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乐章——第三乐章

一切在逐渐上升,谦虚而肯定。

在申诉。在梳理。在导引。

从沉默中随之前行,到沉默中去。

眼睛潮湿,悲悯彼此同在。

如春雪方融,从溪中流去,

菖蒲和慈菇刚露出嫩芽。

小马跳跃于小坡青草间。

母马啮草徐行,频频回头。

溪水在流,有人过桥,从田坎间消失了。

小小风筝在屋后竹梢上飘荡。

《第二乐章——第三乐章》手稿

流云,流水,和流音,——随同生命同在,还一同流向虚无。

一切在逐渐上升,沉着而肯定。

在申诉,在梳理,在导引。

从沉默中前进,到沉默中去。

你是谁?你存在——是肉体还是生命?

你沉默,热情和温柔埋葬在沉默中。

你说这样,那样,作这样,那样,

完全是挽歌的变调。

没有想象,没有悲哀,

没有自己,这里那里让一切占有,

丰富了一切,也丰富了历史的沉默。

没有生命的火还是在燃烧。

正切如一个乐章在进行中,忽然全部声音解体,

散乱的堆积在身边。

稍稍引起小部分听众惊愕和惋惜,

大部分却被《闹元宵》的锣鼓声音吸引而去。

这一堆零散声音,

任何努力都无从贯串回复本来。

绳子断碎了,任何结子都无从[1]

只是在乐声中遇到每个音响时,

仿佛从那一堆散碎声音中还起小小共鸣。

一点微弱的共鸣,终于还是沉寂了。

我是谁?“低能”或“白痴”,这类称谓

代表的意义,比乐章难懂得多。

但是他是十分正确的!

一切都隔在一张厚幕后。

我吃喝,我闹小脾气,我堕落,

我就是由于“低能”和“白痴”。

当我还能正常说话时,

我需要友谊,爱情,和一切好的享受。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

好听的音乐使我上升,爱人如己。

教育我说话,用笔,作事,

都有腔有板。文字在我生命中,

正如同种种音符在一个伟大乐曲家

和指挥者手中一样,

敏感而有情,在组合中见出生命的洋溢。

它如水,可以浮沉大舟到它应到终点去。

它如火,可以燃烧更多待燃烧的生命。

我现在,我是谁就不知道。

向每一个熟人鞠躬,说明不是一道。

向你们微笑,因为互相十分生疏,

而奇怪会在一起如此下去。

向你们招呼,因为可以增加生疏。

一切都不可解,却始终得这样继续下去。

什么号角在吹?银角或海螺已难分辨。

什么鼾呼在□[2]?是收音机还是

——

什么都完了,收音机哑哑的在我面前。

这首诗写于1949年5月,这时作者病情仍较严重,其精神状态,可参看1949年5月30日的日记《五月卅下十点北平宿舍》,见《沈从文全集》第19卷。

作者生前未发表过。据原稿编入。

从悲多汶乐曲所得

——“我思,我在。一切均相互存在。

我沉默,我消失,一切依旧存在。”

当我完全放弃了思索,随同

一个乐章而进行复进行时……

便觉得生命逐渐失去了约束,

在分离,在融解,随乐曲音流作无边际泛滥,

如一泓清冷,奔湍急瀑,凿谷陵涧而前。

节律引我上升,我上升,

节律引我下降,我下降,

人类一切素朴真理和透明智慧,

通通被译成节奏与旋律,

于反复发展中,将生命

由烦躁、矛盾,及混乱,

逐渐澄清莹碧,纯粹而统一。

《从悲多汶乐曲所得》手稿

领会了人生,认识了人生,并熟习

人生中辛苦二字的沉重意义。

也使我于这种种锻炼后 经验后[3]

