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菩薩境界
上二章所釋,皆依般若波羅密多而顯之道相智,與一切智也。菩薩得此,屬受用境界矣。菩薩境界,原有淺深;本經意在與深般若波羅密多相應,克證法空真如者。既證法空,必兼生空;妙平二智亦充分發展;根本後得二智即寓其中。若只證生空真如者,其受用未能如下文雲雲也。
菩薩境界,叁乘與一乘不同。依叁乘教:既證無生法忍者,不受分段身之纏縛;六塵境界無不如如;當境即是凡聖同居淨土。此身既滅,或乘願再來度生;或往方便有余淨土。此與淺般若波羅蜜多相應,克證生空真如者之受用境界也。依一乘教:曆位上進者雖藉分段身而修習;而當破阿賴耶識時,即生得見方便淨土。當顯妙平二智時,即生得見莊嚴淨土。此身既滅,得長住華嚴勝境之中;隨緣示迹娑婆。此與深般若波羅密多相應,克證法空真如者之受用境界也。兩種境界,一只生空,一兼法空;皆般若妙用之行耳。
經雲: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挂礙。
菩提薩埵,乃菩薩之具稱,詳見首節。無挂礙者,自在之別名。心有挂礙,則事事顧慮,煩惱叢生,殊不自在。生空智現前,我執淨盡,煩惱障失其巢穴,即破細惑;心可以無挂礙矣。然習氣猶存,非徹底自在。法空智現前,法執俱泯;所知障失其根據,則破極細惑,功夫到此,庶稱究竟自在,全無挂礙耳。
心被牽纏謂之挂;心被阻滯謂之礙。挂礙之中,辄向幻迹考慮得失。于所欲得者,多方追求之;于所患失者,多方維持之;故不免煩惱叢生。心恒受煩惱驅使,即毫不自在矣。初步解脫法,在空此分段身。執此身爲實有,則成人我見;爲煩惱障之巢穴。我執淨盡,即生空智現前。阿賴耶識不行,得斷細惑;顯生空真如無礙境界。然習氣所結,每隨機緣發動;端由俱生法執未除。故必得法空智現前,盡破此執,乃能滅所知障之根據。煩惱習氣不行,得斷極細惑;顯法空真如無礙境界。此方真實自在,全無挂礙。能受用之者,必行深般若波羅蜜多之菩提薩埵也。
世親攝論釋卷九雲:“無分別智即是般若波羅蜜多。”是依般若波羅蜜多,即依無分別智也。無分別智,初地菩薩得相應;然直到十地乃能成辦。中分根本後得二種,已見上章。
攝大乘論,乃無著菩薩節取瑜伽師地論中大乘要旨之作也。依論作釋,有世親無性二菩薩;皆玄奘叁藏手譯,各十卷。今所引者,世親釋文也。般若是慧非智。其波羅蜜多則離識契性之靈明妙境,無所不照。智本于靈明中抉擇某種法性而印證之,或運用之。然無分別智重在離識,不重抉擇;與般若波羅蜜多等無有異;故釋論雲雲。此無分別智,按位漸增,初地得其一分;二地得其二分;乃至十地得圓滿十分。約印證曰根本;約運用曰後得。
又卷八謂:“根本智能脫一切障,即消除種種障礙也。後得智非世法所染,即毀譽苦樂等八風吹不動也。”依般若波羅密多心所以無挂礙者,更可據此義釋之。
根本無分別智,離相契性。一切障礙,皆識蘊留滯法相所致。相既盡離,種種障礙自當消除;故曰能脫一切障。後得無分別智,從真入俗。若于世法稍有沾染,便被八風吹動(八風者,利衰毀譽稱譏苦樂八事也);故曰非世法所染。行般若波羅蜜多能得二種無分別智,即能脫一切障,及非世法所染;宜其心無挂礙也。
附錄:無著世親菩薩略史
北印度有丈夫國。距今約一千六百年前,有婆羅門姓憍屍迦者,身爲國師;生叁子,皆從小乘一切有部出家(小乘二十部之一;佛滅後叁百年,初自根本之上座部別立者。分一切法爲有爲無爲二種。有爲叁世,無爲離世,其體皆有。且一一說明其因由爲宗。乃小乘部中最盛者);皆名世親。伯子後作大乘空觀有契,特名無著。季子依母,特名比鄰持子,早證阿羅漢果。惟仲子專名世親,或譯天親。無著具大根性,初修離欲定有得;而思維生空之義不能入,欲自殺身。時賓頭羅尊者在東勝神洲演化,以天眼觀見而愍之;即從東洲來,爲說小乘空觀之旨,遂見道。然意猶未足,理應有更深者;以禅定力乘神通上兜率谘問彌勒菩薩,得聞大乘空觀之道。還閻浮提,如說思維,大悟!地六種動。從此能無住生心,故改名無著。爾後數上兜率,廣聞彌勒大乘教義;隨以所得還爲閻浮提人說。聞者不信。