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四十四岁依阳历。任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教授兼总务长。本任国立北京大学教授兼秘书长、文科研究所副主任,兼任国立云南大学文法学院讲师。在联大开隋唐五代史、明清史两课,在云大开隋唐史一课。住昆明青云街靛花巷三号北大文科研究所;儿辈住北平西四牌楼前毛家湾一号。
一月
一日 阴历辛巳年十一月十五日 星期四 阴 雨
七时半客去,合衣睡至十一时。午饭后复睡两小时。三时至西仓坡五号,联大三常务委员招待全校教职员新年茶会,到者仅五之一。五时散,归。晚钱国幹在厚德福盛馔相约。国幹为袁家骅夫人之弟,联大毕业学生也。九时半散,归。与同寓罗莘田、许宝騄、潘介泉、袁家骅杂谈而寝,已十一时矣。
二日 阴历十一月十六日 星期五 阴 细雨
九时乃起。天气沉阴,知必无警报,与同寓诸公杂谈极畅,邵心恒亦至。章矛尘约城内诸友至岗头村过年,诸人以天阴不往,余与心恒于十一时缓步赴之。及至,已将一时矣。谒蒋孟邻师,并晤周枚荪、饶树人、杨今甫、赵廉澄、吴大猷、戴君亮、孙铁仙诸公,均住于公舍中者也。饭后与矛尘诸人作牌戏。与枚荪、廉澄谈。枚荪主请钱端升为联大教务长,余恐其亦未必就也。十二时在公舍南屋设二榻,与心恒假居一宿。今日晚饭,矛尘备馅饼。再飨诸人,余请以让之余,矛尘允之。余遂请舍中诸公,惟铁仙未参加。
三日 阴历十一月十七日 星期六 晴
九时起。孟邻师谈国际消息甚久,极乐观。检什物。午孟邻师招饮。端升至村,谈及胡适之师,恐不久亦将调回。三时偕矛尘步入城,四时一刻抵寓。稍息,复步至巡津街商务酒店,贺沈寿春与陆家珍结婚。设宴甚精美,每客三十元,而贺礼余仅送二十元,甚歉于怀。宴后诣张慰慈先生房,小坐。随孟邻师至才盛巷,随即步归。今日仆仆于道路者三小时,归寓杂谈乃寝,亦十二时矣。闻敌人已达长沙东门,马尼拉亦陷,我与英美俄荷等二十六国签约,决不单独议和。
四日 阴历十一月十八日 星期日 晴
九时始起。雪屏来谈青年团学生为孔祥熙夫人自香港携犬及女仆飞渝以致在港要人反不得出之事大愤,群起谋作倒孔运动。雪屏欲制止,无效。就商于余。此事势难抑制,惟望其不由昆明首动,不由联大首动,不由青年团首动而已。未动以前,须先使中央团部知之。雪屏去,十二时再来,作书一通,复去。午饭后小睡。三时至西仓坡参加清华大学校友会茶会。五时散,归。在茶会得遇张发奎将军,并晤张西曼,十年不见矣,头童童然老态露矣。六时偕家骅夫妇、宝騄、莘田、介泉至全聚德食羊肉。九时归。读讲述笔记而寝,已十一时矣。
五日 阴历十一月十九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授课两堂。十二时归。饭后小睡半小时。三时复入校治事。五时归。今日校中发现倒孔之壁报甚多,或劝勉仲撕之,实则愈撕愈多也。报载长沙大捷,可喜之至。十二时就寝。
六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日 星期二 晴 小寒
七时三刻始起。急入校治事。并上课二堂。十一时半自新校舍出,见一年级学生结队来,张大旗,画孔祥熙像、书“打倒”字,齐集图书馆前。余归。饭后闻呼口号声,乃出街头观之。联大学生自西来,其口号曰:“拥护蒋委员长”、“拥护龙主席”、“拥护修明政治”、“打倒孔祥熙”、“打倒贪行”等,约有千人。三时入校,孟邻师、月涵先生随至。知地方当局初有武力解散之意,师等向龙志舟言之,始未阻止,但明日报纸不载其事,并禁函电发出。学生游行后复回新舍开会,有主罢课者,未通过。校中布告学生,劝阻游行,词甚和婉,仅谓无故罢课,深乖培植青年之本意,又此类行动究非军事时期所当有,深望谨守纪律云云。五时半归。六时至七时在云大授课。晚饭后,方国瑜来,以永历十二年十月晋宁州鼎建棂星门碑记为赠。永历十二年,顺治十五年也,其年十二月,清兵入云南矣,此盖记年永历之最晚者也。碑记无重要史料,但结衔称行在经筵讲官,可知当时以播迁自况。读笔记。十一时半就寝。
七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三 阴
七时起。入校治事。上课两堂。十一时半归。午饭后小睡半小时。二时半入校治事。五时归。六时至七时至云大上课。课毕,至才盛巷开常务委员会,十时散。天寒人静。月涵先生欲进热食,于街头小店进饵块米线一盂,又经酒店,月涵、勉仲共借茶杯一,买酒立饮之,亦韵事也。抵家已十二时,即寝。
八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四 晴 有云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学生气忿未平,又有好事者激之,传有打报馆之说,条告中提及新四军、马寅初之事,恐趋枝节,定明日十一时半召集学生训话。饭后陈雪屏来。三时入校,与孟邻师谈。五时归。读《通鉴》。十二时就寝。悬肘作字,不能成形,又笔不能着纸。
九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五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时半校中请宋希濂讲演。十一时半常务委员训话,月涵先生劝学生适可而止,不得更有其他行动,所有条告均撕去。孟邻师尤坚绝,如更有行动,学校当自行停办,以免影响战争、影响全局。学生亦知其严重性矣。十二时半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与勉仲同出布告,劝学生自动撕去条告,否则明晨命工友全部撕去。五时半偕矛尘至西仓坡送教部密电,为学生事也。电文中有“在港同志均无恙”之语,此类语最滋疑惑,增加反动力,不如表示中央之坚决立场之为愈也。七时在厚德福请枚荪、雪屏食涮羊肉。日来雪屏为学生事大忙,今日学生告雪屏,从未见孟邻师如此之生气也。九时归。读《隋书》。十二时就寝。昨日日记悬肘写之,不成形,今日改悬腕矣。儿时即已好书,年逾四十不能悬肘,不其可耻。
十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六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学生条告未撕,命工友洗去之,已净。十二时归[1]。饭后小睡。三时杨西孟来,谈及外传蒋委员长电话致孟邻师阻止学生动作,此不知何所从来也。读《隋书》诸志。十时后与介泉、宝騄、家骅、莘田长谈至夜二时,始寝。西孟谈经济统制极易,而政府不之顾,反致力于思想统制。若实行经济统制,物价自平,而国家收入亦多,士兵之给养亦丰矣。
十一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五日 星期日 晴
七时起。读《隋书》诸志。午饭后睡至三时半,始起。晚莘田约在五湖春便饭,八人共食百元。九时归。预备上课笔记。十一时就寝。昜儿九岁生日,余之少子也。其生日非二十四即二十五。前年曾以询之旻儿,今复忘矣。
十二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六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上课两堂。十二时归。午饭后小睡。雪屏来。三时入校治事。孟邻师告以昨日布雷自重庆来电话,奉委员长命询问学生事件经过。五时半归。晚建功来,久谈。余七月在峨眉得藤杖,形状颇奇,题曰“天挺虬杖”,浼建功书刻之。建功于元旦奏刀,今日送来。十二时就寝。
十三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并授隋唐史、明清史各一堂。十二时归。行至玉龙堆,行人遑遽而奔,谓预行警报。归所以语同人,乃先开饭。饭毕入校,恐有警报也,过云南大学,遇雷伯伦夫人,导观防空壕,觉亦甚佳。出云南大学,将至公路。行人纷纷入城,始知解除矣。余亦归作午睡。三时复入校。五时随孟邻师车至才盛巷。今日师宴岗头村驻军首长及士绅,嘱陪客。九时半客散,归。传今日之预行警报误也。雪屏告知中央派康泽来调查学生游行事。归寓,略检讲稿而寝。今日云大考试,托何鹏毓代。
十四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八时半上隋唐史一堂。九时一刻上明清史一堂。孟邻师原定明日飞渝开中美庚款会。昨日康泽来,衔委座命暂在昆明坐镇,因缓行。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开常务委员会,六时散会。饭后偕矛尘来靛花巷小谈。十时偕访建功,十时半归。读《唐书》。十二时就寝。
十五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晴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午饭后小睡。二时清华研究生某君来谈。三时入校。五时归。矛尘偕来,谈至九时半,偕宝騄、家骅夫妇与矛尘同至鼎兴食羊肉,已涨价两元一碗。十一时归,随寝。
十六日 阴历十一月三十日 星期五 晴
八时起。孙承谔来,告明晨偕曾叔伟入川。九时半入校。偕勉仲视察学生宿舍,年假曾命工读学生协同整理,今日往观仍未进步,心殊歉然。吾辈空言整顿,于上执事者不能奉行,惟以书表文字唐塞,而学生又不知自重,屡诫屡犯,真有愧职守也。十二时方偕矛尘至校门,传有预行警报。在合作社食馒首、牛肉。回办公室。读《唐书》,以候警报。未几,又传解除矣,终不知其何时。五时归。食油饼二枚。六时半晚饭。与觉明、家骅、介泉谈。九时诣建功送三七粉,上星期方吐红,此药或有效。小坐,归。未读书,以英国宣传品为消遣。写日记毕,已十一时一刻,乃寝。建功见壁报,敌机二架入境,一架至个旧。月来今甫屡来索稿,苦无以应。枕上不寐,思汇旧作为一集,更益以《明初之正统议》《南明乞兵日本辨》《多尔衮之入关》《多尔衮与顺治》《杨光先之死》诸文,此均材料已齐而未作者也。十七日补记。
十七日 阴历十二月初一日 星期六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传有预行警报。十时五十五分空袭警报作。偕矛尘、耘夫同出学校后门至苏家村包尹辅家[2],闲谈久之。传开远南有空战,未之信。一时半解除警报,归。饭后小睡。三时诣序经,谈合作社饭厅事。至武成路配眼镜框、理发。归。读《隋书》、新旧《唐书》。十二时就寝。泰然见街头壁报,果击毁敌机三架。
十八日 阴历十二月初二日 星期日 晴
七时起。黄德全来,谈作论文事。徐绍穀自重庆到昆明来谈,住巡津街四十三号。读《唐书》。午后小睡。傍晚陈雪屏来。竟日未出门。十一时就寝。今日六时,见新月如钩,金星临其上,作形。
十九日 阴历十二月初三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上课两堂。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泰然作鱼相飨。田伯苍来。十一时半就寝。
二十日 阴历十二月初四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八时半至九时五十五分上课两堂。十二时归。下午未入校。四时至才盛巷。今日为孟邻师生日,同人有一聚会,共到月涵、逵羽、矛尘三伉俪,光旦、茀斋、今甫、枚荪、树人、莘田、雪屏、廉澄、君亮、铁仙、濯生、云浦、诱衷、尹辅、泰然、恒孚、慰慈、汇臣、正宣及余。至十时乃散。当客未齐,余抽闲往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一观,无可购之书。其价已涨至十倍半矣。凡原价一元者售十元五角,今后读书人将何以得书耶?自改设学校,惟中产之家始得读书。今书价陡增,恐能读书者唯中上以上之家矣。此非社会之福也。十一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十二月初五日 星期三 晴 大寒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上隋唐史、明清史各一堂。十二时归所。午饭。小睡。二时半入校治事。五时偕雪屏、勉仲归所,再至才盛巷。孟邻师明日飞渝往谈校务,八时偕至五湖春便饭,并约矛尘伉俪、雪屏。因康兆民派人来约,暂去。饭后复至才盛巷。适重庆来电话,布雷劝孟邻师暂迟赴渝。同时得蒋委员长电报,亦言十六日浙江大学学生游行,十七日敌人广播谓昆明学生四万人游行反战,嘱孟邻师切实注意,师意此间绝不致更生事端,如不亲向中央报告,恐纷歧致惑听闻,决定明日仍往,余亦力赞之。十时半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十二月初六日 星期四 晴 有云
八时起。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寓。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知孟邻师以今日二时半飞渝。五时归寓。读《唐书》。十二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十二月初七日 星期五 阴 雨 晴
七时半起。检《北齐书》及《燕乐考原》。九时半入校治事。天忽飞雨,势甚暴,少顷而晴。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二时复入校。校中经费未至,而月底应发之薪俸、米贴、救济费、研究费及学生贷金等约四十九万,昨嘱尹辅向金城银行、镇时向中央银行商借,金城允三十万,中央允二十万,下午先立金城借约,以两月为期,月息一分四厘。三时半归寓,参加阴法鲁毕业考试,余未及发问而客至。商房租,谈毕,匆匆至西仓坡,已四时半。今日月涵先生约行政部分各负责人茶会。方开会,值顾一樵先生自渝来,遂命余主席。凡谈三事,一考勤,二工作,三用人。六时散会。与一樵谈,并至翠湖散步,遇莘田,偕至玉龙堆,访岱孙、福田、雨僧、继侗。八时复至西仓坡,月涵先生召饮。坐有今甫、逵羽、矛尘、茀斋,饮宴甚欢。十时半散,至正宣宿舍饮加非一盂而归。十二时就寝。我机昨炸安南敌。
二十四日 阴历十二月初八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一樵来谈。五时雪屏来,同至太华饭店访一樵,不值。至才盛巷,与今甫、树人、枚荪、矛尘、逵羽、莘田、雪屏、勉仲公宴一樵、月涵两公。十一时归。闻今日我机复炸安南敌。十二时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十二月初九日 星期日 晴
八时起。整理去夏旅行帐目。邵心恒来。作书致余又荪,致卢吉忱。午后小睡半小时。读《唐书》。晚邵心恒再来。十时许偕出食粥一盂。所中饭食不得饱,余咀嚼尤缓,一盂而后,菜已罄矣。既托泰然为炖肉,复常外出以补偿,所费不赀矣。十二时就寝。
二十六日 阴历十二月初十日 星期一 晴
七时已起,觉其早,从容饮茶进鸡蛋,并检书。既入校,已上堂甚久,初不自知,有学生遇于庭中,询以更上课否,告之曰上。上课未久已振铃,意殊歉然,劳诸人空候恐在二十分钟以上。九时一刻更上明清史一堂。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二时半入校。五时五分已下班矣。余以事未毕,仍留办公室,忽有人来告空袭警报作,听之果然,乃与勉仲出校后门至苏家村后丛冢间,或传有紧急警报,秩序颇乱,更有机声,其后乃知盖我机也。天晚,有风颇寒。乃至苏家村尹辅家,甫坐定而解除警报作,时六时十分,缓步归寓。晚饭后读讲述札记。十时出门,进白果一盂。十二时就寝。今日实无紧急警报,我机起飞警备者凡九架,敌机亦九架,自桂边窜入,随逃出境。
二十七日 阴历十二月十一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入校。八时半至九时五十五分上课两堂。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甚酣。三时许,枕上闻楼下担水人相语,有预行警报,急起以告同人。饮茶未二盂,空袭警报作,乃与莘田相偕出,时三时十二分。经云大至后山,遇矛尘,乃同坐旷野沟上闲谈。既而觉渴,复往尹辅家坐谈。有顷,解除,时四时半。乃入校,已届下班时矣。同人无至者,乃归。晚饭后至才盛巷公舍,晤蔡枢衡,谈半小时而回。过三牌坊,见壁报,敌驱逐机七架在蒙自碧色寨盘旋,用机枪扫射。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十二月十二日 星期三 晴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昨日已将隋唐史结束,今日惟于九时一刻上明清史一堂,亦结束,候下周考试。十一时传有预行警报,校中纷纷向北山避。余意候空袭作乃往。久之寂然,盖误传也。十二时一刻,莘田来告寓中厨工病,遂与莘田、宝騄、家骅、介泉在京沪面馆午餐,各任五元二角,仅得饱耳。物价之高涨,于斯窥之。饭后归校。五时半至西仓坡开会,自去年以来,每常委会开会,皆备饭在西仓坡,时由西南食堂承应。六时许,毕正宣来告学生结众向西南食堂寻殴,晚饭恐成问题。七时许,工友来告食堂已捣毁。九时半会散,偕同人至大红楼便饭。近日学生风纪败坏,我辈负教育责者应深切自省也。饭后与矛尘至三牌坊,购物而归。十一时半就寝。
二十九日 阴历十二月十三日 星期四 晴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时有学生来告勉仲,谓地质系同学捆殴一同学,勉仲往解之。昨日捣毁市铺,今日复捆殴同学,虽各有其原因,然似此直接行动之风,若不予以严惩,将来必更有甚于此者。余与月涵、勉仲两公谈,必查明首从,分别开除、记过。余盖为校纪着想,无指摘他人意,但勉仲人甚慈和,余今日词色过于坚厉,不免有批评指摘之嫌,事后颇愧,悔不应对人如此之严也。十一时预行警报,十二时解除,在校未出。十二时半,与矛尘、耘夫至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回校。三时归寓。四时至西仓坡茶话会,月涵先生招待一樵也。六时归。七时雪屏、心恒、继侗来。十二时就寝。今日敌机一架在滇越边境及八寨侦察。
三十日 阴历十二月十四日 星期五 晴
八时起。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半小时。二时半入校。四时雪屏来,五时偕至才盛巷。今日以孟邻师名义招待一樵、君武、绍穀、月涵诸公,由雪屏、从吾、枚荪、今甫、矛尘、树人、逵羽作陪。从吾未至,莘田来。九时散。更与君武、枚荪、今甫、矛尘话二十年前旧事,学生生活恍若目前。甚快!十一时归,随寝。
三十一日 阴历十二月十五日 星期六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入校治事。五时归。晚饭后与介泉、从吾至华山西路茶馆听书,有川人说《七侠五义》,殊无精彩,听一回半而出。环三牌坊两侧闲步,无所得,归。检《唐书》。十二时半就寝。
本月昆明空袭警报三次:十七、二十六、二十七日。预行警报三次:十二、十六、二十九日。敌机未至市空。
二月
一日 阴历辛巳十二月十六日 星期日 晴 风
九时乃起。昨晤向觉明,知陈寅恪在港无恙。午睡甚久,三时莘田自乡入城,相唤始起。莘田拟边疆语言研究所计划相示,余贡两议:一、范围宜及马来、台湾、朝鲜、波斯、印度;二、宜以学习语言之训练班附属于所,不宜以所附属于语言学校。莘田亦以为然。余文豪、杨志玖来谈。读《唐书》。勉仲于六时来谈,至八时而去,约九时半至西仓坡。届时往,值月涵先生未归。少顷,勉仲至,同往翠湖步月。十一时再往西仓坡,月涵先生明日与一樵、光旦、莘田诸公往大理,一周可归。十二时归寓,即寝。
二日 阴历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一 晴 风
七时起。八时至西仓坡送行。至九时未启程,乃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寓。午饭后再入校。二时至四时考试隋唐史。四时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开校舍委员会,审查修缮帐目,到明之与余,刘镇时续至,子坚未到。六时散,归。雪屏来。啸咸来。家骅借以《维多利亚女王传》,卞之琳所译也,读至夜半乃寝。
三日 阴历十二月十八日 星期二 晴
六时起。七时至九时考明清史。考毕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治事。五时归。六时至海棠春,黄培兴招饮,凡二桌。每桌席价四百八十元,心甚惜之。然默计今日宴客于此者达二十四桌,是一夜一地之费逾万元矣。座中有徐述先,谓此外尚有二局,推此计之,昆明一日酒食征逐之费在数十万以上。此岂战时景象耶?席散,至才盛巷,晤蒋太太,随归。读《维多利亚女王传》。一时就寝。校中军事教官金君前奉调至滇越边界筑工事,日昨归来。上午来谈,谓工事已停,现决改守为攻,一俟新加坡陷,即入越南突击敌后云。
四日 阴历十二月十九日 星期三 晴 立春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饭后大睡三时乃兴。入校治事。作书上孟邻师重庆。五时半归。经昆中北院,有步队移入空屋,不知何来。访毕正宣询之,不值,归。晚饭后偕家骅、宝騄至三牌坊购物,无一不涨价矣,细白糖一斤十四元、盐一斤四元五、红枣一斤二十五元、蜂蜜一瓶十五元、无敌牌牙膏一盒七元五、牙刷一把六元。昨今两日米价尤飞涨,前日尚二百六十元一石,昨已涨至三百二十元,今日已四百元矣,不知何人又在操纵。归。读《维多利亚女王传》。一时就寝。
五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日 星期四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与中央信托局订借款二十万契约,以四个月为期,月息九厘五,此十日前所商,今日乃定约,以其电重庆始得复也。十一时半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至玉龙堆访福田。以今日得部令,仍命调外语系三四年级学生任翻译工作,往商之,不知其今晨已往重庆,乃与名举、心恒、韫珍[3]、德昌、宪均作长谈,并留饭,饭后偕心恒归靛花巷。子水、晋年继至,谈至九时去。子水得百衲本廿四史零本四百本,惜无全者,不知谁家散出或窃出者也。余欲检留数册备剪裁。读《维多利亚女王传》终,计二百七十一页。十二时就寝。
六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狄君武来谈。五时偕矛尘至靛花巷。晚饭后至三牌坊购物,十时归。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作书致孟真,致福田。
七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晴
九时乃起。王永兴来谈。十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读两《唐书》则天事迹,录成两表备检查。既毕,将案头书籍悉收之。欲假期内不更读书,以稍休息。有馀晷则作字、写信、访友、闲步。八时诣建功。九时至三牌坊购物,归来在华山西路茶馆听说书一回,觉明、介泉先到,同归。更与宝騄、家骅、介泉谈,放声高论,竟忘他人之寝,甚悔之。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日 晴 风
八时起。上午在家编诗谜,欲以为除夕之欢也。午饭后作昼寝,三时兴。赴吴之椿茶会之约,凡十馀位,皆联大同事,有学生二,食面一盂。五时归。孟邻师原定昨日乘中航机归,家人往接未遇,今日报载已归,晚往才盛巷探询,果归来矣。外出不值,乃归。十时即睡。今日盖真休息一日。
九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一 晴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午后昼寝。三时入校。孟邻师到校,谈甚久。在渝未与奉化晤谈,以事忙也。北大求加经费事未成,为之焦灼。五时归靛花巷,闷甚,取《通鉴》读之,其叙则天事概称太后,此固书法不欲以正统归之,然失实矣。检读不觉至夜半,乃寝。本意至西仓坡、才盛巷,均未果。
十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 晴
八时起。十时偕宝騄、家骅夫妇、毓楠至英国花园看花,梅就谢矣。十二时入城,至西仓坡,知月涵先生已归,外出未晤,归饭。饭毕小睡,未熟,来客多也。三时诣建功,同至三牌坊光华街,于旧摊得朝考大卷纸二。六时归寓。倦甚,十时就寝。今日来晤者子水、华炽、晋年、寿春、尹辅、鹏毓、清常。
十一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六日 星期三 阴 晴
七时起。闻一樵昨日未能成行,今日十时半到校讲演,乃于十时入校听其讲演,毕,十二时乃归。泰然约午饭,饭后小睡。四时至福照街理发,前次仅二元,今已四元半矣。六时文奎夫妇约食饺子,八时食毕,至西仓坡开常委会,已散矣。遂与芝生、嘉炀略谈而归。向子水分得《明史》两《唐书》《隋书》,《明史》缺二十一册,《隋书》缺二册,《旧唐》缺十八册,《新唐》缺十九册,书极精而令人一见即生不快之感。十一时就寝。今日得卢吉忱书,属撰稿,一时无以应,拟写《南明乞师日本辨》旧稿予之。
十二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七日 星期四 晴 风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寓,矛尘偕来。饭后小睡半时。二时入校。五时归。晚饭后谒孟邻师,谈经费事,余献两议:一、再函教育部请拨;一、召集校务会议商减政。在会议前先以汽车费用商由联大支付,良以北大年费六万四千五百元,月合五千三百七十五元,照一月支出:计校长公费三百元,汽车司机工资四百元,汽油六百二十元,汽车修理费一百五十元,电话一百元,以上校长用一千五百七十元。才盛巷房租一千元,工资二百元,电灯一百五十元,炭伍百元,以上才盛巷用一千八百五十元。岗头村电灯一百十元,薪俸、车费九百元,陈仲甫三百元,马幼渔、杨今甫、樊逵羽、饶树人、周枚荪、章矛尘各一百元,余尚不支。法律、政治研究室各二百元,文科、理科研究所及行政费尚不在内,已需四千八百三十元,若以才盛巷费用三之一归之校长,公舍外院二十三间为宿舍,内院十三间为校长住宅。则校长所用占全经费百分之四十三矣,此数虽无多,然占百分比太大,恐同人必有藉为口实者,故余主商由联大支付汽车费一千一百七十元,俾北大支出稍减而校长所用百分比不致太大,师亦韪之,然已舌敝唇焦矣。九时归。天气骤寒,一时乃寝。
十三日 阴历十二月二十八日 星期五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一时至女生宿舍。闻今晨六时发生火警,虽未成灾,不能不究其故并预防之,因往巡视一周。午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昨日校中得昆明行营密函,谓侦获汉奸黄惠,供出本校会计严肇龙同党,属令解送归案。月涵先生以授余,因约刘镇时主任及汇臣商之,刘主任谓其人为昆明土著,家甚寒,现为书记,前以工作不力曾减薪,为人则不详,连日放假未到校,乃以其住址复行营。黄惠亦联大会计室旧职员,刘、朱及胡蒙子皆谓其有神经病,勉仲谓曾送入感化院,不知何时放出被捕也。四时离校,归寓。五时至三牌坊。六时归。晚何鹏毓来。十一时半就寝。
十四日 阴历辛巳年除夕星期六 阴 寒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午饭后昼寝一小时。雪屏、毓棠三时来,余星期六下午例不到校,今日又值旧历除夕,初意在寓,候诸友来过年。四时许,念学生今夜作游艺,或有事故,心颇不安,乃复入校,办公室无一人在,游艺室亦未布置。遇负责同学张保福,谓游艺项目中变者甚多,天又骤寒,恐难满足同学之意,旁皇失措,状极可悯,慰勉之而归。建功、心恒、毓楠、伯苍、清常先后来,六时同进餐,以二鸡一肘斤火腿为品锅饱餐[4],客中有此甚足乐也。饭后作诗谜之戏。余所作凡十八条如次:
〇〇逢除夕 京国、敕下、奉使、送喜、见女(《斗野稿》) 此条无一中者,猜“送喜”者多。
十里〇〇春富贵 绮罗、锦灯、天街、珠帘、翠軿(《断肠集》) 无中者,猜“天街”者多。
〇朝都属太平年 五、圣、入、来、七(赵信《南宋杂事诗》) 无中者,猜“入”者多。
〇〇堂上赏春风 漪澜、谁家、至尊、一从、翠寒(陈芝光《南宋杂事诗》) 无中者,猜“谁家”者多。
犹有当时〇株树 数、几、半、雨、四(《犁眉公集》) 无中者,猜“几”者多。
十分打扮是〇〇 今朝、苏州、钱唐、杭州、明朝(赵信) 无中者,猜“苏州”者多。
酴釄飞雪〇杯中 酒、泛、寿、满、到(陈芝光) 无中者,猜“到”者多。
西湖日日可寻〇 石、诗、僧、芳、蝶(《方壶存稿》) 无中者,猜“僧”者多。
〇〇淡淡夕阳边 炊烟、浓浓、远山、散霞、归桡(《广阳杂记》)雪屏集众注于“归桡”,心恒移之于“散霞”。
新样〇〇高髻子 姑苏、贴花、杏花、牙鱼、汴州(赵信) 心恒集众注于“牙鱼”。
衫紫纷纷〇御爱 讴、裁、夸、无、谁 此是第七条(赵信) 雪屏集众注中之。
石上苔花〇几层 绿、晕、铺、叠、绣(崔兔床) 雪屏集“铺”字。
神龙〇奠居 莫、肯、久、此、若(《抱拙小稿》) 雪屏集众注中之。
黄阁归来〇满囊 符、钱、药、笏、云(赵信) 心恒集“笏”字。
满〇梅花泛雪渠 眼、壁、低、壑、斝(《西湖竹枝续集》) 无中者,猜“眼”者多。
〇〇仍作画屏看 绿阴、月波、夕红、山光、翠蛾(赵信) 无中者,雪屏集“夕红”,心恒集“山光”。
〇门仍牓状元郎 松、横、宫、柴、朝(赵信) 心恒集“宫门”,雪屏移之“松门”全中。
元朔朝正〇〇来 今又、海国、贡使、驰驿、日本(陈芝光) 心恒猜“日本”,雪屏猜“贡使”,毓棠、建功猜“海国”。
余得意外之胜,非始料也。“神龙”、“松门”、“衫紫”三条全中,配字较差。元朔一条余刻意为之,竟被毓棠猜得,一注十元,所赔不少。全计之共胜六十馀元,雪屏亦出二十条,建功十条,心恒三十条,余惟于雪屏诸条中中数条。午夜一时,诗谜猜毕,改作二十一点之戏,竟达旦。
十五日 阴历壬午年元旦星期日 晴
七时半客去而寝,时天色沉阴,有雨意,睡至十时。耘夫来贺年,乃起。建功亦至,天已大晴。十一时与耘夫、建功、雪屏、介泉步出北门,往岗头村。路遇马架板车,乘以代步,各予二元。甫登车,风沙大起,有若北平。抵村至北大公舍,与孟邻师、树人、今甫、枚荪、君亮、铁仙、大猷、矛尘诸人贺年,并晤晋年、省身、枢衡、物华、仕俊,下午宝騄、心恒继至。午饭于矛尘许,晚饭于孟邻师许[5]。作牌戏,夜二时宿于南屋。余与雪屏、宝騄、心恒留,馀子皆入城。
十六日 阴历正月初二日 星期一 晴 风
十时乃起。午饭于孟邻师许,晚饭于矛尘许。上午掷色子,下午作牌九戏,晚作麻将戏。二时仍宿于南屋。雪屏归城,馀留村。
十七日 阴历正月初三日 星期二 晴 风
