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的《文心雕龙》具有严密的体系,主要分为“文之枢纽”,即总纲;“论文叙笔”,即文体论;“剖情析采”,即创作论。这三部分是密切配合的。它的创作论,即从文体论“敷理以举统”来的。可是我们讨论文心的,往往忽略它的文体论中的论笔的部分,认为其中多属于古代的应用文,因此略而不论,这就对刘勰的文体论进行了割裂。这是用现在的文学概念来看刘勰的文论。现在的文学概念,主要是从西洋来的,与刘勰的文论不同。这里只谈刘勰的文论。
按照现在讲的文学,是反映生活,通过形象来反映,要描写环境和人物,要塑造典型。这样,文心的总纲中的征圣、宗经就不符合通过形象来反映生活的要求。经书中的《春秋》没有形象描写,其他各经也有不少部分缺乏形象的。这样,除《诗经》外的经书,绝大部分不属于文学,征圣、宗经又受到割裂了。刘勰的文体论,在叙笔部分讲各种应用文,也不合通过形象来反映生活的要求,不成为文学作品,又被割裂了。这样,就看不到刘勰论文的完整体系了。这里试按照刘勰论文的体系来说明刘勰的文论,是讲古代的诗文的,但他讲的文和笔,也各具风格,也可称为文学,只是不同于现在讲的文学。
刘勰的文学论,他的总纲是“本乎道,师乎圣,体乎经,酌乎纬,变乎骚”(《序志》)。《原道》里首先提出“与天地并生”的文德,即指形文的焕绮,声文的激韵,情文的出于“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讲形文和声文,即文要求有文采声韵,讲情文即文要发于性情,“雕琢性情,组织辞令”,发于性情的文,要陶冶性情,使归于正则,这就要师圣。“圣因文而明道”,师圣要学习因文明道。明道的文要有文采和声韵,这就是文。《征圣》指出“陶铸性情,功在上哲”,“圣人之情,见乎文辞”。即师圣为了陶冶性情,性情经过陶冶,才能发出本于性情的正确的文辞。“情欲信,辞欲巧”,达到情信辞巧,学习圣人的情见乎辞。因此要学《春秋》的“微辞婉晦”,《易经》的“精义曲隐”,《诗经》的“博文该情”,《书经》的“辞尚体要”,这就转到《宗经》。经是“恒久之至道”,“洞性灵之奥区,极文章之骨髓”。文要明道,要由性情发为辞章,都要宗经。经书“义既埏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故能开学养正,昭明有融”。即宗经可以陶冶性情,认识正道,使所作文辞光明而能长久传下去,归结到:“文能宗经,体有六义:一则情深而不诡,二则风清而不杂,三则事信而不诞,四则义[直]贞而不回,五则体约而不芜,六则文丽而不淫。”六义中的情深、义贞,即《熔裁》中的“情理设位,文采行乎其中”的情理,亦即《附会》的“以情志为神明”的情志。在本书中,有时称情义,称情理,称情志,或单称情,都是一致的,是以发自性情的抒情言志为主。至于“酌乎纬”,是酌取纬书的“事丰奇伟,辞富膏腴”(《正纬》),有助于文丽。“变乎骚”,是有取于“奇文郁起,其《离骚》哉!”有取于它的“惊采绝艳”;要求“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也即《通变》的“通变无方,数必酌于新声”,“变则堪久,通则不乏”,是讲文的流变的。
这样,刘勰的文学论的总纲,以文以明道为主。要明道,先要陶冶性情,使归于正则,所以要征圣、宗经,归结到六义。六义中以发自性情中的言志抒情为主。言志抒情的文要情信辞巧有文采,注意通变。这个总纲贯穿全书。这个总纲讲文以明道,不讲反映生活;讲通过言志抒情来明道,不讲形象;讲文采音律,不写环境和人物;它是讲中国古代诗文的文论。这样情深、风清、文丽的文,也可说成文学吧。
这个总纲贯穿到文体论。在《总术》里反对颜延年的“经典则‘言’而非‘笔’”,即认为经书不是文;也不同于稍后的梁萧统把经、史、子排斥在文外。颜延之认为经书文采不足,是言不是文;萧统认为只有辞采文华、沉思翰藻的才是文,经、子、史在这方面不足,都不是文。刘勰认为明道而言志抒情、情信辞巧的是文,所以他的文体论以经、子、史都是文。他的文体论兼包经、史、子,正是他的总纲贯穿这个文体论,可以和后来唐刘知几《史通》的论史文结合,而以史为文;也可以和唐宋古文运动的论古文结合,即以笔为文。可见他的所见者大。倘照颜延之和萧统那样论文,那他们的文论,就同刘知几的论史文,唐宋古文家的论古文,都割断了。古文运动,也讲明道,也讲征圣宗经,便可见刘勰的文论可以跟唐宋以来的文论贯通了,也可以跟先秦两汉的文论以诗文为主的相结合了。
