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

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写成了占去我十五年光阴的谈我最关切的事物——艺术——的论著。我说这文章占去我十五年光阴,意思并不是说,我写了十五年之久,而只是想说,我十五年前就开始写艺术的论著,以为我一旦着手这一工作,就可以毫不间断地写下去,很快结束它。结果是,我关于这一论题的思想在那个时候还不明确,我还无法把我的思想表达得使自己满意。从那时起,我不断地思考这一论题,曾经有六七次动手写,但是每次在写了相当多之后,感觉到自己没有能力把这部著作写完,就丢在一边,半途而废。现在我已经结束了这部著作,不管我写得多坏,我总是希望我的基本思想,即关于我们这个社会的艺术走上的以及正在走的不正确道路、它走错路的原因以及什么是艺术的真正使命的基本思想,是正确无误的,因此我还希望,即使我的著作非常不完善,需要很多很多说明和补充,却不致于是徒劳无益的,而且艺术迟早会离开它现在所走的那条不正确道路。但是,为了实现这一切,为了使艺术有一种新的倾向,就必须使人类的另一项同样重要的精神活动——科学(艺术对科学经常有着密切的依赖关系)也像艺术一样地离开它现在所走的那条不正确道路。

科学与艺术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好比肺和心一样,因此,如果其中一个器官有了毛病,另一个器官也就不可能正常地活动。

真正的科学研究一定的时代和社会里的人认为最重要的真理和知识,并使人们意识到这些真理和知识。艺术则把这些真理从知识的领域转移到感情的领域里。因此,如果科学所走的道路是不正确的,那么艺术所走的道路也将同样是不正确的。科学和艺术好比是从前在河上常见的所谓拖轮的那些平底船,船上带有拖船用的锚钩。科学就像那些船,它们向前开动,把锚钩往上一拉,准备前进,指引前进方向的是宗教,而艺术则好比是平底船上转动的绞盘,是它把平底船拖向锚钩一边,以完成前进的运动。因此,不正确的科学活动必然会引起同样不正确的艺术活动。

艺术一般说来是各种感情的传达,狭义地说,只有传达我们认为重要的感情的那一类我们才称之为艺术。同样,科学一般说来是各种各样的知识的传达,狭义地说,只有传达我们认为重要的知识的那一类我们才称之为科学。

然而为人们确定艺术所传达的感情和科学所传达的知识的重要程度的,则是一定的时代和社会里的宗教意识,换言之,是这一时代和社会里的人对自己的生活目的的共同认识。

凡是最有助于达到这一目的的东西,就最值得加以研究,并被认为是主要的科学。凡是不大有助于达到这一目的的东西,就较少被人研究,并被认为是较不重要的科学。凡是对达到人类生活的目的毫无帮助的东西,就完全不加以研究,即使加以研究的话,这种研究也不能算是科学。情况一向是这样的,现在也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人类的知识和人类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但是当代上层阶级的科学不但不承认任何一种宗教,而且还认为任何宗教都不过是迷信,故而当代上层阶级的科学在过去和现在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当代的科学家断定,他们平均地研究一切科学,但是,因为科学的种类太多(一切——这是指无穷的科目),要平均地研究一切是不可能的,于是,这只是理论上的断定而已。实际上研究的不是一切,也绝不是平均地加以研究。实际上研究的,从一方面来说,只是从事科学的人所需要的东西,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只是他们所喜爱的东西。上层阶级的科学家们更需要的是维持能使他们享受自己的优先权的那种制度。他们更喜爱的则是能满足他们的无聊的求知欲、不须要费什么脑筋就可以实际应用的东西。

因此,有一类科学,包括神学、适用于现存制度的哲学、历史学和政治经济学的主要任务在于,证明现存的生活秩序正是应有的一种,它是按照非人类意志所能左右的不变规律产生并继续存在下去。因此,任何想破坏这种生活秩序的企图都是不合法的和徒劳无益的。另一类科学,即实验科学,包括数学、天文学、化学、物理学、植物学以及一切自然科学的任务则只在于研究跟人类生活没有直接关系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对这些东西的利用是有益于上层阶级人们的生活的。当代科学家们为了证明他们根据自己所处地位而进行研究的对象的选择是正当的,就想出一种同“为艺术而艺术”的理论完全相似的“为科学而科学”的理论。

按照“为艺术而艺术”的理论,凡是致力于我们喜欢的一切事物的,便是艺术。同样,按照“为科学而科学”的理论,凡是研究使我们感到兴趣的事物的,便是科学。

由此可见,一部分科学不去研究人们应该怎样生活才能达到人类的目的,却去证明现有的那种不良的和虚假的生活秩序是合法的,永恒不变的。而另一部分科学,实验科学,则研究单纯的求知欲的问题或技术的改进。

第一类科学的害处不仅在于它把人们的概念弄糊涂了,并作出了不正确的决定,而且还在于它存在并占据了真正的科学所应占的地位。它的害处在于,每一个人为了着手研究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些问题,就必须在解决这些问题之前先驳倒生活中每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上世世代代累积起来的那一大堆谎话,这些谎话都是人家绞尽了脑汁来维持的。

第二类科学是当代科学特别引以自傲的一类,被很多人认为是唯一真正的科学,它的害处在于把人们的注意力从真正重要的事物上引开,使他们转而注意微不足道的事物,此外,直接的害处是在第一类科学所维护、所确证为正当的那种虚假的制度之下,实验科学这一部门中的大部分技术上的成果都变成不是对人类有益,而是对人类有害的了。

