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
吕本注:“后主书云:‘先皇御制歌辞。’墨迹在晁公留家。”《南词》本注同,惟无“书”字。谭本、侯本无“御制歌辞”四字。
《词谱》:“此调有令词、慢词,令词始于韦庄,又有顾夐、毛文锡两体。宋毛幵词名《应天长令》。慢词始于柳永,又有周邦彦一体,名《应天长慢》。”
《草堂诗余》、《历代诗余》并作后主作,《词谱》、《词综》并作冯延巳作。此词并见冯延巳《阳春集》、欧阳修《六一词》,又《草堂诗余》题作“晓起”。
一钩初月临妆镜 [1]。蝉鬓凤钗慵不整 [2]。重帘静,层楼迥 [3]。惆怅落花风不定。柳堤芳草径。梦断辘轳金井 [4]。昨夜更阑酒醒。春愁过却病 [5]。
沈际飞云:流便。
[1]一钩:《六一词》作“一弯”。初月:《阳春集》及侯本并作“新月”。妆镜:《阳春》、《六一》并作“鸾镜”。
[2]蝉鬓:《阳春》、《六一》并作“云鬓”。
[3]重帘:《阳春》、《六一》并作“珠帘”。“层楼”并作“重楼”。
[4]“柳堤”二句:《阳春》、《六一》并作“绿烟低柳径。何处辘轳金井”。
[5]过却:《阳春》、《六一》并作“胜却”。
望远行
《词谱》:“唐教坊曲名。令词始自韦庄……慢词始自柳永。”
此词《花庵词选》、《天籁轩词谱》并作中主作,《历代诗余》、《词律》并作后主作。
碧砌花光锦绣明 [1]。朱扉长日镇长扃 [2]。余寒不去梦难成 [3]。炉香烟冷自亭亭。辽阳月,秣陵砧 [4]。不传消息但传情。黄金窗下忽然惊 [5]。征人归日二毛生 [6]。
卓人月云:“髀里肉,鬓边毛,千秋同慨。”
[1]碧砌:《南词》本、旧钞本并作“玉砌”,《花草粹编》作“绕砌”。锦绣:《花庵词选》作“照眼”。
[2]“朱扉”句:《花草粹编》、《天籁轩词谱》并作“朱扉镇日长扃”。
[3]余寒:《南词》本、旧钞本、《花草粹编》并作“夜寒”。不去:《花庵词选》、《花间集补》并作“欲去”。梦难成:《南词》本作“寝难成”。
[4]“辽阳”二字:《南词》本、《花草粹编》、旧钞本俱作“残”。
[5]窗:《花庵词选》作“台”。
[6]《词谱》注云:“《花草粹编》前段第二句‘朱扉镇日长扃’,换头句‘残月秣陵砧’,各少一字,今从二主词原本校定。”
浣溪沙(二首)
沈璟《古今词谱》:“此黄钟宫曲。”
《历代诗余》名《南唐浣溪沙》,注云:“称‘南唐’者,以李璟‘细雨’‘小楼’二句脍炙人口得名也。”
《词律》:“此调本以《浣溪沙》原调,结句破七字为十字,故名《摊破浣溪沙》。后又另名《山花子》耳。后人因李主此词‘细雨’‘小楼’二句,脍炙千古,竟名为《南唐浣溪沙》,然则唐词沿至宋人,改新调而仍旧名者甚多,如《喜迁莺》、《长相思》之类,皆添字成调,岂可名《北宋喜迁莺》、《北宋长相思》耶?”
《词谱》:“《山花子》,唐教坊曲名,一名《南唐浣溪沙》,《梅苑》名《添字浣溪沙》,《乐府雅词》名《摊破浣溪沙》,《高丽史·乐志》名《感恩多令》。……此调即《浣溪沙》之别体,不过多三字两结句,移其韵于结句耳。所以有‘添字’‘摊破’之名,然在《花间集》,和凝已名《山花子》。”
《词律》校勘记:“按调名‘沙’字,与《浪淘沙》不同义,应作‘纱’;或又作《浣沙溪》,则尤当为‘纱’。”
此词《尊前集》、《花庵词选》均作后主词,《类编草堂诗余》作欧阳永叔词,题作“春恨”。
手卷真珠上玉钩 [1]。依然春恨锁重楼 [2]。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3]。
吕本注:“《漫叟诗话》云:李璟有曲云‘手卷真珠上玉钩’,或改为‘珠帘’,非所谓知音。”《南词》本注同。
《类编草堂诗余》:“《温叟诗话》:李景有曲‘手卷真珠上玉钩’,或改为‘珠帘’;舒信道有曲云‘十年马上春如梦’,或改为‘如春梦’,非所谓知音。”
《诗话总龟》:“《翰苑名谭》云:李煜作诗,大率多悲感愁戚,如‘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鬓从今日愁添白,菊似去年依旧黄’,皆思清句雅可爱。”刘笺云:“案,‘青鸟’二句是璟词,此作煜诗误。”
李于鳞云:“上言落花无主之意,下言回首一方之思。”又云:“写出阑珊春色,最是恼人天气。”
沈际飞云:“落花一事而用意各别,亦妙。”
黄蓼园云:“‘手卷珠帘’,似可旷日舒怀矣,谁知依然恨锁重楼。所以恨者何也?见落花无主,不觉心共悠悠耳。且远信不来,幽愁空结,第见三峡波接天流,此恨何能自已乎?清和宛转,词旨秀颖,然以帝王为之,则非治世之音矣。”
又
《词谱》作《山花子》,《尊前集》、《花庵词选》、《草堂诗余》并作后主作,《类编草堂诗余》题作“秋思”。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4]。远与容光共憔悴,不堪看 [5]。细雨梦回鸡塞远 [6]。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 [7],寄阑干 [8]。
吕本注:“冯延巳作《谒金门》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主云:‘干卿何事?’对曰:‘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刘笺云:“案此本马令《南唐书》。”
吕本又注:“荆公问山谷云:江南词何处最好?山谷以‘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对。荆公云:未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又‘细雨湿流光’最妙。”刘笺云:“案‘细雨湿流光’,冯延巳《南乡子》词。”《南词》本注并同吕本。予案,《耆旧续闻》以“细雨湿流光”为李后主词。陆游《南唐书·冯延巳传》:“延巳工诗,虽贵且老不废,如‘鸳瓦数行晓日,龙旗百尺春风’,识者谓有元和词人气格。尤喜为乐词,元宗尝因曲宴内殿,从容谓曰:‘“吹皱一池春水”,何干卿事?’延巳对曰:‘安得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之句。’”
《古今诗话》:“江南成幼文为大理卿,词曲妙绝,尝作《谒金门》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主闻之,因案狱稽滞,召诘之。且谓曰:‘卿职在典刑,一池春水,又何干于卿?’幼文顿首。”刘笺云:“此云成幼文,与《南唐书》异。《直斋书录解题》云:‘《阳春录》一卷,南唐冯延巳撰。……世言“风乍起”为延巳所作,或云成幼文也,今此集无有,当是幼文作。’据此则与《古今诗话》所云相合。然今世所行《阳春集》,其词宛在,疑出后人附益。”
《本事曲》云:“南唐李国主尝责其臣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盖赵公所撰《谒金门》辞,有此一句,最警策。其臣即对曰:‘未如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若《本事曲》所记但云“赵公”,初无其名,所传必误,惟《南唐书》与《古今诗话》二说不同,未详孰是。
马令《南唐书·王感化传》:“感化善讴歌,声韵悠扬,清振林木,系乐部为歌版色。元宗嗣位,宴乐击鞠不辍,尝醉命感化奏《水调词》。感化惟歌‘南朝天子爱风流’一句,如是者数四。元宗辄悟,覆杯叹曰:‘使孙、陈二主得此一句,不当有衔璧之辱也。’感化由是有宠。元宗尝作《浣溪沙》二阕,手写赐感化。……后主即位,感化以其词札上之。后主感动,赏赐甚优。”刘笺云:“案王感化,《南唐近事》作乐工杨花飞。”
《雪浪斋日记》:“荆公问山谷:作小词曾看李后主词否?云:曾看。荆公云:何处最好?山谷以‘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对。荆公云:未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最好。”刘笺云:“《词苑》云:‘细雨’‘梦回’二句,元宗词。荆公误以为后主也。”予案荆公之意,盖谓子词不如父词,非误以为后主也。
