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章第一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释义】  道,乃混元未剖之际,阴阳未分之时,无天地以合相,无日月以合明,无阴阳以合气,无造化以合其道,这是个“道”字。

可道,心可道其妙,而口难道其微,谓之可道。道不可须臾离,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这是可道底。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如此之玄,非空于玄,而实有玄之之妙。如此光景,岂是口可道?只可心领会而心可道。

非常道,是心可道之道,非寻常日用五伦之道,非治国安民之道,非天地化生之道,非阴阳顺逆之道。这个道,岂是有作有为寻常之道?故曰非常道。

名,何谓是名?无动无形,无机无化,无极无虚,无空无相,这就是名。名不知其为名,故名也。

可名,是心名其名,难谓口可名其名,心领神会,可名其名,谓之可名。

非常名,是心之名,非有形有相之名。虚中虚,空中空,虚中有实,空中有相,只可意取,不可声名,非口名其名,非一切有影有响之常名也。连有影有响亦算不得此名,而况有实具者乎!只在先天中求先天,这就是可道之道,可名之名了。连先天中之先天,还算不得“道”“名”二字,就是强为道为名,只是不开口,这就是道之可道、名之可名。此二句,方是道经老子之意,方说得其奥旨,这才是非常道、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天地之始是混元纯一不杂,一团底,性中之性为之始,连天地也在后生,连阴阳也在后剖,那时节,才是无为之始。天地二字都合不上,这是太上恐后人不知所以然,强安天地二字在此句之中。既无名之始,何尝有天地之形,既无天地又何为无名之始?此天地二字要另看:那时节有天地之性存于中,而无天地之形,这就是无名天地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这个万物,在外讲,就是天地化生之道,夫妻、父子、君臣、朋友化育之理;在内讲,体道乃得此中之根本,现如意之光,珊瑚、玛瑙、珍珠、宝石之相,要在一个“母”字上求,方有万物,这是个性中有为。万物之母,这是个实中求虚、虚中返实的景象,也说不出有为万物之母妙处。要体此道、体此名,方知母之奥妙,此正是有为万物之母了,俱是个虚灵中景象,是个有名底万物,从混元之母而生,故曰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因有母而化生出万物,才道一个“故”字,因故,而实中才生出一个虚无的境界,故吾常无欲以观其妙。不从万物中来,安得从万物中而观妙!这就是虑而后能得。那个莫显乎微,又得那个莫见乎隐,这才是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到此率性的地步,吾故能常常无欲以观吾道之妙,故曰: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徼,非耳目口鼻之徼,乃生死存亡出入必游之徼。所关甚重,所系非轻,此其徼也。吾若有欲,而身不得道之妙,从世欲中出入,此亦徼之门也;吾若无欲,而心领神会得道之妙,皆从此道之妙而求其道妙之徼,任其出入阖辟,皆由于我而不由徼之督令,我得自专之权柄,这就是在明明德,而止于至善之道,吾方能常常去有欲之心,以观吾道之徼。此徼字从母字中来,上妙字从始字中出,总是元始之母,而生妙于徼,皆从心可道之道,从心可名之名,复合于始生之母,方得到一个妙字。知其徼乃自然之徼,非造作有欲之徼,体道之妙,知道之徼,此两者岂不是同出之门户者也!妙于心而徼于意,与玄之又玄之境界同,在那个囫囵之时溶化之际,切不可道其道之妙,不可名其名之玄,确玄而又玄,到无为之始,无声无臭之时,惟精惟一。勿论哪个能体道之士,慎笃之辈,舍此,安能入众妙之门哉!笃信谨守,抱一无为之始,以心道其道,以心名其名,方得入其门、知其妙,以悟混元之母而得其至妙之徼,此之谓道其道也。嗟乎!道之义大矣哉!而复无其言。

天下皆知章第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焉而弗离,生而弗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

夫惟弗居,是以弗去。

(帛书本将“弗”作“不”。——道一子注)

【释义】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天下皆知,是抱道之人皆知,非寻常之人皆知。要体认此理,美,是到了美处;为美,是到了极美处,到尽头田地。若知静而知美,不知静便不知美,既不知静,安得知美?既不知美,恶从而生已。善之为善,是善能达道者,方能知善,不达道者安得知善?既不知善,则不善从此而生已。

善美需知其微,知善知美者,是达知微之虚静处,再假潜修,恶与不善俱化为美善,便知极美极善之妙。美不知斯恶,善亦不知斯不善。到达美知其极,善亦知其极,抱道而照之,便知其有无相生、阴阳反复之理一定而不可移矣。人倚无中生有而来,亦能抱至道从有而返无,证于尽善尽美。美善不知,是有无相克;尽善尽美,故能有无相生。

吁嗟乎!大道之难,钢坚石固,成之亦易,难亦可到,易也可到,同到彼岸,岂不相成!大道无二,岂不相形,有何长短!正人行邪,邪亦入正;邪人行正,正亦入邪,何患长短、偏正之路?高下相倾,是明水性高下皆至,不二法门;音声相和,是抱道者彼此唱和,心意相融,同怀至道,前后相随而不离也。如此怀道的圣人,恒以无为而处事,行不言之教而心领神会,万物作焉,而不离我规矩之中,又何尝局中有生万物之意哉?春到动植自生,不假作为,就如人至静笃,种子自现,又何尝有作为在?自生而不知其生,故生而不有,此有名无质之秘物。至此方能自知其善美而不争善美,如斯方可知其实有善美。既性中悟到有万物时,而不可恃其有则得,得而后功才成,成其一而无所居之,是混其体而无质;既无其质,就无所可居,夫惟弗居,永得矣——是以不去。此养己元神,居无为之境、不有之时,方证其尽善尽美已。

是故,有无相生,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相成、相形、相倾、相和、相随之景象固矣。是以圣人能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行无为不言,万物始可现象而不离混一之中。是故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养得吾圣而弗去。大凡天下养生者,弗能越于此。

不尚贤章第三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

(流行本作“为无为,则无不为也”。——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明安炉立鼎也。

不尚贤,不礼有德之士,此是外说。内说则不亲于外,唯知有内。外若尚贤,民必生争竞之端;内若尚贤,心必生人我之念。内外不尚贤,民争息而人我不生,争心无法可法,故惟不尚则治矣。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难得之货者,稀有之物也,人见即起贪心,岂能全无“得”念,此外说也;内讲,乃内观不著于物,心不因物而染贪念,故外不为盗矣。念不著物,心不喜世财,贪欲平息,人心岂得逞乱!我无见即可无欲,无欲则盗心不起,内观之心不驰于外,守唯精唯一,只知有道而不著有欲,如斯乃圣人之治。

苟能不欲,其心必可降服,得心猿意马不驰、六欲不生,而惟虚其心、唯饱食暖衣而已,是为近净,实我之腹尔。腹实,争盗志弱;强体守鼎、怡养大药,以补先天之灵,长处无知无欲、一念沉静,故有为寂灭也。有为必有争,争盗必乱心,心乱则天下乱矣,岂不危哉!若以无为之法治之,则争盗之心不萌,能如此则天下大治,大道成也,夫复何求,岂不快哉!惟无为则无不治,太上之至嘱也,岂可不笃信而慬行之乎!五千言之秘要如斯,吾辈慎勿辜负!

道冲章第四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渊兮,是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湛兮,似若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释义】  此乃见道之实。

知其味,得其理,充塞乎天地,饱味乎己身,故充满于体,而用之不穷。已知有道而不可满,一满而期得妙有,几不能已。精益求其精,已妙而益求其妙,守道不盈,则知渊源之妙,方明道之宗旨,知万物之本源,此大圣人方能。稍有盈则溢,或者有坚其志,不至于盈,方能造到大圣人。知宗,知万物者也,岂不渊乎!到此一步,不可效子路之勇。思进切,则易生退心,实乃勇进于心,易使心劳而生退念。应效颜子之默,不用于心而用于神,使锐锋自挫,不知有锐,亦不知挫锐之心,其外之纷不能入,其纷不待解而自无;不外于默,一默,诸纷不能乱我之神、扰我之神、分我之心、散我之气、耗我之精,有此“五不”(不乱、不扰、不分、不散、不耗),性光乃现,使我静内生光,那时才能知道妙、明道理、深入道奥。

冲而用之,到冲的地步,才叫做和。人炼形如地,静寂不动,才叫作同尘;尘,土也,地也。地属坤,乃炼坤之质,从阴中求出点阳明之象,现而为光,光生则坤静,坤静则湛兮而成道,道非无,无而若存焉。婴儿一现,我不知是谁之子,在杳冥之中,我不知有我,安知辨别其子;帝,我也,要返于一来之际,复我本来面目,归于无始之先,合道以为我,合我以为道,才叫作道冲而用之。

吁嗟夫!子等学道者,要饱味乎身心,养浩然之气,充塞乎天地。不盈乎志,不挫其锐,不解其纷,则无锋不挫,无纷可解,达其同尘之寂静,而知性光之冲和。道不知为道,子不知为子,那时节,子、吾互不欲会,同声同应,子吾互是,总不外道冲而用之,吾与子也。这景象,知道妙、明道理、深入于道奥,不但吾与子充塞乎天地之外者也。

天地不仁章第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爚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释义】  此章是用默以归于不言,而心神领会其至道之妙。用意如兹,只存其性而不知其身。

天地乃至高至厚,居无德之体,恩德布于万物而无施仁之心。不仁,是天地无容心,以仁施万物,万物得天地之太和而生之育之、长之成之,此天地之仁也。天地容万物,而万物感天地化育之德,不有形迹,是上徳不德、上仁不仁,不仁处正是至仁也,故天地以不仁常存也。

修身之圣人,效天地之不仁而化育于一身。(大法也!——悟玄子注)百姓,是指一身而言也,非他是我之意也。身为国,心为君,意为民,心以无为化身,意以无为守法,此亦是仁矣。冥冥之中不见施仁,是圣人效天地上仁不仁处而修己。故以百姓为天地之刍狗。

天地不仁,无声无臭,乃高、明、博、厚也,此天地之至仁也。而万物感之不见其仁,此所以不见仁处而仁大矣、仁宏矣!此是天地之修、天地之橐爚。为天地尚以无为橐爚,人之修身,可不效天地以无而为橐爚?则天地之间无何以修身,其犹橐爚,而以无为为之乎?是以修身,用虚而不以屈强为之,名曰大。用虚以修者,领虚之美,得虚之妙,无处强名,无处强道,虚之极而动方生,一动愈出,美而愈知其妙,到此难言矣。多言而无可言,故数穷。不如知我之美,会我之妙,抱我至中至道,而守我冥忘之理,常存真一之气以乐天真,岂不谓圣人修身效天地之不仁也哉?虚之理妙矣!天地不仁?仁矣!玄玄乎至大至刚也!

谷神章第六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释义】  此章是体道之实,知道之微,用道之妙,登道之岸,从虚而入,根上章而来。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是这谷神之源。譬如山,四面皆是耸岭,中是深谷,落叶闻声。人身上下皆实,唯中常虚;将谷譬言之,山谷闻声,乃山之虚神尔。山有虚神,故千万年无有更变之端,目今如此,千载之后亦如此。人之修身,当推此理。一个幻身,只有中之内一点灵气,四肢百骸,皆是无用;若有嗜欲,虚灵就被他埋没,终日用心劳碌于外,神从眼耳鼻舌身意散尽,安得不死?若求不死,须问灵神。灵神所居,上不在天,中不在人,下不在地,只在虚灵不昧一点真性之中。近学者不知说出多少落地,上降下升,用性光会合,黄媪牵引,为坎离交参,一点金液发于玄牝,玄牝生芽,方得性命归宗。

乐于冥忘之间,从吾性中见出,是不昧之性,非气质之性;要点下落,须遇高人,高人指点,如梦初觉,如醉方醒,得来不费半文钱,若求库藏无处觅,非他,言难易相生,不可轻求,得玄牝之门,在空谷之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在无声无臭之间,铅汞合一,方知下著。此理深渊,似日月运行,东出沧海,西没穷谷,昼夜反复,无息而往,此理即是身中下落,水中取金,火中取木,金木相并,譬如月感日精而光生,日返月华而晦出,俱是造化之气所感。身中岂无真一之气而生,上不上,下不下,中不中,在杳杳之中,而生真一之气,引上接下,而归黄庭。(黄庭者真意也——悟玄子注)此庭之名亦是多了,才叫作天地之根;要归甲子周流,去而复返,返而复去,身中要金木降升,离而合,合而离,离合之妙,在于真一之中;真一之源,在于一点性光之内;性光之居,在于虚灵之中;虚灵之神,在于空谷之间;空谷之处,在于幻身之中;幻身常无,神乃纯一;神一,而性命方来朝宗。性命合而魂魄潜迹,收来入神,方能灵光;灵光一现,便是慧照;慧照无间,才是绵绵若存,使之不穷,用之不竭,才如山谷;常静而存神,是为绵绵,若用心存,就不是了。要处似若之间尔。勤字,作勤苦看,此勤是绵绵不绝之意。

用之不勤,是无穷无尽之妙,而无刻暇;是体我之道,乐我之妙,岂不绵绵若存,用之不穷?人生在天地间,返天地之化工而成真,抱真以合天地。人之玄牝,是天地之根,天地之根亦是人之玄牝;只不过要人明天地之理以修道,返道以合天地,方是谷神不死章之旨。

天长地久章第七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释义】  此章因秉公而无私存,听其物之消长,随其生也,杀也,无容心于物,以静治之。

天之职盖,地之职载,以无声而生,故能长且久,在于不自生,以听万物生育,随天地之气感之,随其萌败,故不耗天地之元精,方能长生。是以圣人体天地而修吾身,先以静御气,后以精养身。无身不成道,有身不归真。先以静而抱真,后以后天而养身,才是后其身,而身外之身方得。先外我之假身,而存我之真形,无他,乃一静而存,无私于物耶。

天地以无私而开,人以无私而合,天地无容心以感万物,圣人效天地,以无容心而抱全真,总不过要人心合天地。天地以清虚之气而转周,圣人以清虚之气而运动,天地能长久,圣人法天地不能长存,无是理也!故能成我无私之私。以静而守我真形,待天地反复之时,而我之真形无坏,此所以天长地久。圣人合天地而长存,只是无私心于物,存无声无臭于身,其真乃成。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

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释义】  此章要人修道若水。

水乃无心之物,善是百福之根,上善的无事不无规矩,诸事无外感应;水滋物,无容心,人所恶的污秽之地,而水不争;内功用功而若水,故不争,这等人可几近于至道也。

下七句有两说。外说:人能持善,不择善地,而地善也,人地皆善,身岂能不安乎!心存善而心公,能公则心渊于海,而无物不容,心善方能人善地善。七句中要在“心”字。“与善仁”之“仁”字,他本改作“人”字看,吾不然也。善也者,心存善无处不善,善与普,无处不仁,作“人”字便轻了。言善信,心存善,出言必善,为政必化而治矣,百姓无不瞻仰;心存善,作事无不中节;心存善,有道则现,无道则隐,凡动无不合时,如此,夫唯如水之不争,故无尤。居善地则心安,心善渊则神定,与善仁则义存,言善信则志立,政善治则化普,事善能则无惑,动善时则天命归,若是可近于道矣。此外说也。

内说:心正意诚,即是善字总领。水是圆通的,修道如水之圆通,正诚圆通,无道不成。水乃养命之源,水升火降,聚则结成金液,散则无处不周,如滋养万物一般,虽污秽之所,无不沾地乃降,一善则身外之身处而安之;存正诚,则心渊而冥之,存正诚,则意外意,周流而用之不穷;存正诚,则我之魂魄无不为我之治,合之而成真种子,一有性中景象,乃吾之事也,唯我能知,他人安能?存正诚,入于冥忘,性发而后动,方知命归根,此其时也。要圆通若水,可动则动,可静则静,善能正诚圆通,动静方得随时。无人我,安得有争?夫唯不争,几成于道,故无尤。无尤若水,方能上善,能得如此,通道之不浮矣!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释义】  此章之要,要人修身有道而不自满,持真而无骄心。入性之后,任其自然,在冥忘之中,不知其有,如是乃得道之士。

初入道门之人,有后列数病:持,是有了,易勇猛向前、不知进退,故至于盈;一盈,不知住火,而使其盈也,斯则不如不修。此句上合其天而同天之虚无,体无始之真,只是中和以修之,方成久持之功,而无漏泄。锐,乃超进之心,确不可持,其心揣之而无保,因其锐也。富贵,乃涵养之功,取之不竭、用之不穷,若骄之,前若水之功不能自养,安能成无极之道,合我本来面目?故使我常常绵悟。丹之液,金也、玉也,久在虚气之中,故守之能得其长存。微有骄心,则不能守,而泄天元一气,世辞之矣。要久守,除非退其身,方得成我之功,遂我之名,而合天地万物造化之枢机,返无极之至道,乃得常持而不盈,能保能守,不至于漏其真、泄其元,以混合于天。此不外乎中和之道。

载营魄章第十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

专气致柔,能婴儿?

涤除玄鉴,能无疵?

爱民治国,能无为?

天门开阖,能为雌?

明白四达,能无知?

生之蓄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此章他本句尾皆有“乎”,不影响原意。唯“能为雌”一句,他本作“能无雌乎”,出入较大。——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体道之实,周遍内外,使魄成真,一团性光内照,无中寻有,以乐天真。

抱真一之道而永驻黄房,到如婴儿无知无识田地,返其太虚之始,以涤除瘴魔,保我无极大道,以合天地,方得爱我真一之源元,治伏我身心并一切凡想,无放于外,才能开启天门,闭其地户,以养我一团太和之气。上合天之清浮,下合地之重浊,中澄我之身心,不空我本来面目,方得自明其明,自复其复,一点阳神周遍六合,通天达地,无所不照,无处不普,才为真人。于是生之气、蓄之神,生气于无为之中,冥冥忘忘,为之而不恃,其可道之道、可名之名,故常生。而天地神明,所以玄之又玄,无处主宰于我,是谓玄德。不由天,不由命,而由我一点道心,孰能如此全德全玄而不改初心,岂非神也、仙也!