無著乃懇請彌勒降閻浮提,親說大乘以釋群疑。彌勒如其所願,夜間下降(有說降阿輸阇國大講堂)放大光明。廣集有緣聚于說法堂,誦出十七地經:(即是五識身相應地至無余依地)隨誦隨解,經四閱月,誦解乃竟。無著獨坐近彌勒,聽聞最切,晝間複爲諸衆詳說,敘成瑜伽師地論等五大部。又遵教修日光叁摩地。既成,昔所未解,悉能通達,有所見聞,永憶不忘,于佛所說華嚴等大乘諸經,悉達其義。後乃造大乘諸論以攝大教要理。攝大乘論者,即攝取瑜伽論中大乘部之要領也。其他尚有顯揚聖教論,大乘集論,雜集論,習定論等,皆此土所既譯者也。世親出家後,博學多聞,神思俊朗,戒行清高,迥超群衆,嘗從覺親法師學教義。覺親晚年在阿輸阇國(舍衛國附庸義爲無生)爲外道所屈,受鞭背之辱。外道得國王正勒日賞金叁十萬,大施國人,而自舍身成石。時世親遠遊異國,還聞此事,憤懑填胸,特造七十真實論,專破外道僧佉論(即數論),爲師雪恥。外道被破,體無完膚,徒衆瓦解,佛徒大悅。國王複以叁十萬金賞世親,世親即以此金建叁大寺于阿輸阇:(一)比丘尼寺,(二)一切有寺,(叁)大乘寺。複成立正法,造俱舍論六百偈,擊鼓宣令,無能破者。罽賓國毗婆沙論諸師,以偈語玄深,不能盡解,饷以金百斤,作長行釋之。正勒日逝世,新日王母子,皆皈依世親,留住阿輸阇供養。新日王妹夫習外道毗伽羅論(聲明記論)與世親互相破,不勝。王母子複以叁十萬金奉世親。乃以此金于丈夫,罽賓,阿輸阇,叁國各造一寺。由是聲譽極高,莫敢與抗。但執小乘爲是,不信大乘。無著恐其造論破大乘,詐稱疾笃,促世親即來丈夫國相見,因以大乘之道曉之。世親始悟小乘,確非究竟,遂欲斷舌忏悔。無著雲:“縱斷千舌,亦不能滅汝謗法之罪,何不仍借此舌弘揚大乘耶?”世親然之。無著既滅,即繼造大乘論,解釋華嚴涅槃法華般若維摩勝鬘等經,複取攝大乘論釋之。又著唯識諸論,百法明門論,發菩提心論,十地經論,往生論,以及其他種種,不遑悉舉。印度及余邊土學大小乘人,皆以世親所造爲學本。異部及外道論師莫不畏伏,八十而終。 無著筆述彌勒菩薩說,分爲五部大論:(一)瑜伽師地論(百卷,唐玄奘譯),(二)分別瑜伽論(未譯),(叁)大乘莊嚴經論(十叁卷,唐波羅頗蜜多羅譯),(四)辨中邊論頌(一卷唐玄奘譯),(五)金剛般若論(二卷,秦羅什譯)。
經雲:無挂礙故無有恐怖
恐怖略分兩種:一曰身境上之恐怖。如感身命將有危險,或財産將有損失,雖未必見諸事實;而心當顧慮之時,已大起恐怖矣。二曰修行上之恐怖。如素習小乘教者,忽聞殊異之大乘;素習叁乘教者,忽聞超絕之一乘;因教義互相沖突,縱不敢毀謗,而恐怖心驟然興矣。會得生空,心略無挂礙;得免身境上恐怖。會得法空,心更無挂礙;得免修行上恐怖。然只一念相應,未能淨除習氣者,仍不免兩種恐怖心之流露也。
所固守者將被搖動,則恐怖起焉;此凡夫習氣也。恐怖之主因,不外二執:一曰我執,不忘我及我所之見。如自身或眷屬之生命,資財或余事之主權,一向執爲己所實有;苟有不利消息,則恐所守難保,怖心遂生。二曰法執,笃信本師所傳之法。如小乘習于歸真之道,聞大乘入俗度生。權教習于種種禁戒,聞實教不必拘忌;皆格格不相入。且恐所守被奪,怖心亦生。能斷俱生我執,身境上之恐怖乃不複起。能斷俱生法執,修行上之恐怖乃不複起。但一時暫伏,未能永斷者,恐怖之習仍不免乘機遽起耳。
傳燈錄卷四載禅宗四祖訪法融禅師故事雲:“師曰:因何降此?祖曰: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師指後面雲:別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繞庵唯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師曰:猶有這個在!祖曰:適見什麼?師無語。少選,祖卻于師宴坐石上書一佛字。師睹之,竦然!祖曰:猶有這個在。”融師道行素高,時感百鳥銜花供養;對虎狼圍繞其庵,毫不介意;是能免身境上恐怖者。惟睹座上佛字則竦然,是叁乘精習使然。不免修行上恐怖也。四祖舉手作怖勢,遊戲耳!豈四祖猶有挂礙之心耶?
