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耶斯科府邸大院。

〔夜晚。灯笼点起来,武器搬进来。

〔府邸厢房灯火通明。

第一场

〔布戈尼诺带士兵上。

布戈尼诺:

立定!——大院正门安排四个哨位。通往府邸的每一扇门旁边设立两个哨位。(哨兵各就各位)只许进,不许出。谁要强行外出,格杀勿论。(同其他人一起进入府邸。岗哨来回走动。静默)

第二场

大院正门的哨兵们(喝问):

什么人?(岑图里奥内走过来)

岑图里奥内:

拉凡尼亚的朋友。(斜穿院子走向府邸右侧那扇门)

哨兵(那边):

回去!

岑图里奥内(一愣,走向府邸左侧那扇门)

哨兵(左侧门边):

回去!

岑图里奥内(窘迫地站在那里。静默。随后对左侧的哨兵说):

出去看喜剧从哪儿走?

哨兵:

不知道。

岑图里奥内(越来越感到蹊跷,随后对右侧的哨兵说):

朋友,喜剧什么时候开演?

哨兵:

不知道。

岑图里奥内(惊讶地来回踱步。瞥见武器,感到惊愕):

朋友,这是怎么一回事?

哨兵:

不知道。

岑图里奥内(吃惊地披上大衣):

奇怪!

大院正门的哨兵们(喝问):

什么人?

第三场

〔前场人物。西波走过来。

西波(进入时):

拉凡尼亚的朋友。

岑图里奥内:

西波,我们这是在哪儿?

西波:

怎么呢?

岑图里奥内:

你朝四面看一下,西波!

西波:

哪儿?怎么?

岑图里奥内:

所有的门都有人守住。

西波:

这儿放着武器。

岑图里奥内:

谁都说不知道情况。

西波:

奇怪。

岑图里奥内:

钟打几下了?

西波:

八点已打过。

岑图里奥内:

唉,冷得要命!

西波:

八点是预先约定的时间。

岑图里奥内(摇头):

这儿不对头。

西波:

斐耶斯科存心开玩笑。

岑图里奥内:

明天选总督——这儿不对头。

西波:

别吱声!别吱声!别吱声!

岑图里奥内:

府邸右边厢房里灯火通明。

西波:

你没有听到什么吗?你没有听到什么吗?

岑图里奥内:

里面人们叽里咕噜听不清,中间夹着——

西波:

好像铠甲碰撞时发出来的那种滞重的声响——

岑图里奥内:

非常可怕!非常可怕!

西波:

一辆马车!停在小门旁边。

大院正门的哨兵们(喝问):

什么人?

第四场

〔前场人物。四个阿塞拉托兄弟。

阿塞拉托(进入时):

斐耶斯科的朋友。

西波:

原来是阿塞拉托四兄弟。

岑图里奥内:

晚上好,同胞。

阿塞拉托:

我们去看喜剧。

西波:

祝你们顺利。

阿塞拉托:

你们不是也去看喜剧吗?

岑图里奥内:

你们先走吧。我们还要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阿塞拉托:

马上就开演了。你们快来!

〔继续往前走。

哨兵:

回去!

阿塞拉托:

这怎么出去呢?

岑图里奥内(大笑):

朝府邸走就出去了。

阿塞拉托:

这是误会。

西波:

这是一场大打出手的误会。

〔从府邸右侧厢房里传出音乐声。

阿塞拉托:

你们听到交响乐吗?喜剧就要开演了。

岑图里奥内:

我想:已经开演了,而且我们在这出戏里演的是丑角。

西波:

我已经受不了了。我走。

阿塞拉托:

这儿放着武器。

西波:

嘿,演戏用的。

岑图里奥内:

难道我们就这样呆在这儿,像在奈河岸边候渡去阴间的丑角亡灵似的吗?我们喝咖啡去。

〔六个人都快步朝小门走去。

哨兵们(厉声呼喊):

回去!

岑图里奥内:

谋害!我们给困住了!

西波:

我这把剑说:困不了多久。

阿塞拉托:

收起来!收起来!伯爵为人正派呀。

西波:

被出卖了,被贩卖了!喜剧是一块肥肉,老鼠一进来,门便关上。

阿塞拉托:

苍天不容。想到不知道会怎么样,就不寒而栗。

第五场

哨兵们:

什么人?

〔凡里纳,萨科走过来。

凡里纳:

伯爵家的几个朋友。

〔另有七个贵族跟了进来。

西波:

他的知己!这一下什么都清楚了。

萨科(同凡里纳在交谈):

我对您说过,勒斯卡罗守卫托玛斯门,这是多里阿最得力的军官,对他盲目忠诚。

凡里纳:

我喜欢这样[83]。

西波(对凡里纳说):

您来得正是时候,凡里纳,可以帮助我们大家摆脱梦境。

凡里纳:

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岑图里奥内:

我们都被邀请来看一出喜剧。

凡里纳:

我们这就走同一条路。

岑图里奥内(不耐烦地):

每个肉身的必由之路[84]。这条路我认得。您也看到了嘛:每一道门都守住了。为什么要把这些门都守住呢?