《苕溪渔隐丛话》引李清照云:“五代时江南李氏独尚文雅,若‘小楼吹彻玉笙寒’及‘吹皱一池春水’句,语虽奇,亦亡国之音也。”又:“元宗嗣位,李璟尝作二词,今以为后主作,非也。”
杨升庵云:“绮丽委宛,后主词此为第一。”
沈际飞云:“‘塞远’‘笙寒’二句,字字秋矣。”“少游‘指冷玉笙寒,吹彻小梅春透’,翻入春词,不相上下。”
李于鳞云:“上是不堪独对西风之意,下是正宜自倚曲阑之思。”又云:“思逐景生,句从思得,正少少许差胜多多许。”
王世贞云:“‘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非律诗俊语乎?然是天成一段词也,著诗不得。”又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与‘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此语不可闻邻国,然是词林本色佳话。‘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意似祖述之,而句小不逮,然亦佳。”
贺裳云:“南唐主语冯延巳曰:‘“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何与卿事?’冯曰:‘未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不可使闻于邻国。然细看词意,含蓄尚多。至少游‘无端银烛殒秋风,灵犀得暗通’、‘相看有似梦初回,只恐又抛人去、几时来’,则竟为蔓草之偕臧,顿丘之执别,一一自供矣。词虽小技,亦见世风之升降。”
张祖望云:“‘小楼吹彻’,艳语也。”
《词苑丛谈》评此二词云:“情致如许,当是叔宝后身。”
许蒿庐云:“‘细雨’二句,合看乃愈见其妙。”
陈廷焯云:“南唐中宗《山花子》云:‘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沉之至,郁之至,凄然欲绝。后主虽善言情,卒不能出其右也。”
黄蓼园云:“‘细雨’二句,意兴清幽;结‘倚阑干’三字,亦有说不尽之意。”
王壬秋云:“选声配色,恰是词语。”
王国维云:“南唐中主词‘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故知解人正不易得。”
[1]手卷真珠:《花庵词选》作“手掩珠帘”。
[2]依然:《尊前集》、《花庵词选》、《南词》本并作“依前”。锁重楼:《尊前集》作“锁眉头”。
[3]三楚:《花庵词选》、《草堂诗余》、《历代诗余》并作“三峡”,《南唐书》作“春色”。
[4]绿波:《南唐书》作“碧波”。
[5]远:《花间集补》、《历代诗余》、侯本并作“还”。容光:《花庵词选》作“韶光”,旧钞本作“寒光”。不堪看:《南唐书》作“不堪观”。
[6]鸡塞远:《南唐书》、《宣和画谱》并作“清漏永”。
[7]多少泪珠何限恨:《南唐书》、《宣和画谱》并作“簌簌泪珠多少恨”。又“何限”,《南词》本、《历代诗余》并作“无限”。
[8]寄阑干:《花庵词选》、《花间集补》、《历代诗余》、《南词》本、谭本并作“倚阑干”。
虞美人
吕本注:“《尊前集》共八首,后主煜重光词也。”《南词》本注同。
《尊前集》注作中吕调。
《古今词谱》:“正宫曲,又入仙吕,四换头曲也。”
《词谱》:“《虞美人》,唐教坊曲名。《碧鸡漫志》云:‘《虞美人》旧曲三,其一属中吕调,其一属中吕宫,近世又转入黄钟宫。元高拭词注南吕调。《乐府雅词》名《虞美人令》;周紫芝有‘只恐怕寒、难近玉壶冰’句,名《玉壶冰》;张炎词赋柳儿,因名《忆柳曲》;王行词取李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句,名《一江春水》。”
春花秋月何时了 [1]。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2]。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依然在 [3]。只是朱颜改。问君都有几多愁 [4]?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5]。
《后山诗话》:王斿,平甫之子,尝云:“今语袭陈言,但能转移耳。世称秦少游《千秋岁》词‘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为新奇,不知李国主已云‘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但以江为海耳。”
《野客丛书》:《后山诗话》载王平甫子斿谓秦少游“愁如海”之句,出于江南李后主“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之意,仆谓李后主之意,又有所自,白乐天诗曰:“欲识愁多少?高于滟滪滩。”刘禹锡诗曰:“蜀江春水拍天流,水流无限似侬愁。”得非祖此乎?则知好处前人皆已道过,后人但翻而用之耳。
《藏一话腴》:太白云:“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江南李主曰:“问君还有几多愁?却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略加融点,已觉精彩。至寇莱公则谓:“愁情不断如春水。”少游云:“落红万点愁如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矣。
宋本《淮海居士长短句·江城子》注云:词人佳句,多是翻案古人语。如淮海此词“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可谓警句。虽用李密数隋檄语,亦自李后主“问君都有几多愁?却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变化。名家如此类者不可枚举,亦一法也。
《避暑漫钞》:李煜归朝后,郁郁不乐,见于词语。在赐第七夕,命故妓作乐,声闻于外,太宗怒。又传“小楼昨夜又东风”及“一江春水向东流”之句,并坐之,遂被祸。
《琅嬛记》:紫竹爱缀词,一日手李后主集,其父元伯问曰:“后主词中何处最佳?”答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默记》:南唐徐铉归宋,事太宗。一日问:“曾见李煜否?”铉对曰:“臣安敢私见之。”上遂令往。铉望门下马,一老卒守门,徐言:“愿见太尉。”卒言:“有旨不得与人接。”铉云:“奉旨来。”卒往报。铉入,立庭下久之,卒取旧椅子相对。铉遥谓卒曰:“但正衙一椅足矣。”顷间李王纱帽道服而出,铉方拜,遽下阶引其手以上。铉辞宾主,李曰:“今日岂有此礼。”铉引椅稍偏,乃敢坐。李默不言,忽长吁叹曰:“当时悔杀了潘佑、李平。”铉既去,有旨召对。铉不敢隐,遂有秦王赐牵机药之事。又:牵机药者,服之,前却数十回,头足相就如牵机状。
《乐府纪闻》:后主归宋后,与故宫人书云:“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每怀故国,词调愈工,其赋《浪淘沙》、《虞美人》云云,旧臣闻之,有泣下者。七夕在赐第作乐,太宗闻之怒,更得其词,故有赐牵机药之事。
《唐余纪传》:煜以七夕日生,是日燕饮声伎,彻于禁中。太宗衔其有“故国不堪回首”之词,至是又愠其酣畅,乃命楚王元佐等携觞就其第而助之欢。酒阑,煜中牵机药毒而死。
《古今词话》:词盛于宋而国初宸翰无闻,然观钱俶之“金凤欲飞遭掣搦”,为艺祖所赏;李煜之“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太宗所忌。开创之主,非不知词,不以词见耳。
《因树屋书影》:南唐李后主以七月七日生,亦以七月七日死;吴越王俶以八月二十四日生,亦以八月二十四日死。两王生死相同如此。海盐姚叔祥云:“后主以‘故国不堪回首’句及徐铉所探语,赐牵机药死;忠懿荷礼最优,宜无他顾。两王皆以生辰死者,盖衔忌未消,各借生辰赐酒,阴毙之耳。”
