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读本期历史之要旨

凡国家之成立,必凭二事以为型范,一外族之逼处,二宗教之薰染是也。此盖为天下万国所公用之例,无国不然,亦无时不然。此二事明,则国家成立之根本亦明矣。本书所述,亦以发明此二事为宗旨,以上所言,想阅者已早鉴之。而本篇则尤为此二事转变之时代。盖此时以前,种族与宗教皆单简;自此以后,种族与宗教皆复杂也。种族复杂之原,由于前后汉两朝,专以并吞中国四旁之他族为务,北则鲜卑、匈奴,西则氐、羌,西南则巴、賨,几无不遭汉人之吞噬者。中国以是得成大国,而其致乱,则亦因之。盖汉人每于战胜之后,必虏掠其民,致之内地,漫不加以教养,而县官豪右,皆得奴使之,积怨既久,遂至思乱,若政府无事,尚有所畏,一旦有烽烟之警,则群思脱羁绊矣。及其事起,居腹心之地,掩不备之众,其事比御外尤难,故五胡之乱,垂三百年而后定也。其后河北之地,皆并于北魏,魏人于北边设六镇,配汉人以防边,而自与其大姓居洛阳。久之,则强弱之形,彼此易位,适与两汉时相反。于是高欢、侯景等,稍稍通显。至隋唐间,天下之健者,无一非汉人矣。案北方汉人与非汉人,实不可分,此不过据史文言之耳。盖其时二族通昏,渐至合一,如隋之独孤皇后,唐之长孙皇后,此其证也。此本篇所详种族之大纲也。而其宗教复杂之原,则与种族相表里。两汉所用,纯乎六艺耳。至魏晋时,乃尚老庄,其后渐变为天师道。天师道者,源起于三苗之巫风,而假合以外来之教,故尤与南方之汉族为宜,其时江左之大家,如王、谢等,莫不奉天师道。而河、洛、秦、雍诸国,其种人本从西北来,天竺佛教,早传于匈奴与西域,至此即随其种人,以入中国。佛教之高深精密,其过天师道,本不可以数记,且孙恩之乱,假天师道以惑众,其后士夫,多不喜言天师道。犹之义和团乱后,士夫不喜言鬼神符箓也。于是佛教之力,由江北以达江南,久之,与古之巫风合而为一。而儒家不过为学术之一家,士大夫用之,非民所能与也。此二者之变幻,自魏晋以后,五代以前,大率如此。故本篇所述,必合第四篇有唐一代。观之,始知其全。及宋以后,则又为一世界,与古人如二物矣。

第二节 魏晋之际上

晋之开国者,为司马懿。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今河南温县西南三十里。人,其先楚汉间司马邛,为赵将,与诸侯伐秦。秦亡,立为殷王,都河内。汉以其地为郡,子孙遂家焉。自邛八世生征西将军钧,钧生豫章太守量,量生颍川太守隽,隽生京兆尹防。懿,防之第二子也,少有奇节,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性深阻有如城府,内忍而外宽,猜忌多权变。魏尚书崔琰字季珪,河东武城人。谓懿兄朗曰:“君弟聪亮明允,刚断英特,非子所及也。”魏武帝为司空,闻而辟之。懿知汉运方微,不欲屈节曹氏,辞以风痹,不能起居。魏武使人夜往密刺之,懿坚卧不动。尝曝书,遇暴雨,不觉自起收之,家惟有一婢见之。懿妻张氏,恐事泄致祸,遂手杀之以灭口,而亲自执爨。魏武帝为丞相,辟懿为文学掾,勑行者曰:“若复盘桓,便收之。”懿惧而就职。于是使与太子丕游处,累迁至主簿。魏国既建,迁太子中庶子,每与大谋,辄有奇策,为太子所信重。魏武渐察懿有雄豪志,闻懿有狼顾相,欲验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顾,面正向后,而身不动;又尝梦三马,同食一槽,甚恶之。因谓太子曰:“司马懿,非人臣也,必预汝家事。”太子素与懿善,每相全佑,故免。懿于是勤于吏职,夜以忘寝,至于刍、牧之间,悉皆临履,由是魏武意遂安。及魏武薨,文帝即位,转丞相长史。魏受汉禅,为侍中、尚书右仆射,每有征伐,懿常居守,迁抚军大将军。魏文谓之曰:“吾东,抚军当总西事;吾西,抚军当总东事。”于是懿常留镇许昌。及魏文疾笃,懿与曹真、字子丹,太祖族子,官大司马、大将军,爽之父也。陈群字长文,颍川许昌人,祖父寔,父谌,皆有盛名。群仕魏,官司空、录尚书事。等,见于崇华殿之南堂,并受顾命,辅政。诏太子叡曰:“有间此三公者,慎勿疑之。”魏明即位,懿迁骠骑将军,出屯于宛,加督荆、豫二州诸军事。太和元年六月,魏主叡立之第一年。新城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为之,在今湖北郧阳府。太守孟达,蜀宜都太守,以延康元年降魏,寻复通于蜀。潜图通蜀。懿知其谋,而恐其速发,先以书慰谕之。达得书大喜,犹豫不决。懿乃潜军进讨,八日行一千二百里,至其城下,旬有六日,克之,斩达。懿归,复屯于宛。四年,迁大将军,加大都督,假黄钺,西屯长安,都督雍、梁二州诸军事。自是与诸葛亮相距于祁山,山名,在今甘肃巩昌府西和县西北。凡五年。懿畏蜀如虎,不敢战,亮因遗懿以妇人巾帼之饰。懿表请决战,魏明不许,遣卫尉辛毗字佐治,颍川阳翟人。杖节立军门,懿乃止。亮闻之,曰:“彼本无战心,所以固请者,以示武于其众耳。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岂千里而请战耶?”青龙二年,亮卒。懿迁太尉,仍镇长安。景初二年,亮卒之五年。辽东太守公孙渊,字文懿,公孙氏自汉时,世为辽东太守。自立为燕王,置百官。魏明征懿诣洛阳,问以往还几日。对曰:“往百日,还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一年足矣。”是年春发京师,夏克辽东,斩公孙渊,男子年十五以上,七千余人,皆杀之,以为京观,公卿以下,皆诛戮。是年冬,魏明寝疾,以武帝子燕王宇为大将军辅政。而刘放、字子弃,涿郡人,汉宗室,官中书监。孙资,字彦龙,太原人,官中书令。久典机任,不欲宇入,乃白魏明宇不堪大任,而深陈宜速召懿。时曹氏惟曹爽在侧,放、资亦并荐爽,魏明从放、资言。既而中变,敕停前命,放、资复入,见魏明,魏明又从之。时魏明已困笃,不能作手诏,放、资执其手强作之,遂赍出大言曰:“有诏免燕王宇等官,不得停省中。”皆流涕而去。三年春正月,懿还至河内,得手诏,昼夜兼行,四百余里一宿而至,引入卧内,升御床。魏明执懿手,涕泣曰:“死乃复可忍,吾忍死待君,得相见,无所复恨。”又指齐王芳,谓懿曰:“此是也。君谛视之,勿误也。”因教齐王前抱懿颈。遂与曹爽同受顾命,以懿为侍中,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入殿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子弟三人为列侯,四人为骑都尉。曹爽初以父事懿,每事谘访,不敢专行。及毕轨、邓飏、李胜、何晏、丁谧说爽,以为懿必危曹氏,爽乃白太后,转懿为太傅,外以名尊之,而实去其权。懿于是欲诛曹爽,深谋秘策,世莫得知。嘉平元年,懿与曹爽相持者,盖十年。爽亦非常人也,为晋人所丑诋耳。遂杀曹爽与何晏等,并夷三族。乃自立为丞相,加九锡。三年春正月,王淩,字彦云,太原祁人,官太尉,都督扬州诸军事。起兵讨懿,未作而觉。懿为书谕淩,赦淩罪,然后大军从水道下,九日而至百尺。镇名,在今河南淮宁县。淩计无所出,乃面缚水次,懿执淩归于京师。淩道经贾逵,字道梁,河东襄陵人,豫州刺史。庙,大呼曰:“贾道梁,王淩是大魏之忠臣,惟尔有神知之。”至项,晋县,今河南项城县。仰药而死。懿收其族,诛之。悉录魏诸王公置于邺,命有司监视,不得交关。懿至京师,自立为相国,封安平郡今直隶冀州公。六月,懿寝疾,梦贾逵、王淩为祟。八月卒,年七十三。此司马懿之生平也。后明帝时,王导侍坐,帝问前世所以得天下,导乃陈懿创业之始。明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安得长?”石勒与徐光论古,亦曰:“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能如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此殆司马宣王之定论欤!

第三节 魏晋之际下

司马氏一家,传十八主。而未正号以前,宣王、景王、文王三主,皆枭雄也。武帝始正号,而材实平庸。武帝已后,以迄于亡,凡十四主,昏庸相继,无一能稍肖其祖宗者,亦可异矣,不得不谓家法不善,有以致之也。而其钤键,实在景、文二王。盖懿以狼顾狐媚,盗天下于孤儿寡妇之手,其猜忍为前世所未有,新莽、魏操,方之蔑如。而起自儒生,及诛曹爽,年已七十,又三年而死,营立家门,未遑外事。使非二子能继其志,晋业未可知也。而师与昭之猜忍,乃与懿略同。于是晋之代魏成,而晋之不及两汉,亦定于此矣。其机实与中国相关,岂典午一家之幸不幸哉!今略述景、文二王之事以证之。懿薨,众推师为大将军,录尚书事,斯时中外犹多魏之旧臣也。中书令李丰,太常夏侯玄,字太初,夏侯尚子。与魏主即齐王芳。谋杀师,谋泄,师收丰、玄等杀之,灭其族。魏主意愈不平。左右劝魏主俟昭时为安东将军,遣征蜀,当入辞。入辞日,因杀之,而勒兵以退师位。时为大将军。已书诏,魏主惧不敢发。师、昭知之,乃谋废魏主,使郭芝入白太后。太后曰:“我欲见大将军,口有所说。”芝曰:“何可见耶?但当速取玺绶。”太后意折,乃遣傍侍御取玺绶,着坐侧。芝出报师,乃迎高贵乡公髦立之。而安东将军毌丘俭,字仲恭,河东闻喜人,封安邑侯,都督扬州诸军事。素与夏侯玄、李丰善,玄等死,俭不自安,乃与其所善扬州刺史文钦反于寿春。晋县,今安徽寿州,当时为魏防吴之重镇。王淩,毌丘俭、诸葛诞,皆镇此者也。高贵乡公之二年,师自讨俭等。是夏,文钦奔吴,毌丘俭走至慎县,晋县,今安徽颍上县西北。为其民所杀。然师以是时,新割目瘤,创甚,及与文钦战,军中震扰,师惊骇,目突出,恐众知之,蒙被而卧,啮被皆破。殿中校尉尹大目,幼为曹氏家奴,忠于曹氏,知师一目已出,讽钦毌奔,钦不解其旨,卒以奔亡。未几,师病创死,众乃推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高贵乡公之四年,再有寿春之役。初,征东大将军诸葛诞,字公休,琅邪阳都人。毌丘俭败,以诞都督扬州,镇寿春。与玄、飏等至亲,又王淩、毌丘俭等,累见夷灭,惧不自安,乃以甘露二年五月,通款于吴。吴人大喜,遣全怿、全端、唐咨、王祚等率三万众,并文钦赴之,诞遂反。六月,昭督中外诸军二十六万讨之。明年二月,寿春破,吴全怿等降,斩诸葛诞。时文钦已为诞所杀。于是昭威权日盛,自进为相国、晋公,加九锡。高贵乡公不胜其忿,召侍中王沈、字处道,太原晋阳人,尚书令。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经以为不可,魏主出怀中素诏,投地,曰:“行之决矣。”沈、业奔走告昭,呼经与俱,经不从。魏主遂拔剑升辇,率殿中宿卫、苍头官奴,鼓噪而出。昭弟屯骑校尉伷,遇之于东止车门,左右呵之,伷众奔走。中护军贾充,字公闾,平阳襄陵人,父逵,魏豫州刺史。逵晚生充,相者言后当有充闾之庆,故以为名、字。充仕晋至司空、侍中、尚书令,假黄钺,大都督,贾后之父也。自外入,遂与魏主战于南阙下。魏主自用剑,众欲退,骑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济问充曰:“事急矣,当云何?”充曰:“司马公畜养汝等,正为今日。今日之事,无所问也。”济即抽戈前刺魏主,陨于车下。昭闻之,召左仆射陈泰曰:“卿何以处我?”泰曰:“独有斩贾充,可以少谢天下耳!”昭久之,曰:“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进于此者,不知其次。”昭乃不复更言,以太后令,罪状高贵乡公,废为庶人。收王经,夷其族。以弑逆之罪,归于成济而杀之。更立常道乡公奂。奂之四年,昭遣其将钟会、字士季,颍川长社人,官至司徒,封列侯。邓艾,字士载,义阳棘阳人,官至太尉,封列侯。二人皆以灭蜀后谋叛,诛死。灭蜀。明年,昭自进为晋王。明年,卒。而子炎即位,遂于是年受魏禅矣。案司马氏宣王、景王、文王三世,皆与曹氏相持,曹氏君臣所以谋去之者,世各一次,而皆不胜,然后大权始尽归于司马氏,而禅代以成。其每次皆一内一外,迭相感应。懿诛曹爽,而王淩起兵,由内以及外也。师杀李丰、夏侯玄,而毌丘俭畔,亦由内以及外也。昭灭诸葛诞,而高贵乡公饮成济之刃,由外以及内也。先后情事如出一辙。然推此诸人之命意,则各自不同。今史虽缺略不传,传者亦不可尽信,而据其显见者以推之,犹有可近信者焉。何晏、邓飏之辅曹爽以谋诛司马懿,此忠于曹氏者也,其恶名则司马氏加之也。陈寿三国志》,固司马氏之书也。王淩之举兵,则欲代懿而兴者也,非为曹氏也。观其举事,则先废无罪之主,事败则面缚迎于水次,直至拒单舸之谒,给棺钉之求,而后大呼王淩是大魏忠臣,情可知矣。李丰先以依违爽、懿之间,故不与爽同诛,其不与司马氏为仇可知也,徒以数与芳语,又不告师,遂至见杀。夏侯玄则一求附司马氏,而不得者耳。毌丘俭则以与丰、玄至亲,内不自安,出于万一侥幸之举,观其临发之表,专罪状司马师,而称司马懿之忠至再,故知其举事之意,在忧师之杀己,而非恨懿之盗魏也。惟诸葛诞之举,则为曹氏而发。《魏末传》(《三国志》裴松之注所引)曰:“贾充与诞相见,谈说时事,因谓诞曰:‘洛中诸贤,皆谓禅代,君所知也,君以为云何?’诞厉色曰:‘卿非贾豫州子,世受魏恩,如何欲负国,欲以魏室输人乎?非吾所忍闻。若洛中有难,吾当死之。’充默然,遂有征诞为司徒之命。及寿春之破,诞麾下数百人,坐不降斩,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于是数百人拱手为列,每斩一人,辄降之,竟不变至尽。人比之于田横。诞非王淩、毌丘俭之比矣。然欲借敌国之兵,以平内乱,其事亦作俑于诞,君子谓其功罪不相抵也。高贵乡公深于经术,自足为守成令主,而立于无可为之日,而强为之,虽不免于死,抑亦贤于齐王芳矣。然司马氏父子,其忍亦甚哉!

第四节 晋诸帝之世系

懿诛曹爽,据魏政之时,年已七十,辅政三年薨。魏齐王芳嘉平元年至嘉平三年。司马师继位辅政。师字子元,懿长子也,母张氏,名春华。师辅政凡五年薨,魏齐王芳嘉平三年至高贵乡公髦正元二年。年四十八。司马昭继位辅政,昭字子上,师之母弟也,昭辅政凡十一年薨,魏高贵乡公髦正元二年至陈留王奂咸熙二年。年五十五。昭始灭蜀,受相国、晋王之号。司马炎继位辅政,炎字安世,昭长子也,母王氏,名元姬。炎于魏咸熙二年八月嗣位,是年十二月,受魏禅,始追尊懿为宣皇帝,师为景皇帝,昭为文皇帝。帝始灭吴,全有中国。晋自帝以前凡三主,皆未及一统,且未称帝。自帝以后,凡三帝,皆大乱,不能一日安。又十一帝,皆不能保其一统,偏安江南,谓之东晋。故晋之盛时,帝一代而已。帝在位二十六年崩,凡泰始十年,咸宁五年,太康十年,太熙一年。年五十五,是为武帝。司马衷即位,衷字正度,武帝第二子也,母杨皇后,名艳,字琼芝。帝最不慧,为古今所罕,在位时天下大乱,晋业遂衰。帝在位十七年,遇鸩而崩,凡永平九年,永康一年,永宁一年,太安二年,永兴二年,光熙一年。年四十八,是为孝惠帝。司马炽即位,炽字丰度,武帝第二十五子也,在位五年,凡永嘉五年。为匈奴刘聪所虏,使青衣行酒。又二年,遇弑于平阳,年三十,是为孝怀帝。司马邺即位,邺字彦旗,武帝孙,吴孝王晏之子也。在位五年,元年犹称永嘉,凡建兴四年。又为匈奴刘聪所虏,使帝执盖。又一年,遇弑于平阳,年十八,是为孝愍帝。怀、愍二帝,聪明皆胜惠帝,而蒙惠帝之乱,不可复止。愍帝崩,中原无复为晋有。司马睿即位于建康,自是之后,谓之东晋。睿字景文,宣帝曾孙,琅邪王觐之子也。母夏侯氏,名光姬。或谓琅邪恭王妃夏后氏,与小吏牛氏通,而生元帝。在位六年崩,凡建武一年,太兴四年,永昌一年。年四十七,是为元帝。司马绍即位,绍字道畿,元帝长子也。母荀氏。在位三年崩,凡太宁三年。年二十七,是为明帝。帝时,有王敦之乱。司马衍即位,衍字世根,明帝长子也。母庾皇后,名文君。在位十七年崩,凡咸和九年,咸康八年。年二十二,是为成帝。帝时,有苏峻之乱。司马岳即位,岳字世同,成帝母弟也,在位二年崩,凡建元二年。年二十三,是为康帝。司马聃即位,聃字彭子,康帝子也。母庾皇后,名蒜子。在位十七年崩,凡永和十二年,升平五年。年十九,是为穆帝。司马丕即位,丕字千龄,成帝长子也,母周氏。在位四年崩,凡隆和一年,兴宁三年。年二十五,是为哀帝。司马奕即位,奕字延龄,哀帝母弟也,在位六年,凡太和六年。为桓温所废。司马昱即位,昱字道万,元帝之少子也,在位二年崩,凡咸安二年太和六年十二月改元。年五十三,是为简文帝。司马曜即位,曜字昌明,简文帝第三子也。母王氏,名简姬。在位二十四年,凡宁康三年,太元二十一年。遇弑于清暑殿,年三十五,是为孝武帝。司马德宗即位,德宗字德宗,孝武长子也。母陈氏,名归女。在位二十二年崩,凡隆安五年,元兴三年,义熙十四年。年三十七,是为安帝。时政归刘裕,帝充位而已。司马德文即位,德文字德文,安帝母弟也,在位二年,凡元熙二年。禅位于刘裕。裕寻弑之,是为恭帝,晋亡。晋十五帝,除宣、景、文三王。一百五十六年。中朝四帝,都洛阳,五十四年;江左十一帝,都建康,一百二年。而五凉、四燕、三秦、二赵、夏、蜀十六国,皆并见于此时焉。

第五节 晋大事之纲领

晋氏一代,百余年间,祸乱相寻,穷极惨磔,中国最晦蒙否塞之时也。举其祸乱之大端,可分为六。

一、贾后之乱。

二、八王之乱。

三、五胡之乱。

四、王敦之乱。

五、苏峻之乱。

六、桓氏之乱。

第一,母后也;第二,诸侯王也;第三,异族也;第四、第五、第六,藩镇也。举古今中国之变,晋人皆备之,故曰中衰之世也。述此期之历史者,但能于以上诸端,究彻其原委,而此期之事,已昭晰无遗矣,盖东晋即南朝之代表也。

第六节 贾后之乱

从之。又矫诏开门夜入,陈兵道南,遣翊军校尉齐王冏,字景治,齐王攸之子也。将三部百人,排而入,迎帝幸东堂。以诏召贾谧于殿前,将诛之。谧走入西钟下,呼曰:“阿后救我。”就斩之。贾后见齐王冏,惊曰:“卿何为来?”冏曰:“有诏收后。”后曰:“诏当从我出,何诏也?”后至上,遥呼帝曰:“陛下有妇,使人废之,亦行自废矣。”后问冏曰:“起事者谁?”冏曰:“梁、谓梁王肜,时亦与闻。赵。”后曰:“系狗当系颈,反系其尾,安得不然?”恨不先灭宗室也。至宫西,见谧尸,再举声而哭,遽止。伦乃矫诏遣尚书刘弘,赍金屑酒,赐后死。时后母郭槐已死,乃收赵粲、武帝充华。充华,女官名。贾午等,付暴室杖杀之。后短形青黑色,眉后有疵,死时年四十四。贾后虽死,而天下大乱,不可复止�

第七节 八王之乱

晋人鉴魏以孤立亡,乃广建宗藩,遍于天下,无不拥强兵,据广土,与西汉之初无异。其或入居端揆,外作岳牧,则汉初犹不及此。其矫魏之弊,可谓深矣。然曾不数年,机权失于上,祸乱作于下,楚、赵诸王,相仍构衅,朝为伊、周,夕为莽、卓。诏阳谓羊后也,后名献容。贾后既废,孙秀立之,寻为成都王颖所废。陈眕唱伐颖,复后位,张方入洛,又废后。惠帝幸长安,复后位,未几又为张方所废。惠帝还洛,迎后复位,后洛阳令何乔又废后,张方死,复后位。洛阳破,没于匈奴刘曜。曜僭位,以为皇后,生二子而死。自古皇后之数立数废,未有如羊后者也。兴废,有甚奕棋。乘舆幽絷,更同羑里。胡羯凌侮,宗庙丘墟,中国几不复振。自古宗室交哄,其祸未有如晋者也。故八王之乱,实为关中国盛衰之一大端。所谓八王者:晋之八王,与魏之六镇,皆中衰复盛之关键。

一、汝南王亮字子翼,宣帝第四子。

二、楚王玮字彦度,武帝第五子。

三、赵王伦字子彝,宣帝第九子。

四、齐王冏字景度,景帝子齐王攸之子。

五、长沙王乂字士度,武帝第六子。

六、成都王颖字章度,武帝第十六子。

七、河间王颙字文载,宣帝弟安平王孚之孙。

八、东海王越字元超,宣帝弟东武城侯馗之孙。

八王之中,汝南王亮,楚王玮之事,已见前节,今当论赵王伦等之事。伦既诛贾后,自为使持节,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相国,侍中,王如故,一依宣文辅魏故事。文武官封侯者,至数千人,百官总己以听。伦素庸下,无智策,复受制于秀,秀之威权振于朝廷,天下皆事秀而无求于伦。秀起自琅邪小吏,以谄媚自达,狡黯小才,无深谋远略,既执机衡,遂恣其奸谋,多杀忠良,君子不乐其生矣。伦、秀乃矫作禅让之诏,使其党奉皇帝玺绶,禅位于伦。永康二年正月,是年四月,改元永宁。伦即帝位,改元建始。时齐王冏、河间王颙、成都王颖,各拥强兵,分据一方。秀知冏等必有异图,乃选亲党为三王参佐,欲以防之。而三王谋益急,齐王冏镇许昌。遣使告成都王颖、镇邺。河间王颙,镇关中。颖许之,颙初不听,执冏使以付伦,后闻二王兵盛,亦许之,咸以讨伦、秀为名。檄至,伦、秀大惧,遣其将孙辅、李严、张泓、蔡璜、闾和、司马雅、莫原以拒冏,孙会、孙秀子。士漪、许超以拒颖。夏四月,张泓等与齐王冏战于颍阴,晋县,今河南许州。不利,引退。孙会等与成都王颖战于黄桥,在朝歌西黄泽上,今河南淇县。大破之,遂不设备。寻战于溴水,水名,入河,在轵县东南,在今河南淇县北。会等大败,弃军南走,颖遂济河。由是众情疑沮,皆欲诛伦、秀以自效。辛酉,左卫将军王舆,帅所部七百余人,自南掖门入攻孙秀于中书省,斩之。乃迫伦,使为诏避位归藩,迎帝于金墉城。帝既复位,改元永宁,诏送伦及子 于金墉城。丁卯,赐伦死,诛其诸子。是日,成都王颖至。己巳,河间王颙至。六月乙卯,齐王冏至。

冏至雒阳,居攸故宫,甲士数十万,威震京师,自为大司马,加九锡,如宣、景、文、武辅魏故事,颖、颙俱还镇。冏既辅政,于是大筑第馆,坏公私庐舍以百数,沉于酒色,不入朝见,坐见百官,识者知兵之未戢也。冏以河间王颙,本与赵王伦通,不附己,心常恨之,颙亦不自安。永宁二年是年十一月,改元太安。冬,颙上表言冏罪状,与成都王颖,同伐雒阳,使长沙王乂时从三王伐赵王伦,因留京师。废冏还第,以颖代辅政。十二月丁卯,长沙王乂驰入宫,奉天子攻齐王冏。是夕,城中大战,飞矢雨集,火光烛天。连战三日,冏败,斩之。初,颙意以为长沙王乂,势微弱,必为冏所杀,因以为冏罪而讨之,遂废帝立成都王颖,而已为宰相辅政,专制天下。既而乂竟杀冏,不如所谋,乃遣其党冯荪、李含、卞粹袭乂,乂并杀之。又遣刺客图乂,乂又杀之。颙遂与颖同伐京师。时朝士以颖、冏、乂本兄弟,欲和解之,皆不听。颙令张方河间人。率兵七万,颖令陆机字士龙,云间人。率兵二十余万,同伐京师。时二王军逼,金鼓闻数百里,城中疲弊,而将士同心,皆愿效死。张方以为未可克,欲还长安。而东海王越,虑事不济。太安二年是年改元永安,又改永兴。正月癸亥,越潜与殿中诸将夜收乂,置金墉城,密告张方。方取乂至营,炙而杀之,乂冤痛之声,达于左右,公卿皆诣邺谢罪。颖入京师,复还镇,张方等大掠而归。

颖形美而神昏,既克京师,自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乘舆服御,皆迁于邺,一如魏故事。事无巨细,皆赴邺谘之,百度废弛,甚于冏时,大失众望。永兴元年秋七月,右卫将军陈眕,长沙故将上官己等,奉帝北讨颖,颖使其党石超拒战。己未,乘舆败绩于荡阴,晋县,今河南汤阴县。帝颊中三矢,堕于草中,遂为石超所得,执帝入邺。东海王越遁归国,平北将军王浚,字彭祖,太原晋阳人,后为石勒所杀。并州刺史东嬴公腾,越弟。皆与太弟有隙。至是,浚、腾共约鲜卑、乌桓讨颖,此为引外族之始。颖遣其将王斌、石超御之。既而皆为浚等所败,邺中大震,百僚奔走,士卒分散,颖与数十骑,奉帝奔洛阳。会河间王颙遣张方将二万骑救颖,方至雒阳,遇颖奔还,方遂挟帝拥颖,大掠雒阳,而归长安。河间王颙,乃废颖归藩,更立豫章王炽为皇太弟。帝兄弟二十五人,时惟颖、炽存矣。其后三年,颖既依颙;颙败,颖为范阳王虓,字武会,宣帝弟馗之孙。所囚;虓死,为刘舆所杀。

河间王颙,既逼帝西幸,魏晋以来,雒阳所蓄积,遂扫地而尽。永兴二年秋七月,东海王越传檄山东,讨颙,迎天子归雒阳,王浚等皆从之,遂举兵,屡败西师。永兴三年,是年六月,改元光熙。越遣人说颙,送帝归雒阳,己与颙分主东西。颙将从之,而张方执不可,及事急,颙遣郅辅刺杀方,持方头款于越,越不许。夏四月,越遂入关,颙逃入太白山中。帝还雒阳,颙奔新野。晋县,今河南新野县。十二月,越遣南阳王模,字元表,宣帝弟馗之曾孙。扼杀之。光熙元年十一月,东海王越弑帝,太弟炽即位,改元永嘉。炽亲览万机,留心庶政,越不悦,多杀帝亲故,不臣之迹,四海共知。时宗藩凋谢,戎狄内侵,上下崩离,事已不救。永嘉五年三月丙子,越忧惧而死。四月,石勒追越丧,及之于苦县,晋县,今河南鹿邑县东。大败晋兵,纵骑围而射之,十余万人,相践如山,无一免者。于是剖越棺,尽杀晋之王公,掳怀帝北去,西晋亡。