八时起。师约谈罗努生解聘事。此次师在渝与诸人谈,皆谓委员长不满于罗努生,且疑上月学生之事由其主动。学生事起重庆,疑出光旦、奚若、努生三人,而光旦、奚若皆有为之辩解者,独努生无之,其嫌愈重,然其人实无此力也。师在渝虽为之剖白,终无济。布雷、立夫告师,委员长之不满于其人,不专为学生事,且其向卢汉言中央种种,卢悉以陈委座,委座以其挑拨中央与地方感情,深恶之。往尝向立夫责问联大请其为教授,教育部不干涉之故。继以此次学生之事,恐更无以轻其责,因力劝师解其聘,师以生活为言,布雷意参政员月薪五百元亦差是矣。师举以相告,并商之,余意可送满聘约薪俸,婉函以告之,盖不解聘,恐亦难安于职也。前年聘努生为教授,本出端升、孟真之意,盖望以此移其政治活动之心,减少中央之麻烦也。既发表,全校大哗,以为其学其品均不胜此,因之端升、孟真并致互责。去年余自川归,与树人、廉澄谈,忽及努生续聘事,两君大詈,主联署致函校长请解其聘,余以使校长为难婉劝之,今以此解去固未尽美,然于校内可减一纠纷也。在努生,或以此反成其名。九时半随师车入城。十时入校治事。十一时矛尘乘孟邻师车来校接月涵先生往西山,并以约余,因随之。师别乘车在前,余往西山者数次,均以舟,所见者湖边远山;今以车,所见者山麓广湖,其美尤胜。湖光映日分为五色,曰淡黄,曰灰,曰淡绿,曰绿,曰蓝。孟邻师、月涵先生在高峣暂停,余与矛尘至华亭寺访逵羽、泽涵,并在逵羽处午饭。二时半师来,随同下山至高峣黄子衡家,谈及民国二三年时旧滇币一角在昆明可购鸡蛋二十六枚,今则鸡蛋一枚需国币五角,相差一千三百倍云。六时自高峣入城,在小西门下车。与矛尘至才盛巷,晚请其夫妇便饭于金龙饭店。饭后在金碧路、正义路巡视一周而归。十一时就寝。
十八日 阴历正月初四日 星期三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四时半诣月涵先生贺年,不值。随至玉龙堆,晤继侗、韫珍、宪钧、省身、心恒,心恒发寒热。六时归。月涵先生派人来约晚饭,以朱汝华约来谈,辞之。八时朱汝华来。向觉明来。九时孟邻师偕今甫来谈,至十一时去。十二时就寝。
十九日 阴历正月初五日 星期四 晴 风 雨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一时归。午饭后小睡。四时刘大白先生之女缘子来,余前在介泉处,见点名册,见其名,疑系大白之女,属介泉询之,果然。复托属其来见。大白故已十二年矣,今见其女如见亡友也,谈知其两姊已嫁,一妹在绍兴,其姑嫁汤子枚者亦故,现肄业外语系二年级。觉明来,见其新购《中国基督教史纲》,假读之。书为王治心著,二十九年三月青年协会书局出版。查阜西来。陈勋仲来。六时诣刘康甫,诣黄子坚。归寓晚饭。王洁秋[6]、孙铁仙来长谈。九时觉明再送来《天主教传行中国考》《中国天主教传教史概论》两书,甚可感。九时半诣建功,晤旭生先生。十时半归。一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正月初六日 星期五 晴 风
十时乃起。表停于八时不自知,以为仍八时也。九时入校,诸人已散矣。始知已十一时。随归。路遇觉明,约饭后来。不敢作昼寝,读严范孙先生《蟫香馆使黔日记》以候之,昨晚假自建功者也。三时觉明来。四时端升来。五时诣伯伦、景钺、自昭、西孟,并至北门街宿舍,晤晋年、秉璧、雨秋,六时归寓。泰然约晚饭,有建功、尹辅、宜兴、汇臣诸君,矛尘未至。雪屏饭后来。席散,与雪屏、建功谈久之,十时分去[7]。十二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正月初七日 星期六 晴 风
今日为亡室周稚眉夫人五周年忌日。自夫人之逝未五月而卢沟桥变作,又一月而北平陷。余处危城者四月有半,轻装南来,无日不以夫人为念。去秋偶读魏徵对太宗望献陵之语,甚憬愧然,不能自禁。日前在华亭寺逵羽许见具年菜,遂念及吾家年时所备与夫人之忙,不觉泫然。其中十香菜一味,殊似夫人所作。昨夜偶忆五年前夫人入医院情形,其悔痛又不止泫然也。今晨起甚迟。十时乃入校。十二时赴康甫午饭之约,二时归。小睡。三时雪屏、毓棠来。诣建功。晚泰然约雪屏、矛尘、逵羽晚饭,饭后共作诗条之戏,建功、毓棠各有数十条,至夜半乃散。余于二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正月初八日 星期日 晴 风 雨
九时起。诣胡蒙子贺岁,谈甚久。蒙子以为中印之精神思想战后必大兴于世,佛法必大昌,其尤盛者则密宗也;又主师范学院宜设读经学程。归寓,隐几而卧。午饭后至才盛巷,本定今日在岗头村开行政会议,余故往,附车至,则改在城内矣。与逵羽、矛尘谈,知蒋太太前夫子高陶近患病,陶今年十八岁,四岁而父就义,八岁母改适,从祖父母居。年十四祖父死,复从母。孟邻师及燕华姐弟待之甚好,然社会上眼光不同,而同学间尤多讪笑。陶之郁结深矣。阴历年前大病,母在城失于照顾,不免又有伤痛,新年遂失常,喜言语。余初三日在岗头村尚与之久谈,未之察,翌日遂大闹,至前日益甚。昨晚竟至持杖欲殴母,彻夜不寐,高声咆哮。蒋太太忧惧无计,惟饮泣耳。或谓小银柜巷张多记出售马宝,专医疯狂,遂与逵羽往访之。据其人云愈者多矣,姑购两包试之,携归才盛巷。四时今甫、树人、枚荪入城开会,孟邻师主席,商北大经费事,佥主再函教育部请拨,一面设法紧缩,并将靛花巷公舍移交联大负担。六时会散。同至昌生园聚餐,九时归。道经中法大学,入与建功小谈。十时半归寓而寝。下午开会之顷,王亮畴、周志柔、张道藩来访孟邻师,盖昨日随委员长自印度归来者也。委员长住海源寺,诸人住太和酒店。
二十三日 阴历正月初九日 星期一 晴 风 雨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下午小睡。检《通鉴》、两《唐书》。未入校。晚至才盛巷,偕逵羽至全家福便饭,饭后再至才盛巷。高陶之病仍未少减。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四日 阴历正月初十日 星期二 晴 风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午归饭。小睡。三时再入校治事,五时归。晚饭后诣膺中,日前莘田来信,欲在大理多留月时,以便调查语言,功课欲倩建功代,系务则交膺中。建功既拒于前,膺中复拒于后,计惟以系务劳今甫耳。膺中意北大事交今甫,联大事交一多。至才盛巷公舍,晤逵羽、矛尘及蒋太太。高陶昨夜及今日稍好,有时发怒,但不常耳。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正月十一日 星期三 晴 风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寓。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至西仓坡开常务委员会,九时散会,归。心恒来谈,闻君亮患盲肠炎,今日入云南大学医院。十二时就寝。勉仲自石林归昆明,往才盛巷伴高陶,仁山之好友在昆明者惟勉仲与逵羽耳。
二十六日 阴历正月十二日 星期四 晴 风
八时起。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正宣来,同至厚德福招待金城银行,为借款事也。九时半席散。至才盛巷,晤端升、勉仲、枚荪,知两日来勉仲伴高陶,成绩甚好,有就痊之象,盖其神怡气爽也。十二时归,即寝。
二十七日 阴历正月十三日 星期五 晴 风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始归。有学生竞口,男生竟投女生于水潦,学风至此,不胜浩叹。余意惟开除之耳,或云中有隐情,然则并驱除之耳。午饭后小睡。三时入校。六时偕汇臣、矛尘至天香楼晚饭。饭后散步归。十二时就寝。午在办公室构异遇,睹奇观,平生之所未遭。
二十八日 阴历正月十四日 星期六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三时复入校。五时偕矛尘、枚荪、汇臣步至岗头村,在矛尘处晚饭。饭后与树人作牌戏。二时住于南屋。
二月全月昆明无警报,自去年十二月十八日轰炸已来,已历七十二日,无敌机至。自一月二十九日已来,已三十日无预行警报,年馀所未有也。
三月
一日 阴历壬午正月十五日 星期日 晴 风
八时半起。至村后散步。与公舍诸公杂谈。检讲述笔记。午饭于矛尘许。打牌。五时入城,遇马驾板车,搭之归。六时抵靛花巷,雪屏、心恒、毓棠诸公均在。晚饭后共为诗谜之戏,并约建功至。雪屏、心恒、毓棠各出数十条,余中者三数条耳。岂连日疲劳之故耶?抑何思之钝也。一时就寝。
二日 阴历正月十六日 星期一 晴 风
七时半起。八时入校。九时校中举行开学式并三月精神月会,月涵先生略有报告。请黄仁霖讲演,其人魁伟,音声甚弘。十时毕。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半入校。五时归。预备功课。从吾、雪屏、锡予、霖之先后来谈。一时就寝。雪屏昨告以上午谒见奉化情形,于学生甚关心。今日孟邻师亦以昨日谒见情形相告。晚间锡予相告,闻之某少将,委员长自印度还,尝召集将官以上训话,谓今年在北,则日本必可与德国会师;在南,日本必占领印度、澳洲,但其结果于我有利,并谓此种局面数年前在庐山训话皆已料及。于是命商震宣读旧时讲稿,果与今日状况相同云。余与锡予共推所谓于我有利之故,岂谓轴心国与英美俄均精疲力竭耶?不可得知也。奉化语师,谓非五四之比,不可使更有学生游行之事。
三日 阴历正月十七日 星期二 晴 风
七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时授隋唐史一堂,十时至十一时授明清史一堂,此第二学期第一次上课也。下课与月涵先生谈校务,约下午同往工学院。十二时归。饭后不及昼寝,复入校。三时半至西仓坡。四时车出西仓坡遇蒋太太、梅太太,告以蒋委员长夫人宋美龄女士今日六时在云南大学泽清堂为女生讲演。余遂返校出布告,并至云大看视会场。五时半归寓,五十五分再往,则已开始矣。男生绕窗而立,层匝不复可进,乃归。矛尘来晚饭,同诣建功,偕往夜市。午间闻卞之琳言市中有旧纸,访之果然,购四条玉版宣,价十元。便道至才盛巷公舍,晤蔡枢衡、周濯生。连日公舍工友与蒋宅女佣暗斗,女佣毁之于蒋太太而责之,工友潜出,不归公舍,遂至无水饮。同人怒,于枢衡前有微词,枢衡亦不悦[8]。有家眷不可合居,此事最要。自才盛巷出,与建功同食羊肉,归。十二时就寝。
四日 阴历正月十八日 星期三 晴 风
七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至十一时授课。十一时至十二时半治事。往子坚家午饭,并商教职员救济事,佥主请政府发柴米油盐布实物,或在昆明办理平价日用品。二时归靛花巷。四时至西仓坡茶会。蒋、梅两常委招待蒋委员长幕僚,仅张道藩一人来,谈赴印度情形甚详。此次蒋委员长赴印本由英国干请,事前即告英国,谓到印须晤甘地及尼赫鲁,英国诺之。既到印,则柔辞以挠其事,谓委座为贵宾,如愿见,可召之来,不必往访,以存体面。实则委座居总督招待处,甘地必不能至也。委座告英人,依中国礼行客应拜坐客,且甘地年高于己,于理亦应先往拜以表崇敬,英人仍百计阻之。委座怒,谓如不往访,亦不必召之来,此次可不晤也。尼赫鲁闻委座到,遂至新德里相晤。委座先使夫人往候之,然后尼赫鲁答拜,此亦从权之客礼也。委员长在印与尼赫鲁晤谈最频,且亦最脱略俗节。英人既挠与甘地会晤,委员长乃密遣使晤甘地,而自至加尔加达。甘地同日亦至,英人未之知也。委员长亲拜晤甘地于其所居,谈时许,委员长辞。甘地请留饭,许焉。凡谈六小时,自午达晚,未尝息。初由董显光口译,甘地请由蒋夫人口译,各述个人革命经验及主张,甚详。双方见解不同,主张亦异,但情感极洽。甘地约往其家小住三五日,以便作更长之谈,委员长允以下次更来。此次英人请委员长入印,意在请予印人以保证,表明战后可予以自治领地。然委员长与甘地、尼赫鲁谈话后知其欲完全独立,自治领非能满意也,完全独立后则内部团结如回教问题、国防备御,我以为必成问题,而在印人则谓必有可妥协设置之道,其信念甚坚,其希望甚切,然此绝非英人所能许也。此次委员长之入印,于我国利益甚大,于英国则甚微。道藩与王亮畴诸人推测英国或再请美国出面调停。委员长告印度民众书由委员长口述大意,王亮畴先草国文稿,审核后再译英文,亦出亮畴手。广播前先制留声机片,由委员长读国文一段,然后由蒋夫人读英文全稿,广播时用机片。当印人倾听之顷,即蒋委员长飞机回国之时,其时缅甸情势较紧,英人派驱逐机一队保护至国境乃退。此次在印,英人盖以盟国元首礼相款云。道藩又云委员长以一日下午飞腊戌,今日回昆,本定四时飞重庆,以蒋夫人游石林未还,改晚间起飞。六时会散。至云南大学上课一小时。下课后至文化巷开常务委员会,十时散会,归。与锡予、从吾谈。今日上课三小时,开会三次,倦甚。十二时就寝。闻昨日蒋夫人讲演时,有人询以孔祥熙夫人自港运狗至重庆事。蒋夫人否认之,谓其姊自幼畏狗,何能带狗?米价一石已涨至六百二十元。
五日 阴历正月十九日 星期四 晴 风 云
八时始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午饭后小睡半小时。二时入校。今日为蔡先生逝世二周年纪念日,北大举行纪念会,四时举行。孟邻师主席,月涵先生讲演,林文铮答词,仪式简而肃。五时半归寓。晚饭后诣徐旭生先生,谈战局甚久。九时归。十一时就寝。
六日 阴历正月二十日 星期五 晴 风 云 惊蛰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七时在云南大学上课。课毕至冠生园招待中国中央银行经理,酬其借款也,九时半散,归。十二时就寝。得莘田来信,谓拟在喜洲留两周,对民家语可有大量之收获,未及归期。晨间月涵先生亦得一函,谓将请假一月,并请校中补助。月涵批“款另筹”,函送冯芝生、杨今甫阅。矛尘相告,谓月涵先生拟向教育部为之请款,以非校中所派,由校补助必难通过,徒增口实也。孟邻师亦言北大亦难补助。此次莘田往大理,开学未及赶回,其课程余商之清常代理,系务商之今甫代理,以莘田函属托建功、膺中分代,余往商,均未允也。选课事今甫太忙,又莘田行时托之西陆,遂仍请西陆照顾。西陆处仅有莘田木刻名戳,余未之知。事后,闻月涵先生于此颇不快,盖以木戳非郑重之道,乃与今甫商由余代莘田正式请假,请常委派代,前日提出常委会决议请今甫代理。一以弥缝此事,俾后来选课者可由今甫签字,二以稍息外间烦言,表示与上次入川不同,三以示尊重职责。此次陈岱孙、杨石先、陈序经、施嘉炀、陈福田入川均正式请假,由常委会派代。
七日 阴历正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晴 风 有云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学生邹尚芳请代申请贷金。午与矛尘访雪屏,同出午饭。一时归。睡至四时乃起。觉明来,谓得济之电,四月赴敦煌考察,允为之筹川资。晚饭后与介泉、宝騄谈一时馀。读《蟫香馆日记》。十一时半就寝。
八日 阴历正月二十二日 星期日 风 雨 雹 雷
八时起。读两《唐书》,摘录讲稿。午饭后睡至三时。偕家骅夫妇、宝騄、介泉、毓楠至省立英语专科学校参观,家骅夫人新任教职也。五时参观昆明广播电台,时天已沉阴有雨,意以相距匪遥,赴之。既至,大雷雨杂以雹,风尤烈,候至五时三刻稍止,乃归。待及城垣,复雨,健步归,衣履全湿矣。晚饭后雨雹不休,有大如蚕豆者。疾雷闪电,电灯为灭。自去岁入冬不雨,人人以暍旱为忧,今日幸雨而杂冰雹,恐田禾益伤矣。连日米价飞涨,省政府虽定米石四百七十元之官价,得之极难。闻黑市米价石且逾七百元矣,今后不知更当若何。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正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二时。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复入校。大雨。五时半归。闭户预备讲稿。十二时就寝。或言香港沦陷时陈策往见总督杨格,劝其勿降。杨格反劝之,陈曰:“吾降则无以见国人,无以对祖宗,甚者不能保首领,必不能降也。”更劝之杨格,杨格曰:“各行其是,可也。”此英国之高官也。又或言我军入缅甸,有商人招待之,并招英军为陪客。英军至,见而反奔。或追之还,并询其故,英军曰:“吾以为日本军也。”此英国之军士也。呜呼!大英帝国!
十日 阴历正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
六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半至西仓坡,偕月涵、勉仲两公至工学院办公。五时步归,凡四十分钟而达,自幸迅速不已。六时至七时在云大上课。归寓已饭,乃就泰然食菜饭。八时开文科研究生委员会及导师会议。立庵以莘田到大理筹设工作站为询,谓外间传说甚盛,且来源甚可信,余力为辨之。又云有筹备边疆学校之说者,余亦辨之。觉明为我证之曰:“筹备之人已来矣。”谓文藻也。闻福田自渝归,谓部中已派张廷休筹备边疆学校,外间颇有举此以讪笑莘田并讥北大者。冤哉!冤哉!莘田简直自喜,往往为人所中,皆类此。十一时散会。十二时就寝。开会时文藻来,不晤;雪屏亦来,一语而去。
十一日 阴历正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上课两小时。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云大上课。七时归。觉明来,敦煌之行以筹备不及,拟不往矣。孙铁仙来。读《唐书》。十二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正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晴
今日放假,总理逝世纪念日也。起已九时半。偕宝騄、家骅往翠湖散步。十二时许归寓午饭。饭后大睡。下午读《通鉴》。晚至大街购物。十二时就寝。
十三日 阴历正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晴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治事。五时半归。六时至云南大学补课一小时。七时月涵先生伉俪招待张君劢夫人,召余作陪。张夫人,吾乡王彦和先生之女,世圻之姊也,二十年前曾见过。十时归。十一时就寝。
十四日 阴历正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晴 雨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三时再入校。午间小阴,五时大雨,五时半放晴。与矛尘、廉澄步行下乡,抵岗头村已七时矣。子水先在,同饭于大猷家。夜与树人、子水、矛尘作牌戏。二时就寝。
十五日 阴历正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阴
九时起。与孟邻师谈。午饭后与树人、矛尘、子水、铁仙作牌戏。五时半归,遇板车,六时半始达小东门,苍茫不复辨物矣。在登丰园便饭而归。值雪屏、毓棠、心恒在捉诗谜,往之戏。就寝已十一时矣。
十六日 阴历正月三十日 星期一 晴 云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至十一时授课二小时。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再入校。五时归。晚饭后本欲至才盛巷公舍,以介泉来谈家务,未果。介泉以为他人皆饶裕而己独穷,不知友辈之穷更胜于彼,若莘田、若雪屏、若膺中、若余,不知几倍之,但大家不肯说耳。十二时就寝。
十七日 阴历二月初一日 星期二 晴 云
七时起。八时入校。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二小时。甫下课,有图书馆职员来告,谓因友人债务关系,市府派人来捕,并无公文,请余下令扣留其人。余略询经过,告以扣留不妥,乃条致毕正宣请其交涉,去后以为无事矣。十一时半,忽闻人声噪杂,急出视,见学生群殴二人,状极俗恶,不类上等人,急制止。询之,或谓其污辱学校,或谓其偷窃,或谓私擅逮捕,始知即前事,而同学激于愤怒,亦不尽知其详。人声稍静,忽又有多人自事务组拖一人出,衣冠齐楚,且甚魁梧,被一击而扑。余急以身蔽之,幸诸生未加手足,否则恐有生命之虞。余高声呼止,并责其不守秩序。有一二人在围外呼打,余怒詈之。稍静,余见其不更用武,乃回办公室召学生干事会主席张保福、校警队长尹某并矛尘、刚如、耘夫谈,以为同学群殴,无论原因若何,究属违法,为法律上占地步起,必须先将此事报告市政当局以免反噬,乃决定劝同学解散,以三人交校警室,由校速备公文,并禁闲人任意出入校门。余遂离校,至文林街宿舍杨西昆处午饭。座中有刚如、正宣,始得知此事究竟。本校地质系四年级学生李广源,山东人,与山东人傅某、昆明人孙某共开圆通旅舍。日前李广源至曲靖实习,托本校职员孙昌熙照料,上午请余命令扣留者即其人也。近日旅舍发生债务纠纷,已在社会局起诉。今日杨某遂率军衣者二人、便衣者二人来校,直入宿舍觅李广源。李外出,遂至办公室寻孙昌熙,声言奉市政府令来捕人。孙不敢随之往,二军衣者遂在办公室监视之。孙惧,告之毕正宣,毕劝之再三,杨极蛮横,同来者尤甚,坚欲逮捕出校。毕无法,偕之至总务处,值余上课,胡蒙子以为无公文,来校捕人,必不可。杨某在总务处大咆哮,余下课后孙来请,盖已再度矣。余既以条致毕正宣,毕复劝之,告以必须公文,其人仍咆哮不已。毕遂离室,时围听之同学甚众,莫不愤激,噪聒乱起。毕既离去而群殴之事生,二军衣者先逸去,二便衣者即先被打之人,杨某即后被打扑地之人。其始来也称第五分校职员,其继也称市府职员,并以证章三零五或七院出示。然无论是何机关,均不应私擅逮捕。或云此昆明之所谓架票,上海之所谓打降,北平之所谓虎事也。在西昆处饭毕,偕正宣至汇臣处请其办公文,又同汇臣、正宣谒月涵先生报告,不值,乃归。作午睡。三时半入校。遇勉仲于云大后门,告以有市政府职员尹某来校代杨某道歉。杨某等三人已由尹某带走,并未留文字上之证据。余之主函告市政府者,为占法律上之地步耳,岂欲有所惩处?今由尹某带走而我校未办公文,又无文字上之叙述证明,固可化小事为无事,然与占地步之初意左矣。苟其人向法院提起群殴或教愬之诉,本校且为被告,一切佐证皆难取信矣。入校治事。后与矛尘偕归。六时至七时往云大授课。下课与矛尘食蒸肉。同往才盛巷,以今日之事就教于蔡枢衡。蔡言其人有数罪——冒充公务员、妨碍公务、私擅逮捕,但本校同学殴之,大误。今所虑有二:一、其人向法院起诉,二、其人私行报复。为本校同学安全计,可致函市府,并以律师名义向其人警告。但蔡度其人未必敢有所动作,彼无动作则我不如从缓也。从之。今日尹某告勉仲云,杨某之证章即向其所借,尹某嫌疑甚重,故蔡度其不敢也。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十八日 阴历二月初二日 星期三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偕耘夫、矛尘至京沪饭馆食包子。饭后归家小睡。三时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云大授课。七时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开常务委员会。十时归。十二时就寝。文藻来两次,不值。
十九日 阴历二月初三日 星期四 阴 雨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道经云大,遇瞿绳祖,知文藻在校长室楼下,诣之,小谈,然后至联大治事。教育部派范锜来校视察上年八月十四日本校被炸情形,事逾半年矣,真不知何所谓也。余导之巡视一周,并指点修复之处。至校门遇召亭,语之曰:“破坏情形不可见矣,今可见者,建设情形也。”此语可谓妙绝。彼亦似无所觉。自新舍至师院,见后山人甚多,始知有预行警报,盖已四十九日未见红球,宜市民之纷纷也。在师院视察毕,范去,而余归新校舍。雪屏来谈,昨日莘田分函余与雪屏,谓部请其筹备东方语言学校,并令其在大理候张廷休。莘田意甚游豫,就询于余二人,余与雪屏均主其速归,不必久留。余意无论愿筹备与否,均以先回来一次为宜。否则,在联大支薪不任课,而在大理筹备复支夫马费,何以求谅于人?故联电促其归。十二时同至京沪面馆午饭,知预警解除。饭后归寓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才盛公舍,北大同人在东月楼聚餐。散后至西南旅社访范锜,予以所要之详细数字。十时归。十二时就寝。下午暴雨。
二十日 阴历二月初四日 星期五 阴 雨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偕勉仲、矛尘、耘夫至东郊昙花寺侧之何家院,耘夫所居。明日为勉仲生日,耘夫设馔以祝之,极精,又有龙虾,今日所难见者也,盖得之于仰光逃难者。诸味皆耘夫夫人一人所烹,尤难能可贵之至。饭后至昙花寺,寺驻兵,外人不易入,幸耘夫知其长官,乃可。昆明花事向推昙花寺,今僧无雅气,群花摧残殆尽。今日所见有苹果、木香、月季诸品,均甚小,类新植者。别院有昙花,有玉兰,惜非其时。寺门有康熙丙子王继文匾,甚精。出寺乘板车入城,在才盛巷小憩。归寓。文藻、雪屏早相候,同至全家福晚饭,南屏加非室进加非。九时至才盛巷,与枚荪小谈而归。十一时半就寝。闻昨敌机至蒙自,凡七架。
二十一日 阴历二月初五日 星期六 晴 有云 风 春分
八时始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小睡。雪屏、毓棠、心恒、省身诸公四时半至,出诗谜相射。五时半在泰然处晚饭。饭后至新舍南区第十教室,膺中为文科研究所讲《九歌》解题及其读法,余主席,自六时半至十时半,历四小时而毕,精甚。十一时归。一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二月初六日 星期日 晴 阴
八时起。竟日未出户。上午补日记。午小睡。下午及晚预备功课。十二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二月初七日 星期一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治事。五时半归寓。饭后本欲至才盛巷,以介泉来谈导演曹禺新剧《北京人》事,兴趣甚好,遂不往。预备功课。十二时半就寝。
二十四日 阴历二月初八日 星期二 阴
六时半已起,爨中无火,为然之。八时入校。九至十一时授隋唐史、明清史各一时。十二时与雪屏、矛尘为勉仲祝寿,同至天津馆食面,约子坚夫妇及耘夫作陪。饭后入校治事。二时半归。道遇建功,偕来谈,四时乃去。急步至工学院办公,凡行四十分而达。五时三刻附月涵先生汽车归。六时至七时在云大上课。归来倦甚,食鸡蛋四枚,八时半即寝。近来夜眠不足,惟以午睡济之,午不得睡,不免困顿,应设法革之也。
二十五日 阴历二月初九日 星期三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授隋唐史,十时授明清史,各一时。十二时归饭。小睡半小时。今甫来。三时入校治事。五时归。六时至云大授课。下课至南开办事处开会。余在云大课于星期二、三,与赴工院及常委会开会均不便,今与学生商定,改在星期五晚六时至八时,自下周实行。今日常委会讨论学生记过扣贷金问题,争辩甚烈。旧例:记小过一次,扣贷金三个月;大过一次,扣一年。行之已久,今忽欲不扣,于情固得,于理未当也。无结果而散。十时半归。读两《唐书》。十二时半就寝。
二十六日 阴历二月初十日 星期四 阴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建功来。三时入校。五时归。晚托泰然、尹辅代为周章酒馔,请孟邻师夫妇、月涵先生夫妇、文藻、尹辅、泰然在靛花巷口便饭,主人余与今甫、雪屏、矛尘、逵羽五人。月涵夫人未到,月涵先生携酒四瓶。十时始散。十二时就寝。
二十七日 阴历二月十一日 星期五 晴 有云
七时起。然火肩水。九时入校前,觉明来谈。十二时半与逵羽、云浦、耘夫、矛尘至雅洁食堂午饭,董明道夫人之所设也。自生活日艰,诸家太太莫不纷纷自谋生财之道,此其一端耳。饭后归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十时至西仓坡,蒋、梅两先生招待吴文藻、张梓铭、任叔永,余作陪。九时归。读《通鉴》。十二时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二月十二日 星期六 晴 有云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半归。六时至厚德福,文藻召饮,九时散,归。今夜文藻将飞渝矣。归寓,值雪屏诸公方猜诗谜,随之小戏,十时半各归去。一时兴至,抽毫为之,案上惟《南宋杂事诗》一册,反覆寻觅,竟至夜二时始寝。
二十九日 阴历二月十三日 星期日 阴 雨数滴
八时起。反扃屋门,读《通鉴》、两《唐书》以备讲授。午饭后自一时睡至四时。复扃户读。今年授课多而鲜暇,惟赖星期日稍读书耳。七时半厨工未至,余与从吾、忠寰、裕文、继愈、明经尚在静候,既知无食,相与大笑,乃同至登鸿园便饭,六人共费二十七元,此在今日为最廉矣,每人四元五角。九时至才盛巷公舍,谒孟邻师,谈家常,至十时半乃归。十二时半就寝。
三十日 阴历二月十四日 星期一 雨 冷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授课二小时。与月涵先生商校务,不觉逾午。抵寓已十二时半,饭毕矣。幸宜兴有火腿蚕豆饭,就之食两盂。小睡。三时入校。大雨,五时雨止归。归后再大雷雨,杂以雹。读《明史》。十二时就寝。
三十一日 阴历二月十五日 星期二 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授课二小时。十二时偕雪屏、矛尘、耘夫在京沪面馆食盒子,食毕入校。二时半归。小睡。四时步至拓东路工学院视察工程,并看房子,备赁作教职员家眷宿舍之用。七时偕月涵、正宣两公步归,在鸿兴楼食薄饼。九时抵寓。矛尘、心恒、毓棠、宝騄、雪屏出诗谜,相与为戏。至二时,余先就寝,诸公未散也。领得联大教授三月薪四百四十元,联大津贴六十五元,部拨三月生活补助费七十元,部拨二月食米津贴四百十四元,六口每口六十九元。联大学术研究费一百五十四元,依原薪百分之三十五。联大总务长三月车费一百元,云大讲师三月薪一百二十元,共一千三百六十三元。国家战时养士之优之厚,可谓至且尽矣,然不于经济物价加以统制,公务员与教职员之生活终无所济也。
三月昆明市仅于十九日有预行警报一次,敌机亦未至,盖自去年十二月十八日轰炸后,宁静百又三日矣。
四月
一日 阴历壬午二月十六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授课。十二时归。倦甚,而午睡未酣。三时复入校。五时众人散。读钱牧斋《初学集》,高读其七言近体。六时至立化巷南开办事处开常委会,九时散,归。觉明来,拟月内先往李庄,家眷留平。莘田自大理还,谈至十二时始寝。
二日 阴历二月十七日 星期四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行至云大校舍后,田间有弃尸。其地虽在城外,然行人往来甚繁,此尸何来,竟无人问。异哉!十一时半归。一时作午睡,醒已四时。连日所阙,今日偿之矣。起后即至西仓坡开贷金审查委员会,五时半散会。矛尘来约,偕至才盛巷。孟邻师相告,曾养甫聘其为滇缅局顾问,月薪一千元,生活问题差可解决。师每月所入不足三子读书,月有亏空。近来全校人人不得了,然其尤甚者,莫师与月涵先生若。日前月涵先生女公子得西人家馆,月入可千元,今师亦得此,可稍免张罗之劳矣。七时云浦约在东月楼便饭,省政府新定饮馔限制规程:一、不得饮酒;二、一人至二人限二菜一汤,三人至五人限三菜一汤,六人以上限六菜一汤;三、每菜不得逾三十元。今日吾辈凡五人,例仅三菜一汤,斟酌再三,定宫保鸡丁、红烧肘子半、鸡丝菀豆、什锦汤各一,此在往日不能过五十元也,今日鸡丁、肘子均三十元,菀豆二十元,汤六元,甚至花卷一枚价一元,名为提倡节俭,实为商人开一加价之门。饭后至才盛巷,蒋太太以加非相飨。九时至大街购物。十日以来,日用品价大落,购得力士肥皂二方,每方八元,十日以前须十二元,然检视旧帐,余去年九月十六日买时,每方仅三元五角耳[9]。又先施牙膏去年九月三日买价二元二角,十月二十八日买价一元八角,十二月三十日买价三元五角[10],二月七日买价七元九角,今日市价八元,十日前十元。久大精盐牙膏十月十七日二元七角,十二月九日三元五角,三月十七日七元五角,半年来物价之涨,可于此推其比例。十二时半就寝。