三十辐章第十一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凿户牗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释义】  此章要人外静而内动者也。

车乃载重,腹内轮转之物,从举步至千万里,其形隐若泰山而无可撼,听其辐之转动,若周天移星换宿,周而复始,此阴阳变化之枢机,而车不知己之动,随轮之转也。埏埴,乃土之平而无造作之功,听其自然,随人造作以为器,借水火以成型。室乃人之居,若不开牗,其室不明。

前三者,车不自知为车,听其辐也;埏埴不知其为埏埴,听其器也;室不知其为室,听其牗也。辐乃车之黄庭,器乃埏埴之黄庭,牗乃室之黄庭。车无辐不行,埏埴无器不用,室无牗不明,人无中宫不生。辐坏车弊,器坏埏埴亡,牗坏室废,中宫坏气断。车修其辐,埏埴修其器,室修其牗,人修其中宫。无此四者,当无以为车、器、室、人。既无为,将何以修之?故有之以为利,有利必死;无之以为用,无用必生。此乃修身之譬,修真之要端也。有随气之生,无随心之死也。气益身仙,心旺身死,总不过要人留“气”而去“心”(此“心”乃八识之妄心也,确莫作至性真心看,方不误事。——悟玄子注)也。

五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

五音令人耳聋;

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释义】  此章教人触物不著,一心内听,收神、收身、收心、收意。

五色,是内五脏;五音,是内五行;五味,是内五行中药物;驰骋畋猎,是内五行之气朝元;难得之货,是内景一点灵明;圣人为腹不为目,是内观外不著;五色虽言外,而其意在内。凡人顺行外著五色,天目闭而凡目开,岂不盲乎?内和五脏,使真一柔顺,不染邪气,而如地之五岳,立极阴阳,亿万年不朽。五岳之气,和而上升,与太和交合,故不败常存。土中生水而流通滋养万国,此要紧之脉,如人五脏,常润其中不使其枯。脉络周流遍身,脉清则气和,气和则道立,道立则基地固,基地固则外色彩,一彩则世之五色一毫不著,二目光明,岂能盲我乎!

目乃神之门,门户高大,神守其宅,魔岂能入?魔既不入,神明内听,则五声了。我之明不向外驰,其气方得来朝。气一朝,酸甜苦辣吾自咽之,岂他人得知?实实得其中奥味。任其金木来交,五行聚合,方产紫英。其货一得,圣人之只有内,忘其躯壳,岂有耳、口、心于外,行于妨乎!听而不知其闻,食而不知其味,到无声无臭时,色岂能著我目,声岂能入我耳,味不能动我口,驰骋畋猎莫能乱我心,奇珍异宝、难得之货不能移我念。

修真之士,一心内守,外判阴阳,静体无极,返混元于我腹之中,出其神于太虚之上,故去彼八识欲尘,于静中育我之清气灵根,守我之神明,出我之真神,以我之神合天、合全,以我之道合太虚,总以“为腹不为目”而得真一之性,兼生其命。即使天仙,不过是“断外结内”四个字。使有归于空,从空中返有,使“日月”(此日月实指神气也——悟玄子注)合明,而成其道。道之成矣,在于耳目心三字。三者聚而成道,散而为鬼,可不慎乎!人之夭丧,故多为此,是可怜悯者也!守此而生,聚此而成,诸子勉之慎之。

宠辱章第十三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

何谓宠辱若惊?宠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为贵大患若身?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乃可以讬天下。

【释义】  此章要人得失如一,不为此所著。

外说:荣华为宠,患难为辱;内说:无为为宠,有为为辱。深一步说,得灵为宠,失灵为辱。我从空里得来,孜孜汲汲,唯恐有失,常以惊为念,我道日久而无消化之日,若遇无知授之作为,是吾辱也。要我洗涤参求,惶惶然速归正道,若无惊心,沉于苦海;长存惊,渐归正去邪。此讲人之自盲。

吾今日开光,再讲内功宠辱:要存真内照,见我本来,是我宠也。唯恐毫厘之差,常存若惊。灵性倘有一念之差,是我辱也。大凡人有宠必有辱,唯以“惊”自守之尔。此惊非怕也。一念不动,一物不动,空中现象,光中霹雳,有有中无,虚灵不昧,皆是惊,难可尽述。如此若惊,有宠而无辱也。

贵大患若身:有身必有患,无患奚论身;患乃身中出,身从患里生。一静之后,丝毫运用是吾患也!其患列有:鼎崩一,痰厥二,火炎无水三,四肢不动四,目旋而无光五,气不接六,口不能言七,五脏炎枯八,有骨无肉九,不明大道十也。此患皆从后天之身而来,亦从重命而来。若轻命,轻后天之身,惟重先天之身神,患从何来?有为患生,无为患绝。贵大患者,是重命入邪之人,人重命方去修,不管邪正,死死下功,只重命怕死,谁知死期更速。重性轻命,方得无患。命中不得性,性里长生命,故若惊若身,而贵我真全之理,倘有察处,以若惊而守若身。

何谓宠辱?辱为下,元海枯竭,故先天不生,是辱也。后天作而补先天,是宠也。得真灵若惊,失本来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何谓贵大患若身?为有后天身耳。及吾存先天之身,而无后天之身,吾何患之有?贵以先天之身为天下者,则可以寄其身,而塞于下。爱吾先天之身为天下者,乃可讬虚灵之身于天下。是存道身,外凡身,如此宠其身而无辱于身、无患于身,方是清静常存之道而无入邪之心。此是修真至妙,愿学者勉旃。

视之不见章第十四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是为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为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释义】  此章是至道不可以色声力求之也。

道本无见,不可以色求;道本无闻,不可以声求;道本无得,不可以力求。道之渺矣,岂能见乎,惟夷,夷然自见;道之奥也,岂能闻乎,惟希,希然自闻;道之玄矣,岂能得乎,惟微,微然自得。此三者合于天而全于人,不可诘之而穷其理,见、闻、得之于内。精一而见,气一而闻,神一而得,方为混一。其上皎,瞻之莫知其高;其下昧,俯之莫知其渊。言其难见难闻难得之道,上达于天,下达于地,中合于人。要体此理,究其奥,通其玄,会其无中之有,三家合混之初体,如痴中痴、醉中醉,方能见能闻复能得,绳绳然而专心精至,不落顽空,才有真象出现,是为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本真一出,聚则成气,散则成气,奚有实状实象。故此不著若是,方为恍惚,到杳杳然,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玄不知其玄,道不知其道,强名不见不闻不事,故曰夷、希、微耳。

古之道者,以身、徳、心合天,三者既合,是为真道。今之人口虽言而身未体也,即使体,亦不过劳其心意而苦其形,是谓执古之道以御今有。倘或苟能知古人,体元始之初以修身,乃可见、闻、得道,是谓修道之纲纪。能时时如此,刻刻体此,方能体天之清,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如松柏之茂,如南山之寿。如此无疆之道,何不如此而黾勉行之乎?道,在不动、不行、不言、不目、不耳、不心、不意、不息、不知;知内寻知,息内寻息,意内寻意,心内寻心,耳内寻耳,目内寻目,言内寻言,行内寻行,动内寻动,苟如是,皆可上冲矣。

古之善为士章第十五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豫兮若冬涉冰,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释义】  此章乃借古之修道者以儆后人也。

古之人从实,无穿凿;今之人从精装妙严,以作外象。上古修道善士,小心谨慎,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微者,道之幽深,故不可识;妙者,道之精粹,故不可识;玄者,道之难穷,故不可识;通者,道之广博无所不通,故不可识。此四者,体道者能搜微、究妙、悟玄,通遍三界,内外无一不触,言道微妙玄通,入定内细细觉察,方得通达。

外说达天下,内说达全神之灵,使其内里珠明,光透百骸,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故无可识,故不识。容者,道之体本来无容,强名为容;豫者,是我虚中用虚,如冬川不可涉,欲要涉之,必宜兢兢惕惕,方得不漏,稍放便不能生。犹兮若畏四邻,此乃澄静本来,犹恐有外魔来攻,如有邻舍窃取,存敬畏以防之。俨若客:修身如宴会有尊客在前,不敢放肆,方守静道,得沉清。

涣若冰将释:入静大定时,如履春冰一般,防其惊异,恐走失灵根,致生不测,保身至要也。

敦兮其若朴:不尚雕凿,素其玄风,不可搬运身心,存澄静为用,体元始之理,行元始之事,以神归元始、气合元始,以身化元始、心意混元始,皆成一气之朴。

旷兮其若谷:广旷虚中,若太虚之体,为一大窍,任其乌兔东西,气合自蚀,存灵守真,中中乃得,是我举动之灵,归于空谷。

浑兮其若浊:本来混一,灰心乃灵,从灵中气合,复浑,又从此浑中求明;到此明处,人以为浊,唯我独清,任以马牛呼之,只自固真一,返其当来,以脱尸骸,方能解脱;不使鬼神专权,唯我自主,始见真神,是内清而外若浊,以是遮凡俗目,此隐圣故尔。如此难妙,孰能似古善士者,浊内求清,清中更澄?要时时徐行,勿得贪求,如此清矣。

孰能似善士安身心?久久如一,体本末、终始、先后,不改如初。仿古善士如此修行,乃可近道而生定、静、虚之妙。后之学者,遂宜遵行,才能得明德新民之妙理。率性以近其道,尽性以生其道,才叫做致中和,合天地以育万物。这不过是安之久而生定,静之极而生动,便是个无中生有了。

遵从前说,一一体行,如冰、如邻、如客、如浊、如川、如谷,善士方能保此至道。保此道者,守中无盈,不盈难溢;倘有妄生,盈乃可生。夫唯不盈,是以能蔽其形、心、意,其道可成焉。此要人小心渐进,勿忘勿助,方学得古善士之精一无二之功,直至全真。惟借古人以儆后学也。

致虚极章第十六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夫物芸芸,各归其根。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不知常,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释义】  此章是逐进之妙。一层深一层,一节玄一节,要人层层通透,节节光明。

致虚极何也?虚从何来?从空里来。何谓极?彻底清为极。何谓致虚极?身心放下为致,身心窈忘为致虚极。何谓静?丝毫不挂为静。何谓笃?纯粹精一为笃。何谓守?专一不杂为守。何为万物?虚中实、无中有为万物。何谓并作?皆归于一为并作。何谓吾?灵中一点是吾也。何谓观其复?内照本来。何谓以?得其神而返当来。何谓芸芸?诸气朝宗,物来朝宗暖烘烘,蒸就一点神光。何为各归其根?是从无而生、虚而育,打成一块纯阳,常驻于中。何谓归根曰静?是有中复无,实内从虚,是太和之气,天地之灵也。何为复命?返其元始,是命也。觉其本来,是命也。虚空霹雳,就是婴儿“囡”的一声,是命也。人得此生,仙得此道。何谓常?得之曰常。何谓知常曰明?明得“这个”是明;明此理,通此妙,参此玄,得此道。何为不知常?即不知此道是也。何谓凶?不知静,不知静里求玄、动中求生、有里著手,故凶也。既不知静,又得知动,知有此动、此有,从静生者吉;从动中寻有,在动中取动,安得不凶?

何谓知常曰容?即知常静之妙、静里常动之微;静中动,无所不通、无物不容,言其博、厚、高、明、悠、久、微、妙也。巍巍乎!焕乎其有道也!就如儒经云: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又如子思云: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又如颜子有云: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又如孟子有云: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又如释典云: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大法云:不出不入。此皆是也。

何谓公?无人无我无声无臭,普照万方,唯澄而已。何谓王?一澄乃公,公得其旨,统领谓虚,归于密室,湛寂无为,是为王也。何谓天?金木交并,湛寂真神无微妄、无微无、无虚中之物,合阴阳之气,按五行之序,得天地之和,体清虚之妙,得无极之真,是一天也。何谓道?静如虚空,彻底澄澄,是谓玄;玄之又玄,是为道也。道本无名,借假名以言真,返归混沌之初,无言可言,无道可道,是为道也。何谓久?无言无道是也!何谓没身不殆?既无言无道,安能有身也!既无有身,便无可殆者,是以不殆。妙哉斯明也!

太上下知章第十七

太上,下知有之;

其次,亲之誉之;

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

犹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释义】  此章大旨在清欲澄心。

太上:澄清后返之于纯而合元始之初,是谓太上。下知有之:诸气不生,神凝之后,众皆归宗,谓之下知。凝结于内,谓之有之。下乃诸宗也。既知有之,其性熔也,既熔,亲之、誉之。何也?要刻刻防之亲也,唯恐有失,关闭求之也。誉者,要我含太和以养之,存寂静以铸之。铸剑(即丹也——悟玄子注)之要,全在忘中得、静中采、采中忘,是亲也、誉也。既亲而誉之,又何以畏欤?我不惊恪,恐入于顽空。其空一顽,鼎翻火散,其害不少,是以畏存之。既存畏,又侮之,何也?稍有不纯,其药爆现,侮我之灵,神即分散,上侮也。敬谨固守,养其真静,纯粹精一,抱元合虚,不令其侮,此真趣味。

信犹不足,焉有不信而有动者乎?既静而信之,又贵言之,何也?我以笃信真静,犹若无言而守也。斯无言也,犹之乎贵言一般。何为功成事遂?骊龙得珠岂不谓功乎!彩凤骊珠,岂不谓事遂!如是诸脉归宗,情形凝一,俱合太和,以无为使之然也。可谓之曰:我得之自然而已哉。

大道废章第十八

大道废,有仁义。

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

国家昏乱,有忠臣。

【释义】  此章大意何也?曰:功到方见妙。

何为大道?默默无言,静极无知,谓为大道。无往不是道,又何废也?不废不为道,废尽乃为无极。既废为何仁义有?废到不识处,诸脉络才可循规蹈矩,一一朝元,不待勉强而来。不言即仁也,不为即义也,不言不为合作一处,其中若有仁义存焉;以无为则其德含容,其量恢廓,岂不有仁义存于中乎!

何谓智慧出,有大伪?炼己以愚,修行以痴,方得成丹;苟有智慧,加之作为,使心用意,勉强胡行则诸魔叠至,诸障肆生,无不作假,于是乎大伪生焉。若在愚痴内生出智慧,诸魔不侵,诸障不出,何伪之有!若炼得愚痴,不识不知,斯亦伪也。人身是假,人神是真,有大伪,去身而留神,谓之大伪。

何谓六亲?眼耳鼻舌身意也。何谓不和?不见、不听、不臭、不味、死心、忘意之谓也。既不和,又何有孝慈?孝者顺也,慈者爱也,顺性爱灵,返天之根,天根既得,子孝母慈,和合骨肉,母抱其子,子伏其母,是谓孝慈在。

何谓国家?身心是也,虚中、性命亦是也。何为昏乱?心不定,入世而昏;心不定,逐境而乱;尘欲内集,昏乱吾中;气性不断,先天性不生而昏;凡命不惜,真气绝而乱。身心定,虚中静,性命应,定静应,元神庆;昏于中,取于外,内昏外乱,金木相亲;外昏内乱,水火相并;昏者冥也,乱者交也。一冥一交,神仙之道。何为有忠臣?忠臣乃意安也。精中华,皓中白,交而纯粹,合而杳冥,神复于中,内合天形,是谓忠臣。

绝圣弃智章第十九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他本及帛书本,最后还有一句“绝学无忧”。此是将下一章的首句,放在此章的末尾。——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申言何也?恐人看作易,不留心穷究,故复按也。请其旨,要人达上德不德。情欲尘心一毫不著,希圣希贤念头一毫不染,尽忠尽孝的意思都不存毫厘之念,到无为地步,是此旨也。

何谓绝圣?忘神入太虚。何为弃智?忘忘于空。何谓民利百倍?无为后,诸气化淳,听其自然,谓之民利百倍。何谓绝仁?冥中更冥。何谓弃义?除义归仁。何谓民复孝慈?入无为到了不可捉摸处,不知己快,不知己乐,听其生化,谓之民复孝慈。

绝巧者何?不自作,了然不生枝叶。恐聪明反被聪明误尔。弃利:不生贪求,恐求盈反致溢尔。盗贼无有:不聪明、不求盈,而无害生之谓也。此三者:虚、空、灵是也。何为“以为文”?不粉饰造作、自作聪明而求盈。不足,故令有所属:以中求中,为之不足,不盈不溢;常常冥忘,不带寻求,而自令有所归。

何为见素?不彩、纹也。抱朴:不修饰。少私:不贪求。寡欲:不盈溢。终归纯化无欲的地步,合于无极之始,返归于空,乃申明上章之意也。

绝学无忧章第二十

绝学无忧。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

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

我独泊兮,其未兆!若婴儿之未孩,柔柔兮若无所归。

众人皆有馀,我独若遗;

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澹兮其若海,飙兮似无所止。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求食于母。

(他本及帛书本,开头无“绝学无忧”,此四字移上章末尾。另外,“柔柔兮若无所归”,帛书本作“累累兮若无所归”。——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自知玄玄,独落根本,只知有灵,不知有身,又何况人可得而知也!

绝学无忧:绝无有之学,抱中而已,岂有忧哉?唯之与阿:唯灵内之根,守纯阳之气,宁无忧之神,与人隔障,可得易闻,欲知之人,而人不知灵神能去几何。有无相通,呼吸相应,善恶不分。有灵必有神,有神必生灵。善者,灵也。恶者,神也。相去有何若哉?言其神静生灵,灵彻通神。

人之畏,畏性不生,畏命不灵,无虚无静也。虚静不极,岂不畏哉!我或虚也,虚之极;我或静也,静之极;我若极也,极之至,又何畏性命之畏哉?上畏字,我有惊醒,终日惕惕;下畏字,是性命、虚静。

荒兮其未央哉:荒非慌也,是一物不著,一丝不挂,无天、地、日、月、明、暗,唯混而已,是谓荒也。其未央:恍惚未生,不知有冥,不识有空,如此境界,有何中央,岂非未央哉!

众人熙熙:若有所得便自快,盈其心,满其志,止于此而已矣。如享太牢、如登春台:因盈也、满也,盈、满而不知自害也。我独泊兮:我到未央,不敢苟且,愈坚其志、恒其心,只执于中,连中也不知,是为泊然其未兆。我到未央时,若婴儿之未孩,知识不生,闻见不开,婴不知其婴也。柔柔兮若无所归:婴不知其为婴,此时岂能有何归著?静到寂然之境、寂灭之乡焉。

众人皆有馀:有馀,可作“胜心”解,自满自贪谓之“有馀”。我独若遗:到一境灭一境,入一步杀一步,得一趣忘一趣,知一妙去一妙,自己微危精一,谓之若遗。人到玄玄处,秋毫不贪,飞尘不染,方为若遗。我若遗,愚人之心也,寂然不动。辉辉兮灿烂于中,冥冥兮性升于空,沌沌兮返于初始而归混沌。

俗人昭昭:盈心满志,自以为洞然,是谓昭昭。我归元始之初,神不知为神,气不知为气,虚不知为虚,入于浑然,唯昏昏然不识,若未胎婴儿无二。我独顽且鄙:此顽非顽也,五行自运,天地自交,阴阳自混,乾坤凝一,是谓顽也。鄙非鄙也,精粹纯一是也。我独异于人:默默无为,著中不著,不同于人而同于天,混沌合于我,我还归于混沌,唯异于人而与混沌同也,混沌之内唯知有中。“母”乃中也。昏默之中,采先天精华涵养于内,是谓求食于母。

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释义】  此章大意何也?虚中著实,空中生有,自知自觉,涵容养中,是谓孔德之容。

心不虚,不能容;心不空,不能量;虚空方得应物。道为何物?是先天生的气,气生道,从道凝为物。人何能使物凝中?初然下手,在太虚立基,去心意筑基,合恍合惚,谓之初境;此一讲也。凡是修道,必先由此,后至恍惚,复为熔金养体,如坐大火之中,周天云雾,如入冰山,方为恍然;昆仑镇顶,不能力支,方为惚然;恍惚之中,中若有象,见如不见,知若不知,方为真象;恍中生惚,惚内返恍,内若物存,觉如不觉,存如不存,方为真物。既惚中返恍,恍中生惚,如影一般,为何有名?吾不改之,因存因有,著定于中,是其名也。名乃害也。其害不去,焉有众甫!不存他,不有他,不著于定中,是去名也。去名亦是去害,害去气镕,名去才神化。“甫”字,可作父、主、神字看,目不观——眼神归矣,耳不闻——耳神收矣,鼻不息——鼻神凝矣,口不言——诸神聚矣,是谓众甫。诸神聚,其舍有主;诸神化,其气有甫(父);诸神存,其名不去:是谓众甫。为众甫,方得若窈若冥,到此窈冥时,才得神化、气结、精凝而成其道。如此而已!