复一例忘掉,为时间所带走。

只记住一个原则,

将一切情感的挫折,

肉体的痛苦,一例沉默接受,

回报它以悲悯的爱。

感觉世界广大和长远,

凑巧共同活于这个时代中的应有的关怀。

因之面对窄门,从一线渺渺微光中,

看到千万人民在为他人,为后代,

依照那幅同一形式蓝图,

创造一个新的时代,新的世界。

有哭泣歌呼以及万千种不同存在,

于地面各处促成变革和进步。

即因这个新和旧的交替,

有万千种死亡和新生。

也仿佛重新看到自己,

如远镜中窥望一颗似熟习实陌生的星子,

从一个远遥遥时代,

即因为一种愿望,一种压迫,

一种由内而来或从外而至的力量和吸引,终于与天穹列宿大循环完全游离,

独自孤寂向黑黢黢空虚长逝,

用自己在时空中和大气摩擦所发生的微光自照。

终于复为大力所吸引,所征服。

又深深溶会于历史人民悲喜中。

理会作曲者生命之矛盾和复杂,

情感燃烧,充满烟焰和强猛爆裂。

将乐章完成时那种生命的疲乏,

曲谱中有红蓝细小符号勾剔,

象征生命在行进中,在发展中,

由无秩序的纷乱,

如何进而成为连续的旋律与节奏。

心中十分柔和,与世调和而谐同。

如久病新瘥,双眼莹然四顾,

即依稀如闻过去爱人或好友的召唤低呼。

又如闻病笃小儿,于高热中胡言谵语,

有对于死亡本能的厌恶和恐怖,

小小手掌热如火灼,

不能离开母亲。

母亲却以憔悴低声于床边应答。

一切温柔而痛苦回音来自远处,来自往昔,

并带来儿时熟习的杜鹃声,水车声,

庄稼成熟蚱蜢振翅声。

如见流星划空驰过,

萤火虫依依身前,

纺织娘声音如春雨繁碎。

我深深懂得一章乐曲对于

一个成熟生命所施的深刻教育,

为的是作者必然先有对万物深爱,和

荣枯彼此关联的觉醒。

或有长眉秀目,小腰白齿,

恩怨得失作成的

彼此相争,彼此相妒,

彼此相学,彼此相左的种种。

或有权利的残暴和弱者的呻吟,

朱门管弦和饥寒交迫无望无助形成的对照。

如此如彼人事的多方,

教育了那个作曲者,

方能把生命转译成一片洪壮和温柔。

代替了春风春雨,与土地亲和,

泽润万有百物,彼此默契。

即相去千年万里,

心和心犹毫无时空遮隔,

共同分担希望悦乐和重生喜欢!

在乐曲的发展梳理中,

于是我由脆弱逐渐强健了,正常了,单纯了。

三三[4],你如自信已奋迅而前,上了大路,

你带我走好。十六年中

你的勇敢和你的单纯,

及一种农村本质的素朴,

对于我本是一面旗帜,

我认识那符号十分清楚。

我为了你而忍受一切,

在生存中接受种种试验。

重新向现实学习,

得到了比任何人都多的一分。

于弦管参差众音齐鸣,复杂进展中,理会到你和孩子的单纯与正直的意义。

因人事动静倚伏,

反得回了无求无惧的谧静,

也发现了自己本来,

负气和褊持,终究只是一时闭塞。

失去方向的风筝,被罡风

高高送入云中,已不辨来处归处,

四下求索寻觅,

只发现游离四散的破碎。

音乐比一切缥缈,却也比一切

更具强大启示与粘合,

将轻尘弱草重新凝固坚实。

它代替了你的希望,你的理想,

因此对我一切的善意谴责,

也代我作种种说明和申诉。

它分解了我又重铸我,

已得到一个完全新生!