西波:

这些武器干什么用?

岑图里奥内:

我们呆在这儿就像站在绞架下面一样。

凡里纳:

伯爵自己会来的。

岑图里奥内:

他可能会加快脚步。我已经忍不住了。

〔所有贵族都在正面靠壁前来回踱步。

布戈尼诺(从府邸出来):

港口那边怎么样?凡里纳?

凡里纳:

全体顺利登上橹舰。

布戈尼诺:

府邸里也挤满了士兵。

凡里纳:

都快九点了。

布戈尼诺:

伯爵动作非常缓慢。

凡里纳:

就他的希望来说总是太急促[85],布戈尼诺。每当我设想某种情况,便会发愣[86]。

布戈尼诺:

爸爸,不要操之过急。

凡里纳:

如果无法推迟,也就谈不上操之过急。既然我不能进行第二次刺杀,便永远无法对第一次刺杀负责。

布戈尼诺:

那么斐耶斯科应该在什么时候死去?

凡里纳:

在热那亚获得自由的时刻,斐耶斯科应该死去。

哨兵们:

什么人?

第六场

〔前场人物。斐耶斯科。

斐耶斯科(进入时):

一个朋友!(大家鞠躬。哨兵们敬礼)欢迎,诸位非常尊敬的客人!让您各位久等,一定责骂我了。请大家原谅。(低声对凡里纳说)准备好了?

凡里纳(附在他耳边):

令人满意。

斐耶斯科(低声对布戈尼诺说):

怎么样?

布戈尼诺:

一切都好。

斐耶斯科(对萨科说):

怎么样?

萨科:

一切顺利。

斐耶斯科:

卡尔卡尼奥呢?

布戈尼诺:

还没有来。

斐耶斯科(高声对大门边的哨兵们说):

关上大门!(他脱下帽子,大方而庄重地过去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各位朋友!我邀请诸位来看演出——可并不是请各位来消遣,而是请各位在剧中扮演角色。各位朋友!我们忍受加纳迪诺·多里阿刚愎自用和安德烈阿斯·多里阿飞扬跋扈已经够久了。各位朋友!如果我们要想挽救热那亚,就不容许再延搁下去了。您各位认为包围我们祖国港口的那二十艘橹舰是干什么的?多里阿家族和其他国家订立的同盟是干什么的?他们运进热那亚心脏地带的外国军火是干什么的?——现在嘟囔和咒骂已无济于事。要想拯救一切,那就什么都得敢于去做。绝症投猛药。难道在场的人们当中有谁麻木不仁,把同他平起平坐的一个人视为自己的主子吗?(大家喃喃低语)——这儿没有一个人的祖先不曾站在热那亚的摇篮旁边。面对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切,我要问:在哪个方面?在哪个方面?到底在哪个方面这两个公民比我们都强,可以高踞在我们头上为所欲为?——(人们七嘴八舌更加激烈)——现在郑重地要求您各位当中的每一个人为了热那亚起来反抗压迫者——您各位当中的每一个人放弃一丝一毫自己的权利不能不同时出卖整个国家的灵魂——(听众情绪激愤,打断了他的话头;随后他接下去说)您各位都有体会了——这就赢得了一切。我已经在您各位前面开辟了通向荣誉的道路。诸位愿意跟着走吗?我愿意带领诸位。这儿各项准备诸位刚才看了大概还心有余悸!现在这些安排一定会给诸位注入前所未有的勇气。这种惴惴不安的战栗一定会在转趋暖和之中化为人们啧啧称羡的热忱,跟这些爱国志士和我一起去进行共同的事业,彻底推翻那些暴君。成功会对这次冒险的拼搏另眼相看,因为我这些部署都很合理。这是正义的行动,因为热那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一看法将使我们常在,因为这是危险的,也是惊人的。

岑图里奥内(心潮澎湃):

行了!热那亚将获得自由!让我们伴随这战地的呐喊冲向地狱去吧!

西波:

还有,这一片呐喊声如果不能把哪个人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这个人必将一生一世都在划桨喘息[87],直到世界末日的号角把他解脱出来。

斐耶斯科:

刚才这一番话是大丈夫的豪言壮语。诸位更应该了解大家与热那亚的处境多么险恶。(他把摩尔人的条子递给他们)点起火把来,各位士兵!(贵族们挤在火把周围念条子)事情的进展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朋友!

凡里纳:

可还不要这么大声说话。我看到左边厢房里有些人的脸孔都泛白了。膝盖也在发抖。

岑图里奥内:

十二名议员!真狠!大家都去取剑吧!