曲则全章第二十二

曲则全,枉则直,漥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释义】  此章是叫人纯一不杂,自无骄贪者也。

太上之婆心,恐人自骄自贪,常存好胜之心,不自加功而妄采取,有害清静之道,叫人常存不盈不满之意,故以式示之。凡学道者,从曲而生,深究太阴之理,从月之三日生阴、三日取阳,光方明,故渐加采取,功到自然满盈,曲则渐直;初三、初八、十一、十三、十四、十五、十六故望,曲则全如月也。枉者,要人纯其精,一其华,精华纯而生,用华不用精,为固精采华矣。漥者,小塘也,水多则盈,要人防溢之害;弊者,弊其著采,弊其采守,去有为之弊,存意中意,此乃太虚中运用生化之理。少者,一丝不著也;多者,妄心极用也;应去此数件方可。需清之、一之、虚之、极之,圣人教人式如此而已,故举言之。

人无矜,故道生;前不“自”者,默其功,而听其自然来往生化,为免强用它之功,气聚自生,气烘自化,气融自结,气纯自成,气化自泰,泰后自旋、自转,微意一点落于中宫后,气合混沌时,如太虚中一点金星,天水相映,总从不自是、自矜中来,是以不争。不争者,因不自是自矜,方处不争,到不争时,岂有虚谬哉!深为后人而详说之。因曲、枉、漥、弊、少、多者六字,只不过要人去有存无、去胜存朴、去贪存泊,是以不争而归式矣。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

同于道者,乐亦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信不足,有不信。

(他本及帛书本,“同于道者,乐亦得之;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作“同于道者,道亦得之;同于德者,德亦得之;同于失者,失亦得之”。——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言其自然,不待作为。

稀言者,言贵于无,如飘风亦然,倘天心不静,飘风即起,不能恒耳;如人行功,其铅方起,意即外驰,岂能恒乎?骤雨如人之功,水方来朝,心即他向,火不能降,水虽朝无益,如骤雨不终日耳。如此用功,孰谓是先天地?此乃是谷之馀。天地尚且不久,火来水散,水朝火灭,不能合一,天地岂能久乎?人妄采后天,乾坤毫无主机,人乃神主之也,神能返舍,无是理也。

故从事于道,以静极之功,去有而就无,故存之静、无。道者同于道:同天地不言之太虚之体;德者同于德:同天地生化万物之机;失者同于失:同天地虚灵不昧、无言无动,而合天地之道。同于道者,同生化肃杀之权,如人有动有静、相生相克,与天地无丝毫差谬,乐自然之道,故得之。同于德者,同天地含弘广大,无不覆载,其有容也。若此,乐其自然之道,故得之。同其失,同天地虚灵不昧,风云雷雨无意而生、无意而散,丝毫不著。如此容静,包罗乾坤,听其自然,合天地,乐我自然希言之道,故得之。如此合天,信之犹为不足,焉有不信之理乎!太上教人,不过体天惜己而修,忘得忘失,无容心于物也。

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

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

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

其在道也,曰馀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释义】  此章从虚自运,不待勉强。

跂者不立:跂是斜身不正,故不立。为何譬跂?意斜(邪)必心著世欲,辕马不收,何能得静?正心澄意,毫无染著,才能得静。跨者不行:跨者乃一脚而立,岂可行欤?譬此者何也?因人不渐进,知而不行,如独脚而立,岂可久乎?是以惊后学也。不静安能得气?不虚讵能得智?人若闻道,不从渐修,焉能成乎?

自见者不明:自有邪见,妄自为是,不归自然,岂能通透内学?若有通透,将何求之?似愚似痴,终日默默,不待勉强自作聪明,则不求明而自明也。自是者不彰:自立偏见,终日妄参,大道必不能转能彰现,何以求彰?常存不满之心,不生速进之念,终日自足,又岂能彰乎?要不自足,虚虚静静,常若蠢然,澄见底,不求彰,功到自见。此彰非外彰彩之意,乃内里运行生化之机,方合太上本意。

自伐何以无功?外说:如满山苍槐古柏,樵人每日入山采之,日采不觉,月采年采渐渐殆尽,山之秀气渐渐消散,久之必为一枯山。如人日日目视耳听,口言鼻嗅,身劳神损,气耗精枯,终不能觉,久必同于枯山。又,如人妄相授受,不归清静大道门头,终日或守或放,耗水抑火,每日烧煎,其己不觉,久之亦同枯山。自矜者不长:人少静,微有觉意,便生自夸之心,矜心一存,道无渐进,年长日久,终此而已,因自矜之故,焉有渐进之理?将何得渐进?有恐闻之心,存不足之意,坚之固之,精之一之,再加一笃字,不求长而自长也,如此自然与道合也。

何为合道?要如馀食赘行。人不知有后天馀食之气,又不精心彻悟,必成己害。应起后天精心彻悟之念,在静中参悟后天中之先天。(此先天,即静寂中气动之机也——悟玄子注。)赘行:是动欲,心贪身懒之意。既心贪身懒,为何譬道?曰:如人外不动,而内勤于功,就如身懒心贪之赘行一般。物或恶之:物乃灵物也,因自见、自是、自伐、自矜,不从自然,不归清静大道门头,灵物岂能起乎,若或有恶者然?故有道:道乃自然之玄,有道的人,不见、不是、不伐、不矜,乃故有道也。故有道者,不跂立,不跨行,从清静自然、不待勉强中而来者,而无速进之心,无矜夸之意,入于冥忘。常在虚无之境,而不处见、是、伐、夸——之有为之地也,是为不处。

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处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释义】  此章旨在一“大”字。

何以修?结穴在寂寥混成。“物”是何物?灵明随气而结,空洞之中混成有质,此质虚像无形,结而成丹,谓之有物混成。何为“先”?寂静中生,虚灵中出,空洞中升,无杳中来,无有中见,虚实中成是也,皆谓之先天地而生。(“后”者,集谷、采阴精、著意及一切有为是也。)先天地:混元中未有天地而天地性存,未有阴阳而阴包阳、阳包阴,阴中生阳、阳中生阴,是谓先阴先阳,取而用之,谓之先天地。

既有先天地,要寂寥何用?不寂,阴中阳不生;不寥,阳中阴不出。寂寥之中,天地生而合一,阴阳聚而泰交。独立不改:天地不可改。天地为独立,至道为独立,天地不外于道,而况万物乎!故谓之不改。周行而不殆:天旋地转,周流生化,岂有崩坠乎?天地原以一气化成,天中之天,地中之地,天中之地,地中之天,一气浑成,出于自然。道乃天地,亦是流行而不殆,天地可殆而道不能殆也。可以为天下母:母者以气成道,道生天地,天地生万物,而万物亦本于道,是以为母。可以为天下之母,言其无事不本于道也。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太上亦不知何为道,言其纯粹精一、至玄至妙,不知为何名,想象自推之曰:“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大:无往不包,无处不利,通流阴阳,“强名之曰大”。大曰逝:无处不周谓之曰逝。逝曰远:远者天上地下,六道流行之谓也。远曰返:天地万物无不本道而生、归道而化,是谓返。

生无不本于道,化无不归于道,故曰道大。何为天大、地大、王大?天故大也,天本于道;地故大也,地本于天;王故大也,王本于地;天地王都本于道,道故大也。殊不知道亦本于自然!天所以覆万物,故曰大;地所以载万物,故曰大;王所以统万物,故曰大;道所以包罗天地万物,故曰大。

域中者,天地万物之主宰。道凝于天,而为天之域中;道凝于地,而为地之域中;道凝于万物,而为万物之域中;人能体道,道凝于人,而为人之域中。何为四大?天、地、王、道,谓之四大;精、气、神、灵,谓之四大。四大皆空,而王处于中,谓之王处其一焉。

何为人法、天法、地法?道出于自然,人能自然如地之静,故常存,谓之人法地。地得天之雨露降润之生化之机,地固结而常存,谓之地法天。天禀清虚之气,凝虚于上,不动、无为而合道,谓之天法道。道本于虚无,常含湛寂之体,任无为之生化,谓之道法自然。自然之中,有物混成,感先天地而生,凝寂寥而化,随自然之机,而合化成之道,谓之自然。

重为轻根章第二十六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释义】  此章教人温和弱体,静动相宜而渐进的意思。

重为轻根,即从少而多、从静而动。虽性命为重,世事为轻,先去世事之轻根,从静为本,根本既固,方可重性命。如人负物,先力寡不能胜,从轻而渐重,方才能胜。人不去世事,安能全性命之重乎?静为躁君:君者,心也。心属火,安得不躁?炼之以静制之,一静,则心纯一,虚火降,是以君子重性命而虚静降君。降国之君,常常若惕,如自负重,终日坚心清静,行若负重者然。人能惕惕不忘,清静真一,虽有荣观,燕处超然,而终日不离虚静之机。奈何人君主天下者,以身轻天下,是重末留本,妄想邪见,其国易于倾颓。身者,国也。臣者,气也。离于静则失臣,躁于心则失君,此一讲也。

重为轻根:重者,丹也;轻者,气也;气为丹之根。重者,性也;轻者,命也;性为命之本。筑末必先务本,谓之重为轻根。静为躁君:静者清而澄,躁者妄必生。以澄止妄,以静制躁;清者忘习,常澄其心、静其意、清其神,如此心则灰去是也。是以君子终日不离辎重。凡修真之士,终日乾乾若惕,如有重任者,一时不能拂去,若辎重者然,终日不离静澄而炼其主,虽有荣观,燕处超然,若是静会有奇景异象,处以无为而化之,澄静中虽有超然燕处之畅,亦以无为制之。奈何万乘之主:奈有血肉而为之主、君其国者,此乃患也!以身轻天下:是形骸之累,又有血肉主宰其身,内不能灰,外不能化,奈何有累于我哉!去心轻身,以无为治国,清静治君,是谓奈何。轻则失臣:君不能以清静化,国不能以无为治,温良恭俭之臣见躁其君、乱其国,危邦安肯出仕!故常隐于海国而不化行天下,是轻则失臣。躁则失君:君不能以无为治国,驰骋畋猎,好作为世欲之事,如此昏乱,安得不躁失其静!而君亦以失之,不静有为,是谓君之失,“躁则失君”也。

善行无辙迹章第二十七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而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故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释义】  此章,太上教人随机化育,不待勉强而听其自然者也,是一团无中有的景况。

善行无辙迹:善乃人之本性,父母未生之初就有善性,是一点落根源的时候,未经化育就有此善,即先天也。“行”是法使归鼎,先天一来,只可意取,岂有辙迹?若有辙迹,即是采取有为功夫。大道本于自然,谓之善行无辙迹。

善言无瑕谪:善若言,即有瑕生,即有诡诈;善不言则瑕点诡诈从何而起?是以方得还白。不言谓之善言,自然谓之无瑕谪。

善计不用筹策:淳化之民,何用刀兵?不计为善计。气和了先天即生,何用子午卯酉、著意筹策?善用计者就用不着筹策。

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不闭为善闭,何用闭谷道、通三关、开昆仑?从夹脊两关、脐下元海,何窍要闭,何窍要开?终日用心用意去自搬运,岂不惜哉!善闭者出至自然,而关窍自然通透、光明。著于关键者,而关键沉于渊海,昏昏无著者,乃虚无之关键。周天为大窍,无有隔障。善闭无关键,不可开而自开。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不结为善结,著意采来,容心凝结者,不是养性命,而是送性命,不是养长生药,是自炼毒丹而害生也。终日耗后天之宝,耗竭气散,惧寒惧暖,惧风惧湿,面金唇玉,皆不善结者。倘后有同志者,宜以此戒。听其自然,神气凝结,不待用意而自从规矩准绳中而结,一结成丹,岂可解也?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圣人是善言、善行、善计、善闭、善结的人,人者身也,是以圣人爱身,常修身而不弃身也,恐人著于尘嚣枷锁之累,故救身而抱道也。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物者灵也,恐人迷于有为,常存拯救之心,以无为化之,故出自然,听其生育,勿像凡俗而不弃也。袭明:天无容心生物,亦无容心化行,人体天,而无容心修身,亦无容心化行、凝结,听物之生化,是谓袭明。

善人,不善人之师:无为之人,不假造作,是有为之规模;有为之人用意造作,为无为之榜样。

圣人修无为之道,体天之无为,故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有智人,体杳冥而若大迷,无胜心。心既无,而一身无不自然。此乃合太上传道之本心,同太虚而归真空。无为真空,安得不取天下乎?

知其雄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

为天下谿,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

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释义】  此章何意?要人守道,分理阴阳。

何为知其雄守其雌?雄是阴中阳生,雌乃先天一气,知而不采,谓之知其雄;守而自来,谓之守其雌。何为为天下谿?分理阴阳,则天下柔和。谿乃淳也,天下淳,阴阳自然分理。天下,指一身而言。一身无为,常德不离德者,道也。人本清虚,清虚阴升,清虚阳降,阴升阳降,其德乃长,真常不离,反与婴儿同体。婴者气未定,五脏未全,皆虚空也。人能无五脏者,方能知其白而守其黑也,以婴儿为天下抱道之式。人能如婴儿,触物不著,见境无情,为天下式者,真常之德,无差忒矣。道得淳化,反归于无极,而合太虚之无为。

知其白,不若守黑。白能易染而黑无著,静到白时,如月返晦,到晦时,收敛之象也。

知其荣,荣则有害,不如常守其辱。辱心一存,万事无不可作,无为存辱,为天下谷。谷者虚其中,一身常能虚中,为天下谷,此之谓也。

常德乃足,中能常白,其道常存。道存,而反归于朴。朴者,全完之器。朴散而成器,散者分其朴,而圣人用之。圣人能守中精一,则纯一而不杂,为天下管辖。统天下之民,归于一国,聚万成一,淳化无为之国,分理阴阳,五行之造化归于一统,则大之而不割也。一身纯阳,分理阴阳,其炼而成体,岂能割乎?

知雄守雌,以柔治刚之意也。太上教人无为化淳,听生化之自然,不假勉强也。

将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释义】  此章是教人无为。法天行事,丝毫不挂的意思。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天下者,一身也。取者,修也。为者,无为之道也。人若修身,必本于无为。诸事若不造作,则不能成,惟道不然,将欲修身,必本于清静自然之道。如今世人,若不些小言一二著,长笑而逝矣,吾见其不得已也。天下神器,何尝有为?以湛然常寂,听其自然生化,随机静动,故不可为也,有为必败于性,有著必失于命。不为不著,性命常存。

凡先天气生,听其随行,内应于呴,外应于吹,出入自由,不待勉强而羸也。若有微意,非太上至玄之道,亦非不坏真空长生之道也。或载或隳,若修清静随其左冲右冲,上旋下绕,待其中千穴万窍,忽然一旦豁然贯通,方得根深蒂固。载值于中宫,无隳无豫。是以圣人修身,必先去甚而无妄心,去奢而无繁华之心,去泰而无胜心。心既无,而一身无不自然,合太上传道之本心,同太虚而归真空,无为真空,安得不取天下乎?

以道佐人章第三十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故善者果而已矣,不敢以取强。

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释义】  此章明清静无为、不假造作至义,造作早已,以至道佐人主者也。不言不意为道,乃道之妙矣。清静即是至道。以清静之道制服我心,我心既服,人主安矣。

不以兵用天下,兵者,杂气运行也。如一国之主乱行不道,不得已而用兵,用兵必有胜败,其国岂能确保不亡乎?如人修身,必先治心。心驰不一,运行杂气,或有长短,见功速而成者少,其身早已。

其事好还:还者,是造作之颠倒。殊不知师之所到处,禾麦尽净,民何以生焉?如人之修为,杂气所至之处,血肉凝聚,病则生焉,即如荆棘者然,与至道毫无关系,故善者不敢用强。在上者,施无为之化;在下者,听其自然归服。如善者,心心清静,不待勉强,其气自生。清静果矣,而勿矜夸;无为果矣,荆棘不生而无剪伐;自然果矣,而勿用强。果不得已,乃清静中一点真气。至道,本来连一点都是多了的,勿强于道,是谓真道。用强于道,是谓不道。不道者,安得不早已乎?此乃太上教人无为修道,以有为之说戒之。

夫佳兵章第三十一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是以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乃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是以偏将军处左,正将军处右,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释义】  此章言用淳不用强、用柔不用刚、用气不用意,有意为强兵,故不祥。

夫佳兵者,温良柔和。佳兵者凶,善用者吉。善用者静而后用之,不善用者开首用之。物或恶之而不至,故有道者不先动,是谓不处。是以修道君子,处其静而贵左;不静者,处其动而贵右。先意,故不祥,不祥亦有气至,乃勉强采来谷气,谓之不祥之器,斯非修道君子也。

静后动者,期不得已而开导初进之人,故以下乘教人,取后天而得效也,只快于一时,久则必败。能恬淡清静,自然之功,谓之虚无至道。

苟有微意而不美,而美之者,入一境,杀一境,得一理,忘一理,不杀不忘,谓之佳兵。静中动者,副将军之谓也。居左而不凶,乃无意也。动中动者,正将军之谓也,居其右而不吉,用意取也。

惟精惟一,清虚而得天机,谓之性。厥终厥始,有动而得地机,谓之命。性定命生而生气。知命方知命难,因其有断杀之志,故一战得胜,言其心切意专也,苟有二念则不得,是以丧礼教之。不有杀人心,不可以入道;不有铁石心,不可以求真;言其可教则教,不可则止。是太上教人如此:用静不用动,用意不用气,用气立性而后命。故以佳兵譬之,柔和治之,虚无修之,静动得之,空空成之。是故有兵而不用。兵有胜败,故不祥。教人体此而修者也。

道常无名章第三十二

道常无名。

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也。

【释义】  此章乃无人无我,自得之意。

道乃混沌无名,常驻真静,与太虚同体,不言不动,谓之道常无名。朴者性也,大而通彻天地,细而入于微尘,虽小天下不敢臣。臣者气也,性定凝气,谓之不敢臣。

侯王能自守:侯王者,心也,心空则神灵。若果能如此守者,万物将自宾服。万物者,诸经脉络是也。能定而守灵,经络再无不宾者也,总归大窍,一片光明,天地自然相合,下升上降,天地合一,甘露二气而生,混合于中。到此光景,人莫之令。人者,灵中微意也。到混沌时,有人不知其人,而自然定均。定均时,始制有名,定而后能虑是也。

名既有之,不可妄贪,夫亦将知止。知止,则有定期而渐进者也。能知止,所以不殆。譬言道,天下莫不有之,无物不有道。

凡天下万物,以无为者亨,以有为者咎。至弱者水也,川流者水也,水之不息,犹天地万物不可须臾离道者也。是谓犹川谷之于江海也。

知人者章第三十三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释义】  此章教人内省之意,即心不驰于外而守真灵,脱解无用之躯,与天地同久也。

知人者智,明哲于外,非我之本分;自知者明,守自己之灵,虚中生白,光灼天地,自知其有,默默自得,而为之明。

胜人者有力,即不可以力胜人,而以虚无至道胜人;力者,内光也,胜己者,自胜之。中和充塞于天地,与太虚同体者也。

强,内光之充塞而含容于我;知足者,知莹白之光芒,无处不周遍,虚虚于中,守有于内而不妄求,谓之知足。富者,满其体一气豁和,含光于中。强行者,有志坚其心、固其意、忘其形、存其虚、守其有,以待功成也。能常真静,守其中而不失其所,其道恒而天地交泰,阴阳合抱于中,如此恒常不二,奚虑不能久乎?

