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舟山——以前都认为舟山不适合居住——最初驻扎在舟山的英军部队的死亡率——舟山岛其实很宜人——作为英国殖民地,舟山比香港要优越得多——有关中英南京条约——宁波——官员们的花园——中国女人的举止——前往香港[1]——中国人的坟墓——最佳的坟墓选址——风水先生们的说辞——风水先生们如何欺骗人们——人们向李太郭先生请教坟墓选址的好坏——有关坟墓的大概介绍——亲属们要定期扫墓——不同形状的坟墓——田地里摆放的棺材——存放棺材的祠庙——松江府附近的墓地——中国人喜欢在坟墓上种的花儿

我第一次到舟山是在1843年的秋冬季节,到了1844年,从春天刚开始的时候,一直到春天结束,我又得到一些机会,时断时续地考察这个美丽的岛屿。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以前那些有关舟山气候的恶劣印象都完全消失了,这儿有着中国沿海最宜人的气候。

记得英国军队刚刚占领舟山岛的时候,军队的死亡率非常高,所以每个人都说这个岛的气候在中国是最差的,不适合居住。军队中流行恶性感冒,很多英勇的士兵因此而丧命。其中又以皇家第2苏格兰步兵团的损失最为严重,这个团那时候驻扎在一个绿色的山丘上,俯瞰整个城市,如果从健康的角度来考虑,肯定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儿更卫生的了。这个山丘至今还叫“苏格兰步兵团山”,只是山头到处都是安葬着我们同胞的累累坟墓。

很快就有证据表明,这么高的死亡率是由别的原因导致的,而不是因为定海县城周边的稻田。伤病人员被从香港、厦门送到这儿来进行康复治疗。驻扎在舟山的部队,其风貌也与香港部队有明显的区别。马德拉斯团的马克维医生,在这方面应是最有发言权的,他经常说,如果有好的医疗技术,再加上一般的护理,这个美丽的岛屿可以成为英军在东方最宜人的驻扎基地。事实上,大家现在似乎都有些后悔,我们应该夺取舟山,把它作为英国殖民地的一部分,以此保护我们的对华贸易,而不是把荒凉、气候又不好的香港作为我们的殖民地。有人甚至走得更远,建议政府仍然要采取措施,实现这一目标。然而,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相信,任何一个思维健全的人,都会很遗憾地发现,像英国这样一个又伟大又崇高的国家,在与中国这样软弱无力的国家达成严肃条约时,完全就不需要和中国进行什么谈判,也无需做出什么承诺,只要英国稍稍做出不答应的样子,就会促使中国政府放弃舟山岛,哪怕这个岛非常重要,可以控制整个中国中部那些最重要的地方。可是我们犯了一个大错,没把这笔买卖做好,但木已成舟,我们也只好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我们能得到舟山,我们不光是可以为英国军队、商人提供一个完美的根据地,也可以保护我们在中国北方的贸易,这些贸易,最终将比我们在广州的贸易重要得多。而且,这样的话,我们就将在一个更广大、更重要的世界区域中占据一个中心位置,而英国商人迟早都要进入这一区域。显然,我在这儿指的是日本和朝鲜,从舟山出发,这两个迄今都还没对欧洲开放的国家都在几天的航程之内。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2]

春天的舟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岛屿之一。它让英国人想起自己的家乡,早晨,露珠在青草上闪耀,空气又清冽又新鲜,鸟儿在树梢上歌唱,花儿结成一条条彩带,从树上和篱笆上垂下来。

岛上的新植物,有些我在去年秋天就已经发现了,现在则是第一次看到它们开花的样子。早春的时候,山坡上开满了一种漂亮的黄色瑞香花;杜鹃花也到处都是,一种我曾经介绍过的最美最引人注目的花儿,这个时候开得正艳。漂亮的醉鱼草新品种,外形非常优美,紫色花朵带着长长的花穗,从山坡树篱上繁密地披挂下来,这种花常常与著名的紫藤花长在一起。此外还有一种植物,中国北方最漂亮的花卉之一,锦带花,我第一次发现这种花,还是在岛上定海县城一个中国官员的花园里。在这个春天,锦带花的枝条上开满了高贵的玫瑰红花朵,赢得所有人的交口称赞,不管他是英国人还是中国人。我十分高兴地告诉大家,所有这些植物以及其它一些品种,虽然都是舟山地产的,它们现在都已经移栽到英国的花园里了。

