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
高峰强 廖凤林 译
戴淑艳 校
高峰强 修订
按语
本文是弗洛伊德关于潜意识的一篇重要论文,也是他论述心理学基本理论方面的代表性
文章之一。主要包括:(1)对潜意识的概念的辩护。他认为提出“潜意识”的假说是必要的和合理的。(2)“潜意识”的各种不同含义。依据地形学的观点既界定了潜意识的内涵,又阐析了潜意识与前意识、意识之间的关系。(3)潜意识情绪。弗洛伊德指出了潜意识情绪、感情、情感的存在及其重要性。(4)地形学与压抑的动力,用地形学、动力学、经济学的方法对某种心理活动做了心理玄学的描述。(5)潜意识独有的特性。如相互不存在矛盾、原发性过程、无时间性、以心理现实代替外界现实等。(6)两种系统间的交流。阐述了Ucs与Pcs(或Cs)系统之间交流的广泛性及其相互转化的过程和条件。(7)对潜意识的评估。从对神经症的分析中具体揭示了潜意识与前意识的区别与联系,并指出了人的心理活动两条运作途径(即本能——潜意识——意识:外部——意识和前意识——潜意识)。
可见,本文对理解精神分析学的理论支柱和心理地形学具有重要意义。
我们由精神分析得知,压抑过程的实质不是取消或废弃本能的“观念性呈现”,而是迫使它不能进入意识。当此发生时,我们便说这种观念只能停留在“潜意识”(unconscious)中;但我们已有充分可信的证据证明,即使它是无意识的,却仍然在起作用,最终甚至会影响到意识。所有被压抑的东西肯定处于潜意识中,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潜意识的全部内容是由被压抑的东西构成的。潜意识的范围要宽泛得多,被压抑的东西只是其中一部分。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对潜意识有个清晰的认识呢?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潜意识,仅仅是那些能经过变形和转化成意识的那部分。精神分析工作告诉我们这样一种转化是司空见惯的。为了使这种转化得以实现,被分析者必须克服一定的抵抗,就如同他早些日子为了把问题压抑到潜意识中,而采取的那种将问题从意识中排挤掉的方式一样。
一、对潜意识概念的辩护
不少持异议者对我们提出的人的心理世界中存在着一个潜意识系统的假设持反对意见,更不用说将这种假设作为科学研究的前提或目的了。面对这些,我们的回答是:关于潜意识的假设是必要的和合理的,因为我们拥有诸多证据证实它的存在。
说它是必要的,是由于目前有关意识的资料还极不完善,无论是健康者还是患者,他们的心理活动常常通过对其他活动的推测来加以解释,意识似乎难以承担此任。这些活动不仅包括健康者失误动作和梦,还包括心理疾病患者被称为心理症状(psychical symptom)或强迫观念的种种表现。我们某些最熟知的个人日常经验会导引我们突然产生某种令我们自身也感吃惊的观念,它从何而来,又如何成为这种观念,对此我们一无所知。还有一些心理活动会产生一些奇特的效果,令我们迷惑不解。所以,如果我们仍紧紧抱着原来的思路不放,以为我们心中任何一个独立的心理活动都能为意识觉察到,上述现象就无法解释了。如果我们坚持将它们归于意识的活动,意识活动便成为一种互不联系且毫无智慧之光的活动。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将推断出来的潜意识活动略加修改,它们很可能进入一种可被证明的联系之中。人们希望推导它们之意义的目的和动机是合情合理的,因为这可以使我们突破直接经验的局限。除此之外,我们还假定有一个潜意识王国存在着,这种假设看起来有助于我们建立起一种可导致极具成效的实际方法,此方法将帮助我们对意识活动的进程施加有益的影响。
同时这又会成为证明潜意识存在的毋庸置疑的证据。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种主张凡是内心发生的一切均可为意识觉察到的看法,是站不住脚的,也是不足为凭的。
为了证实潜意识状态的存在,我们还可更进一步争辩,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意识在我们内心仅占据极少的内容,在大多数情况下,大部分被我们称之为意识知识的东西都长期地潜伏着,也就是说,都是潜意识的。当我们所有的潜在记忆都被考虑在内,那么否认潜意识的存在便显得不可理喻了。或许有人反对说,这些潜在的记忆不应再被当做心理活动,因为它们只是一些可继续从中榨取某些心理产品的身体残余。对此说法的一种清楚的答复是:一种潜在的记忆不仅不是身体的残余,恰恰相反,它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心理活动的痕迹。然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样一种反对意见建立在一个错误的等式上:意识活动等同于心理活动,这一等式虽未明确地提出,却被一些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等式要么被当做逻辑推导的预期理由,用以证明心理活动毫无疑问就是意识活动,要么就是一种习惯性说法,被当做一种专用术语使用。
对于后者可以说不攻自破,因为它像许多习惯性说法一样漏洞百出。现在的问题是,这样一种说法是否已被证明有用,我们理当接受它。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这样回答,这种将心理与意识混淆的习惯性等式是完全不恰当的。它破坏了心理的连续性,使我们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心身平行论(psycho-physical parallelism)的泥淖之中[231],它还很容易遭到非议,因它在没有任何可靠根据的情况下,过高地估计了意识所起的作用,并且它还迫使我们过早地从心理学研究领域中退出来,连一个满可以作为这种损失之补偿的去处都无法找到。
很多迹象清楚地表明这一问题——这种其存在不容置疑地潜在的心理生活的状态,究竟被看做是一种意识的心理状态,还是一种身体的同一状态——迫使我们必须打一场笔墨官司。为此,我们最好要将注意力集中放在这些有争议状态的易于确定的性质上。一旦考虑到它们的身体特性,它们便完全不易接近:没有什么生理学概念或者化学过程可给出关于它们的性质的意见。另一方面,我们确切地知道它们和意识的心理过程有着举不胜举的连接点,在一定力量的帮助下它们可转变成意识的心理过程,或为之所替代。并且所有我们用来描写意识的心理活动,诸如观念、意向、问题解决等范畴,都可运用到它们身上。的确,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些潜在状态与清醒状态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在于它们欠缺意识,所以我们理应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看做心理学研究的对象,而且将其作为意识的心理活动的最密切的“朋友”来对待。
拒不承认潜在的心理活动具有心理特性的观点或许出于这样一种氛围:大多数关于这一现象的考证还没有成为精神分析之外的研究的主题。那些无视病理学事实的人认为,正常人的失误动作是一种偶然事件,并且满足于用《释梦》[232]出版之前的老眼光来看待梦,他们紧紧抱住意识心理学的一些问题不放,无力去关注一下潜意识心理活动问题。偶然地,即使在精神分析产生之前,催眠试验尤其是催眠后暗示就已经令人信服地证明了潜意识[233]心理的存在和它的活动方式。
再说,这种存在着潜意识的假说是完全合法的。这是因为当我们提出这种假说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脱离人们所习惯的那种普通思维方式。意识只能使我们每个人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而我们对别人意识状态的了解,就只能靠类比加以推导出来,或者说只能靠观察别人身上相似的说法和行动方式而达到对别人行为和意识的理解。(在心理学中,无须怀疑的正确说法是:不必经过特殊的思考,就可认定别人与自己的构造相同,因而它也像我们一样具有意识。这种认同作用便是我们理解活动的绝对必要的条件。)这种推论(或认同作用)在人类早期就已经被自我扩大到别的人、动物、植物、无生命的物体,甚至于整个外部世界。简言之,凡个体自我感到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身外之物都在这种认同作用之下与自我实现等同。但是,随着自我与其之外的其他人和物之间的区别越来越大,这种作用就渐趋消失。到今天我们所具有的批评判断力已使我们怀疑认为动物也有意识的看法。我们更断然否定植物有意识,并认为那种认定非生物也有意识的假说乃是一种神秘主义。但是,即使在那些被原始的认同倾向阻滞了批判力发挥的场合——或者说,在那些把一切身外之物都视为与己同类的地方——这种认为身外之物都具有意识的假说,也是通过推论获得的,它绝不可能像自我意识一样,能迅速做出判定。
精神分析所要求的,无非是希望我们也应该把这种推论过程用于我们自身——这样一种方式的确不同于我们的天然倾向。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我们必须说:假如我在自己身上所看到的许多行为和表现无法同自己所能觉察到的自我心理活动联系起来,它们自然会被我视为他人的东西:
这些行为和活动只能通过他人的心理活动来解释。进一步讲,经验告诉我们,我们最易于懂得怎样去解释或明白别人身上发生的那些与自己相同的活动(或者说,最懂得怎样把它们归之于论证心理事件的因果链条之中),同时又拒绝承认这种活动在自己心理中发生。很显然,这对我们所提倡的研究应从自己的自我做起的主张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阻碍,因为它使得我们无法获得对它的真正的认识。
当我们运用这种推论过程于自己身上时,如看不到我们自身内部的二元对立,仍然无益于把这种潜意识活动揭示出来,它只能按逻辑推导,得出一种不同的假设:在自我中存在着第二种意识,它与我们所知道的那种意识结合为一体。但是这样一种观点,毫无疑问应当坚决批判。因为,第一,一种属于自己却又不为自己知道的意识,根本不能混同于那种既属于自己又属于别人的意识。这种没有最重要特征的意识,究竟该不该加以研究,本身便很值得怀疑。看来即便那些向来反对潜意识心理假说的人,也不准备用一种意识不到的意识来取而代之。第二,分析表明,我们所推论出的各种不同的潜在的心理活动,具有高度的相对独立性,它们之间似乎没有联系,或者说互不相识。果真如此,我们是否应该假定,我们不仅有第二意识,还应有第三、第四,以至于无穷无尽的意识。第三,也是最有分量的批驳,我们还应该考虑到这样一个事实:精神分析所进行的研究表明,某些潜在的意识过程本身便具有一些独到的性质和特征,对此我们还极为生疏,甚至认为它们难以置信,因为它们同我们所熟识的那种意识的性质完全相反或对立。鉴于此,我们必须对我们的推论加以修正,也就是说,我们所要推论或想要证明的,并非是我们存在着第二种意识,而是一种不能为意识所知的特殊的心理活动。我们有权利拒不使用“下意识”[234]这个词,因为这一称呼是错误的,且易引起误解。有名的“意识分裂”(splitting of consciousness)病例,与我们的观点也不矛盾。我们对该病例所做的最恰当的描述是,这种患者的心理活动分裂为两种,它总是不停地在这种或那种意识中轮番交替。
在精神分析中,我们除断言心理活动本身是潜意识的之外,别无选择。意识只能像感官(sense-organs)[235]觉知外部世界那样去觉知它。我们还希望从这种对比中获得新知。在我们看来,精神分析关于存在着一种潜意识心理活动的假说,一方面是原始的泛灵论(cenimism)的扩展,它使我们在周围事物中觉知自身,另一方面又是康德对于各种关于外部知觉的种种错误看法之批驳的延续。正如康德所警告过我们的那样,切不可忽视我们的知觉是受主观条件制约的,绝不可将其等同于被我们知觉到的不可知之物。精神分析同样警示,不要将意识的觉知混同于作为这种知觉之对象的潜意识的心理活动。如同物理事实一样,心理事实同样也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我们高兴地获知,对内在知觉的纠正并不像对外在知觉的纠正那样困难,相对于外部世界而言,内部对象的不可知程度要小得多。
二、“潜意识”的各种不同含义——一种地形学的观点
在做进一步分析之前,先让我们讲清一个重要却易令人困惑的事实:进入潜意识状态的本性仅仅是精神活动的一个特征,并且还非它的一个最典型的特征。此外,还有一些具有各种不同价值的其他心理活动,也具有潜意识的性质。由此看来,潜意识一方面包含着种种因潜伏而暂时不为意识所察觉,其余一切都与意识活动相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包含着种种被压抑的活动,这些活动如要变成意识活动,它们肯定与意识中其他种种活动形成极鲜明的对照。从现在开始,如果我们在描述各种心理活动时,不再追究它们是意识的还是潜意识的,在对其进行分类和联系时,仅仅依照它们与本能和目的的关系,它们自身的构成以及它们在自己所属的心理系统内的等级等等,就可消除对它的各种误会与曲解。然而,这样做的话,会有诸多理由表明是行不通的。例如当我们提及“意识”与“潜意识”这两个词时,有时是在描述意义上使用,有时是在系统意义上使用它们,在第二种意义上,它俩各自代表的是一个特殊的心理系统,而且还拥有自己独特的性质。这难免会造成意义含糊不清。为了免遭混乱,我们可以把某些经由我们区分的心理系统,以一些随意选出的名字称谓,这些名称最好不要使人们想到它们属于意识。这样做时,我们首先得阐明,我们是以什么依据来区分这些心理系统的,这又不可避免地要提到意识的种种属性,这些属性乃是我们进行一切调查研究的出发点。[236]在以后的阐析中,当我们在系统意义上使用意识和潜意识时,一般用简写符号Cs代表意识,而用Ucs代表潜意识。[237]
下面让我们对精神分析的一些肯定性发现做出解释。一般而言,我们会说一种心理活动要经历两个阶段或状态,在这两个阶段中,还穿插着一种“检验”或“稽查”(censorship)的步骤。在第一个阶段的心理活动是潜意识的,隶属Ucs系统。如果在“检验”时,无法通过“稽查”的关口,就不可能进入第二个阶段,我们便说它受到了“压抑”,必须留在潜意识之中。然而,假如它通过了验收,它便进入第二个阶段,由此隶属于第二系统,即我们所称的Cs系统。但事实上它尽管已属于这一系统,也不等于明确断定它就是意识的了。也就是说,此时它还不是意识的,而是有了转变成意识的可能(用布洛伊尔的解释)[238]——现在只有在一定条件下,它才可以不受阻碍地成为意识的对象。从具有变成意识的能力这方面讲,我们还可以称这一Cs系统为“前意识”。假如能证明还有一种稽查机构专门负责确定前意识成为“意识”,我们便可以更清晰地区分前意识和意识。就目前而言,我们理应先记住Pcs(前意识)系统,它具有Cs系统的特性,因为在Ucs向Pcs(或Cs)过渡的连接点上,稽查总在行使自己神圣的职责。
由于精神分析承认有两个(或三个)心理系统的存在,它便在描述性“意识心理学”(psychology of consciousness)基础上向前迈了一大步,它提出了一些新问题,获得了一些新的内容和血液。在此之前,精神分析与意识心理学的主要区别就在于,它是以一种动态的观点来看待心理活动。目前在此区别基础上,精神分析又发展出一种可称为“心理地形学”(psychicaltopography)的理论,以区别于意识心理学,即在提到某种特定的心理活动时,总要提到它属于哪一个系统或者它是在哪些系统间发生的。这一种尝试可名之为“深蕴心理学”(depth-psychology),[239]我们敢断言,如果我们进一步从另外的角度去考虑它,这种学说肯定会日臻完善和成熟。
如果我们要严肃地对待这一有关心理活动的地形学,我们必须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解答由此而产生的种种疑虑上。当一种心理活动(在这里我们将这一心理活动限定为一种观念活动[240])从Ucs系统进入Cs(或Pcs)系统时,我们能不能认定这种转换含有上述观念的新的记载,也就是说该观念的第二次进入。这样它或许位于一个新的心理位置,并且原有的潜意识内容与它并存呢?[241]或者我们是否还可认为,这种转换主要是此观念自身状态的变化,亦即同一种材料的变化并发生在同一位置上?这一问题看起来很深奥难懂,但如果我们希望获得关于心理地形学的较为确定的概念,或希望对心灵深处有较为清晰的透视,就必须提出上述问题。这一问题难就难在它超出了纯心理学的范围,涉及到了心理器官与解剖的关系。我们知道总体上讲,这种关系是存在的。研究已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无可争辩的证据,表明心理活动与大脑的各种机能密切相关。
在人们已发现大脑的各个不同部位有着不同的作用,以及发现这些部位同身体的某一特殊部位以及同某种特殊的心理活动的关系时,我们会向前迈进一步——迈到何种程度尚难以得知。但是,由此而产生的任何一种想发现心理活动发生的具体位置的企图,任何一种设想观念储存在神经细胞内,兴奋是通过神经纤维传导的努力,都会注定要无功而返。[242]同样的命运也等待着任何一种试图在大脑皮层区找到Cs系统——有意识的心理活动——的解剖位置,或在大脑皮层下[243]找到潜意识活动的解剖位置的做法,这是目前科学研究难以填补的空白,况且这也不是心理学该涉足的区域。我们的心理地形学目前与解剖学没有什么牵连,心理地形学与之有关不是解剖学上的位置,而是位于身体任何一个部位的心理器官的内部区域。
在这一方面我们研究工作是不受什么限制的,或者可随其自身发展需要而信马由缰。然而,我们有必要提醒自己,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提出的假设还只是一种图解性说明。我们提到的上述两种可能性中的第一种——某一观念的Cs阶段,乃是它在原来状态不变的情况下,挪到一个新的位置——无疑是一种极不成熟却又较为方便的假说。第二种假说——在位置不变的情况下,这种观念本身的状态或功能发生了变化——则应优先予以考虑,因为它有更大的可能性,不过这一假设可塑性差,不易于驾驭。至于第一种假说或心理地形学,注定要从地形学角度,将其划分为Ucs系统和Cs系统。意即同一观念有可能同时出现在心理器官内的两个地方。事实也的确如此,在没有稽查阻滞的情况下,某观念就会从一个位置移到另一个位置;同时或许不会失去它,第一次心理位置并不否认它第一次的进入。
这一观念看上去很奇特,但可以通过精神分析的实践得到证实。如果我们同一位患者交流一些他原来有过,后来却压抑了又为我们发现的观念时,其心理状态乍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这种交流并没有帮助它冲破压抑的桎梏,或者说压抑仍起作用,所以,不能期望这种潜意识观念会变成有意识的。与之相反,我们一开始能获取的唯一的成果,便是对这一压抑的观念产生一种新的拒弃;在这个患者的心理机构中,上述观念实际上是以两种不同的形式出现在它的两个不同的位置上。第一种是他对我们传达给他的这一观念之听觉形式的有意识记忆,第二种则是他对早先经验到的这一观念的形式的潜意识记忆。[244]事实上,在这一有意识的观念克服一切障碍与其潜意识的记忆痕迹联系起来之前,压抑形成的抵抗(resistance)是不会消除的,只有通过把潜意识记忆痕迹变成有意识的,才有可能获得成功。如果关于这一点仅从表面上思考,就会觉得意识的和潜意识的观念乃是同一内容在两个不同地形学位置上的不同显现。然而,只要稍加思考,就会看出患者此时所获信息,与他那被压抑的记忆之间的相同只不过是貌合神离;就心理的性质而言,听到某种事情与经验到某种事情是大相径庭的,虽然两者的内容有可能相同。
目前尚不到在两种可能性之间做出抉择的时候。或许在下面的讨论中我们会遇到某些因素,促使我们喜欢其中的一种而放弃另一种;我们或许发现我们以上所提的问题本身就不恰当,这样我们似乎应该换成另一种方式[245]对潜意识和意识观念做出进一步区分。
三、潜意识情绪
我们上面所讨论的仅限于观念,现在我们要提出一个新问题,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同样是为了阐析我们所提出的理论观点。我们已经说明了存在着意识观念和潜意识观念,但是否还有潜意识的本能冲动、情绪和感情呢?能否将它们合并在一起加以分析呢?
