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总角入乡校,从梅中轩师讲伊洛之学,尝欲立说辟二氏之非。及举贤良至京师,梦人赠白屦二,觉而疑之。解之者曰:“此以州县用之征也。王乔飞舄,化为凫,色固白,白屦之梦,足当之矣。” 后果如其言。然每自忆此梦,既兆得官,岂不亦将遇仙乎?
初令施秉,自楚市帐来,原有题檐句云:“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览之如冷水浇背,陡然一惊。然时方锐意进取,亦旋置之。此两事者,当风尘奔走、困悴无聊之际,时复念之不忘。
后于会城晤东岩邓优恕,甲午乡试订交,爱好也。因于小阮允诚知鄂渚涵三宫为吕祖飞鸾演经处,前侍演者有一行黄诚恕在。闻而慕之,遂与东岩等发积经演典之愿。然黔楚相隔,各有官守私系,何能任意去来?乃允诚以宦裔寒毡,力任其劳,不惮奔走往返,水陆经历太湖,前后凡十数次。自始事以迄蒇工,者八年,险阻艰虞,初诚不二,洵称志士。
一行者,江夏诸生也,有道而文,深于禅学,兼通玄学,《楞严》《金刚》诸经皆有注释。侍演佛典后,迄今复侍演《参同》三十二章,年七十余矣,康健不减少年。
庚申冬,余量移赴都,由淮扬、金陵过楚,握手欢然,时允诚亦在楚,因有汇刻吕祖全书之约。余以限迫先来,一行于次年初春抵署,亲自钞阅,商酌纂辑,不惮往复,至十月而底本成,凡三十二卷。其一切雠校,允诚实左右之,而荫诚亦与焉。
先是,东岩在黔闻纂辑全书之举,甚喜,与丁存恕矢愿捐赀,共勦刊梓,卒如其志。
盖余读全书而知三教一源,二氏之不必辟也。向者作秀才时,寔未深究性命之旨,歧视为二而不知其同。迨捧檄出山,马足车尘,宦尘迷目,学殖渐荒,每用惭惧。而祖怜之,示以前因云:“子前三世精于儒业,名列桂榜。因阅道书,倾诚向予,自立道号,一名了缘,取了脱尘缘之意;其再世名守朴,取道经‘以朴为守’;三世名淳真,又名修真。今已四世修道矣,其生而颖悟者,静修之力也。即优恕与子亦有前缘,子淳真入道之世,寔与结社,彼亦秀士,深慕玄风,与子道同志合,南华仙师所谓‘莫逆之友’。彼亦自立道号,名曰谷隐,取太上‘谷神不死’之语,不仅慕栖隐严谷也。然子同优恕先后修持,微有不同,故今世境遇亦有微异。” 又云:“予嘉体恕一片恪诚,是有望道如未之见之心,有见善如不及之愿,其起心动念,予早已知之矣。然其历世信奉予道,最称淳厚。予今因其矢志谒予,正欲以前程大事亲为指点,俾令深悟夙因,修明要道,不徒深诵琅函,便为了脱尘缘也。”
敬聆慈示,如梦斯觉。而今而后,惟夙夜匪懈,益励忠孝双修,性命兼尽,以不负指引而已。因述纂辑全书始末,附载于后,冀触警心目,勇猛精进,早赐超脱,此素心也。
东岩楚渠阳明经,允诚先世楚人,今为贵阳诸生,并志之。无我子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