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卡伊·莫尔是十九世纪匈牙利著名小说家和匈牙利浪漫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他的作品近百年来在匈牙利流传很广,其外文译本达二百多种,为匈牙利文学赢得了世界声誉。早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他的部分作品就以文言译出,介绍给中国读者(当时他的姓名被译作育珂·摩尔)。从五十年代起,又开始译成语体文出版。

约卡伊于一八二五年一月十八日出生在匈牙利北部边境城镇科马罗姆一个贵族知识分子家庭,在充满爱国主义和加尔文教精神的环境中长大。父亲阿什瓦依·约卡伊·尤若夫是个律师,具有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想,但生活态度十分谨严。科马罗姆位于多瑙河上游,随着谷物贸易、造船业和交通运输的发展,逐渐变成一座在文化生活上较为活跃的新兴资本主义城市。它在约卡伊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里的中小贵族、渔人、船工、谷物商、作坊主和边防军将士等,都是约卡伊从小就熟悉的人物,后来成了他许多作品中的生动形象。除科马罗姆之外,帕波和凯其凯梅特等城市也对约卡伊的青少年时代起过重大影响。约卡伊于一八三五至一八三七年在波若尼(今布拉迪斯拉发)寄宿学校读书。一八四一至一八四二年在多瑙河以西的帕波书院期间与革命诗人裴多菲同学;一八四二年在凯其凯梅特学法律时,又与当巡回演员的裴多菲再次相遇,两人建立了更加深厚的友谊。

约卡伊在学生时代不仅显露出语言和写作方面的才华,而且擅长绘画,对历史和自然科学也有广泛的兴趣。他博览文学作品,推崇莎士比亚、拜伦、雨果和普希金,受到英国和法国进步浪漫主义的感染。他的创作道路是从凯其凯梅特开始的,最初所写的短篇小说属于两种不同的类型,一种辞藻华丽、充满幻想和异国情调,如《尼彼安岛》和《埃及玫瑰》;另一种比较朴实自然,带有民间现实主义色彩,如《松柯依·盖尔盖伊》和《酒场主》等。这说明约卡伊在其创作早期还不能把西欧浪漫主义的影响和本国的现实主义传统协调地糅合起来。一八四三年发表的剧本《犹太青年》,也是一部模仿莎士比亚和法国浪漫主义的作品。

一八四五年约卡伊定居布达佩斯,成为与裴多菲一道活动的青年作家之一。他于次年获得法学学位后,并未从事律师的职业,而是在友人赞助之下,在布达佩斯出版了他从凯其凯梅特学生时代开始动笔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工作日》(1846)。书中描写一个以凯其凯梅特地区为背景的恐怖故事,充满着浪漫主义的夸张和不真实的情节,使人可以感觉出法国浪漫主义的影响。《工作日》发表之后,约卡伊最终选择了作家的道路。一八四七年他主编传播资产阶级进步思想的《生活景象》,这是有裴多菲和奥洛尼参加的文学团体“青年匈牙利”的刊物。一八四八年三月,约卡伊与裴多菲、沃什瓦里·帕尔等一起积极进行革命活动,在大学、剧院和印刷厂对群众发表演说,并参与起草从奥地利统治下争取民族解放的纲领《十二条》,后来又投身于一八四八至一八四九年反对奥地利侵略者的战争。约卡伊在这一时期撰写的许多政论文章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这次革命和民族解放战争失败后,约卡伊及其战友被奥地利法庭列入死刑黑名单。为了躲避当局的追捕,他逃到匈牙利东北部的毕克山区,在那里度过了军事恐怖统治的最初阶段血腥时日。后来,由于当演员的妻子拉波尔法尔维·罗莎和友人西格里盖蒂等多方奔走,约卡伊才从科马罗姆弄到通行证,回到布达佩斯,化名科瓦齐·杨诺什,隐居在布达地区的施瓦布山中,继续从事文学创作。

