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语法”——从字到句——词类——句子的成分——附加成分、联合成分、同位成分、外位成分复合句—一长句举例

一说明“语法”

为什么要学习语法,这个讲话的目的是帮助学习写文章的人把文章写通顺。(不说把文章写好,因为要有好文章必得先有好内容;这里只是就使用语言说话,所以只说是把文章写通顺。)要把文章写通顺,需要有些关于语法的知识,所以先在第一讲里把语法的内容说一个大概。有人会说:“语法是一种专门的学问,我们不想当专家。你能不能不讲语法,只告诉我们怎样把文章写通顺呢?”要回答这个问题,话就得稍为说得远一点。

早先的人学写文章的办法是熟读古人的文章。“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这句话学诗的适用,学文章的也适用。熟能生巧。这个方法的确也有点效验。但是现在学习的条件不同了,这个老办法就不适用了,至少是不完全适用了。学习条件怎么不同呢?第一,从前学写文章是少数人的事情,而且这少数人也不必学别的,可以在这一件事情上花上十年二十年的功夫:现在人人都要学会写文章,而且还有许多别的东西要学习,谁也不能在这一件事情上花费太多的时间,熟读几百篇文章就难于办到了。

第二,从前人读的都是经典著作,广博一点,经、史、子、集可以琳琅满架,简陋一点。也还有一部《古文观止》:而且阅读的只有这些书,不大会接触到不通顺的文章(在雕板印书的时代,不通的文章是不大有机会刻出来的)。现在就不然了,我们每天看书、看报、看杂志。看的东西很多,而这里面往往瑕瑜互见,扑朔迷离,叫人对于文章的好和坏、语句的正和误不容易有正确的认识。在这种情况之下,“熟读唐诗三百首”的老办法自然就难于适用了。在这种情况之下,首先得养成一种鉴别好和坏,正和误的能力,然后阅读的时候才能判断别人的文章哪些地方可以取法,写作的时候才能检点自己的文章哪些地方应该修正,这就不得不有点语法和修辞学的知识,而这两者之中,又应该先从语法入手。

要讲语法,就离不开一些术语。术语是一般人最讨厌的,可是事实上少它不了。比如说。我们谁都愿意身体健康,不生毛病;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学习生理学和营养学。可是要讲生理学,第一步就得知道身体里面各部分的名称;要讲营养学,第一步就得知道食物里面各种成分的名称,讲语法也是如此,要是一个术语也不用,有许多事情要说得很罗嗦,有许多事情简直说不明白,这里有一个句子:

编释人经过这一香琐的检查工作,不是白费的。

这个句子在语法上有毛病。作者把“编辑人”放在主语的位置上,但是没有给它安排一个适当的谓语。“经过”在这里只是一个副动词,不能做谓语的主要成分。底下“不是白费的”又没有适当的主语,如果说主语是“检查工作”,那又已经做了“经过”的宾语,不能两用。这样一说,就把它的毛病指出来了。但是如果不许用“主语”、“宾语”、“谓语”、“副动词”这些名称(它们的意义底下要分别说明),就很不容易说明白。所以我们要请求读者耐烦点,把这数目并不很多的术语记住,并且把它们的意思弄清楚。

“语法”和“文法”我们猜想,读者脑子里已经有一个疑问:平常老听见人家说“文法”,你这儿又讲什么“语法”,这到底是一个东西呀,还是两个东西呢?要是两个东西,那又怎么分别呢?我们的回答是:是一个东西,你要问:为什么又有两个名字呢?这是因为中国自古以来文章跟说话分了家,大家觉得只有文章要讲究怎么做得好,说话是可以马马虎虎的。语法这门学问从外国传进来的时候,大家就管它叫“文法”。现在知道写文章跟说话本是一回事,内中说话尤其是根本。因此,与其管它叫“文法”,就不如管它叫“语法”了。

又会有人说:原先以为写文章跟说话不同,所以要学习“文法”。既然写文章跟说话是一回事,难道我还不会说话吗?我就照说话的样子写文章,又何必学习什么语法呢?这个话基本上是对的,可是不完全对,不错,语法无非是从说话里面归纳出来的一些纲领,可是这是从大伙儿的说话里面归纳出来的共同纲领,你、我、任何一个人,说话不留心的时候都难免有违背这些纲领的地方。所以,就拿说话来说,语法也还是值得学习的。再拿写文章来说。写出来的文章该说得出口,这是一个应该重视的原则;许多文章读起来不能上口,这是不对的。可是这两件事情中间还是有点差别。我们日常说话,多半只用些简单的,甚至不完全的语句,常常重复,不大去组织它:而文章,尤其说理的文章,要用比较经济的方法表达比较复杂的意思,语句的组织也就跟着复杂起来,在这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中,就容易犯错误。所以写文章比说话更需要讲语法。

