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景公闻楚庄王围郑,便拜荀林父为元帅率领三军。荀林父率领中军,先穀(ɡǔ)为副;士会率领上军,郤克为副;赵朔率领下军,栾书为副。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赵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共出兵车六百辆、战士四万五千人,南下救郑。
晋军到了黄河北岸,听说郑国已经归服楚国,荀林父便召集诸将,开军事会议,商量是退兵还是仍旧进兵。他自己先说道:“我主张退兵。现在我们已经迟了,既然来不及救郑国,又要劳民伤财,进兵有什么意思呢?”士会也赞成退兵,站起来发表了一大篇意见,大概是说楚庄王内政修明,深得民心,加以楚军训练有素,精强善战,不可轻敌,因此以退兵为是。
荀、士二人说罢,不禁恼了中军副将先穀。他站起身来,连声说道:“不可,不可,万万没有退兵之理!兵一退,晋国的霸业便从此休了!我们晋国,一向因为军队勇武,群臣努力,所以能够称霸诸侯。现在郑国被楚国征服,我们由他去,不肯拼命争回来,还能说努力吗?敌人在前,我们不敢进攻,还可以说勇武吗?我宁死也不愿意晋国的霸业在我们手里失去。况且,我们带兵出来,看见敌人强大,就连忙缩了头退回去,这还像个大丈夫吗?做了军中元帅,却干出这种不是大丈夫做的倒霉事情来,只有你们能够,我可万万不能!你们要退你们退吧,我是要前进的!”说罢,他竟不奉荀林父的命令,回到自己营里,带了本部人马,渡过黄河去了。
韩厥知道这事,连忙赶到中军营里来见荀林父,说道:“先穀已经带领本部人马,渡河过去了。他们这么少的人马陷入敌军包围之中,必致覆没。你是中军主将,他是中军副将。他是你的部下,你应该节制他的。现在你的部下,不奉号令,战败丧师,主公问起罪来,当然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所以,我看还不如我们大家都进兵,万一不胜,那么三军六将同负其责,罪就不在你一人了。”荀林父依了他的话,传令进兵,三军都渡河向南。
楚庄王降服了郑之后,率领三军——沈尹率中军,子重率左军,子反率右军——向北行进。他们本想饮马黄河,然后班师回国。当他们到了郔这个地方时,探子来报:晋国的大兵,已经渡河向南了。
楚庄王因为晋是劲敌,想不战退避,当时受宠的一个小人伍参却主战。令尹孙叔敖反对他,说道:“我国连年用兵,民力已经疲敝。如果战而不胜,使全国丁壮阵亡沙场,那时民怨沸腾,即使吃了伍参的肉,也不能补救了。”伍参说:“令尹怎见得我们一定战败?要是战胜了,你怎么讲呢?即使战败,我的肉也在晋军那里,楚人是吃不到了!”孙叔敖不理他的话,决计退兵。传令把兵车的辕转向南方,又把军前大旗也回指南方。
伍参见孙叔敖决意退兵,又进见庄王,说道:“晋国荀林父新近做上中军元帅,威信未孚,不能令出惟行。他的副将先穀又刚愎自用,一定不肯受他的节制。加上晋国的三军六将,资格名望都不相上下,各行其意,号令不一。这样的军队,战无不败。大王放心前进吧!况且,他们是晋臣,你是楚君,以君避臣,未免让楚国太倒霉了!”
庄王一想,以君避臣,实在说不过去,便决意进兵,叫人吩咐孙叔敖传令,把兵车的辕转向北方,军前的大旗也回指北方。楚军进至管城,便扎下营寨,以待晋师。
晋军渡过黄河,到了敖、鄗(qiāo)二山之间,也扎住营寨。郑襄公恐怕晋军来讨伐自己背晋从楚之罪,特派皇戍到晋军来说好话:“楚军围郑,我们固守一百多天,直到力竭城破,无可奈何才从楚。这是为保全郑国的社稷不得已的办法,我们心中实在仍向着晋国,并没有背离的意思。我看楚军骤然得胜,非常骄傲,他的兵既已疲惫,又不设防,请你们晋军先去攻击,我们郑军做你们的后援,楚军必败无疑。”
荀林父召集诸将,把皇戍的话转述一遍,问大家意见如何。
先穀第一个先叫道:“好机会,好机会!败楚服郑,在此一举,快和郑使约定,克日进攻吧!”