宁波位于大陆上,大概在舟山以西四十英里左右。这个夏天我在不同的时间去过宁波几次,路上遇到的麻烦,比起去年秋天来要少得多。我现在会说一点中国话,对整个城市很熟悉,知道官员们的花园和苗圃在什么地方。这个时候,官员们对英国人以及其它外国人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好奇,因为这些洋人有可能就要在这个港口定居下来了。我很快就感觉到,由于我和这些官员可以用中国话进行交谈,他们都很欢迎我的到来。那些苗圃老板发现,我付给他们的钱和他们从自己同胞那里赚到的钱一样好使,于是他们也把羞怯之心抛到一边,凡是我看上的植物,他们都急于推销给我。

官员们的花园里一派热闹的景象,特别是在每年的头几个月里。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是,花园里有很多很漂亮让人很感兴趣的植物新品种。五月的一个晴朗早晨,我一走进某个花园的大门,就被一大团黄花吸引住了。这些花儿铺满了一大块墙面,花色也不是普通的黄色,而是带了一点浅黄,让这种花儿显得很别致,因而更引人注目。我立即跑上前去,惊喜地发现,原来这是一种非常漂亮的双黄藤本月季新品种。根据我后来了解到的情况,这种月季原产于中国更北方一些的地区,因此我敢断定,它能够很好地适应较冷的欧洲。 另一种月季,中国人把它叫做“五色月季”,也是此次宁波之行在另一个花园中发现的,本地人通常把它归到月季这一类去,但其开花方式却既特别又漂亮。有时候,它只开单一颜色的花,——或者红色或者法国白色,很多情况下,在同一棵花树上,两种单一颜色的花朵都有——,另外一些时候,每朵花上又都两种颜色的花纹。这种花也像普通月季一样耐寒。

我们通常都认为,在中国,上层社会的妇女是不能与外人相见的。在这方面,中国风俗确实与我们的完全不同。这儿的女性,就像大多数半开化或野蛮民族的女性一样,都隐在幕后,比起她们的丈夫,她们被认为是低人一等。比如说,她们不能和男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看戏的时候,她们必须躲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她们既能看到台上的表演,又不暴露自己。但即使有这样一些风俗,妇女也还是不能完全与社会隔绝,至少,她们就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受宠若惊。带着极强的好奇心,她们聚拢在我的周围。起初,她们都非常害羞,只是从门窗后面偷偷地窥视我,但是,渐渐地,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害羞心理,她们开始镇定自若地站在一旁观看。 通常她们都会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如果你往她们站立的地方移动,她们会假装受了很大的惊吓,四散逃开,可是不久就又回到原地。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我看到了很多中国坟墓,这些坟墓,既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在南方,当地人并没有像我们英国那样的固定的墓地或墓园,死者坟墓就散乱地分布在山坡各处,通常都选择那些位置最好的地方。比较富裕的人家经常把死者埋到很远的地方去,他们要请一个风水先生,这个人的职责就是替死者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安葬之地,他随着灵枢一起来到指定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显得在看阴宅位置方面很内行的样子,同时他还要查看土地情形,因为若干年后,死者朽化成灰,总是要归于尘土的。经过查勘,如果他觉得这块地不合适,马上就会要求送葬队伍继续行进,前往附近的下一个地点,直到他觉得合适为止。我估计,很多中国人生前就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墓穴,有一天,我们的一位大商人前去拜访年迈的伍秉鉴[3],一位已逝的广州行商,外面送进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几坨不同种类的泥土,伍秉鉴仔细地察看着这些泥土,然后挑中了一种,他希望将来能够委身其中。