道成而躯丢,光融而性存,虽逝于世,而我实不死也。死则死矣,假形骸虽死而不亡,与天地同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阴阳合其道,与混沌同其体,道存而性融,形亡而光结,故寿而不死。

无中下手,虚中能有,有中返空,性命合一,灵性常存,清光融融,谓之死而不亡;常存于天地之外,包罗于万象之中,空空洞洞,其真常灵,其道常存,真常至道,谓之不亡而寿。

大道泛兮章第三十四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

爱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于大。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释义】  此章是教人归于大窍而不著的意思。

大道是虚无至玄至妙之道,无物不有,无处不到,谓之泛兮。一静之后,遍体皆空,无有障隔,此乃泛也;左之右之,无不通之,无不灵之,节节相通,窍窍光明,谓之其可左右。

万物,诸经络也,心空意无,万物无不恃之以生;熔成一片,内外光灼,虽无心于万物,万物自然生之而不辞。常无杂意可著、可名者,虽道大而不见其大,入于微末而居于小焉。

一气熔成,万物无所不归,若无主焉,诸气自然合一,若无主宰,而主宰存焉,此乃性中命也。性中得命,似可名于大,而大道至微,实无所大,而大存焉。

是以圣人修道,默默而不彰,隐潜而不见,道虽大而始终不为其大,故能虚无以合道,默默以合天地,隐潜以合阴阳,成泛泛兮,合其至道之大,入于渺渺之天,居恍惚存亡之间耳。故能成其大。

执大象章第三十五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

道之出言,淡乎其无味。

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用之不可既。

【释义】  此章是教人不著的意思。

象,是有著而归实,大象,是不著而归空;象本于中,守中而小;大象本于形,无形而空。本于中者害,空于形者不害。执大象忘形、合虚,空中、空形,四大皆为一窍,使我之神清虚而合至道,任往来而不害。

天下者,身也,身为天下,是普天之下无物不载,无处不有,任日月之照临,空洞之乾坤,往往而不害。如人之身,空其形,绝其欲,清虚其神,默默于大窍,混沌于阴阳,不知有人,亦不知有我,故往往而不害。不害,安其神、平和其气、交泰于性命;安神、平气、交泰性命,皆归于虚,虚中生有。

乐与饵:是先天之真气聚而成药、凝而成饵,如过客之往来,无定止之地,任其来往,天下任其周旋,待通身经络灵通而合一,如是成丹,性中见命者是也。

无可以言道。道之出,言其无味,无味而自知其味;无可以耳闻,听之不闻,不闻之中而自闻也;无可以目视,视之不可见,不见之中而自见也;无可以著用,不用之中而自用也。故不可见、不可闻、不可既者,言其道理精粹,无不贯通,成天地之大窍而含容乎至道。虚虚实实,无无有有,皆一其气尔,此谓之执大象,而天下往往不害者此也。归中不中,忘虚忘形,昏昏默默,为一天地,混合阴阳,打成一个锦绣乾坤,天地坏而我不坏,天地崩而我不崩,皆因不害一气之至道。不见而见,不闻而闻,不用而用,如过客之行止,无著于中也,听其自然而已,这个才为执大象。后学如此,方能了得性命,故天下而不害也,安平泰之至道也。如此至道,不可见闻,亦不可既也,此之谓也。

将欲噏之章第三十六

将欲噏之,必固张之;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

柔胜刚,弱胜强。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于人。

【释义】  此章是盗天地之真一,阴鼎阳炉,刚火柔用,自知其密,纯粹精微的意思。

“将欲”二字,是将尽未尽的时候,未得先天之初,欲深息聚气时,含太和而噏之。噏乃合聚也。将欲合聚真一,必先张侈于外,张侈定而后噏,保合太和,含弘万象,混一而成,必先收束身心。身心定,而后含光内照,则真一之气强,气充足,然后以和柔之。将欲弱之,必先待噏而强之,之后气已充满,方才以和制之,使之纯一不杂,合太和柔之,是二八月之候也,卯酉之时也(以微意照之曰沐浴——悟玄子注)。无寒无暑,充和一气,谓之弱,得之矣!

从有中返无,欲废之矣;将欲废之,必先兴起于中,充满四处,而后以和废之。废的是有质无形之物,不单炼去有形之物,连有质的亦要炼之尽去而成光,炫灼于内,恐光散去而欲夺之,必先与之以和;将欲夺之之先,以和而合天之化机,噏而聚合于一处,从中至于上,从上见于空,如鱼潜于渊一般,温温一性,包裹命根,虚见天心,谓之鱼不可脱于渊。

国之利器,是强也;国之利气,是明也;国之利器,是刚也;国之利气,是微也。明明,能以柔制刚;微,则能以弱制强。不明不微,为国之器;明也微也,为国之气。刚强故多利,利则有害于身。柔弱亦多利,利则有益于己身。刚强之利,不公多害;柔弱之利,和平多益;只自知自明也。入于玄,知不知为知,明不明为明。己之不知不明,安能示与人?入于湛寂、合于真静,如此之微,如此之妙,玄之又玄,岂可以示人乎!故不可以示人。

道常无为章第三十七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无名之朴,亦将不欲。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释义】  此章从无入有,有得还丹,丹城光生,以静而进,从有而守,不欲之谓也。

大道常以混元为体,以无名为用。道常无为,无中生有,未尝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要王侯守之。王侯者,灵也,真灵若能存,万物从无中而生有,静中而自化。静极将自化,不静不能生,安得自化?静极,静之至也,于中方可生,生后自化,化而能镇,从我虚中一点灵慧守起,来去听其自然。

无名之朴:朴,是欲也。不欲则静生,静中万物萌。万物从静中萌,从无中生,从虚中化,化而断欲,断欲以无名之朴镇之。镇之光生,镇之慧出,镇之虚灵。

“无名之朴,亦将不欲”,此句是申明无名之朴的意思。无名之朴亦是不欲。何为不欲?不欲以静,不欲即无为,不欲即王侯能守,不欲即万物化,不欲即镇之,不欲即无名之朴。虽不欲,无静而不能。先以不欲静之,静之极,欲不能生;静之至,欲不能萌;静之至极,方为不欲。静从不欲静,不欲亦从静不欲。入于虚空中,虚则有中,空则实,空其虚中,则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而合天,而合道。静而符天之虚空,化而符天之日月,镇而符天之不动。随气之运行,听阴阳之枢机,天能静,我亦能之。静乃道之根,化乃道之苗。道之根苗,听其自然,无不合道、合天。天道既合,大道成矣,谓之天下将自正。

素解曰:虚名是道;不动不生是无名;真心见是王侯;诸经络是万物;经络诸气会合于中,是自化;真心了了,不动不生,听其自然,是镇之;入于虚静至湛寂,是无名之朴,亦是不欲。形乃天下也。虚中有物,物化而空,谓之自正。外无其形,内无其心,欲断意绝,冥冥窈窈,入于慧光之中,充塞乎天地,弥漫于宇宙,皆成一片光华,性中得命,命合性空,才叫作天地将自正。大道归于无名,返于混沌,入于无极而合太清,此章之谓也。

道德经释义卷上终

气功之道,久炼为妙;打退百魔,守住关窍;调定呼吸,防住鼎中药,该炼得炼,该烧得烧;生生不已的黄芽,早用玉液培浇。这就是道也是妙!

——回道人题

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也。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

故去彼取此。

【释义】  此章是虚生明、空生慧、清静合太虚的意思。

上德者,不言、不动、不闻、不见,合天道之至真,谓之上德。无心于万物,无心于身形,谓之不德。外忘其身,内忘其心,听万物自然之生化,随其自然之流行,谓之上德不德。“德”字乃道之别名也,即“道”字,非恩德之德也。这等才是个有德的,谓之“是以有德”。

著心于外,谓之下德。有用心取,就有心望报,故为失德。不合天之不言、不动、不闻、不见,亦无清静自然之德,是以无德。外实而内空,外无而内有,实若无,空若有,听自然之生化,谓之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不能虚心,心必外耗;不能实腹,而腹运虚。逢境听心之指挥,心动火盛,焚其腹,或守或运,形容日渐枯衰,无上德之自然,是以下德,谓之而有以害。和顺柔弱,温良静定,而合上德,谓之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义字,改作个“断”字。义重生刚,刚生必有果断,果断必有是非,是非出,自疑生,疑生是为失德。夫徳失而为仁,仁下而为义。义字,改作“意”字看,何也?义重则刚心生,心动意驰,意驰必有为。有为者,三千八百门皆从此“意”字出,安能合上德乎?是以义为之而有以为。

礼者路也,有意于道,必有心去求,此一求非上德也。谷气应之,则真心不见,而真气莫为之应,是以攘臂而仍之。攘臂者,杀伐之气也,即气质之性也。仍者,就而应之之谓也,即胜心贪念者是也。如此则道远矣!故失道。失道者,失自然之生化,不容心于万物者也,谓之失道而后德。有心于物者谓之德;无心于物者谓之上德;失了道,就是有心于德,失德而后仁,失了自然之德,无仁于万物,和顺于生化,就为有为而失仁。失仁而后义,是坚心刚者勇卤之性,一派气质杀伐之心。失义而后礼,有路为之谓礼,不知礼者吉;知礼者忠信之薄,故凶。乱者,败也、亡也,因礼之害也,故为乱之首。前识者,光明正大,清静无为之人也。不德而若愚,昏默之谓也。如此之丈夫,处上德之厚,不处上礼之薄也。居上德无为之实,不居上仁、上义、上礼之有为之华也。故去仁、义、理、智之彼,而取无为上德之此也,谓之去彼取此。

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其致之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其以贱为本耶?非乎?

故致数舆无舆。不欲碌碌如玉,珞珞如石。

(帛书本“碌碌如玉,珞珞如石”作“琭琭如玉,落落如石”。琭琭,形容玉之美者;落落,形容玉之坚者。大意相同。——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是守法之要、返本还原之意也。

昔者是胚胎之时,惟有灵性,一气贯通,本来是一也,如今世欲多端,杂念横生,故不得一,要从“虚无”二字返元归为一,如昔之“一”同。应虚其心、忘其形、绝其意、归其清、守其静、还其空,得其一而归有,有中复静,谓为得一。

得一者如天。天乃高也、悠也、久也、明也,此其为天也,因得一而清。博也、厚也,此其为地也,因得一而宁。明也、虚也、照也、洞也,此其为神也,因得一而灵。神者不散而众,潜藏不露,静以合德,虚以敛形,空以得一,散而充塞天地,聚而入于微妙,水火不焚溺,金石不障弊,立日月而不影,此其为神也。神何以宁乎?清心静意、忘物忘形、惟精惟一、以诚内观、以一贯流通信心,无无而归于空,归空不空,抱道守一,始得神灵。

天也!地也!大地皆空,四围不著,虚空一身,乾坤尽在掌握,真气随其流通。身外之身,此其为谷也。上不上,下不下,前不前,后不后,左不左,右不右,中不中,虚无一气之间耳,此其为真谷也,因其得一而盈。

草木也,飞走也,日月星辰也,天地也,此其万物也。天地得乾之真火、坤之真水,从虚无而生形,是为物也。天地得乾坤、水火交泰,抱一虚无媾精,清静生气,得阳火而成日,天地之命也;得阴水而成月,天地之性也;性命流通,生生化化而育万物,皆得天地阴阳之气,以静而守之,万物故能生。今日动,明日动,真火一照,真阴不滋,万物岂能生乎!

如人之秉父母阴阳媾精交泰而生,即天地秉乾坤之气,同父母之气,原是虚无,因世欲所染,故归于实,如今要返虚无,有何难哉?!只在一念间耳。念澄虚无见,心死真心现,意绝真性明,性明而命归,命归而神立。神不外散,先天起而诸气潮,气潮有信,不失时候而周流天下,聚散有度,此人之万物也。人若外见外听,心驰意往则神耗。若动举无度、多言无忌、负重拿轻则气耗;神耗,精随而耗之;气耗,精亦随而耗之。神随精聚,气随精生,精亦逐神气之聚散,心动神耗,意动气耗,念动精耗。常常虚无,则精气神之不耗者也。这才是万物得一而生。

侯王者,心也,心灰无容于物、形、心者,谓之侯王得一。一身归空,一气返正,存神而不存人,存性而不存心,存无随气,随气养神。神安命则立,气安性则明。命立性明,谓之为天下正。其致之一也。诚其意,一贯其气,其致虚致无之一也。

天之震怒,是不清也。狂风骤雨,轰雷掣电,此其所以不清也。天不清,因气不和;气不和,将欲裂。裂者,变也。气散神不敛,故不和而变。水竭山摇,地脉枯而不宁,此其所以发也。地无以宁者,不静之故耳。发者,起也。不虚不无,神故无以灵,不灵,将欲歇,歇者,止也。谷不虚无以盈,竭之而不开,塞之而不贯。谷不虚,惟恐竭;天不清,唯恐裂;地不宁,唯恐发;神不灵,唯恐歇;此其不空耳。空中生有,万物始生。入于顽空,则万物无以生;顽空则万物不生而灭,在空不空中,恐万物有灭,空而存不空之意也。

心不灰则侯王不正,侯王不正而贵高,居贵本于贱,居高本于下,不本贱下则身蹶裂。因心有容于物、形、心,故蹶也;无容心者,故不蹶。常以戒慎恐惧、不睹不闻、清心静意、忘物忘形、心无其心、意无其意、无无亦无、无无不无,如此则能不裂、不发、不歇、不竭、不灭、不蹶也。因其得一于我也。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无他,顺则“一”生。千千万万从“一”而生;逆则“一”存,一而诚,诚则豁然贯通矣。此是贱之本、下之基也,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心原本于一,孤者单也;寡者独也;不谷者,无同类也;言其孤、寡、不谷于一也。一者,清静也、空谷传声也,如此其以贱为本也。难道是此说之非乎?!

你不看舆之轮辐周流乎难记,其辐不动,则易明其辐也。故致数舆,无舆不欲其辐,如无人不欲其气。舆无辐不行,人无气岂能生乎?碌碌如玉者少,珞珞如石者多,言其多必自少,贵必自贱,高必自下者故耳,因其得一于我也。返我昔日之阴阳,归于虚无,而成不二之道,故而言天地清宁,欲人得一而法天地,使谷神不死,与大道同焉。

反者道之动章第四十

反者道之动。

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释义】  此章是动静知宗祖。

动则散而耗,静则聚而见。言语举动则耗,心意驰动则耗,耗则外散,外散则神不宁气不结。神气凝结无他,心安意定耳。安定则中宫见、神室开,此时才为真动。真动本于静也,静者,气返而通;反(返)者,反心之不明,反性之不识,反口之不知味、目之不知色、鼻之不闻香臭、耳之不辨声之高低,反手不能取、足不能履,反五脏化而不生,反不知嘻笑言谈,反不识父母,唯有活泼泼,一团和气,灵性存于中,如此方为反也。如婴儿在腹,不知天日真阴真阳,任他回圜于虚无之中。八万四千、三百六十、五脏六腑无不通彻,皆因静中动也。动亦不知动之所以然,恍恍惚惚之间耳,谓之反者道之动。

心泯意绝、含光于内,谓之柔。柔和于我,神宁气定,若似乎无作,又若尸同,弱之无间。时时如是,久则合大道之用。天之真性,结于虚空;人之真性,凝于虚无;道之真性,若入于无。无存于空空,合于玄玄。此为道之用。

天不言不动,从空中而生真动,此天之返也。人,神安气和,从虚中而生真动,此人之返也。能返者弱成,造化回圜于中,五行周流于内,阴阳凝结而成一,则天下万物无不感阴阳之气而生,言其窍窍通彻、处处空灵、诸气朝宗而环抱于中,此乃有也、生也。有生必有化,从生而返化,从有而入无。

世人只知有生有,偏见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说也,殊不知万物生于土而返化于土。归土者有二:枯朽而归者、润泽而归者。枯朽者,入于无何有之乡,为鬼耳;润泽者,归于虚灵不昧之地,为仙耳。学道无他,“无中下手有中得,得后不知有形迹,唯有空中成大窍,清虚天半悬月窟”。此是有中无也。无合于天而性光如月,虚合于地而命蒂如日,日月环抱而为太虚,此人之无中有、道凝虚空之象也。命尽而性存,光华烛于周身、辉于内外、打成一片,虚光而入于无极,此有中无也。学道岂易哉!

