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衙门之撤废

明代宦官政治之余习,至顺治帝初,尚未革除,一因满廷不娴汉人之仪礼,不得已使用宦官。始设此制者为摄政睿亲王,死后,顺治帝年少,深觉其便。所谓十三衙门者,即兼用满洲廷臣与宦者之司礼、御用、尚膳、尚衣等诸局是也。但帝惩前代之弊,缩小彼等之权限,官不得过四品,非奉差遣不得出皇城,职司之外不得干与一事,不得招引外人,不得交接内外官员。十二年,命立十三衙门铁牌,用满汉文字,更刻戒饬之谕文。孰知徒法不能自行,内官吴良辅与满官佟义谋,结交外官,广招党与,通贿请托,无所不至。顺治帝尚未有以处置之,至康熙帝即位之初,悉行废置,以其事并归于内务府;乾隆帝命“秦、赵、高”三姓,为奏事大官。清朝历代之制度,于此可想见一斑矣。

顺治十三衙门铁牌

封爵制度之创置

康熙帝鉴于三藩之叛乱,平定以后,遂籍没藩产,收回藩兵,不以兵权、土地,世与臣下;即宗室之懿亲,亲王贝勒之元勋,亦使之居留北京。帝意在实行集权也可知。又宗室之爵,大加改革,亲王以下,有十二等;功臣之爵,从一等以下,有二十六等;宗室至于远孙,无爵,给以四品顶戴。对于特殊之懿亲,则世袭罔替,而有永世承袭之制;即使后之袭封者,虽罪犯大逆,身陷重辟,亦必使其近支袭封。亲王、郡王之家,受此特典者,一、礼亲王(太祖第二子),二、睿亲王(太祖第四子),三、豫亲王(圣祖第十三子),四、肃亲王(太宗长子),五、郑亲王(显祖之孙),六、庄亲王(太宗第五子),七、顺承郡王(太祖曾孙),八、克勤郡王(太祖之孙),九、怡亲王(圣祖第十三子),自第一迄克勤郡王,计六亲王、二郡王家,为国家之勋劳显著者,定为世袭罔替。此制乾隆帝始公示之,俗谓八大王为“铁帽子”,即累世罔替之意也。怡亲王原封者为允祥,及雍正帝立,尽瘁国务,故于其死也,得与此特典。至光绪朝,以上之外,复加醇亲王、恭亲王;晚年,庆亲王家又列入焉。

郡王府

黄河之溃决

黄河之水道,上流不甚变迁,开封府以东,则显有转移,而不经古来一定之河道。中国历代,以此水道变迁之影响,谓之“河患”。相传禹所导之水道,经直隶省南部之天津而入海者,然水道渐迁于东南,汉建始四年,已注于山东济南府之北方今之黄河口附近。后汉明帝患之,永平中举乐浪人王景,使之治河。此工事从今河南之荥阳,至于海口,施以坚牢之护岸工事,距离千有余里,费计亿万。幸而水道因此底定,历晋唐而无大患,谈黄河之历史者,以彼为神禹后之第一人。入于宋代,此工事渐失效用,河水处处溃决,绍兴年间(金明昌五年),遂分南北二派,北派依今之大清河,与故道无大差异,然南派则依清河,合泗水、洛水,从江苏省北部海州之南方而入海。及宋南渡,势益南趋:金人不利于北流,因导之南流,以嫁祸于宋,但地形自寿张之南梁山泊一带,显觉低下,一旦上流溃决,则从北而南,当然之事,河道于是又大变。元至元二十六年,政府尽开开通河,北流尽绝,以一淮水受全黄河之水。至明代遂频受河患,嘉靖中,河道之乱流,有十余处;至隆庆中,屡屡溃决,河患殆无纪极。明代称为治河能臣潘季驯者,论曰:“导黄河之道,在于缮治堤防,使水无旁决,使水流地中,沙随水去,治堤即治河之策也。”又曰:“河势宜合不宜分,宜急不宜缓。合则流急,急则沙刷而河深;分则流缓,缓则停滞而沙淤。故以堤束水,借水刷沙,为治河之良法,切实而不可易者。”彼遂以此方法,修筑堤堰,从徐州至淮安六百余里;又因欲使水势强大,遂导淮水毕趋于清口,会流于黄河,河患于此得稍缓焉。然此计划,必有财力始可行之,明末之国帑与民力,殆难于维持。自顺治亘康熙初年之河患,实承前代明季溃决之流遗也。