李于鳞云:上有思故国之深情,下有付流水之多愁。
又云:较“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尤为高妙。
陈眉公云:只一“又”字,宋元以来钞者无数,终不厌烦。
沈际飞云:此驾幸词,不同于宫人自序,“莫教踏碎琼瑶”,“待踏清夜月”,总是爱月,可谓生瑜生亮。 [6]
又云:词家以山喻愁,以水喻愁,皆入情。“落红万点愁如海”、“一江春水向东流”,以水喻也。方回云:“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兼花木喻愁之多,更新特。
《花草蒙拾》:钟隐入汴后,“春花秋月”诸词,与“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一帖,同是千古情种,较长城公煞是可怜。
又:“小楼”二句、“问君”二句,情语也。
《古今词话》载江尚质语云:后主归宋作乐,声闻于外,已犯兴王之忌,不应以词召祸,如“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词则佳矣,其如势去何。
《淮海集》注:词人佳句,多是翻案古人语,如淮海此词,“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可谓警句,虽用李密数隋檄语,亦自李后主“问君都有几多愁?却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变化。 [7]
尤侗《延露词序》云:“小楼昨夜”,《哀江头》之遗也。
王壬秋云:“朱颜”本是山河,因归宋不敢言耳;若直说“山河改”,反又浅也。结亦恰到好处。
[1]月:《花庵词选》、《南词》本并作“叶”。
[2]小楼:马令《南唐书》作“小园”,“回首”作“翘首”。
[3]依然:《花庵词选》、《草堂诗余》、旧钞本并作“应犹”。
[4]问君:《尊前集》作“不知”。都有:《后山诗话》、《南词》本、侯本并作“能有”,《花庵词选》作“还有”,《草堂诗余隽》作“却有”,《记红集》作“那有”。几多:《南词》本、旧钞本、《记红集》并作“许多”。
[5]恰是:《花草粹编》、《历代诗余》、《南词》本、谭本并作“恰似”。
[6]此条亦见本书《玉楼春》集评,此处似误植。——编者注
[7]此条似重出。——编者注
乌夜啼
朱本作《锦堂春》。
《词谱》:“《乌夜啼》,唐教坊曲名。此调五字起者,或名《圣无忧》;六字起者,或名《锦堂春》,宋人俱填《锦堂春》体。其实始于南唐李煜,本名《乌夜啼》也,《词律》反以《乌夜啼》为别名者误。惟《相见欢》一调,别名《乌夜啼》,与此无涉。”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 [1]。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 [2]。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1]漏断:《南词》本、旧钞本并作“漏滴”。
[2]梦里:《词谱》、《南词》本、侯本、朱本并作“一梦”。
一斛珠
《尊前集》注:“商调。”
《词谱》:“《宋史·乐志》名《一斛夜明珠》,属中吕调;又名《醉落魄》、《怨春风》、《醉落拓》。”
《古今词话》:“又名《斗黑麻》、《醉罗歌》。”
《草堂诗余》题作“咏佳人口”,《历代诗余》题作“咏美人口”。
晓妆初过 [1]。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南唐拾遗记》:江南晚祀,建阳进茶油花子,大小形制各别。宫嫔缕金于面,皆淡妆。以此花饼施额上,时号北苑妆。
《词品》:画家七十二色,有檀色,浅赭所合。词所谓“檀画荔枝红”也,而妇女晕眉色似之。《花间集》如“背人匀檀注”、“浅眉微敛注檀轻”、“翠钿檀注助容光”是也。唐宋妇女闺妆之注檀痕,犹汉魏妇女之注玄的也。
《词筌》:词家多翻诗意入词,虽名流不免。吾常爱李后主《一斛珠》末句云:“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杨孟载《春绣》绝句云:“闲情正在停针处,笑嚼红绒唾北窗。”此却翻词入诗,弥子瑕竟效颦于南子。
《坚瓠集》:诗词中多用“檀郎”字,檀喻其香也。
陈眉公云:天何不使后主现文士身,而必予以天子,位不配才,殊为恨恨。
沈际飞云:描画精细,似一篇小题绝好文字。又云:后主、炀帝辈,除却天子不为,使之作文士荡子,前无古,后无今。
[1]晓妆:《全唐诗》、《历代诗余》、《词谱》并作“晚妆”。
子夜歌
《尊前集》作《子夜》。
谭本作《菩萨蛮》。《词谱》:“《菩萨蛮》,唐教坊曲名。苏鹗《杜阳杂编》云:‘大中初,女蛮国入贡,危髻金冠,缨络被体,号菩萨蛮队。当时倡优遂制《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其词。’南唐李煜词名《子夜歌》。”
《古今词谱》:“调属正平,又中吕四换头曲。”又名《重叠金》、《子夜歌》、《女王曲》、《花间意》。
《词律》又名《巫山一段云》。
《词谱》又名《菩萨鬘》、《梅花句》、《花溪碧》、《晚云烘日》。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 [1]。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 [2]?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3]。
马令《南唐书》本注:后主乐府词云:“故国梦初归,觉来双泪垂。”又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皆思故国也。
[1]重归:《南唐书》作“初归”。
[2]上:旧钞本作“共”。
[3]《花草粹编》注:“又一阕云:‘寻春须是阳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惜后不全。”
更漏子
《尊前集》注作《大石调》。《花间集》作温庭筠词。
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山枕腻 [1],锦衾寒。夜来更漏残 [2]。
[1]山枕:南词本、旧钞本并作“珊枕”。
[2]夜来:《花间集》作“觉来”。
临江仙
调别作《谢新恩》。
《古今词谱》作《仙吕宫曲》。
《词谱》:“唐教坊曲名。《花庵词选》云:‘唐词多缘题作赋,《临江仙》之言水仙,亦其一也。’”又名《谢新恩》、《雁后归》、《画屏春》、《庭院深深》。
樱桃落尽春归去 [1],蝶翻金粉双飞 [2]。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 [3],惆怅卷金泥 [4]。门巷寂寥人去后 [5],望残烟草低迷 [6]。
吕本原注:《西清诗话》云:“后主围城中作此词,未就而城破。尝见残稿,点染晦昧,心方危窘,不在书耳。”案《实录》,开宝七年十月伐江南,明年十一月破升州。此词乃咏春,决非城破时作。然皇师围升州既一年,后主于围城中春作此词不可知。谭本注与此同。
旧钞本注与吕本注同,惟其下有“方是时其心岂不危急”九字。《南词》本注亦然。
《诗话总龟》云:自古文人,虽在艰危困踣之中,亦不忘于制述。盖性之所嗜,虽鼎镬在前不恤也。况下于此者乎?李后主在围城中,可谓危矣,犹作长短句,所谓“樱桃落尽春归去”云云,文未就而城破。蔡约之尝见其遗稿。
《耆旧续闻》:蔡绦作《西清诗话》,载江南后主《临江仙》,云“围城中书,其尾不全”,以予考之,殆不然。余家藏李后主《七佛戒经》,又杂书二本,皆作梵叶。中有《临江仙》,涂注数字,未尝不全。后则书太白词数章,是平日学书也。本江南中书舍人王克正家物,归陈魏公之孙世功君懋,予陈氏婿也。其词云:“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别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低迷。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后有苏子由题云:“凄凉怨慕,真亡国之音也。”
