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歌
【题解】
这是讽汉文帝的歌。文帝六年(前一七四),他的弟弟淮南王刘长谋反,文帝把刘长从淮南迁蜀。刘长在中途绝食自杀。后来民间产生这首歌谣。歌辞说在贫家尺绢斗粟就可以使人满足,皇帝富有天下,王侯富有一国,还要你争我夺,至于兄弟不能相容,岂不太可怪了。帝王的家务确实是老百姓所不懂的。本篇歌辞据高诱《淮南鸿烈解序》。《汉书》作“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一尺缯〔一〕 ,好童童〔二〕 。一斗粟,饱蓬蓬。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注释】
〔一〕 缯:绸绢的总名。
〔二〕 童童:洁净而有光泽的样子。
卫皇后歌
【题解】
这歌“霸天下”三字显出讽刺。唐朝白居易《长恨歌》咏杨妃事说:“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用意相似。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一〕 ?
【注释】
〔一〕 卫子夫:本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女,后来做了汉武帝的皇后。子夫的弟弟卫青做到大将军,封长平侯,权势震动天下。
通博南歌
【题解】
据常璩《华阳国志》和郦道元《水经注》知道这篇是汉武帝时的民歌(《后汉书》误以为汉明帝时)。《华阳国志》说武帝时通博南山,渡兰仓水、 溪,取“哀牢夷”土地,置嶲唐、不韦二县,当时行人作这首歌。歌辞反映远征者的怨苦之情。
汉德广,开不宾〔一〕 。度博南〔二〕 ,越兰津〔三〕 。度兰仓,为他人。
【注释】
〔一〕 不宾:不服也,怀德而服为宾。
〔二〕 博南:汉县,以博南山得名,在今云南永平。
〔三〕 兰津:指兰仓水,今名“澜沧江”,源出青海省南境,经西康、云南入安南。
郑白渠歌
【题解】
这是歌颂水利的民歌。《汉书·沟洫志》说:太始二年(前九五),因大中大夫白公建议,穿郑国渠,引泾水,“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溉田四千五百余顷。人民非常欢迎,因而产生此歌。
田于何所?池阳谷口〔一〕 。郑国在前〔二〕 ,白渠起后〔三〕 。举臿为云〔四〕 ,决渠为雨。水流灶下,鱼跃入釜〔五〕 。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六〕 ,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
【注释】
〔一〕 池阳:县名,在今陕西泾阳西北。谷口:地名,当泾水出山之处。
〔二〕 郑国:本是人名,这里指郑国渠。战国时韩国遣水工郑国说服秦国开凿这条渠,从今陕西泾阳西北分泾水东流入洛水。
〔三〕 白渠:汉武帝时白公所开。渠引泾水分注泾阳、三原、临潼诸县。
〔四〕 臿:或作“锸”,就是锹。“举臿”言开渠,“为云”喻致水。这句和下句都是赞扬渠的伟大功能。
〔五〕 鱼跃入釜:和上句“水流灶下”都是说渠水流过人家,汲水捕鱼都非常近便。这两句《汉书·沟洫志》缺,据《汉纪》补。
〔六〕 且溉且粪:“溉”是用水灌田,“粪”是用淤泥肥田。
颍川歌
【题解】
这是被损害、被压迫的人民对豪家的诅咒,言颍水不能长清,灌氏也不能长有势,终必有灭族的一天。颍川:郡名,汉治阳翟,即今禹县。
颍水清,灌氏宁〔一〕 ;颍水浊,灌氏族〔二〕 。
【注释】
〔一〕 灌氏:指灌夫家。灌夫好任侠,交结奸猾,在颍川行为横恣,侵夺百姓。事载《史记》和《汉书·魏其武安侯列传》。
〔二〕 族:即族诛,就是全家族被处死刑。
牢石歌
【题解】
这首歌讽刺那些依附权要取得富贵的人,言你们印绶累累,是谁家的门客(钻了谁的门子)呀?是牢家?是石家?还是五鹿家?
牢耶〔一〕 ,石耶〔二〕 ,五鹿客耶〔三〕 ?印何累累,绶若若耶〔四〕 ?