要知道,只有献身于这项研究的人才觉得自然科学领域内的种种发明是非常重要和有益的。但是这些人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他们不看自己的周围,而且也没有看见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们只要拿掉他们用以察看所研究的对象的那架心理的显微镜,然后看一看自己的周围,那么他们就会看到,所有那些使他们那样天真地感到骄傲的知识,且不说设想的几何学、银河的光谱分析、原子的形状、石器时代人的头颅尺寸等琐屑小事,就拿关于微生物、X光等知识来说,同那些被我们抛在一旁而任凭神学、法律学、政治经济学、财政学等等的教授们去歪曲的知识相比之下,是多么微不足道啊!只要向四周围看一下,我们就会看到,真正的科学所应有的活动不是研究偶然使我们感兴趣的东西,而是研究应该怎样建立起人类的生活,研究宗教、道德、社会生活等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么所有我们对自然界的认识便是有害的或微不足道的。

我们的科学使我们可能利用瀑布的力量,迫使这种力量在工厂里发动机器,或者我们在山里开了一条隧道,等等,——我们为这些事感到十分高兴和骄傲。可惜的是,我们利用瀑布的力量不是为了人民的利益,而是为了使那些从事生产各种奢侈品和杀人武器的资本家变得更富。我们把用来炸山开隧道的炸药用在战争中,我们不但不想抛弃战争,而且还认为这是必须的,就不断地准备战争。

如果我们现在能够进行白喉的预防注射,能够用X光在人体内找到一枚针,能够使驼背变直,能够医好梅毒,能够动极好的手术,等等,那么,即使这些都是毋庸争辩的,我们也不会因此而感到骄傲,如果我们充分理解真正的科学的真实使命的话。假使我们把现在花费在单纯好奇和实际应用的事物上的精力的十分之一,花费在建立人类生活的真正的科学上,那么现在的病人之中就有半数以上不会患现在大都不治的疾病,也就不会有那些在工厂里长大的恶病质的驼背儿童,不会有像现在那样高的儿童死亡率——百分之五十,不会有一代比一代堕落的现象,不会有卖淫现象,不会有梅毒,不会有几十万人死于战争,不会有疯狂和痛苦的种种惨状,而现在的科学却认为这些是人类生活的必要条件。

我们把科学这个概念大大地歪曲了,以至当我们提到科学能做到没有儿童死亡率、没有卖淫现象和梅毒、没有一代比一代堕落的现象、没有大屠杀的时候,当代人就感到奇怪。在我们看来,似乎只有当一个人在实验室里把液体从一个瓶子倒到另一个瓶子,或者分析光谱,或者解剖青蛙或海豚,或者用科学上的特殊用语来编织花纹模糊的、连他本人也不完全理解的神学、哲学、历史、法律学、政治经济学的花边(目的在于证明现有的情况正是应有的)的时候,这才是科学。

但是要知道,科学,真正的科学,的确值得受到最不重要的科学部门中的人所要求的那种尊重的科学,绝不是上面所说的科学。真正的科学在于懂得应该相信什么,不应该相信什么,应该怎样和不应该怎样建立起人类的共同生活,怎样建立性关系,怎样教养儿童,怎样利用土地,怎样自己耕种田地而不压迫别人,怎样对待外国人,怎样对待动物,以及人们生活中其他许多重要的事。

真正的科学从来是这样的,也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科学现在正在萌芽。但是,一方面,这种真正的科学遭到所有维护现存生活秩序的学者们的否定和反驳,另一方面,它被那些从事实验科学的人认为是空洞和不必要的,认为是不科学的科学。

比方说,出现了一些作品和一些论调,证明宗教狂热症是已经过时和荒谬可笑的,必须建立起一种理性、合时的宗教世界观,而许多神学家就忙于驳斥这些作品,一再地煞费苦心,想出理由来维护那些早已过时的迷信。或者出现这样一种论调,说人民穷困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西方存在的无产阶级没有土地的现象。看来,科学,真正的科学,应该欢迎这样的论调,并从这种主张里仔细推演出进一步的结论。但是当代的科学并没有做这样的工作,政治经济学却证明了相反的论调,即土地的所有权正像其他任何东西的所有权一样,应该日益集中在少数所有者手里,比如说,当代马克思主义者就这样断言。同样,真正的科学的任务似乎还在于证明战争和死刑是不合理和没有好处的,或者证明卖淫是不人道和有害的,或者证明使用麻醉剂和吃动物的肉是荒谬、有害和不道德的,或者证明爱国狂热症是不合理、非常有害和落后的。能完成这样的任务的作品是有的,但是它们都被认为是不科学的作品。而证明所有这些现象应该存在,或者研究同人类生活毫不相关的无聊求知欲问题的作品,却被认为是科学的作品。

从某些科学家提出的、大多数学者不否认或承认的理想中,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出,当代科学避开了它的真正使命。

这些理想不但表达在那些描写一千年后、三千年后的世界的愚蠢而时髦的小册子里,而且也从自命为严肃学者的社会学家的口中说出。这些理想就是,食物将不是靠耕种和畜牧来自大地,而将用化学的方法在实验室里做出来。人的劳动几乎将完全被自然力量的利用所代替。