栾书却很郑重地说道:“我们还是持重点儿好。楚国自从文王灭庸以后,其国君无日不教训人民:‘民生不易,祸至无日,戒惧不可以怠!’又无日不置备军力,警戒兵士:‘胜不可常保,殷纣虽百战百胜,终究免不了亡国!’更常常勉励人民勤劳说:‘我先君若敖、蚡(fén)冒曾亲自劳动,筚(bì)路蓝缕,开辟山林荒野之地。我们大家都应当念先人创业的不容易,分外努力!’又说:‘民生在勤,勤则不匮。’照此看来,楚人是何等小心谨慎,我们怎可以说楚人‘骄傲’?先大夫狐偃曾经说过:‘师直为壮,曲为老。’现在我们自己尚力不尚德,硬要用武力来和楚国争郑,以激楚人之愤,那是曲在我,直在楚,我们怎可以说楚军已‘老’?我又听说楚王的卫兵,分为左右二广,每广一百二十五人。自鸡鸣至日中,由右广护卫;自日中至黄昏,由左广护卫;到了夜里,又由近侍值宿,以备不测。守卫这般严密,我们又怎可以说楚军‘无备’?况且弃疾是郑国的唯一贤公子,潘尪是楚国有数的贤大夫,现在楚郑结盟,各使其贤:潘尪入郑,弃疾在楚,可见两国关系已经非常紧密。我看郑国派使来劝我们进攻,不过是取巧的办法:我们战胜了,他就从晋;我们战败了,他就从楚。至于出兵做我们后援的话,是万万靠不住的。我们不应听他的话而轻易进攻。”
赵括、赵同都是年少气盛的人,很不赞成栾书的话,说道:“我们带兵出来,目的原在攻敌人、救属国。现在有此机会,既可破楚敌,又可复得郑为属国。不必犹豫,只依先穀的话,进兵好了!”
荀首听了两人的话,摇摇头说:“这都是误事的人,晋军一定要断送在他们手里了!”
正在纷乱不决,忽报楚使又至。原来庄王也有畏晋之心,他想好了一条妙计:就是先来同晋军讲和,使晋军放松防备,然后出其不意而攻之,如此可保必胜。主意已定,便派使者到晋营来请和。使者说道:“我们主公此番出兵的目的,只在继承我先君成王、穆王之志,教训郑人,安定郑国,岂敢开罪贵国,请列位放心回去吧!”
士会答道:“从前周天子平王吩咐我先君文侯说:‘晋国要世世代代与郑国夹辅周室,不得有负王命。’现在郑国不遵王命,主公叫我们率师出来,也只问郑国的罪,岂敢和贵国兵戎相见?楚君之命,敢不拜从!”
先穀以为士会的话太卑怯,叫赵括出来更正,对楚使说道:“他的话说错了。主公命我们带兵出来,请贵国的人马离开郑国。临行的时候,主公吩咐道:‘不得避敌。’君命如此,我们实在不能违背。”意思就是说,定要和楚国决战。
楚使回去复命,庄王仍旧打定主意,一面积极备战,一面再派使者到晋营去,卑辞甘言,请求罢战讲和。荀林父不知是计,竟允许了,和楚使定好两国会盟的日期,便非常放心,毫不作交战的准备。
庄王知道晋已许和,又想晋师三军六将,有的主和,有的主战,人多主意多,正可以设法使他们猜疑不定,意见分歧,步调不一致,以便自己进攻。所以派勇将乐伯,单车到晋营挑战,激怒晋军主战诸将,诱他们私自出战,自己却用全力攻击。先破其偏师,然后再破其全军。
乐伯奉命,挑选了一辆兵车、四匹骏马,以许伯为驾车者,摄叔为车右,准备向晋营出发。
许伯说:“我听说古人单车挑战,做驾车者的必须驱车如风驰电掣一般,使车上旌旗披靡,直逼敌营,然后退回——今天我也要如此。”
乐伯说:“我也听说古人单车挑战逼近敌营的时候,站在车左的主将,须得先发箭射倒敌兵,自己再代替驾车者拉缰,使驾车者能够下车把左右两马颈项上的鞅整理一番,以表示从容不迫,然后退回——今天我也要如此。”
摄叔说:“我也听说古人单车挑战,站在车右的勇士,须得直入敌营,割取敌兵的左耳,又生擒敌兵一二人作为俘虏,然后退回——我今天也要如此。”
说罢,许伯果然驱车如风,直逼晋军营地;乐伯果然发箭射倒晋兵一二人,又自己代许伯驾车,使许伯下车整鞅;摄叔果然直入晋营,割取晋兵耳朵,生擒晋兵一人作为俘虏。三人各依所说的话做了,然后上车回转。
晋将鲍癸,知道是楚将来挑战,便率领兵车,自居中央,又张左右两翼,分为三路,如飞一般追赶上来。乐伯见晋兵追赶,便回转身去,挽弓搭箭,向左一射,晋军右翼便倒了一匹马,向右一射,晋兵左翼便倒了一个人。他连发十余箭,发无不中,因此晋兵的右翼马倒,左翼人伤,左右两翼,都不能前进。只有中央鲍癸一路,却紧紧追过来。眼看快要赶上,偏偏那时乐伯箭袋里只剩下一支箭了,难以御敌。形势真是危急得很!