选择坟地时,背山是很重要的一个条件,特别是当这个位置还面临一片美丽的海湾或湖泊时,那就更好了。不过,我认为,在所有的坟地位置中,如果有那么一条小河,在山脚下曲折萦绕,那么,把坟墓安在这样的山脚下,应该是人们最满意的。风水先生们手握罗盘,还要确定尸体应该朝哪个方向摆放,这也是关乎风水的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我的一位老相识,很聪明的一个中国人,他告诉我,风水先生在劝说人们听从他的吩咐以获得将来幸福的时候,所说的话语通常都非常具有鼓动性,风水先生告诉人们,如果关心、尊重他们父辈的遗骸,那么,作为一种回报,他们或他们的子孙,或者某位他们最关心的人,来世就将享受荣华富贵。就像站在他们父亲坟前所看到的那条小河一样,河水洋洋,流走又萦绕着流回来,他们的生活也将像河水一样平静、快乐,直到多年以后他们葬入坟墓,就像河水回流一样,得到儿孙辈的尊重、爱戴,馨享儿孙对自己的吊祭。

这些风水先生通常都是欺诈成性,他们利用人们的盲信来牟利。最常见的情况是,在死者入土一段时间后,风水先生会上门拜访死者的亲人,告诉他们,说是由于某个他编造出来的原因,现在必须给死者迁坟。如果死者亲人拒绝这样做,风水先生就会威胁他们:“那好,我不管了。但以后你死了,你的子孙或亲人也可能会这样对待你的遗体,你在阴间的生活将很痛苦。”可怜的人们受到欺骗,心里感到不安,于是掏出更多的钱来寻找一个更为合适的墓地。

已故的李太郭先生[4],有一次在闽江江边的山间散步时,来到一个墓园之中,人们以为他精于选址,于是死者的亲属们都围着他,向他咨询坟地位置的好坏。李太郭先生在日记中写道,“位置的好坏将给子孙带来相应的祸福。这些江西来的堪舆师、风水先生或者说算命先生,他们根据地形判断吉凶,从中上下其手,赚了很多钱。这些人彼此之间的说法并不相同,所以人们也乐于听一听陌生人的意见。”

在我游历中国南方的过程中,我经常在山中最偏僻的地方碰到一些坟墓。 这些坟墓的外形都差不多,通常是在山坡上箍出一个半圆形的结构,死者就埋在后面。 有时候,实际上也是一种较为普遍的做法,在坟墓前面,会修砌好几级半圆形的台阶。有钱人家的墓地,这种半圆形结构都用砖或石头砌成,规模也更大一些。在半圆形结构的中间,当然也就是靠近尸体的位置,树着一块刻有文字的墓碑,加略利先生[5]是一位精通汉语的学者,他告诉我,墓碑上的描述通常都非常简单,只是刻上逝者的姓名,他死于哪个朝代哪一年等。中国墓碑上的文字都很平实,一点也不夸张。有些情况下,我不知道是否全都是这样,在尸体腐烂后,要把骨殖从坟墓中挖出来,小心地把它们装进一个陶罐,然后把陶罐放置在山坡的地面上[6]。死者亲属会在每年规定的时间里,前来给这些陶罐和坟墓进行祭扫。他们先给家长或者族长上坟,然后依次是各个家族成员的坟墓。在这些坟墓前面,他们献上供品,焚香祭扫。扫墓结束以后,他们要在一起会餐。

有一、两次,正好是扫墓的时节,我深入到内陆的大山之中,即使是在那些最偏僻的山区,我也碰到了不少前来扫墓的人群。看到他们聚集在坟前,真是让人又高兴又感动的一幕。他们向死者献上各种供品,表达他们对死者的崇敬和热爱。 这里面有跪在丈夫坟前的寡妇;有为父亲或母亲而哀哀哭泣的孩子,这些孩子通常年龄都还很小;有时候,也有白发老人,他们原本指望能在风烛残年得到子孙的赡养,可如今体味到的却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他们清除掉坟墓周围的荒草、杂草,然后种上喜爱的花木,用以装点坟墓,使坟墓变得绚烂一些。

在厦门附近,埋葬死者的坟墓不再到处都是了,这很可能是因为厦门人口众多,不得不如此。但在这儿的农村,就如其南边的省份一样,我有时在那些偏僻的、人迹罕至的山里面,也会碰到一些坟墓,不过很明显,这些坟墓都属于有钱人家。