我本人实际的看法是,潜意识与意识的对立并不适用于本能。本能永远不能成为意识的对象——只有能再现本能的观念才能成为意识的对象。进一步讲,即使在潜意识王国中,本能如不以观念的形式包装也无法被再现出来。如果本能不附着于一种观念之上,或者它自己的状态没有清晰地显现出来,我们也不能对它有所了解。我们平时常说某种潜意识的本能冲动或者某种被压抑了的本能冲动,这种不严谨的措辞无伤大雅。当我们提及本能冲动时,真正与其意识相当并能表达其含义的就是潜意识,其他的术语都会造成混乱。[246]
考虑到上述意见,我们对潜意识感情(feeling)、潜意识情绪(emotion)和潜意识情感(affect)等就易于作答了。某种情绪的本质在于我们对情绪的觉知(aware),也就是说情绪应该被意识到。所以在阐析潜意识的性质时,应责无旁贷地把情绪、感情、情感等包容在内。但在精神分析的实践中我们习惯上称呼潜意识的爱、恨、愤怒等等;并发现我们常不由自主地使用某些奇怪的混合词,诸如“潜意识的犯罪意识”[247]等;或者使用一些互相矛盾的词“潜意识的焦虑”等;这样一些称呼是否比人们常说的“潜意识本能”更富于深义呢?
上面两种说法并非完全一致。首先可能会发生这样一种情况,即某种情感的或情绪的冲动被觉知到了,但对它产生了误解。由于真正适合于它的表达或用语受到压抑,它便不得不寻找另一种观念,我们想当然地误认为它就是这一观念的具体呈现。如果我们能够恢复它与那个真正适合的观念的联系,就会将原来的情感冲动称做“潜意识冲动”,然而它的情感效应从来不是潜意识的。其间真正发生的乃是它的“观念”经受了压抑。一般而言,“潜意识情感”和“潜意识情绪”等术语所指乃是本能冲动经过压抑后,在量的方面经历的变化。我们知道这种变化可能有三种[248]:(1)这种情感经压抑后全部或部分地保留下来;(2)转变成一种不同质的情感,首先转变成焦虑(anxiety);(3)被压制,或者其发展受到阻止(这样一些可能性通过梦来研究比通过神经症来研究容易得多[249])。我们也清楚,压制的真正目的在于压抑情感的发展,如果目的没有达到,它的工作便没有完成。在所有的事例中,每当压抑成功地抑止了情感的发展,我们称这些情感为“潜意识的”(当取消压抑时,它们又恢复原状),所以,我们不能否认,这些字眼的使用还是前后一致的。但是,在我们将其与潜意识观念相比较时,它们又有着明显的区别。潜意识观念在受到压抑后仍然在Ucs系统中作为一个真实的结构存在,而位于这个系统中与之相应的潜意识情感仍处于压抑状态,得不到任何发展。严格地说,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潜意识观念意义上的潜意识情感。尽管这种语言称呼本身并未发现有错。但是,在Ucs系统中有可能存在着某些可以转成意识的情感结构。事实上它们之间的全部区别就在于:观念基本上是记忆痕迹的贯注,而情感或情绪则是一种释放,其最终的形态被我们感知为感情。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有关情感和情绪的知识而言,还不能将这种区别阐述得更清楚些。[250]
我们极有兴致地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压抑可以通过把本能冲动转化成情感表现而成功对地它进行抑制。这使我们认识到Cs系统总是对情感施加控制,并且增加了活动的能动性。它极力显示压抑的重要性,因为压抑不仅能阻止事物进入意识,而且还在阻止情感表现的同时引发肌肉的活动,反之亦然。我们或许会说,只要Cs系统控制了情感表现和肌肉活动,人的心理状态便是正常的。但是,这种控制系统同上面提到的两种相互邻近的释放活动[251](即发泄与运动)之间的关系,却迥然不同。Cs对自动性动作的控制是稳定可靠的,足以抵挡住神经症的反复冲击,只有在患精神病之后,才受到破坏。而Cs对情感发展的控制则不十分有力,即使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也能觉察得到,在Cs和Ucs之间争取对情感优先控制的争斗,总是在不间断地进行着;
有时某些领域的影响力会相互区分开来,有时各种作用力会相互交混,难以分辨。
Cs(或Pcs)[252]系统在释放情感和身体动作时的重要性,使得我们更清醒地认识到替代性观念(substitutive ideas)在决定病情的形式方面所起的作用。情感发展有可能径直从Ucs系统中产生,在这种情况下,情感常常带有焦虑的特征,因为焦虑与所有“被压抑”的情感是可互换的。然而,多数情况下,本能冲动总是耐心等待,直到在Cs系统中找到一个替代性观念。如此一来,情感就可以从意识领域内的替代性观念中发展起来,而这一替代性观念的特性又决定了由此而来的情感的质的特征。我们曾声明过,在压抑过程中情感与其所隶属的观念产生分离,之后,它们各自又经历自身特有的变化。从描述的视角看,这是不容置疑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情感活动并不能直接产生,只有当其冲破限制,在Cs系统中找到一个新替代者后,才能成功完成使命。
四、地形学与压抑的动力
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压抑实际上是一个影响观念的过程,而且位于Ucs系统和Pcs(或Cs)系统的交接处。现在我们将重新打算对这一过程做出更为详尽的阐析。
压抑肯定是贯注的撤回。但问题在于这种撤回发生在哪个系统?这种贯注一旦撤回后又回到哪个系统?由于那些被压抑的观念在Ucs系统中仍留有活力,所以它肯定还能坚持贯注,因此所撤回的肯定是另外一种东西。让我们讨论一下前面所谈到的压抑,它影响处于前意识中的观念甚至是意识中的观念。此种压抑存在于前意识贯注从观念撤回之中。这种贯注属于Pcs系统。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观念要么不能贯注;要么从Ucs系统中接受贯注;要么保留它先前进行过的潜意识贯注。由此,我们所得到的结果可能要么是前意识贯注的撤回;要么是潜意识贯注的保留;要么是潜意识贯注代替前意识贯注。我们还注意到,我们所进行的上述反思,是建立在这样一种假设基础之上的:从Ucs系统向距其最近的系统过渡,并非通过制造一个新的替代物完成的,而是通过改变其自身状态实现的。也可以说是通过改变自身的贯注来达到目的,这种有效的假设使我们很自然地想到了地形学。
但是这一力比多[253]的撤回过程,并不足以令我们领会压抑的另一种特性。我们尚未搞清楚,为什么这种保留了贯注或从潜意识中接受了贯注的观念,不能借助于自身的贯注重新进入Pcs系统呢?如果它能这样做,那么力比多的撤回就不得不重来一次,这一同样的活动或许会没完没了地重复下去,但其结果就不再会是压抑了。这样一来,我们刚刚讨论过的前意识贯注撤回结构形式,在解释“原始压抑”(primal repression)[254]活动时便无法奏效了。因为在这里,我们还得考虑一个未曾从前意识系统中接受贯注的潜意识观念,而且这一观念是不可能有什么值得撤回的贯注的。
所以,我们真正要寻找的是另一种过程,它首先是维持压抑(即后压力状态),其次是保证压抑(即原始压抑)的形成和继续。这一过程只在反贯注[255]活动中才能见到,通过这一过程,才能保证Pcs系统不受潜意识观念的侵蚀。我们可以从临床病例中看到,这种在Pcs系统中发生的反贯注活动的具体表现。它代表了原始压抑(能量)所需的活力的连续性和对自身持久性的维系。反贯注是原始压抑活动的专用机制,而在我们前面讲述过的压抑活动[后压力(“after-pressure”)]中还要再增添一种撤回前意识贯注的活动。很可能那种从观念中撤回来的贯注,正是供这一反贯注的投注。
随着阐述的逐渐深入,我们已经形成了关于心理现象结构的第三种观点,即继动力学观点和地形学观点之后的第三种观点,我们称之为经济学[256]的观点,它将有助于我们探明兴奋能量的变化情况,从而对其量做出相对正确的估计。
考虑到我们研究的主题,为了精神分析研究的圆满成功,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对我们整个的思路定一个特殊的名字。我建议,在我们将某种心理活动用动力学、地形学或经济学观点,全部成功地描述完之后,应该称这种描述为“心理学”[257]阐析。我们现在必须承认,就我们现在掌握的知识而言,我们在这方面取得的进展仍是微不足道的。
让我们尝试着对我们已经熟知的三种移情性神经症(transference neuroses)做一番心理玄学的描述。在这里我们将用“力比多”代替“贯注”,[258]因为就我们所知,我们下面将面对的是性冲动能量的变迁。
第一种是焦虑性癔症(anxiety hysteria),人们常常忽略或者漏掉了对这一病症最初发病阶段的观察。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它还是可清晰地辨认出来的。它主要表现为焦虑,在这种焦虑中,患者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我们的推断是,这时其Ucs中肯定有某些爱欲冲动(love-impulse)要求换位于Pcs系统中,与此同时,前意识中力比多冲动也正以逃离的方式,从此领域中撤出。这样一来,那已被拒弃的观念中所包含的潜意识的力比多贯注(libidinalcathexis),便以一种焦虑的方式释放出来。
当这一过程重复出现时,就向着控制这一令人厌恶的焦虑的发展方向[259]迈出了第一步。那逃避的前意识贯注,将自己附着在一个替代性观念上,这一替代性观念一方面通过联想同已遭抑制的观念发生联系,另一方面又因为远离这一观念而摆脱了被压抑的束缚,这一替代性观念使得那个无法约束的焦虑合理地得以爆发。此时替代性观念便在Cs(或Pcs)[260]系统中扮演着反贯注的角色:通过阻滞被压抑的观念进入意识,从而保护这一系统的安全;另一方面,它又是(或看上去它扮演着)阻止此时极不易控制的焦虑情感释放或爆发的关键点。临床观察表明,比如一个儿童患有动物恐怖症(animal phobia)时,会体验到两种不同条件下的焦虑:第一种是当被压抑的爱欲冲动加剧时;第二种是当其看到他所惧怕的动物时。在第一种情况下,替代性观念成了从Ucs系统向Cs系统过渡的要道;在第二种情况下,它便成了一种用以释放焦虑的自给自足的根源。由Cs系统所做的进一步控制,一般以这样一种倾向呈现出来:随着第一种条件而非第二种条件所持续时间的增长,这种替代性观念的兴奋能量便易于出现。这个儿童最终的表现,或许要么一点都不偏爱他的父亲,并且更自如地摆脱他父亲的控制;或许要么他对那个动物的恐惧成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恐惧,这种恐惧会不断积累和增长,直至与潜意识本能产生的恐惧相比肩。这是一种既顽固又放肆的恐惧,因为它蔑视所有来自Cs系统的影响,只在Ucs系统中才原形毕露。在焦虑性癔症的第二个阶段,那些来自Cs系统的反贯注就堂而皇之地导致了替代形成(substitute-formation)。
很快同样的机制又会在新的地方派上用场。我们清楚,压抑过程这时仍没有结束,而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目标,其任务是禁止由替代[261]观念所激发的焦虑的进一步发展。这项任务通过下面的方式完成:与替代性观念相联系的整个环境,都被一种特别强烈的能量所贯注,从而展现出对兴奋的某种高度的敏感。在这一外在的结构中,每一点兴奋由于与替代性观念相联系,所以不可避免地要造成焦虑的轻度增长;而这在此时又会作为一种信号,用来限制焦虑更进一步的加重[262],这种限制又是通过前意识贯注的新的逃避而完成的。这种敏感而活跃的反贯注在替代物周围扩展得越远,这种被用以孤立这个替代性观念,使其不受以新的兴奋侵犯的机制就越准确。显然,这种保护机制仅仅抑制那些通过感知外在地影响这一替代性观念的各种兴奋,它从不防范本能的兴奋,这种本能兴奋通过与被压抑观念的联系这一渠道来接近替代性观念。所以,只有当替代性观念成功地取代了被压抑的观念时,这种保护机制才开始运行,而且永远也不会在一种完全安全的情况下运行。这种本能兴奋每增加一点,围绕替代性观念的防护圈也随之向外扩展一点。这种以类似的方式在其他神经症建立起的整个结构,可称之为恐怖症。我们从焦虑性癔症中见到的退避、否认和禁止等症状,是替代性观念逃避意识贯注的表现。
纵观整个过程,我们满可以这样说,第三个阶段重复并扩大了第二个阶段上所做的事情。
Cs系统如今通过其范围内反贯注作用,阻止了替代性观念的活化,从而保护了自身。这正如起先这一系统通过替代性观念的贯注来制止那些被压抑的观念呈现以保护自身一样。这样,替代性结构通过移置作用而进一步发展,我们还必须进行补充说明,Cs系统一开始只有一个很小的区域为被压抑的本能冲动所冲破,这便是替代性观念,但到了最后潜意识影响的包围圈扩展到整个恐怖症这一外在结构。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地强调一种有趣的思考:通过整个的防御机制,就可以将明显的本能的威胁投射(projection)出去。自我所展现的行为似乎表明,焦虑的增加所造成的对其的危害并非来自本能的冲动,而来自于外部的知觉。这样便使得自我试图通过逃避来应付这种外部的危险,即恐怖时试图做出的那种逃避。在这一过程中,压抑只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得以成功:
焦虑的释放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而这种抑制是以丧失个人的自由这一重大的牺牲为代价的。然而,从本能需要中逃避的企图,一般而言用处甚微;当然,逃避恐怖所造成的结果,也难尽如人意。
我们从焦虑性癔症中发现的大部分症状,都适用于另外两种神经症。所以,我们下面的讨论想仅着眼于它们之间的不同点,以及反贯注所起的作用上。在转换性癔症中,被压抑观念的本能性贯注转变成了使其发病的神经支配。在多大程度上和处于何种条件下,潜意识观念通过转换成神经支配的方式被释放殆尽以致不再对Cs系统形成压力。这样一些或许与之相似的问题最好留给有关癔症的专门性研究来解决。[263]在转换性癔症中,来自Cs(Pcs)[264]系统的反贯注所起的作用是很清楚的,并在症状的形成中表现出来。正是这种反贯注决定了整个贯注后来应当集中于本能表现的那些部分。经其选择出来用于形成症状的那部分,必须适合于表现本能冲动的目的,至少不低于Cs系统自卫和惩罚活动所需要的分量。由此它就变成一种超级贯注,并且像焦虑性癔症一样,能同时从两个方面得以维护。鉴于此,我们可以不需再费多大的气力就可得出这样的结论:Cs系统对压抑的投入不必等同于症状出现时的能量贯注。因为压抑的力量是由反贯注所付出的力量来衡量的,而症状的出现不仅取决于这种反贯注的支持,而且也得到了与之相交织的Ucs系统中本能性贯注的支持。
提到强迫性神经症(obsessional neurosis),我们只需对前一章所列举的事例做一补充就足够了。在此种病中,Cs系统的反贯注明显地突出出来,并占据最引人注目的位置,这也正是造成原始压抑的原因所在。它是以一种反抗的形式出现的,到后来便成为被压抑观念的突破口。
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由于反贯注过于强劲且得不到释放,所以压抑的效果在焦虑性癔症和强迫性神经症中,看上去远不如在转换性癔症中表现得那么出色。
五、Ucs系统独有的特性
我们已经对两大心理系统做了一定的区分,当我们审视其中一个系统,即Ucs系统的流程时,会立即从中发现另一个系统所不具有的特性,它含有新的意义。