第八节 五胡之乱之缘起

西北诸游牧族,本与中国杂居,不能详其所自始。至战国之末,诸侯力征,诸戎乃为中国所灭,余类奔迸,逸出塞外。并见第二册。其后族类稍繁,又复出为中国患。两汉之世,竭天下之力,历百战之苦,仅而克之。而后乌桓、鲜卑、匈奴、氐、羌、西域之众,悉稽首汉廷称臣仆,汉之势亦可谓盛矣。然汉人之所以处置之者,其法甚异,往往于异族请降之后,即迁之内地。宣帝时纳呼韩邪,居之亭鄣,委以候望。赵充国击西羌,徙之于金城郡。光武时亦以南庭数万众,徙入西河,后亦转至五原,连延七郡。而煎当之乱,马援迁之三辅。在汉人之意,以为迁地之后,即不复为患,不知其后之患,转甚于未灭时。董卓之乱,汾晋萧然,已显大乱之象。故其时深识之士,类能知之。晋武帝时,郭钦西河人,侍御史。上疏,谓“若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晋郡,今山西平阳府。上党,晋郡,今山西潞安府。不三日而至孟津,在今河南孟津县东。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今太原、汾州、同州、平凉诸府境。谓胡骑南下,则西北各郡为所隔也。尽为狄庭矣。宜尽徙内地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入出之防,此万世之长策也。”此策匈奴也。惠帝时江统,字应元,陈留圉人,官太子洗马。作《徙戎论》,其略曰:“关中土沃物丰,有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黍稷之饶,亩号一钟,百姓谣咏其殷实。帝主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汉时,马援徙羌于三辅。魏时,又徙武都氐于秦川。故云云。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怒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矣。当今之时,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今同州、凤翔、平凉三府境。诸羌,着先零、罕并、析支之地,今甘肃西南边西。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今陕西潞安府境。出还陇右,着阴平、武都之界。今甘肃阶州境。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盗,所害不广矣。”此策氐羌也。当时皆不能用。其后刘渊诸戎种族、疆域,并详后。以惠帝永兴元年据离石,称汉。后九年,此从《晋书·载记》叙之文,然案《载记》,石勒称赵在元帝太兴二年,则已十六年,而非九年矣,故其后每年皆差。石勒据襄国称赵。张氏先据河西,自石勒后三十六年,晋穆帝永和十年。张重华自称凉王。案《传》,张重华称凉公,在穆帝永和二年。后一年,永和十一年。冉闵据邺,称魏。案《载记》,冉闵称魏,在永和六年。后一年,穆帝永和十二年。苻健据长安,称秦。案《载记》,苻健称秦,在永和七年。后一年,穆帝升平元年。慕容儁据辽东,称燕。案《载记》,慕容儁称燕,在永和八年。后三十一年,孝武帝太元十二年。后燕慕容垂据邺;案《载记》,慕容垂居邺,在太元九年。后二年,太元十四年。西燕慕容冲据阿房,案《载记》,冲据阿房,在太元十年。皆称燕。是岁,伏乞国仁据枹罕,称秦。案《载记》,伏乞国仁据枹罕,在太元十年。后一年,太元十五年。慕容永据上党,称燕。案《载记》,慕容永据上党,在太元十一年。是岁,吕光据姑臧,称凉。案《载记》,吕光称凉,在太元十一年。后十二年,安帝元兴三年。慕容德据滑台,称燕。案《载记》,慕容德称燕,在安帝安隆二年。是岁,秃发乌孤据廉川,称凉。案《载记》,秃发乌孤称凉,在隆安元年。段业据张掖,称凉。案《载记》,段业称凉,在隆安元年。后三年,安帝义熙三年。李玄盛据敦煌,称凉。案《载记》,李玄盛称凉,在隆安四年。后一年,义熙四年。沮渠蒙逊杀段业,自称凉。案《载记》,沮渠蒙逊称凉,在隆安五年。后四年,义熙八年。谯纵据蜀,称成都王。案《载记》,谯纵据蜀,在义熙二年。后二年,义熙十年。赫连勃勃据朔方,称夏。案《载记》,赫连勃勃称夏,在义熙三年。后二年,义熙十二年。冯跋据和龙,称燕。案《载记》,冯跋称燕,在义熙五年。提封天下,十丧其八,莫不龙旌帝服,僭号自娱,穷兵凶于胜负,尽人命于锋镝,其为战国者一百三十六年,然后皆入于拓跋氏,是为十六国,其人皆鲜卑、匈奴、氐、羌之种也。此就《晋书·载记》叙订正之。叙中所述,不止十六国,而十六国中之成都李氏,起惠帝太安元年,终穆帝升平五年,则又不述及,不知何也?至其《载记》,则仅十六国矣。

第九节 五胡之统系

前赵,南匈奴人。本称汉,刘曜立始改称赵。史家因有后赵,故谓之前赵。

刘渊,字元海。父刘豹,仕晋为左贤王。僭位凡八年,元熙五年,永凤一年,河瑞二年。死年无考,伪谥光文皇帝。

刘聪,字元明,一名载,渊第四子。僭位九年,光兴一年,嘉平四年,建元一年,麟嘉三年。死年无考,伪谥武皇帝。

刘曜,字永明,渊之族子。僭位十二年,光初十二年。为石勒所杀,年无考,前赵亡。上前赵三主,共二十六年。

后赵,上党武乡羯人。羯乃匈奴别部羌渠之后。

石勒,字世龙,初名背,汲桑始命以石为姓,勒为名。父朱曷周,为部落小卒。僭位十四年,赵王八年,太和二年,建平四年。死年六十,伪谥明皇帝。

石宏,字大雅,勒第三子。僭位二年,延熙二年。为石虎所杀,年二十二。

石虎,字季龙,勒之从子。僭位十五年,建武十四年,太宁一年。死年无考,伪谥武皇帝。石虎后有石世、石遵、石鉴、石祇,皆尝僭号,不久皆灭。

冉闵,字永曾,魏郡内黄人,幼为石虎所养,遂以石为姓。僭位三年,永兴三年,为慕容儁所杀,年无考。后赵亡。

后赵七主,共二十五年。

前燕,徒何鲜卑人。

慕容廆,字奕洛瑰。僭位四十九年,未称号。死年六十五,儁追谥武宣皇帝。

慕容皝,字元真,廆第三子。僭位十五年,未称号。死年五十二,儁追谥文明皇帝。

慕容儁,字宣英,皝第二子。僭位十一年,燕元三年,元玺五年,光寿三年。死年四十二,伪谥景昭皇帝。

慕容,字景茂,儁第三子。僭位十一年,建熙十一年。为苻坚所杀,年三十五,前燕亡。

以上前燕四主,共八十五年。

前秦,略阳临渭氐人。

苻洪,字广世,仕晋为广川郡公,为麻秋所鸩,年六十六,伪谥惠武帝。

苻健,字建业,洪第三子。僭位四年,皇始四年。死年三十九,伪谥明皇帝。

苻生,字长生,健第三子。僭位二年,寿光二年。为苻坚所杀,年二十三。

苻坚,字永固,一名文玉,洪子雄之子。僭位二十九年,永兴二年,甘露六年,建元二十一年。为姚苌所缢,年四十八。

苻丕,字永叔,坚之长庶子。僭位二年,太安二年。为慕容永所败,走死,年无考。

苻登,字文高,坚之族孙。僭位九年,太初九年。为姚兴所杀,年五十二,前秦亡。

以上前秦六主,共四十四年。

后秦,南安赤亭羌人,烧当之后。

姚弋仲,仕晋,封高陵郡公。死年七十三,伪追谥景元皇帝。

姚襄,字景国,弋仲第五子。为苻坚所杀,年二十七。

姚苌,字景茂,弋仲第二十四子。僭位十一年,白雀二年,建初九年。死年六十四,伪谥武昭皇帝。

姚兴,字子略,苌之少子。僭位二十二年,皇初五年,宏始十八年。死年五十一,伪谥文桓皇帝。

姚泓,字元子,兴之长子。僭位二年,永和二年。为宋武帝所执,送建康,斩之,年三十,后秦亡。

以上后秦三主,共三十二年。

前蜀,巴西宕渠僰人。

李特,字元林。僭位一年,建初一年。死年无考,雄追谥景皇帝。

李流,字元通,特第四子。特死,自称大将军,数月死,年五十六。

李雄,字仲嶲,特第三子。僭位三十年,建兴三十年。死年六十一,伪谥武皇帝。

李班,字世文,雄养子。立一年,为李越所杀,年四十七。

李期,字世运,雄第四子。僭位三年,玉恒三年。为李寿所废,自杀,年二十五。

李寿,字武考,雄兄骧之子。僭位五年,汉兴五年。死年四十四,伪谥昭文皇帝。

李势,字子仁,寿长子。僭位四年,太和二年,嘉宁二年。为桓温所执,送建康,斩之,年无考,前蜀亡。

以上前蜀七主,共四十六年。

前凉,安定乌氏人,汉常山王张耳十七世孙。按前凉实晋之藩镇,与诸僭窃者不同。故《晋书》自为传,不列于《载记》。

张轨,字士彦。仕晋为凉州牧,卒年六十。张祚即位,谥武王。

张寔,字安逊,轨世子。嗣为凉州牧,凡四年,为刘宏所杀,年无考。张祚即位,谥成王。

张骏,字公庭,寔之世子。称凉王二十二年,太元二十二年。卒年四十,谥文王。

张重华,字泰临,骏第二子。在位十一年,永乐十一年。卒年二十七,谥桓王。

张祚,字太伯,骏之长庶子。在位三年,和平三年。为宋混所杀,年无考。

张元靖,字元安,重华少子。在位九年,太始九年。卒年十四,谥冲王。

张天锡,字纯嘏,骏少子。在位十三年,太清十三年。降于姚兴,卒年六十一,前凉亡。

以上前凉七主,共七十六年。

西凉,陇西狄道人,汉前将军李广十六世孙。

李暠,字元盛。僭位十七年,庚子五年,建初十二年。卒年六十,伪谥昭武王。

李歆,字士业,暠第二子。僭位四年,嘉兴四年。为沮渠蒙逊所杀,年无考,西凉亡。

右西凉二主,共二十一年。

北凉,临松卢水胡人,匈奴左沮渠之后。

沮渠蒙逊,僭位三十三年,元始三十三年。死年六十六,伪谥武宣王。

沮渠茂虔,一作牧健,蒙逊子。僭位六年,永和六年。为拓拔氏所擒,年无考,北凉亡。

以上北凉二主,共三十九年。

后凉,略阳氐人。

吕光,字世明。僭位十四年,太安三年,麟嘉七年,龙飞四年。死年六十三,伪谥武皇帝。

吕纂,字永绪,光长庶子。僭位三年,咸宁三年。为吕超所杀,年无考,伪谥灵皇帝。

吕隆,字永基,光弟宝之子。僭位三年,神鼎三年。为姚兴所执,年无考,后凉亡。

以上后凉三主,共二十年。

后燕,徒何鲜卑人。

慕容垂,字道明,皝第五子。僭位十一年,建兴十一年。死年七十一,伪谥成武皇帝。

慕容宝,字道祐,垂第四子。僭位三年,永康三年。为兰汗所杀,年四十四。

慕容盛,字道运,宝长庶子。僭位三年,建平三年。死年二十九,伪谥昭武皇帝。

慕容熙,字道文,垂之少子。僭位六年,光始六年。为慕容云所杀,年二十三。

慕容云,字子雨,宝之养子,本姓高氏。僭立未几,为冯跋所杀,年无考,后燕亡。

以上后燕五主,共二十四年。

南凉,河西鲜卑人。

秃发乌孤,僭位三年,太初三年。死年无考,伪谥武王。

秃发利鹿孤,乌孤弟。僭位三年,建和三年。死年无考,伪谥康王。

秃发傉檀,利鹿孤弟。僭位十三年,宏昌六年,嘉平七年。为乞伏炽磐所鸩,年五十一,南凉亡。

以上南凉三主,共十九年。

南燕,徒何鲜卑人。

慕容德,字玄明,皝之少子。僭位五年,建平五年。死年七十,伪谥献武皇帝。

慕容超,字祖明,德兄纳之子。僭位六年,太上六年。为宋武帝所执,送建康,斩之,年二十六,南燕亡。

以上南燕二主,共十一年。

西秦,陇西鲜卑人。

乞伏国仁,僭位四年,建义四年。死年无考,伪谥烈王。

乞伏乾归,国仁弟。在位四年,更始四年。死年无考,伪谥武元王。

乞伏炽磐,乾归长子。僭位十五年,永康八年,建宏七年。死年无考,伪谥文昭王。

乞伏慕末,炽磐子。僭位三年,永宏三年。为赫连定所杀,年无考,西秦亡。

以上西秦四主,共二十六年。

北燕,长乐信都人,毕万之后。

冯跋,字文起。僭位二十三年,太平二十三年。死年无考,伪谥成皇帝。

冯弘,字文通,跋弟。僭位五年,大兴五年。为拓跋氏所灭,年无考,北燕亡。

以上北燕二主,共二十八年。

夏,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

赫连勃勃,僭位十九年,龙升十一年,昌武一年,真兴七年。死年四十五,伪谥烈皇帝。

赫连昌,勃勃第三子。僭位四年,永光四年。为拓跋氏所杀,年无考。

赫连定,勃勃第五子。僭位四年,胜光四年。又为拓跋氏所杀,年无考。夏亡。

以上夏三主,共二十七年。

五胡十六国之乱,起于晋惠帝永兴元年甲子,刘渊僭号,终于宋文帝元嘉十六年己卯,沮渠牧犍为魏所灭,即魏主拓跋焘太延五年也,共一百三十六年。

第十节 前赵后赵之始末匈奴、羯

五胡之事,至为复杂,故纪述最难。分国而言,则彼此不贯;编年为纪,则凌杂无绪,皆不适于讲堂之用。今略用纪事本末之例,而加以综核,凡其国之兴亡互相连贯者,则连类及之。如此则可分十六国之起伏,为五大支派。

一、汉、前赵、后赵,此二国皆互相连贯者也。十六国实无不互相连贯,今指其甚者而言。

一、前燕、后燕、南燕、北燕,此四国,皆互相连贯者也。

一、前秦、后秦、西秦、夏,此四国,皆互相连贯者也。

一、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此五国,皆互相连贯者也。

一、蜀,自为一支派。亦有后蜀,不在十六国之列。

此五大支派,今当以次及之。南匈奴自降汉后,入居于西河美稷,自以为其先曾与汉约为兄弟,遂冒姓刘氏。魏分其众为五部,皆以刘氏为部帅。太康中,改置都尉,虽分属五部,皆家于汾晋之间。刘渊于武帝时,为左部帅。惠帝时,太弟颖表渊为左贤王,监五部军事,使将兵在邺。渊长八尺,须长三尺,猿臂善射,膂力过人。每观书传,常鄙随、陆之无武,绛、灌之无文。按史家述诸人,多致美辞,核之实事,毫无左验,此最不可解者。今以古来传说如此,不能不仍之云尔,学者当知可疑也。太安中,惠帝失政,诸王迭相残废,州郡奸豪,所在蜂起。渊从祖北部都尉右贤王刘宣,字士则,后为渊之丞相。等议曰:“自汉亡以来,我单于徒有虚号,无复尺土,自余王侯,降同编户。今吾虽衰,犹不减二万,奈何敛首就役,奄过百年?左贤王渊,英武超世,天苟不欲兴匈奴,必不虚生此人也。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复呼韩邪之业,此其时矣。”乃相与谋推渊为大单于,使其党诣邺告之。渊白颖,请归会葬,颖未许。渊乃招集五部,及杂胡,声言欲助颖,实则叛之。及王浚、东嬴公腾挟鲜卑、乌桓内寇,渊说颖曰:“今二镇跋扈,众十余万,恐非宿卫及近郡士众所能御也。请为殿下还说五部,以赴国难,望殿下镇邺以待之。不然,鲜卑、乌桓,未易当也。”颖悦,拜渊为北单于。渊至左国城,在今山西介休县西南。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间,有众五万,按刘宣云:“今吾虽衰、犹不减二万。”何以竟得五万?知其时汉族多从匈奴内叛者矣。民心如此,此所以亘数百年而不制也。都于离石。晋县,今山西永宁州治。寻迁左国城,建国号曰汉,此与冒姓刘同意。以刘宣为丞相。时颖已南奔,渊闻之,曰:“颖不用吾言,遂自溃败,真奴才也。然吾与其有言矣,不可不救。”于是命其将刘景、刘延年率步骑二万讨鲜卑。刘宣等固谏曰:“晋为无道,奴隶御我。今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此天厌晋德,授之于我。单于当兴我邦族,复呼韩邪之业,鲜卑、乌桓,我之气类,可假以为援,奈何距之而拯仇敌?”渊曰:“大丈夫当为汉高、魏武,呼韩邪何足道哉?”按刘渊既不能实力援晋,又不能结好鲜卑,其后后赵遂为鲜卑所灭。渊生平大言,大率类是。永兴元年,即汉王位。东嬴公腾使将军聂玄讨之,大败,腾东奔。渊遣刘曜寇太原诸郡,皆陷之。二年,进据河东,入蒲阪,遣王弥、东莱人。石勒略冀州诸郡,及兖、豫以东。永嘉二年,僭即皇帝位,迁都平阳,遣其子聪与王弥,进寇洛阳,刘曜与赵固为后继,为晋弘农太守桓延所袭,大败而归。是冬,复遣刘聪、刘曜、王弥寇洛阳,仍败归。四年,渊死,以子和为嗣。渊死,聪杀其太子和而自立。聪究通经史百家之言,膂力骁疾,冠绝一时。既即伪位,命其党呼延晏、王弥、刘曜南寇,晋师前后十二败,长驱围洛阳,陷之,纵兵大掠,虏天子,杀太子及百官已下三万余人,于洛水北筑为京观。迁帝于平阳,聪谓帝曰:“卿家骨肉相残,何其甚也?”帝曰:“此殆非人事,皇天使为陛下相驱除耳!”此与羊后对刘曜语,皆丧心之谈,可以观其时贵族之教育。聪又使帝行酒,庾珉、字子琚,颍川鄢陵人,官侍中。王隽起而大哭,聪遂弑帝,并害珉等。愍帝即位于长安,聪复使刘曜陷长安,执帝归平阳。聪欲观晋人之意,使帝行酒,洗爵,更衣,又使帝执盖,多有涕泣,或失声者。辛宾起而抱帝大哭,聪又弑帝,并害宾等。聪自是志得意满,纳其臣靳准二女为左右贵嫔,大曰月光,小曰月华,皆国色也。数月,立月光为上皇后,刘氏为左皇后,月华为右皇后,遂有三皇后。既而月光以秽行自杀,刘氏死无考。又以樊氏为上皇后。其宦官王沈养女年十四,有妙色,立为左皇后;宦官宣怀养女为中皇后,遂有四后。聪遂委政于靳准、王沈及其子粲,字士则。不复朝见群臣,或三日不醒。于是石勒鸱视赵魏,曹嶷乃青州刺史,攻陷山东者。狼顾东齐,鲜卑之众,星布燕代。齐、曹嶷。代、鲜卑拓跋氏。燕、鲜卑慕容氏。赵,石勒。皆有将大之气。西北氐、羌,叛者十余万落。匈奴之势,不复支矣。晋太兴元年,聪死,而传伪位于粲。

粲昏暴愈于聪,既嗣伪位,聪皇后四人,靳氏、樊氏、宣氏、王氏,年皆未满二十,并国色也,粲晨夜烝淫于内,志不在哀。未几为靳准所杀,刘氏无少长,皆斩之于东市,发掘刘渊墓,焚烧其宗庙。准谋欲降晋,而为刘曜所攻灭。

曜少孤,见养于渊,身长九尺,白眉,目赤色,须不过百余根,铁厚一寸,射而洞之,曾隐于菅涔山,以琴书为事。聪时,曜破长安,虏愍帝,遂留镇长安。靳准之变,曜自长安赴难,未至,靳氏之党,杀准以降曜。太兴元年,僭即伪位,以晋惠帝后羊氏为皇后。一日,曜问后曰:“吾何如司马家儿?”后曰:“胡可并言?陛下开基之圣主,彼亡国之暗夫。有一妇,一子,及身,三耳,不能庇之。贵为帝王,而妻子辱于凡庶之手,遣妾尔时实不思生,何图复有今日!妾生于高门,常谓世间男子皆然。自奉巾栉以来,始知天下有丈夫耳。”曜甚爱宠之,颇预朝政,生二子而死。刘渊自来国号为汉,以汉诸帝为祖,曜始改国号曰赵,祭冒顿以配天。时石勒据全赵,聪之季年,已思独立。及曜即位,勒入平阳,曜奔长安,封勒为太宰、大将军、赵王,备九锡。既而悔之,吝不予。勒大怒,曰:“赵王、赵帝,孤自为之,何假于人?”咸和三年,勒使石虎攻曜,曜大败之,虎奔还。曜攻石生于金墉,石生乃石勒之守洛阳者。石勒自率大众救之。将战,曜饮酒数斗,比出,复饮酒斗余,遂昏醉,为石堪所乘,坠于冰上,被创十余,通中者三,为堪所执,送归襄国,寻遂杀之。曜子胤奔上邽,为石虎所破,坑其王公以下万余人,南匈奴遂亡。凡渊、聪、粲、曜,谓之前赵,渊、聪、粲居平阳,曜居长安。

十六国半琐细不足道,惟石勒、苻坚稍大。石勒初名,羯人,年十四,随人行贩洛阳,倚啸上东门。王衍,字夷甫,琅邪临沂人,晋之最善清谈者。见而异之,顾左右曰:“向者胡雏,吾观其声视,恐将为天下之患。”驰遣收之,会勒已去。案此殆石勒贵后,愚人之词。大安中,并州饥,刺史司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两胡一枷,此可见晋时待诸胡之法。勒时年二十余,亦在其中。勒卖与茌平师懽为奴,懽奇而免之,勒得与马牧帅汲桑相往来,遂相率为群盗。及刘渊僭位,赵魏大乱,桑与勒皆起事,始以石为姓,勒为名。及为苟晞,字道将,河内山阳人,官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所败,桑死,勒归刘渊,渊使为将,遂荼毒中原,陷州郡不可胜数。寻陷山东诸郡,南寇江汉,有久据之志。张宾,字孟孙,赵郡中丘人。劝之北还,遂陷许昌。遇东海王越薨,其众二十余万,以太尉王衍率之,东下,勒追及之,围而射之,相践如山,无一免者。时洛阳陷于刘曜,苟晞驻蒙城,今安徽蒙城县。勒执之,以为左司马。又袭杀王弥,而并其众。寻害苟晞,复欲南寇,为晋师所败而归。勒虽强盛,然攻城而不有其地,略地而不有其人,翕然云合,忽复兽散。张宾劝其北还,进据襄国,以规久远。勒乃进据襄国,晋县,今直隶顺德府治。而以石虎镇邺。晋郡,今河南临漳县南。乃袭王浚于幽州,浚字彭祖,太原晋阳人,官司空、幽州刺史,谋僭号,而为石勒所卖。幽州,今直隶北境及盛京境。斩之;袭刘琨于并州,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官太尉、并州刺史,琨忠于晋者。并州,今山西省阴霍州之西南。琨奔代。今山西代州。靳准之乱,勒入平阳,焚刘氏宫室,勒始明叛于汉矣。太兴二年,伪号赵王,始号胡人曰国人,与汉人异其法制,以称胡人为不敬,著于律令。既获刘曜,遂壹中原,以咸和五年,僭即帝位。时石虎跋扈之象,中外皆知,徐光尝请于勒曰:“陛下廓平八州,而神色不悦者,何也?”勒曰:“吴、蜀未平,书轨不一,司马家犹不绝于丹阳,恐后之人,将以吾为不应符箓。每一思之,不觉见于神色。”案此可以见其讳胡之意。光曰:“此四支之轻患耳,中山王石虎为中山王。乃陛下心腹之患也。”勒默然,而竟不从。勒以咸和七年死,传伪位于其太子弘。

弘既即位,知石虎之将篡,使石堪出据兖州今山东南境。以为援。石虎获堪,炙而杀之,虎遂杀勒妻刘氏。时石生镇关中,石朗镇洛阳,皆起兵讨石虎。虎亲攻朗于洛阳,获朗,刖而斩之。进攻长安,生部下斩生降。虎还,石弘大惧,赍玺绶亲诣虎,谕禅位意。虎曰:“天下人自当有议,何为自论此也?”弘还宫,对其母流涕曰:“先帝真无复遗矣。”俄而皆为虎所杀,虎遂即伪位。

石虎,勒之从子也,幼与勒母,同依刘琨,后琨送之还勒。虎长七尺四寸,性残忍,降城陷垒,坑斩士女,少有遗类。而指挥攻讨,所向无前,勒信任之,仗以专征之任。勒即伪位,虎为太尉、尚书令,镇邺。虎自以为功高一时,勒必以己为嗣继,而勒以授其子弘。虎大怒曰:“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也。”盖篡弑之念,决于此矣。既杀石弘,尽诛勒之诸子,乃即伪位。自照镜而无头,大惧,故不敢称皇帝,而称天王。迁都于邺,以子邃为太子,总百揆。邃荒恣无人理,装饰宫人美者,斩首洗血,置于盘上传观之。又择诸比丘尼有姿色者,与之交而杀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而疾其弟韬如仇。尝谓左右曰:“吾欲行冒顿之事,言将弑父。如何?”众莫对。虎乃收邃及其妻妾、子女二十六人,同埋于一棺之中,而立子宣为太子。宣复疾韬如仇,使其党杀韬于佛寺,旦入奏之,将俟虎临丧而杀之。虎惊哀气绝,久之方苏,将出,疑而止。于是有人告变,言其事,虎乃幽宣于库,以铁环穿其颔,而锁之。取害韬刀箭,舐其血,哀号震动宫殿。寻积薪柴以焚宣,拔其发,抽其舌,断其手足,斫眼,溃肠,如韬之丧而后焚之。虎从后宫数千,登高观之,并杀其妻子九人。虎时东与慕容皝,西与张重华构兵,皆不胜,而志在穷兵,且兴作不已,营宫观者四十万人,造甲者五十万人,船夫十七万人,皆取之于民。公侯牧宰,竞兴私利,百姓失业,十室而七。猎车千乘,养兽万里,谓圈兽之地。夺人妻女十万,盈于后宫。虎知民怨,乃立私论之条,偶语之律,人不聊生矣。而石虎乃自谓得计,尝升高见其子宣行猎,从卒十八万,乐而笑曰:“我家父子如此,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虎太子邃、太子宣先后死,虎不知所立。初,虎将张豺曾虏刘曜女以进虎,虎嬖之,生子世。至是豺言于虎曰:“陛下再立储宫,皆出自倡贱,是以祸乱相寻。今宜择母贵子孝者,立之。”虎曰:“卿且勿言,吾知太子处矣。”乃立世为太子,时年十岁。永和四年,虎死,世即伪位,石氏遂大乱,羯族以亡。凡石勒、石弘、石虎、石世、石遵、石鉴为后赵,勒居襄国,虎以下居邺。

后赵之末,慕容燕之前,有一足纪之事焉,即冉闵之逐羯是也。观此事,可知当时各族相处之况,特述之稍详于他事。初,冉闵屡世为汉将,年十二,为石勒所获,使石虎子之。既长,骁猛多力,攻战无前。石虎末年,夺民妻女凡数万家,人心思乱。定阳郡,今陕西宜川县西北。梁犊起兵,自称晋征东大将军,众数十万,自潼关以至洛阳,名城重镇,无足制限。石虎大惧,以冉闵、姚弋仲、苻洪等讨之。闵一战平之,斩梁犊,由是功名大显,胡、夏宿将,莫不惮之。石虎死,石世立,闵平秦、洛班师,遇虎子遵,因说以举兵讨世,而自立,遵从之。张豺惧,谋拒战。耆旧羯士皆曰:“天子儿来奔丧,吾当出迎之,不能为张豺城戍也。”开门迎石遵,遵遂诛刘氏、石世、张豺,而即伪位。世立凡三十三日。石冲、虎子,时镇蓟。石苞,虎子,时镇关中。皆谋讨遵,并为闵所擒斩。遵之举兵也,谓闵曰:“努力,事成,以尔为储贰。”既而立其子衍为太子,闵大怒,始有图遵之心矣。遵亦忌闵,召石鉴等入,谋于其太后郑氏之前。鉴出,驰告闵,闵以甲士三十,执遵杀之,及其太后、太子,而立鉴。遵立凡一百八十三日。时石祇、镇襄国。石成、石启、石晖,皆谋诛闵,为闵所杀。石鉴亦自欲诛闵,使李松鉴中书令。攻闵,不克,死之。又使孙伏都鉴龙骧将军。结羯士三千,攻闵,亦不克,死之。闵乃宣令内外六夷,匈奴、羯、氐、羌、鲜卑。敢称兵仗者斩之,胡人或斩关,或逾城而出者,不可胜数,赵人百里内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门。闵知胡之不为己用也,班令内外赵人,斩一胡首者,文官进位三等,武悉拜牙门。一日之中,斩首数万。闵躬率赵人,诛诸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所食。屯据四方者,所在承闵书诛之,于时高鼻多须,至有滥死者。案此则胡羯之状,为高鼻多须而深目,此状颇类今亚洲西境诸族人,而非匈奴种也,是后此族遂亡。闵遂杀石鉴,鉴立一百三日。并石虎孙三十八人,尽灭石氏之族,羯亡,时永和六年也。闵自立为皇帝,改国号曰魏。闵临江告晋曰:“胡逆乱中原,今已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晋人不答。时石祇据襄国,群胡典州郡拥兵者皆归之。祇使石琨率众十万攻闵,闵大败之,斩二万八千人。闵攻祇于襄国,不能拔。石琨自冀州,慕容儁自龙城,姚弋仲自滆头,戍名,今直隶枣强县东北。皆救之,三方劲旅,合十余万,三面攻之,祇冲其后,闵师大败,与十数骑奔还邺,于是人物歼矣。石祇复使刘显攻闵,为闵所败,显归而杀石祇,称尊号于襄国。闵复伐之,入襄国,杀刘显。闵归,遇慕容恪儁之大将。于魏昌,晋县,今直隶无极县东北。恪为方阵而前,闵所乘骏马曰朱龙,日行千里,左杖双刃矛,右执钩戟,顺风击之,斩鲜卑三百余级。俄而燕骑大至,围之数周,众寡不敌,跃马溃围东走。行二十余里,马无故而死,为恪所擒,送之于蓟。儁问闵曰:“何自妄称天子?”闵曰:“天下大乱,尔曹乱贼,人面兽心,尚欲篡逆。我一时英雄,何不作帝王耶?”儁送闵于龙城,斩于径山,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儁乃谥之为武悼天王,而祀之,时太和八年也。闵死而鲜卑始盛。