三日 阴历二月十八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与孟邻师谈校务。罗努生赴渝未返,上课已逾三分之一,于校章不应更允其请假,且离昆又有政治关系,归期更莫定。长此悬而不决,亦无以对他校、对学生。往时师在渝已允解其聘,若更延稽,亦无以对中央。故师命由校备函送四、五、六、七四个月薪津作为解聘。五时半举行四月月会,请自马来亚归来华侨三位讲演,六时半散会。至西仓坡公宴,凡二桌,均归国侨胞,闽籍为多,饮酒逾量。十时归即寝。
四日 阴历二月十九日 星期六 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复入校。与汇臣、矛尘商致罗努生函稿,余删至极简,俾免枝节,但太简失之质直矣。五时归。晚饭后持函稿谒孟邻师,师可之。十时归寓。读《通典》。十二时就寝。
五日 阴历二月二十日 星期日 雨 清明
八时起。竟日扃户读书。午后小睡。晚觉明来,小谈。十二时就寝。
六日 阴历二月二十一日 星期一 阴 寒甚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授隋唐史,十时授明清史,各一时。十二时归所午饭。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治事。五时回所。六时半偕泰然、叔范、尹辅至才盛巷,孟邻师约晚饭,座中有端升、矛尘、濯生、诱衷、缜略、勉仲,谈甚久。客散,复与端升、孟邻师久谈,端升不以函辞努生为然,谓如此反授之以柄,不若迟之不至,自然解聘,毫无痕迹也。其言甚当,然师明后日即将入渝,设当局询及,何以自解耶?十一时归。稍读讲授札记而寝。
七日 阴历二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并上课二小时。十二时约月涵先生、家骅夫妇、莘田、矛尘、宝騄至天津馆食炸酱面,雪屏未至,今日为家骅夫人生日。饭毕入校。二时半归所小睡,竟至四时。至西仓坡,月涵先生已先往工学院,乃归。雪屏来。晚饭后至才盛巷,孟邻师本定夜间飞渝,以飞机在印度未开,展期,闻奉化往缅之故。十时半归。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授课并治事。十一时下课,传有预行警报,十二时又传解除,终不知其有无。午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矛尘来,毓棠、心恒来,晚为诗谜之戏,十时散。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二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读《通典》、两《唐书·食货志》。十二时就寝。报载昨有敌日机二十架至滇西,为我美志愿队击落十架。孟邻师以今日飞渝。
十日 阴历二月二十五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会计室代理佐理李参如来见,谓此次会计室印刷帐簿、传票等三万馀元中,有多种系旧存冒充新印者,经手者刘绳武有与主任刘镇时勾结舞弊嫌疑。彼已于本月二日开单报告,常委尚无下文,请余再为催询。此事闻之月涵先生,于上星期五已由月涵先生委刚如密查矣。未便以详告之,但允为转达。十二时归寓。午睡未熟,有叩门声起,启则李与胡蒙老偕至,谓此事刘主任已知之,正在弥缝中,请学校速封存此次所印诸件,以免抵换,允其即告常委。余始闻此事,虽矛尘、蒙老亦未尝向之言及,此事何由泄露耶?四时至西仓坡开贷金委员会,六时尚未毕,乃至云大上课,八时课毕。泰然以鱼相飨,座有莘田、尹辅,尹辅谈及会计室印刷舞弊事,余究其来源,则闻诸其女坤铎,其女闻之会计室女同事,女同事则闻之李参如本人,此人太不机警矣。十二时就寝。
十一日 阴历二月二十六日 星期六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矛尘、心恒来,六时毓棠来,九时雪屏来,各出诗谜为戏。余亦得数条如次:
小院题诗〇绿苔 掩、祖、閟、肃、锁(钱牧斋) 无中者。閟字太显,故配以肃字、饯字,继改饯为祖,尤夺目,竟无一中。
多应〇得归 早、晚、不、买、借(《秋江烟草》) 无中者。
芦叶低飞山雨〇 蹶、寂、急、湿、斜 无中者。猜寂字、斜字为多。
老木云烟望里〇 生、衰、空、寒、平(陈芝光) 无中者。以生字猜者多,初意不用生字,用收字,如配秋字尤胜。
散佚重窥〇馆处 蓬、宾、旅、祕、甥(陈) 无中者。
人间可惜重〇头 白、龙、笏、鱼、黑(陈) 无中者。
休〇归牛缓下坡 迟、学、放、写、道(陈) 无中者。
小妹凤生恰〇〇 二七、三七、十五、二八、二九(牧斋) 无中者。以五数中此为最大,与小字不衬也。
辇路轻舆响〇〇 翠帡、珮环、玉璜、嘒鸾、碧尘(《断肠集》) 多猜嘒鸾。
春愁碧〇中 树、意、笑、袖、潋(《西麓稿》) 多猜笑字,此条如配怨字较胜。
春来乳〇多 鹿、燕、云、雉、兔(《缶鸣集》) 无中者。
梦里红〇有歌句 楼、颜、衣、妆、娘(陈) 全中。此条如配衫字、莲字、衣字较妥。
〇与梅花作主人 自、输、山、且、谁(牧斋) 全中。
金〇弯桥白玉装 钉、鹊、薤、凤、锁 全中。
舍中无电灯,十一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二月二十七日 星期日 阴 晴 风
八时始起。读两《唐书》《通典》。午饭后小睡。作书上孟邻师重庆。六时诣膺中,食打卤面,谈至九时半乃归。膺中近为各助教讲治学处事作人之要,凡十六讲,以今日始,每周一次。余来迟,未及听。下周讲种族,拟往听,此事萦怀数年于兹矣。舍中仍无灯。十一时就寝。
十三日 阴历二月二十八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腹泻,昨夜未能节食之故。八时半入校,泻未止,不能上课,迄午始愈。归饭。小睡。三时欲入校,以体倦未果。晚舍中仍无灯。九时月涵先生来函约往谈,赴之。知会计室印刷事已由刚如托所得税局派员至承印之联艺公司查帐,查得三月份印件尚未登帐,其发单存根为联大所印之件,与联大会计室报印之件数目价格相同。但印刷公司云印价中尚有七千馀元联大未付,此未付之数与李参如报告以旧充新之价值正相符。税局以本月十一日往查,距交货之时已久,何以仍迟未付,此中必有疑窦也。与月涵先生商明日到校查本校付给支票时日及具领情形。又今日李参如复报告会计室之计算机已由刘主任派张曦白送往中央银行求售,由副理出具收条,据云索价一万元。计算机本校系由文仪行购得,原价二百五十美金,本校欲照官价付给,商家请按黑市付价国币一万元,本校不允。近日商人求付八折,问题尚未解决也。本校已向部申请外汇,先付官洋伍千元,商人又有催促,刘主任曾来商再付二千五百元,余尚未正式向常委签呈,何以忽向外间求售,真不可解。十一时半归,随寝。
十四日 阴历二月二十九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请胡蒙老查校中发给联艺公司支票号码及领取人,并请尹辅派人往银行核对提款日期。九至十一时授课两小时。十二时归所午饭。小睡。三时至西仓坡,月涵先生已往白龙潭。乃步至工学院,并至李小韩寓。小坐。复还办公室,与小韩、君达商校舍校工事至六时,乃至才盛巷公舍,与蒋太太谈司机事,与矛尘、濯生、缜略谈公舍秩序事。与矛尘同出晚饭,并至正义路、宝善街等处看杂货市价,十时归。舍中仍无灯。十一时半就寝。
十五日 阴历三月初一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并授课两小时。查得前开联艺公司支票为一月十三日农民银行三一八七九号支票二万元,二月五日农民银行三一六〇二支票一万三千元,四月四日农民银行支票一一三四八九号七百五十五元,均写明联艺公司由刘绳武领取转交,但出纳组派段某往银行探询,则前二张均未领走,不知何故。尹辅云前次开支票时曾加红笔杠条,非保不付,刘绳武曾到出纳组请求涂去,则不能不往取也。仍嘱其向银行查取详帐,以便核对。午与矛尘在京沪面馆进膳,膳后归。小睡。三时复入校。刘镇时来谈,述及计算机再付二千五百元事,告其再具签呈,以便转呈,他未言。李参如又有报告。六时至文化巷开会,梅先生将会计室舞弊案向会报,并谓明晨将与刘主任面谈。十时归。与莘田略谈。十二时就寝。
十六日 阴历三月初二日 星期四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四时一刻李参如来告刘镇时主任到附属学校查帐,遇已停职之周仁发,大怒。现命李携函来,事务组请派校警驱逐,李甚惧,恐生事端,余告以事务组必不致鲁莽行事也。语毕,余与介泉出校,至文林街参观同事所经营之文林商店,购笔四支而归。矛尘来。九时月涵先生来,告以六时许刘镇时往谒,述及今日在附属学校,李参如不服从命令,已将其调回总校。又有女职员张曦白往谒,述及刘主任命其随同往附属学校,见刘主任发脾气及骗取李参如印章、锁鍉情形,此事真愈演愈缪,愈下流矣。十一时半月涵先生去。随就寝。今日电灯明。
十七日 阴历三月初三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李参如来,谈昨日刘主任差其送信后即将屉内锁鍉、官章取出,藏于衣带。向其质询,即大声责骂。其后至其宿舍索取,又以私情软化之,谓与李四年旧交,既有所闻,不应不向之报告,反先告之部校,一家数口将何以为生。涕泣随之,其情可悯。李报之曰:此事思之再四,只能以公忘私,亦所以爱护之也云云。并有书面报告一纸。李去,子坚来,谓昨日会计室咆哮不已,学生围观者太多,甚为不雅。少顷,刘镇时来,谈昨日在附属学校及晚间在宿舍与李谈话事,谓李亦悔其举动太孟浪,自责不已。又以处置办法相询。余告以此事会计室有全权,但此时李既为告发人,不便有所更动,并告以应将详情报告常委。复询李平日办事如何,据云时好时坏,类有神经病者。此谰语也。往时只闻述其好,未闻有此评,若果有神经病,何以用之四年耶?刘去,毕正宣来,谓昨日附校大闹,学生观感甚劣。李并开门告学生曰:“这就是贪污的会计主任刘镇时,你们来看。”学生大哄云。今日上午几全为此事谈话占去。十二时归。与月涵先生途中亦谈此。抵研究所,饭已开过矣。午后小睡。未入校。六时至云大上课。七时电灯忽灭,归舍中,亦无灯。与介泉谈家常及时事,介泉以余不娶之故相问,且疑其不能久与不可久,具告之,亦以为然。语及时事,余谓明年夏,同盟军必胜,中国必胜。介泉不复信之矣。余谓余确有此信念,其理由则说不出也。乃写一条,烦为证之。文曰:“郑天挺曰中华民国三十二年夏同盟国必胜,中国必胜。证明人:潘介泉。”余并言曰:“此条可悬之国门,愿千金易一字。”十一时就寝。下午曾在莘田架上借来熊子真先生《中国历史讲话》,其论魏晋以来之外族边患,为边塞人民与中原之内争,颇妙。
十八日 阴历三月初四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张曦白来见,谓昨日下午在办公室,刘主任出草稿,令抄中述前日在附属学校事并指摘李参如,抄毕,令张具名,张不允,刘遂大诟骂,相持至五时散值始罢。限以环境困难,请假一星期并呈书面报告一纸,告以请假,同时应函刘主任,请求随以陈之月涵先生。月涵先生谈昨晚刘主任往谒,报告印刷事,查明帐款,均经付清。月涵先生仍属其作书面报告,并命余属尹辅再往银行查支票已否取去,另属胡蒙老到会计室调取印刷样纸。十二时归。午后小睡。三时复入校。廉澄来谈。五时归。夜张友铭来。江泽涵来,谓前日附校之事,小学生大愤,以足踢刘镇时者甚多云。十一时半就寝。
十九日 阴历三月初五日 星期日 晴
七时起。宝騄隔墙在塌上相告,谓苦思数年一数学问题已豁然贯通,甚可喜也。尹辅来谓银行须明日往,以昨日太晚也。九时宝騄约外出食包子。闻同盟军飞机昨日中午炸东京、横滨、神户、名古屋,为之大快。诣向觉明,借得顾氏文房小说。诣刘康甫探病。归寓。邵心恒来相庆轰炸东京。心恒云:“如此则君昨日之预言或可验矣。”昨以余前日与介泉所谈告之心恒,心恒颇疑之。以为最少尚须三年始见胜利也。饭后睡半小时。一时半偕介泉、莘田诣膺中,听讲。膺中有《习坎庸言》内外篇,各八讲,今日讲外篇一《种族》。凡三点,一点折衷于孔子车同轨、书同文、性同伦;二点谓中国民族已老;三点谓人应各就其地方性求发展,背道而驰,徒见其丑。讲后并有讨论,余先归。胡蒙老移居蔡家巷,访之,不得其门而返。读两《唐书·食货志》。晚饭后雪屏、毓棠来。舍中无电灯。十一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三月初六 星期一 阴 飞雨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隋唐史、明清史各一时。十二时归。一时诣建功,请其代写北大贺云大二十周年纪念额。谈至三时归。入校治事。四时偕勉仲至云南大学,道贺而返,未及参加演讲会。徐行敏来函,以总务处严核其签到簿,词甚悻悻。北大同学张保福等四人来谈欢送毕业同学事。包尹辅来告赴农民银行调查联艺公司支票情形:前二次三万三千元盖有公司图记,末一次七百馀元无之,三款均已取走。尹辅并告月涵先生约往一谈。余以客来未及用膳,与介泉至华山南路,以面包合大虾粥食之。八时诣月涵先生,告余亲将取来之会计室新旧印件一一对照,已发现三种其一为明细表丝毫不差,显系以旧冒新,已命刘绳武今晚或明晨来见,当面问询。嘱校警暗中监视,免其匿避,必要时亦可扣留其人。少顷,毕正宣亦至,具告之,毕云已有准备矣。今晚与介泉食粥时,在青莲坡遇刘镇时与一女子、一颀长着灰色长衣之男子自东而西,刘未见我。余向毕言之,毕云刘之夫人今日自西山入城,其颀长者甚似刘绳武,以余见之时七时一刻前后与方向,似是回宿舍,刘镇时住文林街宿舍。然候至九时后仍未至,余与正宣各归。自十八日起电灯公司修理电路,住户隔日供电。靛花巷一带逢双日有电,今日乃大放光明。前数日之无灯,初因电表开关被窃,继因折修马路损及电线与此无关,惟昨日无电乃此故耳。与莘田、宝騄谈甚久。十二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三月初七日 星期二 阴 飞雨 谷雨
七时起。九时入校。以月涵先生约同问刘绳武,遂不上课。九时半在常委办公室问刘绳武以印刷会计簿记情形,据称印刷事初由李参如接洽,继由本人负送稿校对责任,其后因公司嫌领款手续复杂,曾记在校代领,领后随即送往公司并令加盖图记,出具收条,一切均系奉命而行,自谓甚为坦白。询以公司款未收足事,据云系因公司欲隐税,故收二万元,入帐一万三千元,以致账面短少七千元,实则均收入矣。月涵先生告以调查所得并不如此,彼亦无言。复询以用旧新之事,据答各件均经薛汉生、胡蒙老验收,复告以此事已查有确据,则云本人不负保管之责,须询保管之人。月涵先生乃命其写一书面报告,即在孟邻师办公室书之。其人老练而狡,状貌似食雅片烟者。余归总务处,刘镇时来探询情形,略述一二。刘镇时云昨与包尹辅谈,尹辅戏言若刘绳武反噬,将奈何。其意盖在试探,乃正色告之曰:“无证据,不能反噬也。”余再至常委室,刘绳武书面报告已写得,谓关于有无新旧相参,须问保管者陈增培[11]。月涵先生乃下条,约陈面谈,继与余察刘绳武似不致逃逸者,乃令其归,询明其住所,与昨日事务组所查相符也。据报会计室地坛办公室有雇夫移物外出之事,写一条致刘主任查问,请胡蒙子面交。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勉仲来,偕访缪云台于富滇银行,商借款事,承慨允借三十万元。至工学院治事。六时偕勉仲至才盛巷,晤蒋太太、矛尘、濯生、枢衡诸君,枢衡请至南丰西菜馆晚饭。八时半步归。十一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三月初八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两小时。下课,沈刚如来告刘镇时今日请其转呈月涵先生,谓可否令刘绳武赔出学校损失七千元以结束此案。刚如令其下午候回信,乃就商于余,请同陈于月涵先生,月涵先生可之。余意可告之尚须考虑,俟晚间开常委会决定后告之,月涵先生以为然。令刚如告之下午可来晤余,余方至总务处,镇时已至。余告以此事闻之刚如,并已同陈于常委。常委尚在考虑,惟七千元必立即交出,其人须承其罪,而镇时亦不能不负责任若无事者。此事必报部,候部裁定,但学校可将其在校整理旧账之劳绩一陈。刘乃垂涕泣而道,若不胜其冤抑者。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刘镇时来,谓刘绳武甚狡,不肯承亦不能出此七千元,有不能以七千元买罪之语。但镇时本人愿代其出此七千元,冀此事早结,免长此麻烦。余告以此事常委尚在考虑,可俟明日陈之。镇时强余同往西仓坡一行,不得已偕之往。刘告月涵先生,刘绳武经其再三开导、详述利害并告以帮个人之忙,已愿吐出七千元完结此案。月涵先生告刘,谓此案学校已调查清楚并有确据,其解决办法可有二:一、将所有证据报部,请部中示下,或交法院,或别作解决;一、由经手人缴还损失七千元,并将其人撤职,然后报部。今既据刘亲求,自可通融用第二法,惟刘本人亦不能辞其咎,但校中可代为说项耳。刘又述其感激而退,约明晨与刘绳武来校见余。月涵先生询刘以陈增培未来见之故,刘云有病,询其住址,谓在小银柜巷,但门牌记不清,或系四院也。六时随月涵先生至文化巷开常委会,月涵先生报告会计室印刷案一星期来之详情并解决之法,与今日允许刘缴还七千元之事。众议咸以为可,并谓此事报部后若有别样处分,自当遵行,与校中亦不抵触也。十一时散,归。十二时就寝。今日上午九时三刻有预行警报,或云一架,或云八架到个旧,十二时许解除。
二十三日 阴历三月初九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许刘镇时、刘绳武来见余,询刘绳武关于印刷帐事尚有其他陈述否。刘答云:“无之。”余云:“此事学校已调查清楚。”答云:“自信甚清白。”余云:“虽自云清白,但校中得有证据,此事你不能不负全责,学校不能受损失。刘主任报告你愿缴出学校损失确否。”答云:“本人无钱。”余云:“印刷公司言有七千元未付。”复答云:“本人无钱。”且反诘云:“各种证据须交本人阅看,不能不清不楚承认罪状。”余云:“学校证据当交之法院,无给你看之义务也。”遂令之先出。当未谈之初,月涵先生送一信来,述两点:一、所侵校款须全数交出;二、陈曾培、刘绳武须各具一函说明自悔错误,并谓此从宽办法若不能办到,应即呈部,且附一电稿。余即以示刘镇时,刘甚慌。刘绳武既出,余告刘再往一问刘绳武,如不照办,则当呈部。刘云:“钱无问题,刘绳武不出我出,但具函认错甚难。”余谓此函重要,常委此意亦为你也。刘去,携一信来,并刘绳武一信。余视其词虽甚轻松,尚有“致罪戾”之语,告似尚可用,但仍须常委决定。刘云款已筹得三千五百元,馀数可否写一担保条或借条,令其面见常委而去。余见其携来刘绳武信太快,心疑之,请胡蒙老探其真象。其后蒙老来告,谓得之李参如:稿出刘镇时手,而刘绳武抄之也。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半复入校。刘镇时来,余告以梅常委意款须即日全交,盖在早日结束此事。此时部中或已派人来查,未便久延也。刘意请余偕往见常委,仍嘱自往。五时偕矛尘归,路遇刘来相寻,谓未得见常委,坚请同往,允其六时往。六时至西仓坡,刘已先在。余上楼,刘候于下。月涵先生视诸函亦可用,但校款须全交,否则诸函亦不收也。余乃以函退之,嘱其明日速借款,刘复丧其面,哀其声,言其不能立致。余约其明日至校再谈,乃归。余与月涵先生深知其日在试探,日在延挨,而亦日在惶恐,故严逼之,否则恐亦难全数收回也。晚饭后心恒来,同至大街,遇莘田、家骅,在民生茶社食包子数个。十时半归。十一时就寝。
二十四日 阴历三月初十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刘镇时来请向常委再进言,准其出二千五百元借条,俾将校款七千元补足。昨云已筹三千五,今云已筹四千五矣。余引之偕至月涵先生办公室,余入,刘候于外。月涵先生仍嘱全数缴清,余出告之。刘初哀苦,言必难致,继作色曰:“如此则听政府处分耳。”余均不答。其后乃曰:“可否允同事二三人借支薪水以足其数?”余入请示月涵先生,允之。刘出,随即取借薪呈文二至,一严肇龙,一□□□[12],各一千元。月涵先生批准。刘即交之出纳组,以收到七千元收据呈月涵先生。适间请书二千五百元借条,此时借二千元已足,凡此皆可见其故意作态,欲盖弥彰,若允其展缓,不知更出何等花样也。款既缴清,刘并将其报告与陈、刘认罪函同呈,月涵先生乃深诫之,余先归。饭后小睡。三时半复入校。见月涵先生手谕,刘绳武撤职,陈曾培停职。询之矛尘关于报部事,手谕尚未下。此事月涵先生所以欲保全之者,盖念其才尚可用,欲持此以鞭策之勉进于善也,不知其人能经此改心革面否。五时归。罗梦赉来,借钱二十元,有店伙随之,为之恻然。六时至八时在云大授课。下课,雪屏、心恒来谈。正欢笑间,传有预行警报,时九时四十分。楼外人声杂沓,雪屏、心恒归去,余在舍与介泉、家骅杂谈,至十一时解除。十一时半莘田归,谓在云台家晚饭,知有敌机多架入境,乃与光旦避至篆塘城外,人极多,盖夜间预警,此其初次也。十二时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三月十一日 星期六 阴
六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李参如来见,谓刘主任告之曰:“此后不得再有不利于刘之举动,此案不得再过问,若再问,则将不利”云云。余慰之,谓只须努力工作,不必多疑惧。李出而刘入,余以李之所云及余之所答具告之,意在戒之也。其后,刘告胡蒙老曰,若李参如更来多口,可令其先往见之,不必多理也。胡谢之。十一时半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诣月涵先生,询呈部文稿事,嘱令请汇臣办之。余并将今朝李参如事具陈一过,复请令刘主任询明刘绳武住址,以免将来再有问询,无处可寻,月涵先生以为然。归寓晚饭。无灯。觉明来,谈至九时去。十一时就寝。
二十六日 阴历三月十二日 星期日 阴 雨
七时起。上午未出。下午小睡,二时半始醒,闻有预行警报。三时至北门街唐家花园,清华大学三十一周年纪念会。登坡而望,见城中心五华山水塔上有长旗,知已解除矣。在园遇黄中孚,知今日有邮船机自重庆来。四时归。六时雪屏来。八时偕雪屏谒孟邻师,果于下午飞来也。谈至十时归。天大雨。十二时就寝。今日惟读《旧唐书·玄宗本纪》二卷。
二十七日 阴历三月十三日 星期一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二时。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复入校。李参如来告教育部派云南大学会计主任查本校会计室印刷案,明日来校。五时归。汇臣感冒请假,呈部文稿未拟,晚托叔范约其明早来。与莘田、心恒、宝騄谈。十一时就寝。昨日适之师发表谈话,亦谓明年战事可胜。其说必有依据,与余之悬想者自不同。
二十八日 阴历三月十四日 星期二 阴 晴
六时半起。候汇臣至九时未来,入校授课。十一时下课,约汇臣来舍,起草呈部文稿。余定原则二:其一,行政方面为刘镇时开脱,法律方面不着一语;其二,就本校会计事务繁赜之立场上为刘镇时请求留校查看。其他方面均不谈,至事件经过,均一一报告。汇臣亦以为然。拟电稿呈部,一件文稿致吴会计长,另一件于三时送至月涵先生处,不知有无改动。四时至金城银行访吴肖园[13],商借款事,允再借八万元,但远不如云台之痛快也。此与书卷气有关。至工学院参加月会并治事。六时归。心恒来。九时闻觉明将于明晨行,偕访之,不值,归。略检讲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九日 阴历三月十五日 星期三 阴 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云南大学会计主任路君来,谓奉部令调查会计室印刷案。余略告以经过,约明日以全卷送之。十二时归。小睡。三时半至西仓坡,未值月涵先生,乃入校。六时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开常务委员会,十时散,归。会中同意解决会计室办法。归。与莘田谈少顷,乃寝。
三十日 阴历三月十六日 星期四 阴 晴
七时起。九时至云大访路主任,以案卷亲交之,然后入校。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半归。莘田约晚饭,有徐悲鸿、冯柳漪、向觉明、杨今甫、陈雪屏。悲鸿谈在香港时于许地山许见德国人所藏我国古画四箱,中有白描《八十七仙人图》一卷,极精笔墨,工细无败笔,可贵一也;古画中画佛教故事者多,画道教者少,可贵二也;日本人购得之《朝元仙仗图》,为宣和内府故物,细审之,盖出于此,可贵三也;传世古画人物之多,姿态之变化无逾此卷者,可贵四也。此卷系绢本,约明早往观。十时毕正宣来,携警察局密函,称奉密令转奉委员长手谕,命逮昆明德籍居民七人解渝,以恐其为敌作牒也,其中有本校教授米士在内。余嘱其先以电话告知孟邻师,以在才盛巷同住也。并告警察局不必今夜往。余并以语王洁秋。十二时就寝。
四月昆明预行警报四次:八日、二十二日、二十四日、二十六日,均未达市空。二十四日系在夜间。
五月
一日 阴历三月十七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九时偕莘田、宝騄、家骅夫妇至云南大学映秋院楼上访徐悲鸿,润章先生已先在,另有三五人,未及一一请姓名。所谓《八十七仙人图》者已陈案上,笔墨颇细,但与我昨夜所想像之溥雪斋《孔子问礼图》及先祖妣甘太夫人旧藏《普贤大士乘象图》相去尚远,而韵味淡雅则过之。所作图象多长身修立,粗度之,其身长皆得七头又半。面貌丰艳,发髻奇诡,其尤工者为龟兹乐工数人,必非清人手笔也。日本人所得之《朝元仙仗图》影印本亦陈案上,其笔墨极生动,笔道虽甚重,较《八十七仙人图》为粗。望之不觉其重。图象不甚长,粗度之,得五头又半,然亦不嫌其短,衣褶雍容,状貌肃穆。悲鸿谓《朝元仙仗》出于《八十七仙人图》,余甚疑之。两图人物相同,但笔意微异耳。大抵笔意尤工者,其时代稍后。余疑《八十七仙人图》盖出于《朝元仙仗图》,就其笔墨观之,或明朝人所作也。赏观既毕,余先入校。十二时归。遇今甫、莘田、雪屏于途,约往雅洁便饭,并往约月涵先生,随取酒一瓶携至。近日菜馆不得饮酒,诡云凉茶,色相近也,以茶盏饮之。座间谈及晨间之画,均谓不逮《朝元仙仗》,又述冯柳漪、孙毓棠之言亦然。敦煌所出唐画亦近《朝元仙仗》,不似《八十七仙人图》也。饭毕,归。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半归。九时谒孟邻师。十二时归,随寝。今日下午德籍教授米士被逮。
二日 阴历三月十八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云大路会计主任来,送还案卷,谈已将调查所得报部。午偕矛尘、耘夫至京沪面馆便饭。近顷午间甚忙,归寓往往不得食。自本月始,不复在寓包饭矣。饭后归寓小睡。四时再入校。五时偕矛尘步行下乡,抵岗头村,已六时半。在矛尘许晚饭,饭后与树人、矛尘、云浦作牌戏,竟至夜深。三时始寝。
三日 阴历三月十九日 星期日 晴
九时半始起。李晓宇来村舍相会,日前函约之者也。十时半上山,至云浦所居早饭。毕正宣来。十二时下山至村舍。午食馅饼,于矛尘许小睡。与寓中诸友杂谈。六时又作牌戏,有铁仙加入。晚食烤生肉于矛尘许。十一时半就寝。
四日 阴历三月二十日 星期一 晴
八时起。今日学校放假,上午举行月会,请假未往。九时半独往龙头村,沿松堤而行,至落索坡,过新石桥,十一时抵村。上山至文科研究所,晤诸同学,与诸同学同进食,共立厨房中食之。同学劝余坐室中,移菜至,谢之。饭后至图书室阅视。至麦地村视锡予,疾已就痊,而夫人又病矣。华年导余往,法鲁继至。一时欲搭公共汽车归城,已登车坐,少顷,二君复来,告有小汽车可附。乃登山麓之财政训练所汽车,遇端升,亦附车入城。开车行过金殿,遇兴文银行汽车疾驰而来。或曰有警报矣,停车候继来之车,询之果有预行警报。折回,停于金殿。与端升就茶馆小坐。未几,司机相召,谓有空袭警报,不若且还村。于是登车,驶回龙头村,访芝生,闲谈。三时打钟解除警报,复开车入城。四时抵家,小息。六时至文化巷公宴向觉明,主人锡予、金甫、从吾、莘田、子水、膺中、立庵及余,陪客冯柳漪、邵心恒。九时散,归。闻今日敌机五十四架炸保山,损失死伤甚多,击落敌机一架,又传畹町失,不知确否。十二时就寝。今日起电灯恢复。
五日 阴历三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并授课。十二时十分归。道经云大,遇张友铭,谓有预行警报。余颇疑之,以城外无人迹也。方犹豫间,而空袭警报作,乃退至后山。未逾铁道,忽行人狂奔,谓有紧急警报。余未闻,亦未之信。至苏家村尹辅家坐候,食鸡蛋四枚。二时半解除。入城食面一盂。归寓洗脸更衣,复至西仓坡,已四时矣。附月涵先生汽车至工学院治事。六时归。倦,至一事未作。十一时就寝。闻今日敌机复炸保山,前后四五批,凡百馀架,为我击落八架。
六日 阴历三月二十二日 星期三 阴 晴 立夏
连日大热,仅着单衫,似为往年所未有,昨日尤甚。深夜忽大雨,今晨复着袷。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授课两小时。十二时半在昆华食堂午饭。饭后归。小睡。三时复入校。六时至西仓坡开常务委员会。会毕,芝生宴同人。十时归。十二时就寝。连日入缅,我军失利,谣诼纷起,同人惶惶,若不可一日留者。余力慰解,然而不之信也。奈何!奈何!今年非往年之比,学校无钱,市间无车,国家无油,虽欲走避,又何途耶?况时局未至此乎。
七日 阴月二十三日 星期四 晴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就食于泰然。三时入校。四时至西仓坡开校务会议,七时散会。偶及时局问题,未有所决,但谓更看些时再说。会散,至才盛巷公宴孟邻师伉俪,请月涵先生伉俪作陪,值陈次公自缅甸归,并邀之。次公谈我军在缅失利原因:一、由于军略之误,大军集中于一点,后路空虚,竟为敌人所乘;二、由于号令不统一,英军司令亚历山大、同盟军参谋长司徒华美籍,我军司令长官一□□□[14],一罗卓英,罗主行军以师为单位,于是军长不悦;三、由于兵士新旧不一,旧兵骄,往往轻敌,新兵怯,往往望敌而奔,互相牵动,难期协调;四、由于客地行军,诸多缺乏,欲炸桥,而无炸药,欲毁道路,而无丁工,且军食运递维艰,缅人往往为敌侦牒云。余意我军抗战五年,不免师老,但经此顿折,必可振奋。余终坚信我军必胜,敌人不能涉怒江而深入滇中也。
一日雅洁之会,以酒当茶,今甫甚乐之,有诗曰:“到处为家不是家,陌头开遍刺桐花。天涯无奈相思渴,细雨疏帘酒当茶。”今日月涵和之,曰:“寄迹天涯那是家,春来闲看雨中花。筵前有酒共君醉,月下无人自煮茶。”更以一韵调之,曰:“三载羊城亦是家,前缘艳说一枝花。风流谁似杨今甫,好酒当前不饮茶[15]。”今甫促同座莘田、逵羽、勉仲、矛尘、雪屏和之。十一时半散,归。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 晴 夜雨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云浦约在昆联合作社午饭,饭后饮加非。三时归。今甫来谈。预备功课。六时至八时在云大授课。课毕,在泰然许晚饭。向觉明、姜立夫来谈。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三月二十五日 星期六 晴 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偕马仕俊回寓午饭,行至云大,忽闻警报声。时城外无一人,城内亦安谧,无预报,突然而作,秩序大乱,余仍至苏家村尹辅处。饥甚,薛德成飨以馒首一,冷嚼之。三时偕矛尘缓步回校。又见我机升起,乃坐田上,候其究竟。久之,解除号作,归新校舍。自十一时四十五分发警报,三时四十五分解除,凡四小时。此去年川归以来,第一次也。五时半归寓。六时半在泰然处晚饭。七时至新校舍南区,听邵心恒讲演语言与历史,大意谓历史之重要工具为文字,而文字则代表语言。读史遇国外文字,须求其语言来源,不可牵强附会,如《马可·孛罗游记》中之狮子,实虎也。盖马不通华语,皆赖西域人口译,语源不同,遂以虎为狮也。九时散,归。十时雪屏携诗条来,十二时乃散。一时就寝。闻今日仅侦察机三架入境,未达市空。
