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有几天以后,我们就动身去南美,潘蕊开始同五个吉普赛青年交往,起初因为她们不爱听一切冗长的谈话与叙述,觉得她们太冷一点,但自从在蓝天明月之下,低歌幽琴曼舞之后,她就了解她们的兴趣与态度。我们大家快活,恬静,没有争执,没有嫉妒地过着美满的生活。我与潘蕊间再没有怀疑,不安,担心,我们生活打成一片,正如我们的爱打成一片一样,二者再没有矛盾与冲突了。我已经相信罗拉的话,吉普赛的生活是专为培养永生的爱情的,而我们也终于将生活献给爱神,我们看不见人世的权利与虚荣,我们只见蓝天与明月,我们忘却了人类所创造的不同的哲学与理论,我们只听见每个人爱与情感的韵律,我们再不是社会偶像的奴隶,我们成了上帝的儿女。
几个月的流浪,我们认识了更多的吉普赛人了,我们已经被他们同化,再不爱说话,争论,再不想人间的是非与究竟,也不想知道人间冗长错综的故事与各自自圆其说的理论,我们活在情感与爱的里面,嬉戏而简单的生活当中,我们再不想跳出这谐和的世界,我们已经没有事业的理想与人世的野心,我们相信只有这个世界里生活与爱是不相冲突与矛盾的。我们要恬静地依着上帝的意志,过我们简单而谐和的生活。
于是我们听凭自然的推动,在各处流浪。我们歌唱心理的节拍,舞蹈身体的韵律,我在游戏里生活,在游戏里工作,到处有我们吉普赛的朋友,大家低吟着心底的歌唱,不招呼,不交言,对着天空,我们获得互契的安慰。
日子就在深沉的爱中,谐和的生活里,自然的游戏中消磨。
现在,悠悠十年的光阴,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需要钱的时候,我们曾用自己所爱的歌唱与舞蹈,向纷纭的人世乞食;我们也学会小偷的本领,用玩世的态度,偷取人世的财帛;而现在,我是同罗拉一样,在各处看相与算命,潘蕊则假装贵妇人的模样,永远坐在我的对面,依着我的话表演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我们在各大都市的旅馆,饭馆里出入,猜度人们对于其自己事业的希望与对于创造人世的野心,去戏弄他们的信仰、情感与好奇。我们生活在游戏之中。
我们不依社会偶像的意志工作,我们只依上帝的理想而生活。
我们是上帝的儿女,不是帝王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