〔除两个人外,其余所有人都奔向堆放武器的地方。

西波:

你的名字也在里面,布戈尼诺。

布戈尼诺:

今天就要多里阿的命,天意如此!

岑图里奥内:

还有两把剑放在那儿。

西波:

真的?真的?

岑图里奥内:

有两个人没有取剑。

阿塞拉托:

我有两个兄弟见不得血,你们别难为他们。

岑图里奥内(激动地):

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见不得暴君的血?把这些胆小鬼撕成碎片。把他们撵出共和国,这些冒牌货!

〔人群当中有几个咬牙切齿地扑向那两个人。

斐耶斯科(把他们扯开):

别这样!别这样!难道热那亚要靠奴隶才能获得自由吗?难道我们的纯金由于这种劣质金属就会失去悦耳的音色吗?(他放开他们)你们先凑合着呆在我府邸的一间屋子里,等到我们行动的结局有了分晓再走。(对警卫说)把这两个人关起来。对这两个人你们要负责,派双岗严守门口。

〔两人被带走。

大院正门边的哨兵们:

外面是什么人?

〔有人用力撞门。

卡尔卡尼奥:

你们开门!一个朋友!你们赶快开门!

布戈尼诺:

是卡尔卡尼奥。干吗要“赶快”?

斐耶斯科:

各位士兵,你们给他开门。

第七场

〔前场人物。卡尔卡尼奥气喘吁吁,惊慌失措。

卡尔卡尼奥:

完了!完了!能逃就逃吧!

布戈尼诺:

什么“完了”?那些人的肉是青铜做的吗?我们这些剑是灯心草编的吗?

斐耶斯科:

要冷静!卡尔卡尼奥!在这当口儿产生误会可再也无法原谅啊!

卡尔卡尼奥:

我们被出卖了。确确实实被出卖了!您那个摩尔人,拉凡尼亚,那个流氓!我从议会赶来这儿。他已见过公爵。

〔所有贵族都脸色泛白,斐耶斯科本人也闻言变色。

凡里纳(毅然对哨兵说):

各位士兵!拿你们的戟头向我刺来吧!我不愿让刽子手杀死我!

〔所有贵族都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斐耶斯科(镇定一些):

去哪儿?你们干什么?——卡尔卡尼奥,你下地狱吧!——各位大人,这叫虚惊一场——你像多嘴的婆娘!对这些小男孩说这个!——你也这样?凡里纳?——布戈尼诺,你也这样?——你去哪儿?

布戈尼诺(激动地):

回家,把我的贝塔刺死,再回到这儿来。

斐耶斯科(突然纵声大笑):

你们都别走!你们都站住!这是除灭暴君的勇气吗?——卡尔卡尼奥,你这个角色算是演得到家了!——你们没有察觉到这个消息是我安排的吗?——卡尔卡尼奥,您说,这不是我布置您考验这些罗马人的吗?

凡里纳:

哼,你还笑得出来吗?——我愿意相信这是事实,不然的话,我将永远不把你看做一个人。

斐耶斯科:

你们这些男子汉,丢脸哪!这像小孩玩儿般的试探竟然使你们栽了跟头!——重新拿起你们的武器——要是你们决心克服这个缺陷,你们就会像熊一样搏斗。(低声对卡尔卡尼奥说)当时您自己在那儿吗?

卡尔卡尼奥:

我混进了宫廷警卫队,按照我的任务,探听公爵那儿的口令——我正要回来,这时有人把摩尔人带进去。

斐耶斯科(大声地):

这么说,那个老头已经上床了吧?我们要敲鼓把他从被窝里赶出来。(低声地)他跟公爵谈了好久吗?

卡尔卡尼奥:

当时我猛地一惊,眼看您处境危急,我在那儿没有呆上两分钟。

斐耶斯科(大声而活跃地):

你瞧,我们的同胞还发抖哩。

卡尔卡尼奥:

您本来不应该这么早就和盘托出。(低声地)天哪!伯爵!这急中生智的谎话会起什么作用呢?

斐耶斯科:

赢得时间,随后蓦地一惊的心理消失了。(大声地)哈!拿酒来!(低声地)那么您看到公爵变了脸色吗?(大声地)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我们还要在今晚这场搏斗之后喝一杯哩!(低声地)那么您看到公爵变了脸色吗?

卡尔卡尼奥:

摩尔人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说:“谋反了”;那个老头听了往后一退,脸色煞白。

斐耶斯科(感到疑惑):

唔!唔!这个魔鬼很刁滑,卡尔卡尼奥。——不到刀口搁在脖子上,他不会泄露机密。现在他当然是他们的天之骄子了。这个摩尔人很狡诈。(有人递给他一杯酒;他向众人举杯,饮酒)但愿我们走运,各位战友!

〔有人用力打门。

哨兵们:

外面是什么人?