刘笺云:案《词综》本注云:“是词相传阙后三句,刘延仲补。而《耆旧续闻》所载,故是全作,当从之。”《宣和书谱》“御府所藏江南后主行书二十有四”,有乐府《临江仙》。
《墨庄漫录》:宣和间,蔡宝臣致君收南唐后主书数轴来京师,以献蔡绦约之。其一乃王师攻金陵,城垂破时,仓皇中作一疏祷于释氏,愿兵退之后,许造佛像若干身、菩萨若干身,斋僧若干万员,建殿宇若干所,其数皆甚多。字画潦草,然皆遒劲可爱,盖危窘急迫中所书也。又有看经发愿文,自称莲峰居士李煜。又有长短句《临江仙》云:“樱桃结子春光尽,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玉钩罗幕,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而无尾句。刘延仲为补之曰:“何时重听玉骢嘶。扑帘飞絮,依约梦回时。”刘笺云:“案康伯可亦有补足李重光词云:‘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恨小楼西。曲屏珠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闲寻旧曲玉笙悲。关山千里恨,云汉月重规。’”
《词筌》:《词统》注载李后主作长短句,未就而城破。词曰:“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曲阑珠箔,惆怅掩金泥。门巷寂寥人散后,望残烟草凄迷。”后缺三句。余偶读宋稗,其词乃《临江仙》也,刘延仲为之补云:“何时重听玉骢嘶。扑帘飞絮,依约梦回时。”虽不能高胜于前,比补花蕊夫人词者,相去远矣。
[1]“樱桃”句:《墨庄漫录》作“樱桃结子春光尽”。
[2]金粉:《耆旧续闻》、《尧山堂外纪》并作“轻粉”。
[3]“画帘”句:《耆旧续闻》、《墨庄漫录》并作“玉钩罗幕”,《尧山堂外纪》作“曲阑珠箔”,《苕溪渔隐丛话》作“曲阑金箔”,《雪舟脞语》作“曲阑琼室”。
[4]“卷金泥”:《耆旧续闻》作“暮烟垂”,《词筌》引作“掩金泥”。
[5]门巷:《耆旧续闻》作“别巷”。人去后:《耆旧续闻》、《尧山堂外纪》并作“人散后”。
[6]以下诸本原阙。低迷:《乐府纪闻》、《词筌》并作“凄迷”。
望江南
调别作《望江梅》。《词谱》名《忆江南》,注云:“唐段安节《乐府杂录》:此调乃李徳裕为谢秋娘作,故名《谢秋娘》。因白居易词,更今名,又名《江南好》。又因刘禹锡词有‘春去也,多谢洛城人’句,名《春去也》。温庭筠词有‘梳洗罢,独自望江楼’句,名《望江南》。皇甫松词有‘闲梦江南梅熟日’句,名《梦江南》,又名《梦江口》。李煜词名《望江梅》。此皆唐词单调,至宋词始为双调。王安中词有‘安阳好,曲水似山阴’句,名《安阳好》。张滋词有‘飞梦去,闲到玉京游’,名《梦仙游》。蔡真人词有‘铿铁板,闲引步虚声’,故名《步虚声》。宋自逊词名《壶山好》,丘长春词名《望蓬莱》,《太平乐府》名《归塞北》。……《啸余谱》录李煜作,本单调词两首,故前后段各韵。双调始自宋人,即《海山记》伪托隋词八阕,亦前后一韵,不可不辨。”
《碧鸡漫志》:“此曲自唐至今,皆南吕宫,字句皆同。”
此词《南词》本、吕本、侯本并作一阕,《尊前集》、《全唐诗》、朱本皆分作二阕。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多少泪,断脸复横颐 [1]。心事莫将如泪说 [2],凤笙休向泪时吹 [3]。肠断更无疑。
《词品》:唐词“眼重眉褪不胜春”,李后主词“多少泪,断脸复横颐”、元乐府“眼余眉剩”,皆祖唐词之语。
[1]断脸:《全唐诗》作“沾袖”。
[2]如泪说:《历代诗余》、侯本并作“和泪说”,《全唐诗》作“和泪滴”。
[3]泪时吹:《全唐诗》作“月明吹”,《花草粹编》作“月时吹”。
清平乐
《词律》注:“又名《忆萝月》。”
《词统》、《草堂诗余》并题作“忆别”。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 [1]。砌下落梅如雪乱 [2]。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 [3],更行更远还生。
《五国故事》:宫中以销金红罗冪其壁,以白银钉玳瑁而押之;又以绿钿刷隔眼,黏以红罗,种梅花于外;又于花间设朱画小木亭子。
沈际飞云:是“恨如芳草”、“刬尽还生”稿子。
谭复堂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与此同妙。
[1]愁肠:《南词》本作“柔肠”。
[2]下:毛本《尊前集》作“半”。
[3]恰如:《全唐诗》作“却如”。
采桑子
《教坊记》:“《采桑子》即古相和歌中《采桑曲》。”
《古今词谱》云:“大石调曲。”
《词谱》:“唐教坊曲有《杨下采桑》,调名本此。南唐李煜词名《丑奴儿令》,冯延巳调名《罗敷媚歌》。”刘笺云:“案此不作《丑奴儿令》。”与《词谱》所见异。
《尊前集》注作羽调。
杜文澜云:“案《全唐诗》作《采桑子》。此调为唐教坊大曲,一名《采桑》,一名《杨下采桑》。南卓《羯鼓录》作《凉下采桑》,属太簇角。冯正中词名《罗敷艳歌》,南唐后主词名《采桑子》,陈无己名《罗敷媚》,惟黄山谷名《丑奴儿》。万氏立《丑奴儿》为正格,误。”
《草堂诗余》、《草堂诗余隽》并作《丑奴儿令》。又《草堂诗余》题作“春思”。
亭前春逐红英尽 [1],舞态徘徊。□ [2]雨霏微 [3]。不放双眉时暂开。绿窗冷静芳音断 [4],香印成灰。可奈情怀 [5]。欲睡朦胧入梦来。
《清异录》:后主每春盛时,梁栋窗壁、柱栱阶砌,并作隔筒,密插杂花,榜曰“锦洞天”。
《道山新闻》:李后主宫嫔窅娘纤丽善舞,后主作金莲,高六尺,饰以宝物、组带、缨络,莲中作品色瑞云。令窅娘以帛绕脚,令纤小屈上作新月状,素袜舞莲花中,回旋有凌云之态。唐镐诗曰:“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由是人皆效之。
[1]亭前:《南词》本作“庭前”,“红英”作“红花”。
[2]吕本原阙一字,《花草粹编》、《全唐诗》、侯本、《南词》本并作“细”;旧钞本作“零”。
[3]霏微:《尊前》作“霏霏”。
[4]芳音:《南词》本作“芳英”。
[5]可奈:《花草粹编》作“可赖”。
喜迁莺
《古今词谱》作正宫曲。
《词谱》注:“又名《鹤冲天》、《万年枝》、《春光好》、《喜迁莺令》、《燕归来》、《早梅芳》、《烘春桃李》。”
晓月坠 [1]。宿云微 [2]。无语枕凭欹 [3]。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啼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1]晓:侯本作“晚”。坠:《南词》本作“堕”。
[2]云:《尊前集》作“烟”。
[3]凭欹:《南词》本、谭本、《全唐诗》并作“频欹”。
蝶恋花
《词律》注:“又名《一箩金》、《黄金缕》、《鹊踏枝》、《凤栖梧》、《明月生南浦》、《卷珠帘》、《鱼水同欢》。”
《词谱》注:“又名《细雨吹池沼》、《转调蝶恋花》。”
吕本注:“见《尊前集》。《本事曲》以为山东李冠作。”《南词》本注同。
《花庵词选》、《后山诗话》、《词品》、《渚山堂词话》、《草堂诗余隽》并以为李冠作,《乐府雅词》又以为欧阳修词。唯《尊前集》、《全唐诗》、《历代诗余》并作李后主词。
《花庵词选》题作“春暮”。
遥夜亭皋闲倒步 [1]。乍过清明 [2],早觉伤春暮 [3]。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桃李依依春黯度 [4]。谁在秋千 [5],笑里低低语 [6]。一片芳心千万绪 [7]。人间没个安排处。
《后山诗话》:王介甫谓“云破月来花弄影”,不如李冠“朦胧淡月云来去”。
陈眉公云:何不寄愁天上,埋忧地下。
潘游龙云:“没个安排处”与“愁来无着处”并绝。
沈际飞评“数点雨声”两句云:片时佳景,两语留之。
李于鳞云:上言景物,依稀如见;下言人心,憔悴难堪。又云:就暮云景色上写出,怀思万状,正是情随景驰。