第十一节 前燕后燕南燕北燕

亦有西燕不在十六国之列之始末鲜卑

五胡种族,惟匈奴、羯最凶暴,无人理。羯为匈奴别种,北凉沮渠蒙逊,夏赫连勃勃,皆匈奴族也。氐、羌次之。而以鲜卑为至能规仿中国,故其气运亦视别种为长,此鲜卑之特色也。鲜卑其先,有熊氏之苗裔,此与匈奴出于淳维同义。世居北夷,邑于紫蒙之野,即大棘城。号曰东胡。其后与匈奴并盛,控弦之士二十余万。秦、汉之际,冒顿盛时。为匈奴所败,分保鲜卑山,不知何地。因号鲜卑。其俗,以季春大会作乐水上,髡头饮晏。方匈奴盛时,未有名通于汉。光武时,南北匈奴各相攻伐,匈奴衰耗,而鲜卑遂盛。尚有乌桓一族,亦鲜卑之类,入南北朝,其族无著名之人物焉。其族有慕容氏,慕容乃步摇之讹,其祖莫护跋,好冠汉人步摇之冠,故以为氏。有段氏,未知得氏之故。有拓跋氏,《魏书》称拓跋氏出于鲜卑,其先黄帝之后,鲜卑语谓土为拓,谓后为跋,黄帝以土德王,故以为氏。《宋书》则谓拓跋出于匈奴,为李陵之后。不知孰是。又有宇文氏。《魏书》称宇文出于匈奴,而居于辽东,其语言与鲜卑颇异,人皆翦发,而留其顶上以为首饰。《周书》自称炎帝之后,鲜卑奉之为君,其俗谓天曰宇,谓君曰文,故以为氏。二说亦不知孰是。段氏、拓跋氏、宇文氏,皆相仍而起,各有所表见,而前燕、后燕、南燕、北燕,则慕容氏也。慕容氏邑于辽东北,至涉归仩晋,拜鲜卑单于。涉归死,子廆嗣。廆长八尺,雄杰有大度,初拜鲜卑都督,太康十年,始居徒河。晋县,今盛京锦州府西北。永嘉初,自称鲜卑大单于,而仍事晋。元帝中兴,廆与刘琨合辞劝进,晋封廆大单于,昌黎公。廆刑政修明,虚怀引纳,士庶多襁负归之,廆乃遍举人望,委以政事。廆之政策,南臣事晋,而西与胡羯为敌国。永嘉八年,廆卒于徒河,子皝嗣。

皝龙颜版齿,身长七尺八寸,雄毅多权略,通经学。嗣位后,其兄仁叛,尽亡辽左之地,久乃克之。咸康三年,自称燕王。是年,石虎来伐,戎卒四十余万,皝奋击,大破之。明年,又大破之。六年,入冀州,徙都龙城,故城在今内蒙古土默特右翼西。晋封以燕王,燕、赵之兴亡,决于此矣。案刘渊尝曰:“鲜卑之众,未易当也。”石勒亦尝曰:“鲜卑,健国也,可引以为援。”观此知羯胡极畏鲜卑。永和四年,皝卒,子儁嗣。

儁长八尺,善为辞赋,既嗣燕王位,时石氏大乱,永和八年,儁遣其辅国将军慕容恪,伐冉闵,遂擒闵,送龙城,略后赵地,皆下之,得石氏乘舆服物。是年十一月,僭即皇帝位。升平三年,迁都于邺,梦石虎啮其臀,寤而恶之,命发其墓,剖棺出尸,踏而骂之,曰:“死胡安敢梦生天子!”鞭而投之漳水。是年儁死,子嗣。儁为慕容氏极盛之时。

嗣位之十年,晋大司马桓温来伐,慕容垂大败之于枋头,今河南濬县西南。垂威名大盛。慕容评大不平,谋杀垂,垂奔苻坚。明年,坚将王猛来伐,评以三十万众御之,大败,评仅以身免。猛入邺,执慕容送长安,坚淮南败后始杀之。燕地尽入于秦,是为前燕。居邺。燕自晋帝奕太和五年燕建熙十一年。为秦所灭,历十四年,至晋孝武帝太元九年而复兴。秦建元二十年。初,慕容垂奔秦,苻坚大悦,礼之甚重。王雄劝坚杀垂,坚不听。坚淮南之败,垂军独全,坚以千余骑奔之。垂子宝,劝垂杀坚,垂不听,仍以兵属坚。垂至渑池,乃请于坚,请辑宁朔裔,坚许之。垂至邺,会丁零翟斌,北族流寓中国者。谋逼洛阳。时苻丕坚子。镇邺,乃与垂兵二千,监以氐骑秦之同种。一千,使救洛阳。垂至河内,晋郡,今河南河内县治。悉杀氐兵,而与翟斌合,反兵攻邺,僭称燕王。晋太元十年,克邺,苻丕奔并州,垂定都中山。今直隶定州。十一年,称帝。十九年,攻灭西燕。二十年,率众伐魏,战于参合陂,在今山西阳高县北。垂大败。明年复谋伐魏,得疾而还,遂死,子宝嗣。

西燕与后燕同时,西燕起于慕容泓,之弟也。前燕亡,泓随入秦,为北地长史。秦末大乱,泓闻垂已攻邺,乃亡命奔关东,收鲜卑数千人,还屯华阴。晋县,今陕西华阴县。坚遣强永击之,为泓所败,泓遂称济北王。泓在前燕,原封济北王。坚使苻叡率姚苌讨之。时慕容冲泓弟,前燕中山王,为坚所幸,时为平阳太守。亦叛,坚使窦衝讨之。叡击泓,大败,叡死之。姚苌惧罪而叛,详下。衝击冲,大破之,冲遂奔泓。鲜卑之众,因杀泓而立冲。冲进至阿房,以为内应,伏兵将杀坚,事觉,为坚所杀。太元十年,冲乃僭即帝位,改元更始,入长安。明年,冲众因冲毒虐失人心,杀冲,立冲将段随为燕王,改元昌平。寻为慕容觊所杀,觊称燕王,改元建明,率鲜卑男女三十余万口,去长安而东。慕容永有贰志,遂杀觊,慕容恒立冲子望为帝,改元建平,众不从,悉去望奔永。永杀望而立泓之子忠为帝,改元建武。永寻杀忠而自立,称河东王,称藩于垂。永求东归,为苻丕所阻,时丕称帝于晋阳。永击丕,大败之,遂称帝,改元中兴。此皆晋太元十一年事也。永居长子,晋县,今山西蒲州府。至太元十九年,为慕容垂所灭,是为西燕,不在十六国之列,故附记于此。居长子。

宝既立,是时燕已有必为魏灭之势。太元二十一年,即宝嗣位之年。魏主拓跋珪来伐,克信都,宝大惧,率万余骑奔蓟。宝子会守龙城,闻宝败,率众赴难,逢宝于路,宝分夺其军,以授弟农。会怒,攻农,杀之,遂攻宝,宝走龙城,会追围之,为宝将高云所败。会奔中山,为慕容详所杀,详遂称帝,改元建始。未几,宝弟麟叛,宝率众入中山,斩详,亦称帝,改元延平。宝率众自龙城将攻中山,众惮远征,皆溃,宝还龙城,为垂舅兰汗所杀,及其子弟百余人。宝子盛,兰汗婿也,故舍之。

盛以计袭兰汗及其子穆而杀之,遂即伪位,不称皇帝,称庶人大王,寻僭号。盛惩宝以优柔失众,遂峻极威刑,纤介必问,于是人不自安,遂暗中击杀之。将死,属后事于其叔父熙。垂子。

熙即位,尽杀宝、盛之诸子,而大兴土木,筑龙腾苑、景云山、逍遥宫、甘露殿、天河渠、曲光海、清凉池,时当季夏,暍死者大半。其妻苻氏,尝季夏求冻鱼脍,不得,乃悉杀有司。苻氏死,熙斩衰徒跣,悲号躃踊,死而复苏。车高大,毁城门而出,冯跋闭门,执而杀之,而立高云为帝。

云本高丽族,以败慕容会功,宝封以为子,拜夕阳公。既为冯跋所立,自以非种,内怀疑惧,常养壮士,以为腹心。义熙五年,冯跋又杀之,是为后燕。居龙城。

起于后燕慕容宝之时者,为南燕。初,慕容德,皝之少子也,前燕时,与慕容垂同败桓温于枋头,威望亚于垂。燕灭入秦。及宝即位,以德为丞相,镇邺。魏师南伐,宝奔龙城,详、麟先后僭号于中山。晋安帝隆安二年,魏拔燕中山,麟南奔邺,劝德僭号,德率众去邺,南走滑台,今直隶滑县。自称燕王,徐、兖之民尽附之。德入广固,今山东青州府城西北。据以为都,遂僭号。后六年死,兄子超嗣。

超僭位六年,义熙六年,宋武帝北伐,执超归于建康,斩之,是为南燕。居广固。慕容氏僭号者,前后凡十九人,至此而亡。凡慕容廆、慕容皝、慕容儁、慕容、慕容垂、慕容宝、慕容盛、慕容熙、慕容云、慕容泓、慕容冲、慕容觊、慕容望、慕容忠、慕容永、慕容详、慕容麟、慕容德、慕容超十九人,总谓之燕。

据龙城之旧壤,杀高云而自立者为北燕。然冯跋实汉族,非鲜卑种也,仕燕为卫中郎将,援立高云,跋为侍中,公事一决于跋。云死,跋自称燕王,在位二十三年卒。跋寝疾,少弟宏,勒兵而入,跋惊惧而死。宏杀跋子百余人,遂即位。宋元嘉十三年,为魏所灭,宏走死朝鲜,是为北燕。凡冯跋、冯宏,为北燕,仍居龙城。

第十二节 前秦后秦西秦夏之始末

氐、羌、鲜卑、匈奴

氐族不详其所自来,而与中国交通极早,《诗·商颂·殷武》称:“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是知夏、商之际,已有氐名矣。其先有扈氏之苗裔,此亦循例而有之言。至晋苻洪乃入主中夏。苻洪,略阳临渭晋县、甘肃秦安县东南。氐也,其家池生蒲长五丈,节如竹形,时咸异之,谓之蒲家,因以为氏。洪少为群氐部帅,石勒徙氐于枋头,进洪爵为侯,佐冉闵平梁犊,进略阳公。冉闵之乱,群氐奉洪为主,众至十余万,自称为大单于、三秦王,谋据关中,为麻秋所鸩死。秋,石虎旧将,降洪者。子健,初名罴。遂入长安,将京兆人杜洪据长安。走杜洪,僭称天王,俄称帝,国号秦。立五年死,子生代。生残暴,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锤钳锯凿,备置左右,截胫刳胎,拉胁锯颈者,动有千数,勋旧亲戚,杀害略尽。苻坚时为龙骧将军,乃因人怨而杀之。

坚即位,去皇帝之号,僭称天王。晋帝奕太和五年,坚亲伐燕,克邺,擒幕容。宁康元年,攻克晋汉中,取成都,西南诸夷悉附之。太元元年,灭代,拓跋氏。又灭凉,张氏。又平西域诸国,幅员之大,为五胡所未有。乃大举伐晋,戎六十万,骑二十七万。苻融先进攻寿春,克之,坚顿大军于项城,率轻骑八千,会融,与融登城观晋军,又望八公山山名,在今安徽寿州。草木,皆类人形,顾谓融曰:“此亦勍敌也。”怃然有惧色。晋将谢石欲战,融阵逼淝水,石遣使谓融小退,融亦欲俟其半渡击之,于是麾军却陈,军遂退奔,制之不可止,融马倒,为晋军所杀,军遂大败。谢石乘胜追击,至于青冈,去寿州三十里。死者相枕。坚单骑遁还,收集离散,众十余万,行未及关,慕容垂叛去,东方皆失。未几,而慕容泓、慕容冲叛,姚苌又叛,与泓、冲合攻长安。坚命其子宏守长安,自率数百骑奔五将山,山名,在今陕西岐山县。为姚苌所得。苌求传国玺,坚曰:“汝羌也,图纬符命,何所依据?五胡次序,无汝羌名。玺已送晋,不可得也。”按姚弋仲亦尝曰:“自古以前,未有夷狄作天子者。”是羌于胡中为最贱,其故今不可考。苌缢杀之。

坚之出长安,其子宏即奔溃,后归晋,仩为梁州刺史。坚子丕,时守邺,慕容垂围之累年,丕奔并州。坚为姚苌所杀,丕乃僭号于晋阳,进据平阳。将讨姚苌,而慕容永请假道东归,丕勿许,使其丞相王永伐之,王永败死,丕众离散,南奔晋,为晋将冯该所杀。丕族子登,初为狄道晋县,今陕西鄜州西北四十里。长,关中大乱,奔于枹罕,晋县,今甘肃河州治。群氐推为雍、河二州牧,伐姚苌,大破之。丕死,登僭号于陇东,晋郡,今甘肃平凉府西四十里。后为姚兴所攻,战死。子崇,奔于湟中,谓湟水之滨,今甘肃西宁府。僭号,为乞伏乾归所杀,氐亡,是为前秦。苻洪、苻健、苻生、苻坚、苻丕、苻登、苻崇,坚以前在长安。丕在晋阳。登在陇。崇在湟中。

仇池氐杨氏,不在十六国之列,然实氐之大宗,附志于此。氐者,西夷之别种,号曰白马。三代之际,世一朝见。秦、汉以来,世居岐陇以南,汉川以西,自立豪帅。汉武遣中郎将郭昌、卫广灭之,以其地为武都郡。晋郡,今甘肃阶州西八十里。自汧、渭抵于巴、蜀,种类实繁,或谓之白氐,或谓之故氐,各有侯王,受中国封拜。汉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腾始徙居仇池。仇池方百顷,因以为号,四面斗绝,高七里余,羊肠蟠道,三十六回,其上有丰草、水泉,煮土成盐。腾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千万孙飞龙,渐强盛。千万无子,养外甥令狐茂搜为子。惠帝之乱,群氐推茂搜为主,关中人士,流移者多依之。茂搜死,部众分为二:子难敌为左贤王,居下辨;晋县,今陕西南郑县地。子坚头为右贤王,居河池。晋县,今陕西凤县治。难敌死,子毅立,自号下辨公;坚头死,子盘立,自号河池公,臣晋。毅兄初杀毅,并盘,而自立。毅弟宋奴,复杀初。初子国又杀宋奴,自立为仇池公。永和中,国从叔俊,杀国自立。国子安,复杀俊自立,仍臣晋,称仇池公。安死,子世立。世死,弟统立。安子纂,杀统自立。晋咸安元年,苻坚伐纂,灭之,徙其民于关中,空百顷之地。苻坚既败,宋奴之孙定父佛奴,苻坚婿也。率众奔陇,去仇池百二十里。复称仇池公,后有秦州之地,称陇西王。寻为乞伏炽磐所杀,失秦州。宋奴之孙盛父佛狗。复称仇池公,后有汉中之地,称藩于晋,宋封盛为仇池王。盛死,子玄立。玄死,弟难当立。玄子保宗、保显皆奔宋,宋纳之。难当遂叛宋,自称大秦王,改元,置百官。元嘉中举兵攻宋梁州,宋将裴方明来伐,难当大败,弃仇池,奔魏。宋留其将胡崇之守仇池,魏遣将吐奚弼、拓跋齐袭崇之,崇之败没。保宗弟文德,率其旧众袭魏兵,大败之,斩拓跋齐,吐奚弼遁还,文德复称仇池公。元嘉二十五年,魏人复来,文德奔建康。时氐众在汉中者数千户,宋立保宗子元和为武都王,治白水,晋县,今四川昭化县西北。旋降魏。自是杨僧、杨文度、杨文弘、杨后起、杨集始、杨绍先相为氐王,其灭亡之年,史所不详,十六国无此长久者也。杨文德以前,在仇池;杨文德以后,在武兴。

羌在两汉,最为巨患。而十六国之乱,则羌远不及鲜卑,亦不及匈奴。其显于一时者,惟姚氏而已。羌姚弋仲者,烧当之后也,仩石虎为奋武将军,封襄平公,虎遇之甚厚,而弋仲意在事晋。永和七年,石氏衰乱,弋仲使使降晋,晋拜弋仲使持节六夷大都督,督江淮诸军事,仪同三司,大单于,封高陵郡公。明年死,子襄嗣。襄自称大将军、大单于,屯于淮南,为桓温所败,西奔关中,为苻坚所杀,弟苌率子弟降于坚,事坚,官龙骧将军。慕容泓兵起,坚遣子叡讨之,以苌为副。叡败没,苌惧罪,遂叛坚,自称万年秦王,与慕容冲联和。坚出至五将山,苌执而杀之,僭称皇帝,入据长安。梦苻坚将鬼兵刺己,遂发狂而死,子兴立。

兴嗣伪位,灭苻登,陷洛阳,灭西秦,灭后凉,国势甚盛。时魏人渐盛,兴与相持,兵屡败,而方镇四叛,国力遂弱。义熙十二年,兴死,子泓立,立一年,为宋武帝所灭,羌亡,是为后秦。凡姚苌、姚兴、姚泓,皆在长安。

鲜卑乞伏国仁事苻坚,为镇西将军,镇勇士川。在今甘肃金县东北。苻坚之败,国仁遂以陇右叛,众十余万,自称大将军、大单于。未几,国仁死。

弟乾归自立,迁于苑川,故城在今甘肃靖远县西南。为姚兴所破,遂降于秦。寻逃归苑川,自称秦王,后为兄子公府所杀。子炽磐,杀公府而自立,袭秃发傉檀于乐都,灭之,兵强地广,宋元嘉间死。

子暮末嗣位,刑政酷滥,内外崩离。又为夏赫连定所逼,知不自保,遂降于魏,是为西秦。凡乞伏国仁、乞伏乾归、乞伏炽磐、乞伏暮末,皆居苑川。

夏之先出于铁弗,铁弗者,北人谓胡匈奴。父鲜卑母之称也。刘虎为匈奴左贤王去卑之后,而母鲜卑人,遂以为号。虎始附拓跋氏,后事刘聪,拜安北将军。虎死,子务桓嗣。务桓死,弟阏陋头嗣。务桓子悉勿祈,逐阏陋头而自立。悉勿祈死,弟卫辰嗣。自务桓以来,皆依违于拓跋氏、石氏之间,至卫辰乃道苻坚灭拓跋氏。坚分代为二部:自河以西,属之卫辰;自河以东,属之刘库仁。拓跋中兴,杀卫辰,并其众,子勃勃奔于姚兴。

勃勃事姚兴,大见信重,兴以勃勃为安北将军、五原公,镇朔方,勃勃乃僭称大夏天王。耻姓铁弗,遂改为赫连,自云徽赫与天连,又号其支庶为铁伐,言刚锐如铁,皆堪伐人。宋武之入长安,擒姚泓也,自以内患南归,留子义真守长安。勃勃大喜,伐义真,大破之,遂入长安,僭称皇帝,定都统万。故城在今陕西怀远县西。蒸土为城,铁锥刺入一寸,即杀作人,而并筑之。所造兵器,射甲不入,即斩弓人;如其入也,便斩铠匠,凡杀匠数千人。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之,视民如草芥焉。勃勃死,子昌立。

昌立,魏师来伐,拔统万。昌奔上邽,晋县,今甘肃秦州西南。为魏所擒,后以谋反诛。

昌败,弟定奔于平凉,自称尊号。未几,为吐谷浑慕所袭,擒定送于魏,杀之,铁弗亡,是为夏。赫连勃勃、赫连昌、赫连定,皆居统万。

第十三节 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之始末

昔汉武逐匈奴,夺其休屠王、浑邪王所居之地,以断匈奴与羌通之道,遂开凉州之地,即今之甘肃省也。初置五郡:金城、今兰州府。武威、今凉州府。张掖、今甘州府。酒泉、今肃州府。敦煌。今安西州。后渐增置,至晋时成三州,十余郡。其地南俯西羌,北负匈奴,西通西域,为中国用兵之处,其民遂习于武。汉末,董卓以凉州创乱,其后乱者不绝。东晋之乱,凉州割据之事,较他国尤复杂。今先举其纲领如下,而后再言其委曲。

晋以张轨为凉州刺史,其后遂据全凉独立,后为苻坚所灭,地入于秦,是为前凉。

苻坚盛时,命其骁骑将军吕光讨西域,及光平西域,归至凉州,闻秦乱亡,遂据凉州自立。其后诸郡皆叛,吕氏不能全有凉州,仅居姑臧。县名,凉州治也,汉属武威,今甘肃武威县治。未几,为姚苌所灭,是为后凉。

秃发氏为河西鲜卑之大姓,于后凉吕光龙飞二年,秃发乌孤据金城自立。至秃发傉檀,降于姚苌,苌使守姑臧。后姑臧为沮渠蒙逊所得,傉檀奔西秦,是为南凉。

秃发傉檀据金城之年,后凉建康分张掖、酒泉所置。太守段业叛,据张掖。未几,沮渠蒙逊杀业自立,旋据姑臧,后为魏所灭,是为北凉。

段业叛时,敦煌之众,推李暠为敦煌太守,而自立,后为沮渠蒙逊所灭,是为西凉。

由是观之,可知前凉为全有凉州之国,自起至灭,与诸凉无涉。而南凉、北凉、西凉,则皆分于后凉。其后则后凉并于后秦,南凉亦并于后秦,而后同归北凉。北凉复西并西凉,于是复尽有凉州之地,其后乃为拓跋魏所灭。此十六国时凉州之大沿革也。

张轨,汉张耳之后也。少明敏好学,有器望,姿仪典则,张华甚器之。仕晋为散骑常侍,以时方多难,阴图据河西。永宁初,出为护羌校尉,凉州刺史。于时鲜卑反叛,寇盗纵横,轨到官,即讨破之,斩首万余级,遂威著河西,遂定凉州之业。轨在州十三年薨,子寔嗣。

寔即位,晋拜寔凉州刺史,西平公。及刘曜陷长安,愍帝蒙尘,寔乃自称凉州牧,承制行事。于时天下丧乱,秦、雍之民,死者十八九,惟凉独全。寔在位六年,太兴三年。为左右所弑,弟茂嗣。

茂即位,时与晋隔绝,茂自号平西将军、凉州牧,而推寔子骏为西平公。刘曜来寇,击退之。茂雅有志节,能断大事,太宁三年卒。临终,命传位于骏,遗令白帢入棺,无以朝服。

骏即位,自称凉州牧、西平公。骏始逐辛晏,陇西人,时据枹罕。克枹罕,有河南之地,今巩昌、秦、阶诸州境。于是分凉州为三州。一曰凉州,领武威、武兴、西平、张掖、酒泉、建康、西海、西郡、湟河、晋兴、广武十一郡。二曰河州,领金兴、晋城、武始、南安、永晋、大夏、武城、汉中八郡。三曰沙州,领敦煌、晋昌、高昌三郡,西域都护、戊己校尉、玉门大护军三营。州各有刺史,骏私署凉王,督摄三州。永和元年薨,子重华嗣。

重华即位,自署凉王,秦、雍、凉三州牧。石虎来寇,大败之。永和十年重华薨,子曜灵嗣立。

曜灵立,年十岁。重华兄祚,弑曜灵而自立。

祚专为奸虐,骏及重华女未嫁者,皆淫之。明年,其河州刺史张瓘起兵讨之,骁骑将军宋混,率众应瓘。军至姑臧,祚厨士徐黑杀祚,众立重华少子玄靖。又作元靓。

玄靖即位,袭凉王,张瓘辅政,欲杀宋混,而废玄靖。宋混攻张瓘杀之,遂辅政。未几,混死,混司马张邕起兵灭宋氏而辅政。骏少子天锡因民心杀邕,弑玄靖,遂即凉王位。

天锡嗣位,凶贼不仁。太元元年,苻坚遣将苟苌、毛当、梁熙、姚苌来伐,天锡败,降于秦,张氏亡,是为前凉。苻坚肥水之败,天锡奔晋,晋仍拜天锡西平郡公、卢江太守,遇之甚厚。而天锡国破家亡,形神昏丧,虽处朝列,不复齿及,资人戏弄而已。桓元时卒,年六十一。凡张轨、张寔、张茂、张骏、张重华、张祚、张玄靖、张天锡八主,皆居姑臧。

晋哀帝兴宁三年,秦苻坚建元元年。秦灭前凉,孝武帝太元十一年,秦苻登太初元年。吕光僭号于姑臧,凉为秦有者正二十二年也。初,略阳氐与苻坚同种。吕婆楼为苻坚大将,婆楼子光,长八尺四寸,沉毅知兵,仕秦为骁骑将军。孝武太元八年,秦苻坚建元十九年。坚使光率众讨西域诸胡,所经诸国,莫不降附。至龟兹,王帛纯拒战,诸胡救帛纯者七十余万,光大败之,帛纯逃去,降者三十余国。本《载纪》云,胡厚于养生,家有葡萄酒千斛,十年不败。可以知其人之种族矣。光乃以驼二千余头,致外国珍宝、殊禽、怪兽千有余品,骏马万余匹而还。时苻坚败后,中原大乱,坚凉州刺史梁熙发兵拒光,光击之,遂入姑臧,自署凉州刺史,太元十年也。明年,称凉州牧、酒泉公。未几,称三河王,改元,寻僭号天王。光死,子绍嗣,绍兄纂杀绍而自立。纂昏虐任情,忍于杀戮,纂弟超,杀纂而立其兄隆。

隆即位,沮渠蒙逊、秃发傉檀频来攻击,乃降于姚兴,氐吕氏亡,是为后凉。凡吕光、吕绍、吕纂、吕隆,皆居姑臧。

后凉之所以不及前凉之统一者,其钤键全在段业。晋安帝隆安元年,吕光龙飞二年。其建康太守段业叛,自称凉州牧,以孟敏为沙州刺史,李暠为效谷令。今甘肃敦煌县西。敏死,众推暠领敏众,居敦煌,寻自号凉公,迁于酒泉。暠死,子歆嗣,与沮渠蒙逊战于蓼泉,为蒙逊所杀,遂入酒泉。

歆弟恂,复自立于敦煌,复为蒙逊所攻灭,李氏亡,是为西凉。凡李暠、李歆、李恂,居敦煌。

鲜卑秃发氏,其先有寿阗,寿阗生于被中,乃名秃发。其俗为被覆之义,世为河西大族。至乌孤为吕光益州牧。龙飞二年,段业叛吕光,乌孤亦以是年据金城,称武威王。后堕马而死,弟利鹿孤嗣。

利鹿孤即位,自称河西王。寻卒,弟傉檀嗣。

傉檀即位,僭号凉王,降于姚兴,兴使为凉州刺史,镇姑臧,遂有后凉地。傉檀西袭乙弗,不知其处,当去乐都不远。使文支守姑臧,子虎台守乐都。晋县,今甘肃碾伯县治。乞伏炽磐乘虚来袭,陷乐都。傉檀方大胜乙弗,将士闻之,皆逃散,傉檀乃降于炽磐,寻为炽磐所杀,秃发氏亡,或云后为吐番。是为南凉。凡秃发乌孤、秃发利鹿孤、秃发傉檀,居乐都。

凉川诸酋之至强者,沮渠蒙逊也,蒙逊为匈奴左沮渠之后,故以为氏,为河西大族。吕光龙飞二年,蒙逊二伯父罗仇、麹粥,从吕光征河南,大败,为光所杀,宗族会葬者万人。蒙逊哭谓众曰:“吕王髦荒,虐民无道,君等岂可坐观成败,使二父有恨黄泉乎?”众咸称万岁,遂立盟约,一旬之间,众至万。乃推建康太守段业为凉州牧,业惮蒙逊雄武,微欲远之,蒙逊亦内不自安。蒙逊兄男成,素有恩信,部众附之,蒙逊乃密诬告男成叛逆,使业杀之。蒙逊乃泣告众,欲为男成复仇,众从之,遂攻杀业,自称凉州牧、张掖公。既克姑臧,自称河西王。复灭敦煌,遂有全凉之境。宋文帝元嘉十年,蒙逊死,子牧犍嗣立。

沮渠牧犍,尚魏公主,即位六年魏师来伐,乃降于魏。

牧犍之败也,其弟无讳,奔晋昌。魏真君时,围酒泉,克之。复围张掖,不克,遂奔西域,西域诸国拒之。三年,西域败,无讳据鄯善立国。

无讳死,弟安周代立,为蠕蠕所灭,沮渠氏亡,是为北凉。凡沮渠蒙逊,沮渠牧犍、沮渠无讳、沮渠安周,前二世居姑臧,后二世居鄯善。

第十四节 蜀之始末

与汉族相争,而割中国之地,以自立国者,大抵惟北族能之。若西南夷而能与中国抗者,古今一蜀李氏而已。李氏者,廪君之苗裔也。巴郡、南郡蛮,本有五姓,巴氏、樊氏、瞫氏、相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钟离山。未详何在。其山有赤、黑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四姓之子,皆生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神,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之子务相,乃独中之,众皆叹。又令各乘土船,约能浮者,当以为君,余姓悉沉,惟务相独浮。因共立之,是为廪君。廪君乃乘土船,从夷水至盐阳。皆未详何地。盐水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廪君不许。盐神暮辄来取宿,旦即化为虫,与诸虫群飞,掩蔽日光,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思其便,因射杀之,天乃开明。廪君于是君乎夷城,四姓皆臣之。廪君死,魂魄世为白虎,巴氏以虎饮人血,遂以人祠焉。以上皆《后汉书》引《世本》语,《晋书·载纪》再引之,此即西南夷自言其开国之神话也。世居于巴西宕渠。秦并天下,为黔中郡,薄赋其民,口出钱三十。巴人谓赋为,因为名焉。汉末大乱,自宕渠迁汉中,魏武时又迁略阳,遂与氐相习。人李特,生于略阳,身长八尺,沉勇有大度,曾仕州郡,为渠。晋惠时,关西大乱,特率流人复自略阳迁汉中,遂入巴蜀。时晋益州刺史赵钦反,特起兵诛之,晋拜特宣威将军、乐乡侯。诸流人皆刚剽,有氐、羌习也。殆盈十万,而蜀人懦弱,客主有不相制之势。而晋朝受流人贿赂,听其就食,于是散在梁、益,不可复制。寻朝廷忽下苻秦雍州,凡流人入汉川者,皆征还,于是流人大惧。晋益州刺史罗尚等,又诛求不已,流人乃推李特为主,与罗尚相攻,屡破之。太安元年,特自称益州牧,改年号。太安二年,罗尚大败之,斩特于阵。

特弟流,代统特众,时流人大衰,流将降尚。有涪陵人范长生,岩居穴处,求道养志,向为蜀人所敬信,而心愿助,范长生为汉族儒者,而欲助賨逐汉,其用心殆不可解。后人尊长生为天地太师。遂复盛。流寻病死。

特子雄立,逐罗尚,克成都,益有全蜀,以永兴元年,僭号成都王。范长生复劝雄称帝,雄遂以光熙元年称帝,国号成,以长生为天地太师,领丞相、西山王。雄死,兄荡子班立。

班嗣伪位,雄子期杀班而自立。

期僭号,特子骧之子寿,复杀期而自立,改国号曰汉。寿生平欣慕石虎,耻闻父兄时事,蜀民始怨矣。寿死,子势嗣,三年,为桓温所灭,亡,是为蜀。凡李特、李流、李雄、李班、李期、李寿、李势,皆居成都。