语法是什么语法的范围是很明确的。欧洲人讲他们的语法,通常包括两个部分,词的形态变化和造句的方法。汉语的词是没有形态变化的,所以汉语的语法只有造句法这一个部分。要再分,也可以分成句子的结构和虚字的用法这两部分。不过这两部分不能完全分开。因为有些虚字是和句子结构有关系的。

语法不是什么可是在一般人心目中,“文法”的非常广大,几乎无所不包,为了让大家对于语法有一个更清楚的概念,我们再说一说语法不是什么。第一,语法不是文字学,不管白字、别字、以及古体字、简笔字这些个。第二,语法不是修辞学,它只管虚字的用法,至于一般有实在意义的词儿用得对不对,例如“喝饭”的“喝”,它是不管的,它只管句子的结构对不对,至于句子的灵巧或笨拙,干脆或罗嗦,它也不管的。例如“困难依然是有的。需要继续进行努力才能于以克服,”这在修辞学上是不好的(“进行”和“于以”都可以取消)。可是在语法上不能说是有什么毛病。第三,语法不是逻辑,虽然实际上离不开逻辑。例如“学习有态度与方法之分”,句子的结构是完全正确的,只是事理上讲不通,就是不合逻辑(等于说“写字有笔和纸之分”)。我们写文章,不能不讲语法,也不能不注意修辞和逻辑,至于字要写得对,那是更不用说了。

二从字到句

句子是什么

一般语法书上说。“具备主语和谓语这两个部分的是句子。”这个定义很有用,可惜不同密。一方面,有些句子并不具各这两个部分;另一方面,具各这两个部分的也不一定都是句子,因此,好些语法学者想法给句子找个周密的定义,比如说,“句子是相对地完整而独立的语言单位。”“完整”是指意思方面,“独立”是指运用的时候能单独站住,不必添什么,例如“那是人民日报”,意思完整了,也能单独说出去,使对方满足。可是这完整和独立是“相对地”,因为只有回答人家的问话“那是什么报?”的时候,“那是人民日报”才能叫人完全满足。要是你凭空来个“那是人民日报”,人家是估料你还有下文的,比如“你要看不要?”之类,在这个情况之下,“那是人民日报”就不是绝对地完整而独立了,这种定义。周密是周密得多,可是又没有多大实用价值。

句子的定义虽然很难下,句子是怎么个东西却不难从具体的例子来认识。对于我们中国人,这个认识是非常需要的,因为在我们的语言里,句子这个概念一向很模糊,我们写文章的时候也往往就在这个上面出毛病,我们平常说的“句”,意思很笼统,我们说,“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结果这句话可能说上五分钟,这里的“句”比语法里的句子大得多,可是我们又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是两句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两句诗,这里的“句”又比语法的句子小得多。表现在我们的文章里,好些句子的结构还不完全,可是作者已经圈断了;或是,更常见,一口气写下百儿八十个字,明明可以分成几个句子,可是作者一直都只用逗号(,)隔开,所以,把句子的性质弄清楚,对于我们是十分需要的。

简单句,复合句、分句让

我们还从上一节头上的定义出发,“具备主语和谓语这两个部分的是句子。”例如“我们必须克服困难”,这是一个句子,“我们”是主语,“必须克服困难”是谓语。同样。“我们必须学会自己不懂的东西”,这也是一个句子。那么“我们必须克服困难,我们必须学会自己不懂的东西”,这是一个句子还是两个句子呢?这是一个句子。这是一个“复合句’,是由两个简单的句子拼起来的。原先那两个句子,就它们的内部结构说,我们管它叫“简单句”,就它们作为复合句的部分说,我们管它叫“分句”。

是不是所有的简单句都能随意拼凑成复合句呢?不成,要看它们的意思是不是密切关联。比如“我看的是人民日报”跟“你看的是光明日报”可以合成一句,跟“他不爱看报”就合不到一块儿,读者每天看书看报的时候,可以注意那些复合句,看它们里头的分句是不是密切关联。有些句子是很松散的,是可以分成两句甚至三四句的。

句子形式在上一节的例句里有“自己不懂”四个字,也能分成主语“自己”和谓语“不懂”两部分,这算是句子不算呢?这不算是句子,因为它被包含在一个句子里头,作为那个句子的一个成分,它跟分句不同,分句是半独立的,它是完全不独立的,我们管它叫“句子形式”,意思是它只有句子的形式,没有句子的作用。一个句子里头包含一个或几个句子形式。还是一个简单句,不算复合句。