[1]倒步:《历代诗余》、《全唐诗》、旧钞本、《南词》本并作“信步”。
[2]乍过:《全唐诗》作“才过”,一作“过了”。
[3]早觉:《花庵词选》、《全唐诗》并作“渐觉”。伤春暮:一作“春将暮”。
[4]桃李:《花庵词选》、《尊前集》并作“桃杏”。依依:《花庵词选》作“依稀”。春黯度:《花庵词选》、《全唐诗》并作“香暗度”,《尊前集》则作“风暗度”。
[5]谁在:《乐府雅词》作“谁上”。
[6]笑里:《尊前集》作“影里”。低低:《花庵词选》、《全唐诗》并作“轻轻”。
[7]“一片”句:《花庵词选》作“一寸相思千万缕”。
乌夜啼
调即《相见欢》。
《词谱》:“《相见欢》,唐教坊曲名。南唐李煜词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句,更名《秋夜月》。又名《上西楼》,又名《西楼子》。康与之词名《忆真妃》。张辑词有‘唯有渔竿明月上瓜州’句,因名《月上瓜州》,或名《乌夜啼》。”
杜文澜云:“按此调本唐腔,薛昭蕴一首正名《相见欢》,宋人则名为《乌夜啼》,而《锦堂春》亦名为《乌夜啼》。”
《乐府雅词·拾遗》调作《忆真妃》。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恨朝来寒重晚来风 [1]。胭脂泪,流人醉 [2],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3]。
《人间词话》: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
[1]□恨:吕本原阙一字,旧钞本、侯本、谭本并作“常恨”。《南词》本、《全唐诗》并作“无奈”。寒重:《南词》本、侯本、《全唐诗》、《花草粹编》并作“寒雨”。
[2]流人:《南词》本作“留人”,《全唐诗》作“相留”。
[3]自是:《乐府雅词·拾遗》作“到了”。
长相思
吕本注、《南词》本注并云:“曾端伯集《雅词》以为孙肖之作,非也。”
《词谱》:“唐教坊曲名。林逋词有‘吴山青’句,名《吴山青》。张辑词有‘江南山渐青’句,名《山渐青》。王行词名《青山相送迎》。《乐府雅词》名《长相思令》,又名《相思令》。”
《古今词话》:“又名《双红豆》、《忆多娇》。”
《乐府雅词》、《阳春白雪》并以为孙肖之作。
《草堂诗余》题作“佳人”。
(1)
云一 。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 [1]。轻颦双黛螺。秋风多。雨相和 [2]。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南唐书》:昭惠后创为高髻纤裳及首翘鬓朵之妆,人皆效之。
《宋史》:煜妓妾尝染碧,经夕未收,会露下,其色愈鲜明。煜爱之,自是宫中竞收露水染碧以衣之,谓之“天水碧”。
吴省兰《宫词》云:主香长日奉柔仪,铺殿花光望欲飞。等得新凉秋露满,忙收天水染罗衣。
沈际飞云:缘饰先佳。又云:“多”字、“和”字妙,“三两窠”亦嫌其多也。
(1) :《乐府雅词》作“ ”,侯本作“罗”。
[1]衫儿:《阳春白雪》作“春衫”。
[2]相和:《全唐诗》、《历代诗余》、《花草粹编》并作“如和”。
捣练子令
吕本注:“出《兰畹曲会》。”《花草粹编》注同。《南词》本注:“出《兰畹曲令》。”
王国维云:“王灼《碧鸡漫志》卷二:‘《兰畹曲会》,孔宁极先生之子方平所集。’作‘曲令’,义较‘曲会’为长。”
《尊前集》、《词谱》并以为冯延巳作。
沈雄《古今词话》:“此调又有《章台柳》、《解红歌》、《桂殿秋》、《潇湘神》、《赤枣子》、《深院月》等名。《古今乐录》云:‘乐府《捣衣》,清商曲也,分平仄二韵。李后主即咏本意。’俞彦曰:‘调名不一,宜细辨之。’”
《花草粹编》、《草堂诗余》并作《捣练子》。又《花草粹编》题作“闻砧”,《草堂诗余》题作“秋闺”。
朱本据杨慎说作《鹧鸪天》。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1]。无奈夜长人不寐 [2],数声和月到帘栊 [3]。
《词苑丛谈》:李重光“深院静”小令一阕,升庵曰:“词名《捣练子》,即咏捣练也。复有‘云鬓乱’一篇,其词亦同。众刻无异。尝见一旧本,则俱系《鹧鸪天》,二词之前,各有半阕。其‘云鬓乱’一阕云:‘节候虽佳景渐阑,吴绫已暖越罗寒。朱扉日暮随风掩,一树藤花独自看。云鬓乱,晚妆残。带恨眉儿远岫攒。斜托香腮春笋嫩,为谁和泪倚阑干。’其‘深院静’一阕云:‘塘水初澄似玉容,所思还在别离中。谁知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词筌》:此词增前四语,觉神彩加倍。
刘笺云:案《鹧鸪天》,唐人罕有填此调者。宋元诸作,亦只一体。《词谱》列晏几道词云:“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 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字句虽同,后段平仄全异。升庵孤说,恐不足信。
王国维云:案“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此乐天《暮江吟》后二句,见《白氏长庆集》卷十九,后主不应全袭之。且《鹧鸪天》下半阕平仄亦与《捣练子》不合,显系明人赝作。徐氏信之,误矣。
杜文澜云:揆前四句,语气不类;且两复“月”字,恐属未确。
沈际飞云:词名《捣练子》,即咏“捣练”。大意以秋闺概之,唐词本体。又云:一事五句,系人肠肚无限。又云:张说“只知抱杵捣秋砧,不觉高堂已无月”,“和月”尤妙。
[1]寒砧:一作“声随”。
[2]“无奈”句:《尊前集》作“早是夜长人未寝”。
[3]《南词》本注:“此词见《西清诗话》。”恐误。
浣溪沙
《词谱》:“唐教坊曲名。张泌词有‘露浓香泛小庭花’句,名《小庭花》。贺铸名《减字浣溪沙》。韩淲词有‘芍药酴醿满院春’句,名《满院春》;有‘东风拂槛露犹寒’句,名《东风寒》;有‘一曲西风醉木犀’句,名《醉木犀》;有‘霜后黄花菊自开’句,名《霜菊黄》;有‘广寒曾折最高枝’句,名《广寒枝》;有‘春风初试薄罗衫’句,名《试香罗》;有‘清和风里绿阴初’句,名《清和风》;有‘一番春事怨啼鹃’句,名《怨啼鹃》。”又:“此调全押仄韵者,止此一词,无别首可校。”
吕本注:“此词见《西清诗话》。”
红日已高三丈透 [1]。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 [2]。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3]。
《南唐拾遗记》:李后主居长秋,周氏居柔仪殿。有主香宫女,其焚香之器曰“把子莲”、“三云凤”、“折腰狮子”、“小三神”、“卍字金凤口罂”、“玉太古”、“容华鼎”,凡数十种,皆金玉为之。
洪刍《香谱》:江南李主帐中香法,用丁香、馢香、沉香、檀香、麝香各一两,甲香三两,细锉,加以鹅梨十枚,研取汁,于银器内盛却,蒸三次,梨汁干,即用之。
《侯鲭录》:金陵人谓中酒曰“酒恶”,则知后主词曰“酒恶时拈花蕊嗅”,用乡人语也。
《扪虱新语》:帝王文章,自有一般富贵气象。国朝江南遣徐铉来朝,欲以辞胜。至诵后主秋月诗,太祖但笑曰:“此寒士语耳!吾不为也。吾微时,夜自华阴道逢月出,有句云‘未离海底千山暗,才到中天万国明’。”铉闻惊服。太祖虽无意为文,然出语雄健如此。以予观李氏据江南全盛时,宫中词曰:“帘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彻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院时闻箫鼓奏。”议者谓与“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者异矣。然太祖一日与朝臣议论不合,叹曰:“安得桑维翰者与之谋事乎?”左右曰:“维翰爱钱。”太祖曰:“措大家眼孔小,赐与十万贯,则塞破屋子矣!”以此言之,不知彼所谓“金炉”、“香兽”、“红锦”、“地衣”,当费几万贯?此语得无是措大家眼孔乎?