禅乃禅那之略稱,義爲靜慮;即心定一境,靜起思慮以審現量細境也。本爲色界所具之德,而亦一切定境之通名。禅宗之禅,直依妙平二智起用,不同叁乘禅之僅溯源于賴耶識或異熟識也。以超叁乘教義之上,故稱教外別傳。據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此經宋王安石親見于翰苑,其中多談帝王事佛之法;故不流通民間)。雲:“大梵王至靈山,以金色優缽羅花(蓮之一種)獻佛,舍身爲床坐,而請說最上禅法,世尊登座,拈花示衆。人天百萬,皆不知佛旨所在;唯摩诃迦葉破顔微笑。世尊雲: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囑摩诃迦葉(見宗門雜錄梅溪集等)。梵王長于禅定,但以離欲爲本。舍身爲床座者,將此定爲基礎而求向上也。最上之禅,從空出有;如蓮花之清淨不染。釋尊即以所獻金花示衆,看誰能領會其旨。迦葉獨契涅槃妙心開出清淨蓮花,是真具正法眼者。釋尊遂以此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囑之。世稱爲禅宗初祖。
迦葉再傳阿難,叁傳商那和修,四傳優波毱多,五傳提多迦,六傳彌遮迦,七傳婆須蜜,八傳佛陀難提,九傳伏馱蜜多,十傳脅,十一傳富那夜奢,十二傳馬鳴,十叁傳迦毗摩羅,十四傳能樹,十五傳迦那提婆,十六傳羅睺羅多,十七傳僧伽難提,十八傳伽耶舍多(一作僧伽耶舍),十九傳鸠摩羅多,二十傳阇夜多,二十一傳婆修盤頭(一作婆修盤陀),二十二傳摩拏羅,二十叁傳鶴勒那,二十四傳師子,二十五傳婆舍斯多,二十六傳不如蜜多,二十七傳般若多羅。諸祖中化緣最大者,爲四祖優波毱多。應佛懸記,于佛滅後百年而生。年十七出家,二十證果。降伏魔王波旬後,名震人天。弟子極衆,得道者一人一籌記之。籌長四寸,滿一石室,室高廣闊各六丈,貯籌不知幾百萬也!化緣已盡,即飛身虛空,現十八變而般涅槃,以室中籌爲薪而茶毗之。弟子隨之入涅槃者,凡十萬羅漢雲。但化度雖廣,只是弘揚小乘。其提倡大乘者,自十二祖馬鳴始。然尚簡樸,因當初閻浮提缺乏大乘經典也。十四祖龍樹,入龍宮廣讀方等深經,大乘妙義乃得詳宣于世。龍樹複造無畏論拾萬偈(中論即其中少分)及諸大乘論,遂爲宗教雙融論之大祖師。除相宗外,大乘諸宗莫不依據之。十五祖提婆,十六祖羅睺羅,皆兼弘此空宗也。二十四祖師子爲罽賓國王彌羅掘所殺,項無血,惟湧白乳高數尺。王大驚悸,右臂旋斷,七日而終。付法因緣傳稱此道遂絕(天臺宗據此爲口實,自任禅宗正統)。但據傳燈錄“師子尊者未遇害前。留心法嗣所在。後遇一長者引其子斯多來見雲:此子初生,便緊握左手!既長,猶未能舒,願尊者示其宿因。尊者以手按其前曰:可還我珠,子遽開掌,燦然見珠!迳還于尊者,衆大驚喜。尊者繼雲:吾前身爲僧,嘗赴西海齋受嚫珠,隨付童子婆舍持之,未及還我,留待今生也。長者遂舍子出家。尊者知其緣熟,以衣法付之。矚曰:吾師預記,吾不久罹難,汝宜避往南天,隨機出世。”是爲二十五祖延續師子血脈之根據。時南天竺有國王名得勝者,偏信外道,謂師子遽爾被殺,無臨終付矚之事,斥爲妖妄。斯多以衣法爲證。王索衣觀之,不分皂白,遽令付火。距衣色愈焚愈鮮,終不少毀。王乃忏悔敬禮。王太子名不如蜜多,原以谏父仇佛被囚,至是亦蒙赦免,出家禮祖爲師。祖以衣傳之,即入叁昧,火自焚身,平地舍利可高一尺。不如蜜多既嗣位爲二十六祖,至東印度摧伏外道咒術(外道咒變假山壓尊者頂算者從容指令還壓彼衆頭,無能避免,遂畏服)。深得國王信仰(王名堅固)。祖謂王曰:此國當有聖人繼我爲廿七祖,即大勢至菩薩應迹。時蓋示現爲婆羅門子,年方二拾許,幼失父母,遊丐度日也。
二十八傳至菩提達摩,乃來東土爲初祖。遞傳慧可爲二祖,僧璨爲叁祖,道信爲四祖,弘忍爲五祖,惠能爲六祖。六祖之下,得法者多,而以南嶽,青原,荷澤,爲最著。南嶽傳于馬祖,後出沩仰臨濟二宗。青原傳于石頭,後出曹洞雲門法眼叁宗。荷澤爲支持南禅之臺柱,惜自圭峰後漸式微焉。