【注释】
〔一〕 牢:指牢梁,汉元帝时为仆射。
〔二〕 石:指石显,以宦官被宠任,汉元帝时为中书令,结党专权,残害忠正。
〔三〕 五鹿:指五鹿充宗(五鹿是双姓),元帝时为少府,和牢梁、石显结成党羽。依附他们的人都得到官爵。
〔四〕 绶:系印的绳。若若:长貌。
五侯歌
【题解】
史书说五侯在长安大建宅第,规模比拟皇宫。这首民歌正反映他们的奢侈和骄纵。
五侯初起〔一〕 ,曲阳最怒〔二〕 。坏决高都〔三〕 ,连竟外杜〔四〕 。土山渐台〔五〕 ,象西白虎〔六〕 。
【注释】
〔一〕 五侯:汉成帝河平二年(前二七)封外戚王谭为平阿侯,王商为成都侯,王立为红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受封,当世称为“五侯”。
〔二〕 曲阳最怒:言曲阳侯王根,气势最高涨。
〔三〕 高都:水名,在长安西。曲阳侯造园子引高都水进长安城。
〔四〕 外杜:长安城东头有门叫“杜门”,“外杜”或许就是指这里。
〔五〕 渐台:在水池中心筑台为“渐台”。
〔六〕 象西白虎:白虎是殿名,在未央宫。象,仿效也。曲阳侯园内建筑仿西白虎殿(“象”字据《汉书补注》校添)。
范史云歌
【题解】
这首歌“尘”字和“云”字叶韵,“鱼”字和“芜”字叶韵。歌辞极言范冉清贫,“甑中生尘”、“釜中生鱼”都是说久不举火,言外有赞叹的意思。在那样政治混浊的时代,这类安于贫贱,洁身自好的人,是少有的。范史云:范冉字史云,东汉桓帝时人。名列党籍,曾遭禁锢。他一生穷困,有时断炊,但自甘淡泊,不和权贵交结。闾里之间为他编了这首歌。
甑中生尘,范史云。釜中生鱼,范莱芜〔一〕 。
【注释】
〔一〕 莱芜:县名,在今山东淄川东南。范冉曾被桓帝任命为莱芜长,所以称为“范莱芜”。
行者歌
【题解】
《拾遗记》叙魏文帝迎美人薛灵仙,数十里烛光相连不断,道旁烧“石叶之香”。又筑高台三十丈,台下排列灯烛。路上每一里立一根铜表,高五尺,用来记里数。这首民歌就是当时奢侈景象的描写。末句“土上出金”指竖立铜表,“火照台”指烛光映照高处。古语有“君高其台,天火为灾”的话,“火照台”也许有告诫的意思。
青槐夹道多尘埃,龙楼凤阙望崔巍〔一〕 ,清风细雨杂香来,土上出金火照台。
【注释】
〔一〕 龙楼凤阙:本是汉宫两座建筑的专名。龙楼上有铜龙,凤阙上有铜凤。后来用做皇帝住处的代称。
并州歌
【题解】
晋汲桑曾事成都王司马颍,颍死后汲桑聚众抢掠郡县,自称大将军。性残忍,好杀人。曾在暑天披裘,使人用扇子扇他,如不觉得清凉,就把扇的人杀了。并州大姓田兰把汲桑杀死。当时“士女庆贺,奔走道路而歌之”。并州:晋十九州之一,治晋阳,即今山西太原。
士为将军何可羞!六月重裀被豹裘〔一〕 ,不识寒暑断人头。雄儿田兰为报仇,中夜斩首谢并州〔二〕 。
【注释】
〔一〕 重裀:重褥也。
〔二〕 谢:宣告。
豫州歌
【题解】
这是豫州人民对于祖逖的歌颂。祖逖是东晋初杰出人物。他积极抵抗外族的侵略,屡次攻破石勒,收复黄河以南的失地。他做豫州刺史,勤俭爱民,亲自督率农桑。从这篇歌辞见出人民对他的爱戴。豫州:晋十九州之一,治项县,在今河南项城东北。
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一〕 。玄酒忘劳甘瓠脯〔二〕 ,何以咏思歌且舞。
【注释】
〔一〕 三辰:日、月、星。“三辰既朗”是说重见光明。