十日 阴历三月二十六日 星期日 阴
七时半起。八时半偕莘田、宝騄、茹香至雅洁进点心。午至文林食堂便饭,与莘田、宝騄共请茹香。回寓小睡。三时王平叔之子持艮庸书来见,年十九矣,甚俊爽。故人有子,不胜欣慰。然睹面,不禁又泫尔。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夜雨。
十一日 阴历三月二十七日 星期一 晴
六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隋唐史、明清史各一时。下课,闻有预行警报。十一时半偕耘夫至校前进面一盂、包子三个,以备警报之来。午炮始鸣而警报声作,与耘夫同至后山,遇序经、物华,席地小睡。二时半解除警报,归新校舍。三时半归寓。读《唐书》。无电灯,十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三月二十八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授课两小时。午与矛尘在昆华食堂便饭,饭后归。小睡。四时乘车至德胜桥,然后步至工学院。六时复步归。晚读两《唐书》,备上课。十二时就寝。报载昨有侦察机入境,或云我机迎击,误以为大队来袭,遂放警报。又闻缅境侨胞回国者多卖日用品以为生,闻之恻然。
十三日 阴历三月二十九日 星期三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授课并治事。午在京沪面馆食炒面,食毕归。十时许传有预行警报,初不置信。饭后入城,始见撤红灯于城门,见归侨数人,皆操福州语。归寓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偕矛尘来靛花巷,小坐而去。晚饭后偕心恒上街,至华山西路遇雨,坐民生茶社候雨止乃归,已九时半矣。与同舍杂谈。十二时就寝。自九日始,逢单日,舍中七时至十时半仍无电灯。
十四日 阴历三月三十日 星期四 阴 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连日会计室刘主任屡陈会计室职员工作不力,其意盖在李参如、张曦白也。值月涵先生三日未到校,签呈未批,时来探询。今日月涵先生嘱告其详加甄别。午偕逵羽、矛尘、耘夫在京沪面馆食炸酱面。饭后归。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偕矛尘来寓,饭后始去,谈笑甚久。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
十五日 阴历四月初一日 星期五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月涵先生以病未至,介绍西南运输处人来借屋,导观师院及昆中北院。十二时勉仲约在小西门食牛肉,食毕入城,于翠湖西路见归侨陈货道旁而估,均旧衣日用之属。想见其远道流离,去衣就食之苦,衷心伤之,而不得援济之术。然此间黠者,更欲于此哀黎求非分之利,可恶之至!归寓小睡。三时入校。月涵先生嘱代阅文件。刘会计主任复来喋喋。五时归。六时至云大授课,七时灯熄乃归。石素珍来[16],以吴晓铃请辞事嘱向莘田解释,允之。以函约晓铃来谈,即托石转致。雪屏来,久谈。刘镇时来,托明晨向月涵先生一言会计室事。十二时就寝。闻腾冲已与敌战,河口方面亦有入侵说。前方局势甚紧,现由白健生指挥,军心甚懈。盼能转危为安也。地方感情似有微隔,尤盼能弥缝。
十六日 阴历四月初二日 星期六 微阴
七时起。九时诣月涵先生,烧已退,尚未起床,就榻前久谈。十一时入校。十二时半在小店午饭。饭后归舍。中午饭时间,于余不宜终日游食于校旁小馆,亦非久计也。小睡。四时复入校。五时归。晚饭后景钺来,谈校中请教授及印刷论文事。八时半谒孟邻师,询时局消息,师谓保山一带似稍稳定。十时半归。无电灯,杂谈而寝。
十七日 阴历四月初三日 星期日 晴
七时起。八时半马仕俊来,谓外间盛传保山已失。与昨日所闻恰相反,心疑之。九时半偕家骅夫妇、仕俊步至岗头村,十一时乃达。与同舍诸人谈甚畅。涉及时事,各人心境虽不同,但均甚镇定。尤以景钺与余意最近,以为昆明必无问题。十二时半宝騄请吴家女仆设馔相飨,环立而食,别饶兴致。食后或谈或戏,五时相偕坐马车入城。探保山消息,尚无确知者,又传已到保山境北之某山头矣。预备功课。十二时就寝。
十八日 阴历四月初四日 星期一 阴 夜雨
七时起。九时入校授课,课毕治事。十二时校旁午饭。饭后归。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夜读两《唐书》。雨绝大。近日谣诼甚多,或云有土司导日人由便道以进,故我军甫抵一地,而敌必先之,以致狼狈溃败,不复可止;或云我军深入缅南,腊戌、畹町一带空无一卒,敌人百数乘汽车捣虚以入,架机关枪且发且进,遂连据数城,后方闻警,相与溃退,遂直引敌人过惠通桥而保山危,幸飞机前往轰炸,始得歼灭;或云敌中有刘桂堂伪军乔装难民,杂枪械于败絮中,既过惠通桥,出械反射我军,以为敌已下保山,遂至大扰云。凡此皆莫可究诘者也。十二时就寝。
十九日 阴历四月初五日 星期二 微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至十一时授课两小时。及下课而陈万里来,相别十三年矣。此次自西康视察卫生,转而来此。午间与矛尘、莘田、介泉公宴之于昆联合作社。饭后偕至靛花巷小谈。客去,作昼寝半小时。三时步行至工学院。出大东门,身倦脚软,若不能举步,平生所未尝有。心欲强步,而力不胜,乃买车而往。五时离院,偕勉仲步行南屏戏院,则又健履如常,不自知其故。今日中苏文化学会招待各界看苏联抗战影片。先有某君报告,掌声甚多。惜其不能演词相应,应有反无,不解其故。影片虽长,不能见两方之战斗之真。所益吾者,盖与画报无殊,虚此一行也。七时半在云鹤春便饭。饭后谒孟邻师于才盛巷,知滇西局面稳定矣。十时半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四月初六日 星期三 雨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授课,十一时课毕,治事。十二时归。小睡。三时复入校。六时至文化巷开常务委员会,十时散,归。闻日敌有五路攻我之议:一自金华,一自宜昌,一自洛阳,一自缅甸,一自安南。又闻缅甸有飞机五百架,汉口亦有数百架,或即为攻势之准备欤?然敌人不于太平洋战起以前全力以谋我,而发于四面烽火之今日,又岂能有所成就耶?余意德国攻势已动,日敌盖以谋我为唐塞德国之计耳。昨闻之王祖祥,悲鸿之《仙人图》被窃,不审确否。偶检李方叔廌《德隅斋画品》,有蜀石恪《玉皇朝会图》《梁张图》《紫微朝会图》,皆道家故事也。悲鸿言古画无道家故事,亦不尽然。十二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四月初七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刘会计屡上签呈常委,主会计室全部停职甄别,或将李参如、张曦白、严肇龙、何德贤停职。今日常委下条:李调常委室办公,严准辞职,张、何停职。此条于十二时始下,由刘交之朱汇臣,尚未公布。而下午二时,刘到室即勒令交代,诸人以未奉常委令为言,遂又发生小小风波,此所谓小得意已忘形者也。余午归。小睡。后入校。张、何来诉,语之良久,始去。四时至师院,开教授会。上星期三夜,枚荪诣月涵先生,主开教授会。翌日,月涵先生商之孟邻师,始定在今日。前日通知始发遍,而昨晚教育部密电,余今晨始见及。谓委员长交下密报,西南联大教授张奚若、燕召亭反对教员资格审查事,并主开教授会,一致反对云云,抑何速也?岂教授中有作特务工作者耶?电中并云自学生游行事后,委座终未释然,盼能设法劝导云云。此与往日之所闻相同也,此电若于开会宣布,恐引发反响,故与常委商,暂秘之。今日开会,首由月涵先生报告,次枚荪发言,主教授资格审查一事,校中不办,其自愿送审者,可自行呈部。继今甫发言,主学校将教授名单送部,中列资格一项,而不采送请审查形式。继崔书琴发言,主成立议案,愿送审与否,各从其志。继莘田报告其个人填报情形,谓以游戏人间嬉笑怒骂态度出之,并背述其辞,全体大笑。继袁希渊发言,谓教授资格审查,未必由于部欲统制,学术界言之已久,并举汪缉斋之文为例。继由奚若发言,首痛诋教育部,其辞甚峻,继主不必有决议,校中收得若干,即呈送若干。于是月涵先生起言,最好不作决议,询于众,亦无言。枚荪复发言,谓初意须有一决议,并口述一决议文,继言今不采决议方式亦好。继君亮发言,主以枚荪口述之文付表决。月涵询之枚荪,枚荪撤回。遂告结束。今日发言者,袁、张而外,皆北大之人。而首先四人相继而起,均北大也。此事传于外,必又以为北大反对之,而清华赞成之也。最可疑者,为奚若前次校务会议,最激烈最坚决,今日忽有此论,岂会前闻电报乎?抑有别故耶?其言中有“我张奚若不填送,我张奚若个人负责”之语,亦似有所讽刺也。此事余始终主张从个人之志,其不愿填者固不能相强,其愿填者亦不应相阻,且尤应顾及后进前途。我辈资历深者,此事无足重轻,而后进有赖于此则甚多。其后讨论时局,发言者仅枚荪、雪屏二人,亦无决议。六时散会。与雪屏偕来靛花巷,谈及部电,雪屏以为未必有委员长手谕,或陈立夫所托造。然报告者又何人耶?猜度久之,不得。连日舍中无灯,或曰线断之故。十一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四月初八日 星期五 晴 小满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会计室职员来谈,会计室不隶属总务处,而有事必相扰。援之不能,阻之不忍。午在昆华食堂便饭,饭后回舍。三时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云大授课。八时归。在泰然处饭。今日舍中始有灯。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四月初九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在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归舍小睡。三时心恒、毓棠、雪屏先后来,作诗谜戏。四时入校。五时归。诸公戏未辍,更有陶重华[17]、许宝騄,九时半散去。与莘田、宝騄杂谈。读唐人笔记。一时就寝。今日十时后有预行警报,十二时后解除。闻敌机炸保山。
二十四日 阴历四月初十日 星期日 晴
七时半起。写日记。读两《唐书》。十时半传有预行警报,墙外人声噪杂。十一时半进膳。小睡一时馀。三时偕介泉上街。自青云街华山西路西折,入武成路,南折入福照街,更东折入民生街、文庙街,在文庙前茶馆食太师饼。经文明街东折入景星街,南折入正义路,抵近日楼,购花。折而北,经正义路,西折入华山南路,遇莘田、万里,小谈而别。北折入华山西路,于书摊见《王伯举先生集》。伯举名元翰,明万历进士,吏科给事中,进工科右给事中,以敢言名,《明史》卷二百三十六有传。伯举云南宁州人,卒于金陵。宁州今黎县,在开远北,滇越铁路所经之婆号,即其所属也。书为嘉庆庚申家刻本,题曰《凝翠集》。应有五册,疏草、尺牍、文集、诗集、墓志各一卷,今阙墓志。索价五十元,以三十元得之。又见《镜梦萧声》一册,光绪十三年《海上群芳谱》也;又《居易斋珊珊馆诗合刻》一册,清善化何毓祥、昆明倪琼龄伉俪之所作也,光绪壬辰刻本,共以十元得之。又未剪本《爨龙颜碑》一轴,拓颇精,仅有阮、邱两跋,盖光绪以前墨本也。索价六十元,以四十元得之。前年子水在文古堂得旧拓本,无阮跋,仅用五元耳[18],两年而物价相去如此。晚饭后,张碑壁间,屋高竟不能舒之。读《王集》,读《通鉴》。十二时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四月十一日 星期一 晴
昨夜枕上读《王伯举集》,不觉至一时半。今晨六时为水夫惊醒,夜眠不及五小时也,颇困顿。八时入校。九时上课二小时。十二时治事毕。归舍午饭。饭后昼寝至三时,急入校。校中原定四时半在昆中北院教室举行纪念周,上星期临时改在新校舍图书馆前,今日主之者不知,以为仍改在图书馆,竟分别通知,余到校始正之,稍晚则无及矣。四时半至昆中北院参加纪念周,五时半散会归。舍中七时至十一时无电灯,早睡。
二十六日 阴历四月十二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授课,十一时课毕。十二时归公舍。午饭后小睡。三时半步至工学院。六时至才盛巷公舍[19],谒孟邻师。六时半莫泮芹夫妇请在冠生园便饭,饭后归。读讲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七日 阴历四月十三日 星期三 晴
六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十一时至十二时治事。归舍。午饭后小睡。三时入校治事。五时至西仓坡,更至文化巷开常委会,十时散会,归。十一时始有电灯。读《唐语林》。十二时半就寝。
昨今两日,保山均有敌机轰炸,而本市无预行警报,甚怪。近日,滇西战争日趋稳定。我军并已越怒江而西,反攻腾冲矣。前日有人自重庆来,谓委员长甚乐观,惟云六七八三个月较苦耳。又外间盛传,七月美空军可以胜日空军,九月可以海军胜日海军。空军破,则海军势孤;海军破,则陆军无所归矣。又张宜兴云,上月胡蒙子告之,谓得之预言家:本月中旬,日敌渐入衰败状,至九月必大败矣。凡此虽不免出之夸张,出之愿望,然亦足以振我士气也。今日惟上下不慌张,不气馁,然后可以操全胜。
二十八日 阴历四月十四日 星期四 晴 热
先妣陆太夫人七十四岁冥寿,客中不能上供。上午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在京沪面馆午饭,归舍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至文庙欲参观华侨售物未果,归。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前日以千五百元托邮,心恒托人兑之北平,在平付五百元,今日报成。盖刘叔雅夫人有疑,欲移滇也。去年今日与莘田飞渝。
二十九日 阴历四月十五日 星期五 晴 热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午与逵羽、矛尘、耘夫、云浦同在昆联便饭,饭后回寓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云大授课。八时归。饭后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今日电灯如常,间日供电已取销。今年较往年为热,尤以昨今两日为甚。或云春收甚旺,以旱故也。近日则需雨矣,否则将无以插秧。
三十日 阴历四月十六日 星期六 晴 热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午后小睡。读两《唐书》。下午未入校。晚谒孟邻师,谈至十时许。适月涵先生至,遂附车归。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
三十一日 阴历四月十七日 星期日 晴
昨夜枕上读老舍著《骆驼祥子》小说,不觉至今晨三时,尚馀五之二也。书以北平洋车夫为主脑,写当时之社会背景。文笔甚佳,结构亦美。今日八时始起。后有预行警报。与介泉谈甚久。读两《唐书》。午饭后大睡,不知何时解除警报也。四时以《骆驼祥子》假介泉[20],五时后送回。介泉亦谓甚佳,但谓尚未细思其事实结果是偶然的,抑必然的。若系必然的,则此作为不朽矣。七时月涵先生约饮馔。九时归。读《骆驼祥子》竟之。读讲述笔记。十二时半就寝。
五月昆市有紧急警报一次:五日;空袭警报三次:四日、九日、十一日;预行警报三次:十三日、二十五日、三十一日。均未达市空。
六月
一日 阴历壬午四月十八日 星期一 晴
六时起。即入校。今日七时举行国民月会并学生总点名,八时会毕。九时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归。饭后昼寝。下午未入校。七时冯柳漪约晚饭,坐有徐悲鸿,知其《神仙卷》果被窃。饭后诣建功,谈至十时归。归后检讲述笔记而寝。
二日 阴历四月十九日 星期二 雨
六时半起。盥漱未毕,知有预行警报,乃上楼唤潘、袁、许、陈、王诸公起。八时闻解除,遂入校。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下课又有预行警报。与吴春晗、邵心恒谈,未数语而空袭警报作,急同出校后门,未下坡而紧急警报作,相距不足五分钟也。天本阴,思欲雨,行人皇急。遇端升、矛尘,行数十步,有机声,避于田塍,一环而去,始知我机也。天忽雨,张盖而立,不胜其苦,乃至尹辅居。人甚多,语声杂乱。一时见有归者,乃与莘田、矛尘、霖之、晋年入城,至地坛。后见城内水塔无旗无球,晋年以为不入为妥,遂至地坛,静无一人。遇从吾,引入书库。至二时,有来办公者,询知久解除矣。入城便饭,归寓已三时。泰然相告,解除在十二时半,不知何故未闻之。三时半至工学院,买车而往,价十元,虽知其昂,体倦不得不然。四时半工院举行月会,并点名。五时半散。六时步至才盛巷谒孟邻师,知明日可行,搭美参谋长军用机,不乘中航机矣。七时归。雪屏在靛花巷请客。矛尘以今甫、枚荪、树人三人致孟邻师函相示,主张北大不将教授名单送联大聘任委员会,以其无此权也。函中有该会既有通过三校所聘教师之权,其于三校前途关系綦重,乃其组织如何,是否曾经三校慎重之协商与适当之参予,未有所闻。同人公意,认为“权责所在,事应审慎”之语。联大聘任委员会成立已数月,余以总务长资格参加会中,实仅审查资格而无决定去取之权。上月三十日今甫曾函余,将国文系新聘教授提出聘任委员会,今忽有此函,不知何故。余语矛尘,请孟邻师批交余接洽,以免更生枝节。十时读《唐书》。十二时就寝。今日敌机至云南驿及峨山。〔峨山旧曰嶍峨,在昆明南。〕竟日忽雨忽止,夜有星。
三日 阴历四月二十日 星期三 雨 雷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课毕,与今甫谈聘任委员会事,今甫言无他意,惟见其有通过各系新旧教师名单之说,权似太大。余以实际情形告之,且其决定权在常委会,不在聘委会。余意吾辈若欲积极去作,不如提议改组聘委会,加入新分子,今甫言彼绝不参加。午莘田约月涵、今甫及余在昆联食饺子,食毕,至西仓坡小坐,归。四时至文化巷开聘任委员会。六时开常务委员会,九时半归。树人来谈聘任委员会事,主张应明定其权限,不应使之逾越,于改组参加事未表示意见。树人去后,与锡予、莘田谈。余谓若有怀疑则不如积极参加,若不参加,徒以消极态度抵制,适中其计。不送名单只是消极办法,我虽不送,未尝不可求之联大文书组、注册组,终无多大效力也。又与锡予深谈而寝。
四日 阴历四月二十一日 星期四 雨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枚荪来谈聘委会事,余告知与今甫、树人所谈,并提办法二:一、改聘任委员会之名为资格审查委员会,盖此会本为行政技术上之一委员会而已;二、改组聘任委员会,三校及联大各派代表二人,使之成为学术上之一组织。并谓如欲使此会有作用,则必须采第二办法。枚荪言不必使之有作用也,只须正名已足矣,态度甚和平。连日与三君谈此事,惟树人似甚坚决,以为有人欲利用此会伸张一校之势力与一己之权威,吾人必不可放松,否则彼辈将得寸进尺。然以余所见,未必至于此也,余终主张若怀疑则不如参加,徒在本校呶呶,亦惟加增本校之内部纠纷而已,无补大局也。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诣正宣,即归。晚与宝騄谈。与莘田谈。十二时就寝。
五日 阴历四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雨 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六时至云大授课。此最后一课,实则仅讲至安史之乱耳。乃以二小时之时间,为安史乱后唐代盛衰成败作一结束。八时归。建功来久谈,莘田加入,夜十一时半乃散。十二时就寝。连日昼阴而夜雨,入雨季矣。
六日 阴历四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阴 雨 芒种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作书上孟邻师重庆。致书养春。十二时归。下午小睡。未入校。读《通鉴》,备讲述之资。十二时就寝。
七日 阴历四月二十四日 星期日 阴 雨
七时起。九时闻生物系教授吴韫珍以十二指肠溃疡割治不效[21],今晨五时故于云大医院,往视之。诸事均已有人分头购办,乃归。十时半步至岗头村,十二时乃达,知城中悬球报预警矣。与树人、今甫、枚荪谈研究所招生事,分别推定参加联大会议人员。文锡予、理景钺、法枚荪,对于聘委会事诸公不再有言,不审其初果何故也。五时坐马车归,颠甚且慢,强于步行者无几。至云大,吴韫珍遗体已殓[22],送往红十字停柩所矣。归。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今日敌机自河口入,盖南边久无警矣,岂有异谋耶?或传敌有蒙化会师意,自河口溯红河而上,与西来之师合攻大理,岂果然耶?余未之敢信。
八日 阴历四月二十五日 星期一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四时半纪念周。五时诣月涵先生,小座,饮绍酒一杯。六时归。读书。未出。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四月二十六日 星期二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二小时。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半至工学院。六时归。云大今日考试,托杨志玖往。与锡予谈。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
十日 阴历四月二十七日 星期三 阴 微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时授隋唐史一堂。下课,至办公室与蒙子先生谈公事,未毕而空袭警报作,初无预行警报也。与耘夫至校后,越山麓,息于草地,见我机八架起飞盘旋不已,其后并作侧翔表演,知必无事矣,十二时果解除。入校一视而归。三时再入校。四时至文化巷开聘任委员会。六时开常务委员会,讨论招考新生事宜。九时半散会,归。与莘田谈,建功来,十二时去。随寝。
十一日 阴历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四 阴 微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继侗、茀斋来,商韫珍追悼会事。枚荪来。雪屏来。十二时偕矛尘至伊甸园便饭,饭毕归寓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理发。晚为建功、佩弦祖饯,倩泰然为馔五簋,谈至十时散去。十二时就寝。市间盛传保山有沦陷说。
十二日 阴历四月二十九日 星期五 阴 微阳
七时起。八时诣建功送行,今午飞渝矣,值其外出,未晤而归。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四时月涵先生招待英人修中诚茶会,修为牛津讲师,近年为英国赠中国书籍,甚热心。然其学识殊陋,此次来滇,盖欲从冯芝生研究中国哲学也。六时归。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莘田有友某副师长来投,新自缅甸败归,全师尽没矣,谈及敌军,不胜惶惧,此真败军之将,不足以言勇也。我军在长沙之大捷,敌岂无飞机,岂无坦克,岂无大炮耶?盖气足以胜敌,忠烈足以自振耳。今商贾自视贸易自肥,人人以家计财富自虑,乌能望其不败耶?其所言敌之可畏,盖自饰之词,不足信也。
十三日 阴历四月三十日 星期六 晴 有云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十时与康甫、镇时、尹辅商谈会计、出纳手续事。十一时半视事务组布置下午茶会会场,十二时归。二时入校。三时招待毕业同学茶会,在图书馆举行,月涵、芝生、枚荪有讲演。表演校歌四部,合唱尚佳,惟校歌中杂以他词,甚不当。五时散,归。雪屏来。七时袁希渊、毕正宣召饮,坐有朱西亭,自滇西归未久,据云其去腊戌、畹町,距敌人之入仅四小时,而中央机关与宪兵维持秩序、指挥交通之人前三日已撤退,以故无辜而死之军民不计其数,华侨之被敌押回者万馀,汽车之被敌开用者五千馀,物资之损失更不堪问。且统制商运之结果,于是军车运商货,商车半运兵,半运官物,交通愈滞,官物损失愈多矣。十时归。北大史学系毕业生四人来谈,十一时去。与莘田、宝騄小谈而寝。
十四日 阴历五月初一日 星期日 晴
九时乃起。读《通鉴》及《旧唐书》,摘当时战争及行旅经行之途,此前人颇鲜注意者也,非欲有所成就,聊为消遣耳。午饭后小睡。预备功课。近报载同盟国以今日联盟国日[23],各地悬旗结彩,英美要人均有讲演。竟日未出门,不知昆明市中景象如何也。十二时就寝。
十五日 阴历五月初二日 星期一 晴 有云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授课明清史,以今日结束,仅讲至康熙时疆土之拓展。十二时归。小睡。三时复入校。四时半纪念周,请修中诚讲演,初疑其以英文讲,竟以中文,而工具不足,往往词不达意,大为失望。五时半归。景钺来。读两《唐书》,十二时就寝。
十六日 阴历五月初三日 星期二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时上课结束隋唐史,讲至唐末宦官。十二时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与康甫、镇时、尹辅、蒙子商会计帐目事。五时半归。读《通鉴》。晚九时欲至才盛巷,行至巷口,念为时太晏,复还。孟邻师去渝已两周,计期应返矣,深欲一谈。归寓。无俚,作诗谜十数条。十二时乃寝。
十七日 阴历五月初四日 星期三 阴 雨 雷 风 晴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十二时归。饭后小睡。四时赴序经茶会。六时赴文化巷常委会,十时半散,归。王永兴来谈。与锡老谈研究所招生事,不觉至夜半,一时乃寝。今日一日间,天气变化甚杂,而终于晴,无片云可虑也。
十八日 阴历五月初五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当午炮时,余正在城外田边,步归。念时届而雨不至,农稻恐成旱象,心焉忧之。连岁幸西南均大熟,民食得以不亏。万一灾旱,物价将益高涨,而抗敌前途将不堪设想矣。思作长句以申其意,而归于节聚。饭后小睡。二时半入校。三时至西仓坡参加校务会议,向例总务长不列席,今日以讨论招生事参加。七时散,归。晚同舍诸公设肴馔过节,并有舍外心恒、雪屏、逵羽、毓棠。饭后有诗条。十时半散。十二时就寝。
十九日 阴历五月初六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诣膺中长谈,托其为景钺代作挽吴韫珍联。膺中谈垒允中国飞机制造厂之腐败情形,及员工之奢靡,有非意料所及者。膺中闻之吕烈卿,烈卿厂中庶务,漱冥兄之弟子也。膺中夫人云,此地插秧必在夏至前,夏至后虽有密雨,谷不能实。今去夏至尚有四日,而晴干如此。奈何!至才盛巷,晤蒋太太、今甫、矛尘,七时归。九时至朝报馆访王公弢,不值,请其明日为吴韫珍追悼会登一条新闻也。十二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五月初七日 星期六 晴 有云
八时起。十时入校治事。月涵先生以行营代电相示,为刘镇时案也。余意以呈部文转去,月涵意先与行营一谈,并为余绍介刘师尚参谋长。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入校。三时半至师范学院吴韫珍教授追悼会,下泪者甚多。景钺演说,谓其为专家,为谦谦君子,为循循善诱之学者。散会。至雪屏处。六时归。晚与同舍杂谈。仅一读寅恪载于《史语所集刊》八本一分诸文而已。十二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五月初八日 星期日 雨
六时半起。沉阴欲雨。九时而雨作。写日记。并出考试试题。下午雨尤大,拥被而眠,自一时迄四时,竟未尝醒。读《初学集》及《南部新书》。一日未出门,未着袜,偷得浮生一日闲矣。十一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五月初九日 星期一 雨 夏至
五时半起。六时半入校。至昆北食堂,既到,遇学生,始知明清史考试在第二时,九至十一时也。乃至新校舍办公室,门尚未开。至图书馆阅《南部新书》。八时至办公室。九时至昆北食堂考试,十时半归。托何鹏毓、宋泽生监试。午后大雨。三时诣由宗龙,不值,归。读两《唐书》及《樊川集》。十一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五月初十日 星期二 雨
五时半起。七时至新校舍考试隋唐史。余本以监试事及试题委之何鹏毓,及时不至,越半时飞奔而来,体既丰重,加以急奔入室,倚墙委顿。余急掖之,幸未扑地,坐息半小时始渐瘥,能起立。余劝归息,不肯,盖晨为侍者所误,焦急愧怍,遂尔晕厥,然余则既愧且悔矣。九时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勉仲来,偕至绥靖公署晤刘□□参谋长[24]、袁蔼耕秘书长,并访军法处长某,不值。更至市政府晤徐茂先、孟立人,商联大教职员、学生身份证明书事,决定由本校自发,但仍用市政府所制书纸,余等乃携五十张归。至才盛巷,晤蒋太太、矛尘、濯生、枚荪。偕矛尘、勉仲至功德林素食。食毕,与勉仲至工学院晤嘉炀。至新绥公司采入川车子,为介泉询问,不得。复至才盛巷,再至西仓坡,向月涵报告接洽各事,得知企孙以今晨至,孟邻师于星期六归昆明。十时半归寓。十二时就寝。道遇徐绍穀,新自渝来。
二十四日 阴历五月十一日 星期三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定发给市民身份证明书办法。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二时入校,召集重要职员开会,讨论发身份证手续。三时半至文化巷开聘任委员会。六时半开常务委员会。晚饭后八时半开附属学校整理委员会,十时散,归。半日四会,事多不记。十二时就寝。闻委员长有手谕,令在滇中央机关于十月底以前迁移,孟邻师以此缓归,欲在渝探询究竟也。既又知学术机关不在内,然闻中央在滇各工厂,机器约重五万吨,以两吨半卡车计之,需二万辆,更以汽油市价计之,每大筒九千元,五十三加伦。每加仑行十里,则非四万万元不办也。奈何!