一个声音:

公爵的侍从。

〔贵族们绝望地在院子里四处乱窜。

斐耶斯科(跳到这些人中间):

别这样,各位伙伴!别惊吓!别惊吓!我在这儿哩!快!把这些武器全搬走!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我请求你们!这个时候还派人来倒使我觉得,安德烈阿斯还拿不定主意。你们都到里面去,保持镇定。各位士兵,把门打开。

〔大家离去。大门打开。

第八场

〔斐耶斯科假装刚从府邸主楼走出来。三个德国人押着绑住的摩尔人上。

斐耶斯科:

谁喊我来院子?

德国人:

请带我去见伯爵。

斐耶斯科:

我便是伯爵。谁要见我?

德国人(向他敬礼):

公爵祝您晚上好。他叫我们把这个摩尔人捆绑起来送交大人。他说这个人卑鄙地泄露了机密。其他情况都写在便条上。

斐耶斯科(满不在乎地接过条子):

我不是今天才通知你上橹舰做苦工的吗?(对德国人说)行了,朋友。向公爵转致我的敬意。

摩尔人(朝他们背后叫喊):

也转致我的敬意,同时告诉他——告诉公爵,如果他派来的不是驴子,他就得知府邸里藏着两千名士兵。

〔三个德国人下。贵族们回来。

第九场

〔斐耶斯科。那些谋叛者。摩尔人倔强地夹在中间。

谋叛者(瞥见摩尔人,猛地后退,直打哆嗦):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斐耶斯科(看了便条,愠怒地):

热那亚人!危险已经过去——谋叛也已过去。

凡里纳(惊讶地喊了起来):

怎么一回事?两个多里阿全死了吗?

斐耶斯科(异常激动):

天哪!对付共和国的全部兵力我已有了准备——可我没有料到会这样。这个衰朽老人一纸四行书便打败了两千五百兵卒。(无力地垂下双手)多里阿打败斐耶斯科。

布戈尼诺:

您说个明白。我们全在发呆呀!

斐耶斯科(念字条):

“拉凡尼亚:看来,您我遭遇堪称如一——有人对您以怨报德。摩尔人告诫:谨防谋叛。现将他捆绑送回。今夜我将安睡,不设警卫。”(他由着便条飘落。众人面面相觑)

凡里纳:

怎么办?斐耶斯科?

斐耶斯科(傲然):

难道一个多里阿就可以说在宽大为怀上胜过了我吗?在斐耶斯科的家族中缺少一种美德吗?不是!决不是!——你们,你们散了吧!我要去他那儿,承认一切。(正欲冲出去)

凡里纳(拦住他):

你发疯了?真要命!我们要做的事情难道是什么无赖行径吗?别走!难道这不是国家大事吗?别走!难道你只是想除掉安德烈阿斯,而不是暴君吗?别走!我是说——我这就拘捕你,你是国家的一个叛徒!——

众谋叛者:

把他绑起来!把他打翻在地!

斐耶斯科(从一个人手里夺过剑来,开出一条路):

别急!第一个把套索扔向老虎的是谁?——你们瞧,各位大人——我没有被逮住——要是我想走,就能通行无阻——现在我还是要留下来,因为我已另有想法。

布戈尼诺:

想起了您应尽的本分吗?

斐耶斯科(光火,傲然):

哼,老弟!您先记熟对我应尽的本分吧!永远不要对我这样说话!——放心吧,各位大人。——一切按原订计划进行——(用剑挑断捆绑摩尔人的绳索,并对他说)你引发一件大事[88],这是你立下的功劳——逃生去吧!

卡尔卡尼奥:

怎么?怎么?还让这个异教徒活命?他把我们大家全出卖了,还让他活命?

斐耶斯科:

他叫你们大家——提心吊胆,就让他活命吧。走哇,小伙子!你可要离开热那亚,人们可能拿你来恢复勇气。

摩尔人:

这叫魔鬼不会抛弃无赖!——下回再也不这么干了,各位大人!——我已经意识到:我这雕虫小技在意大利成不了气候,我只能到别处寻求生财之道。(哈哈大笑,下)

第十场

〔仆人上。除摩尔人以外的前场人物。

仆人:

英佩里阿利伯爵夫人已经三次问起大人了。

斐耶斯科:

嘿!喜剧当然得开演了。你告诉她,我立刻就去她那儿。——等一等——你请我的夫人去音乐厅,在壁毡后面等我。(仆人下)我已经在这张纸上写下你们担任的角色。如果每一个人都完成自己的任务,那就再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凡里纳先去港口,夺取船只以后,以放炮一响作为动手的信号。我现在走了,去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89]。你们听到铃声,大家就一起到我的音乐厅里来。——但是现在你们先进去尝尝我这儿的佳酿吧。

〔大家散去。

第十一场

〔音乐厅。

〔莱奥诺蕾。阿拉贝拉。罗莎。大家都感到害怕。

莱奥诺蕾:

斐耶斯科讲定要来音乐厅,可是没有见到他。都过十一点了。府邸里传出人声和兵器响声,使人觉得可怕,但是不见斐耶斯科的影子。

罗莎:

叫您藏在壁毡后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莱奥诺蕾:

他要这样,罗莎,换句话说,我知道了的已经足以使我听从他。贝拉,这已经足以使我不必提心吊胆。——可还是不行!我还是直打哆嗦,贝拉,我这颗心跳得这么厉害。姑娘啊,你们无论怎样一个也不要离开我。

贝拉:

您放心好了。我们感到害怕,这就会管住我们的好奇心。

莱奥诺蕾:

我的目光碰到的全是陌生的面孔,脸颊凹陷扭曲,如同幽灵一样。不管我喊谁,谁都像受了惊似的直发抖,躲进密不见隙的夜晚的黑暗里去,躲进内疚寄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处所。不管他们回答什么,总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这欲言又止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还在舌头上打颤,生怕冒失脱口说出去。——斐耶斯科呢?——我不知道正在酝酿着什么吓人的事情——但愿你们上苍诸神(优美地合拢双手)围着我的斐耶斯科飞舞!

罗莎(吃了一惊):

哎呀!走廊上嘁嘁喳喳的是什么响声?

贝拉:

是在那儿站岗的士兵。

〔警卫在外面喊叫:“什么人?”有人回答。

莱奥诺蕾:

有人进来了。躲到壁毡后面去!快!

〔她们藏起来。

第十二场

〔尤丽亚。斐耶斯科正在说话。

尤丽亚(非常惊慌):

您快别说了,伯爵!您这番献殷勤的话语再也进不了听而不闻的耳朵,却进了沸腾的热血。——我这是在哪儿?这儿不见一个人,只有诱惑的黑夜!您说着说着把我这颗管不住的心带到哪儿去呢?

斐耶斯科:

带到沮丧的热情变得大胆一些,让亢奋的心理同亢奋的心理谈得舒畅一些的地方。

尤丽亚:

别说了,斐耶斯科!无论怎样别再说下去了!如果夜晚不是黑得这样难觅缝隙,你一定会看到两颊绯红,红得你会怜惜。

斐耶斯科:

大错特错,尤丽亚!要是那样,我的激情就会看到你的激情之火的旗帜,更加一往无前地直冲过来。(他使劲地吻她的手)

尤丽亚:

啊!你这张脸同你这些话一样烫得像在发烧!哎呀,我感觉得到:从我自己的脸上也冒出鲁莽的放肆的火焰。我们找找蜡烛吧,我请求您。挑逗起来的感官也许会察觉到漆黑一团的危险的示意。这些蠢蠢欲动的叛逆可能会在害羞的白天背后施展他们无法无天的本领。你去吧,到人群里去,我恳求你!

斐耶斯科(缠得更紧):

你这是无事忧天倾,我亲爱的!哪有女主人怕男奴隶的呢?

尤丽亚:

你们男人永远矛盾,真该死!每当你们自愿做我们自爱的心理的俘虏时,你们仿佛并不是最危险的胜利者。要我把什么都说出来吗?斐耶斯科?要我说出:只有我的自傲恶习才能保住我的贞操吗?要我说出:只有我的自尊心理才能嘲讽你的手段吗?要我说出:只是到此为止我的准则才能坚持得住吗?你对自己的花招丧失信心,便乞灵于尤丽亚的热血。在这一点上,所有这一切就弃我而去。

斐耶斯科(轻薄而放肆地):

失去这些你又丢掉了什么呢?

尤丽亚(激昂而冲动地):

如果我把开启我的女性神圣殿堂的钥匙扔给了你,要是借此羞辱我,我丢掉了什么?我这不就失去了一切吗?你这个爱嘲弄的人,你要知道的更多吗?我们女性的全部秘密智慧只是可怜的防范,生怕你们击中我们致命弱点的要害,可是这种脆弱的本性最终只能陷于你们誓言的重重包围之中,倒很愿意被你们征服(我红着脸招认这一点),往往贞操稍不留神,它便开门揖盗,你还要我说出这些来吗?——你还要我说出:我们女性的所有本领——就像下棋时所有棋子都在掩护毫无自卫能力的王那样——都只是为这毫无自卫能力的心灵而搏斗吗?要是你突然袭击王——将!便可以放心大胆在整个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停了片刻,认真地)你对我们赖以自夸的贫困已经一目了然——愿你宽大为怀!

斐耶斯科:

不过,尤丽亚——在比我这绵绵无尽的激情更好的地方,你总可以安放你这个珍宝吧?

