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臣泪湿衣襟道:“时公所得何病?竟如此快速呢?”
观水道:“时公本年老体弱,因朝中权阉靳直无恶不作,心中于是郁郁不乐,那夜又受了寒气,原是一病不起。”
素臣、双人听了,泪下如雨,遂不欢而散。夜里素臣暗忖:此次进京,完全为了时公相招。不料未见一面,已做故人,可见功名与我无缘,因向双人道:“时公既殁,留京无益,我意明日动身归去,不知老弟以为怎样?”
双人道:“我在船上,一路被了因了缘缠绕,弄得神志恍恍,也无心游京了,素兄定明日动身,那是再好没有了。早知外面有如此麻烦的事,我就闭门不出一步哩。”
素臣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一宿无话,次日一早,遂向五叔禀明。观水不便强留,也只得罢了。素臣两人辞别出来,坐车到了码头,雇了三舱,安顿行李住下。
这日到了一个码头,却是小小一个市镇,颇觉热闹。船家告诉明天一早有许多客人上船,所以船泊在江边过夜,客人只管上岸去玩。
素臣听了,笑向双人道:“贤弟,可要去玩着闲散一回?”
双人道:“我这时却觉头脑有些晕疼,想躺会儿,素兄自己去吧,要不意儿侍候你去。”
素臣道:“贤弟既有些不快,就休息一会儿。意儿要服侍你,怎能同去?”说着,遂自上岸。
此时日影西斜,暑气全消,凉风扑面,遍体爽快。素臣一路闲闲走去,倒也逍遥自在。忽然一阵敲木鱼的声音,随风传入耳鼓,素臣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头陀,生得相貌狰狞,身躯雄伟,额角上生一个桃核大的疣瘤,上有一簇红毛。头上束一条戒箍,把头发束住,拖下来,有四五寸长,连肩带眼地罩着。颈上挂一串念珠,乌黑的竟有龙眼那么大小。赤着一双毛足,盘膝儿坐在一个小酒店的门道,齐巧拦住了门框,好像堵着一只石狮子模样。旁边靠一个大包,街石上铺着一卷金刚经。一手拿着金瓜大的一个木槌,敲着那饭篮大的一个木鱼,笃笃地作响。
诸位,你道这个头陀是谁?待作书的来说明一下吧。阅者还记得头本《文素臣》里火烧普照寺的一回事吗?京中保国寺中的国师继晓自受权阉靳直的托付,欲谋害文素臣。当时继晓国师遂派行昙等三个徒儿出外分头探访。没有几天,其余两个回来说行踪全无。继晓以为行昙没有回来,想来在外一定是找到了文素臣,因无机会,不便下手罢了。继晓日候好音报到,不料好音没有,噩耗倒传来了。说杭州普照寺被人焚烧,当家松庵和行昙都被烧死,据说放火的人,正是文素臣。继晓得此消息,不觉气得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恨声不绝地大骂道:“文素臣!文素臣!咱家与你誓不两立了!”
这时,行昙的师兄超凡在旁,见师父如此痛恨,因奋然道:“我师不用气坏了身子,只须弟子前去,必拿文小子的首级到来见师。一报师弟之仇,二了王爷之托。不知师父以为怎样?”