二十五日 阴历五月十二日 星期四 雨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昼寝。三时复入校。五时偕矛尘至南菁学校视其女,并来舍晚饭。八时开文科研究所会议,商讨本年招生事宜,决与清华、南开同时招生,并分定出题人,余出魏晋史及明清史题,十时半散会。又与锡予、从吾、觉明谈至十一时半,其后复与锡予谈至深夜一时后,就寝且二时矣。上下古今,不觉忘倦。
二十六日 阴历五月十三日 星期五 阴 微晴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汇臣拟复行营文稿,大抵根据月前呈部报告会计室印刷帐簿舞弊一案原稿而略简,月涵先生为易数字,不知去后有无问题也。十二时归。饭后大睡。整理昨日文科委员会记录。读牧斋《初学集》,集中两及万历时立代藩之议,为余向所未留意者,牧斋以之与梃击并举,谓为“国之大疑”。心甚愧之,乃通检《明史》。六时半诣雷伯伦晚饭,伯伦数相约,均值他事。前日复以今晚为约,今晨相遇,复谆言之,既至,始知今日其生日也。未携一物,惟以其酒相祝耳。饭后谈时局,伯伦颇以非洲为忧,谓埃及不保,同盟国将无胜利机会,但谓同盟国胜败,明年此时可以决定。九时半归。读《初学集》。十二时就寝。
二十七日 阴历五月十四日 星期六 阴 微晴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二时徐绍穀来谈,将就云南实业银行之任,嘱与之交往。三时半绍穀去,乃入校。五时归。今晚与勉仲、莘田共约孟邻师之女燕华、少子仁浩,月涵先生之女祖杉[25],矛尘之女淹,仁山之子陶,莘田侄女静娴,来靛花巷食饺子,燕华、淹、陶、祖杉暑假后入大学矣[26]。星期二与勉仲谈应将仁山之生平及家事告之其子,勉仲韪之,故有今日之会。饭后杂谈甚欢,余并与高陶独谈甚久,至十时半乃散。与锡予、莘田谈甚久,十二时就寝。连日报纸无滇西消息,而谣言颇多,或传因雨停顿,或传南路河口吃紧,或传敌人目的不在昆明而在西康,而传在滇西非敌日而系伪军刘桂堂部者尤多。大抵滇西已告稳定,盖为事实,他皆不足信也。河口一带由关麟徵布防甚坚,敌不易来,来亦不易深入也。日来物价又涨,今价尤昂,盖胆小者易赤金以入黔入川,而囤积者见局面稍稳,复抬价居奇也。
二十八日 阴历五月十五日 星期日 阴 晴 雨 微晴
九时始起。十时半诣才盛巷谒孟邻师,不值,归。午饭后小睡。三时心恒来。四时再谒孟邻师,师谈重庆之西洋通均谓敌人必向西伯利亚出兵,而日本通则谓必不出兵。苟敌不向北出兵则必集兵于我,如是则昆明危,以故颇多主张联大应即迁移者,然在川在黔皆无足容联大之地。或主三校分迁,或主分院,时至今日,若三校分迁,必无以得国人谅解,或更为嫉者所快,忌者所中。即就三校言之,学生图书亦不易分,则不若以文法移叙永,理工移贵州安顺,师范留之云南。此议部中皆以为然,仔细思之,事缓而急迁,则人心思舒适,用钱必多,不若事急而后动,人不苛求,用钱较省也。且时局动静究不可知,万一校迁而昆明无恙,岂不多事?故最后决定仍拟先疏散眷属。至于经费,部中无力,孔允特别设法,蒋廷黻允在美金救济费中拨若干,大约可敷用,不劳更筹矣。师更拟七月一日开茶话会,与北大同人一谈,会后更开联大常委会及联大校务会议决定其事。关于三校分迁之论,北大同人必有赞之者,然未易言也。谈两小时,以师有他约遂归。读《明史》。十二时就寝。
二十九日 阴历五月十六日 星期一 雨 雷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月涵先生谈,闻之孟邻师,校中经费可增加三分之一,又同人津贴可加八十元,如是则较为松动矣。月涵意将校中津贴稍加归并,庶免分歧,嘱计画之。校中定七月一日起放暑假两月,办公时间定为上午八时至十一时,十二时归。读《栾城集》。三时半入校,出门而雨。五时视汇臣胃疾。六时偕锡予至登鸿园晚饭,以为近在门前,不消携雨具,食半大雨,久候不止,狼狈而归,衣履全湿。读《王伯举集》。读《明史》。夜雨尤大,杂以雷电。十二时乃寝。
三十日 阴历五月十七日 星期二 雨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甫至巷口,天雨,急入云大避之。雨益大,不可行。锡予、膺中先后至,假教室坐谈。十一时稍止,乃归。未入校。饭后小睡。三时勉仲来,同冒雨至工学院。五时半至新绥公司询运输情形,据其经理谈,自昆运货一吨至贵阳,价一万五千元;至泸县,一万八千元;客票每公里一元。近日商车往泸州者,多以西南路断改走西北也。且贵州统制汽油严,非携来往或直达渝桂汽油者,不得通过,否则滞留不准复驶。而云南之统制又与贵州不同,凡汽车携带汽油者,必须以同量之汽油照五千元一筒之官价售之政府。故往贵州,非携来回汽油不能归,又非以同量汽油售之政府不能往开,一次须备四次之汽油。市价每筒约九千馀元,携一筒而必以一筒售五千元与政府,则损失四千馀元矣。此损失车主必以求偿于雇主,则用一筒之油者,车主必取于雇主一万四千元,而运价不能不高。运价高则物价必涨,物价涨而生民益困矣。呜呼!六时半谒孟邻师,小谈。偕勉仲在先春园食蒸肉。七时半诣贺自昭,自昭暑假后欲往重庆中央政治学校,余劝稍缓,允再考虑。陈忠寰暑假后亦欲往中央大学,余请自昭阻之,自昭允为进言,并言若其必往,亦可保证其一年必归。复谈及锡予休假事,自昭主暂不休假,而不必排功课,其意甚善。归。与锡予言之,颇不赞成。十一时半就寝。
六月昆明市紧急警报一次:二日;空袭警报一次:十日;预行警报二次:七日、十九日。
七月
一日 阴历壬午五月十八日 星期三 阴 微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今日起复加入靛花巷公舍饭团。饭后小睡。二时至才盛巷公舍,孟邻师招待北大全体教授茶会,报告在渝接洽情形,并学校迁移及眷属疏散各方面之意见。众无讨论,闲谈久之而散,此事本难决定也。六时至文化巷开常委会,道经玉龙堆,至汇臣寓所小坐。常委会于迁校事谈商甚久,大都就敌人进兵路线之可能性推断,以为入黔不如入川,于是又有主恢复叙永分校者,又有主迁工学院、理学院于泸县者,终无决定。余献一议,以为昆明若不守,则全局震动,中央之意向最应注意,且不应与中央地点相去太远。最好以一部迁至重庆,就南开中学馀屋上课。如是,则可时时禀承中央意旨,而经费亦不致断绝。众以为然。十一时半归,即寝。
二日 阴历五月十九日 星期四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二时复入校,阅考试试卷。六时乃归。晚出王永兴年考试题。永兴导师为寅恪、觉明,寅恪不在,觉明将去,乃以嘱余。本年其所留意者为姚崇与张说交恶问题、都兵问题、募兵问题,乃就以问之。其一,姚崇与张说年事相差若何,二人之家世、起家及历阶若何,史称说素与崇不平,其事若何,亦有所考求否;其二,唐代府数诸书所记不同,后世考订之者有几家,其书若何,试分述之;其三,都兵之义若何,唐代官名以都称者此外更有几,与此有无不同;其四,试就平日考求所得说明开元时兵费。凡此盖均就其注意点以外启迪之,欲其更注意及此也。旬后尚有初试,故较易。出题毕,复阅试卷。一时乃寝。
三日 阴历五月二十日 星期五 阴 微晴 夜雨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送考试分数入校,限止今日也。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枚荪来。三时半同至西仓坡开联大校务会议,商迁校问题。序经主先迁师范学院于昭通,并派人收回叙永校舍以备万一。众咸赞同。散会,归已六时。晚出北大文科研究所招考试题,至深夜乃寝。闻我军复向腊戌、景栋进,此大佳讯。
四日 阴历五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阴 微晴
七时起。整理试题。九时送入校。暑假应结束之工作,惟馀评阅学生论文矣。十二时治事毕,乃归。饭后畅睡至三时半。校中自一日起下午不办公,今日始得其效。下午四时靛花同人约月涵夫妇、赣愚夫妇[27]、序经茶会,不期而至者尚有崔书琴、刘振东,六时乃散。晚饭后与莘田、介泉、家骅杂谈,觉明后至。夜读《明史》。一时半就寝。旬前蒋委员长命在滇军事、学术机关于两月内迁移,航空军官学校已定迁蓉,闻昨日又得命令从缓矣。下午子水来,谓长沙不守,疑其不实。文科研究所入学考试魏晋南北朝试题:一、通常所称六朝、八代、南北朝,其分列若何,试述其次第,并其建都所在,国祚久暂;二、均田制始自何时,其法若何,影响若何。
六日[28] 阴历五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晴 有云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午饭后小睡。自上午胃不舒,作嗝不已。午睡起,头复作痛,惟饮食如常。晚饭后食苏打片二。偕莘田、家骅至翠湖散步。至才盛巷谒孟邻师,不值。晤企孙、逵羽。十时归。略检《初学集》而寝。临就寝,复进苏打片二。
七日 阴历五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胃已舒适。八时入校治事。心恒、涤非来,雪屏来,盖均为借款事。雪屏筹备夏令营忙极,而款未至,由北大商借五千,允之。十一时半归。饭后小睡。高陶来,以自制温水电器相赠,均拾废物成之,此子真聪敏,富制造才也。四时雪屏来,携杨见山七言隶书联朱笺、吴让之五言篆书联、陈句山七言行书联相示,陈联最佳。陈名兆仑,钱塘人,举乾隆大科,于书最自负。又有冷纮玉临董香光书、匡文昌临十七帖手卷,亦佳,惜不知何如人也。冷书题乾隆年号,旧为沈阳韩锐字其锐所藏,其人亦不详。雪屏欲以吴联相贻,辞未敢承,但借张之壁间。读《王伯举文集》《初学集》。晚饭后至翠湖散步。理发。至才盛巷,与诱衷谈甚久。谒孟邻师。十一时归。十二时就寝。昨闻企孙言敌人五日前曾渡怒江而东,今已退,又云敌有入印度意,今日均未证实。又或云敌军时疫、疟疾交作,已退,惟留伪军刘桂堂部在迤西云。今日为抗战五周年纪念日,各地举行献金,校中学生亦继起。二十七年此日在蒙自,余以献金称首,此时无馀力矣,仅献五元。
八日 阴历五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开国联同志会,稍坐,入校。作书致陈寅恪桂林。作书致吴俊升。五时归。读《王伯举集》。近日颇拟收集明末诸贤言论、行事及其学问致力处,归纳之以说明明末朝士之风气及党争之由来,成《明末之士风与党争》一文。但此事极繁复,非短期可成,谈明史者于此多不愿致力,人云亦云。往年与孟真谈,劝余致力于此,忽忽数年矣。六时半再至南开办事处开常务委员会,十时散归。读《明史》。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五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子坚来谈校事甚久。联大经费中,三校所占成数本无明确规定,此事影响于三校聘请教授及分校后经费问题,所关甚钜。余提议作一决定,以清华五、北大四、南开一为律,盖根据战前清华月十万、北大月七万八千三、南开二万之数也。余言之孟邻师,以为然。言之北大同人,以为然。而月涵先生语孟邻师难之,日前南开亦表示反对,故今日复向子坚详谈之。子坚言,南开所争不在今日,而在将来,只须不明定此比例,无论给钱多寡均无关,如经费一百万,给予南开十万零一元,亦无不可。盖如此则较一成多一元,其比例已打破也。余意将来事将来再谈,此时之一、四、五比例只对内不对外也。十二时归。小睡。四时心恒来、毓棠来。五时雪屏来。共猜诗迷。晚饭后赵俊来问作旧诗法,遂取《樊川集》指示之,九时乃去。余亦出诗迷多条,不备录。十二时就寝。
十日 阴历五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与月涵先生及子坚谈校事,至一时乃出舍,中饭已逾时。与耘夫至伊甸园同进午饭,饭后到舍已二时矣。昼寝一时半。五时诣徐小韩,不值。觉明来。晚饭后补去年川游日记。去年六月二十六日在泸州写当日日记未毕,遂收拾行李作上船计,其后至李庄、叙府、乐山、峨眉、成都、内江、青木关,虽各有数日勾留,故无从容作日记之机会,惟以铅笔登大略于手册而已。既归昆明,亦无暇移录,忽已一年馀矣。今日检出,拟逐日补之,除手册而外,更就记忆所及补登一二,但绝不杂以事后之情绪,以存当时之真。王洁秋告以北大同学朱子元森故世之原因,为之凄愤久之。朱现为中央大学地质系主任。检杂书。十一时半就寝。
十一日 阴历五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预行警报。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半雪屏、心恒来。七时至西仓坡,蒋、梅两公招待黄培我军长维,现以五十四军军长兼昆明城防司令者也。据黄谈,本月五日中缅路局警务处得密报,有卡车两辆报称载运绵纱,实系鸦片烟土。局中遂于安宁县将之扣留,带至昆明。押运者二人,一为廖品卓之子,一为其弟,亦扣留。廖为绥靖公署前任总参谋长,今为军训处长。中缅局警务处长李某人甚精明,恐生他故,乃眼同地方军宪开箱检验,果为烟土,共二千六百馀两,并于当晚用小汽车将烟土秘送财政厅,盖以财政厅兼禁烟事务故也。其事外人无知者,而声言九日上午将人车送绥靖公署,于是运者乃有劫车之谋。先期以实弹打靶为名,将教练大队兵士及军分校学生,调百馀名至黄土坡,排列于道,各发子弹五粒。及见卡车至,先使人止之,继一拥而上。而局中早有备,出机关枪十二架,互相射击,各死二人,伤数人,而平民死伤无数。吴正之言亲遇子弹掠顶而过,并见一军分校学生受伤,扶掖而回,时方经小屯、大屯,归龙院村。时龙主席养病海源寺,曾闻枪声,龙夫人入城更亲遇之,于是大怒,将廖撤职查办矣。事初起,黄以电话询绥署,刘参谋长答云或似土匪,黄云如为土匪当派兵剿之,急答云再调查之。是日下午又有调大批士兵之说,幸黄派人,双方抑止乃得无事云云。闻中缅局警务处之李处长为中央特务工作人员,与中央宪兵十三团龙团长同住,否则生命甚危也。闻今日敌机九架窥蒙自以南。又闻缅甸敌军移往安南。十时归。十一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五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晴 云
八时半始起。十时许张景初四哥来晤,到昆已三日,盖为其大理家务,族人召之来也。去年余在蓉曾两面,今年精神似较去年为胜,询之已五十二矣。谈顷,计及亲戚年龄,张大嫂已六十,或五十九,三姊已五十三,五姊已五十一,式如、实君、少民诸表兄均近六十。此均在北京朝夕往还之人,莫不垂垂老矣。余不自知亦有老意否,虽然余志绝不老也。十二时与景初偕至伊甸园便饭,饭毕送之回顺城街新华堆栈,小坐,归。昼寝。雪屏、毓棠来。十二时就寝。
十三日 阴历壬午年六月初一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与孟邻师谈下午北大校务会议诸事。今甫来谈。十二时归。小睡。三时半赴才盛巷开校务会议,无议案,仅由孟邻师报告联大迁移计画,余报告校中收支状况,然后随意谈话。树人、今甫、逵羽、召亭、雪屏、泽涵、莘田、泮芹、子水、毓淮、自昭、昭抡、景钺均发言,大都以团结常开会为言。其间间有误会处,余略为解释之。自昭之言最善,以为北大向来最大,不必效法他校,斤斤较量小事。最后孟邻师谈联大之联合不易,必有一二方面退让容忍始能不破裂。于是进而说明其个人之态度,所以对联大事只管外不管内之原因,及教育部数度使之为校长不就之理由。并言在教育史上联合大学确属成功,而成功原因由于北大之容忍退让,世人皆已知之,胜利为期不远,联合之局面亦不能久,惟有继续容忍。最后述及今后北大之使命、努力之方向,为词甚长甚动人,在场莫不满意,乃散会,已七时半矣。随至冠生园聚餐毕,复至才盛巷与今甫、逵羽、雪屏小谈而归。十二时就寝。
十四日 阴历六月初二日 星期二 晴 夜大雨
昌儿十七岁生日。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遇刘镇时,诉精神苦痛,欲求去,泪下沾襟,盖今日受月涵先生申饬也。会计室自出事以来,初望其有所改悔振奋,结果适得其反,甚失望,乃乘机勉励之。归寓,饭已过,购面包食之,无汤无菜,聊以充饥。小睡。补旧日记。晚饭后见天气甚好,与介泉往才盛巷,半途闪电,有雨意,至才盛巷,雨大至。两人均无伞,候至十时稍止,各借伞而归。道路泥泞,鞋袜均湿。既就寝,雨尤大。在才盛巷,晤云浦、端升、企荪及蒋太太。
十五日 阴历六月初三日 星期三 雨
七时起。昨晚归,莘田告以毕业审查会开会时北大学生全部未送审,今晨遂急入校与薛德成商,尽半日将各生成绩分送各主任审核,薛下乡请树人、铁仙、廉澄审查,余在城内请莘田、雪屏、昭抡、景钺审查,从吾由余代,泽涵、端升暂保留。此本教务处事而逵羽不在城内,下午又须开教授会,不得不代其奔走也。审查会将三校学生同付审查,余向不知。今日访杨石先三次,均不值。将近十二时晤月涵先生,始知下午三校学生不报告,乃归。饭后小睡。二时毓棠来。二时半至新校舍。三时诣雪屏。三时半开教授会,雪屏以疾未出席,余代为书记。月涵先生主席报告后即审查毕业生成绩,由杨石先报告审查委员会意见,同人先后发言,均为体育成绩问题,往复辩难,至六时乃决定一原则,六时二十分乃散会,孟邻师戏称之为体育会议。会散,莘田语余今日清华青年教授欲提出调整薪水问题,月涵知之,故有意使此体育问题将时间占去,以免横生枝节,不知确否。六时三刻在文化巷开常务委员会,七时二十分散。晚饭后开聘任委员会。九时归。与锡予谈,至一时乃寝。
十六日 阴历六月初四日 星期四 雨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小睡。四时诣雪屏,昨日自疑为痢疾,今日请医诊之,非也。昨亲见有红有白,今日忽水泻,不知其故。余笑语雪屏,他人由水泻转痢疾,而君由痢疾转水泻,岂亦心理作用耶?相与大笑。六时归。饭后本欲至才盛巷,以雨乃止。与莘田、宝騄杂谈。整理教授会纪录。十一时就寝。上午矛尘语余,谓廉澄言汤锡老休假事为月涵先生所驳,此种谰言不知何处而来,不胜焦急,致函询之。锡予休假意由余劝之,其后自昭、莘田不以为然,以为不如不用休假之名,由助教代上课,而在乡间修养,采休假之实。此意自较休假为善,余亦变更前意。然锡予则在谦让慎虑中,恐被人指摘故也,昨晚与莘田尚在劝之。休假既未决定,何来准驳?况北大教授休假何与清华校长?此种谣言真不可解。
十七日 阴历六月初五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半诣自昭,商锡予休假事,知廉澄昨日所云盖得之自昭。自昭深悔之,并谓此本谣言,吾人应旧进行。归补日记。晚饭后至才盛巷,值孟邻师有客,乃归。清常来。十一时半就寝。
十八日 阴历六月初六日 星期六 晴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午后小睡。作书致孟真。作书致廉致侄。至大新街发信。晚饭后勉仲来,告以两事:一、明日学生移居一部分,须住教室,应装电灯;二、后日校中请英大使讲演,须明日出布告。心恒来。八时访毕正宣,不值。晤金熙庚[29],嘱其明日到校督匠装电灯,随归。读《东华录》。十一时就寝。
十九日 阴历六月初七日 星期日 晨雨 晴
昨夜枕上读书竟达二时许,天大雷雨,熄灯不复入寐,思及明日为旻、晏两儿二十生日。儿既失母,余又远在天南。往稚眉夫人在日尝言女子惟二十生日最可纪念,十岁时无知无识,三十岁时已在夫家,惟二十岁时在家侍父母,与兄弟同处,为最乐亦最可贵,父母亦应念其惟此生日为最可贵,更优待之。余惟此孪生两女,每思于其二十生日时为之备一长久纪念品,今远在千里外,只得俟之异日矣。思念及此,不禁泫然,更不得寐。八时半起。十时诣汇臣,嘱其出布告,通知英大使薛穆讲演时间。午饭后诣雪屏,问其疾,并将王志毅所刻图章两方交之。至新校舍视学生移居情形及装安电灯情形,并至军训队与丁教官谈。至文林街宿舍访杨西昆,请其嘱昆联社代办明日招待英大使茶点,用中国式。归。读《东华录》。欲早睡,不果,十一时始就寝。
二十日 阴历六月初八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英国大使薛穆来讲演战后世界问题,提出三点:一、如何设立合理之国际组合;二、如何使此组合有力量;三、世界资源如何使之得合理的分配。讲后至西仓坡茶会,靛花巷同人无一往者。十一时散,归。十二时半至黄子坚家食炸饺子盒子,并与子坚、茀斋商三校校务,二时半归。读《东华录》。晚心恒、毓棠来,作二十一点之戏,继以夜深,毓棠不得归,竟作通宵达旦之计。今日为旻、晏两女生日,初意入饭馆食面以为之祝,上午既有茶会,午又有子坚临时之约,晚复客来,一日忽忽而过。
二十一日 阴历六月初九日 星期二 晴 晚雨
六时心恒、毓棠去,乃小睡,醒已十时半,不得入校治事。少顷,胡蒙老来告月涵先生约往一谈,十一时半往。勉仲先至,谈至一时乃归。小睡。三时半燕华、高陶来。游泽承来[30],昨自大理抵昆,将来北大任教。晚饭后欲访逵羽,下楼而雨,遂不复往。冯柳漪来。竟日未读书,披卷惟翻检,未能用心,游戏之劳神废业如此,当有以自警也。十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六月初十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午饭后小睡。六时杨西昆约在昆联便饭。饭后至文化巷开会,十时散,归。暑假中,常务委员事较少也。十一时半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六月十一日 星期四 晴 云 飞雨数点 大暑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偕矛尘、耘夫步至岗头村,一时乃达。云浦以今日为其四十生日,晚间约吾辈往其山居便饭,余与矛尘乃定午间为之祝,约正宣、刚如、耘夫相陪,正宣月内将返天津,并以饯之。三时午饭乃毕,诸君作牌戏,余与今甫长谈:北大国文系自适之师以文学史研究为倡,若石君、膺中、莘田及余皆以史的研究相随,遂成风气。比年后进较少,莘田主持系务,仍循此以进。今甫颇以为疑,以为由文学以入文学史,其势顺,其功易,由史以入文学史,终属隔膜。故必于文学有认识、有素养始能研究文学史,否则难成功。今甫主张国文系仍就语言文字发展,文学史研究可让之清华,因一多、佩弦于文学素养甚深也。其言深有识见,可令人深省并加以勉励,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今甫亦云此语惟可吾二人言之。九时上山食云浦寿面,刚如、耘夫已归去。十一时下山至公舍,诸公兴致甚浓,复陪作牌戏,本意相陪八圈,一续再续,竟天明矣。小睡半小时。
二十四日 阴历六月十二日 星期五 夜雨
六时半欲睡,不能成寐。检《云南通志稿》。八时与树人谈。九时入城,遇马车,乘之以代步。抵靛花巷,相候之人之事颇多,幸未在村久留。处理毕,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拥被而眠,四时乃起。六时至翠湖防守司令部,应黄维军长、傅正模副军长晚饭之约,肴馔甚精,出意料外。九时半归。席间闻日敌近调往东北者甚多,或将候时机以攻俄。又闻敌军中夹有伪军,与我交绥,有所顾忌,甚者往往预泄军机。若与俄人战,恐不复如此,以我国东北、河北之众以资敌,此敌之大利,可虑之至。又闻月初鸦片事件尚未结束,牵涉甚多,傅副军长言双方报告可作现代史料,读其言甚趣。十时半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六月十三日 星期六 晨雨 下午雨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午饭后昼寝,四时乃起。检阮氏《云南通志》。七时诣逵羽,不值。诣谢文通,不值。晨文通来辞行,谓明晨动身往遵义。至才盛巷谒孟邻师,九时归。师谈晤美国某军官,谓美国必削灭日本武力,且必与中国合作以制日,此盖无可疑者。师又言英国伊顿近有论文,谓战后之和平,较之战争着力尤苦。师又言四十年前虽穷乡僻壤,而耆年老农侈谈修身齐家,水利农田,其人非皆读书识字,盖中国文化积聚深厚,其经验足以知之而有馀。自西学东渐,经急遽之变化,其来速,其变剧,新知未能全部接受而旧知渐就淘汰,一般人民之知识降低,虽通都大邑,谈时事、谈大局、谈学问能中窍要者,亦惟学术界中人耳。四十年来,社会上有三种人,一曰士大夫阶级,自农村来者亦属之;二曰教会阶级;三曰买办阶级。今日政权财权仍在三种势力延续中,若蔡先生、谭延闿皆所谓士大夫也,宋子文、孔祥熙所谓教会也,刘鸿生、虞洽卿所谓买办也。归寓,与莘田、宝騄略谈。十二时就寝。
二十六日 阴历六月十四日 星期日 雨
八时起。午汪篯来。竟日未出门,读《云南通志》,刺取讲演材料,以云南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团请讲“明清两代滇黔之开拓”也,此约本在两周前,题由团中拟定,日期原在十五日,余辞之,乃改二十九日,不得不允。“开拓”二字易起误会,余意改“发展”,商之锡予,改“发达”。十一时就寝。
二十七日 阴历六月十五日 星期一 雨
六时起。七时至新校舍南区第七试场监考,研究生应考者六十馀人,报考北大文科者四人。十时至办公室治事。十一时以后大雨,竟不得归。一时子坚约往其家午饭,饭毕已二时半。复至校监试。六时归。其间曾往新舍北区一次,师范学院一次。读《云南省志》。十二时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六月十六日 星期二 雨
八时起。竟日未出门,起草讲稿“明清两代滇黔之发达”纲要,凡千五百馀字。六时钞毕,托杨志玖送往。上午逵羽来。下午本有师范学院子坚之约,亦不及往。十二时就寝。
二十九日 阴历六月十七日[31] 星期三 雨
八时起。九时半诣周凤岐,随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饭后杨翼骧来。方作昼寝,有女职员来告天君殿女职员宿舍有军队强欲入内,允即为之设法。小睡一时。初以为演讲在三至五时,故与月涵先生约五时与之商加薪事,及阅来函,则在四时至六时。值胡蒙老来,乃托其转告并请其交涉天君殿宿舍。四时到华山小学讲演,招待甚殷,但时间较余表迟十馀分钟。听者约三百馀人,长幼男女均有之。所讲之纲目如下:
一、叙论:1.专就历史眼光来看;2.明清以前滇黔之发达;3.道光以后其发达与前不属从略。
二、区域之分合:1.滇黔之名称;2.省区分合之变更:a.播州,b.东川,c.安顺,d.乌撒。
三、人口。
四、土田:1.垦田之增加;2.提倡辟田之人:a.沐春,b.陈用宾,c.高其倬,d.清世宗,e.清高宗。
五、交通:1.古代入滇之路:a.庄蹻,b.南越,c.司马相如、诸葛亮;2.唐代之南北二路;3.明清之官道:a.明初入滇之道,b.驿道;4.万历时欲开之粤路川路:a.闵洪学,b.王元翰;5.运铜之四路。
六、矿产:1.诸矿;2.铜:a.铜之产地,b.铜之产量,c.鼓铸与铜;3.雍乾时滇铜与洋铜之竞争。
七、盐:1.滇盐之行销地;2.嘉庆时滇盐之改革。
八、科举:1.乡试:a.名额,b.应考额,c.黔试之并滇;2.会试:a.明清会试取录之统计,b.钱沣之改革建议。
九、改土归流:1.流土之解释;2.原因;3.理论。
十、结论:1.滇黔之发达在明清较前代为胜;2.明清滇黔之发达较之他省有过之。
六时讲毕,并有茶点,稍坐而归。七时至文化巷开常务委员会。十时归。十二时就寝。寝前与锡予、莘田谈甚欢。一日数谈:晨与周,下午讲演,晚开会,归又谈。喉为干,声为之嘶。
三十日 阴历六月十八日 星期四 晴
八时起。入校检财务材料。九时至师范学院开教授会,余报告财务状况。今日之会本在求同人生活之安定与薪津之增加,谈至十二时仍无结果而散。饭后小睡。三时开文科研究所会议,五时半散。勉仲来。十一时就寝。
三十一日 阴历六月十九日 星期五 晴 雨
七时起。八时到师范学院评阅历史试卷。十时半至办公室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二时再至师范学院阅卷,五时阅毕。计史地卷四百四十五本,公民史地卷三百二十三本。上午阅者伯伦、毓棠、子水、心恒、志玖、濯生、景洛,下午子水、濯生、志玖、景洛。四时许,他部分有散者,余见尚馀百二十三本,劝同人更阅之,乃一日而毕。地理亦仅馀百馀本,阅者更多于历史,乃竟委之明日,心窃非之。学校每日每人致送车费三十元,于此可觇品格也。归家料理北大办公处事。林文奎来辞行,明日将往成都任航空委员会宣传工作。六时谒孟邻师,值写字,以二纸相贻,并谈书法甚久。七时偕至冠生园,应仲钧、子坚之招。饭后偕月涵、今甫、勉仲、佩弦、莘田至云南实业银行访绍穀并贺其开幕,不值,参观一过而出。至才盛巷,谈至十时归。十一时就寝。
中华民国三十一年七月昆明市仅十一日有预行警报一次。
八月
一日 阴历壬午六月二十日 星期六 雨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下午久睡,四时乃起,抑何倦也,不自知矣。晚饭后理发。从吾自宜良来,久谈。十一时就寝。
二日 阴历六月二十一日 星期日 雨
七时起。检《通典》等籍。欲复诸友来信,仅成杨向奎一书。下午久睡。三时李晓宇、张墉皋来,乃起。同出,至各书局看新到书籍,未能买也。七时偕在鸿兴楼食面,三菜而止,凡九十元,或曰此最廉处也。八时归。十一时就寝。枕上读英人韩德森《使德辱命记》。
复杨向奎城固
承示西晋以前凡称品皆谓人品而非官品,并正《通典》《唐六典》之失,卓识笃论。甚佩!甚慰!延康始建九品官人法,并无官秩差次明文。山公启事有“今散二千石有才能尚少者可用不”之语。则晋初尚以禄秩为称,仍沿汉魏之旧,未尝有官品也。《通典》于汉魏南北朝秩品本未深考,所谓“但约其本史,聊存一代之制”,《职官典》十八汉官秩差次注。盖亦不能自信。且前后歧出,益见出于想像。《职官》八“太和中,始置著作郎官,隶中书省,专掌国史。晋元康诏曰:‘著作旧属中书令,秘书既典文籍,宜改中书著作为秘书著作。’”而《职官》十八魏官第八品有尚书中书秘书著作,《职官》十二“中舍人,晋咸宁初置”,而魏官第六品有太子中舍人,此类甚多。今兄考而正之,不惟嘉惠来学,抑亦杜氏之功臣也。
三日 阴历六月二十二日 星期一 雨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诣月涵先生商定教职员薪俸,六时乃毕。晚饭后本意谒孟邻师,而心恒、柳漪、晓铃、张敬、清常先后来。十一时后客去,与从吾、莘田谈甚久。十二时后就寝。
四日 阴历六月二十三日 星期二 晴 雷
七时起。八时半谒孟邻师,师得陈立夫电,请罗隆基为特约编审,师谓此委员长之意,盖以参政员落选之故。十时入校治事[32]。十一时半归。下午小睡。核算教职员薪水。六时诣月涵先生,不值。晚饭后偕宝騄等至大街,物价较数十日前又二倍馀矣。余至才盛巷,道遇矛尘,复与之偕逛夜市。十时半归。十二时就寝。
五日 阴历六月二十四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随至才盛巷,孟邻师约食面,蒋太太生日也。二时归。昼寝。绍穀来,同诣晓寒,谈至久。晓寒住竹安巷,与靛花巷巷口相对,近在咫尺,晤面至稀,晓寒病而余忙也。归而雪屏来。七时再至才盛巷,余与逵羽、矛尘、莘田、勉仲同作主人,请矛尘家人作馔以宴孟邻师、月涵先生夫妇。十一时半归。稍坐而寝。与师谈行政,师言:巨细必躬亲,每易勤细务,而忘大节,此危道也;不习西文与西方思想隔膜,不习古先圣哲之书,昧于国情,此危道也;罕与青年接近,不知青年心理,此危道也。斯言也,可谓经验有得之名言。
六日 阴历六月二十五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饭后小睡。五时至文化巷开会,路遇林同济,前日自重庆来参加夏令营者,据谈重庆一般人均谓日将攻苏俄。六时半始到齐,先开聘委会,继开常委会。七时半散,归。晋年作馅饼相飨。饭后畅谈至十一时,随就寝。今日校中放榜,共取一年级新生一百四十五人,友好子女惟章淹考取,矛尘长女也。
七日 阴历六月二十六日 星期五 雨
七时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泰然、宜兴、尹辅自炊自馔,相约有莘田、从吾、矛尘、汇臣,惟雪屏未至,二时乃毕。小睡。大雨。从吾约在文化巷便饭,有康兆民、贺自昭、冯芝生、邵心恒、罗莘田、陈忠寰、陈雪屏、冯柳漪[33]。饭后兆民提出问题甚多:一、战后之朝鲜、台湾、安南、暹罗、缅甸应如何统制;一、蒙古、西藏应否改省;一、新疆应否改为数省。如此甚多,答者颇稀,余亦未言。兆民又言:共产党现有军队五十万,枪枝约半数,弹药五发十发数十发不等,现在河北、江苏、山东、山西均其势力所在。十时散,归。与同舍稍谈,就寝。
八日 阴历六月二十七日 星期六 雨 立秋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饭后昼寝。四时至西仓坡,蒋、梅两先生招待康兆民、何浩若、陶百川茶会。何谈统制物资情形甚详,结论为昆明尚难供给,言外暗示军队较教育界尤苦。军士之苦,吾侪深知之,然官长是否较吾侪为苦则疑问也。就何所谈,知物资局所管为棉花、布匹、煤纸、石油四类,属之经济部;糖、火柴、香烟诸专卖者归专卖局,属之财政部;汽油归液体燃料委员会,属之军事委员会;锡、锑、桐油、猪鬃诸易外汇者,属之贸易委员会,抑何纷歧也!六时半散。舍中晚饭已过,与心恒、子水至昆联便饭,子水将以后日飞渝,即以饯别。八时归。暑期讲习会约往讲四次,八小时,上午清常来预送讲演费二百四十元。自近三数年物价高涨,校中同人多有营商以资弥补者,余均未加入。近日心恒、宝騄、祥瑞集资万元,欲余加入,言之再四,乃入千五百元。莘田加入千元,于前日付之。本月领薪后所馀尚不足,向校中借之。今获此讲演费,可以偿还一半矣。今日将去年九月以来收支核算一过。迄七月止,凡亏四百八十五元。大抵如不汇款,可馀五六百元,汇款则必亏矣。十二时就寝。
〔三十年九月亏一六七六.四二元,本月寄家一〇〇〇,购公债六五三.三三;三十年十月亏六五四.八八,本月购公债六五三.三三;三十年十一月馀一二三.一二;十二月馀二八九.四〇;三十一年一月馀四一一.六八;二月亏四一.八〇,本月寄家一〇〇〇;三月馀三一三.八〇;四月馀五〇九.八四;五月亏九七五.八八,本月寄家一五〇〇;六月馀六一五.二四;七月馀六〇〇.〇二。〕
九日 阴历六月二十八日 星期日 雨
七时起。检讲稿。十一时往岗头村,行至城北郊,遇雨乃归。饭后小睡,忽传预行警报,起着衣履,复睡。三时始起,或云未久而预报解除,未之知也。五时至才盛巷,晤蔡枢衡,并谒孟邻师。六时吴晓铃、石素珍假才盛巷结婚[34],设席七桌,不设礼堂。全体入座后,由证婚人宣读证书毕,宣告礼成。忽又宣请证婚人致训,又交换饰物。盖有意鹜新而又惜此仪节,欲求郑重而又恐蹈陈腐,以致反类作戏,而婚书于事前请人分别盖印,尤欠郑重。〔最后宣布谢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鞠躬礼容后行之,迹近取笑。〕余意欲郑重不若再加仪式,欲简单不若免此繁文。十时散,归。检讲稿。云南省三十一年暑期中等学校各科教员讲习讨论会,请下星期一、二、三往讲隋唐史二小时、明清史二小时,隋唐史、明清史讨论二小时,时间过少,内容殊难分配。今日下乡,欲取讲稿,路中忽思以二时讲隋唐大势,二时讲明清之大势,二时讲明清与隋唐制度之比较。大纲既定,而讲稿亦无参看之必要矣。余杂事太多,几于无暇。构思惟独步孤行,长有所得。前以干训团演讲内容之分配,亦于单独散步时得之。十二时就寝。
十日 阴历六月二十九日 星期一 上午晴 下午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十一时在附属中学为暑期讲习会讲隋唐大势。讲毕,至师范学院阅研究生入学试卷,选考明清史者一本,阅毕而归。饭后小睡。天本大晴,梦中忽闻霹雳一声,为之惊觉,而雨声亦随之而作。晚间宝騄谈其时方在正义路南方,甚清朗,一声雷震,乌云自北南侵,势极迅猛,再震而半天为遮,三震满天乌云矣,惜未见之。下午未出。晚与同舍杂谈而寝。右目微红,灯下阅读为苦。
十一日 阴历六月三十日 星期二 雨
六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赴中暑讲会讲演。十一时复至办公处。矛尘来,以余演讲多有额外之收入,责余相请。值大雨,不得归饭。雨止,乃与汇臣、耘夫、矛尘同至伊甸园便饭。饭毕,提议往汇臣寓作麻将之戏。余送书籍归寓,复往。晚复饭于伊甸园,饭毕仍归汇臣许。十一时乃散。十二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七月初一日 星期三 晴