傳燈錄具名景德傳燈錄,宋真宗時釋道原,以稿進呈,勅令楊文公(名億)等審訂頒行。禅宗四祖道信禅師,俗姓司馬,當隋開皇間,以沙彌身(年方十四)見叁祖,求解脫法。叁祖雲:誰縛汝?對曰:無人縛。叁祖雲:既無人縛,何更求解脫?遂于言下大悟,服勞九載,得傳衣法。
法融禅師初住牛頭山(在江蘇潤州)之幽棲寺,專究般若;每感百鳥銜花供養。唐貞觀中,四祖遙觀氣象,知其山有異人,乃躬訪之。寺僧雲:北岩石室有懈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異人否?祖入岩相見,師端坐不顧。祖曰:作甚麼?師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不能答,乃起座作禮;詢知爲四祖,益尊敬之;遂有因何降此之問。祖以佛字試出師之識執,示以頓教宗旨。師乃得悟心源,爲四祖旁支。(傳六世)以後百鳥不複銜花供養;蓋泯絕情識心無所寄之驗也。
禅宗正旨,直顯心性,脫盡識執,稍落于識,即遭斥責。其始重在提點,後乃棒喝交馳,喝之著者,爲馬祖之試百丈,叁日耳聾。棒之著者,爲黃蘖之調臨齊,叁番身痛。以後臨齊卻以喝爲家風,德山則以棒爲手段。諸山尤而效之,遂成習慣法。講經持戒之輩,莫名其妙,甚或疑爲狂妄也。融師之怖佛字,正滯于經教未忘識執者。然不須棒喝而能頓悟,則以畫龍已具,只待點睛耳。其始靜坐觀心,期息妄也。(與神秀同)後雖頓悟,猶是第二句禅,故不能傳衣缽。德山之演金剛疏鈔,亦息妄也。其後開悟,亦第二句禅也。得岩頭指摘,始會第一句耳。
附錄:拈花事迹之诤論
唐德宗時,釋慧炬與梵僧勝持編禅門寶林傳,創舉拈花示衆一事。天臺宗人不服,且據散漫無紀的付法因緣傳,以爲禅宗彙脈至師子尊者而止,達摩一派實無根據,臺宗應爲正統雲雲。宋嘉熙間,臺宗吳铠庵居士痛斥拈花事之誣罔,草釋門正統一書,未竣而殁。沙門宗監續成之,凡八卷。當時諸大德皆未見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無從辯論,今得王荊公證明,可爲寶林傳吐氣也。
經雲:遠離顛倒夢想
顛倒者何?不符真理之妄見也。
顛者,本也。倒者,反也。與本真之理違反,是謂顛倒。又顛者,狂妄也。倒者,失常也。因狂妄而致言動失常,亦稱顛倒。不符真理之妄見者,所見無非妄計,不合真正之理也。然正理有了義,有不了義。了義者,以智默契法界本性也。不了義者,以識了別塵境習慣也。
凡夫有四顛倒:
(一)于世間無常之法而起常見,是謂常顛倒。
(二)于世間諸苦而起樂見,是謂樂顛倒。
(叁)于世間染法而起淨見,是謂淨顛倒。
(四)于世間無我法而起我見,是謂我顛倒(見俱舍論十九)。
凡夫爲識執所牽(枝木無明),對于世間法恒起四種妄見,皆顛倒攝。
(一)常見 認無常之事相爲常也。如有情或非情,短期內形體不變;凡夫認爲有實物存在,能保持若幹年之久。其實所謂物質,不過前五識幻感;其形體則五俱意識演成之。能延續若幹年者,非一個幻體許久不變;乃無數同樣幻體,刹那之間前滅後起,相引不絕。視若一物常住者,心不相應法之作用耳。無常計常,是謂常顛倒。
(二)樂見 認苦所襯成之幻境爲樂也。如人身本無病,不見何樂。久困疾苦,一旦稍愈,乃覺有樂。是樂者,全是苦之減輕而已。經教中更有剀切之例:“人觸犯刑典,應受千鞭;初受一鞭,痛苦異常;一鞭之後,忽蒙赦免,其樂無藝。人患癞疾,以熱水洗之,頓覺愉快。”凡此二者,皆由苦受末減襯成之假樂耳。豈有真樂可言!凡夫以是爲樂,是謂樂顛倒。
(叁)淨見 認垢身表面裝飾爲淨也。人身刻刻排出不淨廢質,本不足戀。凡夫附以種種裝飾,恍若潔淨可愛;實則裝飾品根本亦是不淨。縱使真淨,亦不能消除身上不淨廢質之發泄不已。計此爲淨,是謂淨顛倒。