革命和解放战争是约卡伊发展道路上的重大转折点,它洗涤了他早期作品中的矫揉造作和浮华色彩,给他带来重要的社会政治题材,使他形成了自己的民族浪漫主义的独特风格。约卡伊自己深有感触地说:“我抛弃了病态幻想曲的魔影和相应的华而不实的倾向,而力求去寻找生活中的真正人物,并用人民的口语来进行写作。”约卡伊的两部短篇小说集《战斗情景》和《一个隐匿者的日记》就是这新的开端。这些小说最初用“绍约”的笔名于一八五○年三月至十月在刊物上陆续发表,内容都是对解放战争的光辉年代的回忆。《战斗情景》歌颂了匈牙利国民自卫军将士浴血奋战,与人民并肩御敌的英雄事迹。《一个隐匿者的日记》是作者对沦亡的国土的凭吊,描写了他自己在革命失败后的逃亡途中所见的一片颓垣断壁、哀鸿遍野,但人民宁死不屈的情景。两部集子中的《一个舞会》《两个未婚妻》《钢铁姑娘》《一个什克勒女人》《科马罗姆》《逃亡者的旧窟》《草原上的村落》等,都是洋溢着革命激情、感人肺腑的篇章。

约卡伊于一八五二年获得维也纳当局赦免。由于奥地利专制统治者加强了报刊检查,直接反映一八四八至一八四九年事件的作品已无发表的可能,约卡伊这时只能写一些历史小说来借古讽今,鼓舞人心,如描写十七世纪土耳其统治时代的《特兰西瓦尼亚的黄金时代》(1852)、《匈牙利境内的土耳其世界》(1853)、《傀儡兵的末日》(1854),以及以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资产阶级革新运动为题材的《一个匈牙利富豪》(1853)及其续篇《卡尔帕提·佐尔坦》(1854)等。此后几年的作品如《旧日的州官》(1856)、《万恶的家庭》(1858)等,水平都比较一般。

约卡伊于一八六一年当选反对党“决议派”的国会议员,一八六三年创办该党报纸《祖国》,在观点上开始接近政府。一八六二年发表的回忆革命斗争和逃亡岁月的小说《政治风尚》,由于书刊检查的干预,屡经修改才迟迟与读者见面。一八六三年发表的小说《新地主》反映了约卡伊政治观点的变化。书中描写一个镇压过一八四八年匈牙利革命的奥地利将军,怎样在数年之后变成了匈牙利爱国者和科苏特派代言人的故事,从而歪曲了奥地利统治年代的匈牙利社会的真实面貌。

一八六七年奥匈统治阶级签订协议,成立奥匈帝国,匈牙利从此在表面上取得了相对的“独立”。约卡伊作为“独立党”的代表参加国会,因主张匈牙利工业和财政独立、限制天主教会对文化政策的影响,颇得人心,一度成为最受拥戴的政论家之一。在创作上,约卡伊在奥匈帝国成立后的七八年间进入全盛时代。这一时期,他以惊人的速度,连续发表了一些描写匈牙利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革新运动、一八四八年革命、民族工业发展的优秀小说,如《铁石心肠人的儿子们》(1869)、《黑钻石》(1870)、《地球还在转动》(1871)和《金人》(1872)等。