一个人将不像现在那样吃他自己饲养的母鸡下的蛋,吃自己田里长出来的稻麦,吃从他多少年来辛苦栽培,亲眼看到开花、结果的树上摘下来的苹果,而将吃在实验室里靠许多人的共同劳动(他自己的一份微小的力量也参加在内)而做出来的美味和富有营养的食物。

人们几乎不必再劳动了,因此所有的人都将能够耽溺于现在的上层统治阶级所过的那种悠闲生活。

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些理想更明显地指示出,当代的科学离开真正的道路有多远。

当代人极大多数没有足够的好食物(同样也没有足够的好住所和衣服以及一切最需要的东西)。而且这大多数的人都不得不损害自己的福利不断地过度劳动。只要消灭了互相间的斗争、奢华现象、财富的不合理分配,总的说来,只要消灭了虚假而有害的生活秩序,建立起人类的理性的生活,那么无论这种或那种灾祸不幸,都是很容易消除的。然而科学认为,现存的生活秩序就像星球运行那样是不可改变的,因此科学的任务并不在于说明这种秩序是错误的,要建立起新的理性的生活秩序,而在于在现存的秩序下使所有的人都有饭吃,并使他们可能像现在过着腐化生活的统治阶级那样地悠闲。

同时,有一件事被忘掉了,即用自己的双手在土地上种出来的稻麦、蔬菜和果子是最令人喜爱、最有益于健康、最容易消化和最自然的食物,锻炼筋骨的劳动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生活条件,正像通过呼吸而完成的血的氧化一样地重要。

要想出一个方法,使人们在这财产和劳动的不合理分配之下能很好地靠着吃化学配制的食物过活,并能迫使自然力量代替自己工作,这就等于要想出一个方法来,把氧气打进住在空气很坏的封闭屋子里的人的两肺中去,而实际上只要把这个人从封闭的屋子里放出来就行了。

在植物界和动物界有着一个制造食物的实验室,比这更好的实验室任何教授都建立不起来,为了在这个实验室里享用果实,并为了参加这个实验室的活动,一个人只要经常投身于愉快而必要的劳动,没有这劳动,一个人的生活就很痛苦。本世纪的科学家们不把自己的全部力量用来消灭使人无法利用这些为之准备好的福利的障碍,却认为使人失去这些福利的那种情况是不可改变的。他们不去建立人们的生活秩序,使他们能愉快地劳动,能从土地里得到食物养活自己,却设法使人变成不自然的怪物。这一切好比不是把人从封闭的屋子里带出来,引他去呼吸新鲜空气,而是设法把他所需要的氧气量打进他的两肺中去,使他可以不住在家里而住在密不通风的地下室里。

假使科学不是走在不正确的道路上,这些不正确的理想就不可能存在。

然而艺术所传达的感情是在科学论据的基础上产生的。

那么这种走上了邪路的科学能够唤起怎样的感情呢?这种科学中的第一类,能唤起人类体验过的一些对我们这个时代来说是不好的和特殊的落后的感情。而第二类,研究就本质来说与人类生活毫无关系的事物的,根本不可能作为艺术的基础。

因此,当代艺术为了配得上称为艺术,就应该撇开科学而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或者接受被科学的正统部分所驳斥和否认的那种科学的指示。即使当艺术部分地执行自己的使命时,它所做的也正是这样的事。

应该抱着这样的希望:我在艺术上做了尝试的那桩工作,也会有人在科学上做一番,为人们指出,“为科学而科学”的理论是不正确的,并清楚地指出,必须承认真正的基督教学说。会有人以这种学说为基础对我们所掌握并引以为傲的知识重新作出评价,指出实验的知识是次要的和没有价值的,宗教、道德和社会的知识才是最重要的。这些知识不会像现在那样只由上层阶级领导,而将成为所有自由的、爱真理的人的主要研究对象,而这些人的见解不是经常同上层阶级相一致,而是同上层阶级相对抗的,他们推进了生活中真正的科学。

只有在数学、天文学、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等科学,以及技术性的科学和医学能促使人们摆脱宗教、法律和社会的欺骗,为全人类而不是为一个阶级的福利服务的情况下,它们才会被人们研究。

只有在那个时候,科学才不再是现在那个样子——一方面是维持已经不合时宜的生活制度时所需要的一种诡辩主义体系,另一方面是一大堆无定形的知识,大都很少有什么用处或者一点用处也没有。到那时科学将成为一个严密有机的整体,有着大家都能理解的合理的确定的使命,即使人们意识到那些源出于当代宗教意识的真理。

只有在那个时候,经常以科学为转移的艺术将成为(它可能成为也应该成为)人类生活和进步的手段,同科学一样地重要。

艺术不是享乐、慰藉或娱乐。艺术是一桩伟大的事业。艺术是人类生活中把人们的理性意识转化为感情的一种手段。在当代,人们的共同的宗教意识是人类友爱和互相团结的幸福。真正的科学应该指示出这种意识在生活中的各种应用方式。艺术应该把这种意识转化为感情。

艺术的任务是重大的。艺术,真正的艺术,在宗教的指导和科学的协助之下,应该用人的自由而愉快的活动来求得人们和平共居的关系,而这种和平共居的关系现在是用法院、警察局、慈善机关、作品检查所等外来的措施维持的。艺术应该取消暴力。

