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秦、汉以来,经过不少次的内乱外患,但社会的经济基础未曾动摇。[中国社会基础的开始动摇]自从八十年前欧洲帝国主义侵入以后,欧洲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随武力而俱来,使中国绵延几千年的封建社会根本动摇。中国不及采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却早已成为资本主义国家的原料取给所和商品竞卖场了。[欧战时民族工业的发达与战后民族工业的衰落]欧洲大战时,因帝国主义者自相火拼,对华输出激减(日本除外)。中国乃得乘机发展其幼稚的民族工业。但自一九二一年起,世界资本主义临时稳定,各国经济渐次苏复,帝国主义者又力谋恢复其在中国市场上以前的势力,幼稚的中国民族工业不堪与价廉物美的洋货竞争,遂呈不景气而衰落。复经数次牵动全国的军阀混战,及民国二十年的全国大水灾,与“九一八”“一二八”的事变,加上受空前的世界经济恐慌所给予殖民地性的中国经济的打击,使中国经济恐慌更其尖锐化了。现在把中国最近的民族工业及农业兴对外贸易的现状,略述如下,以见中国最近经济现状的一斑。[1]
自欧战以后,全世界各国,尤其是欧洲诸国,都受战时大破坏的影响,经济上发生绝大恐慌,这恐慌延长至四年之久。后来赖政治方面改良主义、法西斯主义[2]的运用,国际联盟的建立及对殖民地反抗运动的镇压,经济方面资本独占的形成,生产合理化的施行,才得暂时的安定。在一九二七及一九二八的两年中,且曾呈繁荣的现象。可是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中所含的不可避免的矛盾也随着生长起来,所谓繁荣只如昙花一现。因资本集中与独占的形成生产合理化等的矛盾的结果,失业和贫穷的人数迅速地增加,一般购买力迅速地减退,国内市场日益萎缩,国际贸易日益衰落,及工业生产品的过剩,农业生产品的堆积等等现象,都成为目前国际帝国主义国家一般的征候。换句话,帝国主义的经济状况已由过去暂时的稳定而入于一个新的更严重恐慌时期。在这世界经济恐慌中,殖民地性的中国的经济所受的打击特别严重,因为帝国主义国家在此时期中,尽可能地把他们的经济恐慌的重荷转嫁于中国。其转嫁的方式,便是(一)有计划有组织地在中国市场上进行倾销政策;(二)因其本国各工业部门的不景气而缩购原料,或首先采用本国及其属地的原料。这几年来中国入口货的激增,出口货如丝茶等的一落千丈,即其明证。
(一)民族工业 重工业的进步为经济发达的重要因素。[重工业的现状]但中国的重工业幼稚得很:制造生产工具的机器工业可以说是没有的;钢铁业仅汉阳铁厂一所,业已破产;所可叙述者,仅煤业、电气业与杂色金属而已。中国煤矿如开滦、抚顺等蕴藏最富,位置亦较为便利,但全在外人手里。东三省官商所办各矿,自九一八事变后,全被日人强占。民族煤业中唯一最大的山东枣庄中兴煤矿公司,每年可产煤百万吨,但受“一二八事变”的影响,销路停滞,生产额激减。其他如晋北各煤矿,因运输不便,运费太昂,不能与外煤竞争。博山煤矿受水灾影响及日煤在青岛、上海一带倾销,已大半破产或歇业。其余民族煤业,大都设备不周,规模不大,年来亦多衰败。杂色金属,则中国所产锑、锌、锡、锰,全是供给帝国主义国家的,年来因世界经济恐慌,价格低落,出口激减。惟电气事业较有发展,但电厂大多数仍为取光之用,用作原动力者尚少。轻工业方面,则在欧战时期最发达的纺织业,年来逐渐衰落,最近虽因抵制日货,上海日商纱厂未有若何发展,但中国的纺织业亦未见有若何繁荣。[轻工业的现状]中国丝业则因年来世界经济恐慌,丝价惨跌,遭受严重的打击。例如上海机器缫丝厂一百零六家,“一二八事变”以后,未被摧毁的丝厂仅有十余家勉强开工。同时因日丝在外倾销,华丝价格惨落,更影响于内地丝业,大都破产或停业。其他如面粉业和火柴业,每年受洋粉、洋火柴的倾销竞争,大都破产或倒闭。惟杂色工业如橡胶工业、珐琅工业、油墨业、化妆品、制帽业等,在抵制日货运动中稍得发展。但此种企业资本不固,根据不固,虽一时繁荣,却也容易衰落的。
(二)农业 中国以农立国,全人口百分之七五至八十尚以农为生,理应每年有巨额的粮食生产,但事实上因连年灾荒及连年不断的军阀战争,人民不能安居乐业,自然种植不佳,收获不良。[农业的衰落]遂使洋米倾销于中国内地,影响所及,使粮价涨落不定,农民大受影响。此外如棉花,则因天灾流行,年来产量亦未见增加。蚕茧因丝业不振,茧价跌落,且无出路,以致农民养蚕往往得不偿失。茶叶则近十余年来受日本及印度茶的排挤,在世界上已一落千丈。凡此,都足以证明中国农业的深远危机,年来农村经济逐渐破产,已成为不可掩饰的事实了。
(三)对外贸易 因农工业的凋敝。对外贸易亦陷于悲观境地。[对外贸易的凋敝]据最近国际贸易局所发表的二十一年度报告,出入口贸易总数之低为近十年来所未有。计二十一年度的出口货共值四九二、六四一、四二一海关两,等于二十年度的百分之五十四;入口货共值一、〇四九、二四六、六六一海关两,等于二十年度的百分之七十三;出入总额,为一、五四一、八八八、〇八二海关两,等于二十年度百分之六十六而弱。换言之,二十一年度的贸易总额不及二十年度的一半。由上面的数字推算,则二十一年入超共为五五六、六〇五、二四〇海关两,实为六十年来中外贸易史所未曾见过的最高记录。若以民国元年为标准,则二十年来的入超增多五倍。若以入超最低的民国八年为标准,则其增加不啻三百余倍。加以中国的输出品全系农产物,而输入多属工业品。这即是,帝国主义者可以少量的商品换得中国更多的货物。在这种状况底下,中国民族能否在现在状态下继续维持,实为疑问。
在这里,我们须推求所以造成中国经济恐慌的原因在那里。[造成经济恐慌的原因]我们可以无疑地说:因为第一,受帝国主义的压迫与侵略;第二,受军阀割据的影响,使全国市场不能统一;第三,因农村经济破产,大多数农民赤贫化,购买力薄弱,遂使国内市场缩小。同时,因手工业的破产,发生大群的手工业的失业者,而中国幼稚的濒于破产的民族工业又不能相应于手工业的失业者人数之增加率,其结果便是流于盗匪。而农村经济破产的结果,使大多失去土地的农民跑到军队里去做军阀内战的工具。这样的互为因果,遂使中国经济恐慌程度愈益尖锐化了。所以我们要发展中国经济,换句话,要挽救中国,惟有推翻帝国主义的在华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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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东方杂志》第三十卷第四号载樊英君《中国经济现状的鸟瞰》一文,叙述颇详尽。本讲所述,大都根据该文。可参阅。
[2]法西斯主义(Fascism)为意大利墨索里尼所创,为极端的国家主义、帝国主义、英雄主义,与社会主义刚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