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科学,艺术!您否定科学和艺术,也就是否定人类赖以生存的东西!”人们经常这么对付我——不是反驳,而是采用这种方法来不加分析地推翻我的论据。“他否定科学和艺术,他要人类回到野蛮状态,干吗要听他说同他谈呢?”这是不公允的。我非但不否定科学和艺术,而且我正好是为了能有真科学和真艺术才说我所说的话;我正好是为了使人类有可能从他们(由于当代的错误理论)正在迅速堕入的不合理状态中摆脱出来,才说我所说的话。

科学和艺术就像饮食、衣服一样为人们所必不可少,甚至更为必需;但它们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我们断定我们称之为科学和艺术的东西是必需的,而只是因为它们确实是人们所必需的。[……]

只要我们的工作还没有被它为之而制作的那些人所乐于接受,它就不成其为科学、不成其为艺术。而迄今为止,它们还没有被接受。

假如只有一些人被允许生产食物,而其余的人都被禁止去生产,或者没有可能生产食物,那么,我以为,食物的质量就会下降。如果垄断食物生产权的人是俄国农民,那么,除了黑面包、白菜汤、克瓦斯等,除了他们喜爱的、认为可口的,就不会有别的食物了。科学和艺术等人类的高级活动,在某一阶层占有垄断权的条件下,也会发生同样的情况。区别只在于,物质食粮不会过分越出常规,面包和白菜汤尽管不是十分可口的食物,毕竟还可以吃;而精神食粮却会有最大的偏差;有些人可以长期食用他们根本不需要的或有害的、有毒的精神食粮,可以自己用精神上的鸦片或精神上的酒精慢性自杀,并以这种食物提供给群众。

我们的情况正是这样。其所以如此,是因为科学界和艺术界人士有特权地位,因为在我们社会里科学和艺术(在当代)不是全人类(无一例外)选拔自己的优秀力量来从事科学和艺术的整个合理的活动,而是垄断了这种工作、自称为科学家和艺术家的一小伙人的活动,这些人因此歪曲了科学和艺术的概念本身,丧失了自己使命的意义,只致力于娱乐自己的寄生虫小集团,让他们消愁解闷。[……]

在有真科学存在的地方,艺术总是它的表现。自有人类以来,人们就从表现各种各样知识的整个活动中特别区分出一种主要的表现知识的活动——关于人的使命和幸福的知识的表现,这也就是狭义上的艺术。自有人类以来,就有一些人对人的幸福和使命的学说特别敏感和易于共鸣,他们用古斯里[9]和季姆班[10]、用图画和语言来表达自己和他人同诱使他们背离自己使命的各种欺骗作斗争,表达斗争中经受的苦难以及自己对善获胜的希望,在恶获胜时的绝望和意识到幸福来临时的兴奋心情。自有人类以来,真正的艺术,人们高度珍视的艺术,除了表现有关人的使命和幸福的科学外,别无其他作用。艺术从来就是、直到晚近以前都是为人生学说服务的,只有那样它才为人们所高度珍视。但是关于使命和幸福的真正的科学一旦为一切率意妄想的科学所取代,作为人类重要活动的艺术也就荡然无存了。

但是无论这是怎么发生的,问题是,科学和艺术总是存在于人类生活之中,当它们实际存在时,它们为一切人所需要所理解。而我们虽然制作了某些我们称之为科学和艺术的东西,但是我们所制作的竟是人们所不需要也不理解的。正因如此,不管我们所制作的东西如何美妙,我们没有权利称它们为科学和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