“自己不懂”是“东西”的附加语,用“的”字连接。句子形式还能做别的成分,如“中国人民获得解放是世界历史上一件大事情”里的“中国人民获得解放”。“我们坚信帝国主义终将被埋葬”里的“帝国主义终将被埋葬”,都是句子形式。前者是做主语用的,后者是做真语用的(第四段里讲)。

字和句之间——词、短语

句子是字积累起来的,写在纸上是这样,说在嘴里也是这样。这都不用细说。可是讲语法的人不大理会“字”这个东西,要讲“词”。词是什么呢?跟字有什么分别呢?粗疏一点说,字是形体和声音的单位,词是意义的单位。一个字可能也是意义的单位,那个字就同时是一个词:但是许多词是两个字合成的,有些词是三个或四个字合成的。前者我们管它叫单音词,后者我们管它叫多音词,如“人”、“手”、“吃”、“喝”,每个字都是有意义的,所以都是词。这是单音词。“言”、“语”、“民”、“义”这些个,说在嘴里,听在耳朵里,意义都不明确,都只是字。不是词:只有“言语”、“语言”、“文言”、“口语”、“人民”、“农民”、“民主”、“主义”、“意义”这些才有明确的意义,才是词。这是多音词。两个单音词也能合成一个多音词,跟两个简单句合成一个复合句一样,例如“火车”、“报纸”、“解放”、“斗争”。

这样,从语法讲,构成句子的是词,不是字。词和句子是语法上的两个重要单位。可是好几个词连在一块的时候,不一定就是句子,例如“克服困难”、“词和句子”等等。这些不止一个词可又不成为一个句子的东西,我们管它叫“短语”。这只是语法上的一个术语,千万别误会,以为短语一定都是短的,事实上有时候可以比一个短句子长得多。

短语可以依照它内部结构分成好几个类型。(1)联合短语:它的部分是平等相联的,如“词和句子”、“完整而独立”。(2)主从短语:里面有一个部分是主体。另一个部分是附加的。如“我们的祖国”、“主要形式”、“老老实实地学习”。(3)动宾短语:一个动词加上它的宾语。如“克服困难’、“保卫和平”。(4)主调短语:一个主语加上一个谓语,中间用“的”字连接。如“中国的解放”、“态度的坦白”。

这四种短语之中,前两种虽然也常见,我们没有常常说到它们的名字的需要。后两种短语是要常常提到的。尤其主调短语是个生疏的名字,要说明几句。主调短语在形式上跟主从短语很相像,如“中国的解放”和“中国的历史”:但是实质上等于一个句子形式,只是当中多了个“的”字,比如“庆祝中国的解放”,跟“庆祝中国解放”的意思是完全一样的。从前人把这种格式里的词语部分解释为抽象名词,这是不妥当的。名词的特征之一就是不受副词的修饰。可是我们能说“中国的终于解放”,能说“态度的不坦白”,“终于”和“不”都是副词。

正如句子里头可以包含句子形式,短语里头也可以包含短语。例如“学会这一项对待反革命阶级的统治方法”。这是一个动宾短语:“这一项对待反革命阶级的统治方法”是一个主从短语,里面包括“这一项”、“对待反革命阶级”、“统治”三个附加语:“对待反革命阶级”又是一个动宾短语,那里面的“反革命阶级”又是一个主从短语。不但这样,短语里面还可以包含句子形式,例如“自己不懂的东西”就是一个主从短语,里面包含“自己不懂”这个句子形式。

三词类

区分词类

区分词类,是为的讲语法的方便。可是有一个先决问题:汉语的词能分类吗?有人说,一个词可能一会儿做名词用,一会儿做动词用,一会儿做形容词用,一会儿做连接词用,根本不能分类。这个话有点过甚其辞。汉语里的词能做两类或三类词用的究竟是少数别种语言也有类似的情形。我们要肯定汉语的词能分类。

汉语的词应该怎样分类,我们不想在这里详细讨论。一则语法学者中间还没有定论。一讨论就会没结没完。二则词类区分虽然在语法理论上是很重要的问题,在实用上并不是语法的最重要的部分,远不如句子的结构以及某一些个别的词的用法重要。在这里,我们只提出在这个讲话里所用的词类的名称,以及大概的内容。

我们哲且把汉语里的词分成八类,

(一)名词:事物的名称。不必举例。这里面又分出一小类

副名词:“个”、“只”、“件”、“尺”、“斤”、“次”、“遍”、“下”等等。表示人物或行

为的单位,一般名词不能直接和数词相连,当中必须加个副名词,

(二)动词:行为或变化的名称。不必举例。这里面又分出一小类—副动词:

“把”、“被”、“从”、“对于”等,不能做调语里的主要成分(如“我把报纸”是不能成句的),我们就管它叫副动词。“在”、“往”、“向”、“到”等,能做谓语里的主要成分,但是经常做次要成分;当它这样用的时候。我们也管它叫副动词,至于一般动词临时用做次要成分的时候(见第四段41、42、43例)就不必归入副动词,大多数副动词有些语法书里称为“介词”,我们认为这两类词的界限很不容易划清,不如还是把它们归在动词这个大类的底下。