一八七五年,原反对党——“自由党”头目之一蒂萨·卡尔曼上台执政,力图巩固奥匈帝国成立后的现状,压制民族反抗情绪。约卡伊支持蒂萨的政治纲领,在国会中成了“自由党”的议员,幻想该党能代表中小贵族和资产阶级的利益。他甚至还与维也纳王室建立了个人关系。这一转折使他在一些重大的政治问题上发生动摇,降低了自己在群众中的威望。奥匈帝国成立后,匈牙利迅速走上资本主义道路。从前代表匈牙利民族反抗力量的中等贵族阶级也在演变,他们抛弃了革命和民族独立的思想,只热衷于发展资本主义,只有劳动者和财产较少的贵族还在坚持独立的信念。约卡伊在创作上的全盛时代,也随着社会的变化和他个人在政治上的转折而宣告结束。那全盛时代的最后一部作品是描写启蒙运动时期封建社会的腐朽黑暗的长篇小说《囚徒拉伯·拉比》(1879)。此后,约卡伊即便采用民族独立斗争的题材,也是只写一些冲淡了社会内容的浪漫主义冒险故事,如长篇小说《眼睛像海一样蓝的女人》(1890),或者把故事的背景推到遥远的历史时期,如描述十八世纪初拉科治·费伦茨领导的解放战争的小说《乐契的白女人》(1885)。有些作品因其情节在国外展开,失去了浓郁的匈牙利色彩。约卡伊一八七五年以后著作虽多,但在思想内容和艺术上并无多大进步。他原来对奥匈帝国成立后匈牙利的经济和文化发展抱有很大期望,但这些都成了泡影。幻灭的情绪使他从一个资本主义拥护者变成了它的仇视者。这一变化集中地反映在中篇小说《那里金钱不是上帝》(1902)中,其中的人物用悲观主义的眼光去看待人类的未来,他们也像《金人》里的提玛尔一样,在一个不与金钱发生关系的荒岛上找到了幸福。发表于一八八五年的小说《小皇帝们》,其题材和人物都与《一个匈牙利富豪》相仿,但作者并不像在《一个匈牙利富豪》中那样,把主人公理想化,而是着重嘲笑了他们的腐朽、愚昧、惧怕革命和维护等级特权。约卡伊晚年开始把创作重点转向普通农民和城市劳动者,如描写佩斯外城小人物生活的小说《富有的穷人》(1890)和反映霍尔多巴吉草原的普通牧民生活,艺术上颇有特色的中篇小说《黄蔷薇》(1892)等。

约卡伊从八十年代开始便不大在政治生活中露面,除创作外,他把相当多的时间用于旅游和自然科学研究,曾多次游历匈牙利、法国和意大利一些地方,他还对地质学和药物学发生浓厚兴趣。一八九四年一月八日,为表彰约卡伊在小说创作上的巨大成就,匈牙利举国庆祝他创作生涯五十周年,出版了他的百卷集。约卡伊晚年还孜孜不倦地工作和学习,一九〇四年病逝于布达佩斯。

《金人》是约卡伊的代表作。小说通过商船管事提玛尔出人意料地发财致富,后又弃家出逃的不平常经历,描写了十九世纪匈牙利资本主义发展的迅猛趋势及其不可避免的矛盾。

“圣芭尔芭拉”号商船满载小麦,从多瑙河下游往科马罗姆方向航行。平民出身的商船管事提玛尔·米哈利在掩护土耳其逃亡贵族阿利·邱尔巴德希父女的过程中获得了邱尔巴德希转移到船上的一大批金银珠宝,一跃成为富豪。但提玛尔向众人隐瞒了发财的真正经过,却制造种种假象,说他是用沉船上泡过水的次小麦做军用面包牟取了暴利。眼红的竞争者信以为真,告发了提玛尔,但这场官司反而抬高了他的地位。提玛尔还玩弄手腕,买通维也纳的部长,获得帝国政府的奖赏,甚至捞到一个贵族称号。他从此更加财运亨通,百事如意,不仅买下了船主布拉佐维奇破产后拍卖的房产,而且还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娶了阿利·邱尔巴德希的遗孤蒂美娅,把她与她心爱的卡苏卡拆散。提玛尔到处买房置地,家产不断增长,成了点石成金的“金人”。在世人面前他是堂堂正正的商人,慷慨解囊的“慈善家”和家庭的模范丈夫,但他的内心世界却是另一个样子: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受剧烈的自我斗争,受到良心的谴责,还常常提心吊胆,唯恐事情的真相败露。家庭生活也给他带来无穷的烦恼。妻子蒂美娅对他毫无感情,她嫁给他,无异于自投囹圄,纯粹是一种报恩式的“牺牲”,虽然她对丈夫始终保持着忠贞与顺从。空虚孤独的提玛尔一次在“无人岛”上赢得了另一个年轻姑娘诺埃米的爱情,这越发加深了他的内心冲突,在虔诚的蒂美娅和天真的诺埃米面前,他都感到自己又做了一件亏心事而罪上加罪。此外,深知他底细的托多尔又以揭露真相来威胁他。这一切使提玛尔的伪君子面目暴露无遗,他面临着道德上的彻底破产,有意自杀。但一个意外的事件为他找到了出路,他决定抛弃万贯家财,脱离周围那个金钱万能的社会,让蒂美娅自己主宰命运,他本人则隐姓埋名,在诺埃米身边定居下来,终于在这个不与金钱打交道的荒岛上找到了真正的人间幸福。