六时半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往暑讲会讲演,十一时毕。往新校舍,见行人纷纷北走,谓有预行警报。十二时偕勉仲诣月涵先生,谈至一时,归舍中。午饭早过,买面两碗,凡价十二元。小睡。晚饭后偕宝騄、心恒、晋年,至正义路购物。十时归。十一时就寝。本日城中实无预行警报。
十三日 阴历七月初二日 星期四 阴 晴
六时半起。七时入校。今日与毕正宣约定检阅校卫队,至校,正宣未至,乃至办公室。七时半至校舍,最后进土山上,先点名,继训话,最后打靶。打者十二人,中三枪三环者六人,各给毛巾一条。正宣试二枪,亦在三环最末。诸人请余一试,固辞不得,乃发一枪,竟在一环以外。所谓环者,以木板方尺半为靶,白粉画四环,自外而内各距二寸许,四环之内直径约寸许,三环内径五寸许,相距五十码,校警得此亦难得也。阅毕,办公。十一时与正宣向事务组同人训话。正宣将于月内请假北归,组中事暂由余照顾,但正宣未离昆明以前仍照旧负责。训话毕,在校警队午饭。烈日之下,与校警分三桌而食。队长欲移余之一桌至屋内,拒之,聊示与士卒同甘苦也。盘中诸肴皆警士自炊,而菜蔬皆自种者,别饶风味。食毕,略谈而归。小睡。六时至西仓坡清华办事处开常委会,十时散,归。与莘田、宝騄、家骅杂谈而寝。
十四日 阴历七月初三日 星期五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偕校中同人十馀人乘马车至城东归化寺与呼马山之间,观五十四军军火演习,盖为夏令营而设。总指挥为五十四军之参谋长,其项目有攻击演习、保卫演习、高射炮演习、降落伞演习、战车演习。余等于十二时半到达,会于山脚。全体既齐,至炮兵阵地参观,由总指挥演说。及毕,至高射炮阵地参观,由其指挥某团长演说。听后更至呼马山席地而坐,于是演习开始。首大炮射击声震耳鼓,而余等适在阵地与目标之间,子弹嘶嘶尤为可畏,然心知无恙,故极泰适。继之机关枪掩护步队前进;继之敌机侦查,由飞机投照明弹,以为敌机而高射炮向之射击;继之我机投弹,凡三架,用俯冲法投弹,但仅一架实弹,馀二架作势而已,凡环四匝,投弹二次。继之战车进攻,凡三架;继之占领敌军阵地。当步兵前进,余等亦随之,及至敌阵,见散列木靶甚多,盖假设之敌岗也。细视之,每靶各有弹痕一二十至三十不等,知其非漫无目标而射。所惜者,余等仅闻其声、见其靶,而未知其所以射击。就声而言,机关枪尖,高射炮大,大炮重。就射击言命中之比例,以飞机投弹为第一,大炮次之,高射炮又次之,机枪步枪又次之。攻击演习既毕,更至步兵阵地。渴甚,适有军士携水来,饮之若琼浆。及抵步兵阵地,黄维军长以水果点心相款。随由步兵指挥某参谋演说毕,飞机二架至,围环数匝,各下伞兵一,其一下甚疾而左右摆,其一缓而稳。既着地,飞机又环数匝乃去。于是继之以机枪步枪保卫射击演习,以木靶分列远近,由兵士掘壕,隐身,手持之,忽伏忽起,作敌人来袭状,其所命中更胜于前。伞兵既下,黄维军长恐有不测,使车探之,乃知先着地者为教官,以伞制不佳,故左右摆动,头晕落地不能起。后着地者为学生,落下精神如常,此或年龄关系也。学生先乘车来,教官以单架畀至,不能起,乃由学生演说。时已五时,余与刘崇乐先归,不及听。当余等始至步兵阵地,另有战车表演于他处,亦未及观。诸阵地相距三五里七八里不一,往返奔走疲倦之态时露,而烈日之下皮晾为红,身体如此,良用自愧。自呼马山步至昙花寺,改乘马车,至大东门,雇人力车而归,已七时。晚饭早过,家骅夫人为作面一碗。闲谈至十一时就寝。
十五日 阴历壬午年七月初四日 星期六 晴
今日为余四十四岁生日。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半归。昨日张清常、清徽送面来,以祝莘田与余生日。午间家骅夫妇、宝騄设鸡、牛肉、海参数事,共食之。食后午睡。下午静娴来。清常来。六时半至南丰餐室,陶百川、贺自昭、杨家麟招饮。百川主编《中央周刊》,兹宴为索稿件也。饭后谈新疆问题甚详,谓盛世才与苏联关系已断,表示尊从中央,于是延安局势亦为之丕变矣。十时归。十二时就寝。上午入校前往访杨西孟,谈物价指数。下午三时许刘康甫来,谈会计室事。晚饭后过才盛巷,小坐。
十六日 阴历七月初五日 星期日 阴
七时起。九时诣吴之椿,小坐,归。汇臣来,十时同至岗头村,乘马车,十一时到达。与树人、今甫、廉澄、大猷、君亮诸公闲谈,后在矛尘处午饭。饭后与树人、铁仙、矛尘、汇臣作麻将牌戏,迄夜三时乃罢。宿于蒋师饭厅。
十七日 阴历七月初六日 星期一 晴
八时半起。急入城。汇臣、矛尘尚在梦中,不及相呼,以前日与勉仲相约到校勘查工读生工作也。出村,坐马车入城,车夫年仅十七八,行至马村,有卡车自北至,车身触马车,后栏立折,车顶覆。余坐当栏侧,见汽车之过,急俯身得以无恙。而车顶覆,首不可伸,马经巨震逸而奔,御者不能控。余自车尾跳而下,车行疾,余及地而仆。幸先坐而身首后俯,仅右肘微去其皮,立起无他苦,步归靛花巷。置携来书籍于室,复入校。泰然告以身后皆灰土,乃易去之,略涂红药水,了无痛楚。治事毕,偕勉仲、刚如勘验工读学生筑地工作,十二时归。饭后微痛,始知右肘稍肿。昼寝,项微酸,背微硬。四时起,一切无所加,心知无大碍。莘田劝往诊视,免意外变化,从之。先诣月涵先生,五时谈毕。恐晚饭之或误,遂不寻医而归。后日昆明广播电台嘱余讲演,久允之,恐不能往,倩莘田转约李广田。十时就寝。
十八日 阴历七月初七日 星期二 晴 雨
八时起。一夜熟睡,酸痛全消,或谓仆跌者往往经夜后加重,今已无所苦,知甚轻也。余初惧脑受伤,今亦无之。九时入校。十二时归。饭后矛尘来,同诣汇臣,即归。小睡。六时赴绍穀之招,设馔于云南实业银行,同座二十馀人。今日天本大晴,多未携雨具。饭毕大雷雨,均不得归,相与杂谈。十一时雨止,而到处深溜,辗转避之,然两鞋毕浸矣。座中有中央银行潘君,谓委员长到墨斯科,又日本已与苏联开火,不知其何所据。又梁和钧谈新疆事甚详,谓盛世才年仅三十八,发全白,盖用心太过,身佩钥匙无数,凡属下之房屋桌屉均得自由启视,以恐或有不利其人之谋也。当李印泉离新疆,盛率全城文武到机场送行,既起飞,忽下令凡在场者皆下狱,虽其秘书长不免,随将政府改组,其深沉多此类。十二时就寝。
十九日 阴历七月初八日 星期三 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校警送来自种茄子、扁豆与饭团,同人自炊食之,甘甚,似从来无此味之美也。饭后小睡。预备明日讲演纲要。暑讲会明日尚有专题演讲一次,余拟以“史地教材之补充与当前课本缺乏之救济”为题。六时至才盛巷开常委会,通过新聘教员名单,费时甚久。十时散会,归。复写讲演纲要。一时半就寝。
二十日 阴历七月初九日 星期四 晴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至师院附校为暑讲会讲演,大体以此次招生历史试卷答案之凌乱错误,证明中学生之常识丰富而观念不正确,于时间观念地理观念尤甚。此其故盖在教本教材之不能接受或不愿接受,因而主张下列三点:一、增进兴趣与了解:甲加图表模型,乙加乡土教材,丙以人物为中心;二、养成正确观念:甲注意年代于中国纪元外加西元,乙注意地理,丙注意标题,切忌比附;三、改善教材:甲减少内容,乙减少枝节问题,丙注意编次。而归结于将现行教本大加删节,此亦老生常谈也。十一时毕,复入校。十二时归。饭后大睡。四时诣月涵先生,共商职员薪俸事,讫九时始毕,留晚饭。归。与宝騄久谈。十二时就寝。干训团送来讲费四百元。
二十一日 阴历七月初十日 星期五 晴 微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时乘马车至大观楼,康兆民约茶话会,到孟邻师、月涵先生、今甫、芝生、光旦、逵羽、勉仲、子坚、岱孙、茀斋、端升、之椿、莘田、心恒、赣愚、来秋、同济、雪屏及鲁冀参。兆民提出问题三:一、青年烦闷问题,二、联大青年团问题,三、青年服兵役问题。孟邻师、月涵先生、之椿、子坚均发言,尤以芝生、今甫为多。一时许至陈秀山宅午饭,凡鱼五味,为类四,益以鸡枞菌、干白菌、汽锅鸡之属,大快馋吻矣。饭后复谈时许而散。附孟邻师汽车至新校舍[35],与胡蒙老商公务,四时半归。晚游泽承来。彭啸咸来。吴晓铃夫妇来辞行,明日将飞往印度矣。十二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七月十一日 星期六 阴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小睡。读阮修《云南通志稿》。晚邵心恒、徐毓枬[36]、陈省身、王宪钧约在玉龙堆宿舍晚饭,盛设之下,所费不赀矣。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七月十二日 星期日 阴 雨
八时起。读《云南通志稿》。午饭后小睡。锡予自乡间来,长谈。六时诣李小韩,本约晚饭,以另有事,亲往辞,小谈而出。至冠生园,自昭、忠寰日内往渝[37],今乘锡予入城之便设馔祖饯。饭后同至才盛巷谒孟邻师,两君辞行也,小坐而归。读《云南通志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四日 阴历七月十三日 星期一 雨 处暑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四时诣逵羽,得教育部个二十一日电,命余与逵羽、勉仲为教育部留英公费研究生考试昆明区监试委员。勉仲离昆视察工读生工作,故与逵羽商之,明晨六时一刻同往监视,试场在工学院。六时半诣西仓坡,蒋、梅两公宴康兆民、陶百川、林同济、鲁冀参、陈雪屏。康、陶下午已飞渝,林未到,除鲁而外皆联大同人,几于聚餐矣。饮酒甚多,冀参不胜,偕雪屏先去。月涵先生复出威斯忌酒,和水饮半杯。十时归。十二时就寝。洋酒惟昆明有之,威斯忌一瓶市价一千八百元,白兰地一瓶一千五百元。月涵有学生自印度来,以威斯忌两瓶为赠,今日以飨客,余阻之,月涵先生云若他客或常饮之,可不以出,今我辈或数年未见之矣,今日不出,更何待耶?雪屏云兆民今日登机,携白兰地十瓶,又洋酒二瓶。
二十五日 阴历七月十四日 星期二 雨
五时半起。六时诣逵羽,步至工学院,路经大东门,各食千张油条等为点心[38],其价九元。抵工院已七时半,考试第一场过半矣。九时半至十二时半第二场,发卷后余欲入校治事,闻有预行警报,恐万一有警报试场秩序堪虞,乃止。在试场念及明日为先君八十冥寿,客中不能设祭,又念及若双亲在堂,吾兄弟率诸孙莱衣上寿,其欢乐不知若何也,不禁怆然欲泣。一时在望苍楼宿舍午饭。饭后与企荪、石先、蔚之诸君闲谈[39]。三时至六时考第三场。天大雨,四时归。未出院遇嘉炀,谈半小时馀,步归。晚饭后与宝騄、家骅夫人上街购物,后日舍中同人请客也。十一时归。疲甚,即寝。
二十六日 阴历七月十五日 星期三 雨
皇考府君八十冥寿。皇考生于同治二年癸亥,弃养于光绪三十一年乙巳九月十三日。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午思食面,藉以申庆,乃同矛尘、耘夫至昆联社各进面一盂,佐以包子。饭后两君往汇臣许打牌,余归小睡。三时往工学院监试。上午以入校未能至,以为逵羽必到,及至,则逵羽有信,亦因公不能到场也。五时全体终场,考试亦完满结束。企荪将试卷分场,航空寄渝。余之工作亦毕矣。企荪约往厚德福晚饭,谢之。归舍,晚饭已过。至汇臣处,同往伊甸园食面毕。归汇臣处,遂亦入局,迄十一时半。诸人不得归,竟通宵达旦。
二十七日 阴历七月十六日 星期四 雨
六时自汇臣处归,大门未启。久之,始得入,此所谓自寻苦恼也。入室即睡。九时起。十时半复睡。十二时起。午饭。再睡。四时起。一日几全在梦中,而精神初未复。四时后客来。自孟邻师主教育部以阳历八月二十七日易阴历定为孔子诞,去岁又定此日为教师节,全国放假一日以示尊崇。今日昆明市有尊师敬礼大典,余亦言之常委,由校垫发生活补助费二百元,以资点缀。舍中同人复约玉龙堆宿舍诸公及雪屏、毓棠为欢聚,所谓穷中作乐也。十时客散,余亦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七月十七日 星期五 晴 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与子坚等商校舍事,忘时刻,归已无饭。幸宝騄有馒头五个,佐大头菜食之。食毕大睡,四时半乃起,然起后较昨日尤为倦也。草致教育部报告监试代电,并自缮之。诣逵羽,请其盖章后发之。归饭。饭后王洁秋、孙铁仙来久谈,谈及请政府发实物事,余甚疑之。夫政府不能样样全备,必择其重要者若米、布、柴、盐数种发实而已。吾人于需用外若有馀,不能以易他物,更不能以售,纵售亦不能善价,则吾人拥此实物三五种又何以得活耶?且今日食米贷金办法,实无可议,抑且在政府视之,更属仁至义尽。本人及眷属每口按二斗一升计量,实食不完。每石以五十元计价,超出者由政府津贴,且可依市价,实有馀剩。若更求他法,亦无他利。吾人今日所求者实为米以外之一切用品耳,但此一切用品非能样样发实者也,故必另想他法。十二时半就寝。
二十九日 阴历七月十八日 星期六 阴 晴
七时起。八时杨西孟来,谈及发实事,余以昨日之意就正之,亦以为然。今日缺米者我辈耳,米价高至九百一千,亦非买不可。若我辈有米求售,恐三百四百亦无人买,今日主张求政府每人发米三四石者或未虑及此。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四时诣郑秉璧,视疾痢,已痊。归。读《云南通志稿》。刘晋年、郭平凡来。膺中来。晚谒孟邻师,不值,与燕华谈久之,九时归。检《通典》。十二时就寝。
三十日 阴历七月十九日 星期日 阴
八时起。检两《唐书·地理志》《吐蕃传》及《通典》,索求有关附国材料。九时半燕华来,谓孟邻师约下乡小息,停车外[40],从之去。与舍中同人欢谈甚久。午就大猷许饭。下午与树人诸公作牌戏四圈。五时仍随车入城。携《附国地望对音》文稿来,以备油印。归舍。晚饭后,上街购物。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三十一日 阴历七月二十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一时归。下午小睡。检《通典》。晚约孟邻师、燕华、月涵先生夫妇、今甫来舍便饭,皆家骅夫人所作。饭后谈至十时半乃散。十二时就寝。
八月昆明预行警报二次:九日、二十五日;一次侦察机至市空。
九月
一日 阴历壬午七月二十一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校中暑假终了,以今日改上午八时至十二时,下午二时至六时办公。十二时归舍。中午饭已过,取冷饭食之。小睡。下午本应至工学院,未往。检两《唐书·吐蕃传》。雪屏来久谈,谓中央因春间倒孔事对之误会甚深,此次参政会改组,骝先先生力保,已列入江苏省名单,后为总裁钩去。或劝之至渝表白,雪屏不顾也。六时半龚祥瑞约往晚饭,肴馔极盛,众客垂饱矣,又上鱼四尾、鸡一只、肘一个、别肴二,主人所费不赀。十时归。旧稿《附国地望与对音》前日自乡间携来,欲先付油印,初思更加改定,晚间细审一过,惟加李方叔《德隅斋画品》论职贡图一条,然余疑之,其详另见。十二时就寝。
二日 阴历七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后归。又未及舍中饭时,购油饼二张充饥。小睡。三时入校治事,六时归。两月来下午不入校,不觉暇豫,今日乃觉劳苦,天下事大都如此。往年假期每预作课程,终无一成。今年不作预计,所得更鲜。时乎!时乎!晚在文化巷开常委会,十时散。随孟邻师诣金龙荪,上星期六自李庄返昆明者,谈甚久而还。十二时就寝。传闻重庆要人年在六十上者有五人有外遇。其少壮者更不胜数。呜呼!
三日 阴历七月二十三日 星期四 阴 雨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饭后小睡。英文广播,据华盛顿消息,适之师将返国,魏道明继美大使任,其事甚怪。抗战以来,武人而外功最大者莫逾于师,而师最忠且最宜于现职,今忽召还而易以不学无术声名狼藉之魏道明,岂不将贻笑天下后世?四时入校,六时归。晚饭后谒孟邻师,以适之师回国事为问,始而疑,继而信,终以魏继为疑,谓或属之施肇基。且谓胡师名声太盛,遂为人忌耳。今之主事者不愿他人过之,故甲起则拔乙以敌之,乙起复拔甲、丙以敌之,终不使一人独擅盛名也。继又谈战后之思想问题,以为中国思想必将抬头,然吾侪应前瞻远瞩,为承先启后之人,不可徒返观回顾以自囿也。十时归。天忽大雨,抵靛花巷,衣屦尽湿。十二时就寝。
四日 阴历七月二十四日 星期五 阴
七时起。八时半杨西孟来。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端升来,谈及适之师事,以为师在美不敷衍人,故为人所中,如颜骏人、李石曾、宋子文、顾少川诸要人往来美国者,师均未尝待以上宾之礼,故诸人亦有后言。一年来与宋尤隔膜,宋与李近,故魏继之说颇可信。端升意胡师卸职不如留美讲学,归国无事可做,在中央未必能舒展,回北大则更遭人忌,以为负气。其说甚是。钱去,小睡。四时复入校。六时归。检《元和郡县志》《通典》、两《唐书·地理志》,思更有益于吾文也。包乾元来。宋泽生来。得小禾表侄女信[41],已有三女矣,住重庆小龙坎,作书复之。一时就寝。
五日 阴历七月二十五日 星期六 阴 雨
今日为亡室周稚眉夫人四十六岁生日。起甚晏,已九时矣。王恩治、李松筠来。心恒来。二十六年心恒在长沙购《渊鉴类函》一部,湘板纸劣,价十元,邮寄来滇所费二元馀,在蒙自以赠余[42]。余屡移居,移费且过之。书既无用,今与心恒商,托五华社售之。社为李某人所开,李前充北大研究所号房,人甚好,年近七十矣。书凡百六十本,余以询之,以为可定千六百元,亦奇闻矣,然莘田尚谓可两千馀元也。偶于书社架上见残本蒋氏《东华录》五册,索价七元。而其账上登记凡七册,询之无有。余为之清检架上,果于他架又得两册,狂喜携归。细检凡缺者首册卷一至卷四,第七册卷二十二至二十五,存有第二、三、四、五、六、八、九各册,至卷三十二而止。案蒋氏《东华录》共三十二卷,通行本凡八卷,余求之数年未得,北大图书馆亦无其书。北平图书馆收藏两部:一为抄本,余尝借读之,惜不忆其卷数;其馀一部不知其抄本抑刻本矣。今此书凡三十二卷,盖完本也,然何以钉为九册?若其后仍有别册,但三十二卷已及世宗之崩,其后更记何事耶?此不可解也。此书校刻尚不甚劣,书皮内有棉纸衬叶,似是西南装钉之本。虽缺两册,抄配匪难。今日无意中得此寤寐以求之书,此必吾稚眉夫人默佑之也。十时入校与月涵先生商谈,竟至一时。乃与矛尘、耘夫至京沪面馆午饭。诣汇臣,视疾。六时归。姚成玉来,询论文事。晚在伊甸园便饭。夜大雨。十二时就寝。
六日 阴历七月二十六日 星期日 雨
十时始起。未盥漱,汇臣、利彬来,约至天水塘徐大夫家。徐昨有信,余已辞之。汇臣来云人多不去,如余亦不往,徐当益难堪。徐,余之部属也,其言良然。偕之出小西门乘马车往,一小时乃达。徐已出迎半里外道侧,其情殷可知。午馔极丰腆。饭后作牌戏八圈,四时归。值大雨,幸马车有蓬障之,未淋漓满衣袖。晚饭后检蒋氏《东华录》,校雠甚差,如“靳辅”作“勒辅”、“胆”作“坦”、“议”作“仪”、“汝”作“女”之类,不一而足。又行款或倚左倚右,似是活字本也。夜与洁秋、宝騄、家骅谈甚久。十二时就寝。
七日 阴历七月二十七日 星期一 雨
七时起。检诸书。十时入校治事。雪屏来,同至昆华食堂食鱼。食毕已二时,归舍小睡。膺中、今甫、立庵来。下午未入校。检《书目答问补注》,蒋氏《东华录》有道光大字本、小字本、群玉山房活字本,余所得当为群玉山房本也。晚饭后至才盛巷,晤今甫、逵羽、君亮。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七月二十八日 星期二 阴 白露
七时起。宝騄约食早点,面一盂,其生日也。随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改论文。晚与莘田、雪屏、心恒、省身、毓枬、宪钧、晋年及家骅、祥瑞两家夫妇为宝騄祝寿于太平洋餐室,相偕而往。道经南屏街,祥瑞夫人忽见一女身着其所失大衣,乃追踪侦查,祥瑞与心恒随之。余等既至太平洋候久之,心恒来相寻,谓已召警察相诘,嘱余往保。乃随之至岗位、至派出所,均不能决,遂至五分局,余以名刺为之保证,乃归饭。其后祥瑞、心恒复自五分局至三分局,终未决也。饭后偕雪屏访绍穀,不值。至才盛巷谒孟邻师,谈至十一时。又与矛尘、逵羽小谈而归。一时乃寝。孟邻师今日电适之师,请其返校。孟师剖析各方面情形甚详。
九日 阴历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耘夫约便饭于昆联社,饭后归。三时复校。三时半至西仓坡开校务会议,决议自十月起教职员每人发房贴一百元,以后各宿舍用费由住宿同人自理。此事为近半月以来所焦虑者,其原因:一、校中除工学院而外有宿舍十处,凡住二百六十四人,每月开支两万七千零六十二元,现在物价、房价高涨,无法维持;二、各宿舍靡费太大,无人管理,学校用费多而同人享用少;三、住宿舍者多挂名,如北门街宿舍名义上住十八人,实则常同住者止五人,每月开支一千九百八十二元,房主要求加租每间一百五十元未计入,仅依旧日租每月二百五十元计。以十八人计,每人约百元馀,若以五人计,则且合四百元矣,太不经济;四、不住校者无津贴,住校者太浪费,未免不妥;日前在岗头村景钺夫妇大骂此事。五、校中欲用昆北宿舍为一年级校舍,正一改革机会。此议前与总务处胡蒙子、事务组郭平凡及景钺、大猷诸人谈,均以为然,孟邻师、月涵先生尤力支持。雪屏以为总务处必大挨骂;岱孙以为凡识大体者必同情,挨骂可不顾;召亭谓数字如此之惊人,值得考虑。上星期常委会原则上已通过,今日更在校务会议讨论。三日来此事已遍传学校,住宿舍诸同人多表反对。然余自谓出之大公,余亦住宿舍者也,其便利身受之,固不敢以此自私,以此损及学校而不顾。昨日曾以陈孟邻师,师曰水到渠成。今日获大众之赞成,岂渠已成乎?余将谨正以待之。会散聚餐,续开常委会。会毕再开聘任委员会,无要案。会散后孟邻师得王雪艇转来适之师四日自华盛顿来电,文曰:“弟出国五年,今得卸使事。四五日内离京赴乡间小住,俟检查身体能胜高飞,即回北大教书。请告同人”云云。读之大快。归。与锡予、莘田、家骅、宝騄久谈。十二时半就寝。
十日 阴历壬午八月初一日 星期四 阴 雨 晴
七时起。八时西孟来谈,谓银行界消息,十月间昆明将有重大变化,相与推测久之,莫窥其奥。军事乎?经济乎?抑政治乎?敌人乎?抑非敌人乎?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学生姚成玉来,谈论文事,不觉至一时乃去,归已无饭。值胃不适,未食而寝。三时徐小韩率其子来。晚饭后至正义路购物。九时半归。十二时就寝。
十一日 阴历八月初二日 星期五 阴 雨 晴
七时起。八时半西孟来借米,适亦罄,约以明日。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半归。晚饭后谒孟邻师于才盛巷,谈甚久。自国际局势、北大前途、胡师出处以及书法、打字、英文。师出英文笔记五册,细字全满,皆近八月间所录英文名句名著也。师年五十八矣,而孜孜不息如此,不惟老辈少见,青年亦少见。前次北大校务会议时,有人提议北大教授最高薪应与清华一致,改为四百五十元。但北大支四百四十元最高薪者凡三十馀人,如全改则等于变象加薪,如局部改则难抉择。因有案年资之议,盖此事只有全加或全不加两法,若局部加必多纠纷,亦仅有年资可少争论。此事上月曾以语廉澄,当时拟定者为理院树人、霖之,文院今甫、锡予,法院枚荪、君亮、召亭,实未确定也。廉澄未表示意见。日前景钺告余,廉澄与之言甚不满,景钺亦不谓然,以为今甫来不久,霖之无成绩,不如铁仙。其后逵羽又告余,廉澄自云已函枚荪,请其来函反对,此均自私之见也。今日以陈于师,师命一律缓之。月前讨论人选时余所拟较此为多,师以馀人年资相若,一得一失,必多后言,故仅得七人,均年齿最高者也。今甫十三年回国即到北大教书,但为时不久耳。后人不知,反以资浅诋之。冤哉!若以在北大年资论,霖之第一,子水第二,召亭第三,雨秋、介泉、逵羽、今甫及余次之,膺中、铁仙、君亮尚在余之后,铁仙先为助教不计。其馀皆在二十年改革以后也。濯生、缜略稍早。十一时归。十二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八月初三日 星期六 阴
晟儿十二岁生日。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偕矛尘、耘夫午饭。饭后诣汇臣。三时归。四时偕莘田至云南招待所,贺徐晓寒为子授室。八时宴毕,与雪屏、伯伦、莘田、雨僧步归。伯伦谈此次罗斯福炉边谈话未及中国一字,且四大战区亦无中国,不知何故,岂两国间有芥蒂耶?归与同舍闲谈而寝。
十三日 阴历八月初四日 星期日 阴 雨
八时始起。整理《附国地望与对音》文稿,以其中“薄缘”一段,别成《隋书西域传薄缘夷之地望与对音》一文,以纪念先君八十生日。两稿同付油印,为文科研究所油印论文之六与十九。晚至才盛巷谒孟邻师。昨日师在徐晓寒许相告将于星期三飞渝,以薛葆康来[43],传顾一樵口信,谓部中有款一千八百万,嘱往一商分配之法也。余请师将昆明物价高涨情形附带一陈,师以为然。十时半归。十二时就寝。
十四日 阴历八月初五日 星期一 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召亭来,谓君亮因其婿入渝,有辞职入复旦大学之意,闻之甚讶。前日君亮曾至总务处,上星期一余与之同自才盛巷步归,曾无一语相告,何竟如此秘密耶?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六时归。晚饭后谒孟邻师,不值。晤逵羽、召亭,谈至十时乃归。十二时就寝。
十五日 阴历八月初六日 星期二 晴
八时起。九时至北门街九十八号访君亮[44],不值。晤晋年、秉璧,秉璧谈君亮辞职原因甚怪:一、与召亭不融洽,前曾向召亭表示,无切实挽留意;一、岗头村公舍内同住者多闲话;一、学校取消宿舍,使之入城无归宿;一、前次蔡枢衡被法院惩戒,矛尘曾云学校应将其解聘。如此之事皆莫须有,君亮何竟以为真耶?余留一纸,欲明日更访之,以二十年之交谊切劝之。午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六时归。七时半谒孟邻师于才盛巷,久谈乃归。十二时就寝。
十六日 阴历八月初七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公米储销处通知本校公米以今晨停止供给,于是本校全体师生五千馀人之食米成问题矣。急嘱李明斋往洽,无论如何必须将本月未购足之一百石购来,再议下月办法。此事本属训导处,而勉仲三日未入校,与子坚访求附属学校校舍,不得已越而代命。十二时半归。小睡。六时至才盛巷开常委会,孟邻师已飞渝。十时散会,归。孟邻师昨日下乡挽君亮不辞,今日逵羽亦下乡往晤之,余拟星期日更往[45]。十二时就寝。校中今日奉部令,委座令设奖助金以救济大学教授,联大奉到二万元,此数能救济几人哉?
十七日 阴历八月初八日 星期四 阴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归。小睡。四时复入校。七时偕矛尘、耘夫饭于德禄餐室。诣汇臣。十二时归,随寝。
十八日 阴历八月初九日 星期五 晴 微云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出校,遇黄子坚,复挽入,与月涵先生商议校舍事。一年级新生既无教室,又无宿舍,连日为筹画移昆北教职员宿舍为学生宿舍,闻召亭言教职员方在怠迁,然已稍有眉目。附属学校本欲移至太华寺,尚未议安而附校诸人得意忘形,扬言于外,竟由龙志舟主席来函拒绝。不惟其地不可复借,且外间有种种流言,谓龙因子女未得入校,对联大深为不满,以致各地有房舍者亦不敢租与联大。子坚连日碰壁,有自建校舍之议。今日市价,丈二丈四瓦顶土墙木窗木门之屋,一间需国币二万元,单顶者亦需九千至一万元,谈何容易耶?商谈久之,毫无善策。一时半始出,午饭于京沪饭馆。二时半归舍小睡。四时膺中、心恒偕来。五时入校与勉仲查阅宿舍,学生以今日抽签移居也。校警报告有后方勤务部兵士一连欲强住昆中北院教室,余方嘱其切实劝阻,避免冲突。乃出校,过昆北,则军队已站满操场,并破南食堂之门而入矣。余召其连长刘某及□长邓某慰劳之[46],约以两事:一、校具不得破损移出;二、星期一需腾出以便上课。两君愿负全责。两君皆湖南人,甚有礼貌,其言尤可悯,有求发慈悲之语。出诣月涵先生报告。八时归饭。雪屏来。柳漪来。九时雪屏约往翠湖招待所饮加非,谈甚久。今日为沈阳事变十一周年,雪屏谈当日情形,不胜感慨系之。归。读《癸巳存稿》。一时半乃寝。
十九日 阴历八月初十日 星期六 晴 有云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南菁中学欲以校舍相假,子坚言之月涵先生,嘱余往商,而事前无一语相告,事后亦无一语相商,不知如何交涉也。余明日本将至岗头村访君亮,乃托勉仲告子坚明日同往,否则星期一二须上课,无暇远征也。十二时归饭。诣汇臣。六时归饭。读《朱子语类》。十二时就寝。事愈乱而意愈定,人愈忙而心愈闲,今日颇思如此,差亦如此矣。
二十日 阴历八月十一日 星期日 阴
七时半起。九时半偕晋年至岗头村,子坚、勉仲先到,同访南菁学校曾主任。据言须十月二十日始满租期,现租于中法大学也,满租后当以转租于联大。午饭后于矛尘许与君亮谈,已将渝行展缓矣。与廉澄谈。检讲稿,携入城。六时归。连日军队强拉商车运树,自村出,见马车三,悉为军队所拉。不得已步行至马村,始遇一车,乘之。与车夫谈,谓拉车者多运之老营盘或大东门,皆滇军也。昆明四周圜隄古柏夹之,往时乘滇越来昆,未至十馀里,望之郁郁蓬蓬,气象甚伟。近则满隄古柏不存一株矣,皆为军士强伐以去而假祸于中央军。终日丁丁,夜载以去,或云以制棺,或云以劈柴,而竟无人干涉之、制裁之,亦可怪矣。余等既登车,见肩树兵士十馀人,携斧兵士数人,以马车满载者一,以汽车满载者一。伤哉!六时抵家。饭后读《癸巳存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八月十二日 星期一 阴 微雨
七时起。七时半入校。八时举行始业式,月涵先生演说。治事。子坚偕雪屏来,致意前日未将南菁租校址事先商洽之故,大可不必也。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治事。六时谒月涵先生。归。与锡予立谈少顷。至师范学院应清常之约食面,甚饱。毓棠出示东洋美术大展览会图录上册,第五十五图为入道莲行所绘《东征绘传》,奈良唐招提寺所藏,盖其开山祖鉴真和尚之画传也。图中诸人席地而坐,独鉴真据椅子,其形式与今传旧式方背椅相似,非胡床也。说明谓在永仁六年,盖当元成宗大德二年。九时归。读《癸巳存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八月十三日 星期二 阴
七时起。入校。十至十一时授课。今年课少,仅星期一二三第四时明清史而已,此伯伦之盛意也。课毕再至办公室,十二时归。饭后小睡。四时至工学院治事。六时至才盛巷,晤今甫、枢衡,约共出晚饭。少顷,矛尘归,主往五湖酒家,有蟹粉,有红糟鱼片,有鱼丸,尚有白菜、米粉、肉丝,一共价一百八十元。味则美矣,价实太昂。今甫强作主人,大气滂渤,不可与争,然甚不安也。饭后归,与莘田诸公谈久之。十二时就寝。日前今甫、雪屏各出旧藏书画,请绍穀为之脱手。今甫售出两条,得价万元,今日缴款。莘田晚间言之,尤愧怍。
二十三日 阴历八月十四日 星期三 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至十一时授课。课毕,偕子坚至南菁学校看校舍,现时空者仅两大讲堂,馀均租之中法大学,十月末满期,余疑其不能让也。看毕,归家午饭。小睡。得从吾书,谓朱骝先、康兆民约其偕雪屏入渝,从吾不愿往而欲雪屏往,嘱余劝驾。至西仓坡访雪屏告知,雪屏亦不愿往。遇伯伦,谓志玖课无人选,嘱余慰之。入校治事。六时诣杨志玖,不值。至文化巷开常务委员会及聘任委员会,子坚提某女士为专任讲师未通过,归咎于北大聘钟开莱之未提会,余据前次议决情形请其注意。会散,与石先、筱韩又据今日外间对附校教员薪俸问题之批评促其注意,其神色甚愠。十一时归。十二时就寝。今日筱韩言日前其房东病,延女巫禳解,筱韩亲见其且祷且拜久之,忽以生鸡卵直立玻璃镜上而不倒,祷毕取之乃落,如是者两次,其理殊不可解。石先云在浙江曾见有咒筷子者,念咒后筷子能自起直立,亦不可解。月涵先生云中医以井水与河水相和,曰阴阳水,当以井水含矿质也,以雨水曰无根水,以其为蒸馏也。两者和药自相宜,其说良然。
二十四日 阴历八月十五日 星期四 阴 秋分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小睡。出王永兴初试试题,其论文为《中晚唐募兵制度》,凡出三题另附。晚约今甫、清常诸公来过节,设品锅一。饭后听今甫清谈,令人怀念北平不已。十时半散。检诸书。十二时而寝。今宵沉阴无月,此在团圆者或有未满,而客居者或可免思归情绪也。
二十五日 阴历八月十六日 星期五 阴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六时归。雪屏来,约往翠湖招待所晚饭,谈甚久。既出,见月色佳,复在翠湖闲步,坐石凳,谈至十一时乃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六日 阴历八月十七日 星期六 晴
九时乃起。十时入校治事。十二时联大招待中国物理学会年会,月涵先生在西山未还,嘱余与石先、勉仲作主人。晤润章先生,新自渝归,谈新疆问题尚未完全解决。自盛世才四弟遇害掌兵权者,查系苏联所为,遂与苏联隔膜,以文质问,苏联复之,谓素无领土野心,并发盛之阴谋,而以全文抄送重庆。委员长见之,谓中苏邦交日笃,盛则大怒,与苏联绝,并电朱绍良通款曲,委员长乃命朱绍良、翁文灏先后往迪化。一日朱、盛决定同飞机入渝,临时盛不到场而托以病,且请委员长飞迪化。委员长未往,蒋夫人独往。其后委员长在兰州、西安、西宁居多日,盛亦未来,不审真意若何也。新疆所用国旗远望之与青天白日满地红相同,但白日仅六角,代表六大政策,非十二角也。翁在新疆问之,始改用,但亦于大会时会场上改之,余仍未改也。又朱、毛被扣之说不可信。饭后归。小睡。读《朱子语类》《癸巳存稿》。晚饭后雪屏来,同至翠湖招待所饮加非,晋年偕谈甚久,步月归。一时乃寝。
二十七日 阴历八月十八日 星期日 晴 风
昨夜不得寐,入梦甚迟,醒已十时矣。铁仙来。饭后小睡。又枨来。诣陈序经,前日自渝来昆。据云宜昌敌增兵,有窥川意。又传中央出兵新疆,苏联亦出兵,甚紧张。归。饭后至正义路理发。归。读《牧斋集》,预备讲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八月十九日 星期一 阴 小雨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授课,课毕仍治事。二时乃归。食面二盂。小睡。景钺来谈。晚饭顷饱,不思食,十时至华山西路食牛肉。饮食失序,就寝甚迟,约二时矣。
二十九日 阴历八月二十日 星期二 微阴 微风
八时半始起。寒甚。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至一时半治事。归。食面一碗,饼二张。小睡。四时步至工院,治事。六时至昆明诊所,视铁仙夫人及男孩疾。至才盛巷,晤今甫、君亮、枢衡、云浦、矛尘,同出食米线,每人各摊二十五元,可谓骇人。十一时归。与莘田诸人议舍规,靛花巷三号房舍自下月起改为联大教职员宿舍,北大办事处及北大文科研究院所移才盛巷。十二时就寝。
三十日 阴历八月二十一日 星期三 晴 风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时授课,课毕仍治事。十二时归。与舍中同人开会,商今后舍中诸办法,大体决定。惟居住者少,尚有馀屋六间,其租金仍须已住者分任耳。二时小睡。四时入校治事。六时至文化巷开会,正之语众,谓自重庆来者均言各大学总务长莫不为众矢之的,正之言联大独为例外,以余以德称也。余逊愧不敢当。余待罪此职忽将三年,幸赖全校之优容,得免陨越,乌足以言以德胜哉!且余厌此久矣,俟新生课室、宿舍,教职员宿舍一切安当,亦将辞矣。九时半归。十二时就寝。上午马学良来谈,谓禄劝镌字崖有碑,述土司历史甚详。
九月昆明无警报。
王永兴君初试试题
论文部分
论文为《中晚唐募兵制度》。
一、杜牧《原十六卫》谓:“至于开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胜矣,请罢府兵。诏曰:可。武夫奏章曰:天下兵强矣,请搏四夷。诏曰:可。于是府兵内铲,边兵外作。”唐府兵之废,边兵之盛,信如是乎?
