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日〔1月31日〕
辰刻,适县城拜年,亲友共走二十余家,在长亲师国桢家吃午饭,归已天黑矣。
正月初七日〔2月1日〕
昨去县拜年。亲朋皆言:辽东军务吃紧,腊月下旬又从徐沟、榆次过了许多兵,吾邑于廿六日,起了数十辆大车,又到寿阳县支差,至今尚未归。前一番(十一月廿三日〔1894年12月19日〕)去支差至腊月初十日归〔1895年1月5日〕去寿阳支应一十八日,车费、马费及一切人役所费,共花二千余吊钱,皆是阖邑百姓公摊,四路总约及各村庄乡地又于此中渔利,百姓皆苦之,今又有此一差,尚未知花多少钱,尔子亦摊此费否?余曰:去岁腊月,余家摊一千余钱。众曰:子尚摊钱,吾等无论矣。
正月初八日〔2月2日〕
世道凌夷,不可言矣。当此之时,大小生意发财者甚少。即如吾里生意,今日开市不过放几个炮,亦由未能多获利故也。回忆吾少年时,每当开市日期,自四更至天晓炮声不绝,殊觉热闹,一切商贾莫不欢天喜地,可见生意之足以多获利矣。今之气象远逊于昔日,殊令人有怀古之心。
正月二十二日〔2月16日〕
今日是赴京都会试起程吉期,阖家早起,备办行装。父母二大人命诸子弟洒扫庭除及一切事,并不令余为之。余不过检点而已,福何如也。
正月二十七日〔2月21日〕
天初晓,由柏木井(平定州属)起程……长城守关吏役,稽查严密,往来商旅无钱不得过,故上京商人往往与会试者相偕。……
二月初四日〔2月28日〕
北河镇商客大店,最多行人投宿,十二三岁的女子即于晚间到店,弹歌小唱,以迷行人。苟无主意,必受若辈大亏,不若严绝为妙。上京大路,惟方顺桥、北河镇两处有妓女,他处则无也。上京行人总宜不宿此两处甚妥。
二月初八日〔3月4日〕
进北京
一路春光对面迎,公车逐日不停征。
乘风破浪于今历,半月方才到北京。
二月初十日〔3月6日〕
清晨起来,即与济卿出门,同车拜客、拜同乡京官及同乡商人及二位老师(大主考),天黑乃归。
拜老师贽金四两,门敬六千,土仪藕粉二斤。
高老师、周老师。
同乡京官:
左裔堂印崇典,工部主事。
贺仰周印勋,吏部主事。
曹都老爷印榕字菊农,临汾县人。
韩序东印大镛,礼部主事,徐沟县人。
张翰卿印西园,刑部主事,平定州人。
郝盖臣印秉忠,吏部主事。
李兰甫印馨国,户部主事,榆次县人。
刘淑衡印秉钧,翰林院检讨。
铺号:
广兴粮店 恒兴号
天兴厚 义同厚
新泰成 天锡庆
义和公 大德玉
广益煤铺 广聚昌
万聚成
二月十三日〔3月9日〕
于今在京,见夫人才荟萃,其多若林,倍觉自己愚昧无知,无地可容,抚衷自问,抱愧良深。
二月十四日〔3月10日〕
〔收照原文〕
礼部为收结事,今收到山西省本科中式举人刘大鹏。
同乡京官印结一张,此照。中字第五十二号,光绪二十一年二月十一日。
新中式举人,必须同乡京官印结,乃能入场覆试,若同乡京官不出印结,则不得覆试矣。来京覆试举人,他事犹轻,独求同乡京官印结为重,倘到三科不能覆试,即将举人斥革矣。同乡京官印结不綦要乎。
二月十五日〔3月11日〕
闻长班说:今科覆试举人,只是山东、山西、陕西、甘肃、河南来得多,其余未来者甚多。盖因倭人犯边,水路不通,东南诸省皆不能来。今日南省覆试者,亦是去冬来者,今日共五百来人覆试,吾省来八十三人。
二月二十一日〔3月17日〕