继晓道:“如此甚好,但务须小心为要。”说着,遂把前日靳直送来要害人的名单,交与超凡。
超凡遂辞别继晓,即日动身,昼行夜宿。一路上见有钱人家,用强化缘;见美貌女子,夜半奸宿。无恶不作,所到之处,均被蹂躏。这日到了一个镇上,见有家小酒店,柜内有两个妇女。一个年约二十五六,一个年约十七八,还是姑娘模样。妇人腹部隆起,似已有身孕。姑娘面目姣好,楚楚动人。超凡一见大喜,心想:两个都合我的用处。遂在门前蹲身坐下,放下木鱼,笃笃地敲起来。
这时素臣已到店门前站住。里面姑娘见有客官,遂向超凡道:“你这大师父好没道理,怎的坐在当门前,阻了我们客人的进出?请你快让过一旁吧。”
超凡听了,好似并不理会,只管敲着木鱼。那姑娘见他如此无礼,不觉柳眉倒竖,娇靥含嗔道:“就是要化缘,也不该如此做作。亏你还是佛门子弟,真正是强盗一样了。”
超凡依旧不理,反涎皮嬉脸地望她憨憨笑。那姑娘又气又羞,急得指着他只喊快滚。不料超凡放下木槌,竟一把将姑娘手儿握住,笑道:“姑娘骂得好,晚上和你算总账。”
那姑娘羞得连耳根都红了,死命把手挣脱,气得说不出话来。素臣见和尚拦门而坐,心中已经不快,今见他如此目中无人,竟动手调戏姑娘,一时便再也忍耐不住。正欲上前教训他一顿,突见店堂里跳出一条大汉,身穿一袭紫绸大氅,脚下抓地虎头鞋,头上青布勒额,前面打个鸳鸯连环结,身材结实,对着超凡大喝一声道:“你这头陀,究竟是向人家化缘,还是存心来调戏良家妇女的?怎么坐在门框里?进不进,出不出?快给我说出道理,要不然使起老子性子来,你可别叫苦。”
超凡不但不怕,只顾敲着木鱼,眼也不瞧,头也不抬,嘴里啯嘟啯嘟地自念他的经。那大汉瞧此情景,焦躁道:“这头陀耳又不聋,眼又不瞎,咱老子问你话,你兀自佯憨儿带痴吗?”
超凡低眉合眼,将手敲着木鱼越发勤了。那大汉气得暴跳道:“你这贼头陀,可认得山东豪杰飞天龙郑铁腿吗?咱家先礼后兵,你若再不走开,莫怪咱飞起一腿,把你踢到粪缸里去。”
超凡听了,冷笑一声,索性把经卷掩上,眼睛都闭了,如入定一样,只敲那木鱼越发震天价响起来。那大汉到此,登时把头脸涨得血红,一股杀气从丹田里直吊到额角上来,更不发声,将练成的铁腿,向超凡尽力一腿。只听大叫一声啊哟,素臣以为是头陀的呼声,谁知却是那汉自己跌倒在地了。郑铁腿大吃一惊,回头见那头陀,却兀是闭眼静坐,敲那木鱼,笃笃作响。素臣知他有内功,不可轻惹,因走上前去,方欲好言相劝,却见里面又走出两条大汉。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前月帮同自己火烧普照寺的豪侠奚奇和叶豪。彼此咦咦的两声,素臣丢个眼色,奚奇遂不招呼。
素臣向超凡道:“大师父是不是要化缘?有话好说。江湖上大家都要跑跑的,里面这位姑娘,就布施两斗米吧,算在我的名下是了。”
那姑娘见郑铁腿跌倒,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乱抖,今听素臣这样说,不敢违拗,立刻用布袋取来。超凡偷眼见三四个好汉,都是丰神奕奕,气概不凡,心中也是吃惊。常言道,双拳不敌四手。既然自己已有面子,也就借此收篷,取过布袋,向素臣等望了一眼,冷笑而去。
这时奚奇已把铁腿扶起,和素臣彼此见礼,说及那头陀可恶,大家恨声不绝。又说了一会儿别后情形。正在这时,忽然见厨下走出一妇人,那姑娘一见,便喊道:“啊呀,嫂子,那和尚真不是人,若没有这位大爷解围,他还不肯走哩。”
那妇人听了,急向素臣瞧去,不觉咦咦起来,骤然奔到素臣面前叫道:“这位可就是文相公呀?”
素臣定睛一瞧,颇有些面熟,但却记不起来。因问道:“这位大娘是谁?怎的认识我呀?”