二、《旧唐书·吐蕃传》言,仪凤三年召募关内河东及诸地骁勇备御吐蕃,其时府兵未废也。白居易《折臂翁》诗言开元征戍事,段成式《酉阳杂俎》言韦皋在蜀时有左营伍伯夜为番骑缚去,伍伯念《金刚经》得脱,迟明已至家,到家五六日,行营方申其逃。其时募兵已盛矣,然则何者为经制,何者为权宜,其制度若何,演变若何,能申述之欤?
三、李德裕《公卿集议未尽处分析闻事奏》(会昌二年九月二十日):“一(公卿集议议状)又云各敕边将遣自招收,其远征戍卒,请渐令抽罢[47]。此事朝廷非不素知,只缘去年将江淮六道衣粮,召募天德官健,仅经一年,更无一人应募。李忠顺请自招召,经半年只得六百人。塞上守备处召得一二千人,都未济事。戍卒如何抽罢,亦须更别陈方略。”当时招募之实如此,果何故耶?
唐史部分
一、自开元中及于天宝,钱谷之司唯务割剥,回残剩利,名目万端,《通典》六。能撮述其概否?
二、士族之衰,其故安在?
三、唐自穆宗以来八世,而为宦官所立者七君,《新书》九僖宗赞。果何由以致此耶?
十月
一日 阴历壬午八月二十二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举行十月月会,并总点名。芝生讲演。十一时散会。一时治事毕,请矛尘父女、燕华至京沪面馆午饭。饭毕归。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六时与莘田宴宜兴泰庄,法鲁、佩铭将往大理,共饯之。饭后往才盛巷二号公舍,晤今甫、君亮、枢衡,谈久之。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二日 阴历八月二十三日 星期五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二时出食面而归。小睡。下午未入校。晚饭后欲写《历史上入滇通道》一文,以贻《旅行杂志》,未数行而止。与同舍杂谈。十二时就寝。
三日 阴历八月二十四日 星期六 阴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九时召集新生训话。十二时半归。饭后小睡。下午写文稿,迄夜,初稿成,尚待细商量也。十二时就寝。
四日 阴历八月二十五日 星期日 晴
八时起。欲改文稿,客来,不果。十二时莘田与孙福熙设馔于南开办事处,宴联大伯伦、膺中、云逵、柳漪、君培、印堂、家骅及余,雪屏、今甫以事未至,盖为《旅行杂志》索稿。谈顷,福熙忽欲组一文艺坐谈会,每周一次。吾辈非文艺家也,无人敢应。二时散。诣子坚,今日为其女作满月请茶,余以更来为苦,过其门先入贺之。归而小睡。五时雪屏来,谈至七时,偕莘田至上海粥店食薰鱼面一碗,锅贴七八个。雪屏、莘田各食馄饨一碗,锅贴共二十相若,共价七十一元,可与上星期二米线同占奇昂至誉。至五湖九家定菜,今甫、雪屏请绍穀,酬其介绍售画至劳,一桌九百元。十时归。十二时就寝。北大办事处以今日移才盛巷。
五日 阴历八月二十六日 星期一 阴 晴
昨夜起泻一次,晨起泻一次,皆水泻,不知昨日所食何物为祟,幸仅此而止。八时入校。十至十一时授课。一时归。食面包三片。倦困,大睡。下午未入校。晚食欲甚好,知无大病。检讲稿,略改文稿。
六日 阴历八月二十七日 星期二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授课一小时。课毕,复治事。三时离校。午饭。归寓小息。三时至西仓坡,与茀斋、培松谈北平汇款事。吴乾就论文口试,今日举行,伯伦以病未到,心恒主席,委员到从吾、芝生、德昌、辰伯、葛邦福及余。从吾与葛问较多,余仅提一二点。六时散会。自西仓坡步至才盛巷,应今甫、雪屏之召,到月涵先生夫妇、绍穀夫妇、华炽夫妇、莘田、树人、慰慈及余,馔极精腆,非前日定菜时所料也。九百之费,固甚称也。久谈,至十时乃归。十二时就寝。前数日,雪屏谈外间盛传正宣与其校中巨头作生意,移用校中巨款,初未置信,今日白龙滩看车人来告,二三两日毕派黎、金两人前往取车并易换新车胎等。此事事前一无所知,诚大奇诧之事。乃以陈之月涵先生,据告清华旧贝克车一辆,售之毕正宣,故其往取,惟更换之事则必须彻查云。又据胡蒙老云,外传其运货至西北求售,亦太不堪矣。正宣自八月一日请假三个月北旋,迄今已两月馀,既不走又不到校,尤可怪。
七日 阴历八月二十八日 星期三 阴 晴
八时起。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下课。至西仓坡,与茀斋、培松再商北平汇款事,收付双方在平均有危险,苦无良策。惟求助于银行或稍便,托茀斋往商,后日更谈。归饭。小睡。三时入校治事。研究生代表来见,不欲移动,未允之。事务组职员与注册组职员冲突,两方来诉,解之未成。六时至文化巷开常委会,七时散。饭后坐谈,至九时乃散。矛尘自上星期六病,本星期未到校,由余兼理其事。胡蒙老今日病,请假三日,亦由余自理之。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八月二十九日 星期四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雪屏来,以伯苍信相示,谓立夫有更动讯,众谈多推孟邻师。十二时半与勉仲及军训教官看昆中北院房子。一时半至伊甸园午饭。归舍小睡。三时半入校。五时归。心觉其早,意甚快,以为可作些事,结果一无所作。晚饭后史四学生石钟偕一同学来,请指导论文。石欲作南诏编年,另一人欲作明大学士制沿革,并辞之,而略举注意事项及参考书以告之。余日无读书馀晷,何敢更以自误者误人。两君怏怏而去,望其能喻吾意也。泽涵来。子水来。与同舍诸人谈。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八月三十日 星期五 阴 雨 晴 寒露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一时往西仓坡,遇毕正宣来谒,谓前数日汽车之事,并非掉换车胎,乃系暂时借用,而将旧胎修理修理后即将新胎还回也,并约余往看。余嘱其还回后相告,然后往看。至清华办事处,茀斋已与金城银行商妥,可以代办划款事,但须先函沪,由沪转平,不免稍稽时日耳。此款系培松所有,欲以移之南方,凡同人在平者可以一比五划拨。十二时归饭。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从吾云,子水告之,在重庆闻之戴雨农,立夫以任矿业银行董事一事为众指摘,有去职说。孟邻师有继任可能。昨日伯苍之信,余以为其个人想像之谈,今又闻之于另一方面,岂真有此说耶?然余意北大更重于部,若适之师不归,交之何人?枚荪、今甫固佳,但若外力太强,则不能抗矣。且孟邻师十馀年来均在外,与中央党部、国民政府诸人均无甚深之关系。值此多难,似尚非其时也。吾思师亦必不就。从吾又言,史学系毕业同学多人欲举行一座谈会,谈国史问题。从吾拟下星期请晚饭一次,共谈之,而以西南、西北文物为范围。其意甚善。晚略检《唐史》而寝,已十一时矣。
十日 阴历九月初一日 星期六 晴
今日国庆,校中放假一日,意欲休息。昨晚将案头书籍一一检束。八时起。九时半诣伯伦,视其疾已痊矣。约在其家午饭,允之。诣西孟,小坐而归。十二时再诣伯伦,饭后归。小睡。三时雪屏来,余欲至正义路闲步,一睹庆祝景象。先偕至北门街七十一号宿舍,谈甚久。雪屏留,余乃归,以时将至五时半,入市太晚也。晚饭后请宝騄及家骅夫妇至翠湖招待所食加非,谈至十时乃归,亦所以祝国寿无疆也。归而闲谈,十二时就寝。一日未尝开卷,杂思纷至。有句云“万里孤征心许国,频年多梦意怜儿”,未能成篇。今日市中搜索丁壮。
十一日 阴历九月初二日 星期日 阴
八时起。九时半下乡,至小东门,乘马车至岗头村,视矛尘疾,已痊。晤君亮,明日登机赴渝矣。与树人、廉澄略谈。在矛尘家午饭。饭后乘车入城。归寓小睡。三时雪屏、心恒偕来,约访周萸生,值其四十生日,贺客满堂,且有联幛、寿糕之属。闻晚间且有歌唱,大奇。小坐即出,实不可耐也。〔自萸生处出行,金碧公道上西望见新月低弦南向,不甚明。此余第二次见初二月也。〕至冠生园晚饭,翠湖招待所饮加非而归。前次广播电台约播未往,又定于十四日,忘之矣。今日莘田相告,又得电台通知。不能再辞。原来定题为“如何写传记”,余改为“谈中国之传记文学”,略定大要。十二时就寝。
十二日 阴历九月初三日 星期一 阴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上课。下课仍治事。二时乃归。小睡。三时复入校治事。五时归。写讲稿。十二时乃寝。仍拉壮丁。
十三日 阴历九月初四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预备功课。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治事。一时半离校。归。写讲演稿。四时至工学院治事。六时至才盛巷北大办事处,泰然留食饺子。遇莫泮芹夫妇。十时归。写演讲稿数行而寝,已十二时。有学生二人被拉,昨日来告以公文索回。
十四日 阴历九月初五日 星期三 晴
七时半起。十时入校授课。课毕治事。一时归。写讲稿,迄四时始毕,托马芳若送至电台,烦人代念,以晚间开会也。〔讲稿附三十二年一月日记后。〕入校治事。六时至文化巷开常委会,十时散会,归。与莘田诸公谈。十一时半就寝。强拉丁壮仍未止。保甲长有藉以取重利者,传一丁四万。
十五日 阴历九月初六日 星期四 阴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至南开办事处,史学系毕业同学多人座谈,从吾所召集也。到旭生、芝生、伯伦、莘田、心恒、柳漪、子水、毓棠、辰伯、丁则良、汪篯、王永兴、王玉哲、邵景洛、何鹏毓、吴乾就、季镇淮、翁同文、宋泽生、游任逵、杨志玖诸人。汪述彭篯、王永兴、丁则良、季镇淮、翁同文均发言,旭生、伯伦作答。季镇淮今日初见,语有条理,学有特见。六时半聚餐。饭后归。本欲往才盛巷,心恒来谈,不果。十二时就寝。
十六日 阴历九月初七日 星期五 阴 晴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许余在月涵先生处,召亭汹汹而至,谓军训教官私启其宿舍门,将什物携出,改学生宿舍,要求学校为之恢复原状,月涵先生以嘱余。余召毛教官,询知其室已空,无床无衣被,惟馀书箱四,上书刘钧、樊养正,皆离校之人也。召亭于三日移出,而此屋空锁十日至十四日,教官乃令学生移入。余属其恢复原状,教官无言。既而勉仲来,谓教官甚有困难,约余与之偕向召亭一言。此事本与余无关,允之。而召亭言及,仍甚愤慨,必欲恢复原状始可,自云并非儿戏,不暇与之多谈。偕矛尘、耘夫至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归。小睡。四时入校。毛教官来言,二时许偕勉仲、召亭同至宿舍,并将书箱携至房门,召亭不受,必欲将学生迁出,且言锁已毁,电线已短,必须照原旧形状始可,勉仲含怒而去。教官云明日必将学生迁出,请余再为一言,并向余再三致歉。力慰之,待明晨解决而去。何必逼人太甚耶?此岂非儿戏耶?闭书箱空屋十日不开,岂公正之士所应为耶?其人余早看透矣。晚为省身祝生日,在靛花巷煮加非食之。检《云南省志》,欲完《云南通道》一文,未成。十二时就寝。
十七日 阴历九月初八日 星期六 阴 晴 雨
连日晨阴,旁午晴。今日八时起。阴尤甚,未几放晴。九时入校,仍有云。迄午忽雨,未几又晴。不似深秋天气也。上午勉仲与耘夫语言未洽,余入解之。耘夫忠于所事,对于处务甚恐不安。勉仲连日受刺激,心绪焦急。勉仲随谈昨日召亭事,一人书箱四只不迁,误学生十人十日寄宿而反振振有词。又昨日师院学生因饭费互殴,不胜痛心,有倦意。慰解再四,始复高兴,并约下午同往民、教两厅。午归遇召亭,仍以昨日不能恢复为言。至伊甸园午饭,一人十六元,如是,月且千元矣。奈何!奈何!归寓小睡。三时勉仲来,同至民政厅,访李子厚、杨体仁、万□□[48],为学生食米事,甚圆满,允帮忙。又至教育厅访龚仲钧,不值,晤其秘书,关于昆中校舍事,亦允帮忙,乃归。读《云南省志》。十二时就寝。
十八日 阴历九月初九日 小雨
七时半起。汇臣来。八时半偕同至小东门,乘马车往岗头村。早午饭均在矛尘处,并作牌戏。午小雨,乍作乍止。五时许稍停,乃乘马车入城,入城而雨大作。九时就寝,以困思睡也。今日虽下乡而未登高。
十九日 阴历九月初十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检讲稿。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上课。下课治事,至一时归。二时至西仓坡,与茀斋、正宣、世昌及物料股二人乘卡车至工院,约同机械系董教授及同学李智谟往白龙潭检查校中卡车。五时半乃毕,入城。在鸿兴楼晚饭。饭后至才盛巷,与诱衷、濯生谈,并在办公处治事。九时归。草《云南通道》文稿。十二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九月十一日 星期二 晴
显妣陆太夫人逝世三十六周年忌辰。先人遗稿悉未付梓,期以战终,虽负债必先作此。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时至十一时上课。下课仍治事。一时半偕耘夫在伊甸园午饭。饭后归而小睡,已二时十分矣。睡中忽醒,卧听楼下人语,忽有警报之言,急起,始知预行。检什物竣而警报作,时二时五十分。偕同舍疾步至山后,倚土阜而坐。四时解除,归寓。自六月十日昆明空袭警报以后,盖已四个月又十一天未跑警报矣。草《历史上云南通道》文稿,迄夜竟之,即以纪念我慈母。一时就寝。敌机炸蒙自。
二十一日 阴历九月十二日 星期三 雨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时至十一时授课。下课仍治事。十时半在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归舍小睡。四时入校。五时诣严绍诚[49]。六时在南开开常委会,十时散,归。天雨骤寒,上午衣夹袍单裤,下午改衬绒袍,仍着单裤。十二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九月十三日 星期四 雨
显考府君逝世三十七周年忌辰。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事毕,至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归舍。昼寝过久,头微痛,下午不再入校。检《云南通志》,欲写《关于夷民译名问题》一文。近人喜以从“犬”之字改为从“人”,以易通行之字,此矫枉过正之举。余以为不如译音用本字之为愈。十二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九月十四日 星期五 阴
两日淫雨,今日复阴,寒甚。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在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归寓小睡。泽涵来。五时诣汇臣处,晋年作炸酱面以飨大众。十一时归即寝,以无灯也。
二十四日 阴历九月十五日 星期六 阴 晴 霜降
晨阴,有雨意,寒甚,加羊毛背心,并改着夹裤。九时入校治事。十一时五十分空袭警报,至山后席地坐。太阳稍出,幸不冷。此所谓山后者,新校舍后之北有二山,此前山之北麓也。往时多至后山之南麓,其间相距约十五分钟之程。近顷以我方空防固,故不远行也。久之无消息,乃至地坛史学系,复归新校舍,诸室均锁,惟汇臣室门开。见其案头有《袁屏山先生纪念集》,读之既尽,解除号亦作矣,时二时。余物尚在办公室内,候久之,无人来。乃诣薛德成,借钥匙取出。至伊甸园午饭,饭后至汇臣处作牌戏。晚在大西门食羊肉。十一时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九月十六日 星期日 晴
八时起。子坚来,谈请本校在中法兼课教授晚饭事,欲余于席散后进一言,于公于私皆不可却,然知未必有效也。作书上孟邻师重庆,谈校事,并微陈早旋之宜,盖为外传任教育部长故也。午饭后小睡。三时有预行警报,未出。四时解除。作书致肃文成都,劝其返昆。读《梅村家藏稿》,刺其有关清初史诗,备演讲之用。莘田、心恒主持文史专题十四讲,欲余参加。余欲讲清初汉化问题,而不愿现之于题,莘田为拟“清初文化之调融”,尚未定。十二时就寝。竟日未出门。今日敌机复炸蒙自。
二十六日 阴历九月十七日 星期一 阴
七时半起。舍中工人不辞而去,一切自为之。汲井盥漱,亦饶逸兴。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下课治事。一时归。小睡。三时至西仓坡开贷金委员会,晤吴辰伯于门首,知张荫麟于前日病逝遵义。年少笃敏之士,竟尔奄化,不胜悲怆。六时贷金会毕。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公宴,主人余与勉仲、子坚,客人到心恒、秉璧、祥瑞、又之、清常,未到者膺中、承植。及某君谈中法与联大争租南菁校舍事,仅心恒、秉璧、清常发言。大体谓与中法主持人不相熟,无从晋言。秉璧微露中法若迁黄土坡,彼即不复兼课意,竟无结果也。九时半散。与秉璧、心恒同行。秉璧嫌请客之晚,谓中法已上课,何能更迁,除用武力逐中法而外,惟有更觅他处耳。心恒亦谓难迁,则此事恐难于同人中觅妥协之法也。子坚平日于不知不觉间得罪人,心恒、秉璧皆言,如请帖未列余名必不到,余愧谢之。前年秉璧穷甚,托锡予介绍其夫人于附属学校,子坚以夫妇不能同校教书拒之,秉璧夫人乃往同济大学任教。其后子坚请泽涵之夫人、家骅之夫人、胡毅之夫人、田意之夫人,均同校也,故秉璧甚咸之[50]。又前年式刚欲入附校,膺中托之子坚,子坚属其在静候考期[51],届时子坚忘之,式刚竟至无校可入,膺中对之亦极不满也。十一时就寝。缀裤。
二十七日 阴历九月十八日 星期二 晴 风
七时半起。八时半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授课。十二时半治事毕,归。小睡。二时起,有预行警报。读《宋元学案》。四时解除预警。至工学院,途遇膺中,谓昨因伤风未到。与施嘉炀谈甚久,谓孟邻师在渝赁室,以蒋太太将在银行任事也。甚可怪。蒋太太在渝任事,对孟邻师物质方面所益甚少,而精神方面所失实多也。前些时在昆欲觅工作,余力阻之。今莫能为力。奈何!六时至才盛巷,泰然约食饺子,与矛尘、濯生谈。九时归。《朝报》消息,今日敌机分炸保山、蒙自。勉仲来,谈购米事。读《明史》及《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九月十九日 星期三 晴
七时半起。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治事。一时一刻归。经云大,似见五华山水塔悬红球,目力素差,不敢自信。出云大校门,安静如常。归而午饭,并与子水、伯蕃谈[52]。二时半昼寝。两日来鼻微塞,似将伤风,又倦甚,睡至五时乃起。胡蒙子来。六时至文化巷开常委会,始知确有预行警报,四时始解除。不惟余未知,靛花巷全舍均未知也。常委会无要案,听嘉炀谈重庆事甚多。八时半归舍中,无一人,乃出理发。归。读《梅村集》。十二时就寝。
二十九日 阴历九月二十日 星期四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偕耘夫请矛尘父女及燕华在京沪面馆食饼。食毕归。小睡。晚景钺约食面,盛设,疑其生日也。谈久之,乃归。读《广阳杂记》。十二时就寝。
三十日 阴历九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归。连日晴,天气复暖。午间夹袍夹裤,且汗出矣。临出校,与月涵先生查验汽油。归而小睡。三时复入校,再查汽油。校中自安宁购米二百石,今日到,派校警往守。晚在德禄食面。诣汇臣。十一时归。十二时就寝。
三十一日 阴历九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王迅中来,谈重庆事甚久,孔、陈皆有下台讯。十时半入校。一时归。以皮蛋二枚佐面包食之,此价之最廉者,亦七元五角也。舍中修理门,不能午睡。读《东华录》,迄十二时乃寝。下午子水来,泽涵来,承谔来。
十月份昆明空袭警报二次:二十日、二十四日;预行警报三次:二十五日、二十七日、二十八日。均未至市空。
十一月
一日 阴历九月二十三日 星期日 雨 冷
昨夜沉睡,八时一刻尚未醒。绍穀来,惊觉,急入校,以九时开成立五年纪念并举行月会也。月涵先生主席,报告校史甚详。报告毕,请茅以昇讲演。十一时散会,归。晨出急遽,未加厚衣,觉寒甚,乃易衬绒袍。出北门,乘马车至岗头村。午间矛尘请客,有绍穀夫妇及胡某夫妇,矛尘之姻娅也。谈及孟邻师作运输生意,所获巨万,此谰言也。余从师二十年,深知其洁廉守法,必不为此也。与树人诸人作牌戏。晚仍食于矛尘。寒甚,诸人皆衣裘矣。
二日 阴历九月二十四日 星期一 雨
今日校中补放假一日。七时入城,宿舍修缮门户,尘土飞扬。昼寝。严绍诚来谈。晚约家骅夫妇、宝騄、伯蕃兄妹在经济食堂晚饭。饭后至才盛巷。十时归。十一时就寝。
三日 阴历九月二十五日 星期二 阴
七时半起。预备功课。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治事。一时半在京沪面馆食饼。食毕,归舍小睡。五时诣蒙子,视其疾。至才盛巷,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四日 阴历九月二十六日 星期三 雨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上课。十一时下课。一时半在京沪面馆午饭。饭后归。收拾书籍及屋子。三时入校。五时至南开办事处,与正之、石先、芝生诸君谈战局,均以为明年必胜矣,快甚。九时始开常务委员会,允武之辞算学系主任,以泽涵代,余争之甚力,终无效。算学系事难办,暑假时问题尤多。泽涵绝不愿作,向余求援,竟未能报命,殊愧。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五日 阴历九月二十七日 星期四 雨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在京沪面馆食面,有汇臣、耘夫、莘田、矛尘父女、蒋燕华、梅祖杉,余作东道。饭后归。收拾屋子。三时入校。得孟邻师三日手书,谓十一日可归。回部之说虽盛,实无其事,即有之,亦必谢绝。并谓“此后将馀年尽用之于求学与办北大两事”。又言日前与委员长作长谈,以联大同人困苦,拨奖助金二十万,已交到矣。五时视尹辅疾。归。理书。治校事。十二时就寝。
六日 阴历九月二十八日 星期五 雨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在京沪面馆午饭,莘田作东道。归家小睡。三时复入校治事。五时偕勉仲至省政府访刘参谋长,不值,又访军法处长,不值,为刘镇时案覆文事也。校中送全卷,并请对刘主任随传随到。至才盛巷办公。知今甫归,未遇。十时归。读《金史》。十二时就寝。连日雨,青云街泥泞不堪,晚归仅免于滑倒。
七日 阴历九月二十九日 星期六 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时得月涵先生条,嘱招待程其保、萧弘毅参观。少顷来,并偕有安女士,不知何许人。与勉仲导之看学生饭厅、宿舍、校医室。十二时在西仓坡公宴之,安女士亦到,尤可怪。东道主为中央研究院工程、化学、天文三所及云大、联大五机关首长,余与茀斋、勉仲陪。二时半席散,归。小睡。读《金史》。晚在登鸿园饭。诣汇臣。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壬午年十月初一 星期日 阴 晴 阴 立冬
八时起。读《金史》,刺女真旧俗。午在德禄便饭。小睡。读《金史》。晚至才盛巷,晤枚荪。今午始自渝飞来,谈甚久。十时归。十二时就寝。
九日 阴历十月初二日 星期一 雨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忙甚,竟未闻上课铃,又无表,心觉其异,询之已十时半矣。致旷课一堂,殊怏怏。十二时云浦、铁仙同饭于京沪。云浦欲往四川大学,来告原委,并欲余为之解释。饭毕,至南开办事处询下午请客时间。归欲睡,未入梦。三时复入校。六时至南开办事处,宴昆中及工校负责人,为校舍事也。席间徐述先谈日前程其保参观昆中,于学生上课,停止教员讲述,而训诫学生,指摘教员,几激起群众义愤,怏怏而去之事。当学生面指摘教员,本不合教育原理,此公学教育者,何致如此?闻当时教员周某呼噪甚高,程欲与之一谈,遭拒绝。十时散,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就寝。今日乍晴乍雨,雨阵而止。
十日 阴历十月初三日 星期二 雨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上课。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至工学院治事。六时至才盛巷治事。九时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十一日 阴历十月初四日 星期三 阴 晴
七时半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至十一时上课。查学校清洁并修路工作。一时在京沪面馆午饭。二时诣汇臣。四时归。检书籍。七时在米线店食米线。再诣汇臣。
十二日 阴历十月初五日 星期四 阴 晴
九时开纪念会,八时半始起,急入校,至昆中北食堂开会。月涵先生主席,枚荪讲演废除不平等条约之时代意义,十时半散会。至昆中一年级宿舍查视。归宿舍小憩。十二时至南开办事处,联大党部请客,到枚荪、今甫、伯伦、莘田、柳漪、石先、雪屏、月涵诸公,主人则从吾、信忠也。谈至三时始散。枚荪、今甫述重庆事甚详,参政会时颉刚质问增设大学,陈立夫遂疑骝先一派将倒之[53]。枚荪谈及朱森一案,立夫又以为欲倒之,疑北大有计画之行动也,甚可笑。归舍小睡。四时至才盛巷谒孟邻师,今午始下飞机,谈至九时始归。与同舍杂谈,至十二时就寝。
十三日 阴历十月初六日 星期五 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午莘田约在京沪面馆便饭,饭后归。小睡。三时再入校。五时归。晚开常委会。至才盛巷谒孟邻师。十时归,就寝。
十四日 阴历十月初七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约张清常、严倚云食饺子,与莘田共作主人。饭后归。小睡。读《东华录》,备演讲稿。晚饭后偕伯蕃诣汇臣。十二时归寝。
十五日 阴历十月初八日 星期日 晴
七时起。读《东华录》。十时偕伯蕃、承谔、重衡乘马车至岗头村[54],先至大猷家,再至公舍取讲稿,复返大猷家午饭。饭后又约多人茶会,谈甚欢。五时入城。六时抵寓。七时至南京经济食堂便饭,有莘田、宝騄、省身及家骅夫妇。饭后至才盛巷谒孟邻师,谈甚久。十一时归。十二时半就寝。
十六日 阴历十月初九日 星期一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上课,课毕仍治事[55]。十二时半在京沪食堂食面,毕,归。小睡。读《东华录》。景初自大理归,见过,谈甚久,同往南京经济食堂进餐毕。至才盛巷,九时半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十七日 阴历十月初十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授课一堂。午在京沪食面。归舍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至才盛巷,偕诱衷、矛尘在光美晚饭。饭后再至才盛巷,复诣汇臣。十二时就寝。离平迄今五周年矣。
十八日 阴历十月十一日 星期三 晴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上课。十二时至文化巷南开办事处开会,讨论合作社事。三时半散。四时续开校内兼职应否兼薪小组会议,此上周常委会所提出,命余召集枚荪、芝生、嘉炀、石先讨论之,咸不以兼薪为然。六时续开常委会,以两会情形报告,十时散会。一日三会,他事皆废。十二时就寝。
十九日 阴历十月十二日 星期四 晴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在京沪饭馆午饭[56]。归舍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晚在红叶社饭。归。读《东华录》《大清会典》诸书,摘清初风俗材料备讲演之用。十二时就寝。
二十日 阴历十月十三日 星期五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归。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七时从吾为文科研究所讲“匈奴父死妻其后母之演变”。九时散,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二十一日 阴历十月十四日 星期六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朱道丰来,仲夔先生之仲子也,仲夔为先岳父周向丹先生之旧交,往时在平与亡室过从甚频,十二年未见矣。暑假中工学院学生遇之,谈及余,故今日来访。现为滇缅铁路工程师,来滇四年,已娶,有子。仲夔犹健在,居泰州,长子侍之。自稚眉夫人之亡,未尝一晤其家人亲眷。今日见道丰,以稚眉逝世告之,不禁泫然。午约其在红叶社便饭。归舍小睡。读《东华录》。六时复在红叶社晚饭,饭后诣汇臣。十二时就寝。
二十二日 阴历十月十五日 星期日 晴
竟日未出门。读《东华录》《大清会典》等。晚任凤台约在建南公司晚饭,有学生臧君新自北平来,谈甚久。九时至才盛巷,一人未遇而归。十二时就寝。
二十三日 阴历十月十六日 星期一 晴
