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今日从医院回来,心中已经是十二分的痛心,想不到玉华也会去干这一种弱者的行为,她自然格外地愤怒和沉痛了。你们以为秋雁在医院里遇见的什么人呢?原来下午玉华走后,忽然来了一个急诊,原因是服毒自杀。秋雁听同伴们都在叹息说,这么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竟会服毒自杀,真是可怜。秋雁听了暗想:这个女子的身世一定很凄凉,她的环境一定很恶劣,她的遭遇一定很悲惨,否则,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杀呢?于是也走进病房去看个仔细。可是,万万也料不到,那个女子竟是自己嫡亲的妹妹春燕。她这一吃惊,情不自禁地奔了上去,抱住了春燕的身子,叫道:
“妹妹!妹妹!你一向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好好儿要服毒自杀呢?”
春燕在奄奄一息之间,做梦也想不到会遇见自己的姊姊,她惨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欢喜和伤心混合成斑斑的血泪,从眼角旁仿佛是泉水一般地涌了上来。她似乎还用着十二分的精神和勇气挣扎地叫出了一声,“姊姊,你想得我好苦。”她也哭出声音来了。
秋雁见妹妹的神色不对,遂回身对刘志仁医师说道:
“刘医生,她……她……难道没有救了吗?你……千万可怜我们只有姊妹两个人,你……发……慈悲心,你就救救她吧!”
刘志仁叹息道:
“时间太多,恐怕来不及了。”
秋雁听了这话,不觉心碎肠断,伏在春燕身上哭了起来。另一个看护奇怪地向秋雁道:
“秋雁,你们姊妹难道不走动的吗?你妹妹可曾嫁了丈夫?这次她到医院,是一个公寓房子管门老者送她来的。”
秋雁停止了哭,忙问:
“那老者在什么地方?”
那看护道:
“在外面等着,你倒去问问他。”
秋雁遂离了病房,只见外面坐了一个白发老年人,于是问他道:
“你贵姓?那服毒女子住在什么地方?在家里一同还有什么人?你和她什么关系?请你详细地告诉我吧。”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是白雪公寓的管门人,她是住在里面十八号房间的一个旅客。当初他们来住的时候,有一男一女,男的很漂亮,还有自备汽车。他们进进出出,十分的亲热,可想而知是一对小夫妻。后来日子久了,那少年不常来了,就是来的时候,听里面总有吵闹的声音。这样一直到现在,也住了四个月光景。前天那少年又来了,因为有十多天没有来住,那女子和他吵闹了一会儿。不料这个少年就和她打了一场,愤愤地走了。大概那女子心里一悲痛,太受了一些委屈的缘故,竟服毒自杀了。因为她每天叫我去买小菜,今天早晨她没有叫我去买,我以为她睡迟了,不料,到下午还未见她起身,我心里奇怪,推门进去一看,谁知她已经服毒多时了。我想那少年真也心狠,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在这时,看护匆匆地奔出来,将秋雁身子一拉,说道:
“你快来,她很危险了。”
秋雁听了这话,连忙翻身进内,奔到床边,只见春燕口吐白沫,脸上显出万分痛苦的样子。她见了秋雁,狠命地一把拉住了手,流下泪来,似乎开口说话之意。
秋雁不禁哭叫道:
“妹妹,妹妹,我害了你。假使不到上海来,你绝不会上人家的当,你绝不会去走这一条自杀的路……”
刘志仁搓了搓手,叹了一口气,带了看护们走出房来。秋雁见妹妹的神色愈加难看,她知道妹妹的生命将在顷刻之间丢送了,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遂向春燕问道:
“妹妹,你跟我说一句话,你遇见的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我好替你报仇。”
春燕直声地叫了两声,可怜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嘴角旁边只管吐着白沫。她也许是痛苦到了极点,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秋雁不禁哭道:
“妹妹,你说呀!你……说呀!你难道连三个字都说不清楚了吗?”
春燕呜呜地响了两声,她摇了摇头,表示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意思。忽然,她灵感触动了似的,把手指了指胸口,哦哦地又响了两声。秋雁知道其中一定有道理,遂伸手在她胸口摸了进去,原来是个金链子的鸡心盒儿,于是又问她道:
“这个拿下来吗?”
春燕点了点头,秋雁遂把金链子从她颈项下脱下来。在脱下来的时候,秋雁到底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想到了妹妹的意思,遂把鸡心盒盖儿揭开来。果然,里面有一张照相,合摄着两个青年男女,女的是妹妹,男的是一个很俊秀的少年。秋雁仔细一看,竟是和院中的徐子秋一模一样,这就“哟”了一声叫道:
“就是他吗?就是他吗?”