只有艺术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凡是现在不顾暴力和惩罚之可怕而仍然使人们可能共同生活的一切(当代生活秩序大部分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都是艺术使然。如果艺术能够传达风俗习惯,例如怎样处理宗教事务,怎样对待双亲、儿女、妻子、亲戚、陌生人、异邦人,怎样对待长者、上司,怎样对待受苦人,怎样对待敌人、动物,而这些风俗习惯不但毫无强制性地为世世代代的千百万人所遵循,而且除了使用艺术以外不可能使用任何事物动摇它们,——那么,使用艺术同样也能够产生其他更切合当代宗教意识的风俗习惯。如果艺术能够传达对圣像、圣餐和国王的崇敬之情,背叛同志时所感到的羞耻之情,对旗帜的忠忱之心,因受凌辱而感到非复仇不可的愿望,为了建造和装饰圣殿而献出自己的劳动的那种要求,保护自己的名誉和祖国的光荣的那种责任感,——那么这同一种艺术也能够引起对每一个人的尊严以及每一只动物的生命的虔敬之心,能够使人因了奢华、因了暴力、因了复仇,以及因了利用别人所必需的事物来满足自己的要求而感到羞耻,使人们自由而愉快地、不自觉地为了替别人服务而牺牲自己。

艺术应该使现在只有社会上的优秀分子才具有的对他人的兄弟情谊和爱的感情成为所有的人习惯的感情和本能。宗教艺术以想象的情况在人们心里唤起兄弟情谊和爱的感情,由此在实际生活中使人们养成习惯,能在同样情况下体验到同样的感情,并在人们的心灵之中铺下轨道,使那些受过艺术培养的人可以自然地循着这轨道而行事。全人类的艺术把各种各样的人在一种共同的感情中联合起来,消除彼此间的区分,由此教育人们团结起来,不用理论而用生活本身向他们展示不受生活中障碍的限制而达到全人类大团结的那种欢乐之情。

在我们这个时代,艺术的使命是把人类的幸福在于互相团结这一真理从理性的范畴转移到感性的范畴,并且把目前的暴力的统治代之以上帝的统治,换言之,代之以爱的统治,而这对所有我们这些人来说是人类生活的最崇高的目的。

或许将来科学会为艺术指示出更新、更高的理想,而艺术将把这些理想付诸实现。但是在我们这个时代,艺术的使命是清楚而明确的。基督教艺术的任务在于实际人类的兄弟般的团结。

(1898)

丰陈宝 译

〔据《列夫·托尔斯泰文集》二十卷集,莫斯科版。〕

* * *

[1]“(诗人)”系译者所加。

[2]指俄国钢琴家、作曲家安·鲁宾斯坦(1829—1894)的歌剧《菲拉莫尔斯》。

[3]帕尔纳斯派诗人是一八六六年《当代帕尔纳斯》文集出版后在法国形成的一派诗人,要求艺术家不问政治,脱离当代实际,单纯追求美的形式。

[4]“麻葛”本是古波斯琐罗亚斯德教祭司的称呼,这里指一些主张复古和神秘主义的颓废派作家、诗人。

[5]勒南,见前注。

[6]法语:“这是一种伟大的艺术。”

[7]德语:“一般认为,值得加以美学处理的只有两种或至多三种感官所感受的东西,我觉得这未必对。我不能不强调,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还有另外的艺术,例如烹饪艺术。”

[8]德语:“但是,如果烹饪艺术能用动物的尸体做出美味的食品,那无疑是美学上的成就。因此,味觉艺术(往后我们把它称为烹饪艺术)的基本原则是:一切可吃的东西的调制应该是某一观念的体现,而且每一件可吃的东西应该与所表达的那个观念相适应。”

[9]德语:服装艺术。

[10]法语:“触觉艺术虽然不能辨别物体的颜色,却能给人以单凭眼睛无法感到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具有很大的美学意义的:触觉艺术能给人以柔软和光滑的感觉。天鹅绒的美质在于触及它时所感觉到的柔软,这一特质并不亚于它的光亮。当我们设想女人的美的时候,我们所想到的主要一点是她的皮肤的柔软光滑。“大约只要稍稍专心地回想一下,我们每个人都会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真正属于美的享受的味觉上的乐趣。”

[11]法、德、英语:“美的灵魂,美的思想,美的行为。”

[12]法语:“外形很美的。”

[13]Schassler:《Kritische Geschichte der Aesthetik》(沙斯勒:《美学批评史》),1872年版,第1卷第13页。——作者注。

[14]Véron:《L’esthétique》(韦隆:《美学》),1878年版,第5页。——作者注。法语:“从来没有一种科学像美学那样为形而上学者的空想所支配。从柏拉图的时候起直到当代那些一般公认的学说为止,人们总是把艺术变成某种细致幻想和超经验的神秘混合物,这在绝对意义上的理想美这一现实事物的永恒不变的、神圣的原型中找到了自己的最高表现。”

[15]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61页。——作者注。

[16]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61页。——作者注。

[17]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69页。——作者注。

[18]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88—390页。——作者注。

[19]原著未附原文名。

[20]原文如此。

[21]Knight:《The Philosophy of the Beautiful》(奈特:《美的哲学》),第1卷,第165—166页。——作者注。

[22]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289页;奈特的著作,第168—169页。——作者注。