(三)形容词:性质和状态的名称。能限制或修饰名词(如“真人真事”)、动词(如“真打

假打”)、形容词(如“真利害”)。附属在形容词这一大类底下的是——

数词:“一”、“二”、“三”、“十”、“百”、“千”、“万”、“半”、“几”、“些”等等、(四)代词:“你”、“我”、“他”、“谁”、“什么”、“怎么”、“这”、“那”、“哪”等等

(五)副词:“再”、“又”、“也”、“还”、“就”、“很”、“都”、“更”、“不”、“常常”、“究竟”

等等,能限制或修饰动词(如“不去”)、形容词(如“很好”),但是不能限制或修饰名词(不能说“不人”“很人”)。

(六)连接词:“和”、“的”、“得”(如“好得很”)、“但是”、“虽然”、“要是”、“即使”、“除

非”等等。

(七)语气(词:“呢”、“吗”、“吧”、“啊”、“啦”等等、

(八)象声词:包括(1)叹词,如“啊”、“哟”、“唉”:(2)问答词。如“噢”、“嗯”、“嗄”:

(3)狭义的象声词,如“砰”、“乓”、“哗啦”。

这八类词里面,名词、动词、形容词的意义比较实在些,可以称为“实词”:代词、副词、连接词,语气词的意义比较空灵些,可以称为“虚词”,和从前所谓“虚字”的范围大致相同。副名词、副动词、一部分数词,也可以归在虚词里。在整个的词汇里,实词占绝对多数;但是虚词的数目虽然小,在语法上可比实词重要得多。

一词多类

区分词类,最好能维持一个原则:一个词的意义不变的时候,尽可能让它所属的类也不变。这样,词类的分别才有意义。这并不等于说,没有一个词能属于两类或三类。只是说,不应该完全根据它在句子里的地位来决定罢了。让我们用几个实在的例子来说明各种情形。(一)在“钉了三根钉”里头,两个“钉”字,不但是地位不同,意义不同,而且声音也不同,应该算是两个词。(二)在“拿把锁把门锁上”里头,两个“锁”字不但地位不同。意义也不同,是一个词属于两类,前一个是名词。后一个是动词。(三)假如地位不变而意义变了,词类可能不变,如“点灯”和“点名”:也可能变,如“走过他门口”的“过”是副动词,“进过中学”的“过”就是副词。(四)假如意义不变而地位变了,就要看这个变化是一般的还是特殊的,比如:(1)大多数名词都能用来限制或修饰另一个名词,如“木头房子”和“数学教员”。这是名词的一般性质,就不必说“木头”和“数学”在这里已经变成形容词。(2)大多数动词和形容词能用来做某些动词的宾语,如“不怕打击”和“贪图方便”。这是动词和形容词的一般性质,就不必说“打击”和“方便”已经变成名词。但是在“给他一个重大的打击”和“给他种种方便”里,一方面“给”字是寻常不用动词或形容词做宾语的动词,一方面“打击”前面有“一个”,“方便”前面有“种种”。这不是一般动词和形容词所能有的格式,就应该承认“打击”和“方便”已经变成名词。(3)大多数形容词都能加“了”字表示某种性质或状态的产生,如“脸红了”,这个“红”不必说是动词,但是“把脸一红。扭头就走”和“从来没红过脸”的“红”是一般形容词所不能有的格式,就应该承认它已经变成动词。总之,不能一概而论。倘若一个词在句子里的地位一变,所属的类也就跟着一变。那么几乎所有的词都要属于两类或三类,多的要跨上四五类,不但词类的区分变成没有多大意义,而且自然而然会走向“词无定类”的结论。

词尾

不成为词的字有两类,一类就是“言”、“语”、“民”、“义”这些,是组成实词的主要成分,不必特别给它一个名称,另外一类,像“子”(桌子、椅子),“头”(木头、石头)。“们”(我们、孩子们),“么”(这么、那么)。“着”(看着、写着)这些,既不是独立的词。又不是实词的主要成分,只是附著在实词后头,像个尾巴似的,我们就管它叫“词尾”。词尾的作用跟虚词差不多,不过因为它不独立,不能归在虚词里,可是“虚字”是可以把它包括进去的。