李氏在十六国中为蜀,亦称为前蜀。前蜀者,对后蜀而言之也。李氏自晋永和三年亡后,又四十八年,至义熙元年,安西府参军谯纵,巴西南充人。据涪城叛,自号梁、秦二州刺史,杀益州刺史毛璩。纵入成都,自称成都王,而称藩于姚兴。义熙十年,为宋将朱龄石所灭。此所谓后蜀也。

以上为十六国之始末,其间惟前凉张氏,西凉李氏,北燕冯氏,为中国人,余皆胡人也。晋、南北朝时,胡族与中国交涉者不止此,此则皆寄居内地诸降胡所为,其事与黄巾群盗相同,而与敌国外患有别,故附记于八王之后,所以见中国之乱,当时有如此也。若夫其他边外诸族,则俟中衰时代汉族历史述毕后,再及之。

第十五节 元帝王敦之乱

贾后之乱,八王之乱,皇室也。五胡之乱,异族也。因此二衅,遂使中国几亡,黄河以北,沦为异域者数百年,其祸亦烈矣。然其时汉族之人,其幸灾乐祸者,亦正不乏。怀、愍之际,王弥乱于青兖,东莱人,为刘渊侍中,劝渊称帝,偕刘曜陷洛阳,逼辱羊后,发陵寝,死者三万人。又历陷中原各郡,后石勒袭杀之。张昌乱于江汉,平氏县吏,据江夏,专造妖言,立妖贼丘沈为天子,名之曰圣人,后为陶侃所破,伏诛。陈敏乱于淮徐,字令通,庐江人,仕晋为广陵度支。因张昌之乱,遂有吴越,后为顾荣所败,走死。王如乱于襄沔,京兆新丰人,大掠于沔汉间,与石勒结为兄弟,后为王敦所杀。杜曾乱于南郡,新野人,自称南中郎将、竟陵太守,后为陶侃、周访所杀。杜弢乱于湘中,字景文,蜀郡成都人,自称湘州刺史,后为陶侃、周访所杀。王机乱于交广。字令明,长沙人,为晋交州刺史,乘乱谋自立,后为陶侃所杀。其人或出士族,或为庶民,而皆为汉人,史所谓永嘉之乱也。愍帝年号。其后大都为王敦、陶侃所平,而后祸即基于此。终东晋之世,大半皆朝廷与藩镇,或冲突,或调停之事,今举其要者述之。

元帝本晋之庶孽,位不当立。永嘉之乱,帝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镇下邳。晋县,今江苏邳州。用王导计,始移镇建康。今江苏江宁府治。以顾荣字彦先,吴国吴郡人,吴相顾雍之孙,为南土著姓,官侍中。为军司马,贺循字彦先,会稽山阴人,吴将贺齐之孙,官太常、太子太傅。为参佐,王敦、字处仲,琅邪临沂人,魏、晋之名族也,尚武帝女襄城公主,事详后。王导、字茂弘,敦从弟,事详后。周、字伯仁,汝南安城人,官尚书左仆射,后为王敦所杀。刁协,字玄亮,渤海饶安人,官尚书今,后为王敦所杀。并为腹心股肱,宾礼名贤,存问风俗,江东归心焉。其间以王氏之功为至多,亦以王氏之权为至大。初,元帝为琅邪王,导以世爵为尚书郎,与帝素相亲善。导知天下已乱,遂倾心潜奉,有兴复之志。及帝镇建康,吴人不附,居月余,士庶莫有至者。导乃躬造顾荣、贺循,为帝延誉,二人皆应命至,二人皆江东之望也。由是吴会风靡,君臣之分始定。俄而洛京倾覆,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六七,导劝帝收其贤人君子,与之图事。时中原虽乱,而江右晏安,户口殷实。导为政,务在清静,朝野倾心,号为仲父。元帝既任王导为相,又任王敦为将。敦,导之从兄,少有奇人之目,东海王越辅政时,以敦为扬州刺史。帝初镇江东,敦与导同心翼戴。江州刺史华轶,字彦夏,平原人。不奉帝命,敦督甘卓,字季思,丹阳人,吴将甘宁之孙,官梁州刺史,后为王敦所杀。击斩之。蜀贼杜弢作乱,敦遣陶侃、周访,字士达,汝南安城人,官荆州刺史。击斩之。杜曾作乱,敦又遣陶侃、周访击斩之。考东晋建国之初,乱事七起,惟二杜为敦所平。其他五者,王弥败于石勒,与江东无涉;张昌平于陶侃,在刘弘都督荆州时,王敦未用事也;陈敏之溃,因江左人望不附,故于敦无与;王如以见逼于石勒而降敦,亦非敦之功;王机为陶侃所破,在敦与侃疑贰之后矣。威名日著,时人为之语曰:“王与马,共天下。”敦素有重名,又立大功于江左,专任阃外,手握强兵,遂欲专制朝廷,有问鼎之心。帝畏而恶之,遂引刘隗、字大连,彭城人,为丹阳尹,寻出镇泗口,为王敦所逼,奔石勒,病卒。刁协为心膂,导、敦等甚不平,于是嫌隙始构矣。敦每酒后,辄咏魏武《乐府歌》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为节,壶边尽缺。永昌元年正月,敦为侍中、大将军、江州牧,遂率众内向,敦镇武昌,为建康之上游,其后六朝方镇之叛者,皆处上游之势者也。伪以诛刘隗、刁协为名,帝亦下诏讨敦。四月,敦至石头,王导、周、戴渊字若思,广陵人,官尚书仆射,寻出镇寿阳,后为王敦所杀。三道攻之,皆败。敦入石头,杀周、戴渊、刁协,惟刘隗北奔得免。敦拥兵不朝,自署丞相、江州牧、武昌郡公,还屯武昌。又杀甘卓,元帝以忧愤而崩。明帝既立,敦移姑孰,今安徽太平府治。暴慢愈甚,以沈充、字士居,湖郡武康人。钱凤,字世仪,亦不知何许人。为谋主,充等并凶险骄恣,共相驱扇。敦以温峤,字太真,太原祁人,少事刘琨,琨使至江左劝进,遂留江左,官骠骑将军、江州刺史。为丹阳尹,欲使觇伺朝廷。峤至,具以敦谋告帝。明帝性沉毅,久欲讨敦,尝微服至芜湖,察其营垒,既闻峤言,知众情所畏惟敦,乃伪言敦死,下诏讨之。而敦亦竟病,不能御众,以其兄含为元帅,率钱凤等内向,以诛温峤为名。太宁二年七月,帝自将与王含战于越城,在秦淮南。王氏大败。敦闻怒曰:“我兄老婢耳,门户衰矣。”因作势而起,困乏复卧。敦梦刁协乘轺车导从,瞋目令左右执之,遂惊惧而死,年五十九。敦无子,以含子应为后,应不发丧,日夜淫乐。充复率众渡淮,临淮太守苏峻,进击大破之,钱凤、沈充皆死。含与应单船奔荆州刺史王舒,敦之从弟。舒使人沉之于江。惟王导历相元帝、明帝、成帝三世,以咸和五年卒,年六十四,王氏仍为江东望族。

第十六节 成帝苏峻之乱

晋之名将,王敦之外,曰甘卓,曰陶侃,曰周访,敦皆惮之,故终访之世,敦不敢动。及敦作逆,卓已耄荒,敦袭杀之。侃时为交州刺史,远在岭外。故敦一举事,天下无其敌,遂至不可收拾。而崛起而灭敦者,乃在素不知名之苏峻,峻于是以天下为莫己若,故继敦而称兵焉,此苏峻与王敦相因之理也。峻字子高,长广掖人,少为书生,永嘉之乱,百姓流仁,所在屯聚,峻纠合数千家,结垒于本县,后远近皆推以为主。青州刺史曹嶷王弥将,降晋者。疑之,峻不自安,率数百家,泛海奔晋。太宁初,历官至临淮太守。王敦内向,使人说峻,峻不从。王敦平,加冠军将军、历阳内史、邵陵公。峻以单家,聚众于扰攘之际,归顺之后,志在立功,既有功于国,威望渐著,至是有锐卒万人,器械甚精,朝廷以江外寄之,峻遂潜有异志。时明帝崩,成帝初立,年幼,皇太后庾氏临朝,政事一决于后兄亮。字元规,颍川鄢陵人,代王导为司徒。亮与峻不平,乃征峻为大司农,峻以为害己,曰:“我宁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咸和二年,遂反,遣其将韩晃、张健袭姑孰,自率万人济江,进据覆舟山,在建康城北。因风放火,台省营寺,一时荡尽,遂陷宫城,纵兵大掠,裸剥士女,哀号之声,震动内外。峻自为骠骑领军将军,录尚书事,以祖约,字士少,祖逖之弟,继逖为豫州刺史,与苏峻同反,峻败,约奔石勒,勒恶其为人,灭其族。为太尉、尚书令。明年,江州刺史温峤自寻阳,宋郡,今江西九江府。荆州刺史陶侃自武昌,晋郡,今湖北武昌府。皆起兵讨峻,峤等与峻连战皆败,峤初轻峻,及连败,亦深惮之。九月,与峻战于石头,在今江宁府西。峻舍其众,率数骑突阵,峤军投之以矛,峻坠马,遂斩之。峻司马任让等,立峻弟逸为主,未几,皆为峤等所诛。

第十七节 晋末桓氏之乱

晋自成帝咸和三年,平苏峻之乱后,至安帝元兴二年,中间七十六年,北方极石勒、石虎、冉闵、慕容、苻坚、慕容垂、姚苌、吕光、段业、秃发乌孤、沮渠蒙逊、李暠、乞伏国仁之乱,皆蜂起于是时,生民几将灭矣。而江左独晏然无事,休养生息,国力渐充,遂成二次北伐之效,此桓氏之功也。使非北方混壹于拓跋氏,则光复旧物,非无望也。桓氏仕晋,始自桓彝,字茂伦,谯国龙亢人。彝少孤贫,而早得盛名,仕至宣城太守,苏峻之乱,为峻所害。彝有五子,温、云、豁、秘、冲,并知名,而与历史有关系者,则惟温。温字元子,彝之长子也,幼时为温峤所赏,故名温。既长,眼如紫石棱,须作蝟毛磔,时人谓为孙仲谋、司马宣王之流,尚帝女南康公主。永和二年,历官至荆州刺史。时李势力微弱,温率众伐之,遂灭蜀。及石虎死,永和四年。赵魏大乱,温谋北伐,自江陵晋县,今湖北江陵县。率众而下。朝廷恐其为变,乃以殷浩,字深源,陈郡长平人。为扬州刺史以制之,温遂还镇。浩素负盛名,累征不就,于时拟之管、葛,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王濛,字仲祖,太原晋阳人,哀帝王皇后之父。谢尚,字仁祖,陈国阳夏人,官豫州刺史。尝相与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退而相谓曰:“深源不起,当如苍生何!”及是为扬州刺史,毅然以中原为己任。然温素知浩,弗之惮也,以国无他衅,遂得相持弥年。时后赵初亡,羌姚襄率众降于浩,浩因是得至洛阳,修复园陵。已而姚襄叛,浩弃军而走,器械都尽。温因朝野之怨,遂奏废浩。浩既被废,但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而已。后温将以浩为尚书令,浩欣然许焉,将答书,虑有谬误,开闭者数十,竟达空函,大忤温意,由是遂绝。永和十二年,卒于家,子涓为温所杀。温遂统步骑四万出襄阳,以趋长安,与苻生战于蓝田。晋县,今陕西蓝田县。温奋击大破之,苻健以五千人自守。居人皆持牛酒迎温,耆老感泣曰:“不图今日复见官军!”居久之,温以粮尽引还。温自以雄姿风发,自谓宣帝,即司马懿。刘琨之俦,有以其比王敦者,意甚不平。及是征于北方,得一巧作老婢,访之,乃琨伎女也。一见温,便澘然而泣。温问其故,答曰:“公甚似刘司空。”温大悦,出外整理衣冠,又呼婢问。婢云:“面甚似,恨薄;眼甚似,恨小;须甚似,恨赤;形甚似,恨短;声甚似,恨雌。”温于是褫衣解带,昏然而睡,不怡者数日。案此事类乎戏言,似非当时实事。然史称温自拟刘琨,人比以王敦则不乐,而又称温行经王敦墓,望之曰:“可人,可人!”又常慨然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不足复遗臭万年耶?”是温之用心,前后互异,恶知不为此老婢所激哉?永和十二年,温北伐,与姚襄战于伊水,水名,战处当在洛阳之南。大败之,襄遂西奔,温至洛阳而旋。还军之后,北方复陷于贼。哀帝兴宁二年,温又北伐,与慕容垂战于枋头,死者三万人。温久怀异志,欲先立功河朔,还受九锡,既逢覆败,名实顿减,于是急于废立以立威,乃诬帝哀帝弟奕。为阉,而立简文帝,温自为丞相、大司马。俄而帝疾,温意简文临终,必传位于己,及简文崩,遗诏以子曜为嗣,温怨愤。孝武即曜。征温入朝,温至,有位望者,咸震慑失色。温谒成帝陵,因而遇疾,史言温忽见成帝责之。归于姑孰,讽朝廷加己九锡。谢安、字安石,谢尚从弟,官太傅。王坦之字文度,太原晋阳人。故缓其事,锡文未成,而温死,年六十二。温弟冲,字幼子。代领其众。时谢安之御苻坚也,冲深以为忧,对众叹曰:“天下事可知。吾其左衽矣!”俄而王师大捷,苻坚仅以身免。时冲已病,遂惭耻而终。盖是时北府兵强,谢安使谢玄以精兵镇北固,谓之北府,其后谢玄之败苻坚,刘裕之诛桓玄,及擒慕容超,杀卢循,灭姚弘,皆此军也。冲有所慑而不敢,非真忠于王室也。然桓氏素树威于荆楚,人乐为用,故温、冲继没,而余业遂集于玄。

肥水战后之二年,太元十年。谢安卒。帝弟会稽王道子,继安执政,道子与帝日夕以酣歌为事,朝廷无复有政治。太元二十一年,帝为张贵人弑于清暑殿,伪云因魇暴崩。太子暗弱,会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复推问。安帝既立,寒暑饥饱,亦不能辨,赖人为之节适,愚暗更甚于孝武,朝政愈坏。时帝舅王恭,字孝伯,太原晋阳人,哀王皇后之侄,孝武王皇后之兄也。自以元舅之尊,风神简贵,素与道子不协。恭镇北府,后将军王国宝,史失其字,王坦之之子,谢安之婿也。劝道子因恭入觐,杀之。恭知其谋,隆安元年,乃密结江州刺史殷仲堪,陈郡人,史失其字。前义兴太守桓玄玄仕为义兴太守,忽忽不乐,弃官就国。温封南郡公,玄袭其爵,故居荆楚,与仲堪同居,仲堪甚敬惮之,州人畏玄,甚于仲堪。为援,而己举兵内向,以诛国宝为名。道子大惧,杀国宝以说于恭,恭乃还。隆安二年,谯王尚之,字伯道,宣帝弟进之玄孙。说道子以藩伯强盛,宰相权弱,乃以其司马王愉史失其字,坦之子,国宝兄也,后为宋武所杀。为江州刺史,新立江州,非仲堪所统。割豫州所统四郡与之。时庾楷失其字,庾亮之孙。为豫州刺史,大恶之,乃说王恭、殷仲堪、桓玄同举兵内向,以诛王愉、尚之及弟休之为名,恭等并许之。道子不知所为,悉以事付其子元显,己但日饮醇酒而已。九月,尚之大破庾楷于牛渚,楷单骑奔桓玄。后复欲杀玄,应道子,谋泄被杀。王恭未发,元显使人说其司马刘牢之,字道坚,彭城人。谓杀恭,即以恭之位予之。牢之遂袭恭,恭将奔桓玄,至长塘湖,在今金坛县。为人所告,执至京师,斩之。于是北府、西府豫州刺史镇历阳,谓之西府。皆平,惟仲堪及玄,连败官军,进至石头。朝廷危逼,乃谋间殷、桓之交,诏玄为江州刺史,而出仲堪为交州刺史,玄大喜,犹豫未决。仲堪大怒,遽西归,谓诸军曰:“汝辈不即散归,吾至江陵,悉诛汝家。”诸军欲散,玄大惧,追及仲堪于寻阳,相盟,以子弟交质,皆不受朝命。朝廷不得已,乃以仲堪为荆州,玄为江州,乃各还镇。时雍州刺史杨佺期,弘农华阴人,曾为仲堪司马,劝仲堪杀桓玄者。与玄有隙,玄恐终为殷、杨所灭,隆安三年,起兵攻仲堪,佺期来救,玄大败之,斩佺期。仲堪闻佺期死,将奔姚兴,为玄所追获,仲堪自杀。朝廷以玄督荆、江、司、雍、秦、梁、益、宁八州诸军事,江州刺史,玄自谓三分有二,为势运所归矣。于是中外乖违,相持者数年。元兴元年正月,以元显为大都督,刘牢之为前锋,时帝童,道子昏荒,国事皆元显为之。以讨桓玄。玄闻之大惊,欲完聚保江陵。玄虽必反,然谓朝廷未暇讨己,猝闻之故惊。长史卞范之,字敬祖,济阴宛句人,玄之谋主也。劝玄东下,玄发江陵,及过寻阳,不见官军,意甚喜。二月至姑孰,杀谯王尚之。时镇西府。时元显所仗,惟刘牢之,时镇北府。三月,牢之降于玄,牢之欲假玄以图执政,而自取之,不意竟为桓玄所卖,夺其兵柄,自缢死。玄遂至新亭,今江宁府西。元显之众遂溃。玄入建康,收会稽王道子,及元显,皆杀之,自署总百揆,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钺,此后遂为图篡者必历之阶。还镇姑孰,迁帝于寻阳。元兴三年十一月,自称为相国、楚王,寻受安帝禅,国号大楚。以桓石康桓温子豁之子。为荆州刺史,镇江陵。郭昶之为江州刺史,镇寻阳。桓弘桓冲之子。为青州刺史,镇广陵,今江苏扬州府治。以桓修桓冲之子。为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今江苏镇江府治。刁逵刁协之孙。为豫州刺史。镇历阳,今安徽和州。此五州为南朝重镇。玄既得意,骄奢荒侈,游猎无度,性又暴急,呼召严速,朝野劳瘁,思乱者十家而至八九。元兴三年二月,刘裕、即宋武帝也,事见后。刘毅、字希乐,彭城人。何无忌东海郯人,刘牢之之甥也。等在京口,合谋起兵,使其党刘毅、刘道规、裕弟。孟昶平昌人。杀桓弘,据广陵;诸葛长民琅邪阳都人。杀刁逵,据历阳;王叡、字元德。王懿、字仲德,叡弟,二人皆苻秦臣来奔者。辛扈,陇西人。童厚之东莞人。在建康攻玄,为内应;裕与何无忌杀桓修,据京口,刻期齐发。二月乙卯,刘裕伪称传诏,直入斩桓修,遂据京口。刘毅亦以出猎斩桓弘,据广陵。惟王叡等谋泄,为玄所杀。诸葛长民亦事泄,为刁逵所囚,将送之玄,至途,闻玄败,送人共破槛,出长民,还趋历阳,刁逵走死。玄闻裕起,忧惧特甚,顾左右曰:“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摴蒱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其舅。今共举大事,吾其败乎!”初,刘裕从桓修入朝,玄妻刘氏有智鉴,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瞻视不凡,恐终不能居人下,不如早除之。”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用者,俟关河平定,然后徐议之耳。”三月,裕军进至江乘,晋县,在今江苏句容县北六十里。斩玄将吴甫之、皇甫敷二人,皆玄之骁将也。卞范之悉众屯覆舟山,裕又大败之,玄遂西奔。裕入建康,自为徐州刺史。玄挟帝至江陵,桓石康纳之。五月,裕使刘毅追及玄,又败之,玄弃帝将奔汉中,就桓希,希时为梁州刺史。行至回枚洲,在江陵县南水中。益州刺史毛璩,字叔琏,荥阳阳武人。使兄孙毛祐之,迎斩之。刘毅自谓大事已定,不急追蹑诸桓,桓谦、字敬祖,冲之长子,玄之扬州刺史。桓振,字道全,桓豁之孙,玄之淮南太守。匿于沮泽中,聚党得二百人,袭江陵,陷之,复挟帝。何无忌攻之,大败。义熙元年,正月,刘毅攻克江陵,奉帝返正,诸桓皆奔姚兴。桓氏久处江、荆,故人乐为用,至是遂亡,朝政归于刘裕,安帝端拱而已。其后又十六年,刘裕篡位,司马氏亡。此两晋之大略也。至于晋之政治、教化、风俗、艺文、均与宋、齐、梁、陈相联属,当俟下总述之。

第十八节 宋武帝之概略

太尉谘议参军。王镇恶、沈田子、毛修之,字敬文,荥阳阳武人。辅之。三秦父老,闻帝将还,诣门流涕,帝愍然久之。十二月,发长安。帝之灭秦也,斯时北族有大国三,而各有用意。魏之论曰:“裕必克秦,归而谋篡。关中华、戎乱杂,风俗劲悍,必不能以荆、扬之化施之,终为国家有也。”夏之论曰:“裕必灭泓,然不能久留。裕南归,留子弟守关中,如拾芥耳。”凉主蒙逊闻帝入秦,大怒,其臣刘祥入言事,蒙逊曰:“汝闻刘裕入关,敢研研然也。”研研,喜貌。遂斩之。十四年正月,赫连勃勃率众向长安,而诸将内相猜忌,沈田子先杀王镇恶,王修又杀沈田子,刘义真又杀王修,无人拒战。帝乃召义真东归,而以朱龄石代义真镇关中。义真等出关,夏兵大至,段宏背负义真得免,朱龄石、毛修之等,皆没于夏。朱龄石自杀,修之夏亡入魏。帝登城北望,慨然流涕而已,时留彭城。自此不复用兵。明年,晋安帝崩,恭帝立。又明年入朝,受晋禅,在位三年崩,年六十七。第十九节 宋诸帝之世系

宋武以义熙十三年北伐,年六十一矣,灭姚秦后三年而篡,又三年而殂,年六十七,在位仅三年。凡永初三年。刘义符即位,义符小字车兵,武帝长子也。母张夫人,武帝举义后所纳,名阙,不知何郡县人。帝即位后,与宰相徐羡之、傅亮、谢晦等有隙,为羡之等所废,寻弑之,在位二年,凡景平二年。年十九,是为少帝。刘义隆即位,义隆小字车儿,武帝第三子也。母胡婕妤,名道女,淮南人。帝在位三十二年,合元嘉三十年,景平二年改元。为子劭所弑,年四十七,是为文帝。刘骏即位,骏字休龙,小字道民,文帝第三子也。母路淑媛,名惠男,丹阳建康人。帝以豫州刺史举兵诛劭,遂即帝位,在位十一年崩,凡孝建三年,大明八年。年三十五。帝昏暴无伦理,宋氏遂衰,是为孝武帝。刘子业即位,小字法师,孝武帝长子也。母王皇后,名宪嫄,琅邪人。帝昏狂,在位一年,凡景和一年。为刘彧所弑,年十七,是为前废帝。刘彧即位,彧字炳休,小字荣期,文帝第十一子,而前废帝之叔父也。母沈婕妤,名容,不知何许人。帝性猜忌,以翦落宗室为得计,宋室之亡,遂决于是。帝在位八年崩,凡泰始七年,泰豫一年,景和年内改元。年三十四,是为明帝。刘昱即位,昱字德融,小字慧震,明帝长子也。母陈贵妃,名妙登,建康屠家女。帝昏狂甚于前废帝,在位五年,凡元徽五年。为萧道成所弑,年十五,是为后废帝。道成援立刘准,准字仲谋,小字智观,明帝第三子也。母陈昭华,名法容,建康人。明帝晚年,不能御内,诸弟姬人,有怀孕者,辄取入宫,及生男,皆杀其母,而以与六宫所爱者养之。帝,桂阳王休范之子也,以昭华为母焉。帝在位三年,凡升明三年,年内改元。为萧道成所废,寻弑之,年十三,是为顺帝,宋亡。宋八帝,六十年。

第二十节 宋少帝之乱

晋时最重门阀,其名门子弟,虽祖尚玄虚,而独重孝友,与河北风俗,截然不同也。宋起自寒微,不与士类相洽,徒以智勇取天下,功业虽高,而家法则非其所喻,加以无作人之道,辅弼无人,于是抔土未干,宫庭喋血,六十年间,骨肉之祸,无日无之,至终遂以酿萧道成之篡,而刘氏之族以赤,亦云惨矣。其尤奇者,自刘宋而后,南朝代有童之主,其昏狂无状,为古今所无,而独在此百年中,亦事之至可怪者也。唐刘知幾谓被废者,每受废之者之污辞,盖非此无以明己篡弑之不得已也,此说甚有理。然此时南北分裂,事事反对,今观《魏书》所载,与《宋书》、《齐书》相同,彼岂肯为废之者讳耶?则被废者之恶,盖确矣。此种人物,起宋少帝,而迄于齐东昏侯,而少帝稍近情。初,宋武无子,晚得少帝,甚喜。武帝疾笃,以徐羡之,字宗文,东海郯人,与武帝同仕北府。永初末,官尚书令、扬州刺史,进位司空。羡之起自布衣,又无学术,直以志力局度,一旦居廊庙,朝野推服。时人论曰:“观徐公言论,不复以学问为长。”其为时所重若此。死时年六十三。傅亮,字季友,北地灵州人,永初末,官尚书仆射、中书令。亮博学有文章,死时年五十四。谢晦,字宣明,陈郡阳夏人,永初末,官侍中、领军将军、中书令。晦美风仪,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漆,与刘穆之不协,穆之死,乃迁官。死时年三十七。同受顾命。少帝既立,年十七,居丧无礼,好与左右狎昵,游戏无度。与谢灵运、谢玄之孙,元嘉中,官始兴太守,为文帝所杀。颜延之字延年,琅邪临沂人,官金紫光禄大夫,以老寿终。二人皆宋人之最擅文章者也。善,许以之为宰相。观此则知少帝必文人。于是羡之等恶之,而密谋废帝。案古今废立之事,未有轻忽如羡之等者。而次立者为庐陵王义真,羡之等先与有隙,乃先废之为庶人,时为南豫州刺史。徙新安。今安徽徽州府。羡之等密召檀道济、时为南兖刺史。王弘。字休元,琅邪临沂人,为江州刺史。景平元年五月,至建康,及兵众,皆伏领军府中。谢晦所居。诘旦,道济引兵居前,羡之等继其后,入云龙门,宿卫莫有御者。帝未起,扶出,收玺绶,送故太子宫。旋遣人杀之,帝多力,不即受制,突门走出,追者以门关踣而弑之,年十八。又杀义真于新安,迎宜都王义隆。时为荆州刺史。傅亮率百僚诣江陵迎义隆,义隆见傅亮,问义真及少帝薨废本末,悲哭呜咽,哀动左右。亮汗流沾背,不能对。八月,至建康,即帝位。羡之私问亮曰:“王可方谁?”亮曰:“晋文、景以上人。”羡之曰:“必能明我赤心。”亮曰:“不然。”帝以晦为荆州刺史,晦既发,顾望石头城,喜曰:“今得脱矣。”帝密谋讨羡之、亮、晦,以王弘、檀道济止于胁从,可抚而用。元嘉三年正月,召道济至建康,时在广陵。乃下诏暴羡之、亮、晦之罪。傅亮入朝,至西明门外,闻变,驰出,使报羡之。羡之出郭,至新林,去建康城二十里。入陶灶中,自经死。亮亦乘马出郭门,追得杀之。晦闻之,遂举兵反。晦从武帝杀伐四方,入关十策,晦得其九,指麾处分莫不曲尽其宜。自率众三万东下,道济与到彦之《宋书》本传阙,遂无考。合击之。初,晦以道济共事,必同祸福,自以无恐,及见道济军,乃大惧,西师无复斗志,遂不战而溃,遁还江陵,与七骑将北遁,为人所执,槛送建康,杀之。此后宋之夙将,惟有檀道济。官司空、江州刺史。时魏统一北方,势将南下,道济屡与魏战,魏不能逞。元嘉八年,文帝虑道济终不可制,遂征入杀之。道济见收,脱帻投地曰:“乃复坏汝万里长城?”自是拓跋之师,至于江上,江北千里,无鸡犬之声矣。

第二十一节 宋文帝被弑之乱

南朝文化,虽杂用老庄、浮屠、天师道,不能如两汉之专用儒家,然士大夫皆知以不孝不弟为大恶,与北朝之胡化,大不同也。惟二凶弑父之事,几与胡羯无异,此亦南朝之大变,然终无以自存,则南朝之习尚,不能容之也。观其事,亦可见南人社会之情焉。按南朝诸国,孙吴、萧梁、陈陈,其开国者虽仁暴不同,然其人皆士大夫也,故家法亦较善。惟刘宋起自市井无赖,故道德最无足观。