[23]克拉利克:《Weltschönheit,Versuch einer allgemeinen Aesthetik》(《世界美,一般美学的审美观》)第304—306页。《K·Kralik》(K·克拉利克)第124页。——作者注。

[24]见前引奈特著作,第101页。——作者注。

[25]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16页。——作者注。

[26]见前引奈特著作,第102—104页。——作者注。

[27]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28页。——作者注。

[28]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331,333页。——作者注。

[29]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525—528页。——作者注。

[30]见前引奈特著作,第61—63页。——作者注。

[31]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740—743页。——作者注。

[32]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769—771页。——作者注。

[33]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87页。——作者注。

[34]见前引克拉利克著作,第148页。——作者注。

[35]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820页。——作者注。

[36]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828—829,834,841页。——作者注。

[37]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891页。——作者注。

[38]同上,第917页。——作者注。

[39]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946,984—985,990,1085页。——作者注。

[40]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955—956,966页。——作者注。

[41]同上,第1017页。——作者注。

[42]同上,第1065—1066页。——作者注。

[43]德语:美学的基本判断。

[44]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1097—1100页。——作者注。伊里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彩虹女神。

[45]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1107,1124页。——作者注。

[46]见前引奈特著作,第81—82页。——作者注。

[47]见前引奈特著作,第83页。——作者注。

[48]见前引沙斯勒著作,第1122页。——作者注。

[49]见前引奈特著作,第85—86页。——作者注。

[50]见前引奈特著作,第88页。——作者注。

[51]同上,第88页。——作者注。

[52]同上,第112页。——作者注。

[53]见前引奈特著作,第116页。——作者注。

[54]同上,第118页。——作者注。

[55]同上,第123—124页。——作者注。

[56]法语:“最神圣的、特别是最完全的美包含着奥秘。”见《La philosophie en France》(《法国的哲学》,第232页)。——作者注。

[57]法语:“整个世界是绝对美的产物,绝对美把爱带入各种事物,只是通过这爱才成为各种事物产生的原因。”

[58]法语:“我们不要怕说这样的话:不美的真理只是我们的才智的逻辑游戏;而那唯一的、根基稳固的、名符其实的真理就是美。”见《Du fondement de l’induction》(《归纳法原理》)。——作者注。

[59]Taine:《Philosophie de l’art》(泰纳:《艺术的哲学》),1893年版,第1卷第47页。——作者注。

[60]见前引奈特著作,第139—141页。——作者注。

[61]同上,第134页。——作者注。

[62]法语:“除了上帝之外没有现实,除了上帝之外没有真,除了上帝之外没有美。”

[63]《L’esthétique》(《美学》),第106页。——作者注。

[64]见前引奈特著作,第238页。——作者注。

[65]卒于一九〇三年。

[66]见前引奈特著作,第239—240页。——作者注。

[67]见前引奈特著作,第240—243页。——作者注。

[68]同上,第247页。——作者注。

[69]同上,第250—252页。——作者注。

[70]同上,第258—259页。——作者注。

[71]英语:“再现某种永久存在的物象或一时发生的动作,这种再现不但能给再现者以积极的享受,而且还能给一些观众或听众以愉悦的印象,且不说从中还能获得个人利益。”

[72]卡斯帕·豪瑟尔即“纽伦堡的弃儿”,是一八二八年五月二十三日在纽伦堡的市场上被人发现的,有十六岁光景。他很少讲话,几乎连平常的事物都全然不知。后来他告诉人们,他是被幽禁在地下室里长大的,只有一个人去看看他,但他看到这个人的次数也不多。

[73]尤里安,自331年起为罗马皇帝,拥护多神教,发布反对基督教的敕令。

[74]早期教会史上众所周知的一个东方教派,反对教会对基督的学说的阐释,因而受到残酷的迫害。

[75]方济各(1181或1182—1226),意大利传教士,方济各会的创建人。

[76]海尔奇茨基(约1390—1460),波希米亚人,约翰·胡斯的继承人之一。他是一部著名的反对教会和国家的著作《忠诚之网》的作者。

[77]Bénard:《L’esthétique d’Aristote et de ses successeurs》,Paris 1889,p.28(贝纳尔:《亚里士多德及其后继者的美学》,巴黎,1889年,第28页)。——作者注。法语:“仔细研究一下美的理论和艺术的理论,就会清楚地看出:在亚里士多德的理论中,正同在柏拉图以及二人的后继者的理论中一样,这两者是完全分开,各不相干的。”

[78] “Die Lücke von fünf Jahrhunderten,welche zwischen die kunstphilosophischen Betrachtungen des Plato und Aristoteles und die des Plotins fällt,kann zwar auffällig erscheinen;dennoch kann man eigentlich nicht sagen,dass in dieser Zwischenzeit überhaupt von ästhetischen Dingen nicht die Rede gewesen,oder dass gar ein v ölliger Mangel an Zusammenhang zwischen den Kunstanschauungen des letztgenannten Philosophen und denen des ersteren existire.Freilich wurde die von Aristoteles begründete Wissenschaft in Nichts dadurch gefördert;immerhin aber zeigt sich in jener Zwischenzeit noch ein gewisses Interesse für ästhetisch Fragen.Nach Plotin aber(die wenigen ihm in der Zeit nahestehenden Philosophen,wie Longin Augustin,u.s.w.kommen,wie wir gesehen,kaum in Betracht,und schliessen sich übrigens in ihrer Anschauungsweise an ihn an),vergehen nicht fünf:sondern fünfzehn Jahrhunderte,in denen von irgend einem wissenschaftlichen Interesse für die Welt des Schönen und der Kunst nichts zu spüren ist.“Diese anderthalbtausend Jahre,innerhalb deren der Weltgeist durch die mannigfachsten Kämpfe hindurch zu einer völlig neuen Gestaltung des Lebens sich durcharbeitete,sind für die Aesthetik,hinsichtlich des weiteren Ausbaus dieser Wissenschaft,verloren.”《Kritische Geschichte der Aesthetik》 von Max Schassler,Berlin,1872,第253页,§25。——作者注。(接下页)