尤丽亚:

肯定没有一个地方更好,也没有一个地方更坏。——你听着,斐耶斯科,这种绵绵无尽会持续多久?——唉,我已经输得太惨了,我不应该再下这最后一注——斐耶斯科,我可以大胆地要求我的种种魅力俘获你;但我不敢相信它们有留住你的无比威力。——唉,我瞎扯些什么呀?(她后退,用双手蒙住脸孔)

斐耶斯科:

一下子使人想起两条罪。是不相信我的审美能力,还是不尊重你的友善本性?两罪哪一条更难宽恕呢?

尤丽亚(疲软地败下阵来,以带着感情的口气):

胡扯只是地狱的武器——斐耶斯科不再需要这种武器来击垮他的尤丽亚。(她精疲力竭地倒入一张沙发;过了片刻,郑重地)你听着,让我再对你说一句,斐耶斯科——如果我们知道自己的贞操依然确保无虞,我们便是巾帼英雄——如果我们为自己的贞操设防,我们便幼稚一如小孩!(执着而放肆地鄙视他)如果我们为自己的贞操雪耻,我们便是复仇女神——你听着!——如果你冷酷地把我抛弃了呢?斐耶斯科?

斐耶斯科(用一种冒火的口气):

冷酷!冷酷!天哪!要是一个女人看到一个男人跪在自己的面前,还要疑神疑鬼,那么她那永不餍足的虚荣心理到底要想得到什么呢?哈!我感觉到了:男性已经觉醒。(语气变得冷静)我幸亏及时睁开了眼睛!——我刚才要恳求的是什么?一个男子汉竟然不惜将自己贬低得一钱不值,去求取一个女人的至高恩宠,可叹!(冷冰冰地向她深深地鞠了个躬)鼓起勇气吧,夫人!现在您放心就是了。

尤丽亚(一怔):

伯爵!你怎么说变就变?!

斐耶斯科(极其冷漠):

不是说变就变!夫人!您说得完全正确。我们两个都只能拿自己的名声冒险一次。(有礼貌地吻一下她的手)在社交场合向你表示敬意[90],我会感到荣幸。(他急欲离开)

尤丽亚(追过去,把他拉回来):

别走哇!你发疯了?别走哇!难道一定要我开口吗?——一定要我说出所有男人下跪——流泪——备受痛苦而面对我的自傲心理死皮赖脸都不能求得的是什么吗?——天哪!就连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太明亮,掩藏不了毫无遮拦地从我脸颊上喷射出来的激情火焰——斐耶斯科——啊!我当胸刺穿我的整个女性——我的整个女性将会恨我一辈子——我爱慕你,斐耶斯科!(在他面前跪下)

斐耶斯科(倒退三步,让她跪着,得意地纵声大笑):

我对此感到遗憾,夫人哪!(他拉铃,揭开壁毡,扶着莱奥诺蕾出来)我的夫人在这儿——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他把莱奥诺蕾搂住)

尤丽亚(尖叫着从地上跃起):

啊!你骗得我多惨哪!

第十三场

〔谋叛者一起入内。女士们从另一侧上。斐耶斯科。莱奥诺蕾和尤丽亚。

莱奥诺蕾:

我亲爱的,这也太狠了。

斐耶斯科:

居心不良就该这样。我用这种方式向你赔罪,补偿你的泪水。(对众人)诸位,我从来不是遇事便噼里啪啦冒火,孩子气十足。有人干蠢事,我总觉得好笑,老是这样就惹恼了我。我满腔怒气发泄在这个女人身上,也是她活该如此,因为她给这个天使配了这些毒药。(他把毒药拿给众人看,人们都厌恶地后退)

尤丽亚(强忍着狂怒):

好哇!好哇!好得很哪,我的大人!(准备离开)

斐耶斯科(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来):

您别急嘛,夫人——我们的事还没有了结哩——这几位倒很想知道,我怎么会这样糊涂,竟然同热那亚最愚蠢的女人瞎混。

尤丽亚(跳起来):

岂有此理!不过,你等着发抖吧!多里阿在热那亚说了算,我——是他的妹妹。

斐耶斯科:

如果这是您的撒手锏,那就糟糕透顶。——遗憾得很,我得透个消息给您:斐耶斯科·封·拉凡尼亚用尊贵的令兄偷去的君主头带编了一条绳索,打算今天夜里拿它来绞死这个共和国窃贼。(见她闻言变色,他恶毒地纵声大笑)哎呀,这可没有料到哇!——所以,您瞧!(更加刻薄地说下去)由于这个原因,我觉得有必要耍点花招转移您这个家族不受欢迎的视线;由于这个原因,我用这种插科打诨的激情(指向她)把自己乔装打扮起来;由于这个原因(指向莱奥诺蕾),我听任这颗宝石跌落下来,同时我的猎物便顺利地扑进利索的圈套里。我感谢您协助的雅意,夫人,奉还我演戏的道具。(鞠一个躬,把剪影交还她)

莱奥诺蕾(偎依着斐耶斯科恳求):

我的路多维科她哭了。你的莱奥诺蕾可以打着哆嗦向您求情吗?