(四)我見認假定自身機構爲我也。自身機構,爲應付環境之幻具;有來則應,如圓鏡然,雖能攝取當境于鏡中;有時或可隨意遮表;而實不能謂所攝之像爲鏡之所有。凡夫視此身能支配事物,不知如鏡之虛攝;恒以能支配者爲我,被支配者爲我所屬;是謂我顛倒。 俱舍論具稱阿毗達磨俱舍論,義爲對法藏論;世親撰,叁十卷,玄奘譯。論中詳說有漏無漏諸法,體皆實有,末卷乃說無我:爲俱舍宗之所依。
二乘亦有四顛倒:
(一)于真常而起無常見,是謂無常顛倒。
(二)于真樂而起不樂見,是謂無樂顛倒。
(叁)于真我而起無我見,是謂無我顛倒。
(四)于真淨而起不淨見,是謂無淨顛倒(見涅槃經二)。
二乘于凡夫四顛倒,能洞察其非:執爲常者,知爲無常;執爲樂者,知是苦;執爲淨者,知是不淨;執爲我者知是無我。勤行四念處以修之,終證二乘果位;誠超脫凡夫境界。然此無常,苦,不淨,無我四義,只是六識上相對的道理,原非究竟。執此以概一切,仍是顛倒(根本無明)。蓋不知法界本性,卻有真常真樂真我真淨也。其要如下。
(一)真常 法法過渡時,同樣之幻影魚貫出現,恍若一物長存;此固凡夫誤認爲常者。二乘覺爲過渡間之連續虛影,谛審法法隨起隨滅;允矣。然只知其作用無常,而不知法法本性永遠常住;所謂滅者,乃緣慮不到耳。因作用無常而誤認法體亦無常,是謂無常顛倒。
(二)真樂 以塵境言之,樂只表示苦之減輕。凡夫誤認實有其樂,固可嗤;二乘只知是苦,亦只識上幻覺。若知法法真常,則任何法性,當自他互相加持之時,恒有一種開發之樂。此樂乃福德表現之絕對境界,非塵境上相對假樂可比;故曰真樂。此等真樂,二乘不能發覺,只知有苦而已。是謂無樂顛倒。
(二)真我 我只一種符號;非有實在之質,能作身心主宰者。凡夫誤認爲有,二乘則知是假我也。然此假我,原是末那識分位幻成;其相固虛。而究其起因,卻有相當種性爲骨子。深入法界本體,便悟一切含識之倫。莫不有真我特性,依相當據點而活動。此本入金剛心而後明,宜乎二乘之起無我顛倒也。
(四)真淨 不淨者,適于習慣之塵相忽爲他塵混擾之色法也。凡夫于相對中,擇取適于習慣者而享用之,強名爲淨;實際恒有他塵混擾,不自覺耳(如清水中仍有微蟲之類)。二乘已開天眼者,洞知一切塵相皆是不淨;尚矣。但的的見性者,開爲前五識,任何色法恒能不被他塵垢染;超脫二乘之無淨顛倒也。
凡夫四顛倒,固由執著相對法而然。二乘仍以相對法破之,所謂以五十步笑百步也。若與深般若波羅蜜多相應,法法皆絕對,乃能遠離顛倒耳。
相對法因識而有。以識相破識相,固前門拒虎,後門進狼;即以空破識,或以法破我,仍帶細執之識;猶是五十步笑百步。其能與深般若波羅蜜多相應,的的見性,乃能遠離凡夫顛倒及二乘顛倒也(若只與淺般若波落蜜多響應,猶未遠離二乘顛倒)。
會得悲無量心,方契真常。會得慈無量心,方契真樂。會得喜無量心,方契真我。會得舍無量心,方契真淨。
夢也者,睡眠時獨頭意識所起之法塵也。大都依想蘊而生,其要有四(出善見律十二):
意識大別二種:即五俱意識及獨頭意識。五俱意識助前五識開發,亦令明了取境。獨頭意識不與前五俱起,單獨流現;內分叁位:
(一)定中意識 靜慮某種法相,保持不失也。未得自在時,只能明了取境。既得自在者,兼能引起前五(與五俱意識同)。
(二)散亂意識任意識展轉攀緣,未能注定一境;以致對境不明了。
(叁)夢中意識 睡眠非極熟時,意識亦能隨機流動。因認識渾昧,攀緣每失條理。然所緣及之處,亦能幻成法塵。
諸識皆依想而起。想若離蘊,則能隨起隨滅,不致滯于幻象。夢中所見,即法塵所攝之幻象。凡夫不能離蘊,故曰大都依想蘊而生。所舉四要,乃諸說之一耳。
(一)四大不調夢 或夢山崩;或夢自身飛騰虛空;或夢虎狼劫賊追逐;此因四大不調,心神散逸也。