[79](接上页)“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美学观点和普罗提诺的观点之间相隔五个世纪,这一段空白似乎是令人惊奇的。但实际上,我们不能断定说,在这一段时期内完全没有人谈到过美学问题,也不能断定说,上面提到的最后一位哲学家的艺术观点和前两位哲学家的艺术观点是绝对没有关系的。即使由亚里士多德奠定基础的那门科学完全没有发展下去,那么还是有人对美学问题产生过一点兴趣的。然而在普罗提诺之后(关于在他之后的少数哲学家——朗吉努斯、奥古斯丁等——几乎都是不值得一提的,而且他们在观点上是同他相衔接的),不是过了五个世纪,而是过了十五个世纪,其间找不到任何对美学问题的科学兴趣的显著痕迹。“在这一千五百年间,世界精神在各种斗争中培养出全新的生活方式,而就美学的进一步的科学发展来说,这一千五百年对美学没有一点贡献。”《美学批评史》,马克斯·沙斯勒,柏林,1872,第253页,§25。

[80]拉丁语:书是根据读者的理解而定其命运的。

[81]拉丁语:定其命运。

[82]德语:美、真、善。

[83]法语:美、真、善。

[84]法语:“厌倦生活,蔑视当代,慨叹通过艺术的幻想而看到的往昔,对奇谈怪论的癖好,要求突出于众人之上,优雅人士的力求朴实,对奇妙事物的孩子气的赞赏,梦想的病态的诱惑,精神上的震动,而主要的是,色情的绝望的召唤。”(勒内·杜米克:《青年们》)

[85]法语:“裸体。”

[86]泰奥菲尔·戈蒂耶。

[87]法语:《恶之花》。

[88]法语:首先要有音乐,为了做到这一点,宁可采取那古怪的东西,那是比较不明确的,能溶化在空气里的,是毫不沉重,毫不装模作样的。

还须要做到:选择词汇的时候,决不要不带一点错误。再也没有东西比灰蒙蒙的诗歌更宝贵,在这种诗歌里,那不明确的和明确的结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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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有而且永远要有音乐!让你的诗成为一种飘然欲飞的东西,让人家感觉到,你的诗从一个心灵里流露出来,飞向另一个天空,飞往另一种爱情。

愿你的诗成为一种十足的惊险活动,消散在刺骨的晨风里,晨风里带有薄荷和麝香草的香气。而剩下的一切就是散文。

[89]法语:“我想,应该是只有暗示。对事物的思考,从这些事物所引起的幻想中产生的形象就是诗歌。帕尔纳斯派诗人把事物全部采纳,然后表现出来,因此缺乏神秘之感。他们使自己心中失去了相信自己是在创造的那种销魂的快乐。把事物说出来,这就等于把诗人的乐趣消灭了四分之三,因为诗人的乐趣来自逐步猜想的幸福之中。启发才是最高目标。象征的实质就在于充分运用这种神秘。对某一事物略加暗示,以显明一种心理状态,或者相反,选定某一事物,在辨认它的过程中渐渐引出一种心理状态来。“……如果一个智力平庸、文学修养不够的人偶然翻开一本平庸的书,想要欣赏它,那么这里有一种误解,应该加以纠正。在诗里永远应该有谜,文学的目的即在于此。除了对事物的暗示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目的。”(朱尔·于雷:《文学发展的研究》,第60—61页)

[90]“已被新派作家提到信条的高度的这种臭名昭著的暧昧不清之论,也该面临结束的时候了。”(勒内·杜米克的小品习作和素描《青年们》)

[91]法语:我崇拜你,像崇拜夜空一样,啊!忧伤的容忍者,伟大的沉默啊,我越加爱你,美人儿,因为你远离我而奔去;我的夜晚的装饰品——美女啊!我觉得你讥讽似地越奔越远,这漫长的路程把我的双手和那蔚蓝色的无际长空隔开。我跑上前去袭击,我跃起进攻,像一群蛆虫附到死尸上去那样。啊,残酷无情的野兽!我甚至亲切地爱着这种寒冷,它使你在我眼中显得格外美丽了!

[92]法语:决斗

两个战士迎面跑拢;挥动刀剑,空中白光闪闪,鲜血四溅。

——这种游戏,这刀剑铿锵之声,是一个成为爱情的俘虏的姑娘发出的号叫。

宝剑已经折断,正像我们的青春已经毁灭,亲爱的!但牙齿和利爪立刻向那叛逆的刀剑进行报复。

——啊,成年人的被爱情刺伤了的心灵是多么狂乱!