刘勰的文体论,分论文叙笔,先看论文。《明诗》里先引“诗言志”;次说:“诗者,持也,持人情性。”又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正说明诗是言志抒情,又是持人情性,归于正则的。又说“随性适分”,指出诗是发自性情。又说:“铺观列代,而情变之数可监。”正说明诗的因情而变。这样强调情志,用来解释《诗经》中的抒情诗都合,用来说明《诗经》中的叙事诗也无不合,因叙事诗也归结到言志抒情。倘用形象来讲,那么有的抒情诗不写形象,直接抒情,反而不好讲了。再像《乐府》:“情感七始,化动八风。”也以情为主。《诠赋》“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也以情义为主,要求雅正。又称“物以情观,故词必巧丽”,虽写物也是以情观物,不专讲形象。《颂赞》是“美盛德而述形容”,赞美也是抒情。“三闾《橘颂》,情采芬芳”,以抒情为主。《祝盟》“感激以立诚,切至以敷辞”,还是情信辞巧。《铭箴》“名目虽异,而警戒实同”,是言志。《诔碑》“巧于序悲,易入新切”,主要在抒情。《哀吊》“情往会悲,文来引泣”,以抒情为主。《杂文》,有“发愤表志”的,有“甘意艳词”的,有“义明词净”的,以言志抒情为主。
再看叙笔,讲《史传》称“腾褒裁贬,万古魂动”,褒贬正是言志的表现,使人动心,又跟抒情结合。刘勰以言志抒情为文,所以对传记的写人物形象缺乏认识,这是他的不足处。《诸子》称为“入道见志之书”,称孟荀“理懿辞雅”,《列子》“气伟采奇”,即从言志述理气伟等方面肯定它们是文。《论说》称有的“敷述昭情”,有的“师心独见”,有的“顺情入机”,还以情志为主。《诏策》称有的“气含风雨之润”,有的“笔吐星汉之华”,有的“声有洊雷之威”,有的“文有春露之滋”,有的“辞有秋霜之烈”,使人感恩畏威,具有动人情志的力量。《檄移》称“使百尺之冲,摧折于咫书;万雉之城,颠坠于一檄者也”,这是声威。又“移风易俗,令往而民随”,这是教化。这也有动人情志的作用。《封禅》称“义吐光芒,辞成廉锷”。《章表》称“雅义以扇其风,清文以驰其丽”。《奏启》称“言敷于下,情进于上”。《议对》称“理不谬摇其枝,字不妄舒其藻”。《书记》称“言以散郁陶,托风采”。认为以上各体文,都跟言志述理抒情有关。刘勰是否认为明道的、言志抒情的就都属于文呢?从他的论文叙笔来看,言志抒情还要结合宗经的六义。像《檄移》的“务在刚健”,或“文晓喻博”;《封禅》的“骨制靡密”,或“雅有懿采”;《章表》的“气扬采飞”,或“志尽文畅”等,即在言志抒情外,还要有风格,或刚健的,或繁缛的,或靡丽的,或典雅的,或晓畅的。有的有风骨,像“气扬采飞”,“骨制靡密”。因此,他的论文叙笔跟“剖情析采”的创作论密切结合,他是结合《神思》、《体性》、《风骨》等来评定文笔的,认为古代应用文的笔,既是言志抒情的,也有风格,有文采,也是文。
刘勰“剖情析采”的创作论,也是结合他的文论来作剖析的。《神思》里讲“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即强调志气。又说:“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强调思和意,又提到“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着重在文思。这种文思的培养,有待于积学、酌理、研阅,重在学和理上,阅历只放在学和理之后,这样讲思理同言志是一贯的。讲到文思的酝酿,认为“意翻空而易奇”,“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也讲意和理,跟言志结合。谈到修改,提出“情数诡杂”,提到情。全篇还是以情志为主。
这篇里也提到形象,如“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又称“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应”。这里讲的物貌和象,不正是形象吗?那么刘勰不正是说通过形象来表达情理,跟现在讲的形象一致吗?又《物色》里谈到“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不也是通过物貌来表达心意吗?又《比兴》:“拟容取心,断辞必敢。”拟容正指形象,不也是通过形象来表达情思吗?《诔碑》:“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焉如可伤。”其人可见,不正是写形象,通过形象来表达哀思吗?怎么说刘勰的论文,是以言志抒情为主呢?刘勰在《物色》里确实谈到“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体物为妙,功在密附”。