四大者,地水火風四本性也。依平時和合分量,習于安定。若失所調節,地大散渙;意識隨渾昧之比量,幻成山崩假相。又或地大減損。失所牽製;夢中遂幻出能自飛騰假境。不調之甚,四大有解體之兆,此身可危。攀緣所及,故夢見虎狼劫賊追逐等事。心神散逸者,影響內心精神,失統馭能力也。是謂四大不調夢。
(二)先見夢 隨從前所見之事,乘相當之動機而重現于夢也。
前所經驗之事印象深刻者,本能隨機出現于意識。然醒時前五識力強,每抑令不起。濃睡時意識不行,無從攀緣。睡而非熟,意識能緣,而又無前五牽掣,舊事遂得隨適宜之動機而開爲夢境。是謂先見夢。
(叁)天等夢 若人修善,護法天等示現善夢,使增長善根;作惡者則示惡夢,使怖惡生善也。
護法天等包括善神在內。示現善夢使增長善根者,如明之袁了凡生命被算定五十叁歲,後誓行善事補救之。叁千善事畢,複發願行萬善。官署中缺少布施機緣,深慮此願難滿。一夕夢神人告之曰:汝減糧一事,被益逾萬家,即萬善圓滿矣。遂延壽至古稀。作惡者,則示惡夢使怖惡生善者,如明之王用予,祈福于文昌行宮,夢帝君谕之曰:汝本今科領鄉薦,但察汝生平求神拜佛,惟默禱功名如意,夫婦齊眉;孀母在堂,並未代祈一語;以此罰汝兩科!汝宜改過遷善雲。凡此二者,皆屬天等夢。
(四)思想夢 常所思維憶想之事,以熏習濃厚,往往現諸夢境也。
思想專注之事,醒時未必流露幻相,爲前五識所掩也。夢時得乘機表現;如儒家之孔子頻夢見周公,佛家之行者能夢見彌陀之類;是謂思想夢。
尚有種種解說,未暇詳引。
右舉四種夢境,在善見律作如是說;其實可隨意開合。如毗婆沙論叁十七,增多先兆,(原名當有)一種。謂未來吉凶,能先現相似之相。佛圖澄傳中載:慕容儁每夢見虎齧其臂;其子暐後爲符堅大將郭神虎所執;是其類也。此外尚有感通瑞應二類,雜見諸藉。
東平藍翁夢見二十叁小兒乞命,靜海某夢婦被擄之事,皆感通類。石頭夢與六祖同舟,仰山夢升兜率說偈,皆瑞應類。
夢想者,印夢中想念也。其境虛妄不實,故屬顛倒。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者,想蘊既空,自無顛倒之夢想矣。是謂遠離。
有意識則必有想,夢想即隨夢中意識而來。凡夫夢境由想蘊生,故屬顛倒。與淺般若波跟蜜多相應者,想蘊未克盡空。故仍不免顛倒夢想。得其深者,庶能遠離耳。
【預注】大毗婆沙論,乃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之略名;間亦只稱毗婆沙論。佛滅後五百年中,有阿羅漢迦旃延子,由天竺往罽賓弘化;與五百羅漢五百菩薩搜集論藏諸義,撰成此論。內分八聚(梵名乾度)。
都五萬偈;複造長行廣解之,請馬鳴菩薩筆敘爲文(此當是另一馬鳴),撰竟,請罽賓王禁令出國,以表珍重。後被阿輸阇國法師名婆娑須拔羅者,混聽十二年,熟記于心;乃得流傳余國。今所譯者二百卷,玄奘叁藏手筆也(撰論來曆,見世親菩薩傳)。
大毗婆沙論叁七雲:“異生聖者,皆得有夢。聖者中從預流果乃至阿羅漢獨覺亦皆有夢;唯除世尊。所以者何?夢似顛倒。佛于一切顛倒習氣,皆已斷盡;故無有夢。如于覺時,心心所法無顛倒轉,睡時亦爾。”
異生即凡夫之正稱;謂受種種別異之果報,托生于六趣之中也。聖者唯生人天,無種種別異生相,故不名異生。論雲:“異生聖者皆得有夢”,謂夢境凡聖皆有之。聖人之夢,多屬先兆或瑞應;凡夫之夢,多屬思想或先見。而先見之事,亦由心中有相當動機,乃得托爲夢境;而與先事不無變相,則意識展轉攀緣所致也。動機較大者,即與先兆無異。附凡聖二夢如左: (一)惡生王之夢(見雜寶藏經九)
惡生王既信仰佛教,娶迦旃延之甥女爲後,號屍婆具沙夫人;生太子,名喬婆羅。王一夕夢見八事:
(一)頭上火然
(二)二蛇絞腰
(叁)細鐵網纏身
(四)二赤魚吞足
(五)四白鹄向己飛來
(六)身行血坭中沒及于腋
(七)登大白山
(八)鹳雀()()頭