上士闻道章第四十一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亡若存;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夷道若 ,进道若退。”

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直若渝。

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稀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

夫惟道,善贷且成。

(帛书本中,“夷道若 ”的“ ”,音与“类”相同,但是字不同。一般字典无此字。左半边,左上为“米”,左下为“ㄠ”,右为頁。 ,意为丝之有结者。——道一子注)

【释义】  此章教人知止知退、无道即道的意思。

无道,上士闻之,体无为而勤修之;无道,中士闻之,无处着脚,故生疑,若存若亡,乃两可之心,故不能行;无道,下士闻之,付之一笑,何也?言其无影无形,无有把柄,但笑而不言,不笑不足以为之大道。故建言有之。建者,设也。设言有道,以明无为之妙。上士明道,幽处静修,若昧然;中士明道,不以无为为实,心疑之,故不昧;下士明道,一闻即生谤心,安能昧之乎!夷道者,精心于道,与天地同类而修之,与无极同体而暗符焉。进道者,进清虚之气,周流太虚而不知有为,故若退然。

上德乃无为之士,性命归于虚空,精气神合于灵动,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阴阳合其体,与四时合其序,空空洞洞,窈窈冥冥,一气于中,若空谷焉。空谷之后,灵光朗曜,内有虚白生焉。若辱焉,辱者,打动于心,真心发现,沛然见于面,红光四布,瑞气蒸扬,形身无影,灵光独现,神隐于中,飘飘荡荡,照彻乾坤,故曰大白若辱。

广德者,若天地之德。上德不见德,其德广矣,故若不足,与人修道同,至道不见道。道乃何物而若无道?无道者,方见道之至矣,故若不足。

建德者,设言有德,不知德何居。偷者,引而伸之。知道无道,故以道名,不过设言曰道。德者,即道也。试看天地间万物生育,岂非天地之德乎?天地合其德而万物感之而生,不见其德而德更大。如人之气生,乃道也。性命合道,而气方生,不见其道而道至也,是谓建德若偷。

质直者,真心也。真心见而先天足,充满天地,流灌万川,总归于一,浩浩荡荡,溢溢盈盈,此渝也。真心者,信也。性现而命存,惟精惟一,是质直二字,精一而气足,故如渝。

大方者,空洞天地,无丝毫障蔽,明明朗照,无处不烛,东西南北,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皆成一空洞大窍,惟气流行,光明万国,照彻诸天,谓之大方无隅。

大器者,先天见而虚空成器,即神室也,不要以有无寻觅。静极气生,气至神室见,出于自然而然而不待勉强,便成大器也,如水泡一样有形无质的境况。晚成者,气生而后见之谓。

大音稀声:音者,潮信也,时候到而潮不失信,如静极而气生,呼呼若有声然。亦若火然,大音稀声者,故耳。

大象者,神凝也。神凝而不见其形,即道也。道原无名,唯自知其妙而难于口言、目睹,故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即此也。

夫惟这个道,中士闻而怠心生,下士闻而怪无形,唯上士善守善静,收拾身形,撇去心意,一点虚灵常常内固,善贷而且成。“且”字最妙,稍有丝毫心意就不成,如身居土内,“且”成之。“且”字活,则不一定也。夫惟道,善空、静、采、有,复善于无,谓之善贷且成。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人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侯以为称。

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

人之所教,亦我义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吾将以为教父。

【释义】  此章太上大旨为以弱制强,以静制动,以有入无的意思。

何谓道?静极乃道也;静虚极乃玄也;道入于玄,谓之道。道从虚中见,静里生。何为一?静里有动机,在无心处见,谓之生。道生一:静极机动,恍若有物,谓之道生一。一生二:物有时,阴阳合抱、动静合机、虚虚实实,金生水、木生火,此时天地才分真心(火)与真水(气),一升一降,聚合于虚中,是谓一生二。二生三:阴阳既分,天地即判,此乃二也;俗曰天地人为之三;天地既生,难道又另有天地?此论谬矣。天之秀气、地之生气、感和风(息)之清气,此乃三也,外言也。气之清、神之灵、精之洁,静里分阴阳,而精、气、神同化于虚无,此三者内言也。不静,阴阳不分,阴阳不分则气不清;气不清、精不洁则神不灵;神不灵,安得为道?三生万物:得天之秀、感地而生、乘风之化;风乃天地交感之气,故言之。如无风处,草木虽得天之秀、地之生,无风则不茂、不华,理必然也。人之修道,虽静也,静中不生;阴阳不分,精不洁、气不清、神不灵,入于顽空,故命不立,如草木避风者同。神、气、精者,秉静而先天生,此三者皆先天中物也。会合于虚无,运用于阴阳,合抱于神空,此三者凝而为丹。丹成,八万四千毛窍、三百六十骨节、五脏化尽,血白脉绝,四大皆空,都成一个虚无关头,诸气朝元,而生万物,谓之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大凡有形之物,皆阴也。有形者皆有性,性乃阴也。性中得命,阳也。阳生于阴,洁白而生光,与月同也。人之修道,无里取金,一静而水里之金自然跃出,不静而用意取,非水中金也,乃榖气聚结之精华即此物,非金也。万物乃诸气之灵。虚无中,先天凝结,四大皆空,而万物方秉先天中的一点阴中之阳,去阴而合抱于阳。如人终日尘世,心存意在,食五穀而加五味养之,尽归于阴。阴盛精生而穿透于皮骨,滋润于四肢,此皆阴中阴也。阴盛情动,精漏而尽。或心动于物、形劳于事、精耗而枯,此阴盛使之然也。假后天之宝,养我皮袋,住居不损,主人公才能安身,此外丹者也。外丹固而内丹方成。释子云“舍身者”,谬矣。(非也!此“舍”应作“忘”或“不著”解。——悟玄子注)此谓之负阴抱阳。负阴之体而合抱真阳,万物来归,形化气,骨化虚,形骨化为虚气,似天地之有象无形,负阴之上而抱真阳,一气而已。

冲气以为和:冲者,上也。清气上浮而和合太虚。有形者人所恶之,言其纯阴不见于阳。修真者唯孤寡不谷,言其清静于己,与人不相同也,总不外一个“独”字,独于己身,一于己形,而我之玄,随气之冲和,合无极之至道,谓之孤寡不谷。王侯以为称:王侯者,神也,精于一,合于虚,方能玄妙独见于我。

故物或损之而益:人能精一于我,静静于中,物之秉静而生,是有也。以无损之,损之又损,清之至,静之至,清静之至,谓之损也。物不损不生,生后以静养之,此其有也。静久则有益于己,旋转周流,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冲万窍之开通,诸络之一贯,会众气于神室之中,含养于虚无之境,谓之故物,曰: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物之通彻明了,静极而益,从益之中化为空,返空不空,无不无,空复真空,无无不无,无无亦无。此二句不外先静后有,从有入无。

静者,以性下手;有者,性中立命;无者,性命返虚而合道。万物复化而为三,化三而为二,化二而返一,一后而入无,从无而合道。此时身心同于虚空,性命归于湛寂,无极而化太极之时也。到此地位,人何以所教乎?有入无,无化虚,人之所教,道有而止,亦我以不明之明心,不动之意而昏昏默默,教以无为而合太虚。

所谓强梁者,即心守意取,不以虚而入,以诚而守者是也。不得其死:人以心驻守方所,以意用力采取,终日养榖之气、精之华,穀气盛而真阳耗,精化华而精液消,日复一日,阳尽精枯,岂能久于人世?必致恶病生,故不得其死。吾将以无为之父,孤寡不谷,冲气为和,负阴抱阳而教之,如此方谓之道。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无有入于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之稀有者哉!

【释义】  此章因上章强梁者不知无为之益,而申明上章之意也。

天下之至柔,清心静意,绝欲安神,不知有天地,亦不知有身形,一气贯通,凝丹室内,惟性而已。此天下之至柔者也。或意著心存,或取或就,吞吐后天,在皮毛上用功夫,终日擒拿,劳苦身形,凝养后天,此天下之至坚也。学玄之士,虚虚一性,真气氤氲,听自然之冲突,即可诸窍皆通,神室顿开。我之真道从柔而坚,自然驰骋之至坚,何须用心意而苦身形?此之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柔者,气也。驰骋者,冲突也。坚者,身形也。以自然之真一,冲突乎假形,何须作为哉?

无“有”之心意,无间于时日,空空一性,清静无为,时时刻刻,入无间功夫,自然真一上升,木来交并,虚无中会合,空洞中交感,如此景象,岂待作为而然哉?如此从无为中来得,何苦作为。

吾是以知无为中,如此之玄、奥,空空洞洞,窈窈冥冥,一个虚无,有益于我之神,不去言玄说妙,无言而内教之,无为而内益之,如此,岂非天下稀有之人哉?不言而道教之,无为而玄益之,如此之奥妙,乃天下稀有之道也。不但稀有如此之道,亦稀有以柔驰骋之坚、以无为入于无间之人也。又,不但天下稀有知此者,天下也无闻此者。以柔制坚,以弱制强,以无为入无间,如此之道,岂易言哉!

名与身章第四十四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是故甚爱必大费,深藏必厚亡。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久长。

【释义】  此章教人绝有存无的意思。

名与身孰亲:名者,有也;身者,神也。举一意,动一心,即名也;存于心,虚于灵,即身也。一心一意,顷刻千里,意去心驰,我之心即耗,如此思之,其孰亲乎?不内照反观,外繁多事,其孰疏乎?知其亲,明其疏,无我之身,安得有名?名从身得,岂有舍身而存名乎?知其身,忘其名,乃道也。

货从身得,舍身而贪货,货又安得?货不过随处有之,不能充满天地,身虽一己之神,散而弥漫乾坤,聚则存于虚室,如此究之,其孰为多乎?

得与亡孰病:得于名、货,为我之所有,亡于心、神,为我之所无,如此考之,其孰为病?此三者,皆外讲也。内讲:名者,求其得也;身者,存其神也。不虚心而求得,则妄心生;不无意而求有,则己神耗。不求得其虚名,不求有其虚名,虚我之神而名实,虚我之名而神实,神实名就实,名实而神髓失,请思之,其孰亲乎?货者,穀之气;身者,清之气。存心着意穀气生,忘心绝意清气腾,穀气不过存其所、透其关、清其窍,窍流通周身充塞穀气,存心意以养之;清气虚,神灵以蕴之,请思之,其孰多乎?得,意中得;亡,心中亡;有意去得,著意去亡;得,虚中得;亡,无中亡;虚里自得,无里自亡,请思之,其孰病乎?此三者在下文以明之。

是故甚爱必大费。欲虚身,爱也;欲惜灵,爱也;爱则爱矣,必无中废心,虚中废意,灵中废身,废之至,方为真爱。藏乃养也,多藏必厚其神,神清而知足、神凝而知止、神灵而知身,知身而不亲其名、不多其货、不为其病,有此“三不”,则身清、神灵,故不有辱于我、取殆于我,如此亲其身、多其气、不病其神,可以为道之长久。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若冲,其用不窍。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释义】  此章要人致中和的意思,缘上章知止知足而来。

大成者,已成之士也。先天见而凝的时候,不要自贪自求,妄意存守,随他自然转动凝止,若缺而不足,其中妙用任其天然,而不能弊我本来一点真灵,这才叫做“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大盈者,周身通彻,无毫发障碍,皆先天一气的时候,若空洞然,若冲虚的一般,其中玄妙,听其自然,其中妙用就无穷矣。

大直者,先天直上,贯于虚中,不要意取,听其自然不能的意思。屈者,不能之意。大巧,是他时至之时,左旋右转的枢机,按周天而合五行,其中巧妙不能言。到此时方知我言不谬矣。其中巧妙难知难识,是他自然之巧,非我之用巧也;他虽巧,而我之心意若拙,随他枢动而我心灰然,谓之大巧若拙。

大辩者,他来时我以心意觉之,谓之大辩,这个辩也说不出,微觉而已。“讷”字是个“死”字,他来时我若不知、不识、不觉,犹似个死的一般,是谓讷。不讷就觉了,是死心灰意然,谓之大辩若讷。世人看“讷”字,以不能言者是讷也,在此作个“死”字看。

躁胜寒,躁乃后天穀气,人用力时而穀气杀,寒则不犯。内讲:躁者,华也。后天足,寒则不犯,内实则外不敢侵,寒不能入,故胜之。凡修道,先固后天为最。静胜热,无心一定热不能生。内讲:静心以待真阳生,而真火薰蒸,脾土固而虚火不生;心地静而妄火不起;意宁而肝火不举;情绝而肺火不炎;性定而五脏火不亢。于是乎一块真阳,诸火皆散,谓之静胜热。清静为天下之正道,清而缺而冲,静而屈而拙,清静而讷,如此则天下正。正者,正其心、诚其意、绝其情。尽性而得命,谓之清静为天下正。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

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故知足,知足常足。

【释义】  此章要人收复心意而不外驰的意思。

外讲:天下有圣君贤臣在位者,秉公心、立正意,则百姓得以安康。“马”字改作个“心”字看,外面用事也要心,内里修己也要心。外面心不正,则天下不治,内里心不虚,则我不能久,谓之走马以粪。“粪”字改作个“苗”字看,即举心动念也。“苗”字改作个“念”字看,念不起,何以走马?奸臣贼子,忠臣孝子,义夫节妇,暴君污君,仁君圣君,皆从心造,此乃走马也。念不动心亦不动,念动则心生苗,心生苗谓之以粪。此在心内讲,善恶俱从心出。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此二句在外讲。天下无道时,乱政多出,颓风败俗,皆是在上者心驰于外。

贪求之欲,盖不由己,而心去矣。心去则恶心生而多欲,焉得无罪?有罪久则必死,因多欲所招。恶心生而不知足,不知足焉得无祸?祸极身必亡,因不知足所招。恶心生而欲得,欲得焉得无咎?有咎身必故,因欲得所招,皆不知足故矣。故知足者无罪、无祸、无咎,如此之人,知足常足。知足者,大而常足天下,次之常足一国,再次常足一家,至小常足一身。类而推之,知足天下治,知足谓之天下有道;不知足谓之天下无道。知与不知,皆出于心,太上故以马譬之,此外讲也。

天下者,是我之一身,有道是一气浑然。“走”字改个“去”字看,“马”字作个“心”字看,“粪”字是寂然不动,走马以粪,是去心寂然之意。我之身一浑化,寂然还空,这叫做天下有道。天下无道,是心性不定而乱驰。“郊”字乃心境也,戎马乃野心也,或存这里,或想那里。戎是操军之马,无休息,终日搬弄,而作有为,不归清静。俗语云“终日盘算”,即此也。心不闲谓之无道。“罪”字作“病”字看,可欲,是欲不死也,终日盘弄而求长生,殊不知反生病也。不欲则不病,故罪莫大于可欲。“祸”字作个“死”字看,今日贪,明日求,日夜无宁,有限阳气日渐耗光,因求足而反生不足,故死。取祸之端,莫大于不知足。“咎”字作“害”字看,今日欲起,明日欲求,殊不知,着意的都是后天,而反生害。清静自然得,何必欲得?故咎莫大于欲得。

得清静者,故知足。知足者常足而不死、不病、不害,因其不欲、知足、不欲得,而浑我之一气保一身。养我之虚固我之铅,灵我之性而返我之汞,为有道之天下。收束其走马,降伏其心性,常足以岿然不动。养我浩然而返寂,尽性而得命,一气豁然而贯通,故无病无害亦无死,因其清静而不欲,空洞而知足,虚灵而不欲,得如此,方为有道之天下。无心道士,方合得太上本旨,教人去心知足的意思。

不出户章第四十七

不出户,知天下;

不窥牖,见天道。

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

【释义】  户者,虚中之门。不出户,是一气常盈于户,空洞而不觉也。知天下诸气朝元,通彻万方。不出户,昏昏不知其门,默默贯通六合,其理皆然,不外是也。

牖,是虚中无无,一窍寂寂然而道存,与天相符,与道同体,谓之见天道。

“其”字,指道也;“出”字,渺茫不知所有,空空一性者是也。我之道充满宇宙,愈静而愈玄,更清而更妙。一静而充塞天地,一虚而包罗乾坤。其道愈出而愈弥,更出而更远,言其一灵虚于中,无不照察,无不贯通,谓之其出弥远。静于道而不见其道,穷于玄而不觉其玄,不知何为道、何为玄也,其知弥少者,此也。

是以修真之圣人,清之静之,不行而知道之来;空之洞之,不见而强名曰道;无之虚之,不为而道自成。这才是不行而知者,谓之真知;不见而强名者,谓之真名;不为而成者,谓之真成。知不见其知,名不见其名,成不见其成,此三者,性中融命,命存于性,从无中所得,得后还无,与道合真而洞然湛寂。五行贯通,交泰阴阳,恍兮惚兮,其中有象,虚虚实实,不知其知,不名其名,不成其成,谓之知天下而见天道、名其道而成至道也,所谓弥远弥少者即此也。这才叫作成道,即本不行、不见、不为,而真心见矣。是以圣人修之,得如此其知、名、成,而道真矣。

为学日益章第四十八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矣。

故取天下者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释义】  此章教人复归混沌、返归上清的意思,借学以言道。

为学日进,而不见其功,其学日增。为道日损,而不见其减,其道日寂。道者,混沌之体,以清静而用之,湛然一气也。心无其心而真心见,意无其意而真意存,情无其情而真情寂。空性以立命,养命以还空,若亡若存,一气充塞,窍窍流通。其光日见,其妙日玄,玄之又玄,真道乃见,这是个道。仰不能攀,俯不能就。若云远,目前可得;若云易,胜若登天。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杳之冥之,其道难见;空之洞之,其功易成,无他,在己之灵。虚之则神藏于室,实之则神驰于外,在人之专与不专耳。

无人无我是损也,无灵无性又损也,槁木死灰,内有性存。凡取天下者,淳化之风,无为之治,窈窈冥冥,湛寂若清天;空空洞洞,清之若深渊;以无事而取之,天下自然来服。人之心清如水,人之性湛如天,则诸气朝元而合一,混沌打成一片。

空其心,通其性,灵其神,抱其命,熔铸一个空洞镜子,照物无所不澈,光明冲射万方。乾坤为之我有,天地为之我无,阴阳合一,而虚灵以存之,这个是无事。若有毫发所染,丝须挂牵,则为有事,不足以取天下。为道者,不足以通百脉则光明不开、真性不见,难以降伏诸气,当自勉之。

此章不过叫人去聪明之心、驰骋之意、贪欲之情,而若愚若蠢,死心灰意,损之而进于道矣。虽是无为而尽性,无不为而立命。无不为,是没有不为之道。静极而动,是无不为;动后返静,是无为;从无为到无不为,再从无不为而返于无为,如此者何患道不成、天下不取也!