这样讲形似,跟窥情志深结合,还是以情志为主,不是通过形象来表达情思。通过形象来表达情思,情思含蕴在形象里,不一定点明。这样以情志为主来写形象,跟以形象为主来反映生活不同。所以《物色》里又说:“物色虽繁,而析辞尚简;使味飘飘而轻举,情晔晔而更新”,“物色尽而情有余者,晓会通也”。这样写物色,还是以情味为主。物色有尽而作者的情思无穷,所以对同一景物,不同作者写得各不相同,是情有余,还是以情为主。因此“析辞尚简”。他讲“写气图貌”尚简,故“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诗·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用“灼灼”的红艳来写桃花,“灼灼”还含有表达新嫁娘的热烈感情的意思。《诗·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用“依依”来写杨柳的柔软,“依依”还含有征人与亲人依依不舍的感情。这就是“与心徘徊”,也就是“物无隐貌”。这样来写物貌,主要是抒情,写灼灼的热情,依依的难舍。这样写物貌,不是跟现在讲的通过形象来反映生活的不同吗?通过形象来反映生活,要描绘形象。这里的“灼灼”、“依依”,通过它们来写热情和难舍之情,对形象缺少具体描绘。再看《比兴》的“物虽胡越,合则肝胆。拟容取心,断辞必敢”。这里前两句指比,后两句指兴。兴怎么“拟容取心”呢?“关雎有别,故后妃方德。”《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毛传》:“鸟挚而有别,后妃若关雎之有别焉。”拟容即以关雎比淑女,取心即取关雎的挚而有别,以表淑女的挚而有别。这样是不是写形象呢?写形象是通过形象来表达情思,情思即含蓄在形象之中。如诗人写一对雎鸠,其中一头死了,另一头徘徊哀鸣,永远不再和别的雎鸠结合,这才是通过形象来表达挚而有别的含意。在《关雎》这首诗里只写“关关”,“关关”是和鸣的形象,这里根本没有“挚而有别”的含意,所以说“发注而后见也”。这个含意只有看了注才知道,诗里根本没有。所以“拟容取心”,也不同于写形象。再看《诔碑》的“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即仿佛像看见。如潘岳的《皇女诔》:“妙妙弱媛,窈窕淑良;孰是人斯,而罹斯殃!”主要是写悲,不是对皇女形象的描绘,也跟用形象来表情思的不同。所以刘勰的讲文,还是以言志抒情为主。就是《神思》里讲的“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应”。还是以情理为主。所以《情采》称:“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本源在情理。
刘勰的文论,以言志抒情为主,所以《体性》开头提“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强调情理。但情志要本于性情,所以在《体性》里讲作家的风格,就从作品本于性情来立论,称:“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是以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聊傲诞,故理侈而辞溢。”贾谊的性情俊发,所以作品文洁体清,司马相如的性情傲诞,所以作品浮侈溢美。他还举了不少人来说明。他又提出作品的风格,称“雅与奇反,奥与显殊,繁与约舛,壮与轻乖”。认为作家和作品风格的形成,跟“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有关,都是“情性所铄,陶染所凝”。对于八种风格,他在《总术》里指出要分别玉石。“精者要约,匮者亦鲜;博者该赡,芜者亦繁;辩者昭晰,浅者亦露;奥者复隐,诡者亦曲。”这样,在评价作品时,要分清玉和石的不同,对于匮者、芜者、浅者、诡者,不能认为它们具有精、博、繁、奥的风格,要从作品中排除出去。可见用言志抒情来论文,还要看它们是不是本于性情,是不是具有风格。对于造成风格的才、气、学、习,他是赞美才俊、气刚、学深、习雅的。这就接触到《风骨》。