正在这个当儿,忽然因为车驰马骤,把一头麋鹿从林中赶了出来。乐伯心想:现在看情形,既然不能力战脱身,只有以礼来打动他,也许还可以幸免。主意已定,便将剩下的一箭射去,正中麋鹿的背部。乐伯急忙让摄叔下车抓获麋鹿献给鲍癸,并且说道:“现在打猎的时候还没有到,进献野味的人还没有来,所以特地献上这头麋鹿,供你部下食用。”鲍癸见乐伯箭无虚发,虽然追上来,心中本来也有点儿害怕。现在见摄叔献上麋鹿来,乐得借此下台,便假意说道:“楚军的车左精射艺,车右善辞令,都是有礼的君子,我不敢冒犯。”说罢,竟放走乐伯,转车回营。
晋将魏锜(qí),在国内时曾经想当公族大夫,没有得到,心中很生气。他巴不得晋军战败,出出自己的气,所以也请求到楚营去挑战,荀林父不允许。第二次请求去楚营通好,荀林父允许了。还有一个晋将赵旃(zhān),在国内时曾想做卿,没有得到,心中很气愤,也巴不得晋军战败出出自己的气。所以他也请求到楚营去挑战,荀林父不同意。第二次请求去邀楚人来会盟,荀林父同意了。他们两人一前一后,都奉命往楚营去了。
张望的麋鹿
二人去后,郤克对荀林父说道:“这两个人,因为有求不得,向来心怀怨气,此去必激怒楚军,楚军必来,我们如果被他们的议和请求迷惑,不作准备,仓猝应敌,那必败无疑了。”
先穀怒叫道:“郑人来劝战,既不敢出战;楚人来求和,又不能真和。战不像战,和不像和,如此犹豫不决,就是多作准备,又有什么用呢?”
士会说道:“总是有准备的好。如果魏锜、赵旃此去激怒楚军,楚军出其不意来攻击我们,我们哪会不败?还不如趁早作交战的准备,要是楚人来的时候没有恶意,那么除去战备同他结盟,仍旧无害于和。要是楚人来的时候不怀好意,那么我们有了战备,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平常两国通好,诸侯相见,军事的警卫也不肯撤去,以备万一,何况现在这种局面呢?”