〔二〕 玄酒:本指郁鬯,是古代祭祀的酒,又指明水,也是祭祀所用。这里就指淡薄的酒。瓠脯:瓠是葫芦科植物,结实如瓜,供食用。“瓠脯”是以“瓠”为“脯”。
巴东三峡歌
【题解】
《水经注》说这是巴东渔人的歌。第二首《古今乐录》作《女儿子》,《乐府诗集》在“西曲歌”和“杂歌谣辞”都收载。
巴东三峡巫峡长〔一〕 ,猿鸣三声泪沾裳。
巴东三峡猿鸣悲,猿鸣三声泪沾衣。
【注释】
〔一〕 巴东:郡名,今四川奉节、云阳、巫山都在古巴东郡境内。三峡:这里指广溪峡、巫峡、西陵峡。在今四川、湖北两省之间,是长江上游险急处。三峡相连七百里,山水纡曲,岩高林茂。猿猴啼叫时回声在山谷之间回旋,常常引起旅客的哀愁。
陇上歌
【题解】
《晋书·刘曜载记》和《司马保传》叙陈安的生平行事有不少反复,他背叛过司马保,投降过刘曜。但最后能反抗刘曜,至死不屈,确乎是值得尊敬的。所以人民怀念他,把他作为英雄来歌颂。据《晋书·载记》,本篇曾为前赵乐府所歌唱,原可编入杂曲。姑依《乐府诗集》收在歌谣类。
陇上壮士有陈安〔一〕 ,躯干虽小腹中宽,爱养将士同心肝。 骢父马铁锻鞍〔二〕 ,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战始三交失蛇矛〔三〕 ,弃我 骢窜岩幽,为我外援而悬头。西流之水东流河〔四〕 ,一去不还奈子何!
【注释】
〔一〕 陈安:晋王司马保的故将。他在今甘肃天水一带和刘曜争战多次。公元三一八年兵败战死。
〔二〕 :马奔驰。父马:牡马。
〔三〕 三交失蛇矛:“交”是交锋。“蛇矛”是兵器名。陈安和追兵交战时“左手奋七尺大刀,右手执丈八蛇矛,近交则刀矛齐发”。追将平先也是勇士,和陈安交锋三次,把他的蛇矛夺去了。
〔四〕 西流之水东流河:“水”指陇水,“河”指黄河。陇水西流入洮水,洮水入黄河,黄河东流入海。这里以陇水一去不返比喻陈安长逝。
李波小妹歌
【题解】
这诗赞叹一个女子的骑射技术,反映当时北方尚武的民风。
李波小妹字雍容〔一〕 ,褰裳逐马如卷蓬〔二〕 。左射右射必叠双〔三〕 。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注释】
〔一〕 李波:后魏广平人,《魏书》说他“宗族强盛,残掠不已,公私咸患”。后来被刺史李安世诱杀。
〔二〕 褰裳:提起衣服的前裳。卷蓬:被风卷起的蓬草。
〔三〕 叠双:一箭贯两物。
敕勒歌
【题解】
这是北齐斛律金所唱“敕勒”民歌(《通鉴》胡注云:“斛律金出敕勒。”)。《乐府广题》说:“其歌本鲜卑语,易为齐言。”可知这是一篇翻译作品。
敕勒川〔一〕 ,阴山下〔二〕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注释】
〔一〕 敕勒:种族名,北齐时居朔州(今山西北境)。
〔二〕 阴山:山脉名,起于河套西北,绵亘于绥远、察哈尔、热河,和内兴安岭相接。
绵州巴歌
【题解】
这是歌咏瀑布的民谣。歌辞先说在豆子山听到溪涧里水流的声音像打鼓似的,到扬平山就见到流水冲击石头,溅起水点,像下雨似的。这是瀑的来路。由鼓声联想到娶新妇,由下雨联想到龙女,由龙女引出织绢,绢就是指瀑的本身。最后还交代瀑的去路,就是一半流到罗江县,一半流到玄武县(或一半流进罗江水,一半注入玄武湖)。绵州:隋代所置,治巴西县。今为绵阳县,属四川省。