沈雄《古今词话》:李后主用仄韵,固是独唱。
《词筌》:有写景之工者,如尹鹗“尽日醉寻春,归来月满身”,后主“酒恶时拈花蕊嗅”,李易安“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刘潜夫“贪与萧郎眉语,不知舞错伊州”,皆入神之句。
吴省兰《宫词》云:北苑新妆的乳茶,六宫清宴内香夸。帐中别有留春法,爇取鹅梨一穗斜。
[1]红日:《西清诗话》、《摭遗》、《扪虱新语》并作“帘日”。
[2]舞点:《西清诗话》、《摭遗》、《扪虱新语》并作“舞彻”。
[3]别殿遥闻:《西清诗话》、《扪虱新语》并作“别院时闻”。
菩萨蛮
吕本注:“见《尊前集》。《杜寿域词》亦有此篇,而文少异。”《南词》本注同。此阕《尊前集》作《子夜啼》。
《花草粹编》题作“与周后妹”,《草堂诗余》题作“闺思”,《词统》题作“幽欢”。
花明月黯飞轻雾 [1]。今朝好向郎边去 [2]。刬袜出香阶 [3]。手提金缕鞋 [4]。画堂南畔见 [5]。一向偎人颤 [6]。奴为出来难 [7]。教君恣意怜 [8]。
马令《南唐书》:后主继室周后,昭惠后之母弟也。警敏有才思,神彩端静。昭惠感疾,后尝出入卧内,而昭惠未之知也。一日,因立帐前,昭惠惊曰:“妹在此耶?”后幼未识嫌疑,即以实告曰:“已数日矣。”昭惠恶之,返卧不复顾。昭惠殂,后未胜礼服,待年宫中。明年,钟太后殂,后主服丧,故中宫位号久而未正。至开宝元年,始议立后为国后……后自昭惠殂,常在禁中,后主乐府词有“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之类,多传于外。至纳后,乃成礼而已。翌日,大宴群臣,韩熙载以下,皆为诗以讽焉。而后主不之谴。
沈雄《古今词话》载孙琮语云:李后主词“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正是词家本色。
徐士俊云:“花明月暗”一语,珠声玉价。
《花草蒙拾》:牛给事“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狎昵已极,南唐“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本此。
吴省兰《宫词》云:致迎银鹅被绣陈,金钱四撒帐生春。明珠依旧深宵展,恰照香阶衩袜人。
许昂霄云:情真景真,与空中语自别。
张宗 云:按海昌马衎斋先生曾令画工周兼写南唐小周后提鞋图,一时题咏甚众。查田、查浦两太史题句,载《敬业堂集》及《查浦诗钞》。厉孝廉太鸿《樊榭集》中,亦有数首。兹不具录。犹忆曩时花溪许蒿庐师馆余家,与先兄寒坪倡和此题,各赋七言绝句四章。偶从书笥中摒挡得之,附录于此,以见前辈风流雅韵也。蒿庐师云:“弱骨丰肌别样姿,双鬟初绾发齐眉。画堂南畔惊相见,正是盈盈十五时。”“多少情悰眼色传,今宵刬袜向郎边。莫愁月黑帘栊暗,自有明珠彻夜悬。”“正位还当开宝初,玉环遗恨问何如。任教搴幔工相妒,博得鳏夫一纸书。”“一首新词出禁中,争传纤指挂双弓。不然谁晓深宫事,尽取春情付画工。”寒坪兄云:“教得君王恣意怜,香阶微步发垂肩。保仪玉貌流珠慧,输尔承恩最少年。”“别恨瑶光付玉环,诔词酸楚自称鳏。岂知刬袜提鞋句,早唱新声《菩萨蛮》。”“花明月暗是良媒,谁遣深宫侍疾来。惊问可怜人返卧,心知未解避嫌猜。”“北征他日记匆匆,无复珠翘鬓朵工。一自宫门随例入,为渠宛转避房栊。”
《古今词话》:按此词及“铜簧韵脆”一首,为继立周后作也。周后即昭惠后之妹。昭惠感疾,周后常留禁中,故有“来便谐衷素”、“教君恣意怜”之语,声传外庭。至再立后,成礼而已。
潘游龙云:结语极俚,极真。
[1]飞轻雾:《南词》本、《全唐诗》并作“笼轻雾”,《杜寿域词》作“朦胧雾”。
[2]今朝好向:《南词》本、《全唐诗》并作“今宵好向”,《杜寿域词》作“此时欲往”。郎边:《雨村词话》引作“侬边”。
[3]刬:《全唐诗》作“衩”。出香阶:侯本、《南词》本、《全唐诗》并作“步香阶”,《尊前集》作“步香苔”,《历代诗余》引《古今词话》作“下香阶”,《杜寿域词》亦作“下香阶”。
[4]手提:《雨村词话》作“手携”。
[5]“画堂”句:《杜寿域词》作“药阑东畔见”。
[6]一向:《杜寿域词》作“执手”,《历代诗余》引《古今词话》作“一晌”。
[7]奴为:《尊前集》、《词综》并作“好为”。出来难:《花草粹编》作“去来难”,《雨村词话》作“出家难”。
[8]教君:《南词》本作“教郎”,《杜寿域词》作“从君”。
望江梅
调别作《望江南》,本单调两阕,《南词》本、吕本并误合为一,惟《全唐诗》、《历代诗余》、朱本并分为二。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辊轻尘 [1]。忙杀看花人 [2]。闲梦远,南国正清秋 [3]。千里江山寒色远 [4],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1]辊:旧钞本、《全唐诗》并作“混”,谭本作“滚”。
[2]忙杀:《花草粹编》、《全唐诗》并作“愁杀”。
[3]清秋:《历代诗余》作“新秋”。
[4]远:《历代诗余》、《全唐诗》并作“暮”。
菩萨蛮(二首)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潜来珠锁动 [1]。惊觉银屏梦 [2]。脸慢笑盈盈 [3]。相看无限情。
又
《草堂诗余》、《词统》并题作“宫词”。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黯相钩。秋波横欲流 [4]。雨云深绣户,未便谐衷素 [5]。宴罢又成空。梦迷春梦中 [6]。
沈际飞云:精切。
徐士俊云:后主词率意都妙,即如“衷素”二字,出他人口便村。
《填词名解》:南唐大周后即昭惠后,尝雪夜酣宴,举杯属后主起舞,后主曰:“汝能创为新声则可。”后即命笺缀谱,喉无滞音,笔无停思,谱成,为《邀醉舞破》。
[1]珠锁:《南词》本作“珠琐”。
[2]银屏:《全唐诗》、《历代诗余》并作“鸳鸯”。
[3]脸慢:《全唐诗》、《历代诗余》并作“慢脸”。
[4]秋波:《词林纪事》作“娇波”。
[5]未便:《全唐诗》、《历代诗余》、《词林纪事》作“来便”。
[6]梦迷:《南词》本、《花草粹编》并作“魂迷”。春梦:《全唐诗》、《词林纪事》并作“春睡”,谭本作“春雨”。
阮郎归
吕本、《南词》本并题作“呈郑王十二弟”,惟《南词》本注尚有“后有隶书东宫书府印”。刘笺云:“案欧阳修《五代史》:‘李煜封弟从善韩王,从益郑王。’陆游《南唐书》‘益’作‘镒’,‘郑’作‘邓’。马令《南唐书》‘郑’亦作‘邓’,而无‘郑王’。考李焘《续通鉴长编》:‘开宝四年十一月癸巳朔,江南国主遣其弟郑王从善来朝贡。’又徐铉《骑省集》有太尉中书令郑王从善诗,据此则郑王当是从善,云从益者非也。”王国维云:“按《五代史》、《南唐·世家》,从益封郑王在后主即位之后,此既云‘呈郑王’,复有东宫府印,殊不可解,不知史误,抑手迹伪也。”邵长光云:“据马、陆《书》,韩王从善为元宗第七子,邓王从镒为第八子。从善使宋被留,后主手疏放归,不许。尝作《却登高文》以志哀,从善妻亦以忧卒。非十二弟也。”刘毓盘云:“或非后主作也。”
《草堂诗余》题作“春景”。
《词谱》:“唐宋人填此调者,只此一体。若黄词押韵游戏,非正体也。”又:“宋丁持正词有‘碧桃春昼长’句,名《碧桃春》;李祁词名《醉桃源》;曹冠词名《宴桃源》;韩淲词有‘濯缨一曲可流行’句,名《濯缨曲》。”
东风吹水日衔山 [1]。春来长是闲 [2]。落花狼藉酒阑珊 [3]。笙歌醉梦间。佩声悄 [4],晚妆残。凭谁整翠鬟 [5]。留连光景惜朱颜 [6]。黄昏独倚阑 [7]。