尤丽亚(倔强地对莱奥诺蕾说):

闭嘴!你这可恨的女人——

斐耶斯科(对一名侍从):

请您以礼相待,朋友,请您伸出胳臂让这位女士挽着;她有兴趣看看我的国家监狱。请您替我设法做到:不要让什么人打扰夫人。——外面刮着大风——今夜劈开多里阿这棵大树的狂风可能很容易——把她的发饰弄得一塌糊涂。

尤丽亚(抽泣):

你该死,你这阴险狠毒的伪君子!(对莱奥诺蕾,怒火中烧)你别以为赢了,你别得意,他也会把你毁掉,也许把他自己毁掉,也会——走投无路!(冲出去)

斐耶斯科(向来宾示意):

您诸位刚才都是见证人——请各位在热那亚为我洗刷名声!(对几位谋叛者)一听到炮声,你们就来叫我。

〔众人离开。

第十四场

〔莱奥诺蕾。斐耶斯科。

莱奥诺蕾(胆怯地走近他):

斐耶斯科!——斐耶斯科!——我对您只了解一半,就开始发抖了。

斐耶斯科(煞有介事地):

莱奥诺蕾——我有一回曾经看到您靠在一个热那亚女人的左边行走——我曾经看到您在众多贵族面前由着献殷勤者第二次吻手。莱奥诺蕾——这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当时就决定,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这就到此为止。您听到在我府邸里震响着要打一仗的喧闹声吗?您担心的事情确实存在。——您去睡觉吧,伯爵夫人——明天我要——唤醒公爵夫人。

莱奥诺蕾(大吃一惊,倒在一把椅子上):

天哪!我有预感。我完了!

斐耶斯科(稳重而威严地):

您让我把话说完,亲爱的!我家祖先当中有两个人带过三重王冠[91]。斐耶斯科家族的血液只有紫袍加身才能流得顺畅。难道要您的丈夫仅仅放出祖先的光芒吗?难道要他将所有自己的尊贵都归因于不可捉摸的偶发事件,在运气不算太坏的时候,这种碰巧的机缘把那些正在霉烂的陈年功劳拼凑而成一个约翰·路德维希·斐耶斯科吗?不能啊!莱奥诺蕾!我的自尊心很强,我自己就懂得争取的一切都不要别人赠送给我。今天夜里我要把借用的饰物扔回祖先的坟墓里去。——所有拉凡尼亚伯爵都已逝去——从此代代为君。

莱奥诺蕾(摇头,仍在遐思):

我看见我的丈夫有了深深的致命创伤,倒到地上去——(声音更加低沉)我看见一些人默默无言地把我丈夫血肉模糊的尸体朝我抬过来。(吃惊地跳起来)第一颗——也是仅有的一颗子弹穿过了斐耶斯科的灵魂。

斐耶斯科(体贴地捏住她的手):

放心,我的宝贝!这颗仅有的子弹不是射中我。

莱奥诺蕾(严肃地瞅着他):

斐耶斯科这么有信心向苍天挑战吗?要是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或许真的成为事实,这时我的丈夫就完了。——你要想一想,斐耶斯科,你这是在同老天爷闹着玩。如果只有惟一的空签,却有难以计数的中彩机会,你胆敢摇动骰子,狂妄地同上帝打赌吗?不能啊,我的丈夫!要是把一切当做赌注押下去,那么每掷一次骰子都是对神明的一种亵渎。

斐耶斯科(微笑):

你不要发愁!幸运和我关系比一般要好。

莱奥诺蕾:

你这么说吗?——那么你有没有站在边上见过——你们把它叫做消遣的——那种像扭曲幽灵凶相那样可怕的赌博?——你有没有朝作弄人们的命运女神那边看过?她用赢过几个小钱的好牌引诱自己的宠儿,等到他来了劲头,真的干了,扔进全部家当——这时孤注一掷,她却弃他而去!——唉!我的丈夫哇!你别去热那亚人面前表现自己,让人崇拜。从睡梦中唤醒共和主义者,催促骏马[92]奋蹄飞驰,这可不是溜达散心哪,斐耶斯科!别信那些谋叛的人。怂恿你的那些聪明人是惧怕你。把你神化的那些笨家伙对你一无用处。所以我不管往哪头看,斐耶斯科都完了。

斐耶斯科(在屋子里踏着有力的步子):

怯懦是最大的危险;伟大也要求做出牺牲。

莱奥诺蕾:

伟大?斐耶斯科?——你的天才对我的情感来说多么难受哇!——你瞧!我愿意说:我相信你会幸运,你会取胜——可这样一来,我这女性当中极其可怜的人何等痛苦哇!要是这桩事情失败,那就很惨!要是这桩事情成功,那就更惨!在这一点上别无选择,亲爱的!要是斐耶斯科当不上公爵,他便完了。要是我拥抱这位公爵,我便失去了丈夫。