音乐实有它的伟大,

即诉之于共通情感,

比文字语言更公正,纯粹,

又充满人的友爱和至情。

它使我明朗朗反照过去,

看到吴淞操坪中秋天来

那一片在微风中动摇的波斯菊;

青岛太平岨小小马尾松,

黄紫野花烂漫有小兔跳跃,

崂山前小女孩恰如一个翠翠;

达子营枣树下大片阳光,

《边城》第一行如何下笔;

凡事都在眼底鲜明映照,

…………

我接受了爱,接受了人生,

测验了生命的涵容和深度。

从总和中学习了一课辩证法。

是是非非便织成一片锦绮,

音乐为洗濯复洗濯,

保留下自然织物一角的光泽和奇美。

音乐停息,十二点已过半。

一切已结束,一切正起始。

我第一次发现在人间真正的谦卑,

且在你面前更如何渺小,

然而却存在,很真实贴近了地面。

宇宙本涵容博大,有万万

星宿各在相关约束下旋转,

惟偶然意外,方有一点寒光,

恰恰照耀人眼里一瞬,

随即是永远旋转,旋转,

直到化成千万亿流星如雨。

面前“一刹那”和“永恒常住”,

都说明人寄身于其间,

为理会荣辱爱怨,实百年长勤!

一九四九[5]年九月中 北平

这首诗作者仅留有多处修改的初稿,曾以《生命的重铸》为题,后改成现标题。作者创作此诗时的精神状态,可参看1949年9月20日给张兆和的信。信中作者提到自己“写了个分行小感想,纪念这个生命回复的种种”。此信编入《沈从文全集》第19卷。

作者生前未发表过。据原稿编入。

黄昏和午夜

——黄昏——

神武门[6]城楼上大钟大鼓灰尘蒙蒙,

沉默喑哑相对已半个世纪。

帝国封建的种种,早成传说故事,

慢慢在时间下退尽颜色,

惟剩余点滴片段,保留在老年人记忆中,

当作生命迟暮的慰藉。

黯黯淡淡的光影里,

有千百个热烈掌声代替了钟鼓镗鎝,

表示对于致辞者意见

衷心领会,和完全接受。

“三千年封建已宣告结束,

眼前存在的即坚固也必崩毁。

国家属于全体人民,

得人民来好好的学做主人翁,

要细心,耐烦,严肃和谦虚,

慢慢学会办事。更应当学习

政治,理解觉醒的群的向上和向前,

人民的力量将全部得到解放,

各完成历史所派给庄严义务一点!

……”

什么人说的?毛泽东,刘少奇……不问是谁,

都代表的是万万劳苦人民

共同的愿望、共同的声音。

掌声淹没了话语末一段,

新中国在年青的心、憔悴的心、

各式各样的人心中,

画成种种幸福式样的蓝图。

掌声平息,人散了场。一会会,

门楼上重回复历史所安排的寂寞和空虚,

剩余灰尘蒙蒙钟鼓相对。

试从城头上雉堞间看看,

绿沉沉景山在对面极静,

北京四野在黄昏光影中极静。

一切存在的事事物物,

似乎都十分沉静。

宫殿中的黄瓦和红墙只成为封建象征,别无意义。

世界却在人的素朴愿望、信仰中不断变动,

国家重造的计划,且必然将从

时间悄悄移换里一一完成。

大路上有车辆和散学归来的小孩群,

从我和“历史”面前流过。

历史的庄严和个人的渺小,

恰作成一个鲜明对照。

人和人共同在历史上不同的位置,

彼此换易的倏忽,

于对比重叠中形成一个如何奇异的大综合,

似无人能够注意到,理会到。

我于是在夕阳光影里随同那个“群”直流,

随同时间随同历史直流,

但觉得面前一切实在熟习又陌生。

“静者如山,岁月虽变它少变,

动者如水,或坚冰堕指,

或云霞郁蒸,永远在变易。”

生命的可哀和可爱,或即它在变易中的

脆弱与坚强常相混相厕,

是一物的两面,是一物两极。

一切存在的意义,即因为

有它的不断变更和发展。

人和人彼此荣枯的关连,个别不同的梦,

游离与粘合,都无不在“因”和“律”中各有约束,

又还从参商逆误间猝然分解,突破,

惟红墙和黄昏,于长远沉默里,

看人事倏忽,衰落和兴起。

我慢慢走去,慢慢的温习

在发展变易中种种不同人事,

衰弱的心跳跃的节奏清清楚楚。

“人极少自知,更不易知人,”

我已懂得它更深一层意义。

由于个体有千万异型,

欲解除隔离,常常即加深隔离,

和物理公式一样,稍有一点点相差,

两者便不免形成油和水,

相互同在却永远无从混和。

我面前一堆事实和无数名词,

即仿佛全部冻结于离奇寒冷中,

待春冰解冻,可不知春来时的风,

应当是向什么方向吹!