寤已,驚爲不祥;谘問婆羅門。婆羅門以王改信佛教,暗恨甚深;更嫉迦旃延得勢,乘機恐嚇之曰:“夢大不吉!若不禳解,禍必及身!”王益懼,懇求禳解之道。婆羅門雲:法固有之,恐王不能照行耳。王急雲:但得免禍,無不可行。婆羅門故作嚴重語雲:“夢既八事,禳亦八物:
(一)殺王後
(二)殺太子
(叁)殺宰相
(四)殺近臣
(五)殺叁千裏象
(六)殺叁千裏駝
(七)殺良馬
(八)殺迦旃延
聚此八類之血,積爲池,王行其中,災禍必解。”王只顧自救,無不允諾,約七日後行事。還至宮中,愁容滿面。夫人問故?王忸怩久之,乃述所由。夫人聞之,殊不悲泣;但雲:“若使王身平安,妾母子何足惜!複白王言:七日後,我命不保矣!望于六日之中,聽我往尊者迦旃延所受齋聽法。王恐泄其事,致迦旃延飛遁;不許。夫人雲:尊者六通具足,豈待我告而後知耶?”乃許之。聽法叁日,夫人述其夢于尊者前。尊者雲:“大吉,乃七國各以寶物來貢先兆也。不久自見”,夫人急雲:“再閱叁日,我等即被殺矣!貢物後到,有何濟耶?”尊者曰:“勿憂!汝可返告王雲:“今日仄時,寶主國有天冠到,頭上火然先兆也。日落時乃月氏國有雙劍到,兩蛇絞腰先兆也。明晨,大秦國有璎珞到,細鐵網纏身先兆也。後日食時,師子國有寶屐到,赤魚吞足先兆也。後日日中,跋耆國有金寶車到,四白鹄飛來先兆也。後日昃時,安息團有鹿毛衣到,血泥沒腋先兆也。後日申時,曠野國有大白象到,登大白山先兆也。”夫人聞已,亟辭歸。瀕行,憶第八夢吉凶未釋,回顧尊者。尊者曰:“此汝夫妻私事,後晚當自知。”夫人歸見王,笑容可掬。王怪其“不憂。”即以尊者語告之。王疑信參半,未幾日昃,天冠果來,始皆喜。余六寶一一如期而至,皆喜極欲狂。王欲試天冠之大小;夫人頭上已有冠,不便試;乃舉而加諸王妃之首。夫人暴怒曰:“若有不祥,我身先當!今此寶冠乃不加我首耶!”時手持酪器,遞擲王頭,淋漓發際。王亦大怒,拔劍斫夫人。夫人奔避房中。旁有人呼雲:王頭好像遍滿雀屎!”王即反怒爲笑,深服尊者神通,于是親到其所忏悔,延入宮中供養;盡驅諸婆羅門于國外。隨問:“夙有何福,七國同時以寶物來貢?”尊者曰:“毗婆屍佛時,盤頭國王太子曾以七物供佛,今受果報。”夢中應的見之;但因夢想顛倒,故幻成種種怪狀耳。
(二)阿難之夢(見阿難七夢經)
阿難在舍衛國得七夢:
(一)陂池火焰
(二)日月星宿隱沒
(叁)比丘在不淨坑中
(四)群豬來抵突旃檀林
(五)頭戴須彌山不以爲重
(六)大象棄小象不顧
(七)師子王頭上有七毫毛在地死,一切禽獸見猶怖畏;後身中蟲出食之。”
既覺,不知吉凶,來問佛。佛言:“當來佛教預兆也。第一夢示當來比丘惡逆熾盛。第二夢示佛涅槃後,諸聖亦俱涅槃,衆生眼滅。第叁夢示當來比丘死入地獄;居士反得生天。第四夢示當來俗人入寺謗僧,甚至害塔破僧。第五夢示佛涅槃後,阿難爲出經師,一句不忘。第六夢示當來邪見熾盛,破我佛法。第七夢示當來佛教衰微,外魔猶不敢明犯;惟惡人混作佛徒,自壞我法。”阿難雖號聖者,夢中所見猶是帶質境;以攀緣習氣仍厚也。
預流,即須陀洹。乃至阿羅漢獨覺者,中間尚有斯陀含(一還)阿那含(不還)也。五位聖者亦皆有夢,以顛倒習氣猶存也。雖獨覺能減少局部習氣,究未淨耳。其能淨除習氣者,厥爲世尊;故佛獨得無夢。夢似顛倒者,夢境與醒時顛倒法相似也。顛倒習氣已盡,醒時所見如實;睡時所見亦莫不如實;絕無幻出種種顛倒相也。
此說唯佛無夢,約二乘耳。大乘不然。楞嚴經十雲:“彼善男子修叁摩地想陰盡者,是人平常夢想消滅,寤寐恒一。”其明征也。然不退轉菩薩仍有夢,觀大般若經叁叁二卷可知。
毗婆沙論只及二乘境界,不談菩薩之事;故無夢者,只歸諸佛。大乘中十地菩薩,想陰已盡者,顛倒習氣亦能不起;寤寐所見皆得如實;故亦無夢,如楞嚴所雲。其習氣猶在者,雖號不退轉菩薩,仍不免顛倒之夢。不退轉之義有多種,叁乘教以不再入輪回者當之,所謂阿毗跋致是也。大般若經叁叁二所謂不退轉,約般若波羅蜜多妙境言之。