Ucs的核心由本能表征性构成,它们追求释放其贯注。也就是说,Ucs是由欲望冲动(wishful impulses)组成的。这些本能冲动并列存在着,它们各自独立,互不影响,也不发生冲突。即便在两种看起来目的各不相同的欲望冲动同时被激活时,它们也不会相互冲突或势不两立,而是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居间或妥协的目的。
在这一系统中不存在否定,不存在怀疑,也不存在某种程度的确定。因为只有经过位于Ucs和Pcs的稽查的检验后,上述一切才能出现。否定在一种较高层面上是压抑[265]的替代者,而在Ucs中只由或强或弱的贯注组成。
在Ucs系统中贯注的强度更是变幻不定。通过“移置”过程,一种观念会连同其全部贯注配额转让给另一个;它还可通过“凝缩”过程,把属于多个观念的全部贯注集于一身。我曾提议将这两个过程作为“原发性[266]心理过程”的典型标志。因为在Pcs系统中“继发性过程”占主导。当原发性过程听凭自然与属于Pcs系统中的因素相联系时,就显得相当滑稽可笑了。[267]
Ucs系统的进程都无时间性,即它们不按时间顺序进行,也不因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与时间不发生任何关系。相反,在Cs[268]系统中的活动,与时间才建立起联系。
Ucs过程很少顾及现实,它们遵循快乐原则,它们的命运只取决于其力量的强弱,也决定于它们是否服从快乐—痛苦规则。[269]
总之,我们上面谈了如下几点,即相互不存在矛盾;原发性过程(贯注的活动性);无时间性;以心理现实代替外界现实等。这些便是我们期望从Ucs系统[270]的活动中大致可发现的几个特征。
潜意识过程,我们只能在阐析梦境和各种神经症时才能透视到。也就是说,只有将更高级的Pcs系统中的过程,通过某种退行作用,回复成低级层次上的活动时,才能认识到。这一过程不能独立地被发觉,事实上它们不能独立地存在。Ucs系统出现后旋即被Pcs系统所掩盖,只有Pcs才拥有进入意识和导致活动的通道。Ucs系统向外释放,是通过身体的神经支配导致情感的发展,但即使这样一个释放口,也被Pcs占据了。Ucs系统本身在一般情况下,连一种有目的肌肉活动都无法完成,它所能做的仅仅是那些惯常的反射动作。
为了充分理解我们已描述过的Ucs系统的种种特性的意义,我们只能将它们同Pcs系统中的各种特性加以对照和比较。但这样又使我们离题太远。所以,我建议我们最好先停留在目前这一步,等到我们讨论更高层的意识系统时[271],再做比较也为时不晚。目前我们只能就几个最重要的问题做出阐析。
Pcs系统中的进程,不管它们已成为有意识的,还是仅仅具有成为意识的可能,都会展示出一种对贯注观念的倾向释放的抑制。当一种活动由一种观念转向另一种观念时,第一种观念会保留一部分贯注力,只有一部分发生移置。在一级过程中进行的移置和凝缩是极不可能或很少限制的。这种情境使布洛伊尔做出假设:在心理生活中,存在有两种不同贯注能量的阶段,其中一个阶段中,这种能量被软禁起来;而在另一个阶段中,它能自由活动并寻求向外释放。[272]在我看来,这种区分代表了我们对神经能量(nervous energy)之本质特征的最深刻洞悉,我们没有什么理由对它视而不见。为了对此问题做出更进一步的讨论,我们迫切需要一种心理玄学的描述,尽管这无疑是一个大胆举动。
另外,它还移交给Pcs系统一个任务:使各种不同的观念性内容相互交流,这样它们便有可能相互影响,及时给它们指令、设置一种稽查或几种稽查;还有现实性检验[273]和现实性原则(reality-principle)也归属它的管辖之列。以及有意识记忆似乎更全部地依靠Pcs,这可以与那种Ucs经验中固定的记忆痕迹(memory-traces)明确地区分开来。它或许对应于那种我们曾经提及(后又拒弃)的特殊的登记,这种登记我们曾用来解释意识观念与潜意识观念的关系。
关于这一点,我们或许还能找到一种办法,以消除我们对更高级系统命名的不知所措,对于这一系列我们尚难明确称谓,有时称Pcs[274]有时则称Cs。
在这里我们有理由提出忠告,有关我们对两个系统间的各种心理功能归类的阐析,不必过于急着归纳。我们所描述和解释的是成人的心理状态,在成人那里,Ucs系统严格说来其运行只能看做较高级心理系统的初始阶段。在个体的发展过程中,这一系统的内容和联系是怎样的呢?
在动物身上这一系统有何意义?诸如此类的问题,都无法从我们描述中推论出结果:这些问题必须进行独立而专门的研究。[275]此外,对于人类来说,我们必须时刻准备着去探知上述两个系统的内容和特征等能够相互改变甚至相互交换的可能的病理学条件。
六、两种系统间的交流
假如认为Ucs已经没有作用,心灵的所有工作都由Pcs执行——Ucs只是某种退化器官,是进化过程所遗留下来的痕迹,那毫无疑问就大错特错了。如果假定这两种系统间的交流仅限于压抑活动,Pcs会无情地将令其不安的所有东西都扔进Ucs的无底深渊,也同样是错误的。与之相反,Ucs活力十足且能不断发展,与Pcs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相互合作关系。
简而言之,我必须声明Ucs是一个不断向其衍生物转化的系统[276],它易于接受生活的影响,能持续不断对地Pcs施加影响;同时反过来也能接受Pcs的影响。
如果对Ucs的衍生物悉心研究,我们就会对企图明确无误地区分这两个心理系统的设想感到彻底失望。无疑我们会对我们的结论倍感不满,同时也会对我们挖空心思划分心理过程的路子的价值产生怀疑。然而,我们的回答是,除了将我们观察所获得的结果转化成理论之外别无所求。
我们也无责任去想方设法建立一种完美并以简单为特征的理论体系。我们将坚持维护我们理论的复杂性,因为它符合我们观察的结果,我们也期望通过这些复杂性最终能发现一种情形,它既简单又能对现实中的所有复杂性进行解释。
在我们已经描述过的Ucs本能冲动的各种衍生物中,存在着一些既和谐又对立的特征。它们一方面高度组织化,没有自相矛盾之处,能充分利用从Cs系统获得的所有东西,使我们很难通过判断将其从这个系统的结构中区分出来。另一方面它们又是潜意识的,不可能一跃成为意识。
所以从性质上讲它们隶属于Pcs系统,但事实上却归属Ucs。其出身决定了它们的命运。我们可形象地将它们与人类的混血儿相比较,乍一看,他们像白人;但又常表现出某些有色人种的这种或那种的明显特征,所以,他们受到白人社会的排挤,也不能享受白人的特权。上述特点正是正常人和神经症患者的幻觉所具有的,我们已经认识到,幻觉生成于梦和病症的初始阶段,尽管它们有着较高的组织性,仍然遭受压抑而不能进入意识。[277]当它们没有受到强烈的贯注之前,它们接近于意识层面而不受侵扰;但一旦受某一强劲贯注的打击,它们便不战而退。替代形成与之类似,也是Ucs中一种具有高度组织化的衍生物。所不同者,是它们能成功打破封锁进入意识领域,当环境条件适宜时,比如当它们碰巧与来自Pcs的反贯注形成合力的情况下,便能完成此举。
当我们在别处[278]更进一步考察进入意识的条件时,我们就有可能找到解决在这一接合处发现的困难的方法。对于这一问题,我们应从意识的角度来审视事件,以区别于我们以上从潜意识视角来行事的方法。意识总把全部的心理活动归属于前意识领域。由于来自于潜意识的相当一部分前意识的材料都具有潜意识衍生物的特征,所以当它们进入意识之前都被迫接受稽查。而另一部分前意识的材料可不受讯问,径直进入意识。我们原先的假设在这里遇到了困难,考虑到压抑,稽查便不可或缺,因为这种稽查决定着在Ucs和Pcs系统之间什么能进入意识。现在看来在Pcs和Cs[279]之间又多了一道关卡。然而,我们最好不必纠缠于这种复杂情况造成的麻烦,但我们可假定,从每一个系统向更高一级的系统的过渡(即:每向更高一级的心理结构迈进一步),都得经受一番稽查。这样我们应放弃原来的假设,即在第二部分中所提到的,每一次转换都得进行一次新的登记。
我们所遇到的这些困难,究其原因都可归结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所能直接观察到的心理过程的唯一特征,就是其意识性,而意识本身又无法作为划分不同系统的标准。除了意识领域内的东西又不一定总被意识到这一事实之外,考察发现,许多具有Pcs系统特征的东西,也不能成为意识。另外,我们也知道,能否进入意识还要依赖于从某一确定的指向性(directions)[280]反转过来的前意识的注意。所以,意识与其他系统之间以及与压抑之间的关系,并不那么简单。事实上,与意识相左的不仅是那些心理压抑,还有那些对自我指手画脚,从而成为被压抑的东西最强有力的对立面的各种冲动。如果我们越想争取成功地用心理玄学的观点来考察心理生活,我们就越应该想方设法将我们从极看重[281]“成为意识”的症状中解放出来。
只要我们固守这一信念,我们所得结论通常要为例外情况所刁难。一方面,我们发现潜意识的衍生物[282]作为替代形成和心理症状进入意识时,一般要经历极大的扭曲,尽管遭压抑后还保留一些特征,但与其原貌相比已面目全非。另一方面,我们也发现许多前意识构造仍处于潜意识状态,虽然按我们的预想,就其性质而言,它们理应成为意识。或许,Ucs对它们有更强的吸引力。下面我们要尽力寻找的重要区别,不再是意识与前意识间的,而是存在于前意识与潜意识之间的区别。潜意识总是在前意识领域的边界上被稽查者挡回,但其衍生物可绕过关卡,从而获得更高的组织结构,并在Pcs中达到一定强度的贯注。当强度经积累超出限度后,它们便迫使自己向意识领域进军,然而,当它们被认出是潜意识的衍生物后,就会被Pcs与Cs间一个新的关卡所稽查,重新被压抑回来。也就是说,第一道关卡上的稽查者专门对付Ucs,而第二道关卡的稽查者则对付其在Pcs中的衍生物。在个体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认为,这一稽查者也会向前迈进一步。
在精神分析的治疗中,这个位于Pcs和Cs系统间的第二种稽查的存在,已被证明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可要求患者产生出诸多Ucs衍生物,还可保证他设法克服稽查对那些想进入意识的前意识结构的反抗。此稽查废弃后,来自第一种稽查所行使的压抑可消解的道路也便开通了。
另外,我们还可补充如下:Pcs与Cs之间稽查者的存在,告诉我们,成为意识不仅是一种知觉活动,或许还是一种“贯注过强”(hypercathexis),[283]也可能是心理结构中一个更高层次的展现。
让我们再转到对潜意识与其他系统交流的探析上,这并非为了获得什么新发现,而是怕忽略了另外一些更重要的细节。在本能活动的根基部位,各系统间的相互交流是极其广泛的。其中一部分活动较活跃地穿过潜意识,进入前意识系统,最后进入最高级的心理发展层——意识。其余的部分停留在Ucs中,然而,Ucs也会受到来自外部知觉所获经验的影响。正常情况下,从知觉到Ucs的所有通道都敞开着,只有从Ucs来的偷渡者才会遭受压抑的阻挡。
某人的潜意识在没有经过意识的情况下,对另一个人的潜意识产生影响,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情。这需要进一步研究,特别是要搞清楚,在造成上述结果的所有因素中,前意识活动能否排除在外;然而,用描述性的语言讲,这一事实是无可争辩的。
Pcs(或Cs)的内容,一部分来自于本能生活(通过潜意识媒介),另一部分则来自于知觉。我们还搞不清楚这一系统的活动究竟能对Ucs产生多大的直接影响。对病理学病例检查常常发现,他们的Pcs系统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独立性,并且对施加于Ucs的影响缺乏敏感。他们完全不同的发展倾向和两种的系统完全分离,是这种病人的最重要特征。然而,精神分析治疗(psycho-analytic-treatment)却完全基于Cs系统能对Ucs系统施加影响的设想上。虽然费了不少力气,却收效不佳,结果可想而知。可是,像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样,作为两种系统中介者的潜意识的衍生物,却可以完成这种任务。但我们应注意到,通过Cs作用于Ucs而起的内部
自动变化,确实是一种既困难又缓慢的过程。
前意识与某种潜意识冲动进行的合作,即使是后者受到强烈的压抑,只要这种潜意识冲动与其中一种控制的倾向相协调,合作的任务便能完成。在此情况下,压抑得以消除,那被压抑的活动也成了支持自我实现目的的强化。就此单一的结合而言,潜意识成了自我的谐振,除此之外,其所受的压抑没有产生变化。在这一合作中,Ucs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这种加强或支持的倾向表明它们不仅与常态不同,还可使特别完善的功能得以形成有了可能性,而且它们能对类似于强迫症症状的各种相反倾向进行抵抗。
潜意识的内容可与心理王国中的土著居民相比。如果在人们的心灵中存在着由遗传而来的心理构成物——与动物本能[284]相类似的东西——它们便是Ucs的核心。那些在儿童发展期因没有多少用处而被抛弃的东西,在后来会补充进来,而这些补充物在性质上与遗传物没有多少区别。
这两大系统的内容最终直到青春期时才截然区别开来。
七、对潜意识的评估
只要我们仅仅局限于对梦的生活和移情性神经症(transference neuroses)进行分析,我们对Ucs所能做出的断言就不会超出上面所谈论过的东西。这显然是不够的,甚至还会造成模糊不清和令人误解的印象。特别重要的是,它使我们不可能把Ucs同某种我们熟悉的东西联系起来或归于其中。现在让我们对自恋型精神神经症这一病症做一番分析,从中我们会对谜一般的潜意识形成一种明确的认识,获得一些确定的概念。
自从阿拉伯罕(Abraham)1908年发表其著作以来——这位真诚的作者将其归功于我的鼓励——我们就一直用自我与对象之间的对立来标示克勒佩林(1856~1926)命名的早发性痴呆[即布洛伊勒所称的精神分裂病(schizophrenia)]的特征。在移情性神经症(焦虑性癔症、转换性癔症和强迫性神经症)中,这种对立的特殊的显著地位并没有被凸显出来。事实上,我们知道,来自对象方的挫折有时会导致神经症的发作,并且神经症都表现出对真实对象的否认。我们还知道,从真实的对象处撤离的力比多,首先恢复为一个幻觉的对象,继而又变成一个压抑了的对象(力比多内投)[285]。但是,在这些混乱中,对象一贯注一般还保留着很大能量,对压抑过程做出仔细的检查后,我们不得不承认,尽管受到——或作为其结果——压抑,这种对象一贯注在潜意识系统中仍继续着。实际上曾被我们利用治疗这些神经症的移情能力是以未受损害的对象一贯注为先决条件的。
在精神分裂症病例中却不同,我们不得不假定在压抑过程后,撤销的力比多并没有找到一个新的对象,而是退回到自我中。也就是说,对象一贯注在此已被放弃,一种原始的对象自恋状态得以重新建立。这种病的种种临床症状,如患者对移情的无能为力,对治疗的无动于衷,对外部世界的弃绝与否认,还有患者自我展示出的那种“贯注过强”和最终达到冷漠无情等等,似乎都与我们提出的对象贯注被放弃的假设完全相吻合。当考虑到两种心理系统相互之间的联系,多数观察者都会对下面的事实感到吃惊。在精神分裂症中,这两系统问的相互作用的关系大部分在意识中就能表现出来;而在移情性神经症中,只有通过精神分析,才能将其从Ucs中揭示出来。但是,在刚开始时,我们还不能把自我对象的关系同意识内的关系清晰明确地联系在一起。
通过下面出人意料的方式,我们所寻找的东西似乎可以呈现出来。在精神分裂症中,我们观察到——特别是在具有启发意义的早期阶段——患者在谈吐方面发生了很多变化,这些变化值得我们用特别的眼光去对待。由于患者特别关心如何表达他自己思路的方式,结果变得言辞生硬、呆板和矫揉造作,因其句子结构太缺少组织性,使得我们完全难以理解,他们的谈话显得毫无意义,废话连篇。其实,这些谈话的内容常常与患者的某些身体器官或神经支配有关。关于这一点似乎还应加上一种事实:在精神分裂症的上述症状中,它们可以与癔症或强迫性神经症的替代性形成相对比,其替代物与被压抑的东西之间的关系,仍然可揭示出这两种形式的神经症都有一些令我们惊诧的特征。