余侨寓之馆,寓一老先生郭姓者,临汾人也。前数日买了一个十岁孩童,谓是为其邑教官为螟蛉子,买价二十两银。此教官不知是何意见,而竟为此事,殊令人难解。
二月二十二日〔3月18日〕
京都习尚写字为先,字好者人皆敬重,字丑者人都邈视。故为学之士,写字为第一要紧事,其次则读诗文,及诗赋。至于翻经阅史,则为余事也。
二月二十三日〔3月19日〕
安太史表章:
中城御史安维峻(甘肃人)奏为强臣跋扈,戏侮朝廷,请明正典刑,以尊主权而平众怒,恭折仰祈圣鉴事,窃北洋大臣李鸿章,平日挟外洋以自重,当倭贼犯顺。……〔下略〕
此表一上,竟触上怒,遂令出口外守罪,京城标局有一英豪,号“铁圪臂”李五,平日好义,闻安太史得罪将行,送金千两为赠仪,大车数辆,标局中好汉二十名,护卫安太史到军台,京城人皆谓为义举也。
二月二十四日〔3月20日〕
仲经云:凡新来会试者,最繁〔烦〕多拜老师,拜同乡京官及同乡商贾,会同年拜太老师,此事即非一二日所能了,且京城甚大,凡出门远则一二十里,近则三四里,必须一日工夫,若于来此用功则已晚矣,而况势有不能乎。
二月二十七日〔3月23日〕
京都城中,不知有几千百万人,每日之中,无论大街小巷,莫不肩摩毂击,攘往熙来,酒饭馆千百家,日日满座,演剧院十数家,每院听戏者且有千余人(多则两千余人),每人戏价一千三百钱(老钱一百三十)。一年之中,惟忌辰日不演,除此无日不演,真奢侈极矣。街上车马滔滔不断,欲知其数不可得也,出门欲坐车,随地皆有,方便之至。此外又有驴,欲省钱则骑驴,故往来之人乘车者甚多,骑驴者亦不少。盖京城地大,此门到彼门,此街到彼街,近则三四里,远则十数里故也。
三月初八日〔4月2日〕
吾省来会试者二百八十余人,较去年尚多十数人,他省皆少,独山西省不少,则山西之有志观光者亦多矣。
乡试场中号军称士子皆呼“先生”,会试场中号军称士子皆呼“老爷”,名分之不同有如此者。
三月初九日〔4月3日〕
光绪二十一年乙未科会试题目
第一场
钦命四书诗题
主忠信(上论语)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大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赋得褒德录贤,得廉字五言八韵。
三月十四日〔4月8日〕
会试场中较乡试的局面甚大,官员亦多,贡院门口两旁红顶戴者不少,闱中亦多红顶官长,而蓝顶、水晶顶、白顶者不计其数,国家取人,亦可谓之郑重矣。
三月十九日〔4月13日〕
京都习俗,最讲虚体面,若有不讲者,人反笑为愚拙而鄙夷之。噫!习俗如此,奈之何哉。
四月十二日〔5月6日〕
三晋西馆下会试场者共十人,俱落孙山之外,同人皆曰:“吾等寓此,令馆减色。”余曰:“科名有定,岂在人谋,况吾省只取十名,下场者二百七八十人乎。”
四月十五日〔5月9日〕
谷书堂来言:目下和议已成,六部九卿衙门大小臣僚,皆有谏止和议之疏,直省督抚亦来奏章谏止,率皆留中不报。直省公车各县谏章诣都察院祈堂官代奏,都察院堂官及各省公车相对而泣,奏章上去亦留中不回报,亦未知之何也已矣。山西公车奏稿即伊为之,说得最恺切详尽,共推直省所上之疏为第一。和议之成,天下率皆不愿,违众而成,恐和议未能久耳,何如不和之为妥也。
五月初五日〔5月28日〕
自回获(鹿)县以至寿阳,一路上米粮甚多,驴驼车载,不可胜数,尽向直隶转运,皆吾省之粮也。
自从获鹿至寿阳,一路纷纷转运粮,