越往北,圆形坟墓越少,坟墓的外形开始变得多样化了。在舟山、宁波以及这一地区的其它地方,很多棺材就放在地面上,只是在棺材上面苫盖一层稻草。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公共大马路的两旁、河流或运河的堤坝上,森林里或者乡下较为偏远的地方,都可以放置棺材。 有时候,苫盖的稻草都已经全然不见了,棺木也朽坏了,那些死去的中国人的遗骸都暴露在外边。在舟山岛的一处山坡上,骷髅和骨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当我在这个地方漫长的树木丛中穿行时,不止一次地踩到了棺材板上。

我相信,在这一带,那些有钱人家通常还是会把死者埋到地下去,有些还会建起一个很庄重很大方的坟墓。舟山岛上就有三四个这样的坟墓。在埋葬死者的坟堆前面,铺了一条很美的路,还有精美的石雕,与南方圆形坟墓不同,这几个坟墓都用砖石砌成方形。墓地四周通常都像英国一样,我想全世界大概都是如此,种上一些苍松翠柏之类的。乔瑟林爵士,在他的《中国行军记》一书中,对此作了如下一番生动、恰当的描写:“山坡上就像随意栽种的一样,到处都是一丛丛的松树,透过密密的松叶,可以看到民房和寺庙的屋顶,林间景象也随之变得丰富起来。在这些众多的小树林中,不仅是行人为其优美的景致吸引而停下脚步,死者也挑中这儿作为他们的长眠之地。坟墓上长着一些甜甜的铁线莲和芬芳的花朵,看着眼前这静谧的景象,哪怕是最粗心的人面对如此美丽的坟墓,恐怕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在上海一带,我经常看到一些大房子,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专门建来作为祠庙的。在这些大房子里,通常在其中的某个大厅停放着一具棺材,一个摆着很多神像的祭坛,祭坛前即使是大白天也高烧着祭献给死者的香烛,死者亲属就在这儿举行各种各样的祭奠仪式。在这些祠庙或者说家庙外面,通常种着一些松树。有时候,在死者遗骸入土之后,庙里面便只剩下祭坛和一些相关记录,通常会安排一位仆人和他的家庭留下来照顾这些东西。

英国人刚开始在上海定居的时候,有些人曾想着到农村去买所房子,这样他们全家便可以享受悠闲的生活和新鲜的空气。1843年年底的一天,我陪着一位老朋友,着手操作这样的事情。离开上海六到八英里之后,我们注意到附近林子里有一所看起来很不错的房子,于是决定进去看看,问问房主是否愿意转让它。我们走近房子,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就连狗,这个一直和我们作对的敌人,似乎对我们也没有生出任何疑心。路上的中国人——我们身后一直跟着不少中国人,我们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看到我们走向这所房子,都远远地停下来,非常感兴趣地看着我们。 我们敲响了房子的大门,然后走到一边,以免应门的人看到来访者是个红毛精,或者说红毛怪物,他们喜欢这样称呼英国人,我们深知,如果让他们看到我们,这闭门羹恐怕是吃定了。过了几秒钟,我们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在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用汉语嘟囔了几声,那位可怜的家伙,推开门的时候还完全不知道危险就迫在眉睫呢。我永远也忘不了,当他看到我们静静地走进房子时,他脸上露出来的那种又震惊又恐怖的表情。与此同时,看到他上当受骗后的窘样,外面的那群中国人爆发出了一阵开心的大笑。

我们于是走到院子当中,路面铺设得很整齐,整栋房子看起来保养得也很好。那位吓坏了的向导,领着我们一间房一间房地挨个参观,一切看起来都很适合作乡间别墅,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它已经超出你的想象了。我朋友也说,这是他看到过的最好的一所房子,他一定要争取把它买下来。最后我们来到一间像是主客厅的房间,“啊,这儿可以做我的画室”,我朋友说道,“但这是什么?”朋友接着问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具大大的棺材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于是知道,我们闯入了一所专门存放死者遗体的祠庙。