维也纳的维克多·塔斯克(Victor Tausk)博士曾经将他对某一女精神分裂症患者初期阶段所观察到的一些结果供我自由使用。这些材料最有价值的地方是,它们表明了患者极力想解释清楚她所讲的话。[286]我想借用他的两个例子来阐析我即将提出的观点,并且我深信,所有观察者都可以轻松地获得大量的类似材料。
塔斯克曾受理过这样一个病人,这位姑娘是在同其恋人争吵后被带到诊所的,她诉说道:她的眼睛不对劲,眼睛被扭歪了。为了解释这句话,她继而用一种连贯而清晰的语言来谴责其恋人:
她根本不了解他,他每次看上去都不一样,他是个伪君子,他是一个骗子,他扭歪了她的眼睛。[287]
现在她的眼睛被扭歪了,不再是她的眼睛,她只能用另一双眼睛来看世界。”患者对她开始时那句令人费解的话的解释说明,很值得进行一下分析,因为它们是用一种更易于理解的形式表达了与开始时那句话相同的内容。与此同时,它们又展示出了精神分裂症患者字词结构的含义和起源。对这一病例,我与塔斯克的意见一致,即这一病例中值得注意的一点在于:她是用身体的某一器官(眼睛)来僭取(arrogate)或代替其思考的全部内容。在这里,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谈吐展示出一种疑病特征:它变成了一种“器官语言”(organspeech)。[288]
这一患者所做的第二个陈述是:她站在教堂中,突然,她感到一阵痉挛,她不得不换一个位置,似乎有人将其推到了这一位置,似乎她是被迫站在某特定的位置上。
接下来又是一番解释,又重新开始了一轮对其恋人的非难:他很粗俗,尽管她生性文雅,现在也让他给带俗气了。他使她认为他高贵优越,从而促使她向他看齐。现在她变得像他了,因为她认为,如果像他,她就会变得更好一些。他给人一种地位优越的虚假印象,现在她变得完全像他(通过认同),他已使她处于一个虚假的位置。
塔斯克指出,改变她的位置的这一身体动作,代表或指出了把她推向一个虚假的位置和她与其恋人的认同。我提醒人们要更加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其思想内容对身体的神经支配(或者说对它的感觉)控制了整个思维链条。更进一步,第一个例子中那位女癔症患者或许真表现为眼睛的剧烈震颤,第二个例子则表现为痉挛,以取代这样做的冲动或者感受。但不管是哪一个例子,都没有伴随有意识的思维,即使过后,她也无法表达这样的想法。
这两种观察结果的讨论证实了我们所说的疑病语言或“器官—语言”,然而,对我们来说似乎更重要的是,它们也点明其他一些事情:关于这些事情我们有举不胜举的例子(比如在布洛伊勒的专题研究报告中所收集的病例),它们似乎可以归纳为一种确定的公式。精神分裂症式的言语可归属于从梦的思维中提取梦念这一类似的过程,这一过程我们称之为原发心理过程。它们经历了凝缩,然后通过移置方式,将它们的贯注完全地加以转换。这种过程有时会走得很远,这样便可以用一个单一的词,假如它特别适用表达其无数的联系的话,来再现一个整个的思维过程。[289]布洛伊尔、荣格和他们的学生们所做的工作,以丰富的材料,富有成效地证实了这一断言。[290]
在我们利用类似上述的印象来得出一些结论之前,让我们先来更进一步考虑一下在精神分裂症中替代形成与在癔症和强迫性神经症的替代形成之间的区别——这是一种微妙的区别却能产生奇特的印象。我目前正在观察一个患者,因其脸部皮肤已经得病,而声称对生活中的一切都不再感兴趣了。他讲他生有黑头粉刺,且脸上有很多深坑,这谁都能一眼看出。经分析显示,他是将自己的阉割情结转到了皮肤上。一开始,他在对付这些黑头粉刺时并不知懊悔,甚至每当把它们挤出来时,还感到极度快活和舒适。因为像他所说,每当他这样做时,一些东西会喷射而出。
后来他注意到,每挤掉一个黑头粉刺就会在脸上留下一个深坑,为此而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甚感懊悔,感到“经常用手无聊地挤弄”,已经将自己的皮肤搞坏了。很显然,对他而言,将黑头粉刺的内物挤出来,无疑是手淫的替代品。由其错误举动所产生的坑或孔洞则象征着女性生殖器。由其手淫而引起了阉割威胁的真正形成(或者在幻觉中这种威胁的扮演)。这种替代形成,尽管带有疑病的特征,但与转换性癔症有极相似的地方。但我们关于这一点似乎感到有一些差别,因为癔症不该有像这样一类的替代形成,即使在我们能指出它们问存在的差别之前也是如此。像皮肤上的小坑这样一个小小的孔洞,在癔症患者身上,是很难被视为阴道的象征的,只有那周围裹起来的孔洞这样可展开想象的物体才可令患者视为阴道。另外,我们还可想到,由于脸上的小坑数目太多,这也无形中阻止了患者用它们来替代女性生殖器。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塔斯克几年前向维也纳精神分析学会所提供的另一个年轻患者的病情报告。这位患者的许多行为表现表明他患有强迫性神经症,他往往一连几个小时不停地忙着洗或者穿衣服。然而,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他能够不受什么抵抗就可讲出自己的禁忌。比如说在穿长袜时,他会为这样的观念所困扰:必须将袜子的针脚拉开,显出一个孔洞来,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洞都是女性生殖器孔洞的象征。所以,我们便无法将这一患者归于强迫性神经症之列。瑞特尔(Reitler)也遇到过一个类似的患者:他也总花很多时间来穿袜子。这个患者在克服抵抗后,做出这样的解释,他的脚象征着阳物,穿上袜子的动作则意味着手淫活动。他之所以忙于将袜子穿上又脱下,部分是想再现手淫活动,部分是为了破坏这种动作。
如果我们问自己,究竟什么原因使得精神分裂症会有如此奇特的替代形成和症状,我们最终认识到原因在于洞孔间的关联超越了物质间的关联。尽管从黑头粉刺中排挤出异物与阴茎射精之间上存在有微弱的相似性,而在脸上有数目众多的小坑洞与阴道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然而,由于前一种情况中,两种举动都可用“喷射”一词表示,后一例中的两个事物都可用嘲讽性的“一个洞就是一个洞”来表达。决定替代物的并非是两种所提及事物之间的相似性,而是用来解释它们的词的等同性,由于这两种词和两件事物不相符,精神分裂症中的替代形成与转换性神经症中替代形成便大相径庭了。
我们曾谈到一种假设,即精神分裂症中对象贯注是被放弃的,如果我们把上述发现与该假设一起提出,我们就必须对假设进行修正补充,即物体语言表达的贯注仍被保留。我们以前被准许称谓的对象的意识表象[291],现在可区分为语词表象(Word-presentation)和事物表象(thing-presentation)两种。而后者在于贯注,如果不是指事物的直接记忆表象,最起码也指从其中源起的淡远的记忆痕迹。我们现在似乎突然搞清了意识表象与潜意识表象间的区别。这两者并不像我们设想的那样,是同一内容在不同的心理位置上的重复呈现,也不是位于同一位置上诸贯注不同的功能状态。但是意识表象是由事物表象和与之相关的语词表象共同构成的,而潜意识表象则只有事物表象一种。Ucs系统包含着对象的事物贯注,这是一种最初而真实的对象一贯注。而Pcs系统则产生于事物表象的贯注过强,且是与言语表象联合起来完成的。我们或许想到,正是有了这种过度贯注才产生了较高级的心理组织,继发性过程才有可能继原发过程后产生,并由之支配Pcs。现在我们有可能准确地指出,压抑在移情性神经症中所否认的弃置表象:即那些可转换成言语,这些语词又依存于事物的表象是什么。那些没有转换成语词表象,或者那些没经贯注过强的心理活动,将以一种压抑状态保留在Ucs中。
我在此想指明,在很早之前,我们就已经拥有了今天使我们知晓精神分裂症之最显著特征的那种洞察力。在1900年出版的《释梦》最后几页中,我就提到过这样一种观点:思维过程,即远离知觉的贯注活动,本身并没有“质”的东西,而且是潜意识的,它们要想进入意识,就只得通过与语词知觉[292]的残留印象相联系方能实现。但是语词表象与事物表象一样,都在一定程度上来自感官知觉。现在可能出现的问题是,为什么对象表象不能由它们自己的知觉痕迹这一媒介而成为意识。或许是因为系统内的思维过程过于远离原始的知觉痕迹,所以,便不再保留这些痕迹的任何性质,为了进入意识,就需要由一些新的性质来加强其力量。更为重要的是,通过与语词相联法,贯注可装备某种性质,即使当它们仅再现各对象之表象间的关系,而无法从知觉中获得一些品质时也能完成。这些只有通过语词方可理解的关系,构成了我们思维过程的主要部分。
如同我们所看到的那样,通过与语词表象的联结,只是有了变成意识的可能性,而与真正成为意识还不是一码事。所以它是Pcs系统的特有部分,而且只能属于这一系统。[293]通过这些讨论,我们已明显地离开了我们本来的主题,并且会发现我们已陷入前意识与意识的问题之中,这也是我们接下来加以区别对待[294]的好理由。
有关精神分裂症,我们只谈到了对Ucs一般性理解,因而对这种病症中的压抑过程与移情性神经症中压抑是否有共同之处,这一点存有疑虑。我们的定义是,压抑是在Ucs系统和Pcs(或Cs)系统之间所发生的一种活动,其结果是使一些材料与意识保持一段距离。对这一定义,必须进行一些修正,以便使其能将早发性痴呆(dementia praecox)和其他自恋性情感(narcissistic affections)包括在内。在这两种典型的神经症中,自我试图逃避,在撤销的意识贯注中表现自己,毫无疑问是其共同的特征。这种最肤浅的见解告诉我们,这样一种自我逃避倾向,在自恋性神经症中表现得是多么的彻底和深刻。
如果在精神分裂症中,这种逃避表现为,从代表着潜意识对象之表象处来的本能贯注的撤销,那么看上去显得奇怪的是,属于Pcs系统的这一对象的呈现部分——即与潜意识对象相符的语词的系统论述》(1911b)中,也提到该假设。]表象——相反地会接受一种更为强烈的贯注。我们所更期待的是,属于前意识部分的语词表象,将不得不承受压抑的第一次撞击,压抑过后,当其迫近潜意识事物表象时,它会变得完全不能贯注。当然,这是很难以理解的。这表明语词表象的贯注并不是压抑活动的一部分,而是代表了争取恢复与痊愈的首次尝试,这十分明显地支配着精神分裂症[295]的临床治疗计划。这些努力直接指向对已失对象的重新获取。为了实现这一目的,最好是通过运用表达这一对象的语词来捕捉它,但这时就不得不满足于以词代物。一般说来,我们的心理活动总是沿着两个相反的方向运作:要么是从本能出发,经过Ucs系统,到达有意识的思维活动;要么始于外部的激励,经过Cs和Pcs系统,最终到达潜意识王国中的自我贯注和对象贯注。这两种途径,尽管必须经受压抑,仍能运转自如,且在很大程度上允许神经症患者重新找到其对象。当我们抽象地思考这一问题时,就有忽略语词同潜意识事物表象之间关系的危险,我们必须承认,我们的沉思哲理所涉及的内容和表达方式已经开始倾向于使用类似于精神分裂症患者所使用的不受欢迎的思维方式。[296]但从另一个方面讲,如果我们认识到精神分裂症患者面对具体事物时总是以抽象的方式对待,那么这种奇异的思维方式的特征也就搞清楚了。
如果我们对Ucs的性质做出合乎事实的评估,而且还对潜意识表象和前意识表象进行了准确的区分,那么,我们的研究将不可避免地将我们从其他研究角度带回到同一种领悟的世界,实现殊途同归。
* * *
【注释】
[1] 指标准版第8卷页码,下同。——中译者
[2] 在一次私人通信中,他认定此话出自弗洛伊德之口。
[3] 在目前这个版本中,为参考查阅之便,作者将较长的章节分成若干部分,并分别给它们编了号。
[4] 在弗洛伊德致克劳斯(F.sKrauss)博士的信中[(1910f),标准版,第11卷,第234页]关于淫秽的诙谐那一段里,可以找到一个小小的例外。
[5] “Der Witz”,偶然亦被用于心理官能及其产物——“措解巧妙的能力”(“wittiness”)和“妙语”(“witticism”),此处用的是已摒弃了的含义。除了一个相当含混的语义外,德文词还能用作“足智多谋”(“ingenuity”),但英文词“wit”(“机智”)用于这种情况时,同时有其更宽泛的用法。
[6] 正是这本书给了我从事这项研究的勇气以及这样做的可能性。
[7] [让·保罗·里希特,1804年,第二部分,第51自然段。]
[8] [克勒佩林,1885年,第143页。]
[9] [康德的《判断力批判》,第一部分,第一节,第54页。]
[10] 此系合成词,由familiar(亲近)与Millionairely(百万富翁)拼合而成。其诙谐含义在后文有进一步的解释。——中译者
[11] [冯·福尔克的《回忆录》(1897)。]
[12] [《旅游图》Ⅲ,第二部分,第八章。]
[13] [我们将在后面继续讨论这一诙谐;那时我们将有机会更正李普斯的解释,我们自己的版本先把他的解释作为出发点。不过这不会影响我们在后面进行的讨论。(可以说,“familiar”一词也可能有“属于家里人”的意思。)]
[14] [李普斯的翻译也是如此。]
[15] [虽然这一例子至今已被较好地译成英语,但如果提供德文词的话,所产生的只能是更准确的效果,主要的区别在于德文中副词形式并不要求在形容词后加“ly”。]
[16] [这两个词分别用正体和斜体排印。它们的普通音节都是用粗体字排印的。那个几乎没有发音的第二个“I”当然可以不予考虑。这两个词有几个共同的音节,这一事实给诙谐技巧提供了构建这个合成词的机会。]
[17] [《旅游图》Ⅱ。]
[18] [德语“傻瓜”。]
[19] [“Scheusal”的意思是“怪物”。]
[20] [“Traurig”有“悲伤的,令人悲伤的”之意,是“Ehering”的同义词。]
[21] 一个不存在的单词。英语中可找到。“monumental”一词意为“纪念碑的,不配的”。——中译者
[22] [本段与接下来的三个例子为1912年所增补。]
[23] 我有权这样做吗?至少我没有草率地解释这些诙谐。它们在本市(维也纳)尽人皆知,无人不说。爱德华·汉斯里克(Eduard Hanslick),著名音乐评论家在《新自由报》(Neue Freie Presse)及他的自传中已把它们中的很多公诸于众。至于其他的诙谐,口头传说中难免发生歪曲。假如出现这种情况,我就应该为此道歉。[N先生有可能就是法学教授,1881年起任最高法院院长的约瑟夫·安格尔(Josef Unger,1828~1913)。]
[24] [“roter”的意思是“红的”、“鲜红的”。“Fadian”的意思是“笨家伙”。词尾有“-ian”有时加在形容词之后,使“Fellow”(家伙)带有轻蔑之意。同理,“grob”的意思是“粗鲁的”;“Grobian”的意思“粗鲁的家伙”;“dumn”的意思是“愚蠢的”;“Dummian”的意思是“愚蠢的家伙”;形容词“fade”或“fad”(像其法语的对应词)的意思是“枯燥乏味的”、“单调的”;“Faden”的意思则为“丝”、“线”。记住了这些,再遇到类似于此的情况就容易弄懂了。]
[25] [在本书中,弗洛伊德是从“还某物于其原有形式”的意义上使用“还原”(reduction)一词的。在前面有关海涅的诙谐的研究中,他已使用过这一方法。动词“还原”的类似用法在后文中可以见到。]
[26] 在英国海军中,我们常听说一种奇特的训练。国王舰队的每一条绳索,不论结实与否,都是用一根“roter Faden”(红线)贯穿整根绳索的方法编织而成。抽出这根红线,就必须解开整条绳索,而且它证明,即使是最细小的绳索也是皇家的财产。同理,一根感情和依赖的线贯穿于奥蒂莉厄的日记中,使其成为一体,并表征了日记的整体特点。歌德《有择亲和势》,第20卷,第212页。
[27] 我几乎不必指出,这一可源源不断地进行的观察与“诙谐是一种玩笑性质的判断”的断言之间的契合程度是多么小。
[28] 法语 tête-à-bête的近音词,法语原意为“面对面地”。——中译者