宋文帝元嘉三年,袁皇后,名齐妫,陈郡阳夏人。生皇子劭,字休远。按中国自古无人君即位后,皇后生太子者。后自详视,便驰白帝曰:“此儿形貌异常,必破国亡家,不可举。”即欲杀之。帝狼狈至后殿户外,手拨幔,禁之,乃止。后潘淑妃生始兴王濬,字休明。袁皇后性妒,以淑妃有宠于上,恚恨而殂,淑妃专总内政。由是太子劭深恶淑妃及濬,濬惧为将来之祸,乃曲意事劭,劭更与之善。时女巫严道育者,吴兴人。自言能辟谷服食,役使鬼物,因东阳公主,名英娥,劭之妹也。婢王鹦鹉,出入主家,主与劭、濬皆信惑之。劭、濬并多过失,数为上所诘责,使道育祈请鬼神,欲令过不上闻,号曰天师。其后遂与道育、鹦鹉,及东阳主奴陈天与,黄门陈庆国,共为巫蛊,琢玉为上形像,埋于含章殿前。东阳主卒,鹦鹉应出嫁,劭、濬虑事泄,谓巫蛊事。濬府佐沈怀远,吴兴人。素为濬所厚,遂以鹦鹉嫁之为妾。鹦鹉先与天与私通,既适怀远,恐事泄,谓私通事。白劭使密杀之。陈庆国惧曰:“巫蛊事,惟我与天与宣传往来。今天与死,我其危哉!”误会以为为巫蛊事也。乃具以其事白上,上大惊,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得劭、濬书数百纸,皆咒诅巫蛊之言。又得所埋玉人,命有司穷治其事。道育亡命,捕之不获,上惋叹弥日,谓潘淑妃曰:“太子图富贵,更是一理。虎头复如此,濬之小字。非复思虑所及,汝母子岂可一日无我耶!”遣中使切责劭、濬,劭、濬惶惧无辞,唯陈谢而已。上虽怒甚,犹未忍罪。严道育之亡命也,上分遣使者搜捕甚急,道育变服为尼,匿于东宫,或出止民张旿家,旋复还东宫,而为人所告。上初不信,试使掩录,得其二婢,知果道育也。上谓劭、濬已斥遣道育,及此闻其犹与往来,惆怅惋骇,乃命京口送二婢须至检覆,乃治劭、濬罪。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前咒诅事发,犹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严道育?上怒甚,我叩头乞恩,不能解,今何用生为?可送药来,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也。”濬奋衣起曰:“天下事寻自当判。”谓将弑帝。上欲废太子劭,赐始兴王濬死,议久不决,每夜与徐湛之,字孝源,东海郯人,官尚书令。屏人语,或连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烛,绕壁检行,虑有窃听者。上以其谋告潘淑妃,淑妃以告濬,濬驰报劭,劭乃密与腹心陈叔儿、张超之等谋为逆。初,上以宗室强盛,虑有内难,特加东宫兵,使与羽林相若,至有实甲万人,劭性黠而刚猛,帝深倚之。及将作乱,每夜飨将士,或亲自行酒。王僧绰琅邪临沂人,官侍中。密以启闻,上犹不决。会严道育婢将至,元嘉三十年二月癸亥夜,劭诈为上诏,云:“鲁秀时典禁兵者。谋反,汝可平明守阙率众入。”因使张超之等,集素所蓄养兵士二千余人。甲子,宫门未开,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从万春门入。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劭以伪诏示门卫曰:“受敕有所收讨。”遂与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门,及斋阁,拔刀径上合殿。帝是夜与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门阶户席,直卫兵尚寝未起。帝见超之入,举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惊起趋北户,未及开,兵入,杀之。劭进至合殿中,闻帝已殂,出坐中堂,使人杀潘淑妃,及江湛,字徽渊,济阳考城人,官吏部尚书。王僧绰,并太祖亲信左右数十人,急召始兴王濬,使帅众屯中堂。濬时在西州府,既入见劭,劭谓濬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濬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百官至者才数十人,劭遽即位,即位毕,亟称疾,还永福省,太子所居。不敢临丧。以白刃自守,夜则列灯,以防左右。劭密与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字弘先,吴兴武康人,官太尉。后为废帝所杀,年八十,宋之名臣也。书,令杀武陵王骏。本镇寻阳,时以讨蛮,与庆之皆在蕲州。庆之往见王,示以劭书,王泣,请入内与母诀。庆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惟事是视,殿下何见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国安危,皆在将军。”庆之即命内外勒兵,旬日之间,内外整办。三月庚寅,骏誓众起兵,丁未,自寻阳东下。或劝劭保石头城,劭曰:“昔人所以固石头城,候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谁当见救?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戊午,骏至南州,地属姑孰。降者相属。癸亥,柳元景,字孝仁,河东解人,官尚书令,后亦为废帝所杀。潜至新亭,依山为垒。甲子,劭使萧斌右军长史,为劭所劫者。统步军,褚湛之濬妻叔父。统水军,与鲁秀、王罗汉、刘简之等,精兵合万人,攻新亭垒,劭自登朱雀门督战。元景宿令军中曰:“鼓繁气易衰,叫数力易衰。但衔枚疾战,一听吾鼓声。”劭将士怀劭重赏,皆殊死战,劭兵势垂克,鲁秀击退鼓,劭众遽止。元景乃开垒鼓噪以乘之,劭众大溃,坠淮死者甚众。劭更率余众,自来攻垒,元景复大破之,所杀伤过于前。劭手斩退者不能禁,劭仅以身免,其党或死或降皆尽。己巳,骏即皇帝位。甲戌夜,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城中沸乱。濬劝劭载宝货逃入海,劭以人情离散,不果行。丙子,诸军克台城,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牵出之。禽将劭至殿,臧质,字含文,东莞莒人,官江州刺史。后以佐南郡王义宣举兵,兵败被诛。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乃缚劭于马上,防送军门,斩于牙下。劭妻殷氏,殷淳之女,陈郡长平人。赐死于廷尉,临死,谓狱丞曰:“汝家骨肉相残,何以枉杀无罪人?”丞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耳,当以鹦鹉为后也。”濬率左右数十人,南奔,遇江夏王义恭,武帝子,时从骏起兵。濬下马曰:“南中郎谓骏。今何所作?”义恭曰:“上已俯顺群心,君临万国。”濬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殊当恨晚。”濬又曰:“故当不死耶?”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濬又曰:“未审犹能赐一职自效不?”义恭曰:“此未可量。”勒与俱归,于道斩首。道育、鹦鹉,并于都街鞭杀。案此事为中国自孔教通行以来,人伦至大之祸,生民得无左衽,亦为幸矣。此《宋书》语。

第二十二节 宋前废帝之乱

刘氏一代,可纪之事,自骨肉相残外,无他事焉,不独元凶劭一人也。今纪前、后二废帝之事于前,而以五王之事次之。废帝即位,时止二年,而其事有足鉴者。废帝幼而狷急,及即位,始犹难太后、大臣及戴法兴,会稽山阴人,越骑校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太后疾笃,使呼废帝,帝曰:“病人间多鬼,那可往。”太后恚怒,谓侍者:“取刀来,剖我腹,那得生宁馨儿。”帝年渐长,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谓帝曰:“官所为如此,欲作营阳谓少帝。邪?”帝稍不能平。永光元年八月辛酉,赐法兴死。初,世祖好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过。后世祖殂,太宰义恭等皆相贺曰:“今日始免横死矣。”既杀戴法兴,诸大臣无不震慑,各不自安。于是柳元景、颜师伯字长渊,琅邪临沂人,官左仆射。密谋废帝,立义恭,日夜聚谋,而持疑不能决。元景以其谋告沈庆之,庆之与义恭素不厚,又师伯常专断朝事,不与庆之参怀,谓令史曰:“沈公爪牙耳,安得预政事?”庆之恨之,乃发其事。癸酉,帝自帅羽林兵讨义恭,杀之,并其四子,断绝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珠,以蜜渍之,谓之鬼目粽。并杀柳元景、颜师伯、沈庆之等,遂大诛宗室。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山阴公主,名楚玉。帝姊也,适驸马都尉何戢。庐江灊人。公主尤淫恣,尝谓帝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大不均。”帝乃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何迈尚帝姑新蔡长公主,名英媚。帝纳公主于后宫,谓之谢贵嫔,既而杀迈。帝畏忌诸父,恐其在外为患,皆聚之建康,拘于殿内,殴捶陵夷,无复人理。湘东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皆肥壮,帝为竹笼,盛而称之,以彧尤肥,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祐为贼王,东海王祎,性凡劣,谓之驴王。尝以木槽盛饭,并杂食搅之,掘地为坑,实以泥水,裸彧内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为欢笑。彧尝忤旨,帝裸之,缚其手足,贯之以杖,使人担付太官,曰:“今日屠猪。”休仁请俟皇子生,乃杀猪取心肝,帝乃释之。湘东王彧主衣阮佃夫,内监始兴王道隆,学官令临淮李道儿,与直阁将军柳光世,又帝左右琅邪淳于文祖等,阴谋弑帝。先是帝游华林园、竹林堂,使宫人裸相逐,一人不从,命斩之。夜梦在竹林堂,有女子骂曰:“帝悖虐不道,明年不及熟矣。”帝于宫中,求得一人似所梦者,斩之。又梦所杀者骂曰:“我已诉上帝矣。”于是巫觋言竹林堂有鬼,是日晡时,帝出华林园,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会稽公主并从,湘东王彧独在秘书省,不被召,益忧惧。帝素恶主衣吴兴寿寂之,见辄切齿,阮佃夫以其谋告寂之,寂之等闻之,皆响应。帝欲南巡,腹心宗越等并听出外装束,唯队主樊僧整防华林阁。其夕,帝悉屏侍卫,与群巫及采女数百人,射鬼于竹林堂。事毕,将奏乐,寿寂之抽刀前入,帝见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彩女皆奔走,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弑之,迎彧即位。

第二十三节 宋后废帝之乱

明帝在位,八年,其人稍愈于前废帝耳。及死而子昱立,则又无异于前废帝,殆又过之,是为后废帝。初,帝在东宫,好缘漆帐竿,去地丈余,喜怒乖节,主师不能禁,太宗屡敕陈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惮诸大臣,未敢纵逸。自加元服,内外稍无以制,数出游行。始出宫,犹整仪卫,俄而弃车骑,帅左右数人,或出郊野,或入市尘。太妃每乘青犊车,随相检摄,既自轻骑远步一二十里,太妃不复能追,仪卫亦惧祸,不敢追寻,唯整部伍,别在一处,瞻望而已。每微行自称刘统,或称李将军,常著小裤衫,营署巷陌,无不贯穿,或夜宿客舍,或昼卧道傍,排突厮养,与之交易,或遭慢辱,悦而受之。凡诸鄙事,裁衣作帽,过目则能,未尝吹篪,执管便韵。天性好杀,以此为欢,一日无事,辄惨惨不乐。每夕去晨返,晨出暮归,从者并执铤矛,行人男女,及犬马牛驴,逢无免者。民间扰惧,商贩皆息,门户昼闭,行人殆绝。针椎凿锯,不离左右,少有忤意,即加屠剖,殿省忧惶,食息不保。阮佃夫与直阁将军申伯宗等谋,因帝出江乘射雉,称太后令,唤队仗还,闭城门,遣人执帝废之,立安成王准。事觉,帝收佃夫等,杀之。太后数训戒帝,帝不悦。会端午太后赐帝毛扇,帝嫌其不华,令太医煮药,欲鸩太后。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子,岂复得出入狡狯?”帝曰:“汝语大有理。”乃止。元徽五年即升明元年。六月甲戌,有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与阮佃夫同谋者,帝登帅卫士,自掩三家,悉诛之,刳解脔割,婴孩不免。沈勃时居丧在庐,左右未至,帝挥刀独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骂之曰:“汝罪逾桀、纣,屠戮无日。”遂死。是日,大赦。帝尝直入领军府,时盛热,萧道成昼卧裸袒,帝立道成于室内,画腹为的,引满将射之。道成敛板曰:“老臣无罪。”左右王天恩曰:“领军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后无复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脐,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帝忌道成威名,尝自磨铤曰:“明日杀萧道成。”陈太妃骂之曰:“萧道成有功于国,若害之,谁复为汝尽力耶?”帝乃止。道成忧惧,密与袁粲,字景倩,陈郡阳夏人,官尚书令,以讨萧道成败死。褚渊字彦回,河阳翟人,降齐,为司徒。谋废立。秋七月丁亥夜,帝微行,至领军府门,左右曰:“一府皆眠,何不缘墙入!”帝曰:“我今夕欲于一处作适,宜待明夕。”员外郎桓康北兰陵承人,事齐为青、冀二州刺史。等,于道成门间听闻之。戊子,帝乘露车与左右于台冈赌跳,仍往青园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昙度道人煮之,饮酒醉,还仁寿殿寝。杨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见辄切齿,曰:“明日当杀此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织女渡河,曰:“见当报我,不见,将杀汝。”时帝出入无常,省内诸阁,夜皆不闭,厢下畏相逢值,无敢出者,宿卫并逃避,内外莫相禁摄。是夕,王敬则晋陵南河人,事齐为太尉、会稽太守,以反诛。出外,玉夫伺帝熟寝,与杨万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厢下奏伎,陈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称敕开承明门出,以首与敬则,敬则驰诣领军府,叩门大呼。萧道成虑苍梧王诳之,不敢开门,敬则于墙上投其首,道成洗视,乃戎服乘马而出,桓康等皆从,入宫。众闻帝死,皆呼万岁。己丑旦,道成戎服出殿庭槐树下,以太后令,召袁粲、褚渊、刘秉宋之宗室,官尚书左仆射。入会议。道成谓秉曰:“此使君家事,何以断之?”秉未答,道成须髯尽张,目光如电。秉曰:“尚书众事,可以见付;军旅处分,一委领军。”道成次让袁粲,粲亦不敢当。王敬则拔白刃在床侧跳跃曰:“天下事皆应关萧公,敢有开一言者,血染敬则刀。”乃手取白纱帽,加道成首,令即位,曰:“今日谁敢复动,事须及热。”道成正色呵之曰;“卿都自不解。”粲欲有言,敬则叱之。褚渊曰:“非萧公无以了此。”手取事授道成,道成曰:“相与不肯,我安得辞?”遂受事,自是宋亡矣。

第二十四节 宋诸王之乱

晋八王之乱,为古今所罕;而宋诸王之乱,亦不下于晋。惟八王之乱,南北朝因之以分,其关系甚巨;而宋诸王之乱,则关系于中国者轻。故治历史者,不视之为重要耳,然固刘宋一朝之大事也,今略述之。武帝七男,少帝义符、庐陵王义真,初镇关中,后为徐羡之等所杀。文帝义隆、彭城王义康、江夏王义恭,为废帝所杀。南郡王义宣、衡阳王义季,其中考终者,惟义季一人,则以早夭之故,而义宣则叛。文帝十九男,元凶劭,始兴王濬、孝武帝骏、南平王铄,字休玄,为孝武所杀。庐陵王绍、竟陵王诞、建平王宏,字休度。东海王袆、晋熙王昶,字休文,北奔魏。武昌王浑、明帝彧、建安王休仁,为明帝所杀。晋平王休祐,为明帝所杀。海陵王休茂、鄱阳王休业、临庆王休倩、新野王夷父、桂阳王休范、巴陵王休若,为明帝所杀。除早夭数人外,余均见杀,而诞及休范皆叛。孝武二十八男,废帝子业、豫章王子尚,为前废帝所杀。晋安王子勋、安陆王子绥、子深、松滋侯子房、与子勋同死。临海王子顼、与子勋同死。始平王子鸾,为前废帝所杀。永嘉王子仁、子凤、始安王子真,为明帝所杀。子玄、邵陵王子元,为前废帝所杀。齐王子羽、子衡、淮南王子孟,为明帝所杀。子况、南平王子产、晋陵王子云、子文、庐陵王子舆、南海王子师,为前废帝所杀。淮阳王子霄、子雍、子趋、子期、东平王子嗣,为明帝所杀。子悦,其非未封即死者,大略皆为前废帝与明帝所夷灭,而子勋则反。明帝十二男,后废帝昱、法良、顺帝准、第四子,无名。智井、晋熙王燮,字仲贤。邵陵王友、随阳王翙,字仲仪。新兴王嵩、始建王禧,字仲安。齐皆灭之。故宋四世,六十六男,而寿考令终者无一焉,亦云酷矣。其中当以义康、义宣、诞、休范、子勋五人为最著。

义康虽不叛,而两为叛者所推。少而聪察,久为荆州刺史。宋荆州刺史,恒以亲藩处之。元嘉六年,征入,以侍中辅政。义康性好吏职,锐意文案,纠剔是非,莫不精尽,凡所陈奏,入无不可,方伯以下,并委义康授用。由是朝野辐辏,势倾天下,府门每旦,常有数百乘车。文帝有虚劳疾,将死者屡,义康尽心卫奉,汤药饮食,非口尝不进,或连夕不寐,连日不解衣,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十六年,进位大将军。义康素无学术,暗于大体,自谓兄弟至亲,不复存君臣形迹,率心径行,曾无猜防。文帝尝病危,朝臣多拟私奉之者,义康不知也。及文帝愈,微闻之,遂成嫌隙。十七年,解所任,改江州刺史。临发之日,文帝惟对之恸哭,余无一言。沙门惠琳此宋名僧。往送之,义康曰:“弟子南北朝、隋、唐士大夫,对沙门自称如此。有还理否?”惠琳曰:“恨公不读数百卷书。”二十二年,范晔谋反,字蔚宗,顺阳人,官宣城太守,为求婚王室不得,遂谋反,被诛。事逮义康,乃削王爵,为庶人,徙赴安成郡。义康在安成,读淮南王书,乃叹曰:“前代有此,我得罪为宜也。”二十八年,豫章人胡诞世等谋反,奉戴义宣。事平,赐死于安成。

因孝武以诛劭得国,以诛劭之功而起者,则为义宣。义宣生而舌短涩,人材凡劣。十六为荆州刺史,义宣至镇,颇自课励。为人白皙,美须眉,身七尺五寸,腰带十围,多畜嫔御,后房千余,尼媪数百。在镇十年,值元凶弑立。义宣闻之,即时起兵。孝武即位,功居第一,以义宣为丞相,兵强财富,威名著天下。时江州刺史臧质,自谓人材为一世雄。阴有异志,以义宣凡弱,易可倾移,欲假为乱,以成其事,乃自出江陵说之。义宣亦以孝武淫其诸女,遂许之,密治舟甲,期孝建元年秋冬举兵,邀司州刺史鲁爽,字女生,扶风郡人,魏将降宋者。兖州刺史徐遗宝,同反。爽素染殊俗,无复华风,粗中好饮,义宣使至,值爽大醉,失义宣旨,即日起兵。义宣及质,闻爽已动,皆狼狈反。三月,义宣帅众十万发江陵,孝武乃命柳元景、王玄谟,字彦德,太原祁人、官大将军、江州刺史,死年八十一。御之。寻以沈庆之督江北诸军,爽、遗宝从北来。四月,庆之与鲁爽战于大岘。在合肥境。爽饮酒过醉,薛安都河东汾阴人,官徐州刺史,与子勋反,子勋败,奔魏。跃马直前刺之,应手而倒。爽世为将家,骁猛喜战,号万人敌,一战而死。义宣与质闻其死,皆骇惧。四月,王玄谟、柳元景与义宣、臧质等战于梁山,在芜湖境。义宣等水陆俱败,义宣单舸迸走,闭户而泣。义宣既去,质不知所为,逃至武昌,无所归,遁于南湖,在武昌城外。掇莲实啖之。追兵至,以荷覆头,自沉于水,出其鼻。众望见之,射之中心,兵刃乱下,肠胃萦于水草。义宣逃至江陵,为朱修之,字恭祖,义阳平氏人,官荆州刺史。所获,被杀。

因平义宣之功而起者,则为诞。义宣之反也,挟四州之力,威震天下,孝武欲奉乘舆法物,以迎义宣,诞固执不可,乃止。上流平定,诞之力也,孝武由此惮之,诞亦密为之备。大明元年,出为南兖州刺史。镇广陵。三年四月,孝武使兖州刺史垣阆,给事中戴明宝袭诞,至广陵,为诞所觉,皆杀之。乃抗表反,孝武使沈庆之讨之。七日,克广陵,孝武欲悉杀城中大小,庆之请自五尺以下全之,其余父子皆死,女子以为军赏,犹杀三千余口。皆先刳肠抉眼,或笞面鞭腹,苦酒灌创,然后斩之,复聚其首于石头,以为京观,孝武之虐如此。

前二皆孝武之事,其在前废帝时者,则有子勋。子勋以大明中为江州刺史,孝武崩,前废帝狂凶,遣左右朱景云送药赐子勋死。景云至湓口,停不进,遣信使报长史邓琬,字元琬,豫章南昌人。琬等因奉子勋起兵,以废立为名。会明帝已立,诏子勋罢兵,琬等不受命,传檄京邑。泰始二年,奉子勋为帝,即伪位于寻阳城,年号义嘉元年,备置百官,四方并响应,威震天下。是岁,四方贡计,并诣寻阳,朝廷所保,惟丹扬、淮南数郡。至八月,为柳元景、沈攸之、字仲达,庆之从父兄子也,官荆州刺史,以讨萧道成,兵败死。萧道成所败,子勋将张悦斩邓琬以降。沈攸之诸军至寻阳,诛子勋,及其母,同逆皆夷灭。子勋死时,年十一,皆邓琬以子勋为奇货也。

其在后废帝时者,则有休范。休范素凡讷,少知解,不为诸兄所齿遇,物情亦不向之,故明帝之末,得免于祸,久任为江州刺史。及后废帝即位,休范自谓尊亲莫二,应入为宰辅,既不如志,怨愤颇甚。元徽二年五月,遂反,惩前代之失,昼夜取道,以袭建康。丙戌,发寻阳。辛卯,即至新林,去建康二十里。壬辰,自新林舍舟步上。萧道成使黄回、竟陵人,事齐为兖州刺史,为道成所诛。张敬儿诈降,休范信之。敬儿见休范无备,即夺休范防身刀,斩休范首,左右皆散,敬儿持首驰归。然其党尚力战数日,后皆为萧道成所败。盖子勋、休范二人,天下为之骚然,而实受其益,萧道成一人而已。

第二十五节 齐诸帝之世系

南朝自宋武以后,不知作育人材,而以摧抑英才为得计,二百年间,遂至通国无一豪杰。即齐、梁、陈开国之主,考其勋业,亦不足观,皆桓玄、邓琬、崔慧景之得志者耳,较之高欢、宇文泰之流,相去固甚远也。惟为正统帝皇之所系,则其年号名字,亦为治历史者所当详。今先述齐之诸帝如下。齐起于萧道成,道成字绍伯,小名斗将,兰陵郡名,今江苏常州府。人也,为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父承之,仕宋至南泰山太守,承之久为宋将,数与北朝相攻战。道成以将门子,亦屡与征讨。宋明帝之世,渐见信用,及平桂阳王休范之乱,威望始隆,至王敬则弑苍梧王而内禅决矣。受禅之岁,已在暮年,在位四年殂,凡建元四年。年五十六,是为高帝。萧赜即位,赜字宣远,小讳龙儿,高帝长子也。母刘皇后,名智容,广陵人。帝在位十一年崩,凡永明十一年。年五十四,是为武帝。萧昭业即位,昭业字元尚,小字法身,武帝孙也。父惠文太子长懋。母王皇后,名宝明,临沂人。帝在位一年,凡隆昌一年。为萧鸾所弑,年二十一,是为郁林王。萧昭文即位,昭文字季尚,惠文太子第二子也。立数月,改元延兴。萧鸾又弑之,年十五,是为海陵王。萧鸾即位,鸾字景栖,小名玄度,高帝兄子也。父始安王道生。母未详。帝在位五年崩,凡建武四年,永泰一年。年四十七,是为明帝。帝杀高、武子孙无遗类,萧氏遂衰。萧宝卷即位,宝卷字智藏,明帝第二子也。母刘皇后,名惠端,彭城人。帝在位三年,凡永元三年。为萧衍所弑,年十九,是为东昏侯。萧宝融即位,宝融字智昭,明帝第八子也。母未详。帝在位二年,凡中兴二年。萧衍复弑之,年十五,齐亡。齐凡七帝,二十四年,其人物历运,在南朝中为最下。

第二十六节 齐郁林王之乱

齐高、武二代,皆起自艰难,即位之后,措置稍省。至武帝殂,郁林王立,而国事又大乱。当武帝之大渐也,诏竟陵王子良,字云英,武帝第二子,文惠太子长懋之弟,郁林王之叔父也。高帝十二王,武帝十七王,后皆为明帝所杀。甲仗入延昌殿,侍医药。子良以萧衍、梁武帝也。范云,字彦龙,南乡舞阴人,后仕梁为尚书。等皆为帐内军主。子良日夜在内,太孙即郁林王。间日参承。永明十一年七月戊寅,武帝疾亟,暂绝,太孙未入,内外惶惧,百僚皆已变服。中书郎王融,字元长,琅邪临沂人。欲矫诏立子良,诏草已立。及太孙来,王融戎服绛衫,于中书省口,断东宫仗,不得进。顷之,上复苏,问太孙所在,因召东宫,器甲皆入。以朝事委尚书左仆射西昌侯鸾。此中当有他事在,惟史未言耳。俄而上殂,融处分以子良兵,禁诸门。鸾闻之,急驰至云龙门,不得进。鸾曰:“有敕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孙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指挥部署,音响如钟,殿中无不从命,事乃大定。未几,子良以忧死,王融亦为郁林王所杀,而鸾揽大权矣。郁林王性辨慧,美容止,善应对,哀乐过人,武帝尤爱之。而矫情饰诈,阴怀鄙慝,与左右群小共衣食,同卧起。始为南郡王,少养于子良妃袁氏,从竟陵王子良在西州。文惠太子每禁其起居,节其用度,王密就富人求钱,无敢不与。别作钥钩,夜开西州后阁,与左右至诸营署中淫宴,所爱左右,皆逆加官爵,疏于黄纸,使囊盛带之,许南面之日,依此施行。侍太子疾,及居丧,忧容号毁,见者呜咽。裁还私室,即欢笑酣饮。常令女巫杨氏祷祀,速求天位。及太子薨,谓由杨氏之力,倍加敬信。既为太孙,武帝有疾,又令杨氏祷祀。时何妃何戢之女。犹在西州,武帝疾稍危,太孙与何妃书,纸中央作一大喜字,而作三十六小喜字绕之。侍武帝疾,言发泪下,武帝以为必能负荷大业,谓曰:“五年中,一委宰相,汝勿措意;五年外,勿复委人。若自作无成,无所多恨。”临终,执其手曰:“若忆翁,当好作。”遂殂。大殓始毕,悉呼世祖诸妓,备奏众乐。自山陵之后,即与左右微服,游走市里。好于崇安陵即文惠太子陵。隧中,掷涂赌跳,作诸鄙戏,极意赏赐左右,动至百数十万。每见钱曰:“我昔思汝,一枚不得,今日得用汝未?”武帝聚钱上库五亿万,斋库亦出三亿万,金银布帛,不可胜计。郁林王即位未期岁,所用垂尽。入主衣库,令何后及宠姬,以诸宝器相投击,破碎之,用为笑乐。何后亦淫泆,私于帝左右杨珉,与同寝处,如伉俪。朝事大小,皆决于西昌侯鸾。鸾数谏争,帝多不从,心忌鸾,欲除之,而鸾已潜谋弑帝。隆昌元年十月改建武。七月壬辰,鸾使萧谌字彦孚,兰陵人,官中领军。先为郁林王所信,及佐鸾,弑郁林王,又劝鸾尽杀高、武诸王,后亦为鸾所杀。先入宫,鸾引兵自尚节省入云龙门,戎服加朱衣于上,比入门,三失履。王晏、字士彦,琅邪临沂人,官尚书令,后亦为鸾所杀。徐孝嗣、字始昌,东海郯人,官司空,为东昏侯所杀。萧坦之、兰陵人,官尚书左仆射,为东昏侯所杀。陈显达、南彭城人,高帝旧将,官太尉、江州刺史,讨东昏,兵败死。沈文季,字伯达,吴兴武康人,官尚书右仆射,为东昏侯所杀。皆随其后。帝在寿昌殿,闻外有变,犹密为手敕,呼萧谌,又使闭内殿诸房阁。俄而谌引兵入寿昌殿,帝走趋徐姬房,拔剑自刺不入,以帛缠颈,舆接出延德殿。谌初入殿,宿卫将士皆操弓楯欲拒战,谌谓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宿卫素隶服于谌,皆信之。及见帝出,各欲自奋,帝竟无一言。行至西弄,杀之,舆尸出,殡徐龙驹帝之嬖人。宅,葬以王礼。鸾既弑帝,欲作太后令,徐孝嗣于袖中出而进之,鸾大悦。癸巳,以太后令,追废帝为郁林王,又废何后为王妃,迎立新安王昭义。文惠太子之子。丁酉,新安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五,以鸾为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宣城郡公。大赦,改元延兴。昭文在位,起居饮食,皆谘鸾而后行,寻又弑之,遂篡位。于是大诛高、武诸王,鄱阳王锵、江夏王锋、南平王锐、宣都王铿、晋熙王、河东王铉、以上高帝诸子。庐陵王子卿、鱼复侯子响、安陆王子敬、晋安王子懋、随郡王子隆、建安王子真、西阳王子明、南海王子罕、巴陵王子伦、邵陵王子贞、临贺王子岳、西阳王子文、衡阳王子峻、南康王子琳、湘东王子建、南郡王子夏、以上武帝诸子。巴陵王昭秀、桂阳王昭粲。以上惠文诸子。齐制,诸王虽有封地,而大权并寄典签,故杀之甚易。

第二十七节 齐末东昏侯之乱

废帝为东昏侯。宝融即位,改元中兴,是为和帝,守府而已。次年,禅于�第二十八节 梁诸帝之世系

萧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兰陵人,齐之同族也。齐明帝时,为雍州刺史,镇襄阳,知天下将乱,潜造器械,密为之备。及兄懿被杀,齐司徒。遂起兵,以至受禅,事前已述。及受禅,在位四十八年,凡天监十八年,普通八年,大通三年,中大通六年,大同十二年,中大同二年,太清三年,中多年内改元者。为侯景所弑,年八十六,是为武帝。萧纲即位,纲字世缵,小字六通,武帝第三子也。母丁贵嫔,名令光,谯国人。帝在位二年,凡太宝二者。又为侯景所弑,年四十九,是为简文帝。萧绎即位,绎字世诚,小字七符,武帝第七子也。母阮修容,名令嬴,会稽余姚人。本东昏侯宫人。帝在位三年,凡承圣三年。为周人所执,遂杀之,年四十七,是为元帝。武帝、简文帝、元帝,皆擅文章,为后世所美。萧方智即位,方智字慧相,小字法真,简文第九子也。母未详。帝在位三年,绍泰一年,太平二年。为陈霸先所弑,梁亡。梁四帝,凡五十六年。

梁元帝之见杀,其故由于梁詧。詧字理孙,梁武帝孙也。父昭明太子统。大同时,詧封岳阳王,为雍州刺史,镇襄阳。时元帝为荆州刺史,镇江陵。詧以正嫡,不得立,素怨望,又与元帝有隙。及元帝建号,詧与元帝,遂治兵相攻。詧累败,势将不振,乃降于宇文黑獭。即周太祖也,事见后。承圣三年十一月,黑獭遣于忠攻江陵,陷之。乃立詧为帝,在位八年,殂,号大定。年四十四。子岿嗣位,字仁远。在位二十三年殂,号天保。年四十四。子琮嗣位,字温文,年号广运。琮入朝于隋,隋收其国。自詧至琮亡,凡三十三年,皆称藩于北朝,世谓之西梁。