车载驴驼千万石,车输直隶救民荒。
五月初九日〔6月1日〕
倭寇扰乱一事,人皆在意。近闻讲和,即农夫野人莫不曰此万不可者也,余自旋乡,满耳都是此言。
五月十七日〔6月9日〕
今日是岁试齐集日期,玠儿去省岁考,余亦因之去省见诸师友,凌晨即起,备办行装。
五月廿日〔6月12日〕
十八日寅刻(日初出),内人即产一女。……此女与余同月同日同时生,亦甚奇也,余生咸丰七年五月十八日寅时。……
闰五月十三日〔7月5日〕
侨寓里中〔太谷〕。众生意家在关帝庙内演剧酬神,今日起唱,共演三日,所费资财皆铺号家共摊,但多寡不齐,视生意大小以派之。闻父老言:目下里中凋零太甚,较前三四十年悬若天壤。嘉庆、道光间,此里富家甚多,并无赤贫如洗者。迨咸丰年,粤匪倡乱,盘据江南,此里之富者一旦皆贫,盖因各家生意多在江南也,至今目不聊生者甚多,良可浩叹。
闰五月二十四日〔7月16日〕
吾乡正在获麦之时,余尝登场收获,但被冰雹打伤,每亩不过收三二斗麦。不然,每亩必获一石。吾乡一带,农家皆歉,即如余家耕种七八亩麦田,即少获三几石麦子,去半年余口粮。举此可以概其余也。
六月二十八日〔8月18日〕
少女嫁老翁
只固富贵昧渊衷,遂使婚姻不得公,
可惜青春年少女,无端嫁了白头翁。
尝见世人将十五岁女嫁作六七十岁老人,妇贫者为多得些银钱,此犹可谅,奈何家为中产,不缺衣食,因攀援富贵,而竟将白头翁作为金龟婿耶,殊属可叹!
七月初六日〔8月25日〕
余家贫穷,只有薄田十数亩,不足养十口之家,全仗父亲大人在外经营,母亲大人在内整理。……
七月十五日〔9月3日〕
吾乡于中元日率皆上坟祭烧,只备瓜果蒸食,不设肴馔。《老学庵笔记》:故都残暑不过七月中旬,俗以望日具素馔享先。吾乡中元上坟,或者遵此遗风欤。
七月二十日〔9月8日〕
鸦片烟之为祸烈矣,虽英雄豪杰,一入其中即不能逃脱,又何论庸俗乎?余在武老先生(名功立)家坐席,同席一老丈,年已七十余矣,而精神强壮,亦言其为鸦片烟束缚,每日必须吸六文钱的烟,不吸则不能吃饭行动。论所吸的烟最少似易断绝,而不知其不可一日断也,祸之縻人如是其甚耳。言已,遂又劝同坐者万不可被其束缚。余不禁为之一叹。
七月三十日〔9月18日〕
凡办丧事,率皆延僧诵经,世俗相沿,为日已久。间有不用僧人者,人反谓不然。如此恶俗,虽欲革之,抑亦未能,从事于儒者能不浩然长叹乎?!
八月初八日〔9月26日〕
家有稻田数亩,自己播种,目下成熟。雇几个农夫收割,余督次子瑄及家傭在田办理。
八月二十六日〔10月14日〕
余适田畴,督率佣人耕种,旁观者多指而目之曰:此某某也,尚在田中耕种,毋乃不类乎?余闻之曰:言之者是不知余之所以然也,余家以耕读为业,不耕则糊口不足,不读则礼仪不知。……
八月二十九日〔10月17日〕
近闻偷儿甚多,或偷菽粟,或窃器具,昼伏夜行,不一其人。若辈岂无畏法之心哉,以吸食鸦片烟,贫困无聊不得已而为之也。蒿目者不禁心焉伤之矣。
九月初一日〔10月18日〕
近来秋获,余每日于田于场照料,未曾终日在馆阅史审经,扩充知识,殊呼负负。
九月初七日〔10月24日〕
当此之时,鸦片烟当权得令不为人所制伏,反制伏天下之人。不能早起,不能闲暇,不能富饶夫财,致使人面黄骨瘦,精神短少,日叹贫穷亦未如之何也已矣。天意茫茫,不知何日消除此害,令天下之人舒展自如也。
九月十八日〔11月4日〕
今岁收成不丰,而且粮价甚廉,农家率皆苦之。古人云谷贱伤农,其目前之谓欤?