秋雁这话听到春燕的耳里,一颗芳心里似乎也感到有些惊奇,她呆望了姊姊的粉脸,似乎在沉吟猜疑的样子。秋雁这就追问道:
“妹妹,他可是叫徐子秋吗?他……他就是这院中的助手医生呀!”
春燕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她听觉还很灵敏,她点了点头,方才明白姊姊也会认识他的原因了。她似乎很安慰,因为姊姊已经知道了她的仇人是谁了。她想姊姊一定会替她报仇的,于是她闭下了眼皮,在叹完了她最后的一口气,一缕可怜的芳魂终究脱离这个黑暗的世界了。秋雁推了推她的身子,叫了两声“妹妹”,知道妹妹是真的与人间长别了。这会子,她倒没有哭,她吮吻着妹妹的眼皮,低低地说道:
“妹妹,你安静地休息吧,姊姊会替你报仇雪恨的。”
春燕似乎还有知觉状,她很快地睁开眼来向秋雁望了一下,接着又合上了眼皮,她的眼角旁又涌上了一颗晶莹的泪水。一个仅仅只有十七岁的姑娘,就此永远地结束了她的一生。
这时候,史鸣德齐巧也在医院里,他听到了这个消息,急忙地来安慰秋雁,叫她不要伤心。他把春燕好好地成殓,暂时寄柩会馆里。鸣德这样讨好地对待秋雁,因为有了玉华昨晚的一句话,她当然明白史鸣德是存了什么野心。因为自己已经有了计划,所以敷衍着和他表示亲热,倒叫鸣德存粉红色的美梦了,忍不住暗暗地欢喜。
这是秋雁在医院的事情,她已经是十二分的悲痛,万不料回到家中,玉华又会重演这一幕悲剧。当下她急忙打电话到鸣德医院,叫志明急速开救护车来急救。志明听了这话,急得一颗心儿乱撞不已,和鸣德两人坐了救护车亲自来急救玉华到医院里去。
经过刘志仁医师的视察,知道尚有救星,遂用牛奶鸡蛋给玉华灌了下去,足足灌了十二磅,才把那药片都呕吐了出来。一面又注射了消毒针并清血针。玉华却兀是哭泣,何太太被女儿哭得伤心,她就陪着女儿哭泣起来。刘志仁笑道:
“何太太,你不要哭了,令爱已脱离危险了。”
何太太这才收束了眼泪,拉了玉华的手,说道:
“玉华,你这孩子真也太糊涂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自杀呢?要知道,我是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要如你真的有三长两短,叫我还有什么趣味在这世界上做人呢?”
玉华冷笑道:
“我死了有什么稀奇,好给你们去招一个好女婿呢!”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何太太听了,向志明望了一眼,志明却向鸣德望了一眼。鸣德自觉没趣,只好拉了拉刘志仁,悄悄地退到外面去了。
志明见鸣德走后,遂向玉华说道:
“就是你不愿意嫁给子秋,那你也应该对我们好好地解释,为什么要自杀呢?一个人能有几次的死?你却把性命当作儿戏吗?”
“我喜欢死,用不到你们来管的。”玉华听父亲还带了教训的口吻,亦是愈加怨恨,遂倔强地回嘴。何太太向志明瞪了一眼,说道:
“你还是快些给我走出到外面去吧,女儿被你们几乎逼死了,难道还要和她来赌气吗?”志明听她这样说,可见她转变方针,把错处全怪到自己的身上来,这就摇头叹了一口气,慢步地踱出房外去了。
这里何太太又向玉华再三说好话,安慰她切勿再有自寻短见的举动。玉华对于母亲的话,却也不加以注意,她拉了秋雁的手,流泪叫道:
“大姊,你真是我的大恩人,这次要不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恐怕是完了,哪里还有可以说话的情形呢。大姊,我今后一生的幸福都是你赐给我的了!”说到这里,又淌泪不已。
秋雁坐在床边,抚摸了她的手儿,低低地说道:
“二妹,你不要说这些话,并非我也来埋怨你,你这一下子举动真是太愚笨了,要知道世界上的人对于自杀认为是最懦弱的表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你难道连这一些都不明白吗?”
玉华听了,没有回答什么,她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眼泪就只管滚滚地落下来。秋雁知道她心中也许是别具苦心的缘故,不过在何太太的面前,有许多话又不好意思问出口,遂拿手帕给她拭了泪水,故意问她说道:
“你饿了没有?妈,你最好给她去买些蛋糕来。”
玉华知道秋雁是叫母亲离开房中的意思,遂点点头,故意说要吃的表示。何太太见了,遂到病房外面去了。秋雁这才低低地问道:
“二妹,你和乐文怎么样说?他和你又怎么样说?难道你在他那里失望了,才自杀的吗?”