《风骨》开头讲风,“志气之符契也。是以怊怅述情,必始乎风”,这里就提到情志。又说:“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强调情和气。这里提到“骏爽”,又说“刚健既实,辉光乃新”,可见他是赞美气刚、才俊的。他又讲“潘勖锡魏,思摹经典”,指他的习雅。“相如赋仙,气号凌云”,指他的才俊。他又要求“熔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洞晓情变,曲昭文体”,这是学深。才俊、气刚、学深、习雅才能构成风骨。这是对言志抒情的作品提出的更高要求。他这样讲文的理论,是从文体论中归纳出来的。所以《通变》里说:“凡诗赋书记,名理相因,此有常之体也;文辞气力,通变则久,此无方之数也。”所说的“诗赋书记”,即从诗赋到书记,包括论文叙笔的全部,包括论古代应用文在内。因此,讲刘勰的文论,忽略他的论笔部分,是不符合他的用意的。他在《体性》里举例,提到“子政简易”,“孟坚懿雅”,就包括刘向、班固的笔在内。他在《风骨》里举“潘勖锡魏”,“相如赋仙”,一指笔,一指文,所以讲他的创作论是不能排除他的论笔的。他在《通变》里讲的“文辞气力,通变则久”,跟“变乎骚”结合。又称“矫讹翻浅,还宗经诰”,跟“体乎经”结合。他的创作论,就这样结合总纲和宗经的六义与文体论来立论的。他在《定势》里指出“因情立体,即体成势”,又提出情来。他在“随势各配”里,提到“章表奏议,则准的乎典雅;赋颂歌诗,则羽仪乎清丽;符檄书移,则楷式于明断;史论序注,则师范于核要;箴铭碑诔,则体制于宏深;连珠七辞,则从事于巧艳:此循体而成势,随变而立功者也”。这里指出作品的循体成势,包括各种文体在内,即包括笔在内。因此抛开笔而讲刘勰的创作论,是不符合刘勰的用意的。
从《神思》到《通变》是刘勰创作论的主要部分,就这主要部分来看,是跟文体论密切结合的。刘勰的创作论是讲文学的,这点很少有人怀疑。那它跟文体论的密切结合,跟论笔的密切结合,应该不发生疑问了。把笔认为是文学作品,用形象来作说明有困难,这也说明刘勰讲的文,主要是就言志抒情说的。此外的创作论,像《情采》的讲情,指出“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认为言志抒情本于情性。又称“诗人为情而造文”,“繁彩寡情,味之必厌”。《熔裁》称“ 括情理,矫揉文采”,“情周而不烦”,都着重情。《声律》称“标情务远,比音则近”。《章句》称“设情有宅,宅情曰章”。又称“控引情理,送迎际会”,“环情草调,宛转相腾”。章句的安排,脉络的贯通,都有待于情理。《事类》称“学贫者迍邅于事义,才馁者劬劳于辞情,此内外之殊分也”。以情为内,以学为外。《隐秀》称隐为“文外之重旨”,旨即指情理。《养气》称“率志委和,则理融而情畅”,为情理而养气。《附会》称“以情志为神明”,是创作的首要。《时序》称“逮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大王之化淳,《邠风》乐而不淫。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这里讲的“不怨”、“乐”、“怒”、“哀”,都指抒情。称建安文学,则“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讲志深,归结到“文变染乎世情”,用世情的变化来说明历代文学的变化。《知音》称“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统观全书,他的文论,以情志为主,或称情理,或称情义,或称情,都是一致的。他所讲的文,主张文以明道,通过言志抒情,要求情信而辞巧。这种言志抒情本于性情,构成作品和作家的风格,进一步要求风骨,注意通变。这一切都是跟文体论密切结合的。这是讲中国古代诗文的文论。这个文论就其原道宗经到言志抒情来说,跟唐宋的古文运动的文论是一致的,只是古文运动不谈对偶声律。到桐城派姚鼐讲的“神理气味,格律声色”,把声律藻彩都包括进去,跟刘勰的文论更为接近,可见刘勰文论影响的深远。
总之,今人所讲的文学,指用语言塑造形象来反映生活,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刘勰所讲的文论,指用语言来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以情为主,在表达感情中反映作者的风采,具有感人的力量,构成作者或作品的风格。就《物色》讲,刘勰认为文的特点,在情景交融,构成一种意境,不强调形象;就《史传》讲,他认为在于褒贬的正确,即表达正确的情志,使“万古魂动”,震动后世读者的灵魂,重在感人的力量,不重在塑造人物形象。从这里,看到刘勰讲的论文,是古代论诗文的文,有他的局限性;但强调抒情、感人、意境、风格,有他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