豆子山〔一〕 ,打瓦鼓。扬平山〔二〕 ,撒白雨。下白雨,取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三〕 ,一半属玄武〔四〕 。
【注释】
〔一〕 豆子山:即豆圌山,在绵州。
〔二〕 扬平山:未详。
〔三〕 罗江:县名,即今四川罗江。又是水名,罗江水在罗江东。
〔四〕 玄武:县名,即今四川中江。张玉穀《古诗赏析》又说四川有湖名“玄武”。
隋炀帝时挽舟者歌
【题解】
这是杨广游扬州的时候,挽船人的哀歌。征辽东是杨广劳民伤财最甚的举动,大业八年(六一四)的一次,发兵多到一百一十三万,民夫加倍。队形长九百六十里。此次因战败而死的战士就有三十万。从这首歌辞开头两句就见出人民的毒恨。开运河、造龙舟、幸扬州这几件事都曾害死许多人。当时穷人为了避免徭役往往斫断手足,称为“福手福足”,徭役的惨暴可知。这首歌的作者一做了挽龙舟的役夫,就不作生还之想,而坐在龙舟上的杨广正高咏“舳舻千里泛归舟,言旋旧镇下扬州”(炀帝《泛龙舟》诗句),对照起来,怎不教人怨恨呢?隋炀帝:姓杨名广,隋文帝次子,隋朝的第二代皇帝。他为了营造东京(洛阳),开凿运河,筑长城和侵略高丽,这几件事使无数壮丁死亡道路。终于激起人民反抗,公元六一八年身死国亡,在位十二年。
我兄征辽东〔一〕 ,饿死青山下。今我挽龙舟〔二〕 ,又困隋堤道〔三〕 。方今天下饥,路粮无些小〔四〕 。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寒骨枕荒沙,幽魂泣烟草。悲损门内妻,望断吾家老。安得义男儿,焚此无主尸,引其孤魂回,负其白骨归!
【注释】
〔一〕 辽东:秦汉时置辽东郡,地在辽河以东,治襄平,在今辽阳北。后魏至隋地属高丽,为辽东城。杨广侵略高丽,屡次在这里交战。
〔二〕 挽龙舟:杨广从洛阳到扬州游幸,坐龙舟。舟高四层,四十五尺。长二百丈。上层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除御用的龙舟之外,又有各种船只几千艘,都用人在堤上牵挽着前进。当时用挽船工八万余人。
〔三〕 隋堤:杨广开通济渠,沿渠筑御道,两旁种柳树,世称“隋堤”,也叫“汴堤”。西通河、济,南连江、淮,长几千里。
〔四〕 些小:少许。
(以上歌辞)
三秦民谣
【题解】
这首歌谣提到的险阻之地武功、太白在秦中,孤云、两角在汉中,黄金、子午是入蜀道路,蛇盘、乌栊是滇中之险。大约是从秦地远征入滇的人叙述一路经历的艰险,从“去天三百”而“去天一握”以至“势与天通”是愈行愈险。朱乾《乐府正义》说这首歌谣可能是在汉武帝元封二年(前一一九)取滇地为益州郡时产生的。三秦:指今陕西省中部及北部地。
武功太白〔一〕 ,去天三百。孤云两角〔二〕 ,去天一握〔三〕 。山水险阻,黄金子午〔四〕 。蛇盘乌栊〔五〕 ,势与天通。
【注释】
〔一〕 武功:山名,在今陕西武功南。太白:山名,在武功山北,两山相连。
〔二〕 孤云:山名,在今陕西南郑西南。两角:山名,和孤云山相连。
〔三〕 一握:四寸。
〔四〕 黄金:谷名,在今陕西洋县。子午:谷名,在秦岭山中,为川、陕交通要道。
〔五〕 蛇盘乌栊:滇中险地。常璩《华阳国志》载《僰道谣》云:“犹溪赤水,盘蛇七曲。盘羊、乌栊,气与天通。”今云南禄劝东北有乌蒙山,其顶有乌龙泉,乌栊或许就是此处。
逐弹语
【题解】
《西京杂记》说汉武帝的宠臣韩嫣好用弹弓弹鸟雀,用黄金做弹丸。长安儿童跟在他后面拾取弹丸。当时产生此谣,将奢淫享乐和忍饥挨冻的两种人作鲜明对比。