在我深入内陆的游历中,有一次我在松江府城附近看到一座特别奇怪的坟墓。它坐落在山坡上的树林中,很明显,这是城里面特别有钱的人家或某位大人物的坟墓。从山脚一直到半山腰的坟墓所在之地,有一段很宽的石阶供行人拾级而上,台阶两旁立着很多石头雕像。这些石像的出现次序,我现在记得起来的如下:首先,一对山羊或绵羊分立两旁,其次是两条狗,第三是两只猫,第四是两匹马,配有马鞍和马笼头,第五是两个巨大的和尚,整个场景让人觉得非常奇怪但又印象深刻。在宁波也有一座类似的坟墓,但规模要小得多。

中国人种在坟墓上和坟墓间的都是那种又朴素又漂亮的花儿,人们不会在坟墓上栽种昂贵的茶花、牡丹或花园里那些精美的花朵。有时候,人们也会在圆锥形的土馒头——坟堆——顶上种上一些茂草,这些高草随风摆动,很是漂亮。在宁波,人们种的则是野蔷薇,它们很快就爬满了整个坟堆,等到春天蔷薇盛开的时候,坟墓上便开满了一片纯白的花朵。在上海,坟墓上种的是一种漂亮的球茎植物,某种石蒜属花卉,等到秋天它开花的时候,整个坟墓上便全是大片大片绚烂的紫花。我第一次发现银莲花的时候,它正盛开在上海城门附近的坟墓中间,银莲花每年十一月开花,这时其它花朵都已凋谢,所以它最适合用来装点人们的长眠之地。

不管有钱还是没钱,人们通常要把死者的遗骸在家中摆放很长一段时间。我看到了大量这样停放在家中的棺材,从我观察到的情形来看,许多棺材已经摆放好些年了。这些棺材用料厚实,非常坚固,接缝处仔细做过密固处理,所以尸体腐化的时候,并不会有臭味逸出来。

中国人对死去亲人的这种留恋和尊敬,大部分可能只是流于形式,是年深日久后最终形成的一种强制性的风俗。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人们高尚而又纯洁的情感需求,我一点也不怀疑,当这些中国人定期聚集在各自祖先的坟前,祭奠他们的亲人时,他们会想象将来的情形,当他们自己不在人世的时候,他们的子子孙孙也会定期前来给自己扫墓,不会将自己遗忘,这样,他们就将一直活在子孙的心中,不会随着肉体的腐化成泥而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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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译者按:前往香港是作者在《漫游中国三年记》中第十七章的一部分内容。《漫游中国三年记》后来作为《两访中国茶乡》的卷一再次出版,这时候,作者把前往香港这部分内容删除了。但标题却仍然保留下来了,应是作者忘了把它删去。

[2] 如果中英之间再发生一场战争,是否应该占领舟山到时就将成为一个问题,占领舟山是否正当也值得讨论,恐怕只能依照当时的情形来判断了。中英条约中还需要作一些很重要的更改:首先,坚持在北京设立大使馆;其次,允许英国商人到全中国各个港口进行贸易;第三,要取消那些荒唐的居住限制条款,这些限制毫无必要,相反,它们容易传递给中国人一些有关外国人的错误观念。如果外国人犯了法,就让中国政府逮捕并惩罚他们好了,或者把他们遣送给最近的英国领事馆。在南方各地区,最后这一条尤其显得必要,因为这儿的中国人对外国人的偏见更深;而在北方,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地方政府纵容犯罪分子逃逸。如果中英条约能做这样一些变动,我相信,将为我们与中国这个天朝大国之间的关系打下一个更好的基础。

[3] 译者按:伍秉鉴,1769-1843,又名伍敦元,商名伍浩官,清朝中叶富商,广州十三行之一怡和行的行主,家资巨万,长期担任十三行公行的总商。

[4] 译者按:即George Tradescant Lay(约1800-1845年),中文名李太郭。李太郭是英国自然学家、传教士、外交官。1836年至1839年间,李太郭作为大英圣书公会传教士前来中国,期间学习了汉语以及中国文化。后进入英国领事界,1843年出任英国首任驻广州领事,1844年任驻福州领事,1845年又任厦门领事。同年因病逝世。

[5] 译者按:即Joseph Marie Callery, 中文名加略利,法国人,著名汉学家,曾任法国驻华领事馆翻译,编有《中文百科词典》等书,著有《太平天国初期纪事》等。

[6] 译者按:作者描述的可能是客家风俗。客家有二次葬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