圣人无常心章第四十九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矣。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矣。

圣人之在天下,惵惵然,为天下浑其心。

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释义】  此章洞烛常虚、光明内固也。

圣人者,神也。常心,世俗之心、知识之心;神静真心现,故圣人无常心。百姓者,气也。气固真空,虚灵之心出,如天之无心而实有心存,故以百姓之心为心。

善者,淳善之辈,真常清静,吾得妙矣,故善之。不善者,尘凡外务,搅乱真道,吾以静治之。无所以乱我之本来,清静虚神,淳化浑然,吾亦善之。德字,作“得”看,我之真灵不昧,静极而量弘,天地山川,无所不容。量弘则德重,如天之德,上德不见其德,德善矣。

信者,不无欺也,时至而到也。吾得静之妙,信乎其玄玄矣。不信者,时未至也,坚心清静,必候其至,吾亦以信待之,如此之淳德,乃得信矣。

圣人之在天下,即神之返室矣。神归于室,常惵惵然,惵惵是无人无我之境,是天下浑其心,虚中不昧的意思。一气浑然,而百姓皆注其耳目;一神虚无,而圣人皆孩之。宁神混沌,凝其虚中,神凝于气,气怀于神,神气合一,运用于虚中,空空于身外,则百姓之耳目真注矣。

圣人无常心,真孩矣。霹雳一声虚空粉碎,飘飘荡荡,不知天地,而我内有天地;不运五行,而我自然转动;不知其身而真身见矣;不知其心而真心明矣。真身见,真心明,圣人物外之神,则常心泯矣,非道而何!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民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

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避甲兵。

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释义】  此章外其身形以求身外之真身,故无生亦无死。

夫有生死,生者死之门,死者生之户;处有心之生,人无有心之死,生之徒十有三矣。生生者,生一气之真;死死者,死通灵之心。忘其生即忘其死,不待穿凿而归自然,十之中有三矣。三三之数,老阳之体,去九而归于一,纯阳之体矣。此句太上破九转之说。九转还丹,是耶,非耶?世人以讹传讹,讹作为九转,非九转也。九者,阳也,金也。阳九之数,返而归一,谓之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言人入于作为,以术求长生,岂止避了九数,而妄作九转之行功,不能归一而反闭阳金,则又落地矣。必有落地伤生取死之道也。夫何故?生生之厚,求生之心切,反有死矣。

民者气也,气生则生,气动则地见,气见则阳金生,金生而动,动则九数纯,纯而返一,不厚生而生金矣。如是则五穀、五味、药物、方术等,皆生生也。外此则不生,殊不知反害也!

盖闻善养生者,忘其生亦忘其死,俱从无心无意中而长生。有心则铅耗,有意则汞竭,铅耗汞竭则死矣。何以故?因作为而求生,岂知反死也!

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陆乃命也,忘其命则真龙真虎见,是以兕虎不遇,因其无心也。军者,性也,入于性则不避兵戈。兵戈者,刀圭也,戊土己土也。性定真心见,二土自然归中,何待作为,因其忘身也。身心既忘,天地自然交泰,不惟兕虎无能投措其角爪,兵亦不能容其锋刃乎!因其忘人、我、形,而凝神定性,气和得命,清天静地是也。返于虚,归于空,气息神灵,唯存一性,兕虎、兵戈,安能得害!夫何故?因其无死地。盖其不入于术而常虚也。有术者必死,无术者性生,修道者岂可行术耶!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故道生之,蓄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释义】  此章叫人不待矫揉造作,听其自然,而知渐进之功焉。

“道”字作个“无”字看,“有”字就是术了,“无”字就是至道。道从无而生,从虚而入,空而又空,道乃生焉。故道生之。乾坤合一谓之道,阴阳转输谓之生,太和之气谓之德。道从太和生,生而不舍谓之蓄。蓄之若有物,空其灵,虚其实,蓄而成形若有之,因其旋转左右、冲突上下,若有势焉,故成金液。物成,而天下万物无不生化。万物本无而生,是以万物莫不尊道;万物本太和而成,是以万物莫不贵德。故道所以尊之,德所以贵之。何也?本于一性也。一性而生,太和而成。夫莫之命:命者,动也;静极而成道,自有命存,何有意动?而道出于自然,而自然之中,道自然火发而生之。若有以蓄之,我以自然之气,内合太和而长之,蓄清虚而育之,体静而成之,无为而熟之,不动而养之,以气还元而复之,故生而莫知其有,为而莫之可恃,长而不见其形,故不宰。是谓虚无之道,太和之德,窈窈冥冥,若有而不见其有;空空洞洞,若存而不见其存。如此者,是谓玄德。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天下有始,以为万物母。

既知其母,以知其子;

既知其子,复归其母,没身不殆。

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

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

其用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谓袭常。

【释义】  此章是返本还元归于太虚。如经(《大学》)有云:“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中庸》有云:“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重本留末的意思。

天下者,身也;有始,是一气之初,发生未动之先,此时乃先天也。万物未生之前即有灵性,灵性就是万物之母。既知有性,性发就是子也,发生时即是意了。有意是后天,性是先天,先天秉而后天生。未发之初,即有意存,谓之已知其子。意胜而复灭,生意尽,复归其性,谓之复归其母。如未惊蛰时,草木秉性而未生,内有先天存焉;到清明后,渐多生意,而枝叶萌动,此其子也。夏茂秋落,有霜雪肃之杀之,生意尽,只有性存,涵养于内,寂然不动,而又待来春,此是复归其母。如修道者,一气融性清静,而俟物至,上升下降,而会于虚,此其母也。左旋右转,上下冲突,而为金液,此其子也。复性而候动,动而复静,随其自然,不待勉强,而合天真,此即是知母知子,而明本末终始之谓也。既明本末终始,不知先母后子、先子后母,则近于真常之道矣。真常之道,在于湛寂,没身而不殆。

兑者,口也;塞其兑,寡言惜气之谓也,则内境不出。门者,耳目也,无听无视之谓也;则心灰意绝,无所摇动,则外境不入。闭其门,塞其兑,终身不待勤劳,而近于道矣。闭其兑,则真气不出;真气凝,则餐风饮露而济于其事。若兑开而不凝,露泄真气,则终身莫能救。

见小而不贪,入无而不有。虚其神,和其气,益其精,皆化为空,则内外通透,无有障碍,辉煌乎见于微渺,故曰明。守纯一之中和,空虚无之境界,不知人我而无所求,退藏幽境,远于嚣闹尘俗,知柔而返曰强。

用其柔和之光,复归于见小之明,则知天下万物,有母必有子,有子复归于母。言其静而生动,动而返静也。“遗”字作个“说”字看,如此,光至于柔和,明至于见小。内外虚白,冲塞天地,无蜕我之身、皮袋之殃也。如此者,是谓袭常。袭者,时时不闲,念念常存,不可须臾离之谓也。知天命而率性,于率性中而得命,是谓常。真常存之,至道也。极言虚中有,有还虚,譬如命本性出,无性罔为真常;药本静灵,无静不成玄妙。于是,天下万物,本末、终始、前后,自此而明矣。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使我介然有所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

服文采,带利剑,贪饮食,财货有馀,是谓盗夸。

非道也哉。错!

【释义】  此章叫人知本末,行近正而远邪,就无去有的意思。

我者,身外之身也。使身外之身介然湛寂,湛寂中有所知。知者觉照也。如此觉照,若行于大道,唯听其自然之施为,常存是畏之心,深息常守而不敢放逸。

大道,即天地之正气,如天之无言无动,轻清而至高,虚静而至灵,无有奇异处,平夷而已。大道与天同体,亦是甚夷,而无奇异,平常而已,无有施为,静以俟其自动,随一气之周流,静则径生。民者,气也,处静则径路通贯,民随其径而入虚无。气静则和,气和则定,气定真生,真生而好径,从径而起,元海如火发,火发上升,则先天见矣,这才叫做“民好径”。

朝者,一气也。气升除息,谓之“朝甚除”。田者,身也,修身要无丝毫挂牵,看得如千年不耕不种的无用之地,为世之所废,我之身亦看得如此无用,若田之芜。真修道者,舍其身而修心,修得心灰身芜而道日益,若将身看得重,道安在哉!身重心动则求名求利念出。轻其身而身存,身存则道存;重其身而身亡,亡其身,道安在哉!谓之“田甚芜”。仓者,无名、无处,空虚之室也。虚心静意则先天生,先天生仓才能开,人才可知其处也,这个时节方才知道之妙,谓之“仓甚虚”。历代祖师所言虚无窍者,此也。后人求见者,有诀,诀曰:“心静而性明,意清而慧觉,息深忘我,空我忘形,一气才生,火发乃见。”起者,金室也;止者,神室也;无意之中,听其自然,四海之富,莫能敌此。这才是太上仓甚虚的本旨法诀。

服者丹也,丹乃保身之珍,服乃护身之物,故以“服”字作“丹”字看。文采者,内五行而还于虚白,从虚中见丹,丹成于三色云气之中,照彻天下,保我之身,谓之“服文采”。带利剑:先天生,慧光照,则心之厌矣。厌者,无心之谓也;饮者,金液也;金液有物谓之食,无心动时,是我饮也、食也;总之不过一气耳。财者气也,货者神也,神气足而有馀,是谓盗天地阴阳之道兮。天地阴阳之盗兮,非道也哉?!错,当这个不是大道就错了。不错,上文即道也,非道而何?!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祭祀不辍。

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馀;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国,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释义】  此章教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意思。

建者,树立直上之谓也。善性则气生,纯一莫能拔,静定则生,生动,直上而不移,抱一而定,忘人忘我的境界。时时如是而不脱。性,母也;气,子也。母静子定,常守母之规模而呼吸自如,动静天然,不带勉强,时时不辍。稍有心中心、意中意,则忘母之规模而不自然。常常定静安虑而得真道,以此真道不辍而修之,则我之身外身真矣。

纯一不杂,一团天然之趣,即是我修身之德,如此其德乃真。得天然之气,时时不辍而修我之家。身者,神也,家者,虚室也,其家空洞中现,以我纯和之德修之,其德乃馀;使我天然之气时时不辍,养纯一之体。修之于乡,乡者,性也,虚室之外宅也,常常纯和其气而德乃长,得真性而不昧。使我天然之气时时不辍,而修之于国,则国有淳化之风,常常清静,无毫发之馀,以性还空,内若有所得,冲盈而丰之。使我天然之气时时不辍,而修之于天下,则通神透彻,无丝毫隔障,光明于万国,无不普照,此身外之身。

慧光朗映,一贯乾坤,而天地息归于我,我还天地,故以我之身,观身外之身;我之虚含,观虚空之室;我之性,观虚白之性;我之神,观湛寂之神;我之慧,观混沌天然之慧。吾何以知天下之道然哉,不过一性者矣,即此也。静、静而后动、动而返静、湛寂而归虚白、混沌而返太清,尽即此也,无他,尽性以俟命也。返命而复归于性,此乃常真常存之道也,以此。

怀真人曰:“静性静性真静性,先天一气起太清。寂然常绕虚无窍,一气流通万气朝。浑然一身云外客,不知身外有金身。太极炉中常锤炼,混元鼎内现真形。以空还空随觉悟,无无有有此真神。心灰意灭归大道,灵灵虚虚显阳神。顶上一声雷霹雳,天地晴和放光明。算来都是无著处,一身之外始为真。真,真,真,到了妙处道有灵。我身不作主,任他自己行。得了天然味,才得作真人。”

含德之厚第五十五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

毒虫不螫,猛兽不掳,玃鸟不搏。

骨弱筋柔而握固。

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

终日号而不嗌不嗄,和之至也。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

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释义】  此章是返本而归太清的意思。

德者气之和;厚者,常常精一,含蓄和气而不间断,谓之含德之厚,如赤子毫无知识。螫,是行毒也;毒虫不螫,无心之谓也,如赤子无容心,外害不能入;猛兽不掳,无意之谓也,如赤子无私意,外不能搅乱;玃鸟不搏,无情之谓也,如赤子不种情于万物,内绝心、意、情,外欲不入。和气以合道,则骨弱筋柔而握固,虽有其身而不知有我之形,虽有其气而不知有我之道。

赤子无知识,则忘人忘我而不知我之为我,常归于空。修道者故以赤子譬之。他既不知人我而无所求,又安知牝牡之合而朘作?朘者,赤子之真阳也,一点真阳隐于内,赤子气和而生一,故,见牝牡出,他也不知用意用情,听其自然而乐天真。气固则精洁,精洁则一气生,谓之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赤子无心而气不耗,终日号呼而嗌,嗌者咽也,虽然号呼而真气不散,言其无欲无忿,故不嗄。精粹纯一,和之至也。

言其气归于空,空无所空,气存于有,有无所有,听其天然,常和以合道。知和之所以然而曰真常;知真常而返于虚,慧生而曰明;和之至,有益于先天,先天抱一而曰祥;损而曰不祥;气一则生,气损则耗,心益不祥,心损祥见,不过损心而益气。心使于气者凡,气使于心者圣,心使气者则强,气使心则弱。强者万物壮而老,弱者万物化而生。能若是,即道也;能强是谓不道。弱者同天地之气,天地坏而我存,是谓道也,安得早已?强者自耗真阳,日渐消化,是谓不道,不道者安得不早已乎?

总不过和其气,去其心,忘其形,存其道,听其天然,随其流通,周遍天下,而复归空,归空不空,是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存真常之道,清之静之,返于太清而道常存,其已矣乎!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

故为天下贵。

【释义】  此章教人无贪无求、知止知辱的意思。

道原无道,强名曰道;道原无知,强以有知;道不行功,强以有为;道原天地之理、人生之气。知者实无所知,采此为真知;真知无可说,谓之知者不言,这就是道了。言者或说何处下手,何处采丹,何处结丹……不听天然,强以意取,此非道矣。如此之人毫不知道,是谓言者不知。

真知者,坐若山,行若轮,时时不放,内固以塞其兑,外固以闭其门,内外真固,常挫其有为之锐,不知不识,以返其本,柔和以随其自然。内外柔和,无心意之纷,则以知者不言解之。一气贯通,内外贞白,柔和则慧生,慧生则光明万窍,诸经络通透,空无所空,有无所有,谓之和其光。自以为一,天地四时八节无不合之而常存,天地间无我,我无天地。呼之以牛,我以牛应之;呼之以马,我以马应之。水溺火焚不能动其心,这等才称得和光同尘。和光是慧生内外,同尘是窍窍光明,一气周流而无障碍者也。内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变化无穷而复返于一,归于混沌,是谓玄同。

如此地步,不可得而亲之,亲之意存,必归于有;如此地步,不可得而疏之,疏便入于顽空;如此地步,不可得而利之,利之贪得,反伤其元;如此地步,不可得而害之,害之欲得,反枯其精;如此地步,不可得而贵之,贵之骄心生,终不能成;如此地步,不可贱之,贱之退心起,而空闻至道。闻道者不亲而亲,疏而不疏,不利而利,害而不害,不贵而贵,贱而不贱,如此者,故为天下贵。才为知者不言之至道也。

以正治国章第五十七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乎?以此。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民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释义】  此章教人归静,勿使精魂搬弄而伤其生。

以正治国:正其心,诚其意,我自安然,静极景生,无不照察。如天之清极,风云雷雨,沛泽天下,此乃天之奇;景现是人之奇。兵者,意也,以静治兵,则兵良不害人。总而言之,无意气醇,无不贯通;有意气积,无病不生;以奇用兵,去意而已。

天下者,身也,以无为治身,则长生不死。吾何以知道之然乎?譬如以静修真,真何在也?以无为言道,道何在也?故吾何以知其然乎?此句解作个修身不知道看,“然”字,指道而言也。太上真道不知何道,是谓大道,故以清静修之,以此然也。

世人讹传,误人多矣。误人者,讲后天一气,即以下数句是也。天下多忌讳,清静而归于有。忌讳者,用情用意是也。则民弥贫:民者,气也;贫者,绝也;用意用情,气绝早亡。何也?心意耗气故已;已者,死也。民多昏,因意所害,故奇物多起;滋者,念也,随他以念搬弄,则念起而随之,于气多有效也。人故娱之,殊不知取死之道也。法令滋彰:法令者,后天气路的规矩,何也?何起、何行、何住,如此行久,精耗而真一散,后来路熟,不能丢去,盗贼多有而伤身也,真修者切宜戒之。盗者,心也,贼者,意也,搬弄久,我不能为主,死日近矣。

故圣人戒人有云:“我无为而气自化。”无为之妙真一,听其自然,则行止自然合天之度。我好静而气自正,静之至,情之极,清静至极,一气贯通,周遍天下,江海河汉,无不流动,故天地能长久。人效之,岂不道也!无事、无欲,则民朴而风化醇,去心去意之谓也,常清常静之谓也。此是太上苦心,一一教人,无为修身,有为化气,化而返元,归之于空,此章之意也。

其政闷闷章第五十八

其政闷闷,其民醇醇;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熟知其极,其无正耶?