吕本注:后有隶书东宫书府印。刘笺云:按此词又见欧阳修《六一词》,“吹”作“临”,与《草堂诗余》同。又见冯延巳《阳春集》,又《兰畹集》为晏殊作。今考本书有题有印,当从《草堂诗余》作后主为确。
陆游《南唐书》:从善字子师,元宗第七子。开宝四年遣朝太祖,拜泰宁军节度使,留京师,赐甲第汴阳坊。后主愈悲思,每凭高北望,泣下沾襟,左右不敢仰视。由是岁时游宴,多罢不讲。尝制《却登高文》曰:“玉斝澄醪,金盘□糕 [8],茱房气烈,菊蕊香豪。左右进而言曰:惟芳时之令月,可藉野以登高。矧上林之伺幸,而秋光之待褒乎?予告之曰:昔予之壮也,意如马,心如猱,情槃乐恣,欢赏忘劳。悁心志于金石,泥花月于诗骚,轻五陵之得侣,陋三秦之选曹。量珠聘妓,纫彩维艘,被墙宇以耗帛,论丘山而委糟。年年不负登临节,岁岁何曾舍逸遨。小作花枝金翦菊,长裁罗被翠为袍。岂知萑苇乎性,忘长夜之靡靡;宴安其毒,累大德于滔滔。今予之齿老矣,心凄焉而忉忉。怆家艰之如毁,萦离绪之郁陶。陟彼冈兮企予足,望复关兮睇予目。原有鸰兮相从飞,嗟予季兮不来归。空苍苍兮风凄凄,心踯躅兮泪洏 [9]。无一欢之可作,有万绪兮缠悲。於戏噫嘻!尔之告我,曾非所宜。”太平兴国初,改右千牛卫上将军。雍熙四年卒,年四十八。
李于鳞云:上写其如醉如梦,下有黄昏独坐之寂寞。又云:似天台仙女,伫望归期,神思为阮郎飘荡。
沈际飞云:意绪亦似归宋后作。
[1]吹水:《六一词》、《乐府雅词》并作“临水”。
[2]长是:《词谱》及沈时栋《古今词选》并作“长自”。
[3]落花:《阳春集》作“林花”。
[4]佩声悄:《草堂诗余》、《词谱》、《阳春》、《六一》并作“春睡觉”。
[5]凭谁:《草堂诗余》、《词谱》、《阳春》、《六一》并作“无人”。
[6]惜:《阳春》作“喜”。
[7]独:《草堂诗余》、《阳春》、《六一》并作“人”。王国维云:“《南词》本漏此阕,从侯刻《名家词》补。”
[8]□:《全唐文》卷一二八李煜《却登高文》作“绣”。——编者注
[9]此句《全唐文》卷一二八李煜《却登高文》作“心踯躅兮泪涟洏”。——编者注
浪淘沙
吕本、《南词》本并注:“传自池州夏氏。”
《词谱》收此词作《浪淘沙令》,注云:“《乐章集》注:歇指调。蒋氏《九宫谱目》:越调。按《唐书·礼乐志》,歇指调乃林钟律之商声,越调乃无射律之商声也。贺铸词名《曲入冥》,李清照词名《卖花声》,史达祖词名《过龙门》,马钰词名《炼丹砂》。按唐人《浪淘沙》本七言断句,至南唐李煜始制两段令词,虽每段尚存七言诗两句,其实因旧曲名另创新声也。杜安世词于前段起句减一字,柳永词于前后段起句各减一字,均为令词,句读悉同。即宋祁、杜安世仄韵词,稍变音节,然前后第二句四字、第三句七字,其源亦出于李煜词也。至柳永、周邦彦别作慢词,与此截然不同,盖调长拍缓,即古曼声之意也。《词律》于令词强为分体,于慢词或为类列者误。”
《草堂诗余》题作“感念”。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行珠帘闲不卷 [1],终日谁来。金锁已沉埋 [2]。壮气蒿莱。晚凉天静月华开 [3]。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沈际飞云:此在汴京念秣陵事,读不忍竟。又云:“终日谁来”四字惨。
[1]一行:《南词》本、旧钞本并作“一任”,《历代诗余》、《全唐诗》、侯本并作“一桁”,《草堂诗余续集》则作“一片”。
[2]金锁:《南词》本作“金琐”,侯本、《全唐诗》、《花草粹编》并作“金剑”。《草堂诗余续集》此句作“金敛玉沉埋”。
[3]天静:《南词》本作“天净”。
采桑子
此词及“风回小院”一首,《南词》本、吕本并注云:“二词墨迹在王季宫判院家。”
《草堂诗余》作《丑奴儿令》,题作“秋怨”。
辘轳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昼雨新愁 [1]。百尺虾须在玉钩 [2]。琼窗春断双蛾皱。回首边头。欲寄鳞游。九曲寒波不溯流。
沈际飞云:何关鱼雁山水,而词人一往寄情,煞甚相关。秦、李诸人多用此诀。
李于鳞云:上“秋愁不绝浑如雨”,下“情思欲诉寄与鳞”。又云:观其愁情欲寄处,自是一字一泪。
[1]昼雨:一作“旧雨”。新愁:《草堂诗余》作“和愁”,《全唐诗》、《花草粹编》、《历代诗余》并作“如愁”。
[2]在:《草堂诗余》、《花草粹编》、《全唐诗》、《历代诗余》并作“上”。
虞美人
《草堂诗余》题作“春怨”。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前在 [1]。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歌深 [2]。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3]。
沈际飞云:此亦在汴京忆旧乎?又云:华疏采会,哀音断绝。
谭复堂云:二词终当以神品目之。
[1]尊前:《草堂诗余》、《词谱》、侯本并作“尊罍”。
[2]画歌:《草堂诗余》、《南词》本并作“画楼”,《词谱》作“画阑”,《花草粹编》作“画阁”,谭本作“画堂”。
[3]任:《词谱》、《全唐诗》作“禁”。
玉楼春
《词谱》:“李煜词名《惜春容》,朱希真词名《西湖曲》,康与之词名《玉楼春令》,《高丽史·乐志》词名《归朝欢令》。《尊前集》注:大石调,又双调;《乐章集》注:大石调,又林钟商调。皆李煜词体也。”刘笺云:“案《词谱》云:‘《玉楼春》,李煜词名《惜春容》。’与此本异。”
吕本注:“已下二词传自曹公显节度家,云墨迹旧在京师梁门外李王寺一老居士处,故弊难读。”
《南词》本、旧钞本并有注,同吕本,惟老居士并作“老尼”。
《草堂诗余》题作“宫词”。
晚妆初了明肌雪 [1]。春殿嫔娥鱼贯列 [2]。笙箫吹断水云间 [3],重按霓裳歌遍彻。临春谁更飘香屑 [4]。醉拍阑干情味切 [5]。归时休照烛花红 [6],待放马蹄清夜月 [7]。
《碧鸡漫志》:李后主作昭惠后诔云:“《霓裳羽衣曲》,绵兹丧乱,世罕闻者,获其旧谱,残缺颇甚。暇日与后详定,去彼淫繁,定其缺坠。”
《渔隐丛话》:《霓裳羽衣曲》世无传者,好事者每惜之。《江表志》载周后独能按谱求之。徐常侍铉有《听霓裳送以诗》云:“此是开元太平曲,莫教偏作别离声。”则江南时犹在也。
陆游《南唐书》:后主昭惠国后,小名娥皇,通书史,善歌舞,尤工琵琶。故唐盛时,《霓裳羽衣》最为大曲,乱离之后,绝不复传。后得残谱,以琵琶奏之,于是开元天宝之遗音复传于世。内史舍人徐铉闻之于国工曹生,铉亦知音,问曰:“法曲终则缓,此声乃反急,何也?”曹生曰:“旧谱实缓,宫中有人易之,非吉征也。”
《七修类稿》:其音属黄钟,其调属商,其谱三十六段,其奏乐用女人三十,每番十人迭奏,而音极清高。
《词苑丛谈》:李后主宫中未尝点烛,每至夜则悬大宝珠,光照一室如日中。尝赋《玉楼春》宫词曰:“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嫦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未切。归时休照烛花红,待放马蹄清夜月。”王阮亭《南唐宫词》云:“花下投签漏滴壶,秦淮宫殿浸虚无。从兹明月无颜色,御阁新悬照夜珠。”极能道其遗事。
吕省兰《宫词》云:烧槽拜赐出东房,新破番番迭和长。要倩重瞳频醉舞,麝囊花底按霓裳。
马令《南唐书·昭惠后传》载后主诔云:霓裳旧曲,韬音沦世。失味齐音,犹伤孔氏。故国遗声,忍乎湮坠。我稽其美,尔扬其秘。程度余律,重新雅制。
李于鳞云:上叙凤辇出游之乐,下叙鸾舆归来之乐。又云:此驾幸之词,与宫人自叙不同,况主上行乐处,可不识体?
沈际飞云:此驾幸之词,不同于宫人自叙。“莫教踏碎琼瑶”、“待踏清夜月”,总是爱月,可谓生瑜生亮。又云:侈纵已极,那得不失江山。《浪淘沙》词即极凄楚,何足赎也?