“呢”、“吗”、“吧”、“啦”这些字也是不能独立的,可是它们不是附著在词的后头,而是附著在句子(或句子的部分)后头,因此我们只能还把它们算做词。词尾本来是词变成的。现在还有两个词正在转变之中,还没变完全。一个是“了”。原来是个语气词(如“吃饭了”)。后来又分化出一个动词词尾来(如“吃了饭了”)。但是动词和“了”之间有时候能插进一个词(如“吃饱了饭”),可见它的词尾的性质还不完全。另一个是“的”(包括“底”和“地’,它们的分别第三讲里讲),原来是个连接词,但是在“我的”。“红的”、“慢慢的”里头,也许可以算词尾(尤其是后面不跟别的词的时候,如“这是我的”、“这是红的”、“慢慢的!”),但是在“我看的报”里面,“的”还是一个连接词,还有一个“儿”字,又特别些,它平常已经不成为一个独立的音缀,常常不写出来。写出来并且读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个词尾。

四 句子的成分

主语

我们已经知道,一般的句子都有主语和谓语两个部分。可是有些句子是没有主语的。例如

(1)但到后来就产生了洋八股、洋教条。(毛泽东)尤其常见的是复合句里第一分句以外的分句,例如:

(2)群众见了就摇头,哪里还肯看下去呢?(毛泽东)

有哪些格式能做句子的主语呢?名词和代词最普通,动词和形容词也都可以。短语和句子形式也常常用来做主语。例如:

(3)名词——知识分子是脑力劳动者。(毛泽东)

(4)代词——我们要学景阳冈上的武松。《毛泽东)(5)形容词——慢是好的,可不要太慢

(6)动词——不懂就是不懂,不要装懂。(毛泽东)(7)动真短语——骑墙是不行的。(毛泽东)

(8)主请短语——中国人民的解放使帝国主义恐慌起来(9)句子形式——谁领导谁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些词和短语都可以带上些附加语,不必细细举例,

主语通常在谓语前头,但是也有在谓语后头的。例如:(10)后来又来了许多人。

(11)台上坐着主席团。

谓语的类型

汉语句子的谓语不一定要有一个动词。这是和一般西欧语言不同的。谓语的主要成分可能是一个动词,也可能是一个名词或是一个形容词。例如:

(12)动词——我们依靠人民的力量。(13)名词——今天端午

(14)形容词——那可太危险

以上第一类句子最普通,也最富于变化,第二类句子在古代也是很普通的,但是近代都在主语和名词谓语之间加上个“是”字,只有少数例外,“是”字是动词,所以这类句子跟第一类的形式接近了。第三类句子还常见,但加上“是···的”的也逐渐多起来了,例如“那是危险的”,实际上等于“那是危险的事情”,这就跟第二类相同,也就接近了第一类的形式,

因为大多数句子的主要成分不是动词就是形容词,所以我们有时候也把一句的主语说成某一个动词或形容词的主语,比如说“我们”是“依靠”的主语,

宾语

在“我们依靠人民的力量”这个句子里,“力量”是被“依靠”管着的,我们说它是动词“依靠”的宾语。只有动词(包括副动词)才能有宾语,而且未必个个动词都有宾语。一般地说,有宾语的动词,我们说它是及物的;没有宾语的,我们说它是不及物的,但是及物的动词不一定老跟着一个宾语,比如“写”本质上是及物的,在“大家来写”这一句里就没有带宾语。跟这个相反,平常不及物的动词有时候也能带个宾语,例如“坐车”和“站岗”。

有哪些格式能做动词的真语呢?跟主语一样,名词和代词最普通,别的格式也都有,

(15)名词——他们懂得辩证法。

(16)代词——我去过了,没见着他。(17)形容词——不怕热,只怕冷。(1B)动词—一地主怕斗学。

(19)动真短语——我没学过煮饭做菜

(20)主请短语——世界人民热烈欢呼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21)句子形式——可是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他们成功了。

宾语通常放在动词的后头,但是也有放在动词前头的时候,(22)他什么都不懂,还不肯学习。

(23)他兄弟跟他不一样,这个也要学习,那个也要学习甚而至于有放在主语前头的,例如:

(24)这个问题,我们还要仔细研究。(25)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两个宾语

一个动词有时候会有两个宾语,多半是一个指人,一个指物。例如:(26)他们教了我们一个好方法。

(27)解放军同表送给少先队员一包树种,少先队员送给解放军一本纪念册,

主动和被动

一般的情形,主语代表主动者,宾语代表被动者。在主动者不出现的时候,被动者可以仍旧做宾语,如“后来就产生了洋八股,洋教条”,可是也有时候,这个被动的人或物成了主语,例如:

(28)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29)这个工作做好了,别的工作才能着手有时候我们在动词前面加个“被”字,例如

(30)[他]因为身高不够标准,没有被录取

但是这不是普遍地必要的,相反,大多数句子不需要加“被”字,像这一句照一般习惯就只说“没有录取”

表语

“是”字后面的成分,我们管它叫表语。意思和“是”相近的动词,像“变成”和文言的“为”,后面的成分也是表语。不用“是”字,直接用名词或形容词做谓语,也叫它表语.