提玛尔也像作者另一部小说《黑钻石》中的白伦德·依凡那样,属于民族资本家的类型。不过他缺乏白伦德那种为民族工业化而奋斗的雄心壮志,而是一个经受着严峻的内心冲突的灰心丧气的形象。《黑钻石》歌颂了匈牙利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金人》则着重描写资本主义发展中的矛盾和金钱的罪恶。但《金人》和《黑钻石》都体现了作者的以下思想:资产阶级所标榜的关于创造性劳动、以自由选择为基础的婚姻关系、社会的团结和法制等方面的种种理想都不可能在他所处的时代实现,而有待于未来。《黑钻石》和《未来世纪的小说》(1872)寄希望于欧文的“模范工人村”式的空想社会主义社会,《金人》则按照卢梭的乌托邦设想,让一小部分人根据“社会契约”,去过简单原始的、以物易物的平等生活。作者对资本主义的幻灭情绪在《金人》的写作年代还只是暂时的,因为此书问世之后,他笔下还出现过一些在政治生活中起积极作用的人物。十多年后,到十九世纪末的沉闷年代,这种情绪才变成了约卡伊的一种经常性的创作冲动,如《黄蔷薇》《那里金钱不是上帝》等。

约卡伊在《金人》中是通过提玛尔与自己良心的斗争,通过他的精神世界,特别是爱情生活的冲突来描写资本主义的矛盾的。作者花费许多笔墨对主人公作了细致深入的心理刻画,出色地塑造了这个反映资产阶级的生活和道德的普遍特点的形象。提玛尔本来是个意志坚强、朝气蓬勃的人,他成为百万富翁以后,才不由自主地在资产阶级的道德泥坑中越陷越深。他以“偷窃”为自己谋得财产,以伪装树立社会威望,又必须以伪装来维持他既得的名与利。金钱招致的累赘使他感到窒息。他逐渐意识到,他所获得的财富、尊敬和爱情等,都是他昧良心的结果。他与蒂美娅和诺埃米的双重关系更使他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他既得不到蒂美娅的爱情,又毫无理由离弃她。他要和诺埃米结合,必须首先消除蒂美娅对他的好感和报恩思想,而主动去向她坦白:“我整个一生不过是一个大骗局”,从而承认自己在道德上的彻底沦亡,提玛尔却又做不到。于是他宁愿在肉体上毁灭自己。约卡伊塑造这个人物时,并没有像对待自己其他作品中的主人公那样,把他过分理想化。作者虽然把他的“点石成金”的行动力量和飞黄腾达的道路作了浪漫主义的夸张,但深入的心理刻画,尤其是精心插入的“内心独白”,却使提玛尔比较接近于生活真实。

作者不仅通过主人公主观世界的激烈斗争来描绘资本主义的罪恶,而且还借老托多尔这个“局外人”的玩世不恭的直率口吻,道出了“谁的钱都是偷来的”,大贼欺负小贼。提玛尔的发家致富是如此,蒂美娅后来的丈夫卡苏卡也是如此。卡苏卡是个工程兵军官,尽管有专业知识,却未能用到正道上,反而学会了投机倒把。他学着上级的样子,与贼为伍进行偷盗。他向提玛尔建议的一笔生意使提玛尔也对他的“本领”感到吃惊。他与阿塔莉雅的婚约完全建立在金钱关系上,对于婚事上遭到意外打击的未婚妻毫无怜悯之心。后来只因对蒂美娅的爱情,他才一下子变得“高尚”起来。例如他为了替提玛尔的名誉辩护,竟不惜与托多尔决斗,仿佛忘记了他的这位老朋友又是他的情敌。卡苏卡形象的这种发展带有浪漫主义的夸张,在描写上存在前后不太连贯的弱点。