[29] 英语“畜生”(beast)一词的第一个字母是“b”。——中译者
[30] [在1925年以前的版本里,它印作“替代性矫正”(substitutive modification)。]
[31] [1912年增注]海涅以前在谈及阿尔弗雷德·德·马塞特时似乎采用过这一诙谐。
[32] [在此及以前的例子中,实际滥用的那个德文词是“Vieh”,其字面意思通常是“动物”。]
[33] [此例技巧的复杂性之一在于下述事实:通过替换省略的辱骂,这一变更应该叫做对后者的一种“暗示”(allusion),因为通过推理过程它只能导向辱骂。因为另一因素使该技巧复杂化了,参见下文。]
[34] [参见前文有关“还原”的脚注。]
[35] 以后我将要讨论的另一个因素在此诙谐的技巧中亦发挥着作用,它涉及到这种变更的真实本质。[通过反义词,或某种荒谬的东西予以表现。]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诙谐技巧同时采用几种不同的方法;但我们只能一个接一个地了解它们。
[36] [只有1905年的版本里,这一作者的名字才被当做“一位机智的作家”。卡尔·克劳斯是维也纳的一位著名记者与编辑。也请参见后面第78页以下。]
[37] [一个不存在的单词,释义见下文。]
[38] [作为一个诙谐与动作倒错之间的分界线的一种存在。参见《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b)第六章(B),第19页以下。]
[39] [参见《释梦》(1900a),标准版,第4卷,第293页。]
[40] [同上,第4卷,第298页以下。]
[41] [法语,意思是傻里傻气的红头发小子与后面的Rousseau(卢梭)发音相近。]
[42] [“语音诙谐”。一种依赖于语音的诙谐,参见下文第45页。]
[43] [席勒的《华伦斯坦的营地》第八场,原文为,他让别人叫他“Wallenstein”(华伦斯坦),的确,“Allen”对我们而言是一块令人生厌的烦恼的Stein(石头)——Abraham a Santa Clara是奥地利一个受人欢迎的传道士和讽刺作家(1644~1709)——虽然,作为另一个因素的结果,这一诙谐(即卢梭诙谐)更应受到高度重视,但这只有留待后文第75页加以陈述。]
[44] [这个例子是1912年增补的。]
[45] 此诙谐的技巧在于“buona parte”一词的双重用法。该词的音为“波拿巴”,即拿破仑的姓,义则为“很大一部分”。——中译者
[46] [从字面意义上看,“Antik”相当于英语“antique”义为“古代”(风韵)。从字面上该词在柏林方言中,发音近似于“Antigone”(安提戈涅)。]
[47] [“O na nie”的字面意义是“噢,没有,从来没有”,发音则与“Onanie”一致。后者在德语里含义是“手淫”。]
[48] [按理,1912年就应将“三个例子”改为“四个例子”,但未加改动。]
[49] 这些诙谐的精华依存于这个事实,即另一个更高级的技巧亦被同时投入使用。[参见后文第75页]——至此,我们也可将注意力转移到诙谐与谜语的关系上。哲学家布伦塔诺(Brentano)创作了一种谜语,在这种谜语中,当少量的音节被组合在一起构成单词时,由于它们是以这种或那种方法组合的,因此就具有不同的意义,这些少量的音节必须被猜出来。例如:“liess mich das Platanenblatt ahnen”[“法国梧桐树的树叶(Plalanenblatt)使我去想(ahnen)”,在这句话里,“Platanen”和“blatt ahnen”听起来几乎是一样的]。或者:“wie du denInder hast verschrieben,in der Hast verschrieben”[“当你为印度人开处方时,在匆忙之中你把笔滑落下来”]这句话里,“Inder hast(为印度人)”和“in der Hast(在匆忙之中)”声音听起来是一样的。一个同样的英语句子或许能使这个观点更加明确:“he said he would solicit her solicitor”(他说他将恳求他的律师。)这些需要猜测的音节被插入到句中适当的地方,在重复的发音“dal”的伪装之下。[这样,英语的这个例句就被说成:“he said he would daldaldaldal daldaldaldal”]当这位哲学家的同事听说这位长者订婚时,就对他进行措词巧妙的报复。他问道:“Daldaldal daldaldal?”——“Brentano brennt-a-no?”[“布伦塔诺——他还在燃烧吗?”]在这些daldal谜语和上文中的诙谐之间有什么差异呢?在前者当中,这种技巧是作为一个前提条件提出来的,构成的词必须猜测出来;而在诙谐中,构成的词是给定的,而技巧则被伪装起来了。[这个布伦塔诺就是弗朗兹·布伦塔诺(Franz Brentano,1838~1917),弗洛伊德在维也纳大学作为一年级的学生参加了他的哲学讲座。对这些谜语的更全面的解释在后面的附录中,第237页。]
[50] 丹尼尔·斯比泽(Daniel spietzer),1912,第1卷,第280页(斯比泽,维也纳新闻记者,1835~1893)。
[51] [1912年增注]这同样是布里尔(1911)在《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中报道的一个确实绝妙的诙谐:“Put not your trust in money,but put you money in trust”(不要把你的信任交给金钱,而要把你的金钱交给信任。)此处存在着一种对比的允诺,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第二句删除了这一对比。顺便说一句,这是使用该技巧的诙谐的一个无法翻译的好例子。
[52] [本页的引文出处,在除了初版之外的所有德文版本中,全是错误的。]
[53] [“翻译(家)—叛徒”。]
[54] [1912年增注]布里尔(1911)援引了一个非常类似的变更诙谐:“Amantes amentes”(情侣们都是傻瓜。)
[55] [在德文中,这是比较简洁的表达。因为完全是同一个语词“fallen”,都有两种不同的用法。to fall(堕落)和“to fail in an examination”(考试不及格)“Labeo”事实上是罗马著名法学家(公元前50~公元18)的名字,其拉丁语的确已被译成“Labeo says(labeo说)。考生说将Labeo”当做“labeor”,后者是一个拉丁语单词,意思是“我堕落了”。]
[56] [“Wie geht’s?”字面意思是,“你怎么走路呢?”]
[57] [这一类型的诙谐较之通常不能翻译的诙谐是更必要的。]
[58] “pistol”既指人名“皮斯特”,也指“手枪”。——中译者
[59] [阿瑟·施尼茨勒本人也是医生。]
[60] [施尼茨勒大夫是喉镜的发明者,德文词是Kehlkopfspiegel,字面意为“喉镜”。]
[61] [在原文中,弗洛伊德插入了该轶事的这一令人不满的形式,作为此处的一个脚注。我们认为,如果该脚注换成了弗洛伊德所述的该故事的正确版本的“目标”的话,对英语读者来说,将会更易于理解些。]
[62] [海曼斯,1904。]
[63] [“Sie kommen urn”的意思可以是“你为……而来”,也可以是“你会失去”。]海曼斯分析道:“萨斐是被其拜访过的有钱的债主提问:“Sie kommen wohl um die300Gulden?”(毫无疑问你是为那300弗罗林而来的?)而萨斐的回答是:“Nein,Sie kommen unl die300Gulden(不,你将会失去300弗罗林)。”在做出这样的回答时,他是以一种完全正确而又很平常的形式表达了他的意思的。事实的确如此,萨斐的回答,就其本身考虑,还是完全合乎逻辑的。我们也知道,言为心声,他打算说的话便是他并不打算还债。不过,萨斐趁机利用了其债主先前使用过的同样的语词。因此,我们也不能避免从这层意义上去理解这些后者已使用过的语词,在那种情况下,萨斐的回答不再有任何意义啦。债主根本就不会来,他不会为区区300弗罗林而来——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带300弗罗林而来。而且作为一个债主,他的本职是要钱而不是给钱。既然萨斐的话在这方面公认是既有意义又无意义的,一个滑稽的场面就由此而生。”(李普斯,1898,第97页)我在上文中为了明确起见而给出的全部文本表明,诙谐的技巧要比李普斯所假定的简单得多。萨斐并不是来借这300弗罗林的,而是要从这位富人那里攫取它。因此,在这个诙谐中关于“意义和无意义”的讨论就变成不相关的了。
[64] 这个文字游戏(play upon words)将在下文中进一步讨论。[没有任何进一步讨论的迹象,似乎这一脚注应该附加在上一段的末尾,因为萨斐-罗特希尔德的这个诙谐事实上又在下文中的第43页里进行了讨论。]
[65] 比如,正教授和副教授。
[66] 一位在大学里(哥廷根)负责大学本科生纪律的干事。
[67] [因为学生违反了纪律。]
[68] [比如,一位“铁面无情”的商人。]
[69] 德勒福斯(1859~1935),法国军官,犹太人,著名的德勒福斯事件的当事人,因被军事法庭以叛国罪判终身监禁(1894),而激发要求释放他的政治风波,经重审予以平反昭雪(1906)。——中译者
[70] 参见费舍(1889,第86页)关于这点的见解。他把那些带有双重含义,即两种含义并不同样显著,但一种含义却优于另一种含义的诙谐称之为语义双关(Zweideutigkeit)。我已在不同的题材中运用过这种技巧。这种术语是个习俗问题。语言的使用方法迄今还没有获得任何明确的解答。
[71] [德文词Kalauer自始至终被译为“双关语”(pun)。正如我们将看到的那样,与英文所具有的意义相比,弗洛伊德是在一种更为广泛的意义上使用这个词的。]
[72] [上文中已引用过一个语音类似性的诙谐。]
[73] [照原文可译为:他关心的不是战事而是酒瓶,所磨的不是刀剑而是鼻子,……他不去消灭奥克森胥体仑(敌将名),倒在吞着奥克森(牛)。莱茵河变成了一条痛苦之河,修道院变成了被掠夺的鸟巢,主教管辖区变成了一片荒漠。……德意志所有繁荣的花园,到处充满了悲伤。]
[74] [(《旅游图》Ⅱ)《论思想》中的第五章。]
[75] [EKalauer=pun(双关语)。Auf der Leuer=on the look-out(注视着)。]
[76] [费雷德里克·苏利埃(1800~1847),法国剧作家和小说家。]
[77] 古希腊神话中弗利治亚国王,贪恋财富;曾求神赐给点物成金的法术。——中译者
[78] 海涅的回答兼有两个诙谐技巧:转移和隐喻。两者混在了一起,因为他没有直接说:“他是一头公牛。”
[79] “take”一词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有不同的含义。所以非常适合于以基础的形式出现在文字游戏的结构之中。我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作为与上面记述的移置式诙谐的对比:一个知名的证券交易所投机商、银行董事与一位朋友沿着维也纳的主要大街散步。当他们路过一个咖啡馆时,他说:“let’s go inside and take something!”(让我们进去喝点什么吧!)他的朋友拦住他:“但是,赫夫莱特,这个地方已挤满了人。”)[可以指出,这个诙谐与上述的那个洗澡的诙谐在翻译上都失去了它们的效果,因为在这两个例子中,那个自然的“无意义”的词将不是英语中的“take”而是“have”:Have you had a bath?(你洗澡了吗?)和 Let’s have something”(让我们喝点什么。)]
[80] [比如,“使用意义‘丰满’和‘窄洞’的同一语词”。在第41~42页的分类表中,子类别被包括在第二组(同一材料的多重使用)而不是在第三组(双重含义)中。但正如第30页中所表明的那样’第二组和第三组可以合为一组。]
[81] [这里所采用的术语是用来强调产生诙谐的过程与上文(第28页以下)中已暗示过的梦之间的类似性的。在下文第六章中已对整个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
[82] 至于后者,可参见本书后几章——在此一些解释的话多讲几句并非毫无必要。移置经常发生在评论与循着思想线索进行的回答之间,而非发生在原初评论开始之处。用来区分移置作用与双重含义的理由可通过实例给予令人信服的说明。在这些实例中,移置作用和双重含义结合在一起,即,评论的措辞给双重含义提供了机会。这个双重含义不是说话人的原意,但它为回答指明了进行移置的途径。(参见实例[第52~53页])
[83] [见后面第三章。]
[84] [这个诙谐在第112页重新出现。]
[85] [荷马和赫西奥德的竞赛(第316节)。]
[86] [著名喜剧周刊(1844~1928年出版的一种幽默杂志。——中译者)。]
[87] [雅典政治家。]
[88] 《论女性》(1860)。
[89] [1912年增注]如果一个诙谐寻求保持一种被其内容所包含的特定条件排除在外的联系,就会出现类似的荒谬的技巧。例如,利希腾贝格那把不带刀片的刀没有刀柄[进一步的解释见《精神分析运动史》(1914d)末尾,标准版,第14卷,第66页]。冯·法尔克(1897)也重复了这样一个诙谐:“这就是威灵顿公爵讲那些话的地方吗?”——“是的,就是这里;但他从没有讲过那些话。”(参见冯·福尔克的《回忆录》,第271页)
[90] [在第205页又对这个趣闻进行了进一步的讨论。]
[91] 德文“gucken”(“看”或“凝视”)演变来的一个依地语词:“看;远眺”。——[这个故事在弗洛伊德死后发表的文章《精神分析与心灵感应》中曾提到过(1914d [1921年]),标准版,第18卷,第188页。]
[92] 这段引文出自普洛佩提乌斯的《哀歌》,大意是“对于伟大的事情,有这样的愿望就足矣”。
[93] 为了比上述例子更好地描述“统一性”,我将利用我上面所提到的内容——即在诙谐与谜语之间保持的那种特殊的消极关系,根据这种关系,一个掩饰了另一个所展示的。哲学家费希纳(G.T.Fechner)就是靠创作了许多字谜来度
[94] [这是德意志帝国统治下的诙谐期刊惯常给王室要人起的名字。]
[95] [Auf die Galathee,Sinngedichte]仿效《希腊名诗选集》中的一首创作而成的。
[96] 马克·安东尼(公元前827~前30)是古罗马统帅和政治领袖,与Lepidus Octavian结成“后三头”政治联盟[43]。——中译者
[97] 布鲁特斯(公元前85~前42)是罗马贵族派政治家,刺杀恺撒的主谋者,后逃至希腊,集结军队对抗安东尼、屋大维联军,因战败自杀。——中译者
[98] [慕尼黑著名的喜剧周刊。]
[99] [与言语诙谐相对照。见第90页。]
[100] [弗洛伊德在克拉克大学所做演讲的第3讲里再次使用了这个轶事(1910a),标准版,第11卷,第30~31页。]
[101] [在德文中“spas(Bader)”的第一个音节与“brooms(Besen)”的第一个音节听起来完全一样;而且在这条德国谚语中,最后一个词是“好(gut)”。]
[102] [这两个词的差别将在以后章节中详尽地阐述。]
[103] [“世界”的德文词是“Welt”。]
[104] [一个不存在的词,根据“Dichter”(作家)一词,可以译为“authoritis”。]
[105] [弗洛伊德在给《对“鼠人”的分析》(1909d)做脚注时,曾引用此例来阐明在强迫性症状中类似技巧的使用。(标准版,第10卷,第227页注)]
[106] [那人说的“X”是指上文中已提到过的卡尔·克劳斯。弗洛伊德在《“文明的”性道德与现代神经症》(1908d,标准版,第9卷,第200页)一文中引用过他的另一个诙谐。]