表语有两类,一类是名词性的,但不限于名词,例如:(31)名词——研究文学是一件事,做文又是一件事。(鲁迅)(32)代词——你是谁

(33)形容词——这不是老实,这是糊涂。(和“他不老实”、“他糊涂”不同。(34)动词——不懂就是不懂

(35)动真短语——孩子们常常给我好教训,其一是学话。(鲁迅)

(36)主谓短语——斗争的最终目的是阶级的消灭,国家权力的消灭和党的消灭(37)句子形式——结果是反动派完全朋,帝国主义被驱出中国

另一类表语是形容词性的。没有“是”字只有形容词的例子已经有过(如14例)。有了“是”字,多半下面有“的”字。“是”和“的”的中间也可以有名词、代词等等,以至于句子形式,凡是能用做名词的附加语的,差不多也都能用做表语。底下要讲附加语,这里就不举例,免得重复。可是不用“是”字的时候,底下也不一定只是一个形容词,也可能是一个主从短语或是句子形式:

(38)这些人贫嘴薄舌,别理他们。(两个主从短语)(39)中国地大物博,人口多。(三个句子形式)

(40)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两个分句里各有三个句子形式)这是值得注意的

复杂的谓语

一个谓语里包含两个或更多的动词(包括它的宾语和附加语),这个调语就复杂起来了,这个时候,我们首先要辨别这些动词是不是属于同一主语,这样,复杂的词语就显然分成两个类型

几个动词属于同一主语,常常能分得出轻重,一个是主要的,别的是次要的,底下例句里加着重号的是主要的动词,加浪线的是次要的。

(41)许多人摔着金碗讨饭

(42)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观点和方法去深刻地、科学地分析中国的实际问题

(43)我们完全可以依靠人民民主专政这个武器,团结全国除了反动派以外的一切人,稳步地走到目的地。(毛泽东)

这个时候,我们可以说那些次要的动词,连同它们的宾语和附加语,是那个主要动词的附加语.

有时候,同一主语的几个动词不容易分别主要和次要,例如

(44)再拿起来看看,还是看不出是什么。

(45)大家鼓掌欢迎

(44)里,“拿”和“看”只是一先一后的两个动作,难决定哪一个重要些。(45)里,可以说“鼓掌”表示“欢迎”的方式,也可以说“欢迎”表示“鼓掌”的用意,难决定哪一个是主要的动词,遇到这种情形,就不必去分别主要和次要。(还有几个动词平行联合的,底下讲联合成分的时候再说。)

在这一个类型的调语里,有一个特殊的格式,就是用“把”字的格式,例如

(46)有些同志却在那里“无的放矢”,乱放一通,这样的人就容易把革命弄坏。(毛泽东)

这里。“把”的宾语是“革命”。“弄坏”的宾语也是“革命”(要照“把”字原来的意思讲,就是:拿起革命来,弄坏它),所以我们把“把”字作为一个特殊的副动词,说它能把主要动词的真语提到前头去,这样,“把革命弄坏”就算是一个简单的词语,不算是复杂的调语。

另一个类型的复杂词语是第二个动词的主语就是第一个动词的宾语。底下加着重号的就是这种宾语兼主语。

(47)常相见了孔乙已,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鲁迅)

(48)他们如果不愿意劳动,人民的国家就要强迫他们劳动。(毛泽东)

在这一个类型的调语里,也有一个特殊的格式,就是用“被”字的格式,例如:(49)他已经被大家说服了

这里,“大家”是“被”的宾语,又是“说服”的主语,这是和前面两句相同的:但是说服谁呢?“说服”的意念上的(不是形式上的)宾语是“他”。也就是“被”的主语。因此,我们把“被”字作为一个特殊的副动词,说它的作用是在被动者做主语的句子里引进主动者,说“被大家”是一个附加的短语,这样,“说服”就成了主要的动词了。除“被”字以外,我们还用“叫”和“让”,此外的动词,尽管意思和“被”相近,我们还是承认它是主要的动词如“农民遭受地主阶级剥削”里的“遭受”

以上两个类型的词语又常常套在一起,例如:

(50)各地的文教工作者必须利用工农大众所能接受的形式去帮助他们学习文化(51)我们也必须鼓励工农兵利用一切现有的方便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

在(50)里。“利用”和“帮助”属于同一主语(后者是主要的动词)。而“帮助”的宾语“他们”同时是“学习’的主语。在(5)里。“鼓励”的宾语“工农兵”同时是“利用”和“提高”的主语,而后面这两个动词之中又以“提高”为主要的一个。

五附加成分、联合成分、同位成分、外位成分

名词的附加语

名词的附加语可以有各种格式,通常都用“的”字连接在名词的前头,0:

(1)名词——中国的人民。

(2)代词——我们的家乡,这个地方(3)形容词——维壮的队伍。

(4)动词——游行的行列。

(5)动真短语——创造新纪录的运动

(6)句子形式——中国人民在几十年中积累起来的经验。

句子形式作附加语,往往叫人感觉缺少一个成分,例如“中国人民在几十年中积累起来”,积累什么?这是因为“积累”的宾语“经验”在这里是被附加语,附加语里用不着重复。也有不缺的,如“你托他买票的人是谁?”