正复为奇,善复为訞。

民之迷,其日固久。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释义】  此章教人混沌养真、杳冥养神的意思。

修真以柔、弱、无、空,虚则灵,空则明;其道也,常常闷闷以无我。闷字,乃关防我心,为道之要;其气也,通贯融和,心无主也,谓之醇醇。政是道,民是气,道和于气,气和于我,忘我和真,始为政也。察察者,惺惺之谓也,我能惺惺,我即为心所使,不能关防也。其气散而不和,因有心也;而道不成,故有祸福兼行。

祸者因福而至,福者防祸而得,祸福兼至,在于心也。我能谨防贪得之心,无求福之念,其祸无门能入。我若惺惺常住,求福而返招其祸也。如此推之,孰能明至极之道哉?惟无,可以为天下政也。我有淳化之风,感动其民,民则无不归我之化;政若施于有为,好奇之心,无不招祸。我能空洞善根,常常关防,不放半著,其德无不合天,无心之谓也,非道而何?我若修有为之善、好胜之心,生于妄念,则訞见矣,求福而祸随之;我无奇,我无訞,只闷然而不放,气通天下,水流九州,湛寂真常,若迷其心,则我之气无不浑然而泯迷,常常握固之久,而道成矣。

是以古之修道圣人,坚刚其志而不割动丝毫,志不移也,谓之方而不割。清心静意,常守其神,外不能动我之情,生死寄之于天,身形忘之于地,我不在天地间,天地未尝生我,亦未尝死我,清静廉洁而不刿。刿者,碎割也,言其我成一片,不能分也。直立不邪,秉空性而不倚,虚我神而不摇,常常诚之、正之而不肆。肆者,放逸也,言其我常关闭防闲而不使出入,久而不肆。光者,性生于内,我常收藏幽谧之室而不耀。方者,道之机也;廉者,道之统也;直者,道之体也;光者,道之用也。全此四者,无道不成。

关防心意,而心意醇醇,惺惺放纵,而真元缺缺。泯心泯意,非道也,而又何求?意绝气生,意至气止,意寂气腾;无意而气和,充满天地,照彻乾坤,如此者,为政闷闷矣。意者,心之苗;情者,心之根;念者,心之发生;绝心而泯意,忘心而情寂,空心而念无;为道者,可不闷我之心而妄求至道?其道远矣!嗟乎哉!欲学闷闷者,自求真心,忘其识心,而道成矣。

治人事天章第五十九

治人事天,莫如啬。夫唯啬,是谓早复。

早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释义】  此章乃尽性以俟命的功夫。

治人者,治己之神,纯一不杂,念念归真,绝妄远思,清其内而心死,静其中而意亡,神魂守舍,铅汞交加,听其天然,周旋于内,身与天同,气合日月,运用亦是周天之度,身形皆同湛寂之体,此乃治人也。事天者,清虚穷极之谓也。轻清而上浮,虚之至也;包罗万象,无不含容,穷之极也,谓之事天;人能治人事天,无他,莫如啬足矣。啬者,俭也,一俭则易于虚、空、无,俭则妄念不生,妄念绝而心死,则不耗其气也。夫唯啬,是谓早复其元,习静而气足。

德者,道也。早能回其心意,静内潜修,返复元阳,不耗真一,谓之重积德。若能如此,重积乃德,则金水流通,先天到而无处不克,百脉万窍无不通连,而成一个空洞洞的大光明窍矣。到了无不克时节,就入了湛寂之乡,无人无我亦无法的田地,反而不知其道之所以然者,空之至矣。莫知其极,空至极,我不能知,极中又生有矣;莫知其极可以有国者,就是静极方见无影无形的虚无矣。不静不能知,不静极不能见,静极见者,是有国矣。有了这个则元一自投,不待意为者也。

意至复灭,意尽复现,真一来投则有母矣。其中生化之机,口不能言,惟有觉照;有母方能生化,生化不绝,我用就无穷;常生常化,内有天机,中合道机,我明玄理,听其自然生化,不耗于外,常固于中,可以长久矣。长久者,只要深静其性,固生其命,根性命蒂,从虚而入,从有而生,从空而成,生生化化,其用无穷,如此乃是长生久视之道也矣。治人、事天,岂外此乎!总不过著而不著,不著而著,虚虚实实,无无有有,皆一其气,生化之机,玄妙无穷,而道久矣!

治大国章第六十

治大国若烹小鲜。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而归焉。

【释义】  此章去心之谓也。

大国者,身也;治者,虚也,空也。虚生明,空生慧,虚极空极,阴阳合一。治身以虚空为主,不要顽空,而要虚空。虚有存,空有具,如此若烹小鲜,言其虚空易得也。莅者,到也,普遍也。周流世界无不贯通,一团真一之气,一块乾健之精,通身化而为气,性抱命而命隐于性中,休作释氏顽空,而道一一有具。释氏去身养性,玄门化身养性,(此处原释有门派之见,吾以佛道同源之义略作合一之说,望先成后证者斧正之——悟玄子注)皮囊化为一气,聚散无不有身,身归虚空,性命玄同,佛道之妙,妙在圆通。

人有魂魄,魂魄各一,故为人;魂魄合一,故为仙;魂魄不虚,故为鬼;魂魄能虚,故为神。其鬼不神:我无心而鬼难测,故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天地不能度我,而况鬼乎!其神不伤人:神者,虚也、空也,虚空为实,灵灵为神,故不伤人。人者,生也,神灵乃得常生,故无害也。非其神不伤人,杳冥湛寂之中,神不知其为神,而我亦不知其为我,故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以无心立脚,亦无意下手,心意窈然,故圣人不能伤人,如天地久也、神也、我也,神我合抱,入无寻有,有中返空,两无隔碍,俱不著于有。若存若亡之间,一气贯通,而周遍天下,至道至德,交感为一,同归于无极,已入玄玄之境,同归上清之乡。治身之要,虚空见矣,故德交归焉。

大国下流章第六十一

大国下流,天下之交。

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大国不过欲兼畜人,小国不过欲入事人。

夫两者各得其欲,故大者宜为下。

【释义】  此章知此知彼的意思。

大国、小国、天下,皆是我身;下、上、上流,合而为一。大国者下流,言其一身通透,无有隔障。阴阳交泰,感而成孕,抱合乾坤而真成矣,谓之天下之交。天下昏昏默默,不知已有而自现。大凡此章之意,乃虚能实、空能有,不待自作聪明造作而成。小国者,虚无也,虚无通,天地成一大窍,玄妙而久,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者,乃得于玄而通于道也。心者,虚中不昧,窈窈冥冥之中存一真性,养和万物,蓄气于中,贯通于外,各得其宜,皆是玄妙的宗旨。如此行之清静,外妄不生,内欲不动,澄其心,去其意,灰其情,则小人不敢犯;诚笃宜慎,皆为大道提纲。上下贯通,内外贞白,如此故与天同。故天者宜为下。

天下者,形也;大国者,性境也;小国者,虚灵也。形清静则性生。性清静则虚灵不昧,灵不昧则慧剑铸,慧剑铸则外魔不生,外魔不生则内欲尽除,内欲除则虚中静,虚中静则万窍归通,万窍通则入于湛寂(湛寂乃不漏丹矣——悟玄子注)而道成矣。故谓之大国下流,小国贯通也。此乃章中大旨,玄妙显然,而后人得之,可以进道成玄矣。

道者万物之奥章第六十二

道者,万物之奥。

善,人之所宝;不善,人之所保。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

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故立天子,置三公,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也?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耶?故为天下贵。

【释义】  此章言道之不可量,难以测度者也。

一气圆通谓之道,道者天地之包,万物之奥。天无道不清,地无道不宁,天有道不言而高,地有道不动而卑,万物无道不生,万物有道而化育,乾坤内外无不有道,故为道之奥。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天地万物,无不秉气而生,无不随气而化。人乃天地中之天地,可不以道为宝乎?舍气安能生乎?宝气安能死乎?噫!道者,气也,无阴阳之气岂能化育而为天地、而为万物乎?道之宝也,即气为之宝,舍其气又有何求?

善人者,惜精惜气之人也。生死舍于腹外,形身之生,死不足惜,化身之生,死可宝贵,善人之所以宝此者也。不善之人从其实,就其有,随欲之生化,保目前之傀儡。美言可以市:市者,欲念也,欲念一起,便成幻境,如开市然;行者,贪心也,贪心一起,如火上然(燃),不能灭,日纵一日,无有底止。人人可以纵之为不善,就如求有之人,祸发而己莫能知,日贪其有以为美,何能弃之,谓之人人之不善。何弃之有?故立天子。天子者,神也,存其神,养其性。以置三公:三公者,性也,性之枢动,感一气而贯通,秉阴阳之升降,合天地之生育,得乾坤之正气,四大部洲皆为一个,无有隔碍,虽有拱璧之隔碍,以先驷马之周流,贯通之后,不如坐尽性守之道,听其反复阴阳、轮转日月,合乾坤周天之度,秉天地清浊之分,不言不动,无视无听,惟善以为宝,古之所以贵此道者如此。

又,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也?不曰求,言其静也、凝也,无求于动,功到处、性显处、慧生处,内外虚白,自有天然之味以得。有罪者,贪也、妄也,去其贪,除其妄,以免外邪之侵,诸障之蔽,众魔之害。总而言之,去其心,断其欲,舍其贪,忘其意,灭其情,种种业债不能侵犯。故道者,万物之奥,善人之所宝,如此以为天下贵。

为无为章第六十三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夫轻诺必寡言,多易必多难。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释义】  此章动静合一、虚实并生。

为着不动而静,此上“为”字。为无为是个“空”字,即不动而静,入于空,空中自有,谓之为无为。事者不有而无,此上“事”字。事无事,虚中不作,入于玄,谓之事无事。味者,空中动而我知其味,此上“味”字。味无味,动而复寂,空中动而复寂,谓之味无味。

道之大者,充而塞乎天地;道之小者,敛而入于微妙;道之多者,无物不有;道之小者,无可闻见,亦无可言,言其道不能测度;大小多少亦难衡量。修道者敛于内,不见于外,此仁人鬼神不能知。敛于内之小者,不见其大;敛于内之少者,不见其多。为道不彰,虽有加害,我不理之,若是乎报怨以德,故充塞天地,大之多之,先以清之静之,安我之神,定我之性,还我之命。敛于内,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必先于其易,为其物不备之大者,必先于其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而敛于内之细者。

天下之难事:事者,道也,必先于其清之静之之易;天下之大者,道也,必先于其湛之寂之之细。由此观之,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充塞天地、贯满乾坤、与我合一之大,而道体是以成之。

故轻言道者易诺,得道者必寡言。殊不知道在何处,多易得者,始勤而终殆,终无一成,故多难。

是以圣人始终如一,不易不细,若是乎挟泰山而超北海,如此犹难之,常存固心,为无为而无不为;事无事而无不事;味无味而无不味;若是之圣人,故终无难矣。成其大而塞乎天地,小而入乎微妙,多而无物不备,少而不见不闻,无可言之道也。

其安易持章第六十四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破,其微易散。

为之于不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

【释义】  此章混合阴阳,收敛天地万物,合周天之度数,满卦内之爻象,返之于未有,与混元合抱的意思。

念无念,心无心,情无情,欲无欲,物无物,我无我,如此才能安。一毫著安而不持,万缘不有,谓之安而能持。持字不要看易了,要先难于安,才能易持。兆者了然明白也;常常昏然而不明,其未兆明而不默,因其思也。思动则筹于心,言其太了然明白,而不若愚,故谋易生。脆者,日夜不放,存心意于运用,日耗其思则心不下,谓之脆。脆则魔生,至于我之真,崩而裂之,其形易坏。微者,稍有心神,使我不下。此皆道之病也。无心则无病。学玄者可勉之。

如此多病将何修之?默而为,诚而守。无念而行,为之于不有;寂然无我,冥然无人,治之于未乱之先。无为则心不乱,无作则意不驰,无功则情不重,如此斯可以言道矣。道乃何为?金也,木也;金生水,木生火,得水火而交并于土。交并者,不作不为,听彼天然,随气之运用;不知不识,湛湛若天之清,冥冥若地之宁,听生于毫末之初,发萌于无始之前,慎笃于我,谓之合抱。合抱之木即是一点之真。静极而坐毫末之间,定极而降一气之初,谓之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者,二土成圭也。还九之数起于水,降于火,抱合而为圭。台,即圭也。(圭乃真气邪?——悟玄子注)二气交泰积累于中土合成太极,从太极中返于无始,即此物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譬言道之不可骤行到也,骤则易败,迟则难来,要不间断,常常温养,时时在念,刻刻在心,不可须臾离也。临物不著,临事不染,亦不要死死坐定。

为者易败,执者易失,全在著而不著于外,清心静意于内。是以,作为者,执著者,避阳就阴之病也。圣人无为亦无败,无执亦无失,何也?因其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空空洞洞,二个气象;有有无无,两段景象,圣人学道如此。民者,气也,若有则败,若无则成矣。

从事,是有了;民之从事常于几,故败之。慎终如始,言其先静而后动中,虽有景象从静中而来,亦从静中而返,本来面目庶乎不失。圣人学道全在于心,心静故无败事,心静欲才不欲,毫发不生,谓之欲不欲,故不贵难得之货。

心静故愚,愚故不学,谓之学不学。道从何学亦从何传,心静似愚即道也,将何学焉?!故学不学。学不学复我本来,与众不同,故复众人之过。生兮动兮,长兮灭兮,随阴阳之气,听其自然之始。天地万物总不过二气化育,故辅万物之自然。因其有败有失,故听天然而不敢为。

古之善为道章第六十五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

民之难治,以其智多。

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能知此两者,亦楷式。

能知楷式,是谓玄德。

玄德深矣,远矣,与物反矣,乃至于大顺。

【释义】  此章混然自得而得,在寂然自守而守成,窈窈冥冥,默默常存,与混沌符合。

非以明民,民者气也,为道之士,非以明气之往来升降之理,要浑然不动,万象皆空,自有一番景象,何必求明民之说耳。明中若愚,故将以愚之。如今修道之士,只求于说,不务无为,为气之枢转,自难主持,故民之难治可知矣。智者,明白了然是也。俗语有云:聪明反被聪明误。学道者愚而能笃,诚而能守。以智治国则国失,国者,身也。太明为国之贼,似愚非愚,若不笃而诚者,是以不以智治国之人,身形健康,容貌温和,三宝内固而不泄,身享太平,无魔侵害,如天地皆春,长生不死,皆因湛寂窈然、空洞无为之道也。谓之不以智治国,为国之福。

古之善为道者,故能知此贼、此福之两者,就楷式了。楷式者,清静而安,高明而和,不言不动,无有无无,湛然常寂,非白非青,真常坚固之体,金刚不坏之身,谓之楷式,与道同体。如是能知楷式者,是谓玄德之道。玄德者,仰之弥高,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致中和之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古之善为道者,必慎其独也,如此可谓深矣远矣。天地万物俱从顺生,唯道逆之,谓之与物反矣,如是乃至于大顺。从顺而生,复返于逆,归于太玄,入于上清,保合太和混沌之体也,谓之乃至于大顺。嗟夫!善为道者难矣哉!

江海为百谷王章第六十六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释义】  此章以退、弱、柔、和为主。

江海者,水之聚也,言其水善下之故。百谷即天地万物,水为天地之脉,为万物之滋,是以借水而譬之。

水之最退、最弱、最柔、最和,天地万物不能强之、远之,言其道与水同体,似退、似弱、似柔、似和,故水为百谷王,道亦然之。何也?水之善下故尔。水之体柔而不绝,道之体柔而长生,总而言之,清之静之足矣。水能川流不息,故以水譬之,水之势故然。

是以圣人在上而不骄,顺乎民情;学道不骄,顺乎一气。圣人故欲上民,先以下之;故欲顺民,先以和之;故不重不害,居上以退,弱柔和待之,则民无变,气不骤,故无重无害。无重无害则民不争,气不散,以清以静,居上之体,守道之要。譬言天地万物莫如水,道莫如气,气莫如心,心死道存,心默道守,安如泰山,稳如磐石,万缘不挂,毫发不染,莫如静。静则无争,除水与道之外,莫能如是无争,故能无争。不争则不害,不害则不重,不重则不前,而先后之。不前则不下,不下则居上不骄,不骄则能为百谷王。能为百谷王无他,言其善下也。善下者为水为道,故以江海言之,是以圣人莫能与之争。

天下皆谓章第六十七

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

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细。

我有三宝,持而宝之:

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其长。

今舍其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

夫慈,以战则胜,以守则固。

天将救之,以慈卫之。

【释义】  此章言道之微末,世人罕知。世人皆谓之大,大不足以进道,微足以进之。

天下,指众而言也。天下皆谓我大,故似不肖;不肖者,言我大而不微,殊不知正所谓道。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字指道而言也,“细”字言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修道者笃慎谨守,无不合道。

何谓道?我有三宝,笃真之人,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者,醇厚也;俭者,素风也;不敢为天下先者,退守也。仁厚和顺,清静无心者能之,忘物忘形者能之,舍己从人者亦能之。慈虽敦厚,内有勇存;俭有素风,其量含洪;厚常退守,自广自大,人莫能知。慈故能勇,无勇空柔,故不成;俭有素风,常素不强,空温不成;退而不先,空守不成。若图勇广而不柔和,若图先而不后,如斯者其器不长。器者,中宫也,勇广而加乎先,死矣夫,岂不嗟乎!和柔退守而固,阴阳合宜,乾坤有序,夫妻和合,子母不离,全在乎不肖,天可保也。以慈恒存,总不过退守灰心,柔和绝意,慈俭断情,故六贼不侵,三尸无害。我以空防之,不假门户,从何入来?故曰:清而慈,静而俭,忘形物而不先。

嗟夫!道之大矣,微矣。人不知其微皆曰大,故不肖。不肖久矣。慈者,谨慎笃厚,内和其光,外敛其形,内外贞白,是谓慈。众皆曰:大而不肖者道成,不肖久矣。

善为士章第六十八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争;善用人者为之下。

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

【释义】  此章以清更静、以弱更柔的意思。

善为士者,“士”字作“道”字看。善能固守道者,似天之虚、地之宁,山静水清而不武。不武者,静寂不动也,善为道之士,至清而不动。善战者,听天机之自然,不假造作,无系于心,无关于情,无动于念,听天机之自转,无毫发之染,故不怒。

善胜敌者,强则多败,柔则克之,以气御气,无重于情,不假乎争,空中胜之,无里争之,以无以空,故不争。

善用人者,即是先天,到无为处,我不能用乎人,人不能用乎我,随二气之周流,任五行之运功,不用修为而为之下。

如此者,是谓不争之德。德者道也,不争之德即是无为之道,如此者是谓用人之力。

静极气生,气生神化,神化归空。力者道力也,如是谓之用道之力。如此者是谓配天。天以无为而治,道以无力而成,玄妙合天,谓之配天。古以淳化之风立,道以淳化而成。天乃高也、虚也、古之淳也、道之玄也,皆到至极精微之处,谓之配天。古之极皆从一善来,故能不武。善战不怒,胜敌不争,能用人之士为下者,故能配天。古之极!