[107] [奥古斯特·普拉腾伯爵(1796~1835),抒情诗人。由于他写的那篇关于浪漫主义运动的讽刺文章而引起海涅的仇恨。此外,他还是一位典型的同性恋者。]
[108] [所有这些例子都涉及到了肛门性格中的材料。虽然Venus“Urinia”表面上讲的是小便,但它实际上是Urania(乌拉尼亚)一词的荒唐误用,并表现出人们对柏拉图的专题论丛有一种神圣的同性恋似的爱。“Gudal(加戴尔)”则是汉堡的一个待人真诚、富有而且高贵的女士。在这里,海厄辛斯给她取了一个听上去带有点肛门含义的名字“Dreckwall”(Dreck=排泄)。所有这些例子都可以在《卢卡浴场》(海涅的《旅游图》中的第三部分)中找到。那一章的其余部分讲述的主要是肛门轶事。]
[109] [在这本书的第十一章。]
[110] [弗洛伊德后来认识到,极其微小的东西的移置是强迫性神经症的一个独特的机制。见《对“鼠人”的分析》(1909d),标准版,第10卷,第241页和244页。]
[111] [《罗曼采罗》,第3卷(希伯来旋律),杰休达·本·哈列维第四。]
[112] [原文是用奥地利方言写的。]
[113] [弗洛伊德在30年后,在他致爱因斯坦的公开信《为什么有战争?》(1933b)中又讲了这个类比。]
[114] [这两个德文词——字面意义“能睡两个人”和“能睡一个人的”通常指床。即“双人的”和“单人的”。然而,EinschLäfrig也可以具有“引起睡眠的,嗜眠的”之意。]
[115] [雅各布·伯姆(1575~1624),德国新教的神秘主义者。]
[116] 参阅我的《释梦》,第六章,梦的工作。
[117] [德文名词“Tendenz”在该书中被译为“目的”。(参见“一种有目的游戏”)而德文形容词(tendenziös)已成为一个自然的英文词。因此这里就译成了“有倾向性的”。]
[118] [字面意义,“摇摆”韵律。我们将要看到,它是我们所知的“首音互换”的一种韵律形式。]
[119] [参看弗洛伊德《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b)第十章及第六章(A),例8(1910年增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导论》(1916~1917)的第二篇的末尾也对这个诙谐进行了讨论。]
[120] [“Anziehend”既有“打扮”、“穿戴”,又有“妩媚动人”之意。]
[121] [Roulard也许应该写成“Roulade”。]
[122] [原文中,人们把“Home Rule”这几个词增补进了英语中。]
[123] [德文中就是这样写的。]
[124] 参见我的《性学三论》(1905d),那本书是和这本书在同一时间出现的。
[125] 参见莫尔“肉体接触”本能(instinct of contrectation)(莫尔,1898年)。[弗洛伊德在《性学三论》中(1905d,标准版,第7卷,第169页)对此做了一个解释性的注释。]
[126] [在1925年以前的所有版本里,这句话是用斜体字印刷的。]
[127] 它的机制与控制“口误”和其他自我暴露现象完全一样。参见《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b)[如,第五章]。
[128] [“明天的一切都扑朔迷离。”罗伦佐·德·梅狄西。]
[129] 参见他的文章(1903)[他后来的一部著作正是弗洛伊德关于《“文明的”性道德与现代神经症》(1908d)这篇文章的起点。在这篇文章中,他本人对婚姻制度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130] [事实上,该诙谐已作为一个移置式诙谐的例子出现过,或许弗洛伊德是把它作为一个事后的想法补充到前一章里的,可后来却忘了在本文中做必要的改动。]
[131] [这个短语引自李普斯(1898,第72页等等),参见下文第155页。]
[132] [比如,心理能量的消耗(第147页以下)。]
[133] [直至10年后,弗洛伊德才在他的《心理玄学》论文中详尽地论述“对象的意识表现可以分成语词表现和事物表现”这个问题,并且开始从心理病理学这个观点详细阐明两者之间差别的重要性。特别请参阅关于《论潜意识》(1915e)这篇文章的第八节,标准版,第14卷,第201页以下。然而,他对此问题的兴趣可以追溯到他关于失语症(aphasia)专论的那个时期(1891b)。从那篇论述这个问题的著作中引用的一句话曾作为对《论潜意识》的附录被刊载过,标准版,第14卷,第209页。]
[134] [参见《释梦》(1900a)中第六章第一节中的一段文章,标准版,第4卷,第303页。《对“小汉斯”的分析》(1909b)里列举了一个此现象的例子。出处同上,第10卷,第59页注。]
[135] 如果允许我先说明一下这个问题,我在这里就可以阐明那个对诙谐的优劣短长起决定作用的条件。假使我只是简单地把从一个观点上得来的双关意义或稍加变更的语词应用到另一个观点上,假使我这样做并不能立即使人们在这两个观点之间产生有意义的联想,那么,我就是讲了个“拙劣的”笑话。在这样的拙劣笑话里,一个词,即这个诙谐的“要害”,就把这两个大相径庭的观点撮合在一起。上文中引用的“Home-Roulard”(自制的肉卷)就属于这种诙谐中的一例。但是,在另一方面,如果孩子们期待的东西[见上文第120页]证明是对的;如果语词之间的类似性同时产生了另一个基本相似的含义——例如,“Tradutlore-Traditore”(翻译家—叛徒)这个实例就是一个“杰出的”诙谐(第34页)。在此例中,通过外部联想联系起来的两个迥然不同的观点,被一个表示它们之间某种主要关系的有意义的联结联系起来。这个外部联想仅仅取代了内部联系。它的作用是指出后者或阐明后者。“翻译家”不仅听起来很像“叛徒”,而且他确实也是一种叛徒,可以说,按理人们就该称他为叛徒。这里显示出来的差别符合后面比较中将要产生的“俏皮话”(jest)和“诙谐”(joke)之间的差异。不过,如果要把诸如Home-Roulard这样的例子排除在关于诙谐性质的讨论之外,就不对了。一旦考虑到从诙谐中所获得的那种特殊快乐,我们就会发现这些“拙劣的”诙谐作为诙谐并不拙劣——也就是说,他们并非绝对不能产生快乐。
[136] [因此必须认为路易斯王妃就是1903年离开其丈夫的萨克森王妃。关于这种奇特情况的说明,请参阅其自传(1911)。]
[137] [参见《释梦》(1900a),如标准版,第4卷,第179~181页;第5卷,第562~564页。]
[138] [第17章的标题是《论意味深长而又滑稽的明喻、文字游戏以及具有引人发噱、风趣或者滑稽可笑的特点的其他事例》。]
[139] [这是“zitter”(震颤)这个音在其中起了作用的秘密语言的一种特殊形式。弗洛伊德在《释梦》中(1900a)(标准版,第4卷,第303页)提到(第120页注)的那篇文章里论及此问题。]
[140] [Bierschwefel:在啤酒聚会上所做的滑稽有趣的演讲。]
[141] [会议录中的喜剧场景。字面意义:“小酒店的报纸。”]
[142] [“With little wiz and much enjoyment”(妙语甚少,快乐极多)(奥尔巴赫的地窖里的梅菲斯特(恶魔)《浮士德》第一部分,第五场)。]
[143] 儿童在重复活动中所感受到的快乐[下文中进一步论及此事(第226页),弗洛伊德在给《释梦》(1900a)(标准版,第4卷,第268页)做的一个脚注中已对此做了评价,是弗洛伊德后来在讨论《超越快乐原则》(1920g)(标准版,第18卷,第35页)里的“重复的强迫行为”(“compulsion to repeat”)这种假设中反复提及的一个问题。]
[144] [仅在1905年的那个版本里,“第十八”才被错印为“第十六”。]
[145] [卡尔·罗基坦斯基(1804~1878)是维也纳病理解剖学学院的创始人。]
[146] 我们可以用下面这个极不错的诙谐为例来说明俏皮话和诙谐本身之间的差别。奥地利“the Büger”Ministry(中产阶级内阁)一阁员正是用这句话来回答内阁的团结这一问题的:“假如我们不能相互ausstehen(忍让),我们又怎能相互einstehen(支持)呢?”该例子的技巧是:使用了伴随着微小(相反)变更的同一材料。其合乎逻辑而又相反的思想应该是:没有相互的理解就不可能有团结一致。这种变更的相反性质(ein[在……里]——Eaus[在……外])与该思想所主张的不一致是完全相符的,同时也是用来阐述这种思想的。——[1867年奥地利的新宪法制定后,The“Bürger”(中产阶级)内阁宣布就职。但由于内部不和谐,所以,此内阁仅持续了几年时间。请见《释梦》,标准版,第4卷,第193页。]
[147] [弗洛伊德曾在《释梦》(1900a)第六章,第八节(标准版,第5卷,第478页以下)中,提出过一个类似的理论以解释梦中所体验到的那种常被夸大了的情感。]
[148] [弗洛伊德在他的《性学三论》(1905d,标准版,第7卷,第208页以下)中的第三篇论文的第一节里,以相当长的篇幅讨论了在性行为中起作用的前期快乐机制这一问题。在《作家与白日梦》(1908e,标准版,第9卷,第153页)一文末尾的美学创造里,在他早期完成、死后才出版的关于《戏剧中的变态人物》(1942a[1905~1906])一文中以及在其《自传研究》(1925d)里,他再次指出了这种前期快乐机制的益处。]
[149] 前期快乐原则(principle of fore-pleasure)系精神分析术语,指性交前的心理或躯体活动引起的快感。——中译者
[150] 在我的叙述中一直备受冷落的胡说式诙谐(nonsense joke),其实应该引起我们格外的注意。由于我们的观点重视“无意义(胡说)的意义”这一因素,人们也许会要求每一条诙谐都必须是胡说式诙谐。但这样做毫无必要,因为只有思想游戏才必然导致胡说;而另一种诙谐的快乐根源,即文字游戏,只偶然会给人留下那种印象,却并不经常引起含蓄的批评。诙谐乐趣的这种双重根源——与言语诙谐和概念诙谐之间的那个非常重要的区别相对应的文字游戏和思想游戏——使得对诙谐做出一个概括性陈述的简明构想显然要更困难些。由于上文中列举的种种因素(如再认等等),文字游戏常常会产生明显的快乐,因而它只在很小的程度上会遭到压制。思想游戏不可能具有这种快乐中的动机,它常常会遇到很强的压制,同时它所产生的快乐仅仅是解除了抑制的那种快乐。因此,人们可以相应地说,诙谐中的快乐具有原来游戏快乐的内核和解除抑制快乐的躯壳——我们自然察觉不出胡说式诙谐中的快乐在于尽管它已受到抑制,但我们还是成功地解放了一派胡言;而我们却能直接看出文字游戏使我们快乐这个事实。——其次,一直保留在概念诙谐中的胡说通过使我们感到困惑从而间接获得了增加我们注意力的那种功能。但只有当它起阻碍作用,以便困惑能够出现在理解之前时,胡说才会起到加强诙谐效果的作用。第56页以下中的一些例子已经表明,除了上述那一点之外,诙谐中的胡说也可以用来表示思想中的一种判断。但尽管如此,这并不是诙谐中胡说的原始含义。[1912年增补]许多类于诙谐的表达都可以归入胡说式诙谐一类。它们目前还没有一个恰当的名称,但却可以统称为“诙谐的愚蠢伪装”(idiocy masquerading as a joke)。它们的数量无以数计,但我只选两例:“一个坐在餐桌旁的人接过别人递给他的鱼时,两次连续把双手浸到蛋黄酱里,接着马上用手去摸自己的头发,看到他的邻座在诧异地看着他,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替自己开脱道:‘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是菠菜呢。’或:‘生活就是一座吊桥,’一个人说道。‘什么意思?’另一个问道。‘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个人回答。”这两个极端的例子均有一种作用,因为它们都有可能引起诙谐,这样人们就会设法找出胡说背后那种隐藏的意义。可是人们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它们是地地道道的胡说。这种伪装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胡说中的快乐释放出来。然而,这些诙谐并非全无目的,它们都是骗子,在欺骗和触怒听者的过程中给讲笑话的人以某种快乐。于是听者下定决心以后要自己讲笑话,这样就把自己的恼怒平息下去了。
[151] [见编者导言,第7页。]
[152] 堂吉诃德的侍从。——中译者
[153] [海涅在27岁时受洗成为基督教徒。]
[154] [没有一种行为比笑更普遍,或者得到了更广泛的研究。也没有一种行为比笑更能激起普通人和哲学家们的好奇心。更没有一种行为比笑能使我们收集到更多的观察资料和建立更多的理论。但同时没有任何行为比笑保留了更多无法解释的东西。因此,对于那些不相信此话的人来说,我们就必须以笑为满足,而不要去探讨笑的原因,因为探索笑的原因也可能扼杀笑,从而也就更加无法找到原因了。]
[155] 在调查研究滑稽乐趣时,这种解释的诸多方面仍需要我们去详细研究;其他作家已经这样做了,但不管怎样,他们始终未触及到我们所关注的问题。——我认为,在阐释“释放”何以会选择特殊之途宣泄对笑的情景的生理兴奋时,斯宾塞自己并不高兴。从生理学的观点出发解释笑——即对种种体现笑的特点的肌肉运动进行探索或解释——在达尔文之前及他之后,就从未停止过,但却始终无法解释清楚。对此问题,我还可以谈谈我自己的看法。据我所知,以扭动嘴角为微笑特征的怪相首先出现在婴儿吃饱了奶、松开奶头甜滋滋地睡去的时刻。这种怪相当然是这些情绪的一种最恰当的表达方式,因为它与婴儿不再需要更多的食物这个决定是相符的。可以说,它证明婴儿已经“吃饱喝足”了,更确切地说,是已经吃得“太饱”而下定决心不再吃了。很可能是这种最初的愉快性满足感促成了微笑,它一直保留着笑的基本现象,在人的一生中,这种现象就与释放的种种愉快过程融合为一体了。
[156] 参阅上面引用的李普斯的那本书中的第八章《论心力》的某些段落。他在书中说:“因此,下面这个概述仍然有用:心理生活的种种因素并不是意识的内容,其本身就是潜意识的心理过程。倘若心理学的任务并不只是希望叙述意识的内容,那么它就必须从这些意识内容的特征及其瞬息的关系中推断出这些潜意识过程的实质。心理学必须是这些过程的一种理论。而这样的一种心理学很快会发现,这些过程还具有许多并不是由种种相应的意识内容所表现出来的特点。”(李普斯,出处同前,第123~124页)。亦参见我的《释梦》的第七章[标准版,第5卷,第611~614页]。
[157] [大约10年前,弗洛伊德在他死后才出版的《科学心理学设计》(1950a)一书中曾煞费苦心地试图确切证明这一问题,但没有成功。]
[158] 海曼斯(1896)在不同的情境里经常使用萌生状态这个概念。