先穀却无论如何不肯设战备。
士会见他不从好言,只得自作准备,为保全自己统率的上军起见,在敖山之前设了七处伏兵。
中军大夫赵婴齐也自作准备,命部下在河边预备好船只,以便败退时渡河。
魏锜先到楚营,并不通好,竟自作主意,向楚军挑战。魏锜出营回来,楚将潘党知道了,也带兵追上来,追到荥泽地方,眼看赶上了,恰巧前面草泽中也跑出六头麋鹿来,魏锜急中生智,也发了一箭,射倒一头麋鹿,让驾车者取了,回头献给潘党,说道:“在军事匆忙的时候,恐怕将军没有鲜味尝,特献此麋鹿,供你部下的膳食。”说也好笑,潘党竟用了和鲍癸一样的办法,接受了麋鹿,放走魏锜,转车回营。
魏锜被赶走之后,半夜时分,赵旃又驱车到了楚营。他要表示自己的大胆无畏,胜过到晋营来挑战的乐伯,不但使驾车者下车,他自己也下车,在楚营军门之外,席地而坐。一面依样画葫芦,又让从者混入楚营,去割耳朵,捉俘虏。哪知楚军警卫很严,混进去的从者,都被擒住。只因黑夜不便,所以楚军没有出兵来赶他。
一到天明,楚庄王便亲自乘了左广——原来楚庄王自己用的兵车,叫做“乘广”,共有三十辆,分为左右二队。右广的主车,许养偃为驾车者,养由基为车右。左广的主车,彭名为驾车者,屈荡为车右。照惯例,自鸡鸣至日中,楚王乘右广;自日中至日入,乘左广。这次因为仓猝之间要驱逐敌人,所以他弄错了,先乘左广——出营来驱逐赵旃。赵旃还是坐在军门之外,不及登车,弃车步行而逃。彭名驱车追过去,步行慢,车行快,追了一段路,赶上了。屈荡便下车搏赵旃,赵旃用力挣脱,可是披在下身的战裙,已经被屈荡扯去了。
正在这个当儿,楚将潘党望见前面远处尘土卷起。原来是晋军恐怕魏锜、赵旃二人有失,派一队兵车来接应他们回去,车驰马骤,所以卷起尘土。潘党误以为晋国大军已至,连忙驱车如飞,回营来报告,向北指指,说道:“晋师全军来了!”孙叔敖见庄王离营已远,前面又有晋军的尘土,唯恐有失,便传令全军都出,列阵营前。列阵既毕,再向北仔细一望,尘土并不甚高,知道来的只是少数兵车,晋师并未全军出动。他踌躇了一下,毅然说道:“万事先下手为强,宁可我军先进逼敌军,不可使敌军先进逼我军。不管晋军是否出动,先发制人,我们要动手了!”说罢,竟传令飞速进攻。
楚军车驰卒奔,直往晋营冲过去。晋军毫无准备,怎么抵挡得住。中军下军,一时纷纷溃败。荀林父急得手足无措,慌忙传令退却,且战且走,退到河边,急欲渡河,便又传令道:“先渡河过去的有赏。”无奈人多船少,只有赵婴齐部下事前备好船只,先渡过河去了。其余大队兵士纷纷夺船,船上人满了,后来的便跳下水去,用手攀住船舷。船上的人,恐怕船翻了,拔出刀来,去砍攀住船舷的手,手指纷纷跌落船中,一把一把,不知有多少。只此一端,就可以知道晋军兵败之后,是怎样的无秩序了。
晋国的上军,亏得士会有准备,安然不动,没有溃乱。楚庄王便使潘党带兵车四十乘,会同唐侯的兵队,进攻晋国的上军。郤克便问士会道:“楚军来了!我们别走,等在这里同他战,好吗?”士会答道:“现在中军下军都溃败了,楚师锐气正盛,如果并力来攻,我们一定挡不住,一定要全军覆没了。还不如全师而退吧。”他自己断后,徐徐退却,很有秩序,楚军竟不敢追逼。所以晋国三军,只有上军不败,可见“有备无患”这句话,真是不错的。
当楚军进攻的时候,庄王在半路上看见右广,因为出营的时候乘错了车,所以庄王要改乘右广。屈荡止住他说:“大家都见大王乘左广出来,临时换车,恐怕惑乱军心。以此始,亦必以此终。”庄王依了他。从此之后,庄王改了旧例,乘车先左广而后右广。
当晋军败走的时候,有一辆兵车忽然陷在土坑里,被车前横木拦住,不能走动。后面楚国追兵又到,晋兵手忙脚乱,不知所为。有一个楚兵,看见他们那副慌急的情形,不禁笑道:“蠢才!只要除去车前的横木,车就能够走动了。”晋兵依言除去横木,车子果然走动,出了土坑。可是走不了几步,因为车上大旗吃风太重,马又疲惫拖不动,车子只是左摇右摆,不能前进。晋兵又手忙脚乱,不知所为。另一个楚兵又不禁笑道:“蠢才,只要拔去车上的大旗,就好了。”晋兵依言拔去大旗,车子轻了,果然如飞走动脱了险。车上的晋兵却回转头来,远远对楚兵说道:“我们难得打败仗,到底比不上你们大国的兵,败仗打惯了,逃走的方法这般熟悉!”