玉华听了,叹了一声,遂把乐文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向秋雁告诉了一遍,且又淌泪说道:
“大姊,想我这样一片痴心对待他,哪知道他却这样胆小多疑,显然他对我没有真心的爱。你想,我是看错了人,我还有什么滋味做人呢?倒不如一死干净!”玉华说到这里,她几乎就要哭出声音来。
秋雁忙安慰她道:
“二妹,你不要疑心他吧!我倒明白他的确是真心地爱上了你,不过他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青年。在他所以这样的顾虑,当然也有他的道理,你倒不能怨恨他。”正说到这里,何太太又走进房来,秋雁于是不再说下去,她悄悄地退出病房外来。
在小院子里,秋雁见子秋站在石阶沿上望着天空中飘下来的纷纷白雪,呆呆地出神,这就含笑走到他的身后,轻轻地把肩胛一拍,说道:
“徐医生,您刚来接班吗?”
子秋回身一瞧,竟是秋雁,这就含笑点了点头,说道:
“刚来了不多一会儿。杨小姐,你是日班,怎么还没有回家吗?”
“还不是为了玉华服毒自杀的事情吗?这个人真也想不明白的。并不是我来跟你说这一句话,我倒替你真感到有些儿难堪。”秋雁用了埋怨的口吻,秋波脉脉含情地望着子秋,表示非常同情的样子。
子秋虽然也有所闻,不过他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微红了两颊,奇怪地道:
“你这话我有些不明白,她的自杀和我有什么关系?要我难堪做什么呢?”
秋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晓得,抑是假装糊涂。不过,这给自己终是一个说话的好机会,于是一撩眼皮,笑道:
“你没有知道其中的缘故吗?她的自杀就是为了不肯答应你这头婚事呀!我想像你这样人才,也不难娶个美丽聪明的姑娘做妻子,何必一定要爱上她呢?倒叫她寻死觅活的闹个不了,你想笑话不笑话?别人家心中还以为你讨不着妻子了,所以一定要把她当作海宝贝似的,我真替你生气。”
子秋听了这几句话,两颊不禁涨得通红,显然有些儿羞惭的意思,遂忙解释道:
“其实那又何苦如此?她不答应就爽爽快快地拒绝我,何用自杀?难道我真的会把她当作海宝贝不成?”说到这里,又表示很气愤的态度,接着道,“况且,这种意思原是爸爸的主意,他和志明很要好,大家联了婚事,可以更亲热一些。我想世界上女人算得了什么?难道没有了她我讨不着妻子了?”说着,忙又向秋雁一鞠躬,笑道:“杨小姐,你也是女人,不过你千万不要生气,因为我太愤怒了,所以说话忘记了前后,请你原谅!”
秋雁微微地一笑,说道:
“你不要这样说,我倒很同情你的,所以我说男女间的爱情,终要两方都自愿,这样才有美满的结果。徐先生,我看你也气极了,我陪你到外面去玩一会儿好吗?”
子秋听秋雁这样说,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当时含笑马上答应了。他叫秋雁等一等,连忙到医务处去请了假,匆匆地出来。秋雁今天特别和他亲热,挽了他的手,要他陪了一同到舞厅里去游玩,子秋自然是赞成。
俗话说的好,“女想男,隔层板;男想女,隔座山”。男子虽然能利用金钱魔力,可是女子“色”的魔力比金钱还要大得多。子秋起初想要和秋雁亲近,秋雁一味地冷淡他,他虽然有金钱,却一些儿办法都没有。现在秋雁只要略微施展一些小技,早已把子秋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云。自古道,“英雄难逃美人关”,从可知女人的厉害,有甚于水火。子秋是个色鬼儿,他自然更没有一些抵拒的能力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社会上真不知有多少的男子,连自己宝贵的性命都不要了。
黎明的时候,乐文站在窗口旁,瞧着窗外纷纷的大雪,还是没有停止,他想着玉华回家后的一幕是悲观抑是乐观。他有些不敢想,愁眉不展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却来了一个电话,乐文听是女子的声音,叫他到鸣德医院去一次,说玉华为了他自杀了。乐文听她口吻像秋雁的声音,遂连忙问,你可是秋雁?但那边没有回答的声音,接着把电话搁断了。乐文心中这一急,非同小可,遂三脚两步地奔出房外去,直待秦太太叫住了道:“你身上还不曾穿大衣呢!”乐文才醒回来似的连忙重披大衣,匆匆赶到医院里去。
乐文到了医院,问了看护,匆匆地走入玉华的病房。只见玉华倚在床栏边正看着报纸,乐文这才放宽了心,忙到床边,叫道:
“玉华,你……你……怎么自杀了吗?”
玉华见了乐文,又欢喜又哀怨地逗了他一瞥娇嗔,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自杀了?”