九月十九日〔11月5日〕
晋祠等五六村庄,抬搁酬神,去日遛号。今日送去牛家口,骤而观之,似乎家给人足,贺年岁之丰,却不知农皆困顿也,习俗奢华于此见矣。
九月二十四日〔11月10日〕
吾里人民,皆资造纸为生,每岁季秋,家家户户各修晒纸墙,馆之左右,其墙甚多,日来里人鸡鸣而起,即来此间挑水和泥,天晓涂抹,一家抹墙,邻人相助,每日凌晨,馆之左右即人声鼎沸,亦里中幸事也。
九月二十七日〔11月13日〕
辛酉,里中送无赖到县,邑侯审讯,招出四五个无赖,常常放火烧秸,今日公差执票来拿,而无赖皆匿迹逃于他所,不知去向。里人高彭龄来言。
十月初七日〔11月23日〕
此寺住持元秀,自徐沟归言:徐沟北关厢初二日赶会,初四日会上鸣锣,令一切卖货商人于初五日收拾而去,不准住扎,为初六、七过兵故也。自京路来,去甘肃,征回匪,所过共五十营(每营五百兵),合二万五千人。
自去年干戈兴起,京路上时常过兵。但去岁从陕甘来,去辽东征倭寇,今岁兵从辽东来,去甘肃征回匪。一路上百姓莫不支应兵差。自兵兴以来,共支十余次矣。
十月十九日〔12月5日〕
太谷风俗奢华,较他邑太甚,亦以此地为晋省码头故也。
十月二十一日〔12月7日〕
太谷为晋川第一富区也,大商大贾多荟萃于此间。城镇村庄,亦多富室,故风俗奢侈为诸邑最。
十月二十二日〔12月8日〕
太谷一邑,富甲于晋,为吾省荟萃银钱之区。今寓此,见夫街市之中,商旅往来,肩扛元宝,手握朱提,如水之流,滔滔不断。询之市人,何以负银者之多也,市人云本月二十五日〔12月11日〕为冬标日期,今日周标起首,共周三日,标至廿五日即无事。所谓标者,生意家交还借贷银两也。
十月二十四日〔12月10日〕
商贾之中,深于学问者亦不乏人。余于近日晋接周旋遇了几个商人,胜余十倍,如所谓鱼盐中有大隐,货殖内有高贤,信非虚也。自今以往,愈不敢轻视天下人矣。
十月二十五日〔12月11日〕
今日为冬标期,各处商人于前数日来此处周行银两,此间坐贾皆请外来商人吃饭,极其丰盛。诸商都好,独票商骄满太甚,丰衣美食而心犹不足。此折福之甚者也。日来余在外吃饭,多与若辈同席,其气焰逼人,可谓之盛矣。
平遥、祁县、太谷,票号最多,得利最大,凡做此生意者,皆涉骄盈。当此之时,皆推为第一商人,有子弟者以住票号为荣,而不知适以害子弟也。
太谷一邑,奢侈者多,勤俭者少,此陋俗也。然尚有可取者,富饶之家最厚道耳。
十月二十七日〔12月13日〕
此间生意奢华太甚,凡诸客商,名曰便饭,其实山珍海错、巨鳖鲜鱼。诸美味也,习俗使然,并无以此为非者。间有一二不欲如此者,亦不得行矣。
十一月初二日〔12月17日〕
近来风气,读书之人惟求词章之工,不求义理之精。冠儒冠服儒服堂堂一读书人,及观其所为,荡检逾闲,背理灭□,反为老农大商所嗤笑。此甚多也。
十一月十五日〔12月30日〕
安九龄自省来,言:新任抚巡胡公聘之于三二日内下车,在省一切官员出省去迎。胡公于五月由山西布政使调浙江,今由浙江布政使升山西巡抚,去来之苦,官不能免也。
十一月十六日〔12月31日〕
安系寿阳县人,言今岁过兵支差,其邑共费银七万余两,百姓出六万两零,官出一万两零。百姓已苦,又加兵差。七月下旬,禾稼被冻,成为歉岁,此近年来第一灾也。其里名张净,只是接送有病之兵,或以木板舁,或以椅子舁。费钱二百余缗,是里人所摊。他里亦如是也。
十一月二十五日〔1896年1月9日〕
河内卖笔商人武顺保,相识多年,昨晚来馆,遂止宿焉。言:前三日花塔村南,天初黄昏,即有贼劫夺行人,且执利刃,露示威。……