句子形式作附加语,它的本身可能是复杂的,例如这一句的括号里面的:

(7)你就只能做(鲁迅在他的遗嘱里所谆谆嘱咐他的儿子万不可做的)那种空头文学家,或空头艺术家。(毛泽东)

一个名词也常常同时有好几个附加语。例如:

(8)马克思主义是(从客观实际产生出来又在客观实际中获得了证明的)(最正确)(最科学)(最革

命的)真理。(毛泽东)

(9)(过去蕴藏在地下)(为外国人所看不见的)(伟大的俄国无产阶级及劳动人民的)革命精力......突然爆发出来了。(毛泽东)

可是无论咐加语

怎么多或是怎么复杂,它不能叫一个简单句变成复合句,简单句和复合句的区别不在于长短,在于它们的基本结构,简单句可能很长,复合句也可能很短

动词的附加语名词的附加语一般都在名词的前面,动词的附加语有在前的,也有在后的。在前的例子:

(10)名词——一九五一年出版。(11)代词——这么说

(12)副词——又说:再说:不说。(13)形容词——慢定;慢慢地走。(14)动词——飞跑:笑着说

(15)动宾短语——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为人民服务;对反动派专政;跟他说话:给他解决问

题。(参看第四段41、42、43例)

(15甲)句子形式—一万马奔腾地响起来。

显而易见。(15)是动词附加语之中最常用的格式。

动词后面的附加语有用“得”字(也有人写“的”字)连接的,有不用的,不用的是跟(15)同类的一些动宾短语:

(16)坐在家里:投到生产上去:走向光明用“得”字连接的是

(17)形容词——走得慢,写得短些,写得精粹些

(18)动词或动真短语—一摔得爬不起来:笑得说不出话来。(19)句子形式——用得大家不能觉。

就意义方面说,凡是动词后面的附加语都有表示动作结果的意思,用“得”字连接的尤其明显。动词前面的附加语表示的意思是多方面的,时间、空间、状态、方式、手段、目的、关系人物,都可以用它表示

动词和附加成分的结合

有一些特殊的附加成分,跟动词的关系更加密切,有些已经成为动词的词尾,有些还可以分离,有些可以说是跟动词合成一个复合动词,或至少是组成一个动词群。不详细分析的时候,我们不妨把这类结合体都当做一个单位看待。这些成分可以分成四类

第一类是已经成为词尾的,就是“着”(zhe)和“了”(le)

第二类的性质介于词尾和复合动词的成分之间,但是能分离,因此又近似副词。就是“来”、“去”、“上”、“下”、“起”、“住”、“开”、“过”、“”(liǎo)、“着”(zháo)以及“上来”。“下去”、“起来”、“过去”这些复合形式,

第三类是一般的动词和形容词,但是它们和前面的动词结合得很紧,除了“得”和“不”外,几乎插不进别的字去,因而使人觉得好像只是一个词。例如“赶走”、“打倒”、“放大”“收紧”、“刷白”、“重黑”,这些原来都是单音词,要是动词或是咐加成分有一个原来是双音词,我们就明显地意识到它们的分离性,不会有一个词的感觉,例如“洗干净”、“驱逐走”“说明白”、“收束紧”

第四类是“能”、“会”、“敢”、“肯”这些,都是地道动词,能单独做谓语(如“我会”“你能”、“他肯”、“你敢?”)。但是因为它的宾语老是另一个动词,我们就觉得它们是一个结合体,是一个单位。

形容词的附加语

形容词的附加语也有在前和在后两类,在前面的如(20)形容词——真好:怪好看的。

(21)副词——很好:也好:还好:不好

(22)动真短语——比海水深:离这里不透

在后面的,除“极”和“透”外,都用“得”字连接,如

(23)副词——好得很:好极了:坏透了

(24)动词或动真短语——小得不得了:小得分不出头和用(25)句子形式——小得肉眼看不见。

形容词的附加语都是表示程度的。

名词、动词、形容词,带上它们的附加语,就构成前面说过的“主从短语”