乐文在床边坐下了,说道:
“是早晨秋雁打电话给我的,你……你……这是为了什么呢?”
玉华见乐文还是急得这一份儿样,便笑道:
“可是秋雁救了我的性命,我是得救了。乐文,你瞧报上的新闻,昨天晚上,子秋在华安饭店被人家用剪刀暗杀了,凶手不知去向。待侍役发觉,送他到附近克仁医院,却已气绝身亡。这儿登着子秋死后的脸色,还是充满了酒气,并且身旁留有一纸上写:‘蹂躏女界同胞,人人得而诛之!’好像是女子的笔迹,可见是他喝醉酒后,给一个受他侮辱过的女子杀死的。乐文,我们的阻碍物被人搬了,我们的爱情不是要不受拘束了吗?不过你要记着,我们的幸福都是秋雁赐给的。秋雁就可以来接班了,我们应该深深地向她表示感激。假使昨晚不是她发觉得快,我今日还能有和你见面的时候吗?”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乐文正在安慰她不要伤心,看护小姐送进一封信,玉华接过,认得是秋雁的手笔,一时不胜其怪,忙道:
“大姊怎么会写信给我?这是什么意思呢?”一面拆开,一面和乐文并头看到:
玉华——我亲爱的二妹:
人生何处不相逢,所以我们在公园里却会无意之中认识了。的确,你当时曾经说,这不是偶然的事,也许我们也是一个缘。承蒙你爱我,倾心订交,真叫我心中一刻儿都不能忘记,所以我常常想报答你的情义。
今天我已经完成了使命,为了你,为了我的妹妹,我只好做一件不合法的事情。这固然是我的罪恶,但也是浪子的报应。你见到不要奇怪,我可以在下面向你作一个简略的报告。
乐文是你的爱人,在这里不怕害臊地说,他也是我的爱人。在事先我们当然都不知道,不过那夜听到你的话后,我呆住了,我木然了,我曾经“啊呀”的一声叫起来,想不到我们姊妹两人会不约而同地爱上了一个少年。不过,你们是从小的同学,并且,从你口中听到,你对乐文是那么的痴心。我觉得我似乎不应该和一个爱护我的姑娘去角逐情场,所以我是决心地割爱退让了。当时你还记得追问我的情人到底是谁,我只好含着热泪回答我的情人已经没有了。可是,在你的心中,又哪里会知道我的情人就会被你夺去了呢?
玉华看到这里,向乐文望了一眼,只见乐文的眼角旁,已沾上了晶莹的泪水了,可见这完全不是虚空的事。她心中已不知是喜悦,是悲酸?她的眼泪也滚滚地落了下来,遂又一同看下去:
在二妹自杀之前四小时,也有一个姑娘服毒自杀了。想不到,这个姑娘竟是我嫡亲的三妹。她很不幸地因为时间过久,而不治死了。她死得非常凄惨,死得非常可怜。在这里,我真痛恨那帮玩弄女性的男子,他仿佛是凶暴的恶魔,见了一个女子,便设法残杀了一个,为了满足自己的淫欲,而硬生生丢送了我们女子的终生。这不单是我妹妹的仇人,而且更是我们女性同胞的公敌。我为了妹妹,我为了你,因此我下了杀他的决心。你也许已经知道,华安饭店内的一幕惨剧,这一个凶手便是什么人了。
玉华、乐文不约而同地“啊哟”了一声叫起来,两人连忙向室中望了望,见没有什么人,乐文立刻去关了房门,回过床边,又急急地一同看下去:
人生的聚散,本来像天空中的云一样,飘忽不定,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这是算不了稀奇。所以我这封信显在你眼前的时候,那人是恐怕不在上海了。至于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可以不必打听,海角天涯,到处为家。我认为人生飘零,这是一件最有意味的事,虽然我在临走的时候,踏着白银似的雪地,迎着刀尖似的朔风,我也曾经历了一些情感作用。玉妹,你多少使我有些依恋吧!不过,你也别伤心,假使我还能活在世界上的话,将来说不定还有相聚的日子。话说得很多,最后我用红墨水在这里写上这四个字,敬祝你们“百年好合”。我也没什么礼物,就把这四个字当作礼物了吧。再见了,妹妹!秋雁在上海勾留了半年的时日,似乎也应该归去了。
你的大姊——秋雁手上
十二月十五日
玉华读完了这封信,她喉间已经哽咽住了,掩着脸儿,忍不住哭了起来。乐文也泪流满面,回首前尘,不胜唏嘘。两人抬头望着窗外的白雪,还像鹅毛似的飘着,在他们眼帘下,似乎发现白雪茫茫中,有只孤雁的影子,在凄惶地徘徊。
(全书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