[159] 我想通过一个关于移置式诙谐的例子来讨论诙谐技巧的另一个有趣的特点。有一次,有人向盖尔梅耶这位天才女演员提出了(在一次正式采访中)一个不受欢迎的问题:“你芳龄多少?”据说她羞怯地垂下目光,以格雷琴(Gretchen)那样的嗓音回答道:“在希尔诺(at Brünn)。”这是一个典型的移置式诙谐。别人问她的年龄,她却回答她的出生地。这样,她可以防止别人再问,同时,也让别人知道,她很高兴对此问题避而不答。然而,我们仍觉得该诙谐的特点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很显然,答案与问题无关,移置作用也不太明显。我们的注意力马上就能明白这是一个故意的移置。在别的移置式的诙谐中,移置是隐蔽的。我们的注意力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发现这种移置。在前面[第54页]那个移置作用的诙谐里,顾客对马贩子推荐的那匹坐骑的回答:“6点半我在普雷斯堡该干什么呢?”这个移置也非常显眼。但是,为了弥补这一点,移置作用通过其胡说的性质来迷惑我们的注意力。但在对那个女演员的查问中,我们还是能马上意识到她的移置回答。——[1912年增注]通常叫做“Scherzfragen [facetious questions(滑稽问题)]”的东西往往存另一方面背离诙谐。不过,除此之外,它们也可以使用种种最佳的技巧。下面是一例使用了移置技巧的滑稽问题:“吞噬父母的食人者是什么?”——“孤儿。”——“假如他也把他所有的亲戚都吃完了?”——“唯一的继承人。”——“那么这种魔鬼在哪里能找到同情呢?”——“在词典的‘S’字母里(英语‘同情’的第一个字母是‘S’。——中译者)。”这种“滑稽问题”并不是很恰当的诙谐,因为我们并不能像对诙谐的隐喻、省略等等那样,可以猜测出它们所需要的诙谐回答。——[约瑟芬·盖尔梅耶(1838~1884)就是在喜剧中担任配角的女高音演员,在维也纳特别受欢迎。]
[160] [后来弗洛伊德指出,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也是催眠暗示中常用的一种技巧。参看《群体心理学与自我的分析》(1921c)中的第十章。标准版,第18卷,第126页。在他死后发表的关于《精神分析与心灵感应》(1914d[1921],同上,第184页)一文中,他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即在某些读心症(thought reading)术的事例中,也是同一过程在起作用。在弗洛伊德从技巧上对《癔症研究》(1895年)(同上。第2卷,第271页)所做的技术贡献中,在他对自己的“压力”(pressure)技巧机制所做的解释中,我们可能发现他曾经朦朦胧胧地提及过这种方法。]
[161] 杰纳斯(Janus)系[罗神]天门神,头部前后各有一张面孔,故亦称两面神,司守护门户和万物的始末。——中译者
[162] [“第二次修订版”。参见《释梦》第六章第一节(标准版,第5卷,第248页以下)。但是,在其他地方,弗洛伊德(1923a)认为这不是梦的工作的一部分(同上,第18卷,第241页注)。]
[163] 这可作为不适于对心理过程进行纯地形学解释的一种参考。对这些疑问的全面讨论是在很久以后的关于《论潜意识》(1915e)一文中进行的(第二节和第七节)。
[164] [这是法文术语。]
[165] 除了梦的工作和诙谐的技巧之外,还有另一种心理事件,我能在此事件中说明凝缩作用是一种有规律而又重要的过程:即正常的(非有意的)遗忘机制。独特的印象给遗忘造成了困难;那些在任何方面都很类似的东西在其相似的方面由于凝缩过程而被遗忘了。类似的印象之间的混乱是遗忘的最初阶段之一。[弗洛伊德于1907年在《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b)一书的第十二章第六节中加的一个脚注里扩展了这种观点。]
[166] 当我成功地把他们隐藏着的潜意识向他们的意识知觉做了如实描述时,我的许多神经症病人在精神分析治疗的过程中,总是用笑声来证实这个事实;甚至当所揭示的内容根本也没有说明这是正确的时候,他们也要笑。当然,这要有赖于在医生已经发现,并向他们展示了这种潜意识材料之后,他们已非常接近于要掌握这种潜意识材料时才会有效。
[167] 在这样做的时候,我们不应忘记考虑由于稽查作用而导致的歪曲,这种稽查作用就是在精神病(psychosis)里也仍然在起作用。
[168] [W·格雷辛格尔(W.Griesinger,1817~1868年)曾指出梦和精神病的愿望满足的特征。他的一篇独到的文章曾多次被弗洛伊德提到(格雷辛格尔,1865,第89页)。见一位编者对弗洛伊德论心理功能的两个原则的论文(1911b)所做的脚注(标准版,第12卷,第218页)。]
[169] [《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91页)。这句话在该书中是作为一个引文出现的,但其出受处不详。]
[170] [当然,此处所用“移情”(“transference”)一词并不是常识所用的一种心理治疗中的现象。见一位编者对《释梦》第七章所做的一个脚注(标准版,第5卷,第562页)。]
[171] [本文的要点已被弗洛伊德包括在《释梦》的一个脚注中(1900a)(标准版,第4卷,第297~298页注),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弗利斯提出的,他曾看过本书的校样,弗洛伊德在1899年9月11日写给他的一封信中,以几乎与上述完全相同的术语回答了这个问题(弗洛伊德,1950a,信118)。人们可能会注意到在这里所提到的这个标准版的译文脚注中,德文“Witzig”一词被描述为“机智的和引人发笑的”。而在本卷中(例如在上文的那段中)则往往是用“带有诙谐的性质”来描述的(参见编者前言)。]
[172] 被描述为“枯燥乏味”的滑稽,其特点也依赖于某种说明和与之相随的手势(在该词最广泛的意义上说)之间的区别。
[173] [《释梦》(标准版,第4卷,第318页)。]
[174] 在潜意识中对立物之间十分惊人的、但尚未被充分认识到的关系行为无疑会帮助我们理解神经症和精神错乱病人的“违拗症”(negativism)(关于该主题的后两本著作参见布洛伊勒,1904;格罗斯[Gross],1904;以及我的《一些原始词汇的反意》(1910e)——[压抑是一种较早的消极判断的形式这个说明似乎在这里是第一次出现。它常常在后面重复(例如在《对心理活动的两个原则的系统论述》(1911b)的论文中和在《论潜意识》(1915e)的心理玄学这篇论文的第五部分,全部的问题在更以后的论文《否定》(1925h)中得到了更全面的讨论])。
[175] [参见《释梦》第六章第七节的第一部分。]
[176] 这是费希纳(1889年,第2卷,第520~521页)所用的一种表达方式,作为对我的观点的一种支持,它已经获得了重要的地位。[费希纳的“梦中的活动景象不同于醒觉的观念生活”的观点,曾被弗洛伊德在《释梦》中引用(标准版,第5卷,第536页),作为对潜意识和前意识心理过程之间的心理地形学划分的支持。]
[177] 这个黎顿爵一世的孩子们的趣闻轶事曾在不同背景下讲述过。参见G.W.E.拉赛尔的《文集和回忆录》,1898,第32章。
[178] [“FranZäsin”。这是在奥地利用来指一个法国保姆常用的术语。]
[179] 即Medi和Mädi之间的同一性。
[180] [见后面第195页脚注①。]
[181] 在我所写的东西中,我一直把天真和天真的滑稽相等同,这当然不是每一种情况下都可接受的。但是,它对我们有目的地研究“天真的诙谐”和“天真的淫词秽语”中天真的特点却是足够的。任何进一步的研究都能说明我的意图是把这用做供我解释滑稽的一个基础。
[182] 柏格森(Bergson)也反对关于滑稽的快乐有任何这种派生的观点,这种观点显然受力图与逗乐引起的笑相类比的影响;他用一些很好的论点支持他的观点(1900,第99页)一李普斯对滑稽的快乐所做的解释建立在相当不同的水平上:根据他对滑稽的看法,他认为滑稽是一件“小的无法预料的”事情。[在德文版中,本脚注放在这一段的末尾。]
[183] [“ungeordneten”。只出现在1912年,这是“untergeordneten”(次要的)这个词的印刷错误。]
[184] 对这种受神经支配的消耗的记忆,将作为我对这种动作的看法的一个基本的部分而保留下来,在我的心理生活中将总是有一些思维方式,其中这种观念将只能以这种消耗来表现。确实,在其他情况下,这个因素有可能被其他因素所取代——例如,这种动作目的的视觉表象,或一种言语表象;在某些种类的抽象思维中,一个符号就足以代替这个观念的全部内容。
[185] [弗洛伊德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99~600页)中表述了这个重要原则,尽管表述得可能不如这里清晰。他早在(1895年)《科学心理学设计》(他死后出版的)(1950a)第一部分第18节中就用准神经病学术语讨论过它。其要点曾在《对心理活动的两个原则的系统论述》(1911b,标准版,第12卷,第221页)的论文中再次非常清楚地阐述过,在以后的许多文章中——例如在《精神分析新论》(1933a)的第32讲中再次提到。]
[186] [对本文所包含的这些观念的探讨或许可追溯到弗洛伊德《科学心理学设计》第一部分第17节和第18节。]
[187] [这个德文字在这里(而且通常在本书其他方面)是“Differenz”,不是通常的“Unterschied”。它是用在数学上的术语,意思是一种“数量的”而不是性质的差异。英文词则必须包含这两种意思。]
[188] 正如谚语所说:“一个人头脑中没有的东西必定在其腿上有。”
[189] 滑稽因素的决定性条件充斥着矛盾性——有时过量有时不足这个事实似乎是滑稽快乐的根源——这种矛盾性对这个问题造成了许多混乱(参见李普斯,1898,第47页)。
[190] [参见第12页脚注。]
[191] [原文用英文写的。]
[192] [这里的德文词是“erhaben”,在美学中人们普遍接受的英文译名是“sublime”(崇高的)。但是,由于难以把该译文用于人的情况中,我们便在必要的情况下使用“exalted”(地位高的)这个词取而代之。]
[193] [“Degradation”(原文是英文)。培因(1865年,第248页)写道:“荒唐可笑的情景是在那些不会引起其他强烈情绪的情况下对某人、某种利益所具有的尊严的贬低。”(英文词“degradation”因而在以下所有情况下均用作“Herabsetzung”的译文。)]
[194] 另外两个实例可能是躯体上很大的和崇高的。
[195] “因此,每一次有意识地和巧妙地唤起滑稽因素(无论沉思到的滑稽因素还是情境的滑稽因素)一般都可描述为诙谐。当然,我们还不能在这里运用这种诙谐概念。”(李普斯,1898,第78页)
[196] [这至多是解说者通过解释的方式而予以介绍的,见《释梦》(1900a),标准版,第4卷,第316~318页。]
[197] [见《释梦》,同上,第119~120页,关于借水壶的故事也在此处再次出现。]
[198] [这个故事在将近20年后在《自我与本我》(1923b)第四章再次出现。]
[199] [“蘸酱”(德文“tunken”)用做制作烟草技术过程的一部分。]
[200] [从“Durchlaucht”派生出来的形容词,用于较小皇亲的头衔:“尊贵的殿下。”]
[201] 居拉·安特拉希伯爵(1823~1890),任奥匈帝国外交部长(即“the Exterior”)多年。他有点像花花公子。
[202] [这些加点的字的日期只可追溯到第2版(1912年)。]
[203] 尤利多斯·施特腾海姆(1831~1916),柏林记者。
[204] [同一个德文词“Witz”在这里既用做“智慧”,也用做“诙谐”,参见第140页。]
[205] 古斯塔夫·弗赖塔格(1816~1895),小说家与剧作家。“无固定观念的记者”是他的喜剧《记者》中的一位肆无忌惮的记者。
[206] [这是德语中两种常见的表达方法,等同于“金钱如粪土”或“钱的海洋”。]
[207] [“Eine entlaubte Saule”——是“eine entleibte Seele”的一种反响,指“一个游魂”。]
[208] Habent stla fata libelli(书有其命运),被认为是特伦斯创造的一句拉丁格言,Fata Morgana,是意大利人对在墨西哥海峡见到的一种特殊海市蜃楼的称呼:出自摩根·勒·菲(仙女),亚瑟王的妹妹。
[209] [施特腾海姆的另一个诙谐将在《释梦》(标准版,第4卷,第207页)中找到。]
[210] [在后面第225页的一段话对此做了一点说明。]
[211] “使你笑是很容易的;但这对你并不意味着更多的东西。”
[212] 在席勒的悲剧《瓦伦施泰因之死》(Ⅱ,6)中。巴特勒上校,一位曾在30年战争期间在帝国军队服役的有作战经验的爱尔兰士兵,相信他已被皇帝所冷落并准备跑到敌人那边去。奥克塔维奥·皮克洛米尼,他的上司请求他重新考虑这种境况,并提醒他想想奥地利为他40年忠诚而表示的感谢,对此巴特勒以上述的话作答。
[213] [参见第195页脚注①。]
[214] [这个观点已在弗洛伊德《释梦》的一个脚注中提出来了(1900a),标准版,第4卷,第268页。]
[215] 滑稽快乐的根源在于小与大之间比较的“数量对比”,但它毕竟还表示一个儿童与一个成人之间的基本关系——如果滑稽作用与婴儿期没有其他联系,那么,这当然会是一种奇怪的巧合。
[216] [这件轶事在弗洛伊德以后的论文《幽默》(1927d)中再次做了讨论。]
[217] 一个像胖骑士约翰·福斯塔夫(John Falstaff)爵士这样的人物,其夸大幽默的作用在于节省了轻蔑和愤怒。我们认识到他是一个不值得注意的大吃大喝的人和骗子,但我们的谴责却被全部大量的因素所消除了。我们能够发现,他知道自己就像我们一样;他以其智慧给我们留下了印象[见编者导言]。除此之外,他的身体不合比例,也有使我们对他采取滑稽看法而不是严肃看法的作用,仿佛道德和幽默的要求必须从如此肥胖的肚子上反弹出来。他的所作所为总的说来是无害的,而且对他欺骗别人时采用滑稽的卑鄙手法几乎都予以谅解。我们承认这个可怜的家伙有权像别人一样尝试自己的生活和享乐,我们平时对他很怜悯,因为在一些重要情况下他是某个上司手中的玩物。因此我们不能对他生气,我们把节省下来的对他的全部愤怒加到他向我们提供的除此之外的滑稽快乐中。其实,约翰爵士自己的幽默起源于自我的优越性,他的身体和道德上的缺陷都不能剥夺自我的快乐和信念。相反,足智多谋的堂吉诃德·德·拉·曼查骑士是一个本身并没有幽默,但却以其严肃性向我们提供了一种可称之为幽默的快乐的人,尽管其机制表明它与幽默的机制有重大的偏差。堂吉诃德原本是一个纯喜剧人物,一个大孩子,他的那些有关骑士的书的幻想充斥着他的头脑。众所周知,一开始作者对他还没有什么想法,对他的创作逐渐超越了作者最初的意向。但是,在作者使这个愚蠢的人物具有最深刻的智慧和最崇高的目的之后,在使他成为理想主义的象征代表,这种理想主义坚信其目标的实现,严肃地看待其职责,毫不夸张地遵守承诺,此后这个人物便不再有滑稽作用;正如在其他情况下一样,幽默的快乐起源于情绪的阻止,在这里它则起源于滑稽快乐的阻止。但是很清楚,这些实例已经带领我们远离了幽默的简单实例。
[218] 这是一个在费舍尔的美学中用做完全另一种意思的术语。
[219] [原文是“gross(artig)”。]
[220] 如果我们准备稍微粗暴地对待“期待”这个概念,我们可以追随着李普斯,把滑稽作用的很大一块领域置于期待的滑稽作用之下。但是,那些可能是滑稽作用最基本情况的东西,那些产生于别人的能量消耗和自己的能量消耗之间的一种比较的东西,就是那些最不容易划归这一组的事物。
[221] 我们可以毫无疑问地接受这种阐释,因为它不会导致和我们的早期讨论相矛盾的东西。两种能量消耗之间的差异实质上必须下降到被节省下来的禁忌的能量消耗,在滑稽作用的情况下若缺乏这种禁忌的节省,和在诙谐的情况下若没有数量的对比;就决定了滑稽感和诙谐的印象之间的区别,尽管它们在使用两种观念形成活动来看待同一种观点方面的特点是一致的。
[222] 这种独特的“两面人”[double face,最初是用法语写的]自然没有逃避开权威。麦里南德(1895),我从他那里借来这个短语,以下面这段话来说明笑的决定因素:“使一个人发笑的一方面是愚蠢可笑的东西,另一方面是熟悉的东西。”这段说明较适合于诙谐而不太适合于滑稽,但也不完全适合于前者。——柏格森(1900,第98页)对滑稽情境下的定义是,“当某种情况同时属于两种系列的绝对独立的事件时,当它能同时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上加以解释时,这种情境就总是诙谐的。”