我们这两位英雄滚下去,滚到虎豹常到的山谷里,怀着恶意互相拥抱,皮肤出血,染红了干枯的荆棘。

这深谷是一个住满朋友的地狱!残酷的女战士啊!让我们毫不悔恨地滚进这深谷里,好叫我们的仇恨之火永不熄灭!

[93]法语:陌生人

“不可思议的人啊!你说:你最爱谁?父亲还是母亲,兄弟还是姊妹?”

“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也没有姊妹,也没有兄弟。”

“爱你的朋友吗?”

“你说的‘朋友’这个词儿的意义,我至今还不明白。”

“爱你的祖国吗?”

“我不知道祖国在什么纬度上。”

“爱美人吗?”

“我宁愿爱美人,天仙般的,不朽的。”

“爱黄金吗?”

“我恨黄金,正像你恨上帝一样。”

“喂,古怪的陌生人!你到底爱什么呀?”

“我爱云……在那上边……飘浮着的云……奇妙的云!……”

[94]法语:《汤和云》。

[95]法语:我的亲爱的小蠢货给我端来了午饭,通过餐室的开着的窗子,我凝视着上帝用蒸汽做成的移动的建筑物,那些不可捉摸的奇妙的建筑物。我看得出了神,自言自语地说:“所有这些幻象几乎跟我那心爱的美人儿——我那碧眼的古怪的小蠢货的眼睛一样美妙。”突然有人用拳头在我背上狠狠打了一下,我听到一个迷人的沙哑的声音,一个疯狂似的、仿佛因喝酒而变得嘶哑了的声音——我那亲爱的小宝贝的声音说:“你不赶快喝你的汤吗,真该死……看得这样发呆……你这贩云的商人?”

[96]法语:彬彬有礼的射手

当篷车经过树林的时候,他命令车子在靶场附近停下来,说他喜欢在那里发射几颗子弹,以消磨时间。

要消磨时间这怪东西,这岂不是每个人都干的最平常而且合法的事吗?于是他彬彬有礼地向他那亲爱的、媚人的、可憎的太太,一个神秘的女人,伸出手去,他的多少欢乐,多少悲痛,也许还有他的大部分才华,都得归功于这个女人。

发出去的几颗子弹都离开目标很远,其中一颗竟穿进了顶篷。那可爱的人儿疯狂地讥笑她丈夫的枪法不高明,这时,他突然转过身来,对她说:“你看那边的一个洋娃娃,就在右边,鼻子翘起、样子挺骄傲的那个。这样吧,我亲爱的天使,我想象她就是你。”于是他闭起眼睛,扣动扳机。洋娃娃的头一下子给打了下来。

然后,他向他的亲爱的、媚人的、可憎的太太,他那不可避免的、无情的缪司一鞠躬,恭敬地吻她的手,补充说:

“啊,我亲爱的天使,为了我的枪法灵巧,我是多么感谢你啊!”

[97]法语:盆地上的风摒住了呼吸。

(法瓦尔)

这是疲倦的狂喜,这是热情的困惫,这是被微风搂抱的树林的战栗,这是些微弱的嗓音在灰色枝叶间的合唱。啊,微弱的清新的哀怨之声!它簌簌作响,好像那摆动的青草发出的温柔的呼声……你会说,在那旋转的波浪下,有小石子低沉的滚动声。这个在睡梦中呻吟的灵魂,应是我们的灵魂,对吗?说吧,是我的,也是你的,从这灵魂中低声唱出朴实的颂歌,在这温暖的黄昏。

[98]法语:微弱的嗓音在合唱。

[99]法语:摆动的青草发出的温柔的呼声。

[100]法语:在这片平原的无穷尽的慵困中,白雪像沙一般隐约发出闪光。古铜色的天空没有一点光亮。都道是看到月亮仿佛时而活着,时而死去。附近树林里灰色的橡树在浓雾中飘浮,好像乌云一般。古铜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亮光。都道是看到月亮仿佛时而活着,时而死去。气喘吁吁的乌鸦和骨瘦如柴的饿狼呀!在严峻的冬天,你们的遭遇如何?在这片平原的无穷尽的慵困中,白雪像沙一般隐约发出闪光。

[101]法语:我不愿再想别的,我只想我的母亲马利亚——智慧的集中点和宽恕的源泉,也是法兰西之母,从她身上我们坚定地期待着祖国的光荣。

[102]法语:(《潘神》,1895年,第1期)

在低压的乌云之下,玄武岩和熔岩的低沉的声音,还有那已经失效的喇叭的那种奴隶式的回声。何等阴森可怕的船舶遭难事件(你——夜晚,浪花,还在英勇搏斗)毁灭了那些破片中最后一根失去了帆的桅杆。或者,狂怒者,要有一些更大的船舶遇险事件,整个虚空的深渊敞开,一个水仙女的腹部被淹没在披散的灰白色的发绺里。