第二十九节 北魏拓跋氏之世系

自五胡之乱后,未曾言及北朝之事,非无事也,与南朝无大交涉而已。至梁而北朝与南朝,又有大交涉,遂不能不补述北朝之事于此。晋惠帝永兴之初,李特、刘渊创乱,而十六国次第建立,纷扰一百数十年。至宋文帝元嘉间,而次第归并于魏。五胡之乱,实与司马氏相终始。魏既全有北土,有宋一代,当其最盛之时。至齐稍衰,至梁而分为东魏、西魏,东魏篡于齐,西魏篡于周。周又灭齐,而篡于隋。隋再灭陈,南北再合为一。经三十年,天下复乱,而定于唐。隋之杨氏,唐之李氏,其先皆北周之臣也。故隋唐之风俗、政教,皆衍于北朝,而与南朝无涉。其详至述唐代时当言之。大约孙吴与东晋、宋、齐、梁、陈,自成一种风俗、政教,前不知其所从来,其后则至陈灭而绝,惟五代之南唐差近之,此亦汉族之一特色也。魏既为隋唐之原,则其源流,不可不陈其略。案拓跋氏世居北荒,其地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畜牧迁徙,射猎为业。魏人自谓昌意少子,受封北土,为鲜卑君长。黄帝以土德王,种人谓土为拓,谓后为跋,其得姓之原如此。而中国人则谓汉将李陵降匈奴,其后为索头部,姓托跋氏。两说互异如此,然皆谓为汉族之裔,殆皆非也。其祖始均,当尧时曾入中国,以下均据《魏书》。积六十六世,未通中国,名亦无考,至第六十七世以后,乃可考。

毛,追谥成帝。

贷,追谥节帝。

观,追谥庄帝。

楼,追谥明帝。

越,追谥安帝。

寅,追谥宣帝。始南迁大泽。

利,追谥景帝。

俟,追谥元帝。

肆,追谥和帝。

机,追谥定帝。

盖,追谥僖帝。

侩,追谥威帝。

邻,追谥献帝。

诘汾,邻子。追谥圣武帝。始居匈奴之故地。

力微,诘汾子。追谥神元皇帝。尊为始祖,相传帝为神女所生,始居定襄之盛乐。故城在山西归化城南。始朝贡于魏晋。在位五十八年,年一百四岁。

悉鹿,力微子。追谥章帝。在位九年。

绰,悉鹿少弟。追谥平帝。在位七年。

弗,力微孙,沙漠汗子。追谥思帝。在位一年。

禄官,力微子。追谥昭帝。分国为三部,自以一部,居东,在上谷东北,接宇文部。以猗复也沙漠汗子。统一部,居代之参合陂北。以猗卢猗弟。统一部,居定襄之盛乐。在位十三年。时刘渊自称汉皇帝。

猗卢,晋太尉刘琨失并州,来依代。三部复合为一,始受晋封为代王,以平城为南都。今山西大同府治。在位九年,为子六修所弑。

郁律,弗子。追谥平文帝。时石勒自称赵王。在位五年,为猗复也妻所杀。

贺傉,猗子。追谥惠帝。太后临朝,时人谓之女国。

纥那,贺傉弟。追谥炀帝。时前赵为后赵所灭。在位五年,奔于宇文部。

翳槐,郁律子。追谥烈帝。在位七年,纥那复入,翳槐奔石虎。

纥那,在位三年,石虎以兵纳翳槐,纥那奔慕容部。

翳槐,复立一年而死。

什翼犍,翳槐弟。追谥昭成帝。时张骏自称凉王。晋灭蜀。苻健自称大秦王。慕容儁灭赵,自称燕皇帝。秦苻坚灭燕慕容时。秦苻坚灭凉张天锡。在位三十九年,秦王苻坚使苻洛来伐,什翼犍大败,遁至云中今土默特界内。而死,年五十七。种落离散。坚使刘库仁、刘卫辰分摄其众。

珪,什翼犍孙。珪幼依刘库仁。时苻坚败亡,姚苌自称秦皇帝。慕容垂、慕容冲,皆自称燕皇帝。乞伏国仁自称秦王。吕光自称凉王。后燕慕容垂灭西燕慕容永。秃发乌孤自称西平王。慕容德自称燕王。李暠自称凉公。沮渠蒙逊自称河西王。赫连勃勃自称夏天王。秦姚兴灭后凉吕纂。珪光复旧物,自称魏王,继称帝。大败后燕慕容宝,宝东北遁,后为北燕。珪遂有中原,初建台省,置百官。在位二十四年,凡登国十年,皇始二年,天兴六年,天赐六年。为爱妾万人名万人也。所弑,年三十九,是为道武帝。珪颇有学问,此语出于《宋书·索虏传》,故知非诬。而性残忍。有神巫劝珪当杀万人,乃可以免,珪遂日手杀人。尝乘小辇,手自执剑,击担辇人脑,一人死,一人代,每一行,死者数十,欲令其数满万,而不知乃其妾也。

嗣,珪长子。时宋武帝灭南燕慕容超。西秦乞伏炽磐灭南凉秃发傉檀。宋武帝灭后秦姚泓。北凉沮渠蒙逊灭西凉李歆。晋禅于宋。在位十三年,凡永兴五年,神瑞八年。年三十二,是为明元帝。

焘,嗣长子。时夏赫连昌灭西秦乞伏暮末。魏灭夏赫连昌。魏灭北燕冯文通。魏灭北燕沮渠牧犍。焘始一统北方,频与宋构兵,然终不敢渡江。在位二十五年,凡始光四年,神四年,延和三年,太延五年,太平真君十一年,正平二年。年四十五,是为太武帝。

濬,焘孙,父晃。在位十二年,凡兴安二年,兴光一年,太安五年,和平六年。年二十六,是为文成帝。

弘,濬子。在位六年,凡天安一年,皇兴五年。传位于太子,称太上皇。又六年,为母冯氏所杀,年二十三,是为献文帝。

宏,弘子。时宋禅于齐。在位二十九年,年三十三,凡延兴五年,承明一年,太和二十三年。是为孝文帝。宏始迁都洛阳,又改姓为元氏,为魏之令主,求之汉、唐、宋、明诸帝,亦不多见。

恪,宏子。时齐禅于梁。在位十六年,凡景明四年,正始四年,永平四年,延昌四年。年三十三,是为宣武帝。恪时魏渐衰乱。

诩,恪子。在位十三年,凡熙平二年,神龟二年,正光五年,孝昌三年,武泰一年。年十九,为母胡太后所杀,是为孝明帝。

子攸,献文帝孙,父彭城王勰。子攸为尔朱荣所立,复诛荣,遂为尔朱兆所杀。在位三年,凡永安三年。年二十四,是为孝庄帝。

晔,献文孙,父咸阳王禧。晔为尔朱兆等所推,在位一年,凡建明一年。让位于恭。

恭,献文帝孙,父广陵王羽。恭为尔朱氏所立,在位二年,凡普泰二年。尔朱氏败,恭为齐神武所弑,年三十五,是为前废帝。

朗,字仲哲,晃玄孙,父章武王融。朗为高氏所立,在位二年,凡中兴二年。为高欢所弑,年二十,是为后废帝。前后二废帝,同时并立。

修,字孝则,孝文帝孙,父广平王怀。修为高欢所立,复欲图欢,不胜,奔于宇文泰,于是魏分东、西。修在位三年。凡永熙三年。出奔。是年,为泰所弑,年二十五,是为孝武帝。

善见,父清河王亶。善见为高氏所立,在位十七年,凡天平四年,元象一年,兴和四年,武定八年。禅位于高洋,寻为所弑,是为孝静帝,东魏亡。

宝炬,孝文帝孙,父京兆王愉。宝炬为宇文氏所立,在位十七年,凡大统十七年。殂,是为文帝。

钦,宝炬子。在位二年,无年号。为宇文泰所废。

廓,在位四年,无年号。禅位于宇文觉,是为恭帝,西魏亡。

魏起拓跋珪,十七帝,一百七十六年。

第三十节 拓跋氏之衰乱

魏自太武被清河王绍,太武之子。及爱妾万人所弑之后,历百有余年,皆父子相承,骨肉之争绝少,南朝视之,有愧色焉。魏之乱亡,皆起于胡灵后一人。临泾人,父名国珍。初,太武立子嗣为太子,其母刘贵人,即赐死。太武告太子曰:“昔汉武帝将立其子而杀其母,不令妇人,后与国政,使外家为乱。汝当继统,故吾远同汉武,为长久之计。”自是以后,遂为家法,历代无母后临朝者。及宣武帝时,胡充华女官名。生皇子诩,数年立为太子,始不杀其母。延昌四年,梁天监十四年。宣武殂,子诩立,是为孝明帝。孝明之初立也,高后宣武后,司徒高肇之妹,自云渤海蓚人,或云高丽人。欲杀胡贵嫔,女官名。崔光、字长仁,东河鄃人,官太保。于忠、字思贤,代人。官仪同三司。侯刚、字乾之,代人,官仪同三司。刘腾、字青龙,平原人,少为宦者,官大长秋卿、中侍中。崔光等四人,皆胡后之嬖人,亡魏者也。然皆以寿考,终于家。四人,置贵嫔于别所,严加守卫,由是得免,故太后深德四人。胡后初入宫,同列以故事祝之,愿生诸王、公主,勿生太子。胡后曰:“姜之志,异于诸人,奈何畏一身之死,而使国家无嗣乎?”及有娠,同列劝去之,胡后不可,自誓曰:“若幸而生男,次第当长男生,身死所不憾也。”观此可知,后已早畜自免之成算矣。未几,逼高后为尼,自立为皇太后。寻弑高后,后临朝称制。太后性聪悟,颇好读书属文,射能中针孔,政事皆手笔自决。而光等四人贵用事,权倾天下,政治浊乱。正光元年,即梁普通元年,胡后临朝四年矣。将军元乂,字伯儁,小字夜义,道武之孙,太后之妹夫也。与刘腾,怨清河王怿,字宣仁,孝文之子。而杀之,怿亦得幸于太后者也。二人遂乘乱势,幽太后于别宫,服膳俱废,不免饥寒。孝昌元年,梁普通六年。刘腾死,乂亦自宽。夏四月,太后复临朝,诛元乂。元乂之执政也,予夺任情,纪纲乱坏,牧守令长,人人贪污,由是百姓困穷,人思为乱。及太后复临朝,淫乱肆情,为天下所恶。宠任郑俨、字季然,荥阳人,官中书舍人,领尝食,后为尔朱荣所杀。李神轨、顿丘人,为员外常侍,亦为尔朱荣所杀。神轨与俨,皆得幸于太后。徐纥字武伯,乐安博昌人,官黄门舍人,胡后败,奔梁。等,手握王爵,轻重在心,文武解体,所在乱逆,土崩鱼烂,不可止矣,于是六镇皆叛。六镇者,怀朔镇、高平镇、御夷镇、怀荒镇、柔玄镇、沃野镇也。六镇并在马邑、云中单于界。盖起于魏都平城时,以北边为重,盛简亲贤,配以高门子弟,其人蕃、夏皆有。以捍朔方,当时人物,忻慕为之。中叶以后,役同厮养,一生推迁,不过军主,而其同族,留京师者,皆为清途。镇人或多逃亡,乃制镇人不得浮游在外,由是积久生怨,一时蜂起,转相攻剽,朝廷不能制。永安三年,梁大通二年,太后再临朝三年矣。时事日非,天下云扰。太后以帝年日长,自以所为不谨,恐为帝所闻,凡帝所亲爱者,辄去之,遂与帝不平,帝意不自安。时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并、肆、汾、广、恒、云六州大都督尔朱荣,北秀容契胡也,世为秀容部酋长,世臣于魏。兵势强盛,帝乃密诏荣诛郑俨等。会高欢即北齐神武帝也,事见后。亦劝荣举兵,荣遂以欢为前锋,至上党。太后惧,二月,鸩帝而杀之。四月,荣至洛阳,执太后,沉之于河。立长乐王子攸为帝,是为孝庄帝,杀王公以下二千余人。高欢又劝荣称帝,荣乃铸金为像卜之,不成而止。荣又欲迁都晋阳,久之亦止。乃自立为天柱大将军,五月,还晋阳。荣性严暴,喜愠无常,刀槊弓矢,不离于手,左右恒有死忧,孝庄遂决意除之。永安二年四月,梁中大通元年。梁使将军陈庆之,字子云,义兴国山人,官司州刺史。以兵纳元颢字子明,魏献文帝之孙,封北海王。颢见魏乱,阴图自立,乞师于梁。盖北朝之萧詧也。于洛阳,称帝。孝庄出走,寻以荣之力,复洛阳,庆之败,南还,颢走死。荣威权愈重,自加大丞相、太原王,纳其女为皇后。建明元年梁中大通元年。九月,荣朝于洛阳,孝庄即欲杀之,以荣党元天穆魏之宗室,而尔朱氏之党也,官太宰。在并州,恐为后患,故并召天穆。戊戌,孝庄伏兵于明光殿东序,声言皇后生子,遣骑至荣第告之,荣信之,与天穆俱入朝。孝庄闻荣来,不觉失色,遂连索酒饮之。荣、天穆入,与孝庄俱坐。荣见光禄少卿鲁安,典御李侃晞等,抽刀从东户入,即起趋御座。孝庄先横刀膝下,遂手刃之,安等乱斫,荣与天穆,同时俱死。荣子菩提,及从者三十余人从荣入宫者,亦为伏兵所杀,于是内外喜噪,声满洛阳。是夜,荣妻及尔朱世隆,荣从弟。率荣部曲焚西阳门出,屯河阴。己亥,攻河桥,孝庄与屡战,不克。汾州刺史尔朱兆,荣从子。闻荣死,据晋阳,奉长广王晔为帝,魏人不以之为帝。以兆为大将军,世隆为尚书令,荣从弟度律为太尉,世隆兄彦伯为侍中,仲远为车骑将军,及尔朱天光,荣从子。皆起兵向洛阳。十二月,兆等入洛阳,锁孝庄帝于永宁寺楼上。尔朱兆以北边有警,挟孝庄还晋阳,留世隆、度律、彦伯等镇洛阳。甲子,尔朱兆缢孝庄帝于晋阳三级佛寺。建明二年梁中大通三年。二月,兆等又以为长广王晔疏远,又无人望,欲更立近亲,乃立广陵王恭为帝,是为前废帝。又谓之节闵帝。是时高欢亦立渤海太守朗于信都,是为后废帝。至尔朱氏败,高氏得志,欢弑前废帝,同时又弑后废帝,而立平阳王修,是为孝武帝,即图欢不成,而奔宇文泰者,事见下节。

第三十一节 北齐神武帝之概略

魏六镇之叛也,后渐并于杜洛周柔玄镇人。既而葛荣怀朔镇人。灭杜洛周,并其众。及尔朱荣灭葛荣,其部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人,为契胡所凌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谋乱不止。兆患之,问计于欢,欢曰:“六镇反残,不可尽杀,宜选腹心大将以统之,则乱自平矣。”兆即以命欢,时兆方醉,欢知其醒必悔,遂出,宣言受委统州镇兵,可集汾东受号令,乃建牙阳曲川,陈部分。军士素恶兆而乐属欢,莫不皆至。居无何,欢又请于兆,言并、汾荒旱,请率其众就食山东,兆亦听之。欢自发晋阳,道逢北乡长公主,尔朱荣之妻,盖非公主,而受公主之封者。自洛阳来,有马三百匹,尽夺而易之。兆始悔,自追之,至漳水,隔水召欢,欢不赴,兆亦无如欢何。欢至山东,约勒士卒,丝毫无所犯,每过麦地,欢辄步牵马,于是远近归心。魏后废帝中兴元年六月,即梁中大通三年。高欢将起兵讨尔朱氏,时尔朱世隆为太保,镇洛阳,尔朱仲远为徐州刺史,镇东郡,尔朱天光为雍州刺史,镇关中,并为大将军。尔朱兆为并州刺史,镇晋阳,为天柱大将军,封太原王。高欢为冀州刺史,镇信都,封渤海王。先诈为书,称尔朱兆将以六镇入配契胡,为部曲,众皆忧惧。又伪为并州符,尔朱兆之符也。征兵讨步落稽,即稽胡。发万人遣之,欢亲送之郊,雪涕执别,众皆号恸,声震原野。欢乃谕之曰:“与尔俱为失乡客,义同一家,不意在上征发乃尔。今直西向已当死,后军期,又当死,配国人,谓契胡为国人。又当死,奈何?”众曰:“惟有反耳!”欢曰:“反乃急计,然当推一人为主,谁可者?”众共推欢,欢欢曰:“尔乡里难制,谓己与六镇人为乡里。不见葛荣乎?虽有百万之众,曾无法度,终自败灭。今以吾为主,当与前异,毋得凌犯汉人。犯军令,生死任吾,则可。不然,不能为天下笑。”欢此数语为复盛时代之根原。众皆顿颡曰:“死生惟命。”欢乃椎牛飨士,庚申,起兵于信都。中兴二年正月,梁中大通四年。欢克邺,擒相州刺史刘诞。契胡人。闰三月,天光自长安,兆自晋阳,度律自洛阳,仲远自东郡,皆会于邺,众二十万,夹洹水而军。而欢之兵,不满三万,众寡不敌。乃于韩陵山名,在邺。置圆阵,连系牛驴,以塞归路,志在必死。既战,兆等大败,兆奔还晋阳,仲远奔还东郡。度律、天光将奔洛阳,而洛阳之人,已尽诛尔朱氏之党,于是执世隆、天光、彦伯,献于高欢,欢俱斩之。尔朱仲远奔梁,欢遂入洛阳。太昌元年,梁中大通四年。欢以岁首掩尔朱兆于秀容,兆逃于穷山,自缢而死,尔朱氏亡。欢遂自立为大丞相,齐王,而专魏政,其实魏主也。自曹魏至元魏,宅中原者皆以邺为重地,至欢乃移于晋阳,自此历唐、五代未改。永熙二年梁中大通五年。正月,魏侍中斛斯椿,字法寿,广牧富昌人。与南阳王宝炬,武卫将军王思政,字思政,太原祁人,官都官尚书。密劝孝武图高欢。孝武遂置阁内都督部曲,又增武直人数,自直阁以下,员列数百,皆选四方骁勇者充之。帝数出巡幸,椿自部勒,别为行阵,由是朝政军谋,帝专与椿决之。帝以关中大行台贺拔岳,字阿斗,泥尖山人,岳与悦皆乘尔朱氏之败,逐尔朱显专,而据关中。拥重兵,密与相结,又出侍中贺拔胜岳之兄,后兵败,奔梁。为都督三荆二郢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欲倚胜兄弟以敌欢,欢不悦。侍中、司空高乾,字乾邕,神武同族。之在信都也,遭父丧,不暇终服,及孝武即位,表请解职行丧,诏听解侍中,司空如故。乾虽求退,不谓遽见许,既去内侍,朝政多不关豫,居常怏怏。帝既贰于欢,冀乾为己用,尝于华林园宴罢,独留乾,谓之曰:“司空奕世忠良,今复建殊效,相与虽则君臣,义同兄弟,今宜共立盟约,以敦情契。”殷勤逼之。乾对曰:“臣以身许国,何敢有贰?”时事出仓猝,且不谓帝有异图,遂不固辞,亦不以启高欢。及帝始置部曲,乾乃私谓所亲曰:“主上不亲勋贤,而招集群小,数遣王思政等,往来关西,与贺拔岳计议。又出贺拔胜为荆州,外示疏忌,内实树党,令其兄弟相近,冀据有西方。祸难将作,必及于我。”乃密启欢。欢召乾诣并州,面论时事,乾因劝欢受魏禅。欢乃以袖掩其口,曰:“勿妄言。今令司空复为侍中,门下之事,一以相委。”欢屡启请,帝不许。乾知变难将起,密启欢,求为徐州。二月辛酉,以乾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州刺史。三月,高乾将之徐州,魏主闻其漏泄机事,乃诏丞相欢曰:“乾邕与朕私有盟约,今乃反覆两端。”欢闻其与帝盟,亦恶之,即取乾前后数启论时事者遣使封上。帝召乾对欢,使责之。乾曰:“陛下自立异图,乃谓臣为反覆,人主加罪,其可辞乎?”遂赐死。帝又密敕东徐州刺史潘绍业,杀其弟敖曹。名昂,以字行,官司徒,齐之骁将。敖曹先闻乾死,伏壮士于路,执绍业,得敕书于袍领,遂将十余骑奔晋阳。欢抱其首,哭曰:“天子枉害司空。”敖曹兄仲密,名慎,亦以字行。为光州刺史,孝武敕青州断其归路,仲密亦间行奔晋阳。初,贺拔岳遣行台郎冯景诣晋阳,高欢闻岳使至,甚喜,曰:“贺拔公讵忆吾耶?”与景歃血,约与岳为兄弟。景还,言于岳曰:“欢奸诈有余,不可信也。”府司马宇文泰,字黑獭,鲜卑人,即北周文帝也,事见后。自请使晋阳,以观欢之为人。既至,欢奇其状貌,曰:“此儿视瞻非常。”将留之。泰固求覆命,欢既遣而悔之,发驿急追,至关,不及而返。泰至长安,谓岳曰:“高欢所以未篡者,正惮公兄弟耳。侯莫陈悦代人,为渭州刺史。之徒,非所忌也。公但潜为之备,图欢不难。”因劝岳西辑氐羌,北抚沙塞,还军长安,时岳在秦陇。匡辅魏室,泰意正与欢劝尔朱荣同。岳大悦。复遣泰诣洛阳请事,密陈其状,孝武喜,加泰武卫将军,使还报。以岳为都督雍等十二州诸军事,雍州刺史。又割心前血,遣使者赍以赐之。岳遂引兵西屯平凉,以牧马为名,诸部落等,皆附于岳。岳以夏州被边要重,欲求贤良刺史以镇之,众举宇文泰,岳曰:“宇文左丞,吾左右手,何可废也?”沉吟累日,卒表用之。永熙三年梁中大通六年。正月,岳召悦,共讨灵州刺史曹泥,会于高平,悦乃谋取岳。岳使悦先行,至河曲,悦诱岳入营,坐论军事,悦阳称腹痛而起,其婿元洪景拔刀斩岳,岳左右皆散走,乃还入陇,屯水洛城。在渭州。岳众散还平凉,未有所属,乃召宇文泰于夏州,泰与帐下轻骑,驰赴平凉,令杜朔周岳之旧将也,后更名赫连达。帅众先据弹筝峡。在渭州。泰至平凉,哭岳甚恸,将士皆悲喜。孝武闻岳死,遣武卫将军元毗,慰劳岳军,召还洛阳,并召侯莫陈悦。毗至平凉,军中已奉宇文泰为主,悦乃附高欢,不肯应召。泰因元毗上表称臣,孝武乃以泰为大都督,即统岳兵。泰与悦书,责以岳事。三月,泰引兵击悦,至原州,众军毕集。夏四月,宇文泰引兵上陇,泰军令严肃,秋毫无犯,百姓大悦。军出木峡关,雪深二尺,泰倍道兼行,出其不意。悦闻之,退保略阳,留万人守水洛,即降。泰遣轻骑数百趣略阳,悦退保上邽,寻弃州城,南保山险,弃军迸走,数日之中, ">不从,进战败死。泰进军瀍东,侯景等夜解围去。辛卯,泰帅轻骑追景,至河上,景为陈,北据河桥,南据邙山,与泰合战,泰马中流矢,惊逸,遂失所之,泰坠地,东魏兵追及之,左右皆散。都督李穆下马,以策抶泰背,骂曰:“笼东军士,尔曹主何在,而独留此?”追者不疑其贵人,舍之而过。穆以马授泰,与之俱逸,魏兵复振,击东魏兵,大破之,东魏兵北走。高敖曹意轻泰,建旗盖以临陈,魏人尽锐攻之,一军皆没。欢闻之,如丧肝胆。魏又杀东魏西充州刺史宋显等,虏甲士万五千人,赴河死者以万数。是日,东、西魏置阵既大,首尾悬远,从旦至未,战数十合,氛雾四塞,莫能相知,魏兵不知魏主及泰所在,皆弃其卒先归,泰由是烧营而归。于是自襄、广以西城镇,复为魏有。大统九年梁大同九年,东魏武定元年。三月,高欢将兵十万,至河北。泰退军瀍上,纵火船于上流,以烧河桥。斛律金,字阿六敦,敕勒部人,官太尉。使行台郎中张亮,以小艇百余,载长锁,伺火船将至,以钉钉之,引锁向岸,桥遂获全。欢渡河,据邙山为陈,不进者数日。泰留辎重于瀍曲,夜登邙山以袭欢,候骑白欢曰:“贼距此四十余里,蓐食干饭而来。”欢曰:“自当渴死。”乃正陈以待之。戊申黎明,泰军与欢军遇,东魏彭乐以数千骑,冲魏军之北垂,所向奔溃,遂驰入魏营。人告彭乐叛,欢怒甚。俄而西北尘起,乐使来告捷,虏魏督将僚佐四十八人,诸将乘胜击魏,大破之,斩首三万余。欢使彭乐追泰,泰窘,谓乐曰:“汝非彭乐耶?痴男子,今日无我,明日岂有汝耶?何不急还营,收汝金宝。”乐从其言,获泰金带一囊以归,言于欢曰:“黑獭漏刃,破胆矣。”欢虽喜其胜,而怒其失泰,令伏诸地,亲捽其头,连顿之,并数以沙苑之败,举刃将下者三,噤良久。乐曰:“乞五千骑,复为王取之。”欢曰:“汝纵之何意,而复言取耶?”命取绢三千匹压乐背,因以赐之。明日复战,泰悉俘其步卒,欢失马,赫连阳顺下马以授欢,欢上马走,从者步骑七人。追兵至,亲信都督尉兴庆曰:“王速去,兴庆腰有百箭,足杀百人。”欢曰:“事济,以尔为怀州刺史;若死,用尔子。”兴庆曰:“儿少,愿用兄。”欢许之。兴庆拒战,矢尽而死。东魏兵士有逃奔魏者,告以欢所在,泰募勇敢三千人,配执短兵,配大都督贺拔胜以攻之。胜识欢于行间,执槊与十三骑逐之,驰数里,槊刃垂及,因字之曰:“贺六浑,贺拔破胡胜字。必杀汝。”欢气殆绝,河州刺史刘洪徽,从旁射胜,中其二骑,武卫将军段韶射胜马,毙之,比副马至,欢已逸去。胜叹曰:“今日不执弓矢,天也。”顷之,东魏兵复振,泰与战又不利。会日暮,魏兵遂遁,东魏兵追之,独孤信、于谨收散卒,自后击之,追兵惊扰,魏诸军由是得全。案自刘渊创乱以来,中原之纷扰,至于不可纪极。而高欢与宇文泰之竞争,则其蜕化之时也。隋唐之局,于此开矣。故述高欢之事,不得不稍详焉。

第三十二节 梁末侯景之乱

颡殿下,典仪引就三公榻,帝神色不变,问曰:“卿在军中日久,无乃为劳!”景不敢仰视,汗流被面。又曰:“卿何州人,而敢至此,妻子犹在北邪?”景皆不能对。任约从旁代对曰:“臣景妻子,皆为高氏所屠,惟以一身归陛下。”上又问:“初度江有几人?”景曰:“千人。”“围台城几人?”曰:“十万。”“今有几人?”曰:“率土之内,莫非己有。”上俯首不言。景复至永福省,见太子。太子亦无惧容,侍卫皆惊散。景拜太子,太子与言,景不能对。景退谓人曰:“吾尝跨鞍对陈,矢刃交下,而意气安缓,了无怖心。今见萧公,使人自慑,岂非天威难犯!吾不可以再见之。”景使其军士入直省中,或驱驴马,带弓刀,出入宫庭。帝怪而问之,直阁将军周石珍对曰:“侯丞相甲士。”上大怒,叱石珍曰:“是侯景,何谓丞相?”左右皆惧。是后帝所求,多不遂志,饮膳亦为所裁节,忧愤成疾。五月丙辰,帝卧净居殿,口苦索蜜,不得,再曰:“荷!荷!”遂殂,年八十六。迎太子即位,是为简文帝。时四方皆起兵讨景,景号令所行,惟吴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景性残酷,于石头立大碓,有犯法者捣杀之。常戒诸将曰:“破栅平城,当尽杀之,使天下知吾威名。”故诸将每战胜,专以焚掠为事,斩刈人如草芥,以资戏笑。由是百姓虽死,终不附景。冬十月乙未,景自加宇宙大将军,都督六合诸军事。初,景既克建康,常言吴儿怯弱,易以掩取,当须拓定中原,然后为帝。及陈霸先,陈武帝也,事见后。王僧辩,字君才,太原祁人,官大司马,为霸先所袭杀。讨侯景,景自巴陵败归,猛将多死,自恐不能久存,欲早登大位。大宝二年齐天保二年。七月,废帝为晋安王,寻杀之,并杀太子,迎豫章王栋,立之。十一月,又废之,自立为帝,还登太极殿,其党数万,皆吹唇鼓噪而上。元帝承圣元年齐天保三年。春正月,湘东王命王僧辩等,东击侯景。二月庚子,诸军发寻阳,舳舻数百里,陈霸先帅甲士三万,舟舰二千,自南江出湓口,会僧辩于白茅湾,筑坛歃血,共读盟文,流涕慷慨。癸酉,王僧辩至芜湖,侯景守将张黑弃城走。景闻之,甚惧。三月己巳朔,景下诏,欲自至姑孰。僧辩等至芜湖,停十余日,景党大喜,告景曰:“西帅畏吾之强,势将遁矣,不击且失之。”丁丑,僧辩至姑孰,合战中江,侯子鉴景党守姑孰者。大败,士卒赴水死者数千人,子鉴仅以身免,收散卒走还建康。景闻子鉴败,大惧,涕下覆面,引衾而卧。良久,方起,叹曰:“误杀乃公。”庚辰,僧辩督诸军至张公洲。辛巳,乘潮入淮,进至禅灵寺前。丁亥,王僧辩进军招提寺北,侯景帅众万余人,铁骑八百余匹,陈于西州之西。景与霸先殊死战,景帅百余骑弃矟执刀,左右冲陈,陈不动,众遂大溃,诸军逐北,至西明门。景至阙下,不敢入台,召王伟责之曰:“尔令我为帝,今日误我。”伟不能对,绕阙而藏。景欲走,伟执鞚谏曰:“自古岂有叛天子耶!宫中卫士,犹足一战,弃此将欲安之?”景曰:“我昔败贺拔胜,破葛荣,扬名河朔,度江平台城,如反掌,今日天亡我也!”因仰观石阙,叹息久之,以皮囊盛江东所生二子,挂之鞍后,与房世贵等百余骑东走。进至嘉兴,腹心数十人。单舸走,推堕二子于水,将入海,欲向蒙山。己卯,景昼寝,其党遂直向京口,至胡豆洲,景觉大惊,未及言,白刃交下,景走入船中,以佩刀抉船底,众以矟刺杀之,纳盐腹中,送于建康。僧辩传首江陵,截其手,使谢葳蕤送于齐,暴景尸于市,民争取食之,并骨皆�第三十三节 陈诸帝之世系

