1、下焦温病的定义、病因、病机、证候分类、治则、治法及其代表方剂。
2、温病病后的饮食调理及药物调理。
3、“湿”的定义。何谓“热湿”?何谓“寒湿”?其间有无内在联系?疟痢何以属于湿温一类疾病?
4、“专翕大生膏”一方,原书未说禁忌证。请你就学完本书后的理解,提出本方的禁忌证或非适应证。
5、何谓“战汗”?战汗时,如何处理?其依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