苦饥寒,逐弹丸。
长安谣
【题解】
这是石显和他的同党失势后,长安人民所编歌谣。人民看到奸佞去位,称心快意,情见乎辞。
伊徙雁〔一〕 ,鹿徙菟〔二〕 ,去牢与陈实无贾〔三〕 。
【注释】
〔一〕 伊:指伊嘉,汉成帝初由御史中丞贬为雁门都尉。雁:指雁门,汉郡名,治善无,在今山西右玉南。
〔二〕 鹿:指五鹿充宗,成帝初由少府徙玄菟太守。菟:指玄菟,汉郡名,治沃沮城,在今朝鲜咸镜道境内。
〔三〕 牢与陈:指牢梁和陈顺,都是石显(见前《牢石歌》注)的党羽,和石显同被成帝免去官职。贾:读为“价”。“无价”是说朝廷免去牢、陈两人的官职这件事对人民的好处是不能估价的。
燕燕谣
【题解】
这首谣咏赵飞燕的故事。
燕燕尾涏涏
〔一〕 。张公子〔二〕 ,时相见。木门仓琅根〔三〕 ,燕飞来,啄皇孙〔四〕 。皇孙死,燕啄矢〔五〕 。
【注释】
〔一〕 燕燕:暗指赵飞燕,飞燕本是阳阿公主家的舞女,后来做了汉成帝的皇后。涏涏:“涏”音“电”,光泽貌,首句以燕子羽毛光泽比飞燕貌美。
〔二〕 张公子:指富平侯张放,张是成帝佞幸之臣,常伴随成帝微行出游。
〔三〕 仓琅根:“仓琅”是青色,“根”指宫门上的铺首(铺首衔着铜环,所以叫根。)
〔四〕 啄皇孙:飞燕入宫后自己不能生子,而将后宫其他妇女所生一一杀害。“啄皇孙”就是指这个。
〔五〕 燕啄矢:成帝死后五年飞燕以“残灭继嗣”的罪废为平民,自杀。“燕啄矢”指飞燕之死。矢是粪便,人死埋葬地下是和粪土在一起。
城中谣
【题解】
这是西汉长安歌谣,言京城的时妆往往被各地仿效而且加甚,比喻上行下效,和墨子所说“楚灵王好细腰而国多饿人”意思相同。后汉马廖引用这首谣来说明“改政移风,必有其本”,“吏不奉法,良由慢起京师”(见《后汉书·马廖传》)。
城中好高髻〔一〕 ,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大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广袖〔二〕 ,四方全匹帛。
【注释】
〔一〕 城中:指长安城内。
〔二〕 高髻、大眉、广袖:都是在汉朝流行过的女妆。汉明德皇后为“四起大髻”,见《东观汉纪》。赵王好大眉(画宽阔眉毛),见《风俗通》。赵婕妤为石华广袖,见《飞燕外传》。
京都谣
【题解】
这谣是为李固做的。后汉冲帝死后为了立嗣君的问题,李固违迕当时的权臣梁冀,被梁害死,暴尸路旁。而胡广、赵戒等人因为附和梁冀,都封了侯爵。谣辞“直如弦”指李,“曲如钩”指胡、赵等人,代表了当时的舆论。
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小麦谣
【题解】
后汉桓帝元嘉(一五一)中,凉州一带“羌”人入侵,汉发兵极多,农田荒废。这首谣说朝廷征发男丁太多,农事全归妇女。一般官吏只担任“买马具车”罢了,并不像老百姓要舍命去打仗。老百姓感觉负担不合理不公平,但只能闷在肚子里,不敢明说出来,所谓敢怒而不敢言。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一〕 。吏买马,君具车〔二〕 。请为诸君鼓咙胡〔三〕 。
【注释】
〔一〕 丈夫:成年的男子。《乐府诗集》作“丈人”,这里依《玉台新咏》。
〔二〕 君:尊者通称,这里指居高位的人。
〔三〕 鼓咙胡:“咙胡”就是喉吭,鼓动喉吭,把话咽住,不敢说出。
