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亲爱的李奇,这是我的简历。我是一九二三年正值光芒四射的太阳及阴郁的土星晋入性好和谐的天秤星座上作为嘉宾时出生的。我人生最初二十五年,在当时绿草如茵,集四海为家者、特立独行者所带来的种种以及当地质朴、实事求是、性情乖张的封闭为一处的圣雷莫那块土地上度过,此二者在我生命中皆留下痕迹。之后我搬到活跃、理性的都灵去,那里失控发狂的几率(像尼采)并不比别的地方低。我到都灵的时候因为鲜有车辆,荒凉的道路绵延无止尽,为缩短脚程我由一个街角斜斜长切过一条又一条笔直马路到另一个街角——这在今天,不仅不可能,简直难以想象——就这样在灰扑扑的直角间前行,牵曳出看不见的斜边。太平洋及大西洋上我认识的其他大都会屈指可数,但全都一见钟情,有些我还自认为深得其昧,了如指掌,有些则始终难以亲近,陌生疏离。曾有好几年的时间我得了地理精神官能症:无法在任何城市或地方连续停留三天以上。最后我选定了新娘并迁居巴黎。巴黎为森林、鹅耳枥木及白桦所包围,是我和我女儿阿毕盖尔散步的地方:被围起来的还有国立图书馆,我去那里借阅珍本书,利用那张编号二五一六的阅览证。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对于最好愈来愈难满足,我在提前品尝年华老去的无比喜悦,就此停笔。
你最诚挚的
卡尔维诺
2[59]
亲爱的李奇,这是我的简历。我是一九二三年正值光芒四射的太阳及阴郁的土星晋入性好和谐的天秤星座上作为嘉宾时出生的。我人生最初二十五年是在当时绿草如茵的圣雷莫度过的,那里有两个平行的世界,一个是四海为家和特立独行的人的世界,另一个则是直来直往、质朴的世界,两者在我生命中皆留下痕迹。之后我搬到都灵,活跃而理性的都市,那里失控发狂的机率并不比别的地方低。我到都灵的时候汽车还是稀有珍品,笔直的马路在我这个行人眼前光秃秃、无止尽地延伸开来。为了缩短脚程我由一个直角出发,在一条又一条灰扑扑的道路间斜行,牵曳出看不见的斜边。这种走法今天不再可能,简直难以想象。没有特定目标,我也走过其他著名的大都会,濒海、沿河、面向大洋、位控航道、湖边、峡湾旁,我全都一见钟情,自信对有些深得其昧,了如指掌,有些则始终难以亲近,陌生疏离。曾有好几年的时间我得了地理精神官能症:无法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三天以上。才说完,我就跟一位外国女士结了婚,包括住的地方也选在外国,而且当然选的是那唯一一个会让所有人觉得陌生的地方。正因为如此,亲爱的李奇,你会常在奥利飞机场碰到某人。
至于我的书,遗憾的是不能每出一本书就换一个笔名:若能每一次重新开始,我会觉得更自由。正如我试着在做的。
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