赵旃脱身回来以后,在败军之中遇见他的叔父和哥哥马倒不能行,他便把自己车上的两匹好马,解下来给他们,自己另用两匹驽马来驾车。马钝车迟,被楚兵追上,赵旃只得又弃了车子,跑到林子里逃命。恰巧林子前面,晋将逢大夫和他的两个儿子也驾着车子准备逃走。逢大夫瞥见赵旃,心中不愿意带他同走,便转过头去,连连加鞭,向前疾驰,并且吩咐两个儿子不得回头看后面。哪知两个儿子偏偏不识时务,回头一看,和赵旃打个照面,便对父亲说道:“赵老伯在后面呢!”赵旃知是熟人,也赶上去求捎脚。逢大夫没法,只得放下辔头来,拉赵旃上车。可是车小人多容不下,逢大夫便把两个儿子赶下车来,指着近旁一株树木,说道:“追兵已近,你们万万不能脱身,哥弟两个,一同死在这株树下吧!”说罢,自己驱车走了。
到了第二天,逢大夫来到这株树下,他的两个儿子果然叠着尸首,死在那里,他大哭一场,只得收尸掩埋了。
晋将荀 (yīnɡ),是荀首的儿子,在乱军之中被楚将熊负羁所擒。
荀首知道儿子被擒,要救他回来,便带领同族的兵将反攻过来,魏锜替他驾车。因为荀首是下军大夫,下军的兵士,也都跟他来。
他们撞入楚军阵内,倒也勇气百倍。荀首自己又善射,发无不中,箭到处,楚兵不死便伤。只是一事奇怪,他一边射,一边又拣箭,好的箭反而不用,却顺手插在魏锜箭袋里。
魏锜怪极了,问道:“你不是来救儿子,是来拣箭的?好的箭你不舍得用,都留起来,难道还怕晋国箭料少吗?”
荀首答道:“你要知道,不擒得敌人的儿子,不能救回自己的儿子。我是想遇见敌军重要的人物时,再用好的箭射,所以我不肯滥用啊!”
果然,楚军重要的人物连尹襄老从对面来了,荀首一箭射去,头上正着,倒在车里,晋兵便把他的尸首抢了过来。接着,庄王的儿子公子谷臣也从对面来了,荀首又一箭射去,腕上正着,撞在车下,晋兵也把他擒了过来。荀首得了一死一生的两个人,便心满意足,转车退回,说道:“可以用他们换我的儿子了。”
到了黄昏时候,楚军进至邲(bì)邑,便停住不进,扎下营寨。残余的晋军,却还是纷纷攘攘,在黄河边上争渡,吵闹之声,终夜不绝。
【博闻馆】
从一鸣惊人到问鼎中原
文中的楚庄王已经是羽翼丰满、势力强盛的一方霸主,然而在继位之初,却并非如此。继位的前三年,楚庄王纵情于声色犬马的生活,全然不顾国家大事。为了防止大臣劝谏,他甚至下诏进谏者死。
大臣伍举让楚庄王猜个谜,谜面是:“楚国山上有一只大鸟,身披五彩,样子挺神气。可是一停三年,不飞也不叫,这是什么鸟?”楚庄王当然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就回答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鸟。这种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后来大臣苏从又冒死进谏,楚庄王终于下定决心,改革内政,安心治国。
也就是这位一鸣惊人的楚庄王,还上演过“问鼎中原”的一幕。一次,周定王派大夫王孙满去慰劳楚军,楚庄王借机询问周鼎的大小。鼎在古代是祭祀的器具,是天子权力的象征。楚庄王问鼎,大有欲取周王朝天下而代之的意思。王孙满回答说:“政德清明,鼎小也重。国君无道,鼎大也轻。周王朝定鼎中原,权力天赐。鼎的轻重不当询问。”
随后,楚庄王收服南方诸多部落,并且把势力往中原扩张,终于成就了一代霸业,成为春秋五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