桓灵时童谣
【题解】
后汉桓帝、灵帝时代选举极滥,这首歌谣是人民对统治阶级的讥讽,指出“秀才”无才,“孝廉”不孝,出身“寒素”、号称“清白”的人其实是污浊的,而出于高门第的所谓“良将”,却怯懦得像蛙一样,都是名不副实。
举秀才〔一〕 ,不知书。举孝廉〔二〕 ,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黾〔三〕 。
【注释】
〔一〕 秀才:汉时选举科目名,被举者应该是有特异之才的人。“不知书”是无才,和举秀才的条件正相反。
〔二〕 孝廉:也是选举科目名。“孝”是对父母事奉得好,“廉”是不贪污,“父别居”是不孝的行为。
〔三〕 高第:指大族豪门。
城上乌谣
【题解】
这是怨贪政的歌谣,言掌握政权的人聚敛不已,小民永远是压榨的对象。
城上乌〔一〕 ,尾毕逋〔二〕 。公为吏,子为徒〔三〕 。一徒死,百乘车〔四〕 。车班班〔五〕 ,入河间〔六〕 。河间姹女工数钱〔七〕 ,以钱为室金作堂。石上慊慊舂黄粱〔八〕 。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九〕 。
【注释】
〔一〕 城上乌:比喻居高位而贪财的人,包括皇帝、皇后、贵戚、宦官等。乌鸦是贪馋的鸟,所以用来作比。
〔二〕 尾毕逋:毕,尽也。逋,欠也。这句说那些居高临下的乌鸦都缺尾巴,比喻那些有权有势,压榨百姓的人都没有好收场。东汉皇帝早死的很多。权臣被杀的也很多。梁冀伏诛是当时一件大事,牵连而死的公卿二千石有数十人之多。给人民的印象一定是很深的。
〔三〕 公为吏,子为徒:言在高位的往往父子相承而贪暴照旧不改,犹如吏徒相继。吏人和徒隶属于一类,都是能作威作福的(司马迁曾说:“见狱吏则头抢地,视徒隶则心惕息。”)。梁商和梁冀都做大将军,正是父位子承,至于帝王世袭更不用说了。
〔四〕 一徒死,百乘车:“一徒”就是指梁冀。梁冀死后凡参加除梁计划的宦官都获得权势,“百乘车”言新贵很多。
〔五〕 班班:车行的声音。
〔六〕 河间:汉有河间国,故治在今河北河间西南。“入河间”指桓帝死后窦武等人从河间迎立灵帝刘宏。
〔七〕 姹女:少女也。“河间姹女”暗指刘宏的母亲董太后,她是河间人。工数钱:指董太后贪财。《后汉书》说她参预朝政后,“使帝卖官求货,自纳金钱,盈满堂室”。
〔八〕 慊慊:不满足。“石上慊慊舂黄粱”是说小民吃不饱,而朝廷搜索民间,永不知足。
〔九〕 丞卿:指一般官吏。末二句是说控告无门。古代臣民向人君进谏就敲“谏鼓”,这里说官吏不许敲鼓,就是不许诉苦。
侯非侯谣
【题解】
这首歌谣所关涉的历史事实是中平六年(一八九)中常侍张让、段珪等劫少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出走。公卿百官追随到北芒山下。“侯”、“王”指陈留王和少帝,汉代的王和帝相当于古代的侯与王。当他们被劫出走的时候有同俘虏,失去帝王的尊贵,所以说“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指朝中百官。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一〕 。
【注释】
〔一〕 北芒:山名,在洛阳东北。一名“北邙”。
箜篌谣
【题解】