修般若波羅蜜多到如何征驗始可稱不退轉菩薩?大經叁叁二嘗舉數夢以明之:
(一)夢中亦能“不愛樂稱贊二乘,于叁界法亦不舉心愛樂稱贊。”
(二)夢中見如來叁十二相,與比丘衆湧在空中,現大神通,說正法要等;己聞法已,善解義趣。
(叁)夢見狂賊破壞村城;或見大火焚燒聚落;或見虎狼師子猛獸毒蛇等來害己身;或見怨家欲斬吾首;或見父母兄弟姊妹妻子親友臨欲命終;或見自身寒熱饑渴,及余苦事之所逼惱;見如是等可怖畏事,不驚不懼,亦不憂惱。
(四)夢中見種種火燒(如城邑聚落等)便發誓願,若我已受不退轉地,當得無上正等菩提,此大火當即時頓滅,變爲清涼;作是願已,夢火即滅。”凡此等等,皆不退轉之征驗也。
經雲:究竟涅槃
涅槃具譯涅槃那,或譯泥洹;義爲寂滅或解脫,內分有余無余二種,大小乘意義各別。小乘以斷分段生死之因爲有余涅槃;並斷分段果者爲無余涅槃。大乘以斷變易生死之因爲有余涅槃;並斷變易果者爲無余涅槃。亦有以斷分段生死果爲有余(尚余變易);斷變易生死果爲無余(生死盡極);此則大小乘對比之論也(出勝鬘經)。然此皆非究竟之談。若能即生死顯涅槃,即涅槃示生死,方得究竟涅槃之道。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者會之。
梵文譯音曰涅槃或泥洹,皆略譯;曰涅槃那,較詳也。寂者,紛擾之反。滅者,生起之反。合譯寂滅,即安住于無生無擾之法性也。到此境界。即能解脫生死纏縛;故又譯解脫;亦有譯作涅度,或單作滅作寂者。新譯加“波利”二字于首,則圓寂之義。德無不備曰圓;障無不盡曰寂(見賢首心經疏);所謂究竟涅槃也。內分有余無余二種,意義不一;約爲叁說:
(一)小乘單約分段身
(二)大乘單約變易身;境界雖淺深不同,皆以現身能證解脫曰有余;現身並滅曰無余。
(叁)大小乘並論,分段之果盡滅,仍稱有余,變易之果盡滅,乃稱無余,然尚不能謂之究竟。能行深般若波羅蜜多者,于生死涅槃絕不相礙,庶幾會之。
成唯識論卷十雲:“涅槃義別,略有四種:
(一)本來自性清淨涅槃,謂一切法相真如之理,雖有客染,而本性淨,具無量數微妙功德,無生無滅,湛若虛空;一切有情平等共有;與一切法不一不異;離一切相一切分別;尋思路絕,名言道斷;唯真聖者自內所證;其性本寂,故名涅槃。
(二)有余依涅槃,謂即真如出煩惱障;雖有微苦所依未滅,而障永寂;故名涅槃。
(叁)無余依涅槃,謂即真如出生死苦;煩惱既盡,余依亦滅;衆苦永寂,故名涅槃。
(四)無住處涅槃,謂即真如出所知障;大悲般若常所輔翼;由斯不住生死涅槃,利樂有情,窮未來際;用而常寂,故名涅槃。”此以無住涅槃爲究竟,正符大悲觀自在菩薩境界也。
世親菩薩撷相宗精華,造唯識叁十頌。加解釋者有十論師,而以護法菩薩爲最。此菩薩生于南印度境,達羅毗荼國,爲建志城中王子,于瑜伽唯識之學,研究極徹(據西藏所傳,謂即陳那菩薩法嗣,世親再傳弟子)。年叁十二,入滅于大菩提寺,天樂霄迎;空中有聲雲:此賢劫中之一佛也(見唯識述記一)。玄奘叁藏集譯十論師之說,楷定叁十頌正義,而折衷于護法;命弟子窺基綴文;詞理均高,真傑作也。文凡十卷。卷末分論四種涅槃:
(一)本性
(二)有余
(叁)無余
(四)無住
第一種即一切衆生皆具佛性之旨,名本來自性清淨涅槃。一切法相,無論如何染汙,其中皆寓真如妙性;不生不滅,湛若虛空,衆生雖爲障所覆,不自覺知;而無量功德性,未曾或失。尋思路絕(即心行處滅),名言道斷(即言語道斷),確能離識會智者,乃能證明之。第二第叁兩種,則上文大小乘之說也。第四種依二空真如,悲智雙運,不住涅槃之境;恒借生死永利有情;而亦不住生死之中。大悲觀自在菩薩,每于深般若波羅密多中顯示此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