王世贞云:“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致语也。“问君能有几多愁,却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情语也。后主直是词手。
许蒿庐云:《霓裳曲》十二遍而终,见香山诗自注。飘香屑,疑指落花言之。
谭复堂云:豪宕。
[1]晚妆:《草堂诗余续集》作“晓妆”。
[2]嫔娥:《词苑丛谈》作“嫦娥”。
[3]笙箫吹断:《词谱》、《词林纪事》并作“凤箫声断”,《草堂诗余隽》作“凤箫初断”,《天籁轩词谱》作“凤箫声彻”。
[4]临春:《词谱》、《词林纪事》并作“临风”。
[5]情味:《草堂诗余》、《词林纪事》并作“情未”。
[6]休照:《南词》本、《词谱》、《词林纪事》并作“休放”。烛花:《南词》本作“烛光”。
[7]待放:《南词》本、《词谱》、《词林纪事》并作“待踏”,《天籁轩词谱》作“醉踏”。
子夜歌
《历代诗余》调作《菩萨蛮》。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 [1]。□□频笑粲 [2]。禁苑春归晚 [3]。同醉与闲平 [4]。诗时羯鼓成 [5]。
[1]醅浮:朱本作“光浮”。盏面□:《历代诗余》作“盏面清”,《南词》本、吕本并阙“清”字。
[2]“□□”下,《南词》本、吕本并注:“二字漫灭不可认,疑是何妨字”。《历代诗余》正作“何妨”。
[3]禁苑:《历代诗余》作“禁院”。
[4]同醉:朱本作“闲醉”、“闲平”。
[5]“诗时”句:谭本、《历代诗余》作“诗随叠鼓成”。
谢新恩(六首)
吕本注:“以下六词墨迹在孟郡王家。”《南词》本注“六词墨迹”作“六首真迹”。
《词谱》:“《临江仙》,唐教坊曲名。李煜词名《谢新恩》。”
一
金窗力困起还慵。 [1]
二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粉英金蕊自低昂 [2]。东风恼我,纔发一襟香 [3]。琼窗□梦留残日 [4],当年得恨何长。碧阑干外映垂杨。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5]。
三
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妆愁倚熏笼 [6]。远是去年今日恨还同 [7]。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何处相思苦?纱窗
醉梦中 [8]。
四
朱本分此阕为二。
庭空客散人归后,画堂半掩珠帘。林风淅淅夜厌厌。小楼新月,回首自纤纤 [9]。春光镇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穷。□□□□□□□ [10]。一声羌笛,惊起醉怡容。
五
樱桃落尽春将困,秋千架下归时。漏暗 [11]斜月迟迟在花枝 [12]。彻晓纱窗下,待来君不知 [13]。
六
朱本调作《醉花间》。
此阕《历代诗余》、吕本不分作二叠,《南词》本、谭本于“坠”字分段。叶小庚《天籁轩词谱》于“处”字分段。
冉冉秋光留不住。满阶红叶暮。又是过重阳,台榭登临处。茱萸香坠紫,菊气飘庭户。晚烟笼细雨。雝雝新雁咽寒声 [14],愁恨年年长相似 [15]。
[1]以下《南词》本、吕本并阙。刘笺云:“案此调起句七字,唐宋诸家无有作平住者。予案此七字,《花草粹编》、《历代诗余》、《词谱》、《全唐诗》均在第四阕。”
[2]金蕊:《南词》本作“含蕊”。
[3]纔发:《南词》本、旧钞本并作“才发”。
[4]□:吕本原阙。《南词》本作“梦□留残日”,《历代诗余》作“笛残日”。
[5]懒思:侯本作“俄思”。
[6]象妆:《南词》本、谭本作“象床”。
[7]远是:《南词》本作“远似”。
[8]刘笺云:此阕字句敚误,无别本可校。
[9]《南词》本注:下阙。
[10]吕本、《南词本》并阙七字,《词谱》作“金刀力困起还慵”,《花草粹编》、《历代诗余》、《全唐诗》并作“金窗力困起还慵”。
[11]《南词》本、吕本并注:二字又疑是“满阶”。
[12]吕本注:阙十二字。在花枝:《南词》本作“花在枝”。
[13]刘笺云:此阕并原注阙缪不可考。
[14]雝雝:《南词》本作“嗈嗈”。寒:吕本注“一作‘愁’”。
[15]相似:《历代诗余》作“相侣”。刘笺云:此阕既不分段,亦不类本调,而他调亦无有似此填者。案以上六词原注谓出孟郡王家墨迹,疑当时纸幅断烂,录者谨依,错简如此。
破阵子
《词谱》:“唐教坊曲名,一名《十拍子》。陈旸《乐书》云:‘唐《破阵乐》属龟兹部,秦王所制,舞用二千人,皆画衣甲,执旗旆。外藩镇春衣犒军设乐,亦舞此曲,兼马军引入场,尤壮观也。’按唐《破阵乐》乃七言绝句,此盖因旧曲名,另度新声。元高拭词注:正宫。”
四十年来家国 [1],三千里地山河 [2]。凤 龙楼连霄汉(1),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3]?一旦归为臣虏 [4],沈郎潘鬓销磨 [5]。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6]。垂泪对宫娥 [7]。
吕本注:东坡云:“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听教坊离曲,何哉?”刘笺云:案此见《东坡志林》。
《南词》本注与吕本注同,惟末句无“何”字。
《南唐拾遗记》:东坡云:“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听教坊离曲,何哉?”案此词或是追赋,倘煜是时犹作词,则全无心肝矣。至若挥泪听歌,特词人偶然语,且据煜词,则挥泪本为哭庙,而离歌乃伶人见煜辞庙而自奏耳。
《两般秋雨庵随笔》:南唐李后主词“最是仓皇辞庙日,不堪重听教坊歌。挥泪对宫娥”,讥之者曰:“仓皇辞庙,不挥泪于宗社,而挥泪于宫娥,其失业也宜矣。”不知以为君之道责后主,则当责之于在位之日,不当责之于亡国之时。若以填词之法绳后主,则此泪对宫娥挥为有情,对宗社挥为乏味也。此与宋蓉塘讥白香山诗谓“忆妓多于忆民”,同一腐论。
《希通录》:项羽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泣数行下,歌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东坡志林》载李后主去国之词云:“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郎潘鬓销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歌词凄惋,同归一揆。然项王悲歌慷慨,犹有喑呜叱咤之气,后主直是养成儿女子态耳。
尤侗《西堂全集》:东坡谓“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何必挥泪对宫娥,听教坊离曲”,然不独后主然也。安禄山之乱,明皇将迁幸,当是时,渔阳鼙鼓惊破霓裳,天子下殿走矣,犹恋恋于梨园一曲,何异“挥泪对宫娥”乎?后主尝寄旧宫人书云:“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而旧宫人入掖庭者,手写佛经为李郎资冥福,此种情况,自是可怜。乃太宗以“小楼昨夜又东风”置之死地,不犹炀帝以“空梁落燕泥”杀薛道衡乎?
《瓮牖闲评》:苏东坡记李后主去国辞云:“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挥泪对宫娥。”以为后主失国,当恸哭于庙门之外,谢其民而后行,乃对宫娥听乐,形于词句。余谓此决非后主词也,特后人附会为之耳。观曹彬下江南时,后主豫令宫中积薪,誓言若社稷失守,当携血肉以赴火,其厉志如此。后虽不免归朝,然当时更有甚教坊,何暇对宫娥哉?
《坚瓠集》:其词凄怆,与项羽拔山之歌同出一揆。然羽为差胜,悲歌慷慨,犹有喑呜叱咤之气,后主浑是养成儿女之态。至梁武帝稔侯景之祸,毒流江左,乃曰:“自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直如穷儿呼卢,骤胜骤负,无所爱惜,特付之一拚耳。
(1) 凤 :《花草粹编》、《南词》本并作“凤阁”,《全唐诗》作“凤阙”。
[1]四十年来:《词苑丛谈》作“三十年余”。
[2]三千里地:《词苑丛谈》作“数千里地”,《南唐拾遗记》作“里外”。
[3]识:《词苑丛谈》作“惯”。
[4]臣虏:《词苑丛谈》作“臣妾”,《词林纪事》作“臣仆”。
[5]沈郎:《南词》本、谭本、《花草粹编》并作“沈腰”。
[6]犹奏:《花草粹编》、《词林纪事》并作“独奏”。《两般秋雨庵随笔》作“不堪重听教坊歌”。
[7]垂泪:《容斋随笔》、《词苑丛谈》、《两般秋雨庵随笔》并作“挥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