那妇人嘻嘻笑道:“文相公贵人,哪儿记得。我倒是时刻不忘。前时蒙相公救出寺来,不想今日在这里会见了。我就是何氏,相公如今可记得了吗?”
素臣哦了一声道:“原来就是何大娘,你怎么住到这儿来了?”
何氏道:“自蒙相公救出,回家把我那口子痛责一顿。我那口子倒有些懊悔从前的错处了。但杭州地方没有一个人不知他是无赖,要想再做好人,也是不能够了,所以只得迁居到这儿来。”说着,重新又泡上四杯茶来。奚奇、叶豪、郑铁腿三人喝了一口,付了茶资,遂先告别而去。
何氏道:“文相公,我们难得遇见的,你别立刻就走,且在这儿吃了饭去。姑娘,你过来,快来叩见文相公。”
那姑娘听了,便笑盈盈地向素臣福了福,叫了一声文相公。何氏道:“这是我姑娘麟姐,我那口子到外面配货去,大约明儿就回来的。”
素臣一见,急忙还礼,因问湖滨刘家可知搬到哪儿去了。何氏道:“这个我们是先搬的,我临走那天,还去望那刘家的姑嫂。怎么现在他们也搬了吗?”
素臣点头。何氏又问素臣寓处哪里,素臣道:“就在沿江的船上,明天就要开的,今天上岸来闲散一回。无意中竟碰见了大嫂,倒是真凑巧得很。”
何氏道:“可不是。文相公明儿要开船,今晚越发应该吃了饭去了。”
素臣道:“我船上尚有朋友等着,恐他心焦,饭是不吃了,大嫂子不用客气。”
麟姐道:“相公既不愿吃饭去,那么点心总该吃些儿的。”
何氏道:“姑娘说得不错。”
麟姐道:“我去做些面条子吃,嫂子陪着文相公聊天吧。”
素臣见姑嫂俩这样诚意,只得答应了。两人又谈了一会儿,麟姐早已端出一碗汤面,让素臣吃过。临走,素臣在怀内取出二两银子。何氏啊哟道:“相公吃一碗面,难道还要领赏吗?”
素臣道:“不是,不是,刚才那头陀拿去两斗米,我对麟姐说过,原算在我的头上。”
麟姐道:“就是算相公布施,也要不了这许多。”
素臣道:“不要客气,你们收吧。”
说着,把银子放在桌上,人已大踏步地出了店门。何氏、麟姐追着送出来,依依不舍,口喊“文相公,下次有路过这儿,尽可到小店来喝一杯淡茶”。素臣应了一声,遂匆匆回到船上。
双人正等自己吃饭,见素臣回来,便高喊道:“素兄,你怎么到这时才回来呀?”
素臣因把遇何氏事告诉一遍,又问他头晕可好了。双人道:“我躺着睡了两个时辰,这时完全好了,想来是疲倦的缘故吧。”
素臣听了放心,两人用过饭,匆匆收拾睡了。等素臣一睡醒来,已有三更天气,听全船客人都还酣然入梦,双人、意儿睡得更浓。素臣因要出恭,遂把篷掀开。只见碧天如洗,一轮皓月,放发出无限光彩。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夜风吹动江水,轻轻地激出浪花飞溅的声音。夏夜天热,因懒得披衣,就裹一身单被,赤着腿儿,拖上鞋子,看着船已点开离岸八九尺光景,立在船舱,掩好竹篷,将身一纵,早已跳上了岸。看那岸上一带竹笆,围掩着几间冷摊瓦屋。素臣因拣一块没有月光的所在蹲下。正在出恭的当儿,不料从夜风中又传送来一阵木鱼声。素臣触耳惊心,猛可想起日间的头陀。这贼子夜半出外,绝不怀好意。我要不听见,既然听见,就非探个仔细不可。但这时肚里要拉东西未尽,这可怎么好?因急急拉完。但方才一时又忘记拿了草纸。素臣这时心中真非常焦急,只好随手在地上乱摸,给他摸到两片树叶子马虎擦了擦,把裤子结束停当,再听木鱼之声,早又寂然。