康熙时期黄河筑堤图

康熙帝之治河事业

中国谚云:黄河与官吏、道路,为中国之三大忧,累年溃决,使东南三大省不安。通观其治河之策,无非宽河道,与筑堤防以束河身之二策。然黄河流水年年挟数百万吨之黄泥而来,河底渐渐堆起,比平地高至六七丈,此属常有之事。值此情形,堤防果能有效乎?堤防既被破坏,因而泛漫流冲,别成一新河道,为必然之理。况淮水比黄河低下六尺,水势缓漫,往往有倒灌之患耶。康熙十六年,帝以靳辅为河道总督,专当治水之任。时淮、黄两河四溃而不入海,从砀山至海口,两岸决口至七十八所,洪泽湖之高家堰,决口至三十四所,翟家坝则成四道之河,清水潭则久成溃流之患,山阳、高邮、宝应、盐城、兴化、泰州、如皋七州县,则成一片汪洋之湖,而沟口运河,却淤塞而变为陆地。靳辅熟睹此形势,知沟口以下不浚筑,则黄、淮二水无所归;清口以上不凿引河,则淮水之流不畅;高堰之决口不尽封塞,则淮水派分,无刷河之力,黄河必纳淮,而下流之清水潭亦危。且于黄河南岸,不筑堤防,则高堰危险;北岸不加防闲,则山东必受冲激。故筑堤岸、疏下流、决塞口,但有先后而无缓急,今不为一劳永逸之计,屡筑屡泛,安有所底止耶!奏上,帝颇然之。靳辅之治河也,幕僚陈潢之劳苦,亦不可没。彼亘八年之久,从徐州至海口,两岸施堤,修筑决溃之归仁堤,改运口,复河道。又欲从高邮城东经兴化白驹场而至海口,筑长堤二。然此提议,未得直隶巡抚于成龙等之同意,御史郭琇乂劾之,遂遭罢免。然彼去后,卒不能成功,则称彼为潘季驯以后之一人,亦非过誉也。帝对于治河之态度,终始未变。康熙二十三年以降,六次南巡,详观黄、淮两河之形势,任张鹏翮为河道总督,一一亲指授之。帝平日以河务、漕运及三藩,为听政以来之三大事,书之于宫中柱上云。溃决之患不改,河费亦日见加,帝末年所费,约五十五万两;乾隆四十七年以后,加至数倍;嘉庆十一年之河费,又倍于乾隆;道光年间,计三百万两。此固由于工料之贵,而溃裂之频繁,又为一大原因也。道光二十二年,魏源谓:“河费浩繁,糜费国帑,无异鸦片之以民财输于海外。治河之道,不外以河道之方向,还汉代,以今之位置,望其无变,则使神禹复生,亦不能奏效也。”然一八五三年(咸丰三年)七月五日,黄河忽然北流,从今之大清河而入海矣。

潘季驯治河规划示意图

满洲之防备

清、俄两国之交争,开始于黑龙江上流,前已言之。清廷发祥地之满洲,觉施行军政之必要,无非防俄人之南下耳。康熙二十二年,帝于黑龙江置将军及副都统,使镇守爱珲城,后因与俄结界约,遂移驻于齐齐哈尔,大兴安以东,黑龙江全域,举归此政厅掌管。在东海(即沿海州方面)之防备,除为对俄外,亦因太祖、太宗以来充实兵力,已捕收其地方之户口,别无所顾虑,遂以顺治朝所设之宁古塔之昂邦章京及副都统,悉改为将军,于康熙十五年,移驻于今之吉林。该地南控通河,北有黑龙江,当南北水路之交通,顺治以降,黑龙江方面之大征伐,悉以此地为根据而发舰。尔后吉林与齐齐哈尔、盛京,为满洲统治之三大府焉。

长白山界碑

长白山之定界

清与朝鲜之国境,因李朝内政整理,遂生种种问题,最重要者,于长白山立界碑之一事也。康熙十六年,帝为详考长白山地理,命内大臣觉罗武木讷亲往踏看,然此行实至松花江源为止,于鸭绿、豆满两江之关系未及知也。二十三年,帝又派驻防协领名勒出者往,于鸭绿江上流三道沟地方,遭意外之变,又不得达其目的。然在朝鲜国境上所发现之犯罪,尔后接踵不绝,因国界不详,致议罪之主权亦不明。康熙四十九年,帝仍以审界之主意,授乌拉总管穆克登。五十年,下谕曰:

天上度数,与地之宽大相吻合,以周尺算之,天上一度即地下二百五十里;以今尺算之,天上一度,即地下二百里。自古绘舆图者,俱依天上度数,推算地理远近,故差误甚多。朕前派能算善绘之人,以东北带之山川地理,俱依天上度数推算,详加绘图。披阅之下,知混同江从长白山流出,船厂(即吉林)从打牲乌拉,向东北而流,会于黑龙江而入海,此皆属中国之地;鸭绿江从长白山,流出于东南而向西南,由凤皇城与朝鲜国之义州间,流而入海,鸭绿江之西北,系中国地方,亦以江为界,既已明白无疑矣。但鸭绿江、土门江两江间之地方,不甚明晰,即派部员二人往凤皇城,会审朝鲜人李万枝之事,又派打牲乌拉总管穆克登使与同往。伊等请训之时,朕曾密谕曰:“尔等此行并查看地方,与朝鲜官沿江而上,若行于中国地方,即与朝鲜官同在中国所属地方行之;或中国所属地,阻隔不通,尔等俱在朝鲜地方行之,乘便至于极尽之处,详加阅视,务将边界查明奏复。”想该臣等已由彼地起程前往,此番地方情形,庶得明白也。

打牲乌拉,原为明海西女真乌拉部乌拉城,努尔哈赤灭乌拉后,改称打牲乌拉。打牲乌拉城旧址在今吉林省吉林市乌拉街东南。

五十一年五月,穆克登既奉此上谕,遂从兴京之东北边门而进,乘小舟,出头道沟,入鸭绿江,水陆并进,溯行至厚州,与朝鲜所派之伴使及监司等相会。更进至惠山,在此舍舟而登长白山,排险峻而上,从麓至顶约三百清里,遂穷江源,实测山上之潭水与鸭绿、豆满两江之源,刻界碑立于潭畔焉。此审界之结果,西以鸭绿江之本流为界,东以土门江为界,多年纷争之问题,至是告终。然碑文之所谓土门江,名称不无疑似,何则?在满洲系指豆满江也无疑,惟豆满与土门之区别,至后代易生枝节。二者共为女真语Tumen之译文,而朝鲜不承认,公言土门非豆满也,所谓东间岛问题,于是发生。自太宗朝继续而来,关于偷参、伐木、越垦等事,累年纷议不休,及至于帝,则缮修从来之边栅,使两国人民不得闯入于其地带焉。据法人九阿托所收于得司克利布向、托拉、西奴之地图,依其割线,则豆满江外,包括鹿屯,从黑山山脉亘宝竾山,入于鸭绿江之上流,从头道沟与流至十二道江之诸水合,由长白支脉(松花江两大源诸水之分水岭)经佟家江本流稍西,而从大小鼓河之水源,至于鸭绿江与凤皇城之中间。其地图并加以说明曰:“凰皇城之东方,有朝鲜国之西方分界标。盖满洲先攻中国,而朝鲜被其征服,尔时议定,于长栅与朝鲜国境之间,置一空虚之地带。此国境,图上以点线表现之。”如此之记述,于中国方面,虽不见有确证,然据一七○九年(康熙四十八年)间帝所派耶稣会士雷孝思测绘该地之备忘录,则不能谓为无根据也。据吾人所知,乾隆十一年中,清廷对于鸭绿江流域之展栅,容朝鲜之抗议,于凤皇城树栅之外,留空地百清里,隔截内外,以免混杂滋事之患云,而两国会哨之制,亦由此兴矣。