陈霸先,字兴国,小字法生,吴兴郡名,今浙江湖州府。人,汉太丘长陈寔之后也。初事梁,为广州刺史萧暎中直兵参军,以高要太守,起兵讨侯景,与王僧辩同有大功。既而袭杀王僧辩,遂专朝政,寻受梁禅。在位三年崩,凡永定三年。年五十七,是为武帝。陈蒨即位,蒨字子华,武帝兄子也。父始兴昭烈王道谈。母未详。在位七年崩,凡天嘉六年,天康一年。年未详,是为文帝,帝为陈之令主。陈伯宗即位,伯宗字奉业,小字药王,文帝长子也。母沈皇后,讳妙容,吴兴武康人。在位二年,凡光大二年。为陈顼所废,寻弑之,年十九,是为废帝。陈顼即位,顼字绍世,小字师利,文帝之母弟也。在位十四年崩,凡太建十四年。年五十三,是为宣帝。帝无道,江左之亡,遂决于是。陈叔宝即位,叔宝字元秀,小字黄奴,宣帝长子也。母柳皇后,名敬言,河东解人。帝在位七年,至德四年,祯明三年。为隋所灭,帝降于隋。仁寿四年,陈灭后之十六年。为隋所杀,年五十二。陈五帝,三十三年。

第三十四节 北齐高氏之世系

高欢,字贺六浑,渤海蓨人。六世祖隐,晋玄菟太守。后世事慕容氏,慕容氏亡,归魏。既累世北边,故习其俗,遂同鲜卑。欢深沉有大度,轻财重士,为豪侠所宗。目有精光,长头高颧,齿白如玉。始见尔朱荣,荣以其憔悴,未之奇也。因随荣之厩,厩有恶马,荣命翦之,欢乃不加羁绊而翦,竟不蹄啮。已而起曰:“御恶人,亦如此马矣。”荣遂坐欢于床下,而访时事,语自日中至夜半,乃出,自是渐显。及灭尔朱氏,专魏政者十七年,殂,自魏普泰元年至武定五年。年五十二。终身未称尊号,但号齐王。时河朔经五胡之乱,几二百年,无汉族为君长者。自欢之后,杨氏继起,至唐李氏,遂篡汉业,而欢发其始,真人杰也。欢后追尊神武帝。高澄袭齐王位,澄字子惠,神武长子也。母娄太后,名昭君,代郡平城人。此人不能决其为何族。澄执政三年,武定五年至七年。为梁降人兰京所刺,年二十九,谥文襄。高洋立,洋字子进,神武第二子也。母娄太后。武定八年,受东魏禅,在位十年殂,凡天保十年。年三十一,是为文宣帝。帝狂暴极天下之恶,为暴君之极则焉。然能委任杨愔,民得休息。帝之暴恶,盖所以挫鲜卑,而非以仇百姓也。高殷即位,殷字正道,文宣长子也。母李皇后。在位一年,凡乾明一年。为高演所弑,年十七,是为废帝。高演即位,演字延安,神武第六子也。母娄太后。在位二年殂,凡皇建二年。年二十七,是为孝昭帝,帝兄弟中差为和平。高湛即位,字未详。神武第九子也。母娄太后。在位五年殂,凡太宁一年,河清四年。年三十三,是为武成帝,帝昏悖亚于文宣。高纬即位,纬字仁纲,武成长子也。母胡皇后,失其名,安定人。帝与胡后皆昏淫狂乱,恣其所为,在位十一年,凡天统五年,武平六年。为宇文氏所逼,传位于太子恒,而自号太上皇,改元承光。是年,为宇文氏所灭,帝降于周。入周后三年,为周所杀。北齐七帝,四十九年。从神武起。

第三十五节 北周宇文氏之世系

宇文泰,字黑獭,代武川人。其先为鲜卑大姓,事慕容氏,慕容氏灭,归拓跋氏。泰长八尺,方颡广额,美须髯,发长委地,面有紫光,人望而敬畏之。以步兵校尉从贺拔岳在关中,时尔朱显寿镇长安,岳逐之,自为关西大行台,而以泰为左丞,岳旋以泰为夏州刺史。未几,岳为侯莫陈悦所杀,泰闻,率轻骑赴之,泰遂有关中。永熙三年,魏主修与神武不协,奔关中,泰纳之。欢更立善见为魏主,自是魏分东、西。泰执朝政凡二十三年,殂,自魏永熙三年至恭帝三年。年五十二。与欢同寿,而少于欢十岁。亦终身未称尊号,但称太师、大冢宰,后追尊文帝。宇文觉袭太师、大冢宰位,觉字陁罗尼,文帝第三子。母元太后,魏孝武妹。是年受魏禅,在位一年,未改元。为叔父宇文护所杀,年十六,是为孝闵帝。字文毓即位,毓小名统万突,文帝长子也。母姚夫人。在位四年,前二年无号,又武成二年。复为宇文护所弑,年二十七,是为明帝。宇文邕即位,邕字祢罗突,文帝第四子也。母叱奴太后。在位十八年殂,凡保定五年,天和六年,建德七年。年三十六,是为武帝。帝沉毅有智谋,克己励精,听览不倦,凡布怀立行,皆欲逾越古人。身衣布袍,寝布被,土阶数尺,不施栌栱。后宫嫔御,不过十余人。劳谦接下,自强不息。以海内未安,锐情教习,至于校兵阅武,步行山谷,履涉勤苦,皆人所不堪。每宴会将士,必自执杯劝酒。至于征伐之处,躬在行阵。性又果决,能断大事,故能内诛宇文护,外灭高纬。时混一之势已成,杨氏特蒙其业耳。宇文赟即位,赟字乾伯,武帝长子也。母曰李太后,名娥,江南人。在位二年殂,凡大象二年。年二十二,是为宣帝。帝穷侈极奢,适与武帝反,国政遂为后父杨坚所盗。宇文衍即位,宣帝长子也。母朱皇后。在位一年,凡大定一年。禅位于隋,帝遇弑,年九岁,周亡。凡六帝,共四十八年。从文帝起。

第三十六节 隋诸帝之世系

自晋惠帝末年之乱,神州板荡,分为数十国,起灭无恒,不能自靖,扰攘三百余年。至隋而后,又成一统,故隋者,亦古今之关键也。然隋人事业,非杨氏自创之,其实皆藉宇文氏之遗业,此与宋太祖籍周世宗之遗,义正同。初无过人之智,栉沐之劳,拱手而得天下,不可谓不幸。乃曾几何时,天下又复大乱,于是神器遗之唐人,而杨氏不啻为李氏之先导,此与嬴氏为刘氏之先导正同。又何其不幸也。而其间至要之事,则此时汉族渐强,蕃族渐弱,一变自永嘉以来之习气。然汉族虽强,而其所用之习俗,如衣绯绿,着靴,用椅垂脚坐之类。宗教,如佛教。官制、望族,如崔、卢、裴、韦、郑、窦之类。皆上承宇文,遥接拓跋,与宋、齐、梁、陈之脉,固不相接,而与两汉、魏、晋,亦自异也。此风至唐代而大昌,隋不过其过渡耳,然亦学者所不可不知也。隋高祖姓杨氏,名坚,弘农华阴人,汉太尉杨震之后,世仕北朝。至杨忠,字奴奴。为宇文泰之元勋,位上柱国、大司空、隋国公,赐姓普六茹氏。坚,忠之子也,母吕氏。为人龙颔,额上有玉柱入顶,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长上短下,沉深严重,虽至亲昵,不敢狎也。幼以父荫官散骑常侍,屡从征伐,至定州总管。周齐王宪武帝之弟。屡欲除之,武帝不信。宣帝即位,以后父迁大前疑,宣帝亦深疑之,欲杀而不果。周大象二年五月,宣帝崩,静帝幼冲,内史上大夫郑译,字正义,荥阳开封人,仕隋为上柱国。御正大夫刘昉,博陵望都人,仕隋为上柱国,后为文帝所杀。矫诏引坚入总朝政,都督内外诸军事。周氏诸王在藩者,坚恐其生变,称赵王招将嫁女于突厥为词,以征之。既至,皆杀之。自为丞相。六月,相州总管尉迟迥,字薄居罗,代人,由大前疑出为相州总管,周之宿将也。举兵讨坚,东夏赵魏之士,从者若流,旬日之间,众至十余万。坚使韦孝宽讨之,十月,杀迥,关东悉平,孝宽班师。十一月,孝宽卒。时郧州总管司马消难,字道融,河南温人,子如之子,静帝后父也。亦起兵应迥,坚使王谊字宜君,河南洛阳人,官大司徒,后为隋文帝所杀。讨之,消难奔陈,郧州平。益州总管王谦,字敕万,太原人。亦起兵讨坚,坚使梁睿,字恃德,安定乌氏人,亦周之旧将也。入隋,为益州总管,后征还,终于家。讨之,斩王谦,益州平。当三方之起也,坚大惧,忘寝与食。及皆平,坚乃谋篡。十二月,自称为隋王,备殊礼。明年二月,遂受周禅,复姓杨氏,改元开皇。开皇八年,命杨素、字处道,弘农华阴人,官尚书令,楚国公,隋之权臣也。王世积、字阐熙,新国人,官凉州总管,为炀帝所杀。韩擒虎、字子通,河南东垣人,官代州总管。贺若弼,字辅臣,河阳洛阳人,官领军大将军,为炀帝所杀。等,伐陈。九年,平陈,中国再为一统。仁寿四年七月丁未,为太子广所弑,在位二十四年,凡开皇二十年,仁寿四年。年六十四,是为文帝。帝外质木而内明敏,性好节俭,勤于吏治。开皇、仁寿之际,中国得以粗安。然性沉猜,素无学术,好为小数,不达大体。元勋宿将,诛夷罪退,罕有存者。又不悦诗书,除废学校。惟妇言是用,废黜太子。名勇,帝长子。逮于暮年,持法尤急,喜怒不常,过于杀戮,隋业遂不得长。文帝崩,杨广即位,广一名英,小字阿,文帝第二子也。母独孤皇后。周独孤信之女。既弑父而自立,在位十三年,凡大业十三年。为侍臣宇文化及所弑,年五十。炀帝初年,自以藩王,次不当立,每矫情饰行,以钓虚名,阴为夺宗之计。时文帝最信独孤皇后,后性忌妾媵,皇太子勇内多嬖倖,以此失爱。帝后庭有子,皆不育之,示无私宠,取媚于后。大臣用事者,倾心与交。中使至第,无贵贱皆曲承颜色,申以厚礼。婢仆往来者,无不称其仁孝。又常私入宫掖,密谋于独孤后,杨素等因机构煽,遂成废立。自文帝大渐,暨涼之中,烝淫无度。山陵始就,即事巡游,所至劳费,天下为之骚然。以天下承平日久,士马全盛,慨然慕秦皇、汉武之事,乃盛治宫室,穷极侈靡。召募行人,分使绝域,请蕃至者,厚加礼赐,有不恭命,以兵击之,盛兴屯田于玉门柳城之外。课天下富室,益市武马,匹直十余万,冻馁者十家而九。帝性多诡谲,所幸之处,不欲人知,每至一所,辄数道置顿。四海珍羞殊味,水陆必备焉,求市者无远不至。郡县官人,竞为献食,丰厚者进擢,疏俭者获罪。奸吏侵渔,内外虚竭,头会箕敛,人不聊生。于时军国多务,日不暇给,帝方骄怠,恶闻政事,冤屈不治,奏请罕决。又猜忌臣下,无所专任,朝臣有不合意者,必构其罪而族灭之。无罪横受夷戮者,不可胜纪。政刑弛紊,贿货公行,莫敢正言,道路以目。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失业,人饥相食,邑落为墟,帝不之恤也。东西游幸,靡有定居,每以供费不给,逆收数年之赋。所至后宫,留连沈湎,惟日不足。招迎姥媪,共肆丑言。又引少年,令与宫人秽乱,不轨不逊,以为娱乐。区宇之内,盗贼蜂起,劫掠从官,屠陷城邑,近臣互相掩蔽,隐贼数,不以实对,或有言贼多者,辄大被诘责,各求苟免,上下相蒙。每出师徒,败亡相继,战士尽力,并不加赏。百姓无辜,咸受屠戮,黎庶愤怨,天下土崩。至于就擒,而犹未之悟也。

第三十七节 晋南北朝隋之行政机关

中国之宗教、政治、学术、民风,自古及今,凡经数变。自三代至秦为一变,自秦至赵宋为一变,自赵宋至今日为一变,此治历史者之所共知也。然论古今行政之机关,则其分别与前说稍异。中国行政机关之组织,古今只分二类,春秋、战国、秦、汉为一类,曹魏至今日为一类,而其关键实皆由于魏武一人,此故治历史者罕言之,今不得不述其梗概于此。三代之世用人,出于世官,与国君或同族,或不同族,亦无一定。七国、两汉用人,出于特起,其登进之途虽殊,而其设官分职之法,则原理无贰。大约各官皆有其固有之权限,其权非窃君主之权以为之者,执政大臣之职任,无异君主之副贰,君主必不能以厮役畜之。此义在两汉以前,历历可见。自东汉中叶以后,母后临朝,相继不绝,于是不能不委政于外戚与宦官,非母后之必信此二者,因中国男女隔绝,为母后者,不得不依倚此二者,则宗教为之也。而此二者,其势又必不相容。历观汉时宦官、外戚之争,以理言之,则外戚近正,而宦官至逆;以势言之,则宦官至近,而外戚已远。远必不足以敌近,故宦官常胜,而外戚常败。唐与明本无外戚,乃欲以疏远之廷臣图宦官,遂百无一胜。至何进与张让之构难,其时宦官稔恶,已为薄海所切齿。亦以何进先杀蹇硕,而夺禁兵,故进虽死,而宦官亦尽。然外戚与宦官之隙,则终古不可解矣。魏武为宦官养子,固尝受宦官之家庭教育者也。综其生平,纵刑杀《志》注引《曹瞒传》,极言操之惨核寡恩。而薄廉耻,史载操求盗嫂、受金之士之令,又《曹瞒传》极言操轻佻无威仪。轻经术而尚辞章,辞赋之习,出于桓、灵嬖人阉尹之徒,见《后汉书·杨秉传》。无一非宦官之习。而其至大者,则在改古来行政机关之体,尽去三公、卿校之实权,而举天下之实权,一一归之中官之手。自是以来,大臣拥虚位,而散秩握政柄。夫以奔走之官,而寄赏罚之实,名无可图,惟利是竞,此中国之政治所以经千百年,江河日下,而永无澄清之望也。嗟乎!宦官之流毒,亦远矣哉?今请举东晋以来,行政机关实征之,以晋为主,因魏无《职官志》,而晋制即魏制也。其晋后南北朝、隋,与魏、晋同者十之九也。

第一品:分品用《宋书·百官志》,《魏书·官氏志》分九品,各有上、中、下,与宋略同。隋分正、从,亦与宋无大异。

太宰一人,即古之太师。

太傅一人。

太保一人。

此古三公,晋后则为优礼大臣之虚号。

相国一人。

丞相一人。

此古之当国者,晋后则为奸雄图篡者所历之阶,平时不置。

太尉一人,掌兵。

司徒一人,职如丞相。

司空一人,职如御史大夫。

大司马一人,职如太尉。

大将军一人,掌征伐。

此诸职,皆汉时执政之官,晋后则为之者必兼他官,如或兼尚书令、仆,或兼督某军事,或兼某牧、某刺史之类,犹清之大学士之必有兼官也。于是此诸官,亦不过为大臣虚号。

第二品:

骠骑、车骑、卫将军各一人。

诸持节都督,无定员。

此皆临时置设,盖亦号之类。

第三品:

尚书令一人,任总机衡。

左仆射一人,领殿中、主客二曹。各曹之说,见《隋书·百官志》。

吏部尚书一人,领吏部、删定、三公、比部四曹。

祠部尚书一人,领祠部、仪曹二曹。此部尚书,例与右仆射兼职,故或谓之右仆射。

度支尚书一人,领度支、金部、仓部、起部四曹。

左民尚书一人,领左民、驾部二曹。

都官尚书一人,领都官、水部、库部、功部四曹。

五兵尚书一人,领中兵、外兵、骑兵、别兵、都兵五曹。

令一人,仆射二人,尚书五人,统谓八座,此魏晋后政权之所寄也。考尚书本秦官,官有四人,主在殿中发书,属少府,其职甚微。汉承秦置,及汉武帝游晏后庭,始用宦者主中书,以司马迁为之。成帝时,罢中书宦者,而置尚书五人,一人为仆射,四人分四曹,此为尚书省之滥觞。然终汉之世,不为显秩。至魏以荀彧为尚书令,始为真宰相矣。此魏武以中官代三公之征一也。

侍中四人,掌奏事,直侍左右。

给事黄门侍郎四人,职与侍中同。

侍中秦官,分掌乘舆服物,下至亵器、虎子之属,与宦官俱止禁中。黄门侍郎亦秦官,掌宫门。汉承秦置,皆以中人为之。魏后乃为宰相,所谓门下省是也。此魏武以中官代三公之征二也。

中书令一人,掌诏命。或为中书监,或为秘书监。

亦秦官。汉承秦置,亦以宦者为之。魏后乃又为宰相,所谓中书省是也。此魏武以中官代三公之征三也。

案尚书、门下、中书三官,益以僚佐,谓之三省,魏、晋以来中国之政府也。而在秦、汉,则皆以宦官为之,其职与公卿绝异。且即以魏、晋所定三省之权限论,亦不过通奏事、掌诏命之员而已,而其后实权,乃至于此。识者当知政体之所由来矣。

诸征镇将军,无定员,亦不常置。

光禄大夫,左右二人。

大长秋一人,职与秦汉同。

太子詹事一人,职与秦汉同。

诸卿尹。

第四品:

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每官一人。后省。

左、右、五官、虎贲四中郎将,每官一人。

南蛮、西戎、南夷三校府,每官一人。

诸州刺史领兵者。州一人。

御史中丞二人。

都水使一人。

第五品:

给事黄门散骑,无定员。

中书侍郎四人。

二官为中书、门下两省之次官。

谒者仆射一人。

太子中庶子四人。

詹事之次官。

诸杂将军,无定员。

诸州刺史不领兵者。州一人。

郡国太守内史相。郡一人。

第六品:

尚书丞郎二十五人。

尚书省之次官。

侍御史。多时八人,少时二人。

都尉,无定员。

博士十六人。不复分掌一经。

各持节都督、领护、长史、司马。以下皆未详其员数。

公府从事中郎将。

廷尉正监评。

秘书著作、丞郎。

王国公、三卿师友、文子

诸县令千石者。

太子门大夫。

殿中将军司马督。

杂号护军。

第七品:

谒者。

殿中监。

诸卿、尹、丞。

太子詹事、率、丞。

诸军长史、司马六百石者。

诸府参军。

戎蛮府长史、司马。

公府掾属。

太子洗马、舍人、食官令。

诸县令六百石者。

第八品:

内台正令史。

郡丞。

诸县署长。

杂号宣威将军以下。

第九品:

内台书令史。

外台正令史。

诸县署丞尉。

魏、晋、南北朝、隋唐亦同。之官,大略从同,若持此以较汉官,则见有一大异处。汉之公、孤,执实权者,至此皆为虚设,或仅为奸雄僭窃之阶,寻常人臣,不以相处。汉诸卿中,有独立专治一事者,至此大半并省,归入尚书各曹中。而任事之官,则惟尚书、中书、门下三省,而此三省诸官,则皆秦汉时少府所属之宦者也;至此则省去少府,而改以士人充之。盖汉之丞相,对于国家负责任,与今之各国同。但其策免之法,则因天变而不因议会,此所以与今日有虚实之别耳,而其理一也。至魏后,则宰相不过为皇帝之私人,与国家无涉,实即汉宦者之易名,非古之大臣也。二者因历史不同,故果效亦不同,而国家遂大受其影响,古人之治,遂不可复矣。汉时丞相位尊,而十二州之刺史,皆丞相之史,其制与今各国之中央集权同。魏后宰相位卑,而方镇皆大将,位与宰相埒,故无所谓统一之治矣。

至于外官之改变,其轻重适与内职相反。内职改而趣轻,外官则改而趣重。内职之趣轻者,所以便专制;外官之趣重者,所以便用兵。二者之理一也。然其后遂有方镇之祸,自南北朝至唐,内哄无虚日,至赵宋始息,而国力遂一弱而不可复矣。溯外官之缘起,春秋时有邑宰,官最微。七国时有郡守,权颇重矣,秦汉皆因之不改。汉又于每州置刺史,秩卑于太守,而可以制太守。后汉病其太轻,乃改刺史为州牧,位在太守上。于是以州辖郡,州有刺史;以郡辖县,郡有太守;以县辖乡亭,县有令,小者称长;略如今制矣。顾其时之人,喜增置州、郡以自侈大,置州益多,则刺史、太守之辖境益小。从始置刺史时之十二州,至隋乃有二百余州,唐不得不以州为郡,而于刺史上再置节度使焉。此外官之大略也。

第三十八节 晋南北朝隋之风俗

世人皆知唐人极重氏族之学,然氏族之学,不始于唐,唐特氏族之习之余响耳。氏族之习,盖萌芽于魏之九品中正,而殄灭于隋之进士科。其始也,行乎其所不得不行;其终也,止乎其所不得不止。皆出于其政治上必然之果效,非空言所能为也。溯中国自黄帝以来,以贵族为立国之基,直至春秋,其制未改。至于战国,则因社会进化,贵族之制,不足以自存,于是乎易世守之法,而为游说之法,上书求见,抵掌前席者,二百余年,其势顾不可以久。汉兴,则用征辟之法,其士大夫,大率先受业于国学之博士,卒业后,就公卿、方岳之聘,试为其掾属,久之,累官而上。其制独与今欧美诸国相近。汉行之四百年,其人材最盛,其流弊亦最少,非幸致也。使循其途而不改,则中国今日,其现象必不若是。而改之者,则亦由于曹魏。魏之于中国,其关系亦大矣。案魏文延康元年,以陈群之议,立九品官人之法。其法于州郡县,俱置大、小中正,各取本处人,在诸府公卿及台省郎吏,有才德者充之,区别所管人物,定为九等,吏部不复审定,但委中正,铨第等级,凭之授受。其弊也,惟能知其阀阅,非复辨其贤愚,所谓“下品无高门,上品无寒士”也。南朝至于梁、陈,北朝至于周、隋,选举之法,虽互相损益,而九品及中正,终为定制。至开皇中罢之,而制科立矣,于是氏族废。又因其时匈奴、羯胡、鲜卑、氐、羌诸族,深入禹域,与诸夏杂处,婚嫁不禁,种族混淆,衣冠之族,不能不自标异,积此诸因,遂不得不由征辟之世,倒演而归于门阀之世,其所以与三代不同者,三代与政治相连,此不必与政治相连耳。然其时士庶之见,望族为士,平民为庶,此二字屡见南北朝人口中,盖当时之名词也。深入人心,若天经地义然。今所闲见于史传者,事实甚显。大抵其时士、庶,不得通婚,故司马休之之数宋武曰:“裕以庶孽,与德文嫡婚,致兹非偶,实由威逼。”指宋少帝为公子时,尚晋恭帝女事言。沈约字休文,吴兴武康人。之弹王源琅邪临沂人。曰:“风闻东海王源,嫁女与富阳满氏,王、满联姻,实骇物听,此风勿翦,其源遂开,点世尘家,将被比屋。宜置以明科,黜之流伍。”可以见其界之严矣。其有不幸而通婚者,则为士族之玷。如杨佺期弘农华阴人。自以杨震之后,门户承藉,江表莫比。有以其门地比王珣琅邪临沂人。者,犹恚恨。而时人以其过江晚,婚宦失类,每排抑之。然其庶族之求俪于士族者,则仍不已,不必其通婚也,一起居动作之微,亦以偕偶士族为荣幸,而终不能得。如纪僧真丹阳建康人。尝启齐武曰:“臣小人,出自本州武吏,他无所须,惟就陛下,乞作士大夫。”帝曰:“此事由江、字叔文,济阳考城人。谢,字义洁,陈郡夏阳人。我不得措意,可自诣之。”僧真承旨诣,登榻坐定,命左右:“移吾床,让客。”僧真丧气而退,告帝曰:“士大夫固非天子所命也。”其有幸而得者,则以为毕生之庆。如王敬则晋陵南沙人。与王俭字仲宝,琅邪临沂人。同拜开府仪同,曰:“我南州小吏,徼幸得与王卫军同拜三公,夫复何恨!”甚至以极凶狡之夫,乘百战之势,亦不能力求。如侯景请娶于王、谢,梁武曰:“王、谢高门非偶,当朱、张以下访之。”积此诸端观之,则当时士、庶界限之严,可以想见。此外类此者,史中屡见,随检可得,此举其一二耳。然此皆南朝之例耳,若夫北朝,则其例更严。南朝之望族,曰琅邪王氏,陈国谢氏;北朝之望族,曰范阳卢氏,荥阳郑氏,清河、博陵二崔氏。南北朝著姓不仅此,此其尤著耳。南朝之望族,皆与皇族联姻,其皇族如彭城之刘,兰陵之二萧,吴兴之陈,不必本属清门,惟既为天子,则望族即与联姻,亦不为耻。王、谢二家之在南朝,女为皇后,男尚公主,其事殆数十见也。而北朝大姓,则与皇室联姻者绝少。案魏朝共二十五皇后,汉人居十一,而无一士族焉,其人曰平文王皇后,广宁人。曰明元杜皇后,魏郡邺人。曰文成李皇后,梁国蒙县人。曰献文李皇后,中山闻喜人。曰孝文林皇后,平原人。曰孝文两冯皇后,长乐信都人。曰孝文高皇后,渤海蓨人。曰宣武胡皇后,安定临泾人。曰孝明胡皇后,前胡后兄女。曰孝静高皇后。渤海蓨人。案此则齐高隆之、高德正谓文宣曰:“汉妇人不可为天下母,非惟自蔑其族,抑亦不谙朝章国故之甚矣。此殆由种族之观念而成,故惟庶族乃有与别族联姻者。隋文之独孤皇后,唐太之长孙皇后,皆鲜卑人也。长孙之远祖,亦汉人。而斛律明月称公主满家,则皆渤海高氏之女,皆可为此事之证。此风直至唐时,其势犹盛。厥后忽然而衰,其故述唐人历史时,当详之,本篇不及也。

其时尚有一大事,为吾人所当留意者,则北朝鲜卑人,与汉相待之情状是也。案其时大约鲜卑人事争战,而汉人事耕稼,有古秦人待三晋人之风,而汉人亦谨事鲜卑人,争学鲜卑语,以求自媚。《隋书·经籍志》所载学国语之书即鲜卑语。至夥,几如今之学东西文也。此事观《北齐书·神武纪》及颜之推《家训》,即知其详。二族之界,至北齐始平,至唐始泯,自唐中叶,而鲜卑之语言、氏族,无一存矣。然其习俗与血统,则已与汉人糅杂,而不可分也。

此外尚有晋、南北朝、隋人之宗教,其时变化极繁,始有儒、释、道三教之名。因其局必兼唐而言,原委始尽,故俟述唐历史时再详之。至于食货、兵刑等事,在今日皆成专科,而在当时,则率由一二人之私臆行之,殆无机关之可言也。

第三十九节 两晋疆域沿革

此从日本重野安绎《支那疆域沿革图》录出,取其简明。

若欲知其详,当参考清徐文笵《东晋南北朝舆地表》

晋武帝司马炎。受魏禅,都洛阳,置秦、泰始五年,分雍、凉、梁三州之七郡,太康五年废,七年复置。宁、泰始七年,分益州、南中四郡,太康五年废,惠帝复置。平、泰始十年,分幽州五郡。三州。灭吴,取扬、荆、合郢。交、广四州,改置司州。魏置于邺,今迁河南。于是有十九州,郡国百七十三。

司,治洛阳。兖,治廪丘。今东昌府濮州范县东南。豫,治项城。今开封府陈州项城县。冀,治房子。今正定府赵州高邑县西南。并,治晋阳。青,治临淄。徐,治彭城。荆,治襄阳,后迁江陵。扬,治寿春,后迁建业。凉,治武威。雍,治京兆。秦,治冀城,今陕西府伏羌县。后迁上邽。益,治成都。梁,治南郑。宁,治云南。幽,治涿。平,治昌黎。今属承德府。交,治龙编。广,治番禺。

有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口千六百十六万三千八百六十三。惠帝置江州,元康元年,分扬、荆二州之十郡。治豫章,后迁武昌。康帝之时,寄治半洲。今九江府西。简文帝之时,迁寻阳。怀帝置湘州,永嘉元年,分荆、广二州之八郡。治长沙。成帝废,安帝复置,寻废。有二十一州。

初,武帝革魏孤立之弊,大封宗室。晋制,王不之国,官于京师,或登三公,或镇要地。惠帝暗弱,贾后擅政,八王乱起,骨肉相残。

汝南、司马亮。楚、司马玮。赵、司马伦。齐、司马冏,镇许昌。长沙、司马乂。成都、司马颖,镇邺。河间、司马颙,镇长安。东海、司马越。

遂致胡羯陵侮,中原沦没之祸,汉、燕等诸僭国并起。惟晋王浚守幽州,刘琨守并州。汉将刘曜、石勒等陷洛阳、长安,执怀帝、愍帝。

汉。匈奴单于于扶罗子刘豹,为左部帅,居太原。子渊嗣,匈奴推为大单于,都西河郡离石,称汉王。进取河东,称帝,迁都平阳,定冀州。子和立,刘聪杀之代立。子粲立,靳准杀之。准死,子明降刘曜。