这篇歌谣包含慎结交和安贫贱两层意思。后一层用三个比喻来表达。大意说处贫贱就像小草顺着风势低头,忍受暂时委屈。如求得富贵就如小草上了天,离了本根,有害无益。正如山上的树托身虽高,免不了被斫下来做薪柴。这么说,像泥在井底,处在最卑下的位置就是最好吗?那也并非人人甘心如此,不过如上出井外,就要变为尘埃,随风而散,那还是犯不着的。
结交在相得,骨肉何必亲〔一〕 ?甘言无忠实,世薄多苏秦〔二〕 。从风暂靡草〔三〕 ,富贵上升天。不见山巅树,摧扤下为薪〔四〕 。岂甘井中泥?上出作埃尘。
【注释】
〔一〕 骨肉何必亲:言骨肉未必能相亲,不是说不用相亲。开头两句是说意气相投就可结交,朋友也会胜过骨肉。
〔二〕 苏秦:战国时辩士,是“甘言无忠实”的典型人物。
〔三〕 靡:随风倒下。
〔四〕 扤:动摇。
吴孙皓初童谣
【题解】
孙皓迁都武昌这件事江南人多不愿意。世族如陆凯就曾上疏反对过。一般人民因为要“溯流供给”,不胜其苦,更是怨声载道。这首歌谣就是他们的怨声。
宁饮建业水〔一〕 ,不食武昌鱼〔二〕 。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注释】
〔一〕 建业:地名,故城在今南京南。
〔二〕 武昌:地名,就是今之湖北鄂城。
南风谣
【题解】
这首谣咏贾后陷害愍怀太子的事。贾后诬愍怀太子叛逆,废为平民,又遣人将他刺死。谣载《晋书·五行志》和《愍怀太子传》。《贾后传》另有一首云:“南风烈烈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前至三月灭汝家。”和这首不同。
南风起〔一〕 ,吹白沙〔二〕 。遥望鲁国何嵯峨〔三〕 。千岁髑髅生齿牙〔四〕 。
【注释】
〔一〕 南风起:双关语。晋惠帝皇后贾氏名南风。这句暗指贾后得势。
〔二〕 吹白沙:也是双关。惠帝长子愍怀太子司马遹小字“沙门”,被贾后所忌,贾后阴谋陷害他。“白沙”暗指愍怀太子。
〔三〕 鲁国:贾后的父亲贾充封鲁公,以外孙韩谧为嗣改姓贾,承袭贾充的爵号。这里“鲁国”指贾谧。嵯峨:峻险的样子。“鲁国嵯峨”言贾谧专权跋扈。
〔四〕 髑髅:头骨。末句是说贾后和贾谧等阴谋可怕。
续貂谚
【题解】
《晋书》说赵王司马伦僭位后,和他一党的人许多做了大官,朝会时满眼都是戴貂尾的,因而当时产生这首谚辞。这两句话是双关的,表面是说貂尾供不应求,实则骂戴貂的都是狗党。
貂不足〔一〕 ,狗尾续。
【注释】
〔一〕 貂:动物名,又称“貂鼠”,汉朝凡侍中、中常侍等官冠上都用貂尾做装饰。
三峡谣
朝发一作见 黄牛
〔一〕 ,暮宿一作见 黄牛,三朝三暮,黄牛如故。
【注释】
〔一〕 黄牛:峡名,在今湖北宜昌西。峡内高崖上有石纹像一个人牵一条牛。人黑色,牛黄色,远看好似图画。这里江流曲折纡回,往往船走了两三天还能望见崖上的黄牛,所以行人编了这首谣。
束藳谣
【题解】
这首谣辞所说的是高洋做皇帝,全首用隐语。“一束藳,两头燃”就是把“藳”字除去上下两头,剩下的是一个“高”字。“河边羖 ”就是水边羊,水和羊合成“洋”字。“飞上天”喻登帝位。隐语是歌谣里常用的,这一首可谓巧切。高洋是“鲜卑化”的汉人,篡东魏,建立齐朝。他是历史上残暴无人性的皇帝之一。
一束藳〔一〕 ,两头燃。河边羖 飞上天〔二〕 。
【注释】
〔一〕 藳:禾秆。
〔二〕 羖 :山羊。
(以上谣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