今日三弟生日。八时起。十时入校授课,课毕治事。二时半偕耘夫午饭。归舍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二十四日 阴历十月十七日 星期二 晴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时授明清史一堂。一时在京沪面馆午饭。归舍小睡。四时欲至工学院,见巷口新设杂文斋,有《藏修书屋丛书》零种,选《昭代名人尺牍小传》一种,《张氏四种》一种,又活字本《贰臣传》一种。《小传》三十元,《四种》十五元,《贰臣传》八十元。此在北平书肆,合之不须二元也。选书较久,不复至工院。至才盛巷办公,并与孟邻师作长密谈,辞参政会秘书长之经过,不赴美之原因,太平洋国际学会代表之产生,某秘书之派遣,委曲宛转,固非易也。师言适之师之去职,原动力尚不明,惟魏伯聪之继任则出之委座,盖老年人之用人,必求素知者,魏熟而施生,故用魏而舍施。此次太平洋代表之用施,则宋子文先言之于委座,而孔庸之赞成之。或先言之于孔,而孔言之于委座,亦未可知。而孔之赞施,则以不愿蒋廷黼之作代表而离政务处耳。十时半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半就寝。
二十五日 阴历十月十八日 星期三 晴 风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至南开办事处开合作社筹备会,二时半归。小睡。三时半入校。六时复至南开开常委会,十时归。读《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二十六日 阴历十月十九日 星期四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一时午饭,饭毕归。小睡。四时至昆北食堂开教授会[57],由孟邻师报告接洽同人生活救济办法经过,并选举校务会议代表。召亭提议再呈教育部请求补助,无人附议而罢。散会,复开各长各主任会议,讨论同人公费事,推岱孙主席。余报告奉部令各长自七月起各给特别办公费六百元,系主任三百元,召亭主接受,以补助主任因公赔垫,莘田驳之。雪屏言他校皆受,本校独否,有无问题;奚若力持不可;树人以为此事无需讨论,只有拒绝一条路而已。遂推莘田、芝生、奚若起草上常委书,表示不受而散。归舍晚饭。诣汇臣。读《东华录》。十二时半就寝。
二十七日 阴历十月二十日 星期五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归。七时至昆北食堂,心恒讲“元曲中之社会状况”,盖驳贺昌群说,甚精。九时归。读《东华录》。一时就寝。
二十八日 阴历十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晴 风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茀斋来,以后日必须发薪,向联大求拨二十万。联大本月发薪尚差六十四万,幸昨日下午汇到六十五万,更何力以援清华?初允之五万,请其向银行自筹十五万,呶呶不已,加至十五万始去。同属无钱,同属向外借贷,而急急相逼,果何意耶?若谓应领之款,则联大收到而未拨北大者不仅二十万也。十二时偕勉仲视察校内卫生。一时归舍,食面包。诣泽涵,视疾。理发。读《东华录》,摘讲材。景初来。六时与宝騄、莘田至南京食堂晚饭。饭后至才盛巷,孟邻师伤风早睡,未晤。与泰然、叔范谈少顷,归。读《东华录》,至一时乃寝。
二十九日 阴历十月二十二日 星期日 晴 风
八时起。读《东华录》。得廉致侄书,知大女入伪北大西洋文学系,二女入光华女中高三,昌儿在盛新中学高一,惟未言晟儿、昜儿学校,且未提及晟儿,不知何故。年馀无儿辈书矣,得此念过于慰也[58]。午在京沪饭。小睡。读《东华录》。四时半谒孟邻师,谈甚久,并留饭。八时归。仍读《东华录》,摘讲稿材料差备,明日可编缀成章矣。一时半就寝。闻敌有全面进攻之讯,湘北、滇西、川东、豫北均紧。此或其抽调军队以援南澳,故作攻势,或欲在华小胜以振挽海军大败之心理。否则志在米谷物资而已,料其终无大志,难有功也。苟敌果有进兵之意,亦不过以德国军事失败,欲多占我国土地[59],为求和地步而已。
三十日 阴历十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晴 风
八时起。十时入校授课。十一时治事。一时归。小睡。三时入校。五时归。与锡予、莘田谈。诣汇臣,不值,晤高崇熙。读《金史》。一时半就寝。
十一月昆明无警报。
十二月
一日 阴历壬午十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晴 风
七时起。九时开国民月会,入校参加,十时半散会。课停未上。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步至工学院。四时半举行月会,五时半散。六时至才盛巷,孟邻师备便饭,约公舍同人商用水及煤炭电灯事。九时归。检《金史》。十二时就寝。端升谈明年四月欧战可胜矣,但不知德国有无其他企图耳。
二日 阴历十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晴 风
连日上午九时半以后必风,及暮而止,又至风季矣。晨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九时半有多人来。十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半归。饭后小睡。三时复入校。五时半至文化巷开常务委员会。九时归。读《会典》《明史》。十二时半就寝。
三日 阴历十月二十六日 星期四 晴
八时起。九时半入校。与景钺谈。霍重衡来。十二时归。泰业来。三时至文化巷开合作社会。四时至北门街七十一号开檀香山奖金委员会。五时半归。六时至文化巷公宴雪屏,祝其生日,食牛肉,饭后莘田唱数支。九时归。重衡来,同至翠湖北路二十号宿舍访高伯衡,不值,归。读《清太祖实录》。十二时半就寝。
四日 阴历十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晴
七时半起。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在京沪面馆午饭。饭后还宿舍小睡。整理八日讲稿。四时勉仲来,约往民政厅交涉公案,以张素痴追悼会先往参加,散会过迟,不及更往民政厅矣。归舍,诸公欲往美的食堂食饼,从之。食毕至才盛巷。九时半归。检《金史》。夜微雨,有细风。一时就寝。
五日 阴历十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阴 寒
八时起。九时入校治事。英议会来华访问团本定今日到昆明,校中后日请讲演,因故展缓一日,一切均须更张矣。十二时半在京沪午饭。归而小睡。经利彬来,约诣汇臣。晚在德禄便饭。十一时归。检《金史》。一时就寝。
六日 阴历十月二十九日 星期日 阴 晴
八时起。排列讲演内容次序。铁仙来。勉仲偕学生来。泽涵来。午饭后小睡。六时至南开办事处。前两周请工院同学将学校汽车自白龙潭移至校内,今日设馔以劳之。八时归。检《东华录》。十二时就寝。
七日 阴历十月三十日 星期一 雨
七时起。八时入校治事。十时授课。一时半归。小睡。三时再入校。五时归。英议会访华团昨日到昆明,明日来校讲演,招待诸事一一须亲自照顾,全校清洁复须督促,以故忙甚。晚至才盛巷。十时归。检明日讲稿。十二时就寝。
八日 阴历壬午十一月初一日 星期二 雨 大雪节
六时半起。即入校。访华团本定九时半来校讲演,即于露天行之。今晨雨大,乃督员工于图书馆内布置。讲演前尚须参观,而图书馆在必看之列,不能不酌留桌椅,于是大费周章。正忙碌中,得月涵先生通知,改十一时一刻,而雨亦渐止。十一时半访华团员二人来,尚有二人未至,由顾少川导之,讲演四十五分钟而毕。学生复强少川讲,少川匆忙中说三数分钟。十五六年未见,少川老矣,然风采犹昔也。十二时半散。仅环步校中通道而出,未及参观也。一时至京沪进午膳。归而小睡。下午检讲稿。六时半心恒来,偕至昆中北食堂讲演,心恒主席。讲题本定“清初文化之调融”,余初拟分六节:一、满洲未称帝前所保留之女真文化成分,二、满洲入关前所沾染之汉文化,三、满洲入关前后所提倡之汉化,四、清初诸帝与汉文汉化,五、入关后所行之汉化,六、入关后对于满化之恢复。其后以内容太繁,改讲“清初几种礼俗之演变”,分六节:一、渔猎,二、祭天堂子附,三、丧葬殉葬及丹旐附,四、婚聘清初无服尊卑通婚附,五、剃发剃发祸附,六、冠服冠服之祸附。今日所讲者是也。未立稿,有学生笔记。九时散,归。天寒甚。十一时就寝。
九日 阴历十一月初二日 星期三 雨 寒
七时起。九时入校治事。十至十一时授课。十二时半归。小睡。三时复入校开会。五时归。七时偕莘田至南区第□教室参加国文系讨论会[60]。今日王志毅讲侯方域,其于明代世局、士习、文风均有谈述,惜其未能深入,乃为叙明代结社风气之三变、讲学、会文、炫豪。党社分野之错综及清初有明遗老之生活与环境,不觉言之过长。及散,且十一时矣。归舍小息而寝。
十日 阴历十一月初三日 雹 雪 雨 晴 寒
七时起。雪甚大,片片而下,似在北地,入滇以来所未见也。惜落地化水不凝耳。或云夜雨,继以雹,其后乃落雪。九时雪止而雨。入校,见隀山有雪,颇似北方残雪而西山无之,或因距昆明较远耳。午后放晴。归舍小睡。三时入校。五时至南开办事处,由序经、石先、正之、芝生、勉仲、子坚、嘉炀及余具名请同人便饭,商生活问题[61]。到奚若、端升、枚荪、召亭、莘田、小韩、广喆、华炽、雪屏、西孟、省身、景钺、伯伦、岱孙、继侗、昭抡,大体皆主不必多发宏论而求实际,只向当局申诉,不必宣传。惟召亭主在报纸发表,争辩甚烈。其后仍决定不宣传,不登报,惟将昆明物价情形陈之当局。十时散,归,即寝。
十一日 阴历十一月初四日 星期五 阴 寒
八时始起,连朝倦矣。九时半入校治事。十二时半归。小睡。下午未入校。莘田嘱为其《恬厂语文论著甲集》作序,略定腹稿,未暇写。晚家骅夫妇约在厚德福食涮羊肉,食毕,本欲至才盛巷,以天寒不果。九时半归。稍谈即就寝。
十二日 阴历十一月初五日 星期六 阴 寒
七时起。八时半入校治事。闻滇西、滇南敌蠢动,然度其无大力也。十二时半归。午睡甚久。欲为《恬厂集》作序,未果。晚饭后诣为申。十二时就寝。
十三日 阴历十一月初六日 星期日 阴 晴
起甚迟,且九时矣。泰然来。读《桃花扇》。下午大睡。三时半为雪屏唤醒,畅谈,从吾亦自宜良归。姚成玉来谈论文。午睡。风吹窗开,直贯卧处,欲关窗,又懒于起。亘二时馀,大受风侵。晚食鸡,遂觉头痛,微嗽一嗽而头震愈痛。余素不畏疾,今乃畏之。向宝騄索Aspirin一丸。向莘田借大衣一件。服后加覆而寝,仅十时半耳。
十四日 阴历十一月初七日 星期一 晴
昨日眠甚好。八时起。十时入校,欲上课。至课室,觉周身酸楚乃停。至办公室,告同人今日不办公而归。遇锡老,嘱求校医给Aspirin若干。乃同诣徐大夫,未诊视,略询数语,给药六包,嘱分两日食之。归舍翻书。午食面包三片。食后觉胃满涨,打嗝,不知是食药后反应否。午睡不佳,头仍微痛,觉倦,似有烧。午间胃好而多嗝,晚遂不进食,加被而寝,燥甚。
十五日 阴历十一月初八日 星期二 晴
昨眠尚好,惟今日仍觉倦。八时起。十时入校治事,上课如常。一时归。下午未入校。四时至才盛巷。晚在孟邻师处饭。午未食,晚食甚多,步归,亦无所苦。寝后燥甚。恐发烧矣,打嗝不已[62]。
十六日 阴历十一月初九日 星期三 晴
八时起。昨眠不佳,中醒者约一二时。十时勉仲来。至校授课,甚吃力。下课,觉酸楚,乃就刚如诊之。谓尚无大热,开一疏表剂:淡豆豉四钱,川柏花五钱[63],苏梗二钱,桑叶三钱,荆芥穗二钱,薄荷二钱,葱白三枚,生姜三片。三十年来仅食汤药两次:一次在十五年于北平,因中煤发高烧;一次在十八年于杭州,因咳嗽恐转冬瘟。此次似尚无必要,但畏有他变耳。诊后即归。子水大不谓然,以中医不可信耳。余以所开数药尚平稳,重违子水意,托又之往购之。下午睡太酣。食藕粉一碗,仍不时作嗝,头间作痛,脸色红似作烧。六时许借伯藩体温表试之,三十七度二。饮刚如药后即寝。未晚饭。
十七日 阴历十一月初十日[64] 星期四 晴 风
昨日八时睡,今日五时醒。睡尚适,随又睡。睡醒试体温,仍如昨,但自觉轻快多矣,但未发汗耳。既而又睡,睡醒约九时半。试体温,三十六度九,稍降矣。仍作嗝,头间痛。午食稀粥二碗。复睡。四时始起。虽睡而未熟,觉不适。饮水后作嗝不已,头痛较甚。五时半以后稍好。试体温,又降为三十六度七。七时进汤面两碗。胃口甚好,不敢多食。食后精神益振。乃提笔写十三日午睡以后日记,尚不觉苦。头痛已不甚觉,惟作嗝仍多。体温既复常,知非伤寒等病,明日可服胃病药矣。今日北大纪念日,设宴才盛巷,以疾未赴。午胡蒙老来视疾,未见,以睡故也。五时志玖、矛尘、耘夫来视。晚雪屏来视。同舍莘田、家骅、宝騄、伯藩尤殷殷。今午稀粥、晚汤面均袁太太作,甚可感。十一时就寝,体温三十七度一。下午稍有大便。
十八日 阴历十一月十一日 星期五 晴
昨日饮茶多,不能入寐。口燥又不得水,觉有高烧,作嗝不已,屁多,苦甚。又似畏寒,但不剧。心疑破伤风,又恐伤寒。神经极乱。被中食橘子三枚。烦躁中得句云:“人事有疾徐,情谊无亲疏。桃李街东西,同沾雨与露。田禾连阡陌,霆雹远近殊。□□□□□,□□□□□。两句不复忆。大哉夫子道,忠恕有坦途。”得句甚速。亦不自知命意之所在。又有句云:“漏尽鼠无迹,天寒鸟忘晨。张灯药铛见,不敢忆家人。”本为五律,今仅忆四句矣,首句似为“四远静无声”。六时醒。七时起。托刘伯藩请徐校医来诊并验血。枚荪来。八时试体温,大增,急复卧。泰然来。徐大夫来诊,谓脾脏未肿,非伤寒,似斑疹伤寒。〔斑疹伤寒所谓typhus也,在外省为大病,在昆明则数轻伤寒,所谓typhoid也。〕嘱静养,未予药。在左耳取血而去。少顷,又派看护来,于左手中指取血。包尹辅来视疾,馈牛乳两罐。胡蒙老来,梅月涵先生来,蒋孟邻师来,均视疾。晚九时,泰然复来,谓与孟邻师商,命余移住才盛巷二号,较便也,明早十时派汽车来接。随即入睡。屁多嗝多[65]。今日温度如下:上午六时三八.四°,八时三八.九°,下午二时三九.五°,下午六时三八.三°,九时三八.三°。今日无大便。旁晚,徐大夫送来加斯加拉三粒。晚服其一。一月四日补记。
十九日 阴历十一月十二日 星期六 晴
晨五时泻一次。余决暂不移动。托任又之送信告泰然,未达,而十时半已派老周随汽车来接,矛尘偕来。余谢之,匆匆而去。十时又泻一次。十二时郑校医来诊,未予药。下午尹辅来。沈刚如来,为诊脉,并开一方。尹辅为购来,未食。蒙子来。竟日未起。大便亦在床上。晚徐大夫来,谓验血白血球七千八百馀,非伤寒,非疟疾,必斑疹伤寒也。仍未予药。晚服加斯加拉一粒。屁仍多,嗝不绝。本日温度如下:上午五时三七.四°,十时三七.九°,下午一时三七.九°,三时三八.二°,八时三八.五°,汗,病后始汗。下午十一时三七.八°。一月四日补记。饮水甚多,意欲减烧也。
毅生先生 二诊 三十一年十二月十九日
前予疏表未汗,酸痛已愈,热仍起伏,三日来宵分为甚。
苔白腻,有红刺。肠鸣嗳气,湿温之候,治予甘淡:
广藿梗二钱,大腹皮二钱,泽泻二钱,炒苡仁三钱,白茯苓三钱,瓜蒌衣三钱,淡黄芩二钱,陈皮一钱,六一散七钱。
弍剂(蓝衡)
二十日 阴历十一月十三日 星期日 晴
竟日未起床。下午沈刚如、李模炽来,谈较久。刚如去。余忽欲食其药,以告莘田。莘田与家骅、宝騄谈,亦以为可。后告之从吾。从吾来谈,谓不知药性。余言非请为我审定药也,因余必欲食之,不知诸公笑我否耳。然其时余欲食中药之意已过,诸公已为准备齐全,将煎矣,余又止之。此盖高烧神经不定之故也。夜睡昏沉,似有乱梦,不自觉。昨日徐大夫云,五日后必昏迷不省,又头痛耳聪,余甚畏之。今日之昏沉岂其兆欤?来视疾者多,不复确记时日,兹但记当日之感想与夫确记时日之人而止,馀汇登于后。本日体温如下:上午四时三七.九°,大便微泻。九时三七.三°,大便微泻。十二时三七.三°,下午二时三八.四°,六时三八.四°,九时三八.八°。汗。以上时间除午及晚九时外,不甚确,以无表故也。晚服加斯加拉一粒。一月四日补记。
二十一日 阴历十一月十四日 星期一 晴
连日食极少,惟进牛乳藕粉,皆袁太太照料,心甚不安。上午韩裕文、任又之来谈,谓可委之舍中用人陈立民,多予之赏金,其法甚善。从此饮食可以安心矣。两君并为定食单如下,日日行之:早六时半鸡蛋花,九时半豆浆,十二时半牛乳,下午三时半菜汤,六时半鸡蛋花,九时半牛乳。徐大夫来,谓余眼红、面色红,必斑疹伤寒也,日内当出斑疹。又于左臂静脉取血五CC去,谓再详验之。晚睡则昏沉,醒则清楚。本日体温如下:上午五时三七.八°,大便微泻。九时三八.四°,下午三时三八.七°,四时三八.七°,大便微泻。五时三八.七°。大便。竟日未起床。一月五日补记。饮水甚多,屁仍多。
二十二日 阴历十一月十五日 星期二 晴 冬至
八时胡蒙老父女偕来,皆笃信佛法者也,以番咒使余饮之,谓饮后明日烧退矣。即用余床前之开水,余知无伤,谢而饮之。今日无大便,食依单,饮水甚多。温度如下:上午七时三七.八°,九时三七.四°,十一时三八.三°,中午十二时三八.七°,下午四时三八.九°,六时三八.五°,九时三八.九°。夜睡仍昏沉乱梦。一月五日补记。
二十三日 阴历十一月十六日 星期三 晴
烧已六日,头未痛,身无斑疹,人未昏迷,其他亦一无所苦。八时胡蒙老来,送小米粒药一粒,谓食之宁神,谢而饮之。知其为佛法中之心理作用以安人者,必无伤也。中午徐大夫、郑大夫偕来,仍谓斑疹伤寒,只宜静养。余以连日情形告之,答云盖身体素强之故。昨日送来退烧药六小包,未食。下午温度忽高,食之。迄夜,凡三小包。四时梦师来深谈,一小时乃去,谓一月十六日将至渝开会。竟日未起,无大便。嗝屁偶一有之。食依单,饮水多,食橘多,夜眠佳。温度如下:上午六时三八.四°,九时三八.〇°,十一时三七.三°,下午一时三九.四°,二时三八.七°,四时三七.九°,六时三八.三°,九时三八.六°。一月五日补记。
二十四日 阴历十一月十七日 星期四 晴
午李晓宇来。前日闻余病,今特自磁坝入城相视,甚可感,并为量体温,情谊甚殷。三日无大便。下午六时有便意,下床就便桶,势甚急,肛门微血。自十八日卧床,此日初次下地。食依单,多饮水,食橘,仍无斑疹头痛等状,夜眠佳。温度如下:上午八时三七.三°,十二时三八.一°,下午四时三八.七°,下午六时三八.三°。大便。一月五日记。
二十五日 阴历十一月十八日 星期五 晴
下午三时四十五分空袭警报,余不能起避,莘田遂亦不走,相伴而谈。〔伯伦来,并馈鸡汤。〕米士见吾辈不走避,亦留舍中。此真舍生命以维交情者也,古人生死交情不过是也。五时解除警报。汽笛忽中变大,似紧急警报。余乃披衣起,米士至街中探询,知确解除,归以相告。然余已起,遂小坐。此为病中第一次下地小坐。温度渐低,斑疹未见,头不痛,夜眠佳。温度如下:上午七时三八.五°,九时三七.三°,中午十二时三七.九°,下午三时三八.一°,五时三八.〇°,大便好。下午七时三八.一°。晚莘田卧室失窃,工友陈立民有嫌疑。一月五日记。
二十六日 阴历十一月十九日 星期六 晴
下午三时十分空袭警报,莘田仍相陪。雪屏适来,亦不走。心中感激与不安,非可言宣也。四时半解除。病情与昨同。温度最高不逾三七.五°。全日升降如下:上午七时三七.四°,十二时三七.五°,大便。下午五时三七.四°,下午七时三七.三°,九时三七.二°。一月五日记。
二十七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日 星期日 晴
上午章淹来。雪屏托莘田转告,警报甚多,不如至岗头村小住。今晨略有温度,八时以后烧退,终始未见斑疹,头未痛,人未昏迷,未发燥怒。睡眠甚佳,大便通畅,小便色淡。计自十八日至昨日凡烧九日。今日温度如下:上午六时三七.五°,八时三七.〇°,上午九时三七.〇°,十二时三六.九°,大便。下午三时三六.八°,下午六时三七.〇°,九时三七.〇°。工友陈立民以嫌疑昨晚交校警查询,昨晚及今日提水作饮食均任又之代劳,心甚不安。一月五日记。
二十八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一日 星期一 晴
今日仍无烧。校卫队派校警唐荣华来侍候,人甚诚笃,余又可安心矣。近日最大之问题即为大便后之倾倒,亦可解决矣。五时半章矛尘来,谓岗头村除警报外无一事较靛花巷方便,余遂决不往岗头村。仅矛尘、今甫两处有用人,矛尘之子亦有病。余初意虽在居今甫处,但亦恐有麻烦与不便也。今日饮食不全依单,曾食牛肉汤面、藕粉等。温度如下:上午五时三六.九°,七时三六.四°,大便。十时三六.四°,中午十二时三六.四°,下午七时三六.六°,大便微泻。九时三六.五°。下午又有大便且微泻,不知是食面之故否。中午徐、郑两大夫来。一月六日记。
二十九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晴
下午二时空袭警报,莘田复相伴,宝騄亦伴甚久。三时四十分解除。今日无烧,饮食亦健,惟未食面,饮水亦较少矣。温度如下:上午五时三六.二°,七时三六.三°,大便。十二时三六.三°,下午三时三六.九°,六时三六.七°,九时三六.三°。大便。下午雪屏为送表来,时刻始确。余托许浈阳修表,月馀不至。病中托清常催之,亦未至。今日已不甚急迫矣。一月六日记。
三十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晴
九时起。在家骅室内坐,日光直射,神怡身旷。此病后初出卧室也。十一时复卧休息。今日无烧。食面及麦片,未多饮水,精神较昨有进步。体温如下:上午六时半三六.八°,大便。上午十时三六.五°,十二时三六.五°,下午三时三六.八°,大便。下午六时三六.八°,九时三六.一°。大便微泻。一月六日记。
三十一日 阴历十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 晴
九时起。在室内及家骅室小坐。十一时复卧。下午三时复起。五时复卧。饮食精神如昨,似较胜。仍无烧,退烧已五日。本日温度:上午七时三六.三°,大便。十时三六.四°,十二时三六.九°,下午三时三六.四°,六时三六.二°,十二时三六.〇°。大便。
余自民国二年出天花后,惟十五年冬曾病卧两三日,三十年无大病矣。平素自负身体强壮,且亦自知谨慎,不意在此竟有此大病。余自省月馀以来饮食失节,每日午间一时后始出办公室,既不及按时归食,或就小店零食,或归以馒首佐冷菜冷肉食之,多寡冷暖无常无序,此积食也。联大总务处事本杂,更益以事务组,月馀来又为讲演事,多翻简册。余就寝,枕上必读,往往至一时半以后,每夜睡眠不足六小时,而午睡或能补足或不能补足。自北大办事处移才盛巷,每周必二三往,往返必三四小时,此积劳也。余之衣被寄藏乡间,在城仅薄被一床、衬绒袍一件、破棉袍一件,已不能穿,月初天气骤寒,日夜仍惟此而已。日间勉可支持,夜眠多不能酣。此积寒也。十三日始取来驼毛袍一件,病中泰然借薄被一床,家骅借毛毡一条。十三日余午睡冒风头痛,晚间又食鸡甚多。十四日自知伤风,而十五日孟邻师召饮,又多食油腻。十六日食汤药,而十七日又食火腿面两碗,于是肠胃大不受用。余始病之多嗝多屁,当亦此故。余晨起必登厕,数十年矣。近顷以来,颇不如序,或以忙,或以便秘,每延至晚间。此实已受病而余漫不加察,亦病之近因也。医生谓斑疹伤寒由于虱蚤之传染,然余深疑余之此病未必由于传染,实由肠胃之不良所致。盖斑疹伤寒之症象余均无之,除发烧九日相似。而余之多屁多嗝,屁且酸臭,诸症象又与患斑疹伤寒者不同。但余数言之于人,人皆不信或且不顾。余言之医生,医生亦云无关,验血结果,迄未送报告来,此疑终莫解也。病中来探视者甚多,前仅略记一二,以不能确记时日也,兹再汇记于次,以志感谢。有平素过从较疏而来视者,尤觉不安。其过从素密而来视较少者,则以事忙故耳。蒋孟邻师二次并馈乳粉,梅月涵先生,冯芝生,黄子坚,查勉仲四次,陈序经二次,杨石先,王赣愚,李模炽三次,冯柳漪,朱佩弦,雷伯伦三次并馈鸡汤,陈岱孙,陈福田,陈汝铨,陈省身二次,徐毓枬,邵心恒,鲍觉民夫妇二次,滕茂桐,张清常,王宪钧。以上联大教员同事。沈刚如二次,刘康甫,刘镇时,章耘夫三次,张友铭。以上联大职员同事。胡蒙子几于每日必来,胡亚龙,周达樵二次并馈橘子。以上联大总务处同事。章实秋,郭平凡,尹廷喜二次,王德兴,赵德恒。以上联大事务组同事。周枚荪,杨今甫,曾昭抡,张景钺,朱物华二次并馈藕粉,马仕俊,冯承植,严文郁二次,唐立厂,罗膺中二次并邀住其庐以便照应,游泽承,陈雪屏多次,孙承谔,毛子水,蔡诱衷,彭啸咸,申又枨,程毓淮,郑华炽。以上北大教员同事。郁泰然多次并馈粥、豚肝汤等多次,包尹辅多次并馈炼乳、香稻米,章矛尘三次,薛德成馈饼干、橘子,杨友应,金恒孚。以上职员同事。樊逵羽来视一次,而写信托人屡嘱移住其西山华亭寺寓中安心调养。余以其家无用人,恐麻烦樊太太,再三谢之。应列北大教员同事中,罗莘田每日数次,袁家骅夫妇每日数次并为炊食,许宝騄每日,刘伯藩每日,米士三次并馈饼干、橘子,王恒昇多次,姚从吾每日,赵雨秋,卞之琳,王霖之,郑秉璧多次,汤锡予二次。以上同住。任又之每日并为购饮食,韩裕文多次,何鹏毓二次并馈饼干,魏明经二次并馈藕粉、糖、鸡蛋,王达津,李鲸石并馈炼乳,殷焕先,宋泽生二次,马学良,王志毅,张盛祥,张保福,陈□□[66]。以上新旧学生。似尚有遗漏,容想起补列。
十二月份昆明空袭警报三次:二十五日、二十六日、二十九日。敌机未至市空。余均卧未起。一月七日记。
* * *
[1]原于“时”下衍一“时”字。
[2]耘 原作“云”,据一九四〇年九月三十日日记改。
[3]韫 原作“蕴”,据本月十八日日记改。
[4]二鸡一肘斤火腿 原稿如此。按疑“斤”前脱一数字。
[5]句中两“许”字,据文例补。十六日两“许”字亦同此补。
[6]洁 原作“介”,据本年四月三十日日记改。
[7]“分”前或有脱漏,或“分”为“方”字之误,或为衍文。
[8]衡 原脱,据上文补。
[9][10]角 原脱,据上下文补。
[11]增 原作“曾”,次日同,据《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教职员卷》改。
[12]原于此处空阙三字。
[13]肖 原作“晓”,一九四三年四月二十七日、二十八日、九月二十三日、二十八日同,据一九四〇年三月四日日记改。
[14]原于此处空阙三字。
[15]茶 原作“酒”,据上文改。
[16]珍 原作“贞”,据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二日日记改。
[17]华 原作“光”,据汪曾祺《晚翠园曲会》(刊《当代人》一九九六年第五期)改。按手稿作“陶重光”,且“光”前原有一字,划去。陶光字重华,俞平伯学生;许宝騄字闲若,俞平伯内弟,皆谷音社成员。
[18]五元 原作“五十元”。
[19]舍 原作“巷”,据一九三九年十月二十六日日记改。
[20]子 原脱,据上文补。
[21][22]韫 原作“蕴”,据本月十一日日记改。
[23]原稿如此。按本年五月十八日,国民党国防最高委员会决定,六月十四日为“同盟国日”。又按六月十四日为美国国旗日,是年是日,美国总统罗斯福有讲演。
[24]原于此处空阙二字。
[25][26]杉 原作“三”,本年十一月五日同,据《梅贻琦日记》一九四一年一月二十七日日记改。
[27]赣 原作“戆”,本年八月二十一日同,据一九四一年三月四日日记改。愚 原脱,据同上补。
[28]五日日记阙,原稿于四日、六日间留空半页。
[29]熙 原作“希”,据《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教职员卷》改。
[30]承 原作“成”。据本年八月二十一日日记改。
[31]十七 原作“十六”。
[32]事 原脱。
[33]原于“康”字旁小字注“一”,“贺”字旁注“四”,“冯”(芝生)字旁注“二”,“邵”字旁注“五”,“罗”字旁注“六”,“陈”(忠寰)字旁注“七”,“陈”(雪屏)字旁注“八”,“冯”(柳漪)字旁注“九”,阙“三”。“三”即郑先生也。
[34]珍 原作“真”,据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二日日记改。
[35]孟 原脱。
[36]枬 本年二月十日、二月十四日、三月八日、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四日作“楠”,馀皆作“枬”。按徐氏签名作“枬”;商务印书馆一九四九年出版徐氏《当代中国理论》,署名作“枏”;三联书店一九五七年、商务印书馆一九六三年出版徐氏所译英国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署名作“枬”。《说文解字·木部》:“枏,梅也,从林冄声。汝阎切。”《康熙字典·木部》:“枏……或作柟,俗作楠。”
[37]寰 原作“環”,据一九四二年三月二十九日日记改。
[38]张 原作“章”。
[39]之 原作“芝”,据《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教职员卷》改。
[40]“外”前疑脱一“于”字。
[41]原稿于“小禾”二字旁写一“?”。
[42]赠 原作“购”。
[43]葆 原作“保”,据《徐汇区志》传略改。
[44]亮 原脱,据下一句补。
[45]日 原作“晨”。事具本月二十日日记。
[46]原于此处空阙一字。
[47]渐令 原脱,据李氏文集补。
[48]原于此处空阙二字。
[49]诚 原作“程”,据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日日记改。
[50]咸 疑当作“衔”。
[51]“在”字疑衍,或“在”下脱一“家”字。
[52]蕃 原作“藩”,本年十一月二日、十一月十四日、十一月十五日、十二月十六日、十二月十七日、十二月十八日、十二月三十一日、一九四四年二月十日、六月三日、六月十七日同,据一九四四年一月六日日记改。
[53]骝 原作“骅”。按朱家骅字骝先。
[54]重 原作“仲”,本年十二月三日、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三日、一九四五年二月十二日、七月二十一日同,据《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史料·教职员卷》改。
[55]毕 原脱。
[56]饭 原作“馆”。
[57]原于“北”下衍一“北”字。
[58]得此念过于慰也 原稿如此。
[59]占 原作“沾”。
[60]原于此处空阙一字。
[61]题 原作“活”。
[62]嗝 原作“膈”,后多有同者,俱改之,不另出校。
[63]五钱 原作“钱五”。
[64]十七日阴历十一月初十日 原作“十八日阴历十一月十一日”。
[65]“屁多嗝多”原写于“今日温度如下”之下,依十九日例移前。
[66]原于此处空阙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