自然光景的沉默,启示我,教育我,

蕴藉,温和,又深厚悲悯,

人生如此复杂与多方,

永远有追求真理的中途倒下,

默默眺望天空一方,

无望无助的喘息咽气,

自然却接受了这种

生命感到疲乏的人以休息,

使蓝空夜夜燃点万亿大小星子,

长远如向死者默默凝注,

超越文字和语言,彼此

得到深深理解与默契。

也容纳相似的青春的生命,

于朗朗白日照耀中,

让情感在欢乐欣快里发酵,

为的是自然更清楚明白,

青春生命的活跃,实世界一大动力,

油着火总会熊熊燃烧,

有青焰和白烟向上扬起,

如旗纛,如羽葆,竖起于广大平野中,

给人以希望的奔赴,

人类关系即因之而重造。

自然于沉默中忍受严霜和烈日,

更特别鼓励那些长途行旅者,

好像随时在谆谆嘱咐:

“你饱尝人生辛苦忧患的过来人,

或由于脆弱,受伤后即倒下永不再起,

或由于坚强,于倒下后犹能重新上路,

我明白你是万千中之一人,

终得从‘沉默’启示中回复过来,

要学习‘接受’,方能有个真正‘新生’!

你得觅路回到来处去,

回到家里去,休息休息,

在孩子面前展开一张盈盈笑脸,

让他们感到有个爸爸,

病体已行将复原。

使他们活在应当得到的世界里,

待羽毛丰满,筋骨强健,

好勇敢而单纯,和万万人民一样,

来准备迎接每个新起的日头,

在阳光雨露中勤劳手足,

完成社会国家的新生!”

我当真就那么回到了家里,

和孩子们坐在阶砌间,

作半年来第一次聚会。

孩子拍手说:“向日葵已成熟了,

今年雨水格外大,向日葵

打得个歪歪斜斜,生长得反而格外好。

那树无花果快要死去,好奇怪,

下地后就如同吃过牛奶,浇过粪,

叶子绿葱葱的成一把伞。”

我看看,果然的,身边前后

向日葵在风里雨里全都成熟了,

无花果更郁郁青青如一把伞。

阳光和雨露生长一切又成熟一切,

面前草木即教育了我一课辩证法。

孩子们各用简单工具敲敲打打,

照书上图解制造电动机,

仔细和耐烦,共同作成的热心忘我景象,

更使我认识到后一代人实在幸运!

心从个人得失解放后的坦荡,

将如何于一个共同目标下,

证实人类合理的明日社会,

必然是驾驭钢铁,征服自然,

来代替人的彼此相争相左。

毛泽东的思想,一种素朴的政治哲学,

和中国万万人民素朴的心结合后,

所作成的各式各种发展,

必然会把人类带入一个崭新历史荣光中!

为追求发明和发现,并克服困难,

青年健康的身心,在手足勤劳时,

将如何充满全生命欢欣!