[223] 在本书发表20多年后,弗洛伊德在一篇短篇论文中重新探讨了这个主题(1927d),反映了他对心理结构的新观点。
[224] [1925年的英文版本,“psychical”(心理的)皆改为“mental”(心理的)。]
[225] [在1925年的英文版本中,“foreconscious”(前意识)一词皆改为“preconscious”(前意识)一词。当然,“preconscious”成了德文“Vorbewusst”的标准翻译。]
[226] [这儿的与下文的“repulsion”(拒斥)一词,在德文版中是由“Abwehr”一词演变而来的,而该词的通常英文对应词是“defence”(防御、保护)或者“fending off ”(排斥)。]
[227] [在1925年的英文译本中,“work”一词前插入了“mental”一词。在德文译本里,这个整个短语都被写成“Tagesreste”一词,因为该词通常的英文对应词是“day’s residues”(日间残迹)。]
[228] [这个词在1925年的英文译本中被改成了“manifest”(明显的)一词。]
[229] [这个词(characters)在1925年的英译本中被改成了“features”(特征)一词。]
[230] [该词英文对应词的缩写当然是“Ucs”(潜意识)。]
[231] [弗洛伊德似乎一度已倾向于接受了这个理论(指身心平行论——中译者),他在《失语症》里曾提出该理论。]
[232] [参见《释梦》(1900a,标准版,第4卷,第133页)。]
[233] [弗洛伊德在他的晚期未完成的论著《精神分析纲要》(1940b)里讨论了该题目,并以相当长的篇幅论证了催眠后暗示的真实性。]
[234] [在弗洛伊德的某些早期作品中,他曾使用过“subconscious”一词。例如,他用法文写的论文《癔症性麻痹》(1893c)和《癔症研究》(1895,标准版,第2卷,第69页)里用的都是这个词。但是《释梦》出版时(1900a,标准版,第5卷,第615页),他却没使用“subconscious”。在《精神分析导论》(1916~1917)的第21讲,他又提到不该使用“subconscious”,并在《非专业者的分析问题》(1926e)的第二章末尾处做了更充分论证。]
[235] [这一点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615~617页)中详细论述。]
[236] [弗洛伊德在第192页(指标准版第14卷码,下同——中译者)又重提该问题。
[237] [弗洛伊德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40页以下)已介绍了这些缩写。]
[238] [见布洛伊尔和弗洛伊德的《癔症研究》(1895),标准版,第2卷,第225页。]
[239] [该名称(“深蕴心理学”——中译者)是布洛伊尔给起的。见《精神分析运动史》(1914,标准版,第2卷,第41页)。]
[240] [这儿的德文词是“Vorstellung”,它涵盖英文词“观念”(idea)、“想象”(image)和“表象”(presentation)之意。]
[241] [弗洛伊德于1896年12月6日给弗利斯的信中首次提出:脑中呈现的一个观念不仅“登记”(registration)一次(弗洛伊德,1950a.信52)。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39页)第七章第二节中,他用“登记”解释记忆理论,在同一章下节里(出处同前,第610页)的论证中,他又提到“登记”,并预示了《论潜意识》中所阐述的“登记”内容。]
[242] [弗洛伊德在其《失语症》(1891b)里极其重视脑功能定位的问题。]
[243] [弗洛伊德早在伯恩海姆为他译的《暗示》所做的序言中(弗洛伊德,1888~1889)坚持了这个思想。]
[244] [意识与潜意识两者的脑位相差异,弗洛伊德在他的《对“小汉斯”的分析》(1909b,标准版,第10卷,第120页)的论文中做过阐述,在他的技术性论文《治疗初始》(1913c)的相应段落有更详细的论述。]
[245] [这个论点在原文201页又被提及。]
[246] [参见原文编者对《本能及其变化》的注释(标准版,第14卷,第111页)。]
[247] [德语“Schuldbewusstsein”,其普通对应词是“schuldgefuhl”,“sense of guilt”(罪恶感)。]
[248] [参见前面的关于“压抑”的论述(第153页)。]
[249] [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460~487页)第六章第八节里可找到对“感情”的详细论述。]
[250] [该问题在《自我与本我》(1923b)的第二章里又一次被讨论。]
[251] 情感自身基本上表现在内分泌与血管收缩等活动的释放上,从而引起被试者的身体在不受外部世界的影响下发生内部的变化;而肌肉活动,基本上是在对外部世界产生影响变化的行动中发现的。
[252] [只在1915年的版本中,没出现过“Pcs”(前意识)。]
[253] 对于这里的“力比多”作用,见以下四个自然段。
[254] 原始压抑,精神分析术语,指将本能、欲望等自意识压抑到潜意识。——中译者
[255] 反贯注(anticathexis),精神分析术语,指将原观念、冲动所负载的情感或心力,转移贯注到相反的观念或冲动方面去。——中译者
[256] [心理]经济学(economics),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心理活动与心理能量使用是按经济原则办事的。——中译者
[257] [弗洛伊德大约于20年前,即1896年2月13日给弗利斯的信中(弗洛伊德,1950,信41)首次使用这一词汇(指metapsychological);在他已出版的著作《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b)第十二章(第三节)中,他只使用过该词一次。]
[258] [弗洛伊德在前四段中对此已有阐述。]
[259] 这是这一过程的第二阶段。
[260] [只在1915年的版本中没出现过“Pcs”。]
[261] 这是第三阶段。
[262] [不愉快的小的释放对阻止更大的释放起着“信号”作用——这在弗洛伊德1895年的《科学心理学设计》一文(1950a,第二部分,第六节)里和《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602页)可以找到。当然,这一思想在《抑制、症状与焦虑》(1926d)第十一章,第一节中有了很大发展。]
[263] [或许这涉及到弗洛伊德的一篇下落不明的关于转换性癔症(conversion hysteria)的心理玄学的论文(见编者导言,英译本,第106页)——弗洛伊德在《癔症研究》(1895d,标准版,第2卷,第166~167页)中已论及了这个问题。]
[264] [只在1915年的版本中没用“Pcs”。]
[265] [这已由弗洛伊德在《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1905c)第六章里所断言。还可参见弗洛伊德后来关于《否定》的详述(1925b)。]
[266] [参见《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节,第588页)第七章的讨论。这个讨论基于布洛伊尔在《癔症研究》(布洛伊尔和弗洛伊德,1895)里提出的思想。弗洛伊德把这些假设归于布洛伊尔的评述在该书后来版本的编者导言中(标准版,第2卷,罗马数字第27页)和同版本的注释中(出处同前,第194页)都可以找到。]
[267] [弗洛伊德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605页)第七章,以非常类似的语言表达了这个思想(同上)。而在《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1905c)里对此做了更充分的论述,特别是在第七章第二、三节里。]
[268] [只在1915年版本中,“Cs”写做“Pcs”——在弗洛伊德的作品中,到处都可以找到“潜意识”这一永恒的提法。最早含有“潜意识”的句子,大概是弗洛伊德在1897年写的一个句子(弗洛伊德,1950a,草稿13)。在这句话中,他宣称:“忽视时代特征是前意识与潜意识活动之间的基本区别。”对此,他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77~578页)里也间接提到过,但是,第一次明确且公开地阐述这一观点似乎是在1907年加在《日常生活心理病理学》(1901b)最后一章(转下页)(接上页)接近结尾的一个注释里。另外,在《论自恋》(同上,第96页)的一个注释里也附带提过。弗洛伊德在以后的作品中不止一次重提过这个问题,尤其是在《超越快乐原则》(1920a,标准版,第18卷,第28页)和《精神分析新论》(1933a)第31讲中。关于该问题的讨论也曾在1911年11月8日的维也纳精神分析学会一个会议上进行过,此会议还发表了会议记录,由弗洛伊德对会议内容做了简短总结。]
[269] [参见《对心理活动的两个原则的系统论述》(1911b),第八节。接下去详细论述的是“现实检验”(第231页)。]
[270] [为了不同的情境,我们会保留“Ucs”这一著名的提法的使用权。这可能涉及“Ucs”与词之间的关系(201页),或者涉及系列丛书中那篇未刊载的论文。]
[271] [或许涉及那篇已丢失的论意识的论文。]
[272] [参见第186页的注释②。]
[273] [这是由机理提供的暗示。以机理的观点,前意识影响潜意识,这在弗洛伊德的论文《“神秘的柏纸簿”的说明》(1925a)倒数第二段里有论述。]
[274] [参见第96页,只在1915年版,被写做“Cs”。]
[275] [在《精神分析纲要》(1940a)第一章的结尾处可见弗洛伊德所做的一段关于动物心理玄学的评述。]
[276] [见《压抑》,第149页。]
[277] [这个问题弗洛伊德在1920年对他的三篇论文之一(1905d)第五节所加的一个注释里有详尽阐述(标准版,第7卷,第226页)。]
[278] [或许在已丢失的那篇论意识的论文中提到过此问题。]
[279] [见第173页。这一点,弗洛伊德在《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615页,第617~618页)第七章里已经提出。在原文第193页,还有更详尽的讨论。]
[280] [按字面意思:“另外,我们认为,成为意识受某种意识注意指向性的限制。”“成为意识”几乎肯定涉及“前意识”。如果我们看了那篇丢失的论意识的文章,这个很模糊的句子或许会清楚些。意识与前意识的区别特别诱人。前意识看起来很像“注意”的功能,是注意的参照物。——关于注意,弗洛伊德在他后来的作品中论述的很少。在《释梦》(1900a)中中有两三个自然段似乎与注意有关:“如果满足其他条件,例如,仅仅被描述为‘注意’的功能可以特别方式加以分配,那么,在前意识里发生的兴奋过程就会没有阻碍地进入意识”(标准版,第5卷,第541页)。“成为意识与特别的心理功能,即注意的功能的应用相联系”(出处同上,第593页)。“前意识系统不仅阻止刺激进入意识,而且控制着活动性集中能量的分配——这是我们所熟悉的注意形式之一”(出处同上,第615页)。与弗洛伊德在后来的作品中很少提到注意问题形成鲜明对照,他在1895年《科学心理学设计》一文里,详细讨论了该问题,并认为注意是心理器官工作的重要力量之一(弗洛伊德,1950a,《科学心理学设计》第三部分第一节)。他(在《对心理活动的两个原则的系统论述》的论文里)指出:注意特别的是“现实—检验”的功能。见编者对《心理玄学对梦理论的一个补充》所加的注释(原文第220页),该文认为注意与“Pcpt”(知觉)系统有关。]
[281] [在这一段所讨论的“复杂性”,弗洛伊德加在了《自我与本我》(1923b)第一章的末尾处,在下一章,他阐述了新心理结构的框架。从而使他关于心理结构的描述更简明化。]
[282] [在所有的德文版中,用的都是“Vbw”(Pcs)。这似乎是对“Ubw”(“Ucs”)的错误印刷。]
[283] [见第202页。]
[284] [这里的德文词是“Instinkt”,而不是通常的“Trieb”(见编者加在《本能及其变化》里的注释——第111页)。——心理结构的遗传问题,弗洛伊德在后来的《精神分析导论》第23讲(1916~1917)中和《对“狼人”的分析》(1918b,标准版,第17卷,第97页)中有讨论。]
[285] [这一过程,在弗洛伊德《神经症发作类型》(1912c)第一节中有详细描述。]
[286] 谈到同一个病人的一篇论文是由塔斯克发表的(1919)。
[287] [德文“Augenverdrener”其象征意义是“欺骗者”。]
[288] [参见弗洛伊德在《自恋》中有关疑病(hypochondria)的讨论。]
[289] [《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595页。)]
[290] [偶尔,“梦的工作”像对待语词、事物那样,并创造出非常类似“精神分裂症”性质的语言来,或叫做语词创新(neologism)。见(1900a,标准版,第4卷,第295页)梦与精神分裂症的差异在第229页《心理玄学对梦的理论的一个补充》中有描写。]
[291] [“Vomtelltung”这个词一般是由“idea”(观念)这个词翻译成文中的那个样子(见原文第174页的注释①)。从这儿到本文的结尾,“Vorstellung”一律是由“presentation”——“Wortvorstellung”——“词之表象”或“词表象”译过来的,“Sachvorstellung”为事物之表象或“事物表象”。这些词起初是由有些令人误解的词“语词观念”和“具体观念”译过来的。在《悲伤与抑郁症》(第256页)中,弗洛伊德用同义词“Dingvorstdlung”代替“Sachvorstdltung”。在《释梦》第2版,他也是这么用的。在《诙谐及其与潜意识的关系》(1905c)第四章的开始,他也如此用。——弗洛伊德在写这些他的早期作品时,头脑中已经有了“词表象”与“事物表象”的区别,显然,这种“区别”的形成来源于他对失语症的研究。对此,他在1891年,曾对该论题有详尽讨论。尽管使用的是不同词汇。该讨论的有关段落在“索引C”(第209页)中已被译出。]
[292] [《释梦》(1900a,标准版,第5卷,第617页。实际上,弗洛伊德在更早的作品,1895年的《科学心理学设计》(1950a,第三部分第一节的开始段)中就已提出该假设。在他更近的论文《对心理活动的两个原则
[293] [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我》(1923b)第二章的开始部分再次论述了该问题。]
[294] [这很可能又涉及到那篇论意识的未发表的论文。见第232页。]
[295] [见弗洛伊德的《关于施莱伯的分析》(1911c)第三部分。——在第230页,弗洛伊德对此有更进一步的尝试性探讨。]
[296] [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1912~1913,标准版,第13卷,第73页)第二篇论文的结尾处已提出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