十一月二十七日〔1896年1月11日〕
吾乡是五方杂处之地,无赖甚多,号称难理,乡中管事人等率皆委靡不振,任无赖横行里中,虐害乡党,竟置不问。今秋父老子弟因被无赖暴虐,吁求管事人以舒积困。管事人来,请余办,以为阖村士庶共递一禀恳来一张告示,则无赖庶几散匿,不敢放火矣。岂料无赖鸱张更甚,且公行不讳,扬言于众,向村人索钱,谓与钱即不放火,不与钱则火莫能止。……
十一月二十八日〔1896年1月12日〕
己卯岁〔光绪五年,1879年〕,大荒之第三年也。秋八月下旬,父亲大人聚桑梓父老而议曰:“光绪三年,吾省大饥,斗米二千八百余,人相食,吾里饿死者十之七八,较邻村更甚。今幸年渐好,吾里草纸价钱亦昂,吾想一法,照道光、咸丰年耆老所为,仍起纸行,十刀草纸起钱一文,每年可起数百千,积于公所,发商生息,庶遇荒凶有备,以免邻里饿毙之患,垂十数年可积数千缗。立一公和局,请里中端方正直人经理其事,若有草纸不快年头,村人受困,即以局中钱收卖,则纸价自昂,而村人即不受困矣。”父老曰:“若。”父大人又曰:“谋始最难,动手必用钱,吾出百缗以为倡,作纸墨费。”父老皆曰九月上旬再为定议,迨至其时,竟置不问。父大人命余请众父老议其事,一人谓余曰:众皆议办秧歌,子尚不知耶,汝父所谋虽极好事,众皆不以为然,亦无益也。余归,禀知父大人曰:昔诸葛武侯尝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其然乎?父大人所谋久远之计,村人无远见,竟视为迂阔,良可浩叹。
十二月初三日〔1896年1月17日〕
顷闻商人言:吾乡一带银钱两缺,各行生意,率皆受困,不能周行,推其故由于农家不足耳。天下大利归于农,农为天下根本,根本已衰,又何望稍末(生意是)之茂盛乎?
十二月初八日〔1896年1月22日〕
前月王以诚所得膏火,今去取之,乃有人骗去。致问钱局,亦不识取钱之人。呜呼!读书之士,竟以数百钱而丧品玷行,亦良可悯已。
十二月初九日〔1896年1月23日〕
人民困苦如此,其有心世道之人莫不目击而心伤。今者岁暮,吾乡一带构衅者甚多,率皆农商,农皆不给,商反逼农,农不得已,遂生诡诈之端,以欺商人,商不让农之欺,理未能屈农,遂至成讼,此风不知伊于胡底也。
吾里兴化洞,今日农家延憎诵经,名之曰“祭白雨”,以了一年农事。午刻,鼓手奏乐于前,僧人诵经于后,见庙即行礼叩拜。来此寺时已过午矣。
十二月十三日〔1896年1月27日〕
日来钱债逼迫,不能遂偿,尚须踌躇借贷,以度暮岁。贫者之处家,殊不易也。
十二月十五日〔1896年1月29日〕
近闻抚宪命各府州县团练民兵,吾邑业已举动,商议阖邑共练五百,举一人为统领。……
十二月十七日〔1896年1月31日〕
胡海峰言其在省闻吾省营务处一人言:晋兵名虽不少,其实二千有零,而且将不知兵,兵不知战。一旦烽烟告警,戎马来临,将有望风逃溃之势,不亦甚可畏乎。
十二月十八日〔1896年2月1日〕
日来人多染瘟疫,大约感冒者多,家家户户,不免感冒之人。……
母亲大人及内人亦染时瘟。
十二月二十六日〔1896年2月9日〕
里人自省归,言:省中银钱甚缺,生意之家并不能周行,一切候补人员坐困者多交相告贷,而亦无处起兑,莫不曰当此之时,受此穷困胡以苏也。
十二月二十七日〔1896年2月10日〕
邻里乡党贫困者多,日来东扯西拉,弥补亏空,以度新年,实有急迫之势,殊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