清柳条边遗址

封禁与柳条边

满洲为清朝发祥之地,以之开放于汉人,此为朝家不得不顾虑之事,无待言矣。帝觉维持之必要,遂西从山海关起,东至吉林之北,伯都讷之南,广设边栅,深穿边壕,植柳于两侧,用是咸呼为柳条边云。自今之开原,分东南而包兴京厅至凤皇城之一线,亦以边栅回绕之。此则帝因前代所置,而更修筑之者。此边栅之位置,在辽河流域,显然扩大,并今之新民府亦包含在内。此可见清廷之势力,且明代所不能实行者,一旦告厥成功也。清廷于边之要处,设以关门,非带有所管官厅之免票者,不得入满洲;即满洲人,从山海关来北京方面之时,亦先须检验其行李,此由于禁止人参之夹带也。汉人往满洲者大概禁止,但国初为捕虏之汉人,客死于其地者甚多,子孙为收遗骸而去者,则将给以免票。如硕儒颜元,访其父墓于沈阳(奉天),此其例也。满洲自入关以后,连年苦战,壮丁概被征发,人口极稀,农业多未发达,在明代为腴田,变而为荒地者甚多,则各县之凋残,可想见矣。顺治八年,政府出令招垦,诱引汉人。其进行之程度若何,未得其详,然就土地一事言之,在盛京则旗地占其大部,民地不过几分;在吉林、黑龙江,则皆属官旗地,民地缺焉。政府以旗人不好京城生活,屡使彼等归还满洲,从事耕屯,然旗人中感染南方风气者,多以土地典于汉人,或租赁于汉人,留住故土者不多。从此观之,旗人于满洲之农业时代,无何等之功效,可以推知。康熙帝又因长城外之蒙地,汉人种垦,生起种种之事件,颇滋厌恶,遂各遣还故土。此等汉人之主要者,则为山东人。

皇位承继之纷争

清朝之皇位承继,从来以皇子嗣继大统外,无何等之规制。太祖曾有言有德者则登大位,否则,当更择善者,雅不愿于生前预定皇储也。此虽略似蒙古之习俗,实则太祖因诸王之权力强大,不能直抒其意志,故有此言也。清廷之皇位承继,向来不免纷争,太宗之即位,睿亲王以为僭位,职是之故。诸王权力发展,每相冲突于宫廷之间,或于国运之消长,亦受其影响。顺治帝崩时,皇子不多,又皆幼弱,不见特甚之暗斗,然至康熙帝晚年,则废太子之问题,耸动于中外矣。

允礽

皇太子被废

帝册立王子允礽为皇太子,事在康熙十四年,清朝立皇太子自此始。当时太子年龄,不过二岁,帝年不过三十余岁,定太子以固国本,不能不疑其过早;且合嫡庶计之,帝有三十五子,儿孙众多,固人生幸福,而亦不免有不肖子在其中。据吾人观之,帝之教养皇储,亦既不一其方,举硕儒熊赐履,当辅导之任;帝巡幸时,常使之附随,俾知民间之疾苦,与地方之利弊。太子戴不世出之皇父,固非不肖,自经义、文学以至骑射,靡不一一通达。康熙三十五年,帝讨噶尔丹于漠北时,太子为北京留守,听视朝政,世称其贤,乃忽而变为骄抗之态度,不几使人疑其为狂疾耶?太子之兄有允禔,弟有允祉、允祯(雍正)、允禩、允禟、允祥、允禵,彼等视太子之骄慢,殊不满意,遂各结党引类;太子亦植党羽,以讲自保之道。然自被种种之阴险手段,为废止太子之运动,而太子之恶声亦多,遂蹈自暴自弃之行为而不顾。据康熙帝所言,太子弟允禵,则凶顽愚昧,弟允禩则奸诈阴柔,颇不倾信彼等之言,然皇太子之党与如内大臣索额图等,密谋大事,遂发表废太子之上谕焉。

康熙帝痛哭仆地

内大臣索额图,用何种之手段以图大事,虽不明了,而不外要求帝之退位,可推知也。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帝次于塞外之布尔哈苏台,集诸王大臣等于行宫,命皇太子跪于前,帝垂涕而语之曰:

今观太子之举动,不法祖德,不遵训诫,唯肆恶虐众,暴戾淫乱,难以尽言。予包容垂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侮辱廷臣,擅权鸠党,窥伺予身,起居动作,靡不探听。夫国惟一主,允礽何得任意陵虐,恣行捶挞耶?予巡幸陕西、江南、浙江等处,或驻庐舍,或御舟航,未尝跬步妄出,未尝一事扰民,乃允礽以属下之人,恣行乖戾,无所不至,言之使予惭恧。又要截外藩入贡之人,攘取进贡之马,致蒙古俱不心服。种种恶端,不可枚举,予尚冀其自新,故隐容以至今日。又予知允礽赋性奢侈,因使彼乳母之夫凌普,为内务府总管,俾便于取用,孰意凌普更加贪婪,下人无不怨憾。予于允礽幼时,谆谆教训,凡所用者,皆庶民之脂膏,应从节俭,乃不遵予言,穷奢极欲,逞其凶恶。今更加甚,有使予诸子无有噍类之势。更可异者,彼每夜逼进布城,从裂缝窥视,不外欲为索额图复仇耳。使予日在危险之中,昼夜戒慎,未遑宁处,如此之人,岂堪托祖宗之宏业耶!且允礽生而克母,自古称为不孝。予即位以来,诸事节俭,身御敞裘,足用布袜。允礽所用者,远过于予,彼犹以为未足,恣取国帑,干与政事,必至于败坏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若以此不孝之人而为君,其如祖业何耶?