阿塔莉雅和托多尔是《金人》中的两个叛逆者形象,他们都因切身的利害关系走上了叛逆的道路。托多尔儿时被亲人抛弃,从小就与“犯罪”和“受罚”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对社会上的种种罪恶现象深有体会。阿塔莉雅的形象曾出现在约卡伊的其他作品中,她的骄矜乖戾很像《铁石心肠人的儿子们》中的阿尔芬辛娜,但写得比阿尔芬辛娜更为真实,更有说服力。她从小受金钱和生意经的熏染,连她自己的婚姻也是由金钱来决定的,由于父亲布拉佐维奇未能及时提供十万福林的保证金,她在即将举行婚礼的一刹那失去了未婚夫。复仇心理使她成了蒂美娅的“守护魔”,她以挑拨离间为乐,在阴暗心理的驱使下,带领提玛尔躲在暗处对蒂美娅和卡苏卡的会面进行监视。最后,为了泄愤,竟不惜采取暗杀手段来对命运表示反抗。作者对这两个叛逆人物的描写显得有些流于老一套。

商船的舵手发布拉·亚诺斯、阿塔莉雅之母索菲雅妈妈、船主布拉佐维奇和神甫山陀罗维奇等,是一群围着金钱跳舞的喜剧性人物,他们在《金人》中虽处于配角地位,没有主人公那样的思想深度,但被描写得惟妙惟肖,富于幽默感,比较接近生活真实。

“无人岛”上的特蕾莎是约卡伊心目中的理想人物。她的丈夫被不公平的资本主义法律迫害致死,为了反抗只为富人效劳的虚伪法制和教权的残酷压迫,才携带女儿诺埃米到荒岛上重建家园。她们用自己的双手把“无人岛”建设成一个既不隶属于任何国家和教会,又不知压迫、金钱、战争和买卖婚姻等为何物的“世外桃源”,在那里才可以看出劳动、爱情和人与人之间的团结友爱的真正价值。特蕾莎与神甫山陀罗维奇之间的一场面对面的斗争,体现了作者的反资本主义思想。但特蕾莎对宗教和法律的挑战不免有点说教的味道。

约卡伊是匈牙利最富有诗意的散文作家,《金人》中的写景更是凝聚着他的诗人般的感情。小说一开头就以多瑙河下游两岸的磅礴气势吸引着读者。作者对千姿百态的悬崖峭壁作了拟人化的描写,仿佛它们一个个都自动地在向读者诉说这里各族人民古往今来的英勇斗争史。约卡伊擅长把人物的心理刻画和自然景色的描绘融合在一起,例如,对于使提玛尔思绪起伏的月夜景色就作了各种不同的描写:引诱他犯罪的月夜,使他备受良心谴责的月夜,勾起他自杀念头的月夜,等等。其他如“圣芭尔芭拉”号商船经过“铁门”险滩时的惊涛骇浪,巴拉顿湖畔深秋和初冬的沉寂,“无人岛”上生意盎然、四季如春的风光等,无不充满着诗情画意,有力地衬托出当时的环境气氛和人物思想感情的变化。只有对宇宙星空十分入迷,对花鸟虫鱼有特殊感情,常常陶醉在自然美景中的人,才能描绘出如此动人的画面。难怪作者本人对这本书特别满意。他曾说:“应该承认,这是我最喜爱的一本小说。”

《金人》文笔优美动人,博得匈牙利后辈作家的赞赏。米克沙特·卡尔曼把这部田园诗一般的作品比作“黎明时的一场美梦”。《金人》自发表以来畅销匈牙利国内外,伦敦和纽约分别以《提玛尔的两个世界》和《现代大富豪》为书名首先翻译出版,后来又被译成其他多种文字。

李孝风

一九八一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