——午夜——

十一点过半,一切静寂。

北京城二百万市民大半已入睡,

一章不知名的乐曲,

百年前万里外一个陌生作曲者,

来自生命深处泛滥出的

反复旋律和小小节逗,

在起始融解我并重铸我,

把一个活过半世纪孤立者的

成见、褊持、无用的负气,

无益的自卑,以及因此矛盾

作成的一切病的发展,

于时移世易中的理性溃乱,

都逐渐分解和统一于一组繁复柔和音程中,

直透入我生命,浸润到生命全部。

一切的综合,通过种种的挣扎,

从摇摇欲坠的带露萤火,

到煜煜中天的白色星子,

成朝雾明灭一片报晓阳光,

于旧时代半世纪全程跋涉的回复,

慢慢的又仿佛

重现出一个小小生命,一个“我”,

由点点滴滴重新粘合凝聚而成形,

既善良温和,又愚蠢无知,

依旧是单纯中有驳杂,坚强中有脆弱。

乐曲旋律节奏作成的发展,

正犹如一泓清冷,奔湍急瀑,凿谷陵涧而前,

终于滀聚平潭广泊中,

澄清莹碧,纯粹而统一。

使我理会作曲者生命之矛盾和复杂,

必先有对万物深爱和

生命彼此关联的觉醒,

方能把情感转译成一片洪壮和温柔,

如春风,如春雨,与土地完全亲和,

润泽万汇百物,

使鸟雀歌呼,蜂蚁流注,草木繁蔚。

即相去百年万里,

心和心犹毫无时空阻隔,

共同分担希望悦乐和生命欢喜!

由乐曲中且依稀领会到

作曲者将乐章完成时那种疲乏,

于疲乏中面对眼前一叠曲谱,

心情十分柔和,与世调和而谐同。

也领会了人生,并熟习

创造中“辛苦”二字的沉重意义。

因之如面对窄门,从一线渺渺微光中,

看到千万人民在为他人,为后代,

依照那幅同一形式大蓝图,

用种种不同实践,在建设那个新的时代,新的世界,

有哭泣歌呼以及千万种不同斗争,

于地面各处促成变革和进步。

也依稀重新看到自己,

如远镜中窥望一颗似熟习实陌生的星子

多久以来即和天空大循环完全游离,

独自孤寂向黑黢黢空虚长逝,

终于还被大力所吸引,所征服,

深深溶会于历史人民悲喜中。

凡事都在时空下重新安排,

这些属于过去或暂或久作成的,

和静沉沉的四垂于天末

黄昏微光,

浅紫与明黄的潜移默换,

以及乐曲中一组音流的泛滥浸润,

重现雪后新晴的寒冷,

第一声鸣蝉的稚弱和生疏,

并于万事绝缘中犹保留那个悲悯微笑,

测验了生命在一切苦辛中涵容和深度。

我并不感伤,善良热泪却随微笑

缘膺附颊而直流。

乐曲给我生命以浣濯,

并为作出一个总结:

“一个人被离群方产生思索,

饱受思索带来的人生辛苦,

延展和扩大,即造成空中楼阁一片,

寄身于其中,自然忘却外面酷暑和高寒。

风风雨雨再带来思索,

又由之将一手建立的楼阁摧毁,

但剩余一堆圮坍的泥土,

精美浮刻与透雕散乱于断砖残瓦间,

完全失去本来的意义。”

我重新发现了自己,

从风雨中消失,又重现于风雨中。

我原只是人中一个十分脆弱的小点,

却依旧在发展中继续存在,

被迫离群复默然归队,

第一觉悟是皈依了“人”。

宇宙实涵容博大,有亿万星宿

各在彼此相关制约中旋转,

惟偶尔一刹那有一闪寒光,

能够照耀到人眼中一瞬。

随即还是在时空中永远旋转,旋转,

直到最后,小小碎屑终

化成亿万流星如雨。

人在其间的位置,实不啻轻尘弱露,

但是这动物能思,能想,能劳动,能积累经验,

扩大到对自然的认识、理解运用,

再由此得回处理这个人群的新法则。

为完成人类向上向前的理想,

使多数存在合理而幸福,

如何将个别生命学习渗入这个历史大实验,

还是要各燃起生命之火,无小无大,

在风雨里驰骤,百年长勤!

一九四九年九月廿二写

十月一日写成

这首诗作者留下两种手稿,所注创作时间相同。创作背景参见《第二乐章——第三乐章》的题注。

作者生前未发表过。据较完整的手稿编入。

* * *

[1] 这句原稿如此,似未写完。

[2] 原稿空缺一字。

[3] 原稿两种写法并存。

[4] 三三,作者对妻子张兆和的称呼之一。

[5] 原稿误写成“一九三八”。

[6] 神武门,北京紫禁城北门。1949年后,曾以其门楼作为各种政治报告的会场,听众多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