康熙遗诏(汉文)

语毕,帝遂痛哭而仆于地。

诸王之朋党

废太子之事,出于帝之晚年,中心抑郁,亦可推知。允礽之骄慢,观帝之所言而可知,然骄慢不必为废立之理由。帝躬行节俭,心怀德义,以内圣外王为志愿,则目击太子之素行不修,未免失望,因予以废立之处置,或亦激起太子之反省。孰意有此一举,事机愈迫,诸王之以太子候补为欲望者,至炽烈而不可抑。最表白此欲望者,则兄允禔;而巧为运动者,则弟允禩也。彼等企立为皇储,其手段无所不至。就中允禩之党与,蟠于中外,或与允禔、允禟相结,或引内大臣,施用邪术,镇压废太子允礽,进而刺杀之。允禩当时封为廉亲王,揆叙王鸿绪等左右之,其势望几不可侮。太子之党与,亦知帝之意思,务为告发允禩一派之奸谋。幸而以允禩所埋藏镇压太子之物件,发掘十余所,而允礽之病,亦于是时略愈,真不可思议也。帝知之,谓废太子之病,无非因于彼等之邪术所致,乃拘允禔于其第。是年十一月,帝命满汉大臣,除允禔外,保奏诸王中可为太子者。内大臣阿灵阿、王鸿绪等,共奏请立允禩,帝不许。翌四十三年三月,以废太子病愈,再册立为太子焉。

王鸿绪(1645~1723),清朝大臣。初名度心,字季友,号俨斋,又号横云山人,江苏华亭(今上海松江)人。康熙十二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至户部尚书,卒年七十九岁。著有《明史稿》。

皇太子再废

帝于废太子之时,约六日间,未尝安寝;执允禩时,至欲亲引佩刀以诛允禵。据帝所言,五十年间包容之事殊多,帝之所以愤懑忧悴、损其健康者,当以太子之不肖为其主要原因也。是时蟠据朝廷之朋党,既已如此,帝之苦心经营之鸿业,亦难保不投去于此涡中。宰相王掞年七十余,欲报帝之殊恩,以建立太子之意见,密奏数千言。帝不悦,语左右曰:“王掞之言是也,但得无蹈前明恶习乎?”可知帝不论献言之是非,特厌臣僚之议立太子耳。康熙四十八年,帝拘禁太傅马齐,排斥王鸿绪等,前此拘束废太子之方法,一一解除,再册立为太子。然帝之希望,终归失败。盖太子之狂疾,不但未改,且啸聚凶徒,亲近幸佞,骄抗之态度,未尝或已。帝数年以来,隐忍俯从,任其所为,只欲感悦其心,使迁善改过。然绝无可望,遂决于五十一年,再行废黜,于是不再立皇储矣。六十一年,帝年六十九,在乾清宫举行千叟宴,前后二日,赐宴六十五岁以上之满汉臣僚约千人;对于诸王贝勒及闲散宗室等,则授爵劝饮,分与食品;自作七言律诗一首,鼓吹王者受命之盛。从正月至二月,则巡幸畿甸;自四月至九月,则巡幸热河;十月,又幸南苑行围猎。然十一日不豫,由南园回驻于畅春园之离宫,至最重大之冬至日上帝郊祀礼,亦不能亲行,使第四子和硕雍亲王代祭,既而大渐。先祀典二日,召诸皇子于寝宫,于榻前诏曰:“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其继朕即皇帝位。”当是时,雍清王闻召驰至,进寝宫见帝,已殂落矣。立太子问题,似因于雍清王即帝位而告终,然不过一时之假相耳,皇位继承之情实,遂与种种诧异之现象,叠发于雍正朝矣。

允禵像

郊祀礼,古代祭礼,在郊外祭天或祭地。明清郊祀一般每年必举行三次,皇帝亲临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