素臣疑惑,也不再到船上去穿衣,就一路走了过去。约莫走二十余间屋面,在转弯一排房屋前,好像里面又送出隐隐悲泣之声。素臣心中奇怪,再走数步,猛然月光耀眼,见那篱边树上,挂着亮晶晶的一个大木鱼,正是那头陀所敲之物,顿时一惊,连忙把披的单被,折叠了束在腰间,走去把门一推,却是关得很紧。因将身一纵,飞上屋檐,却没有半些儿踏瓦之声。慢步走过屋脊一看,只听院子里有息息抽噎的声音,下面虽然暗淡淡很是模糊,但在月光依稀下定睛一瞧,倒也看得清楚。只见一个赤身的头陀,坐在一张小矮凳上。身前摆着一个大浴盆,盆里气腾腾的热水,水里躺着一个女子,却瞧不清楚她面目是谁。身上一丝不挂,两腿分开,跨出在浴盆外面。
头陀是谁?当然是超凡了。他手里拿着一双草鞋,在女人的肚上揉擦。女人哀哀求饶,但却是一些儿不敢动。素臣瞧到此,心头火发,暗想:弩箭可惜并没带在身旁,不然只消一弩就是了。因恐误了女人性命,不及回船去取,随手揭起五六片瓦,将身跳下。正在超凡的背后,趁势向他脑后直劈。只听刮喇一声,瓦片竟震得粉碎,都毕毕剥剥地爆将开去。素臣暗吃一惊,超凡大叫一声,丢下手中草鞋,回头伸手就向素臣腿下抓来。素臣腾开一步,飞起右脚,只听哧的一声,素臣裹着的单被,已被超凡扯破。超凡的左肩,也早着了素臣一腿。超凡喔哟一声,直立起身子,一拳已到素臣的胸前。素臣眼快,伸臂格开,抽出右拳拦腰挥去。超凡让过一拳,不料素臣的左腿飞起,齐巧踢中超凡的背上。超凡站脚不住,便如塌了石壁一般,合面倒下,竟跌在那女人的身上。女人累痛,尖锐地极叫一声,身子已滚出盆外。盆中热水,泼了超凡一头一身,盆早压碎。素臣抢步,正欲一脚踏住,超凡早又滚身挣起,往里就走。素臣喝声哪里逃,超凡猛可转身,照准素臣心窝狠命一腿。素臣急欲后退,可是已来不及,只得伸开两手,接住来脚,假意大叫一声,向后仰天跌倒。超凡大喜,赶上一步,正欲结果,说时迟那时快,素臣叫声来得好,滚地一腿,超凡冷不防,竟翻了一个跟斗。素臣扑身下去,两手紧扼喉管。超凡气急,两脚乱跳,伸出右手向素臣背上一拳。素臣负痛,两手一松,超凡已纵身跃起。素臣看得准确,伸手向他胯下抓去,竟抓个正着。超凡哪里还站脚得住。素臣不让他倒下,拦腰挟住,向前直掼出去。超凡倒地,撞在阶石,头破血流,又忙死命挣起,向屋里直蹿进逃去。素臣抢步追入,一手抓住他胸脯,一手抡着拳头,在那心口小腹两肋里,连打了十多拳。超凡杀猪般地狂叫一阵,两眼一眨,身子已直躺下来。只见他像胖猪一只,眼里、耳里、鼻里、嘴里一齐冒出血来,已是一命呜呼了。
素臣冷笑一声,正要出去瞧那女人的死活,忽见屋角里又钻出一个头陀来。素臣心里一慌,大喝道:“不是你,就是我!”说着,赶上一步,那头陀往后便倒。素臣随手一提,哪知这个头陀的衣服没有穿好,提着一边,直扯起来,却滚出一个雪白的身躯,胸前堆着两只高高的嫩乳,已是吓作一团,掩着脸儿浑身乱抖。素臣正待喝问,只见外面那个女人水淋淋地赶进屋来喊道:“好汉爷饶命!这不是和尚,是我的姑娘!”