用兵有言章第六十九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

是谓行无行,攘无臂,仍无敌,执无兵。

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

故抗兵相加,衰者胜矣。

【释义】  此章天机之舒动,任阴阳之运行,不待造作而为道。借兵以谕道,言道无用心处、无着意处。用兵有言,起下文之意。

修真者不敢为主,主者,用心着意是也。客者,我真也。清静天真,候二气来升,不敢勇于前而退于后,一段中和之气,天地位也、万物育也,在乎精粹纯一,常处中和的景象,是谓行无行;攘无臂,任天河之水流;仍无敌,待他生而我方迎之;执无兵,他虽胜而我以柔制之。我若以意迎之,以心取之,是我轻敌也,祸莫大于轻敌。轻敌者,几丧吾宝,致崩于鼎,漏于真,大道失矣。此皆因抗兵相加之故,而不能胜,衰弱退后者胜之。用兵无他,中和而已。

吾言甚易章第七十

吾言甚易,知其易行;

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言有宗,事有君。夫惟无知,是以不我知。

知我者稀,稀我者贵。

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释义】  此章乃我知我有,人知我无;我行甚易,人言我行难;大道贵于己知,不公之于天下。

吾者我也,即我之神也。定于性,静于神,定静恒常,我难言妙,虽难言,而行甚易,为之吾言甚易。道难乎知,知者易行,我知其易,天下莫能知。天下者,一身也。气生于混沌,入于冥忘昏默之中,不知我存,故莫能知;昏迷昏默之中无有运用,随天机之自动,我不能为主,故莫能行。

言者,口口相授,片言一语之中指点一二,就有了宗旨、把柄,谓之言有宗。君者,心也,万事从心,心存意在,心死浑忘,浑忘之中自有主宰、历历自验,谓之事有君。夫惟无知乃能成道,是以不我知,独修独行、孤漏寡闻、坐如磐石、性似太阴、气若长河、川流不息之中,唯我自乐。

知我者,是以稀;稀我知者,是以自贵;古之圣人,是以被褐而外若无为,内实怀玉。玉者,虚灵之至宝、无为之至真,我怀我之宝、我之真,是以天下罕知者也。

知不知章第七十一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

夫惟病病,是以不病。

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释义】  此章是以无言开化,无为修身。

圣人知道,实无所知,无所知,斯为真知;上等之人不知其言,不知其修,故不知为真知,俱在先天中一气运行,五行自转。阴阳无意而和,造化无意而成,如此观之有何知之,是以不知而知,真知者不知。真知之人夙根清静,谓之上,上不知之。溺心、专意者,死死运行,是为我病。“夫惟”二字解作“这个”二字。如此死死运行,溺意专意者,不随天机自动、灵神自舒、强为我知,是以病,这个才为真病。清心静意者、忘物忘形者,立命于虚无,存性于空灵,坐如磐石,气若流水,四时无寒无暑,人以我为病。如此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其病,人亦病之,病是以不病。

民不畏威章第七十二

民不畏威,大威至矣。

无狭其所居,无厌其所生。

夫惟不厌,是以不厌。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

故去彼取此。

【释义】  此章一团至理,一团玄妙,避邪归正之说。

民者,先天至宝;威者,使也、用也。至道无使,至玄无用,冥然自生自化,不待做作有为之事,虚灵至极;明其心,见其性,先天自生,流贯天下,意不使,心不用。至宝不畏其威,如此大威至矣。

狭者,限于所,存于处。大道无所处,待先天见,自有着落,命即存矣,谓之无狭其所居。先天见万国九洲,无不通透畅然,性命从此合一,归于虚无之中,接天地之度数,合日月之仪,秉乾坤之象,符阴阳之气,同四时之生,化肃杀之机,常常如是,不假间断,谓之不厌其所生。“夫惟”是“这个”二字,这个不厌方是大道。是以道祖圣人成道如此不厌。不厌者,无止其所生,无厌其所生,无厌其所化,自生自化,内合天地之理,外成山岳不动之形。外静自然之静,内动自然之动,是以圣人自知其有,而不自见其形;自爱其道,而不自贵其形;是圣人去彼之形而留此之真,血化膏,心化虚,形化气,而成自然之真。去彼之假像,存此之真形。圣人修道不畏威也如此。

勇于敢章第七十三

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

天之所恶,孰知其故?

是以圣人犹难之。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招而自来,坦然而善谋。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释义】  此章清静自然功夫,无为至玄的大道。

勇者有三:血气、强暴、果断者是也,此世之勇。唯修真之勇,割爱坚固是也。勇于敢,则身心被名利所牵,命故杀矣,先天尽矣,三宝耗矣,真元死矣,故杀。虽勇未坚者此也,谓之勇于敢则杀。

心静而空,意绝而忘,情欲断而无,常存柔弱中和,无世尘所染,戒慎恐惧之心,常常清静虚无,与天同体,则真元来朝,一气周流,无毫发所染,湛寂自然,任二气流通,日月共照,其道乃得——勇于不敢者此也。天地坏而真灵不崩,世世常存,谓之活也;内清真朝,内静气固,清静养神,灵虚心死,谓之活也;只有性存,命来固蒂,谓之活也;何也?言其利则杀,故害。

天之所恶:盗其至宝而不同天行事,天之所恶。风也,云也,迷乎宇宙而不清,天之所恶。雷也,电也,震乎六合而不宁,天之所恶。言人之好动而不好静,易迷而难清,此天之所恶。天者,我灵也,意取耗其真,心存耗其精,息通耗其气,内运耗其神,如此者,我之真灵所恶也。天即我真也,我之真,精一纯粹,孰能知此者,孰能至此故能知天恶。好动务有者,勇于敢也,故天恶之而杀。

清静自然,笃慎谦柔,中和之勇,勇于不敢者,故天不恶而活。勇于敢者,易进而不成;勇于不敢者,难进而易就,是以圣人犹难之。何也?圣人体天合道,清虚混元,故以天道不争而善胜。胜者,起也、来也,至宝来而天地暗迷,则气即混沌不分,二气交合,成为太极,五行运动而有,归于虚无而成。无极与道合真,湛然常寂,谓之天道不争而善胜,天道即不争矣。不争即不言也,不言而善行,不取其意,不用其心,而真气合一,自然来矣。是以圣人犹此之难,故不谋于有,不谋于心,不谋于意,而谋于湛寂杳然、浑然一体,不知其道,不知其玄。

而天网恢恢,恢恢者,死心之谓也;天者,我也;网者,昏默无主之谓也;疏者,忘物忘形之谓也,物形既忘而真心不失。“而”字指形物言,莫当虚字通文看。我之真,昏默不醒,形物不分,不失真性,常存真心,了然至道,何杀之有?何恶之有?何争?何言?何取?而谋之,故无利而害不生,以此常活,谓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之勇也。

民不畏死章第七十四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常有司杀者杀。夫代有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

夫惟代大匠斫者,稀有不伤手矣。

【释义】  此章明清静心地,隔断爱根,虚处下手,实处立脚,以空还空,实有所得,得后返空,寂然至道也。

民不畏死:民者气也,清静惜气,内秉中和,外无耗散,坦然自固,与天同久,湛然常存,何死之有!谓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因人从顺于“道”(此“道”字似应作“漏”字解——悟玄子注),不返于逆,日耗真元,常耗而不固,年年不惜,日日不保,以至于老枯朽之,槁槁乎,岂不死乎!自取之矣,奈何反以死惧?若使民常畏死,孤寡不和,阴阳不合,万物而不生,不能偶矣。奇者,阳也;偶者,阴也。阴阳合而成道。吾者,我也,吾得执而杀之,吾得至道,孰能杀害之?至道有形无质,有影无迹,我得其妙,孰能杀之?孰敢?

常有司杀者:有司者,我之心也,我死其心,使其无主,勿起思妄,勿起杀害,勿起执着,常常平等而不动,孰敢使有司而杀者?必无是理也。总不过清静自得,无使我之心乱我之至道,谓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是乱其本心,无所不为,自耗真元,自取其死而杀之,谓之杀。若是我随心转动,不能自主,我害我也,谓之代有司杀者;我害道也,谓之代有司杀者,故杀。

大匠者,巧工也。巧工之人,玲珑其心,虚灵其神,贯通其意,无所不作,了彻于胸。若使愚蠢之辈代而作之,必害其事,故杀之。苟能勉其害者,稀有不伤其手矣。譬如人之为道,巧精、巧气,而又巧其神,虚无自然之理,空洞至玄之妙,湛寂真常之道,天然自得,与天同体,与日月合期,阴阳自然好合,五行自然流贯,内秉至道,外合真全。假使有作之辈,昼夜运行,后天抽添穀气,犹如愚蠢之辈代大匠而斫之,未有不害其生也。如有作者,不明至道,随心搬弄,未有不死者也。只要惜精、气、神,尽性以俟命,命归而返合于性,打成一片,是谓道也。果如是,民不畏死,何惧之有!故以大匠譬之。代之者,稀有不伤其手矣。

民之饥章第七十五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

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

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切,是以轻死。

夫惟无以生为者,是贵于常生。

【释义】  此章以无为自化,不求生,乃可长生。

民者,我也、气也,我能不食,饥从何来?以其惜气保身,闭五官之门,固我真之室。人若大开门户,贪好五味,日渐一日,习气太甚,是以饥之。人饥者以其爱身之故,殊不知反受其殃,以其死故,若求常生者。上者,心也;随分食禄,心不贪求,口不贪味,一心内照,是以不饥。以其心食税之多:税者,敛也,人之不食,为其生也,不是要人辟谷,是要人一心内固,不贪不求,食而不知其味,一心向道,故无饥也。一心贪求,是以饥之,拿思食之心思道,何道不成?拿税食之心税身,何身不久?如此才叫个不饥。

民之难治,因我之思多、心多,思多则欲生,心多则事不了。欲静事清,民岂难治?以其上之无为,明心见性。气有顺逆,无为自化,则和于中,静于内,安得不治?虽无为而心不死,是以难治,不是叫人瞎坐。肉心死而真心见,无为化为有作,有作者,天然自动之机,阴阳随分之化,乾坤从无而生坎离,坎离得混元之气,合而归至道,于是复返于清静,外无息而内气输,淳化之极,何难治之?虽无为而不入禅,是以难治。

民之轻死,何也?以其求生心切,未饥先思食,食到思甘;未寒先思衣,衣到思丽;见色思淫,见财思富,富到贪之;身安思禄,禄到求爵,爵高思寿;五金八石,终日服之,学彼延年,无所不至。此求生也,求存世也,殊不知反害其生。何也?因贪因求,日费其思,遂耗其阳,日渐一日,是谓轻死,欲得常生,无是理也。

欲求常生者,何法治之?无税其食,无空无为,无求生之切,一心内固,外无贪求,内外贞白。贞白者,夫惟无以生为者,是不求生而固道。道存者,故不死,是贵其生。苟能如是,宁有死乎!

人之生章第七十六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刚。

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强兵则不生,木弱则共。

强大处下,柔弱处上。

【释义】  此章教人惜气内敛,藏神内用,中和修身,无为养道。

人乃寄天地中一物耳。物有长久者,有速败者。人之生也死之门,死也生之户。人秉天地之秀,得天地阴阳四时之气,感父母乾坤之精,皆是一派中和之气。生而为人,养而成体,长而成形,得道以成仙,失道以为鬼,俱在和与不和之间,在己之修为而已。己之修为,其柔弱也,故生;其坚刚也,故死;于是方为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刚,无他,在于中和二字之间。人生柔弱者,外则保其身,内则炼其神;坚刚者,外则能杀身,内则能死神。

人之修行,譬如藏物,封固坚者,而无风雨霜雪之苦,故常存;露于外者,有日晒、夜露之苦,故败之。人若体此修身,中和惜气,平等敛神,死生二路,在我之柔弱坚刚之中,其柄在我不在天矣。人若有为者,强而行之,是用心用意,坚执刚勇,一头行去,无返避之心,谓之其死也坚刚。人若无为,忘心灰意,听其天然,不假修为,道自混元,谓之其生也柔弱。苟能行之,则生而不死;不能如是,则死而不生;去其坚刚,忘其柔弱,则不死不生。

草木万物之生也柔脆,万物之中,无不中和,言其不行不动,不睹不闻,不言不食,感天之雨露,得地之和气,无风折之,春夏长于外,秋冬敛于内,故来春尚有生气,谓之柔脆。其死也枯槁,言其可玩之材,可用之质,人之爱也、慕也,不能忘情于他,故遭人取之。因他之美质,故枯槁也。又一等,不得天地之气,又无雨露之施,日暴之,风折之,不枯矣、槁矣而何?譬人之不修。若人之丰衣玉食,功用于外,不修于内,万物则枯槁,犹人之死而不生;人之死而不生,犹万物之枯而槁矣,二理一也,只在和与不和之间耳。和者,退、无用、无材、无心、无意、无物、无形也,一团混元之气,敛神惜精之谓也。

嗟夫!柔弱者生之徒,坚刚者死之徒,是以客气胜和,有为害中,心意使之然也,谓之兵强则不胜。木者和之根、中之苗,根苗中和,内外共敛,谓之木柔则共之。强而大者,处下以为鬼,故死之然也。柔弱者,则居上以成道,无他,明于心者,谓之柔,见于性者,谓之弱,和于中而生;明心见性,生生不已而成道。迷于心者,谓之坚;乱于性者,谓之刚;不和于中者,谓之死。迷心乱性,死而已矣,上下于此明矣。

天之道章第七十七

天之道,其犹张弓乎?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奉有馀。

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其贤。

【释义】  此章明平等待人,平等修己,言人道、天道不过一理,皆是致中和的道理。

天之道,不言而高,不名而尊,不动而大,此乃天之道也。天之道犹张弓乎:弓者,中也,入矢不高不下谓之中。力大而放则射,射者,去也,不为中;力小而弦不满,弦不满,则不中。天之道犹之乎弓也,不过不及之谓也。过者、不及者,均不为中,天之道中而已矣。

不足者,补齐足以为中,有馀者,损其馀以为中。是以天道如此,人道若如之,即合天道。如今人道即非也,不中不和,见有馀者,损之,见不足者,亦损之;自恃其强壮,殊不知损之又损,安得有馀。人若合天道,内固中和,若是者,随先天之自然,不言不动而中其的。若是者,孰能以有馀奉天下?能以有馀奉天下者,为有道则然也。有道者谁乎?是古之圣人。唯圣人能以有馀奉天下。能以有馀奉天下者,唯有道!不自恃其有馀,功成不自居,而自处其下也。唯圣人能以有馀奉天下,何也?因其为不自逞、不倚之谓也。故古之圣人,内省不有,随乎混元以自修,故不见其贤也。因其退修自固,以中和、体天而合天道,补不足,损有馀,而合张弓。张弓者,中而已。凡人修道内外合天,气秉于和而居于中,天道人道尽矣。故道祖以张弓譬之,不过一中而已矣。通章一“中”字尽矣,道德五千,亦一“中”字尽矣,离“中”字即非矣。

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

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

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故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

正言若反。

【释义】  此章教人以柔弱修身,以中和修道。

天下之至弱者莫过于水,水性至柔,体水之性,修道乃得。天下之至刚者,土也,万物不能强土,唯水能之。水之柔能克刚,故譬言水也。水者人之性,万情万欲,千心千意,性能治之。性若水则心地清净,性若水则形骸随之。水能常养万物,性能收伏身心;水能滋土,性能固道;无水土裂,无性道分。道者,心也,道不存,心外驰,故分也;心分,道安在哉!用心者非道也,离心者亦非道,故譬言天下柔弱莫若水。

性非气质之性,清静天命,本来之性,故坚强莫如水。谁能行此水者、胜此水者,谓之莫能行、莫能胜。人若存性,孰能行之、胜之?故柔弱胜刚强。

圣人云:“柔弱者,社稷之主,天下之王。”社稷,我之身也;天下,我之形也;性柔弱,心能和之,心和气固,气固道存,道存真心现,真心现,方知玄里微妙,如水之川流不息,风平浪静之谓也。

天下水之柔弱,如性之中和;水之川流,如性之气运;水之恬淡,如性定而气固;水之渊源,如性之默默。水静鱼潜,性定命伏。何水无鱼?何性离命?水聚鱼藏,性存命固。如此类推,性命之理毕矣。故柔弱莫若水,修命莫如性。命乃人之根,性乃命之苗;土乃万物之父,水乃万物之母,无父不生,无母不养;命乃人之父,性乃人之母,无父不固,无母不成。水不能离土,性不能离命,水土滋生万物,性命炼成汞铅,人若体此,道立成矣。

和大怨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必有馀怨,安可以为善?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

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释义】  此章克己修为,笃慎自守和怨于人,而不自取之也。

和怨于人,必有馀怨,安可为克己笃慎者也?善修己者,自潜自固,不亲于人,如是可以为善矣。一亲于人,则有怨于人,不亲则不怨矣。如是和大怨,庶可以为善乎?和者,偏爱也、偏亲也,不偏著中,则无馀怨矣。

是以圣人修己,如此无偏无邪,而执左契,责己而不责于人。唯有德者,司其契矣;无德司彻,不与上天同德,故司彻矣。契者,普遍也。天道无私,普遍而无亲;人道偏倚而亲爱,故有馀怨。人能体天之无亲,不偏不倚而执中,常存普遍之心,则与天同善矣。天道无私不亲,无馀怨而常善,故常与善人同矣。道君之意,教人内秉中和,外安磐石,不偏不倚,无爱无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故无和大怨,而无有馀怨,可以为善,而同天之无亲也,唯圣人能司其契者,能之与天同德矣,故常与善人。道与天合矣,故无和大怨。而无有馀怨者也,无他,不言不动,无视无听之谓也。

小国寡民章第八十

小国寡民。

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车,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

使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释义】  此章教人知方所,知运动旋转,毋得空无,方为不死之玄机。

小国者,中之中也;寡民者,气之深也。器之什佰,非止一处,皆旁门道引之法也,可以一己之功,久必误矣。非圣人流传之法,故而不用。虚里能见小国,气静而知寡民,此至道微妙,非什佰之器。静极小国见,气深先天起,那时方知先天大国自然玄妙,运动周流,一窍生百窍,百窍生千窍万窍,一一贯通,皆成大窍。此时光照十方,虚无大地,谓之小国寡民。

何必使有什佰之器而用也?又何必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远徙者,存想之功,何处起,何处凝,谓之远徙。着心用意,谓之重死。使民者,行气之说也。人能小国寡民者,虽有三车三关之说,无所以意乘而用之;虽有用武甲兵之说,无所以心陈而用之。

修至道者,深其气,返淳化之风,朴素以复古道,如是清之极,静之极,清静至极,无心自动,无意自行,随天然,使民复古道,结绳而用之。结绳者,一团混元之气也;清静如斯,方能自然运动,运动时,方知其味之甘、其服之美、其居之安、其小国寡民之俗之乐。

邻国者,我之形也,相望而化为清虚之境也;鸡犬者,我之心意也,相闻而化为太清之地也。如是安于大定而不动,而复返清静,归于无始之先,谓之民至老死不相往来。小国寡民者,与道合真也。

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善者不辨,辨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释义】  此章言圣道无声无臭,不睹不闻,极矣至矣。

信者诚也,信于言而不为美;美者鲜也,美于言而不为信。至道少言,至玄寡语,少言寡语,至道立基。

辨者分剖也,善者存道也。有道之士不分人我,谓之善者不辨;能辨别明白者,务于外,聪明外用,日耗元精,不能默默自守,为无道之不善者也。

知者聪明过人、博览世事,而不为知道之善者,精神全用于外,不能笃慎固守,与道相离,谓之博者不知。言其善道者,不睹不闻、无言无动。那善道的圣人何尝存睹之心?虽不睹而实内睹矣;何尝存闻之心?虽不闻而实内闻矣;何尝存多言之心?虽不言而实有言矣;何尝存不动之心?虽不动而内动矣。

圣人之心,空空洞洞,无毫发挂虑,心地光明,内外贞白,谓之圣人不积。故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其言圣人之心与天平等,济人利物无害。圣人之为道也,中和而不争,言其不知、不博、不信、固己,不博、不辨、不信,故心地不积;心地不积,故圣人善为道;不争、不辨,才能与天平等;平等才不分人己,济利而不害。吁!圣人之心美矣!善矣!知矣!中和而合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