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线去
我们的热血已在沸腾!
我们的心火已在燃烧!
我们的眼泪已在汹涌!
我们的灵魂已在抖擞!
灿烂的国旗到处飞扬,
我们快到前线的战场!
好凭我们沸腾的热血,
争回我们祖国的荣光!
雄壮的号角声声悲鸣,
我们快一齐杀到敌营!
好凭我们燃烧的心火,
夺回我们祖国的威声!
同胞羔羊地被人杀戮,
我们快一齐开到东北!
好凭我们汹涌的眼泪,
洗尽我们祖国的耻辱!
凶顽的日军节节进迫,
我们快一齐冲到满蒙!
好凭我们抖擞的灵魂,
破彼日本侵略的迷梦!
中央大学。
(原载《新时代》第22期,1931年12月出版)
潭
我最爱浅红淡白的梅林,
下面那一个小小的清潭:
水面密密地交织着浮萍,
像是一条深红色的绒毯。
飘落的梅瓣又绣出花纹,
绒毯上更添了几分鲜妍。
若不是石子投下时的水声,
谁又知道这是一泓清泉?
呵,这一潭不是水中萍芰,
是天上的彩虹躲进了波心;
是少女唇上滴下的胭脂;
是珊瑚在夸耀它底鲜明。
春风也吹不起一点清涟,
水波只在萍底细细交语。
小潭静铺着桃色的云笺,
等春光写出美丽的诗句!
(原载《矛盾月刊》第1卷第3、4期合刊,1932年12月出版)
天河
一朵朵鲜明的云彩,
上面挂着一串串柔歌。
梦的小船轻轻地摇来,
载着一船星摇过天河。
你不妨用春风的剪刀,
剪一片白云来做蓬帆。
黑暗的夜也不用灯照,
将明月挂在你的桅杆。
你暂时停了橹不要摇,
让小船在河中缓缓流—
流过一座座彩虹的桥;
听,水声是这样地温柔!
用桨拨开一层层白云,
看看天河的水清不清?
啊,河水看不出清和浑,
只看见船底千万颗小星!
(原载《矛盾月刊》第1卷第3、4期合刊,1932年12月出版)
答千帆
万古的幽怨窒住
我的呼吸:
(它们只是闷得慌。)
这么久不该透一口气?
让茂陵的秋声
竟夜地琤琮吧,
雨丝再不要
穿起成串的旧梦!
泪珠滴着忧愁,
不要提那份勇敢!
拂一拂衣上的征尘,
谁能听命运安排?
谁又能忍受
光热的消逝?
寂寞的该是
全世界的心。
附
程千帆《给曼曼》、《再赠》
给曼曼
万古的精灵飞上
曼曼的春纤:
(他们怕的就是
寂寞得慌。)
茂陵的
山色与雨声,
现在全给作了
曼曼的愁眉泪眼。
自己的勇敢
也能教自己烦忧。
管不着鬓底的
征尘杂酒痕;
那一切只好听安排。
(听谁个安排?)
曼曼怕的就是
寂寞得慌。
再赠
别提起前程,如今
我有点恨这个名词:
天边外的一弯彩虹,
遥远的尽头,
又加上了一个遥远。
知我者谓我心忧:
高秋时节沙漠行旅人
悬想乳白银河里
一滴泉水流到嘴边,
总有一天,在他僵了之后。
(原载《文艺月刊》第10卷第1期,1937年1月出版)
流亡的一群
彷徨于街头的无数个苦脸,
从同样的强笑中互相了解;
酒肆中忸怩的问话:“要不要、白金龙香烟一角一包?”
天真的小手向路旁的行人举起,
“时事新报,大公报,”学着本地腔调;
用各地的乡音诉述各人的遭遇,
难民所里终日有杂杂泣叹的话语;
“今晚能腾出一个单人的铺位吗?”
旅馆门外有垂头而去的夜行人。
他们有的从辽远的塞北逃亡,
也有人抛弃了江南的故乡,
每人的心上有一个可爱的家园,
不论是骆驼的蓬帐或燕子的画檐;
但他们怀念的家园早已变成灰,
而流亡到比故事中更辽远的地方;
他们没有怨,一粒仇恨的种子在记忆中埋下,并且开出了花;
他们知道是谁将家园毁坏,
不再望邱墟而凭吊,用眼泪;
他们要在这些残破的家园上,
建筑起一片完整的自由国土!
(原载《时事新报》1938年7月31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