素臣瞥眼早瞧清楚那女人就是何氏,因忙道:“何大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氏一听口音好熟,仔细一瞧,啊呀一声叫道:“天爷,原来又是文相公来救我们性命了。”说着,便即跪倒叩头。忽见麟姐赤身,因忙喊:“姑娘,你快往床上去躲躲吧。”
麟姐正在吓得神魂出窍,听是文相公,方才略定了心。这时嫂子又这样说,她绯红着脸儿,连忙站起,抬头见嫂子也是一丝不挂,真是又羞又笑,叫声“嫂子,你自己呢”,便急跳上床去,拉下帐子。何氏被她一提,低头瞧去,猛可理会,自己也是露着肉体呢。一时叫声喔哟,粉颊通红,连忙回身,奔到对面卧房,穿好衣服,又拿一套女衣,来给麟姐穿上。两人一齐跪倒,磕头不迭。
素臣因单被给超凡扯脱,身上也只有衬衣短裤,殊不雅观,就把那件僧衣披上。一面叫她们起来,待我先打发掉这尸首再说。何氏听了,便站起把桌上点的火灭去灯草,剔去灯媒。麟姐又悄悄去开了后门。何氏拿着油灯,照着素臣,把超凡尸体拖出,抛在江里。
三人急急回进屋子,何氏方从头哭诉道:“自从相公走后,我们姑嫂就吃了晚饭。为了日间头陀的缠绕,恐再有什么事发生,所以早早关上铺门,进房就睡。谁知到半夜里,那头陀果然跳进屋来,拿着亮闪闪的匕首,禁住我不许叫喊,先把麟姐强奸了,还要带她去,说把她头发剪齐,长随着给他受用,脱了她衣服,给她披上自己僧衣。”
麟姐听到此,羞得捧着脸儿,呜咽哭起来。
素臣道:“事已如此,哭也没有用。”
何氏又道:“他叫我烧汤,说要洗澡。我没法只得依他。这贼秃屋子里嫌暗,又要到院子里去洗。谁知他自己并不洗,叫我衣服脱下来。我不依他,他就自己动手,说要借我胎子一用。我这一吓几乎晕过去,要想叫喊,四面又没人来救,只得拼着一死。谁知正在被他揉擦得要没命的当儿,相公却跳下来救我了,当时我也不知是相公哩。相公在船上,如何知道贼秃来蹂躏我们呢?”
素臣道:“这也真巧,想来你们是不该被他害死的。我在船上睡到半夜里,忽然肚疼起来,要想出恭,忽听有敲木鱼声音,所以我追踪找来了。”
何氏道:“真是老天爷请相公来似的,叫我们不知怎样报答才好哩。”
素臣道:“我见日间那头陀身边还有一个大包袱,不知方才有带来没有?”
麟姐听了,拭泪道:“有的,在我床边……”说到此,脸儿又红起来,连忙站起到床边,提着一个黄包袱,交给素臣。
素臣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只见一个油纸包,内有晒干的三五具血孩,八九个干心。又一个油纸包,里面两包丸药,一包写着易容丸。弄开一看,约有五六百粒桐子大的五色丸药。纸帖上又注着一行小字:“每用一丸,以津唾调搽,可变色,百日碱水擦之即退。”一包写着补天丸,也有五六百粒,却是一色紫红的丸药。也有纸帖,上写“每用一丸,以火酒调服,可御十女。女子服之,可御十男。冷水解之方泄”。
素臣骂声淫贼。不料这时,忽然从窗外跳进一个大汉,大骂:“好淫恶的贼秃!不要脸的贱妇!你们做得好事,今天撞在咱景爷手里,定叫你们一个不留!”
素臣、何氏、麟姐三人,冷不防经此一喝,不觉都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