斐耶斯科:

这我就弄不懂了。

莱奥诺蕾:

不会弄不懂,我的斐耶斯科!争夺君主宝座,风狂雨骤,娇弱的爱情小花必将凋零。人心一颗,就算这个人是你斐耶斯科,也太窄小,难容两个全能之神——到那时神和神彼此心怀怨尤何其深。爱情会洒下自己的泪水,能读懂他人的泪水。统治欲望有眼如铁,在这里面,感受永远不会凝成滚滚珠粒。——爱情只有一种财富,无求于上帝创造的其他一切;统治欲望夺取整个自然仍不餍足——统治欲望砸碎世界,把它扔进铁链锒铛作响的牢房,爱情不论到了哪个沙漠都会梦见天堂乐土——要是你现在愿意靠着我的胸脯轻轻摇晃,你会觉得一个桀骜不驯的封臣正在捶打你的王国大门——要是我现在投入你的怀抱,你会觉得身为君主忧心忡忡,仿佛听到刺客窸窸窣窣地从壁毡后面出来,恐惧驱使你从这一个房间逃窜到另一个房间。确实如此,满眼疑云最终也会损伤家庭和睦——要是你的莱奥诺蕾现在给你端来提神饮料,你将会推开杯子,指斥体贴为下毒。

斐耶斯科(吃惊地站着):

莱奥诺蕾别说了!这是胡思乱想!

莱奥诺蕾:

但是这幅图画还没有绘好。我还要说:为了伟大而牺牲爱情,便是抛却安宁——就算斐耶斯科依然尚在。——这无异于车磔碎尸万段哪!——很少见到天使登上宝座,从那儿下来就更加少见。一个人无须畏惧任何人,他会对人给予同情吗?一个人实现任何愿望都疾如闪电,他会觉得需要别人拿曼声低语来陪伴他吗?(她停顿一下,然后款步向他走去,握住他的手,以极其细腻的情愫诉说辛酸)斐耶斯科!大自然心有余力不足,这些都是它画虎不成的败笔——他们就爱盘踞在人类和神祇中间——这些都是不可救药的创造物,都是更加拙劣的创造者。

斐耶斯科(绕室彷徨):

莱奥诺蕾,别说了!破釜沉舟,后退无路——

莱奥诺蕾(感伤地凝视他):

怎么会这样呢?我的丈夫!只有木已成舟才无可挽回呀。(娇软温存而略带戏谑)有一回我听你发誓说,我的美貌推翻了所有你的计划——是你发了伪君子的假誓,还是我的美貌凋谢过早。——你扪心自问,是谁的过错?(更加热切,伸出两臂搂住他)回来吧!打起精神!断了这个念头!爱情会给你补偿。要是我这颗心无法满足你非常急切的渴望——唉,斐耶斯科!那么君主的冠冕就更加可怜了——(讨好地)定下心来吧!我要熟记你所有的愿望;要把大自然里的全部魅力融化在忘情的一吻之中;要用这条妙不可言的纽带缚住胸怀大志,规避爱情的能人——你的心灵无穷无尽——爱情也是这样,斐耶斯科。(温存地)使一个可怜的人变得幸福吧——这个人靠着你的胸膛便如置身天堂,难道这个人会在你的心灵里留下一丝空隙吗?

斐耶斯科(非常震惊):

莱奥诺蕾,你这是怎么弄的呀?(无力地搂住她的脖子)我不在任何热那亚人面前露脸了。

莱奥诺蕾(欣喜而急切地):

让我们躲开吧,斐耶斯科——让我们把所有这些自夸而空虚的废物都扔到尘土里去吧,让我们在美景如画的原野上完完全全为爱情而生活吧!(她把他紧抱在胸前,心醉神迷)那时我们的灵魂明净有如头顶上面晴朗的蓝天,不再嗅到忧伤的难闻气息——那时我们的日子就像悦耳的淙淙泉水向造物主流去——

〔可以听到大炮轰响。斐耶斯科跳起来。所有谋叛者都进了大厅。

第十五场

众谋叛者:

时间已到!

斐耶斯科(对莱奥诺蕾,坚决地):

别了!要么永别——要么明天热那亚躺在你的脚边。(正欲冲出)

布戈尼诺(大喊):

伯爵夫人晕倒了!

〔莱奥诺蕾昏厥。大家奔过去扶住她。斐耶斯科在她面前跪倒。

斐耶斯科(尖叫):

莱奥诺蕾!你们快救她!赶快!救她!(罗莎、贝拉过来,把她扶好)她睁开眼睛了。——现在你们来吧——把多里阿[93]的眼睛给合上。

〔众谋叛者冲出大厅。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