西晋新置郡国凡五十。

章武、分河间、渤海,魏置,寻废,晋复置。荥阳、分河南。上洛、分京兆。汲、旧朝歌。顿丘、分东郡。襄城、分颍川,成帝废。汝阴、分汝南,魏置,寻废,晋复置。濮阳、分东南。始平、分京兆、扶风。广宁、分上谷。新都、分广汉。略阳、旧广魏。天水、旧汉阳。临淮、分下邳在淮南者。建平、吴、晋各有建平,并之。顺阳、旧南乡,寻废,后又为顺阳。南平、旧吴南郡。宣城、分丹阳。毗陵、分吴郡,后改晋陵。新安、旧吴新都。晋安、分建安。南康、分庐陵。建昌、分长沙,宋改巴陵。西阳、分弋阳。南广、分朱提。新蔡、分汝阴。陈、武帝置陈郡于梁国,惠帝复置。南顿、分汝南。秦国、旧扶风。晋昌、分敦煌、酒泉。狄道、分陇西。宁浦、旧吴合浦北部。宕渠、分巴西。晋宁、分建宁为益州郡,后改。高密、分城阳。兰陵、分东海。东安、分琅邪,魏置,寻废,晋复置。淮陵、分临淮。堂邑、分临淮、淮陵,安帝改秦郡。义兴、分吴兴、丹阳。随、分义阳。新野、分南阳。竟陵、分江夏。寻阳、分庐江、武昌,太康初废彭泽,永兴初复置之。成都、分南郡,后复之。历阳、分淮南。平夷、分牂牁、朱提、建宁,复改平蛮。夜郎、同上。西平、分兴古。河阳、分永昌、云南。

元帝司马叡。在江东即帝位,都建康,即建业,愍帝改。有扬、荆、江、湘、交、广六州。寻有王敦、苏峻之乱,皆平之。

时割据者,有赵、后赵、燕、成、凉、代六国。

赵,刘曜属汉,屡有战功。刘粲见杀,曜称帝号赵,都长安,有雍、秦、陇右,降氐羌及凉。后为石勒所杀,子熙等据上邽,石虎灭之。

后赵,石勒,羯人也,属汉。刘粲死,称赵王,都襄国,遂称帝,以洛阳为南都。石虎嗣,徙都邺,定辽西。虎卒,子遵杀弟世,石鉴杀遵,冉闵又杀鉴,称帝号魏,燕遂灭之。

燕,鲜卑慕容部,魏末入居辽西,涉归迁辽东。子廆徙居昌黎郡徒河,又迁大棘城,称大单于。子皝立,弟仁叛据辽东。皝破乌桓、鲜卑,杀仁,称燕王,迁都龙城,旧柳城,皝改。号新宫曰和龙。又破高句丽,并宇文部。子儁取幽州,迁蓟,灭魏,徙都邺。子取许昌、洛阳。及苻坚来攻,遂降。时有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

成,李特据广汉,称益州牧,攻罗尚败死。子雄取成都据之,称帝号成。有益、凉、宁三州。子期立,李寿废期,改号汉。晋伐取宁州。子势立,桓温灭之。

凉,张轨为凉州刺史,居姑臧,据河西,晋封西平公。子寔时,关陇乱,凉州独安。寔弟茂,子骏,皆称藩于赵,民富兵强,伐龟兹、鄯善、焉耆,降之,西域朝贡。子重华破后赵,称凉王。庶兄祚篡立被杀,玄靓又称藩于秦。天锡立,遂降秦。

代,鲜卑拓跋力微子悉鹿立,诸部离散,至禄官,分国为三部。禄官居上谷,猗复也居代郡,猗庐居定襄。猗复也西略漠北,降二十余国。猗庐立,并三部为一。刘琨致句注、陉北之地,方数百里,城盛乐为北都,修平城为南都,晋封代王。郁律时,西兼乌孙故地,东吞勿吉即靺鞨。以西。贺傉迁都东木根山。及什翼犍,东自貊,西及破洛那,莫不款附,徙都盛乐。伐高车,大破之。匈奴刘卫辰叛,乃还云中。为庶子寔君所弑,国中大乱。

石勒最强盛,杀王浚、段匹,据辽西。执刘曜,尽有冀、并、幽、司、豫、兖、青、徐、雍、秦十州。慕容廆取辽东,破夫余、高句丽。穆帝之时,晋桓温取蜀,下青、徐、兖、豫等州,复洛阳。石虎卒,赵乱,慕容雋遂灭之,并其地,而秦起于关中。

秦,略阳氐苻洪,属刘曜、石虎。赵乱,自称三秦王。子健嗣,据长安,定关中。至苻坚立,益雄大。桓温伐燕,败于枋头,在今大名府濬县西南。苻坚遂灭燕及凉,击代走什翼犍,氐、羌降附者八万三千余落,东夷、西域入贡者六十二国,大江以北率属于秦。孝武帝太元八年,坚侵晋,谢玄大破之于肥水,在今凤阳府寿州东北。复兖、青、益等州。坚败归,秦大乱,后燕、后秦、西燕、后凉、西秦等起。坚为姚苌所杀,子丕据晋阳,为后燕所灭。族子苻登据陇右,称帝,与后秦战败死。

后燕,慕容皝子垂,奔秦,及苻坚败,起兵,都中山称帝,定冀、并、幽、平、青、兖、徐诸州,灭匈奴刘显,伐魏拔平城。子宝立,魏来伐,败奔龙城,保平州。子盛伐高句丽,开境七百余里。高云弑熙自立,寻被杀。

后秦,南安羌姚弋仲,仕刘曜、石虎。赵乱,子襄据许昌,与秦战败死,弟苌降秦。苻坚败,苌据安定称秦王,取长安都之。子兴陷洛阳,淮汉以北多降,河湟诸国皆服事之。至子泓,晋刘裕灭。

西燕,苻坚败,慕容弟泓起兵华阴,弟冲取长安。冲被杀,慕容永去,据上党称帝,慕容垂灭之。

后凉,吕婆楼为苻坚功臣,子光伐西域,降焉耆,破龟兹,抚宁诸国,威恩甚著,远方诸国前世如不能服者皆来附,还据姑臧,称凉王。光卒,国乱,至隆降于西秦。

西秦,鲜卑乞伏部,泰始初迁夏,至司繁降于苻坚。坚败,司繁子国仁据陇西;称苑川王。子乾归徙金城,称秦王,徙都苑川。子炽盘迁枹罕,灭南凉,降旁近诸羌。至暮末,夏灭之。

先是代中衰,拓跋珪起于贺兰部,更称魏王,破库莫奚、高车、柔然等,灭匈奴刘卫辰。慕容垂卒,伐燕并其地,都平城,称帝。

魏,什翼犍被弑,孙珪幼,秦分诸部为二,河东属刘库仁,河西属刘卫辰。珪奔贺兰部,遂起兵都盛乐,更号魏,定后燕,徙都平城,正封畿,标道里,置八部帅以拟八座。珪被弑,子嗣立。

南燕、北燕、南凉、北凉、西凉、夏又起。

南燕,慕容德,垂弟也。魏伐燕,德守邺,南徙滑台,后定青、兖二州,都广固,称帝。兄子超嗣,刘裕灭之。

北燕,冯跋仕慕容宝,高云被杀,跋自立,都龙城。至子泓,魏灭之。

南凉,鲜卑迁河西,称秃发氐。树机能泰始中取凉州,晋杀之。至思复犍,部众稍盛。子乌孤据广武,定岭南五郡,称武威王,迁乐都。弟利鹿孤迁西平,称河西王。弟傉檀称凉王,秦徙之镇姑臧,西秦灭之。

北凉,匈奴沮渠王之后沮渠蒙逊,起兵据金山,推段业为建康公,徙治张掖,遂杀业,称张掖王,取姑臧据之,称河西王,灭西凉并其地,西域诸国来贡。至子牧犍,魏灭之。

西凉,李暠叛北凉,据敦煌称凉公,击玉门以西,皆下之,徙酒泉。至子歆,北凉灭之。

夏,刘卫辰子赫连勃勃,据朔方称夏天王,筑统万城居之,下岭北诸夷。后秦亡,进据安定,遂取长安称帝。至定,灭西秦,为吐谷挥所擒亡。

安帝之时,桓玄篡位,刘裕诛玄,寻灭南燕、后秦。

西秦之乱,中原沦陷,元帝以后,侨置诸州郡。

徐、淮南。兖、京口,后或徙江北,或徙江南,后常治广陵。豫、江淮间。青、治广陵。幽、冀、并、皆治于扬州之域,后幽、冀入徐,青、并入兖。雍、荆州南阳郡,治贸,寻废,孝武置于襄阳。

刘裕取南燕地,有北徐、旧徐州,淮北地。北青、镇东阳。北兖旧兖州。等州。

又有弘农、河东数郡,以处西北流人,无实土。哀帝兴宁二年,桓温以西北士民侨寓东南者无定本,以土著为断,今一其业,谓之土断。刘裕又申其令,诸流寓郡县并省者多。

东晋新置郡凡二十七:

汝阳、分汝南。钟离、分淮南。马头、同上。盱眙、分临淮。海陵、分广陵。山阳、同上。晋熙、分庐江。武宁、分南郡。长宁、同上。宋改永宁。义成、分襄阳。营阳、分零陵。华山、分弘农、京兆、扶风。梁水、分古兴。兴宁、分云南。西河、同上。晋寿、分梓潼。金山、分巴西、梓潼。建都、分建宁。晋兴、分郁林。永嘉、分临海。东官、分南海。新会、同上。晋康、分苍梧。新宁、同上。永平、同上。遂宁、分广汉。义安、分东官。

其他纷纷改易,及侨立州郡,不可悉记。

僭伪诸国亦各置州郡,其系新称者:

朔州、刘曜治高平,赫连勃勃治三城。洛州、苻健镇宜城,苻坚治陕城,后徙丰阳。河州、苻坚治武始,张骏分兴晋等八郡,治枹罕。晋州、苻坚置于晋兴郡。中州、慕容雋改赵司州。定州、河间王颙改秦州为定州,寻废,计茂分武兴等四郡,复置。沙州、张骏分敦煌等三郡。之类是也。张凉开西境,新置郡最多。

吐谷浑。吐谷浑,慕容廆庶兄也。永嘉之乱,度陇而西,据洮水之西,极于白兰,地方数千里。孙叶延,以祖名为国号。至乌纥堤,为乞仗乾归所破,保南凉。侄树洛干奔莫河川称王,沙强杂种莫归附,弟阿柴嗣。

仇池。西夷别种,号白马氐。汉灭之,置武都郡。建安中,杨腾为部落大帅,徙居仇池。仇池方百顷,四面斗绝,高七里余,蟠道三十六回,上有丰水,煮土成盐。至杨初自立称仇池公,世袭之,属石虎,又称藩于晋。至杨纂,苻坚破之,徙其民于关中。坚死,杨定奔陇右,治历城,遂有秦州,称陇西王,乞伏乾归击杀之。杨盛嗣,分诸氐、羌为二十部护军,据汉中。

高句丽。高钊时,慕容皝来伐,自南道进入丸都,获钊母妻还,钊称臣于燕,朝贡。

第四十节 南北朝疆域沿革

晋末僭国俱败,魏都远在平城,刘裕直取关洛,关中寻没于夏。交晋禅,国号宋,都建康,台城,在今上元县东北五里。晋成帝作新宫,宋、齐、梁、陈皆仍之。州郡概仍晋旧。永初中,除北字,寓立于南者加南字。晋时州郡,本无加南字者,《晋书》误据《宋志》追书加南字。三年,淮西为豫州,淮东为南豫州,汉豫州,本治谯。晋元帝时,祖约退治寿春。成帝侨立,后或治芜湖、邾城、武昌、牛渚、历阳、马头、姑孰等,至是豫治汝南。南豫治历阳。此为南北必争之地,得失无常,分合不定。汉扬州治,变为豫州治,又南之豫州治,或变为北之扬州治。又分荆州,置湘州。

魏明元帝侵宋入青州,明年陷洛阳,取司、兖、豫诸郡,司州尽入魏,兖州自湖陆,豫州自项城以南属宋。筑长城,自赤城西至五原二千余里。太武帝度漠伐柔然,所搜讨东西五千里,南北三千里,柔然远遁,置武川、抚冥、怀朔、怀荒、柔玄、御夷六镇,自平城北塞东至濡源水千里。伐夏取统万城,禽赫连昌,昌弟定灭西秦,乞伏暮末。既为吐谷浑所虏,夏亡。魏又灭北燕、冯弘。北凉,沮渠牧犍。其地皆入于魏。西域久不朝,降鄯善,比其地于郡县,败焉耆、龟兹,西域复通。又大败吐谷浑,可汗遁入于阗。宋文帝伐魏大败,魏主临江而还。

文帝置冀、分青州。雍、晋孝武侨立,至是分荆州。二州,孝武帝治东扬、分扬州,又以扬州为王畿,东扬为扬州,寻复,大明八年废。郢、分荆、襄、江、豫。二州。

宋大明八年,魏文成帝和平五年。有二十州。郡二百五十四,县千三百四十九。扬,治建康,京都。领郡十。南徐,东晋淮北为北徐,淮南为徐州。宋武加徐以南,淮北但曰徐。文帝以江北为南兖,江南为徐。治京口,丹徒。郡十七。京都水二百四十,陆二百里。徐,初治彭城,泰始失淮北,侨立治钟离,旧领郡十二,后领郡三。京都水千三百六十,陆千。南兖,东晋时寄治京口,宋文分江淮间治广陵,后移盱眙,又省之。其后复立,治广陵,郡十一。京都水二百五十,陆百八十。兖,宋武平河南,治滑台。文帝移邹山,又寄治彭城,遂省之。后复立,治瑕丘,郡六。泰始失淮北,寄治淮阴。里数阙。南豫,文帝省,寻分扬州置,治姑熟,淮东自永安初至大明,为南豫。明帝屡分合,初治历阳,后治宜城,自失淮西后,于淮东分立两豫,仍治历阳,郡十九。京都水百六十。豫,泰始退治寿阳,即寿春,晋简文改。郡十。京都水千七百,陆七百。终宋世,二豫并立。然南豫是实土,北豫是虚名。江,治寻阳,郡十。京都水千四百。青,初治东阳,孝武徙历城,大明八年还东阳,郡九。京都陆二千。泰始后侨立于郁州,郁州在海中,周数百里,虚治郡县,荒民无几。冀,治历城,郡九。皆侨立河济间。京都陆二千四百。泰始寄治郁州,但名存耳。荆,治江陵,郡十二。京都水三千三百八十四。郢,治江夏,郡六。京都水二千百。湘,文帝废置不一,孝武再置。治临湘,郡十。京都水三千三百。雍,文帝时侨郡犹寄寓,孝武分实土为侨郡境。治襄阳,郡十七。京都水四千四百,陆二千百。梁,初治南城,汉中苞县。文帝徙南郑,郡二十。里数阙。秦,寄治南郑,郡十四。里数阙。益,治成都,郡二十九。京都水九千九百七十。宁,治建宁,郡十五。京都水一万三千三百。广,治番禺,郡十八。京都水五千二百。交,治龙编,郡七。京都水一万。

户七十一万五千七百四十二,口五百十九万八千九百九十八。郡县中有后置者,人口亦缺,宁、交二州,今姑据《宋书·郡县志》,举其大略。

明帝泰始二年,置司州,宋初,司州治虎牢,领三郡,景平初沦没。文帝侨立于汝南,寻废。至是复分南豫置。治义阳,郡四,县二十。户一万八千六百七十四,一郡阙。口六万六千六百八十一。二郡阙。京都水二千七百,陆千七百。四年,置东徐州、东青州二州,不详,盖寻废。七年置越州,分交、广。治临漳,旧领郡三。新立郡六,户口不详。共为二十二州。时伐魏大败,淮北四州青、冀、徐、兖。及淮西,豫州诸郡。皆入于魏。

齐高帝仍宋旧。建元二年,置巴州,宋泰始五年,入荆、益四郡,置三巴校尉,治白帝,盖以其地为巴州,武帝初省。

有二十三州。郡三百九十,县千四百八十五。郡县之建置虽多,名存实亡,境土蹙于宋大明之时。

魏孝文帝太和十年,齐武帝永明四年。改置州郡,共为三十九州。司,道武置,太和中改恒州,孝昌中陷。治平城,东魏寄治肆州。相,道武置,东魏迁都,改司州。治邺。汾,明元置。治蒲子,孝昌中陷,徙西河。怀,献文置。治河内。并,治晋阳。东雍,太武置。治邵。肆,明元置。治九原。定,武道置安州,寻改。治中山。瀛,孝文分定、冀。治赵都军城。朔,治盛乐,后陷,永熙中改云州,寄治并州。冀,治信都。幽,治蓟。平,治肥如。营,太平真君五年置。治和龙。以上十四州在河北。雍,治长安。凉,治陇。秦,治上邽。夏,太武为统万镇,孝文改。治大夏。泾,治临泾。华,孝文分秦州。治华阴。岐,同上。治雍。河,太武为镇,后改。治枹罕。班,献文置华州,孝文改,寻改邠州。治彭阳。渠,太武置仇池镇,孝文改,宣武又改南秦州。治洛谷。沙,治敦煌。陕,孝文置。治陕。洛,明元置,孝文迁都,改司州。治洛阳。荆,太武时治上洛,孝文徙穰。郢,孝文置。治安阳。北豫,治虎牢。东荆,东魏改淮州。治淮阴。南豫,治悬瓠。兖,治瑕丘。南徐,治彭城。东徐,献文置,太和末改南青。治莒。青,治东阳。齐,宋冀州,献文取之改。治历城。济,明元置。治济北碻磝。光,献文分青。治掖。以上二十五州在河南。

寻迁都洛阳,观兵齐境。宣武帝立,陷淮南,又取梁州。十四郡,东西七百里,南北千里。

梁武帝略魏荆州,置宛州。不详,盖宛地也。天监十年,有二十三州。仍齐旧,但巴州既省,盖以宛州足之,郡三百五十,县千二十二。

魏孝明帝立,胡太后擅政,六镇、邠、凉等乱,杜洛周叛上谷,葛荣叛恒州,号齐,定、相、殷、孝昌三年分定、相置。冀等皆陷。梁乘其乱,复淮北诸州,郢、北青、南荆、南兖、胶东、徐、东益、巴等。沈庆之入洛阳。寻失。

是后梁州名浸多,大同中有百七州,郡县称此,以小大不伦,分为五品,其下品徒有州名而无土地,或因荒徼置州,职贡罕通,废置离合,不可胜纪,州郡虽多,户口日耗。魏亦然。《魏书·地形志》录武定之世所列百十三州,其有郡县名无户口数者,大抵他国地而虚言之。西魏元平三年,宇文泰改州四十六,置一,改部百六,改县二百三十。齐亦天保七年,并省三州百五十三郡。

魏高欢据冀州,平乱,李武帝立,寻奔长安,依宇文泰,魏分为西、孝武。东、孝静,迁邺。泰破欢于沙苑,取河南。欢又破泰于邙山,复之。

侯景叛魏,取梁淮北。寻降于梁,复叛,陷建康,称汉帝。于是东魏取淮南,西魏取汉东、梁、益。梁元帝诛景,都江陵,州郡大半入两魏,自巴陵以下至建康,以江为限,荆州界北尽武宁,西距硖口、岭南,复为萧勃所据,诏令所行,千里而近。西魏陷之,立萧詧后梁。为梁主,镇江陵。梁雍州皆属西魏,梁别立敬帝。

高阳篡东魏,国号齐,破库莫奚、柔然,修长城。齐筑长城凡三次,天保三年,自黄栌岭北至社平戍四百余里(盖起唐石州,北抵武州)。六年,自幽州夏口(即居庸夏口)西至恒州九百余里。七年,自西河东至海。前后所筑东西凡三千余里。柔然终衰,而突厥方强。宇文觉亦篡西魏,国号周,平宕昌、越嶲,河南自洛阳,河北自平阳,以东属齐,以西属周。周遂灭齐,得州五十,郡百六十二,县三百八十。户三百三十万二千五百二十八,口二千万六千六百八十六。静帝大象二年,有二百十一州。郡五百八,县千百二十四。明年传位于隋。

陈武帝承梁末,威力所加,不出荆、扬,虽平萧勃,惟有四十二州,郡百九,县四百三十八。户六十万耳。及亡州四十,郡百,县四百。文帝归鲁山今汉口地。于周,江北尽入于周。宣帝伐齐,暂有淮南,寻失之。至后主,隋灭后梁,萧琮。伐陈降之。

大抵疆土,南朝伸于宋,绌于齐,赢于梁,缩于陈。北朝太和为极盛,至孝昌而衰。东西分立,与梁三分天下。周终有其八分,并于隋。其间地理参差,其详难举,实由名号骤易,境土屡分,展转改更,迷其本末。故今此图,以宋大明、魏太和为据,其前后改置,惟记紧要者。高句丽。魏太武时,王谈德子高琏入贡,后虽交通南北,贡献不绝。外结柔然,相共唇齿,其势方强。

百济。出自夫余,其地北去高丽千余里,处小海之南,古马韩也。汉初,朝鲜王箕准为卫满所逐,来居称王,后亡。前魏时,马韩攻乐浪、带方二郡,灭之。晋乱,南夫余来据此地,建国号百济,都汉城,今京城。自晋末常入贡。南北与高丽战,斩其王钊,兵交不解。魏孝文时,王余庆请发兵伐高丽,不许。寻失汉城,徙熊川。今忠清道公州。王明礼时又失之,徙泗沘,今忠清道扶余。改号南夫余,寻复。

新罗。本辰韩种也。传言秦世,亡人避役来马韩,割其东界居之,故亦曰秦韩。地在高丽东南,东滨大海,晋末建国曰新罗。梁普通二年,随百济贡方物。

仇池。宋以杨盛为武都王,后属南北,反覆无常。盛次子难当,自立称大秦王。宋击取仇池,难当奔上邽,属魏,至曾孙文熙亡。侄文德自汉中入,有武兴、阴平,为宋所杀。其族集始,魏孝文以为武兴王。后叛,魏灭之,以其地为武兴镇。

吐谷浑。阿柴并氐、羌,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部内有黄沙,周数百里,因号沙州。兄子慕嗣,众至五六百落,南通蜀汉,北交凉州。魏太武时,虏赫连定送之,魏封西秦王,与陇西之地。又通宋。弟慕利延立,魏伐之,走白兰,遂入于阗,杀其王,南征罽宾,后还旧土。拾寅立,始邑伏罗川,复降魏岁贡。及秦贼莫折念生反,伏连筹亦叛,子夸吕始称可汗,居伏俟城,在西海西十五里。其地兼鄯善、且末,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复朝贡于东魏。

柔然。东胡苗裔也。拓拔力微之末,有木骨闾,收合逋逃,子车鹿会,始有部众,号柔然。后魏太武改号蠕蠕。车鹿会之后数世,分为二部。道武时,击社破之,社遁入高车,遂并诸部,北徙弱洛水,自号可汗,号为强盛。其地西焉耆,东朝鲜,北渡沙漠,南临大碛。魏屡伐之,或和或叛,常为边患。阿那瑰时国乱,遂服。至魏末颇骄,复叛。后累为突厥所破,奔西魏,遂亡。

第四十一节 隋疆域沿革

隋文帝造新都于龙首山,在长安,长六十里,首入渭水,尾达樊川。名大兴城,迁都之,悉罢诸郡为州。

扬尚希见天下州郡过多,上表曰:“今郡县倍多于古,或地无百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二郡分领,民少官多,十羊九牧。今存要去闲,并小为大。”云云。文帝从之。

时突厥分为东、沙钵略。西,阿波。隋援东部以破西部。后其国大乱,又援启民,东部。以破达头,西部。遂灭梁、陈,并天下,南平宁羌。高丽寇辽西,命汉王谅伐之,遇饥疫归,高丽寻降。

炀帝好远略,以洛阳为东京,后改东都。营新宫。东去故都十八里。疏通济渠,自东京西苑引穀、洛水达于河,凿运河。自板渚在虎牢东。引河历滎泽,在滎阳。入汴。又自大梁之东,引汴水入泗达于淮。又开邗沟,自山阳至扬子入于江,沟广四十步,旁皆筑御道,树以柳。自长安至江都,置离宫四十余所,遂幸江都。又通永济渠,引沁水,出上党。达于河,通涿郡,即御河也。开江南河,自京口至余杭八百余里,广十余丈。后曰浙西运河。

文帝之末,析置州县滋多,文帝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炀帝并省之。大业三年,悉改州为郡。具见《隋书·地理志》。置司隶刺史,分部巡察。

唐虞九州、十二州,历秦、汉、魏、晋、南北朝,其名尚存,至隋始革去州名。盖后魏每州所管郡,有少至二三郡者,并有不领郡之州,其州名新制者,共有五六十。隋承魏,其分析亦多,事势古今不同,万不能更为沿袭,故革之也。

裴矩奏《西域图记》,三卷,合四十四国。别造地图,穷其要害,从西倾在陇西。以去,纵横所亘将二万里,发自敦煌至西海,在条支西,地中海也。凡为三道。北道从伊吾,中道从高昌,南道从鄯善,总凑敦煌。因击吐谷浑破之,尽有其故地。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伊吾又献地数千里,并置郡县。五年,凡有百九十郡,县千二百五十五。户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四十,口四千六百一万九千九百五十。垦田五千五百八十五万四千四十一顷。东西九千三百里,南北一万四千八百十五里。隋之盛极于此。

帝北巡,凿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过雁门、榆林,出塞至涿郡。开御道,长三千里,幸突厥之庭。复筑长城。大业三年,西距榆林,东至紫河(在定襄)。四年,自榆谷而东。又西巡,出临津关,在枹罕界。经浩舋川,在西平郡。至燕支山,在武威郡。高昌王及西域二十七国,谒于道左。

刘方等伐林邑,破之。常骏等使赤土,扶南别种,在南海中,水行百余日而达。朱宽至流求,盖今台湾欤。遂击斩其王。裴矩又劝伐高丽。八年,发左右各十二军,帝亲度辽,围辽东城。汉襄平城。久不下,别遣水军泛海入坝水,大同江。攻平壤败还,宇文述等诸军,度鸭绿水,逼平壤,士卒饥毙,为高丽所败。初,兵三十万五千,还至辽者,二千七百人。帝大怒,引还。是役唯拔辽水之西武厉逻,高丽置逻于水西者。置辽东郡而已。明年复伐之,闻杨玄感反,弃军资器械而还。明年复伐之,高丽困弊,乞降,乃还。

巡幸、征讨、转输巨亿万计,民夫冻馁疲顿,死者相枕,加以饥馑,于是所在盗起,其尤雄桀者:

杨玄感反黎阳,攻洛阳败死。杜伏威据历阳,有淮南,后降于唐。林士弘据豫章,号楚,自九江南及番禺有之。窦建德据乐寿,后都洺州,号夏,有河北诸郡。徐圆朗据东平,自琅邪西北至东平有之。梁师都据朔方,号梁。刘武周据汾阳宫,号定扬。李密据洛口,号魏,赵魏以南,江淮以北归之。薛举据天水,号秦,有陇西,子仁杲嗣。李轨据武威,号凉,有河西五郡。萧铣据江陵,号梁,东自九江,西抵三峡,南尽交阯,北距汉川,皆有之。沈法兴据毗陵,号梁,有江表十余郡。李子通据海陵,后取江都,号吴。

李渊起兵太原,定长安,立代王侑,寻受禅,是为唐高祖。炀帝在江都,宇文化及弑之。越王侗即位洛阳,王世充拥侗破李密,密降于唐,世充遂篡立,号郑,有李密故地。化及北上,保聊城,魏州。号许,窦建德击斩之。

唐秦王世民,西灭薛仁杲,北平李轨、刘武周。时世充、建德最强,世民伐世充,建德援之,世民禽建德,降世充,定诸贼。建德将刘黑闼又起据洺州,号汉,东略建德故地,太子建成等击灭之。赵郡王孝恭、李靖等灭萧铣,定江南,天下归一。

高丽,琏六世孙阳成,开皇初入贡,平陈后,惧修守备。子元时,高祖讨之。炀帝怒其阙藩礼,三讨之,败绩。元遂降,征入朝,会大乱,遂不复行。

百济,明礼子昌,高祖伐高丽,请为军导。事平,高丽知之,侵掠其境。至曾孙璋,又入贡。炀帝伐高丽,来请军期,严兵于境。然内与高丽通,持两端,寻有隙,每相战争。

新罗,王金伯净,开皇十四年,始入贡。时百济人多归之者,遂致强盛,大业以来,岁通朝贡。

林邑,古越裳界也,在日南南四百余里,北接九德郡,纵广可六百里。马援开置象林县,建铜柱。汉末区连称王,范熊及其子逸代立,无嗣,日南人范文自立。后数世屡犯日南。宋文帝征服之,历齐、梁贡献。炀帝闻其多奇宝,伐之,王梵志败入海,后复其地。

吐谷浑,夸吕,开皇中屡入寇,击破之。子世伏立,称藩,寻国乱,弟伏允立。炀帝讽铁勒击之,隋亦掩击之,伏允南遁雪山,其地入隋。伏允客党项,大业末复其故地,屡寇河西。

突厥,平凉杂胡也。后魏灭沮渠氏,阿史那奔然居金山,号突厥。至大叶护渐强盛,后有伊利可汗,始通西魏,大破铁勒、柔然。子木杆,勇而多智,遂灭柔然而破挹怛,大月氏种类。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古坚昆。威服塞外诸国。其地东自辽海,西至西海,长万里,南自沙漠以北五六千里皆属之。侄沙钵略立,治都斤山。木杆子阿波,别领所部浸强,东距都斤,西越金山,龟兹、铁勒、伊吾,及西域悉附之,号西突厥。共有隙,沙钵略来漠南居白道川,请援于隋,弟莫何立,击阿波擒之,侄都蓝立。沙钵略子突利居北方,尚隋公主,南徙度斤,锡赉优渥。都蓝怒,叛隋攻突利,突利奔归隋,以为启民可汗,迁在夏、胜二州间。都蓝死,达头立,国大乱。隋伐之,奔吐谷浑,启民遂有其众,朝贡甚谨。子始毕立,复叛,围炀帝于雁门。隋乱,遂大强盛,诸僭国皆称臣请援。

西突厥阿波被执,国人立泥利,死,子处罗立,居乌孙故地。大业初,其国多叛,炀帝遣使谕之,处罗朝贡。隋又立酋长射匮为可汗击之,处罗大败东走,遂入朝,从征高丽。江都之乱,奔归京师,为北蕃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