[103]法语:当他出去的时候(我听见门的声音),当他出去的时候,她微微一笑。但当他又进来的时候(我听见灯的声音),但当他又进来的时候,那里是另外一个女人……我看到了死神(我听见他的心灵),我看到了死神,死神还在等待着他……有人跑来说(我的孩子,我怕得很),有人跑来说,他准备离开……我带着点亮的灯(我的孩子,我怕得很),带着点亮的灯走上前去……在第一道门边(我的孩子,我怕得很),在第一道门边,火苗抖动一下……在第二道门边(我的孩子,我怕得很),在第二道门边,火苗说起话来了……在第三道门边(我的孩子,我怕得很),在第三道门边,灯光熄灭了……如果他有一天回来了,应该对他说些什么呀?对他说,人家在等着他,在人家还没有因为等得发急而死去之前……如果他不认识我,开始盘问起来,那就像一个姐姐一样地跟他谈话,他也许就感到痛苦……如果他问你住在哪里,那么应该怎样回答他呢?什么话也不要回答他,就把我的金戒指给他……如果他想知道,为什么客厅里空空的?那就把熄灭了的灯和打开着的门指给他看……如果那时他向我问起死的时刻?那就对他说:我微笑了,因为怕他要哭……

[104]参看俄文版《列夫·托尔斯泰全集》(1928—1955),第30卷第196—199页。

[105]作者的大女儿塔季扬娜,即苏霍京夫人。

[106]法语:“印象。”

[107]法语:雾的印象,夜晚的印象,日落。

[108]法语:灰绿色。

[109]法语:高浮雕。

[110]法语:“大地。”

[111]法语:“幻觉。”

[112]法语:“邪恶不吉。”

[113]指易卜生的剧本《营造师》。

[114]指易卜生的剧本《小爱约尔夫》。

[115]指梅特林克的剧本《盲人》。

[116]指豪普特曼的剧本《淹没的钟》。

[117]法语:“越是进行得快,越是持续得久。”

[118]法语:“玄秘的。”

[119]法语:“福地”是《圣经》所说上帝赐给亚伯拉罕的迦南地方。

[120]法语:除了无聊的艺术之外,各种艺术都是好的。

[121]法语:除了不可理解的或者不起作用的艺术之外,各种艺术都是好的。

[122]法语:生活经验很丰富的。

[123]法语:威廉·退尔式的。

[124]意大利语:渐强。

[125]意大利语:琶音。

[126]德国作家豪普特曼(1862—1946)的剧本。

[127]有一种机械,其上装有一枚随着手部肌肉的紧张度而转动的极敏感的指针,它指示着音乐对神经和肌肉所起的生理作用。——作者注。

[128]参看俄文版《托尔斯泰全集》(1928—1955),第30卷第200—203页。

[129]在巴伐利亚的拜雷特城里,有一个瓦格纳民族剧院,每年都上演瓦格纳的歌剧。

[130]意大利语:快板乐章、行板乐章、诙谐曲。

[131]指谢·伊·塔涅耶夫。

[132]季先科的故事《黑面包是白面包之祖》。

[133]指К.Д.诺西洛夫的短篇小说《沃古尔人的戏》。契诃夫在他的一八九七年的日记里这样写着:“三月二十八日,托尔斯泰来看我……我把诺西洛夫的小说《沃古尔人的戏》的内容讲给他听——他显然津津有味地听完了。”(《契诃夫作品与书信全集》,第12卷第336页,莫斯科,1949年版。)

[134]在莫斯科有一座雄伟壮丽的“救主大堂”,那是为了纪念一八一二年战争中对法军的胜利而建造的。

[135]“使他们都合而为一,正如你父在我里面,我在你里面,使他们也在我们里面……”

[136]在这幅画里,古罗马圆形剧场里的观众弯下拇指,表示他们希望战败的格斗者被杀死。

[137]见前注。

[138]当我列举我认为优秀的艺术作品范例时,我并不认为自己选择的那些例子是特别重要的,因为除了我对各种艺术都不够熟悉之外,我又是属于因不正确的教养而审美观已受歪曲的人的阶层。因此我可能由于不能改掉旧习惯而选错范例,我可能把青年时代某一作品给我的印象错认为绝对的价值。我之所以举出这一种或那一种艺术作品的范例,目的只是要把我的意思表达得更清楚些,并告诉读者:按照我现在的观点,我是怎样理解就内容来说的艺术价值的。同时我还应该指出:我把自己的艺术作品归入坏艺术之列,只有两个作品例外:故事《上帝知道真情》——希望能属于第一种艺术,和《高加索的俘虏》——属于第二种艺术。——作者注。托尔斯泰夫人在一八九八年二月一日的日记里这样写着:“今天列·尼谈到艺术的时候,想起了各种不同的、他认为是真正艺术的作品,例如:谢甫琴科的《女仆》、雨果的小说、克拉姆斯科伊的画:军队怎样通过,年轻的女人、婴儿和奶妈怎样在窗口眺望;还有苏里科夫的画——列·尼的故事《上帝知道真情》的插图:苦役刑犯怎样在西伯利亚睡觉,而老人怎样坐着。还提到一个故事,我不记得是谁写的,好像也是雨果的,即一个渔夫的妻子生下一对双生儿之后死去了,另一个渔妇自己已经有五个孩子,她把这两个孩子收养下来,当她的丈夫回来时,她怯弱地把双生儿出世和母亲死去的事讲给他听,丈夫却说:‘有什么,应该收养那两个孩子。’于是妻子拉开帐幔,把她已经收养的两个孩子指给他看。”

[139]风俗画。

[140]法语:一个塑像。

[141]英语:“《适者生存。力的哲学》,1897,拉格纳·雷德比尔德著,芝加哥,1896”。

[142]沃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