全句的附加语

有一些附加语是不属于一个词而属于全句的,例如“反正”、“当然”、“幸而”、“老实说”、“严格地说”、“一般地说”、“就····说”、“以····而论”等等,

联合成分

两个或更多的词或短语,可以联合起来构成前面说过的“联合短语”,用来做主语、谓语、宾语、表语或附加语:句子形式也可以联合起来这样用。

(26)主语——西力资产阶级的文明,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方案,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一齐破了产。(毛泽东)

(27)谓语——我们天天穿衣吃饭,应该知道衣和饭的生产过程(28)宾语——我们要认清造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

(29)表语——这四个阶级就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30)附加语——国际和国内的形势都对我们有利。(毛泽东)

两个动词联合起来管一个宾语,这是新起的结构,例如:

(31)从不同的阶级立场出发去观察和处理问题。

联合的两个成分中间,用不用连接词,用什么连接词,大致有一个标准。假如是名词或代词,可以用“和”、“跟”、“与”。假如是形容词。传统的连接词是“而”,现在也有用“和”或“与”的,但是更普通的是不用。假如是动词,一般的习惯是不用连接词、在特殊的场合(如31例),也用“和”、“与”或“并”。

三个以上的联合成分之间,一般习惯是不用连接词。现在也常常仿效西洋语法,在最后两个之间加用连接词。

同位成分

实际上指相同的事物的两个词或短语,我们把它们重叠起来用在句子里,用一个做句子的成分,用另一个来解释它,我们就说第一个是本位语,第二个是第一个的同位语。同位语可以加在本位语的前面,形式上跟普通附加语没分别,只是不能加“的”字。例如:

(32)中国人民热爱他们的领袖毛泽东。

也可以放在本位语的后面,这个时候两者之间往往有一个停顿。如(34)例。

(33)中国人找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毛泽东)

(34)这两方面,对人民内部的民主方面和对反动派的专政方面,互相结合起来,就是人民民主专政。(毛泽东)

有时候,用“也就是”、“即”或“或”把这两个成分连接起来。例如:

(35)这些是西力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文化,即所谓新学······和中国封建主义的文化即所谓旧学是对立的。(毛泽东)

(36)我们在这方面使用的方法,是民主的即说服的方法,而不是强追的方法。(毛泽东)

(37)这里所说的民权主义,是和我们所说的人民民主主义或新民主主义相符合的。(毛泽东)

外位成分

有时候,我们又把实际上指相同事物的两个词或短语拆开来放在两个地方。用一个做句子的成分,把另外一个放在句子的头上。我们就管这个居于结构之外的成分叫外位语,管那个结构之内的成分叫本位语,后者常常是一个代词。底下例子里加着重号的是外位语,加浪线的是本位语。

(38)一切主观主义、亲派主义、党八股的货色,我们都要抵制,使它们在市场上销售困难。(毛泽东)(39)先进的人们,为了使国家复兴,不惜艰苦奋斗,寻找革命真理,这是相同的。(毛泽东)

前一例是外位宾语,后一例是外位主语。

六复合句

复合句和主语一个复合句包含几个分句,每个分句有一个主语,这些主语可以相同,也可以不同,依照这个,把复合句分成两类

几个分句的主语相同,可能都出现,例如

(1)全世界共产主义者比资产阶级高明,他们懂得事物的生存和发展的规律,他们懂得辩证法,他

们看得透些。(毛泽东)

(2)凡真理都不装样子吓人,它只是老老实实地说下去和做下去。(毛泽东)也可能只在第一分句出现,以后就省掉了。例如:

(3)他们必须懂得这一条真理,才有正确的字宙观。(毛泽东)

(4)我们要完成打倒敌人的任务,必须完成这个整顿党内作风的任务。(毛泽东)间或也有在第一分句里省掉,在第二分句里才出现的。例如:

(5)如果不了解敌友我三方的直传状况,我们就无法正确地决定我们的直传政策。(毛泽东)

假如这几个分句之间没有特殊的关系(下面要讲的),只是一个加一个,那么,就把这几个调语作为一个联合调语看待,说这是一个简单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例如

(6)孙中山欢迎十月革命,欢迎俄国人对中国人的帮助,欢迎中国共产党同他合作。(毛泽东)一个复合句的几个分句的主语不同,通常是不能省掉一个的,例如:

(7)你不问他,他怎么会告诉你?你要问他,他一定告诉你,

但是也有时候,下面一个分句的主语已经在上面一个分句里出现,不过不是那个分句的主语。那么,也能借来一用,只要不让人误会,例如:

(8)我也做过这种工作,不算太难。(第二分句的主语是“工作”)

(9)我劝你不必去找它,即使找着了,对你也没有用处。(第二分句的主语是“你”,第三分句的主语是“它”

复合句和各种关系

复合句包含几个分句,这几个分句之间,意思能够联系。这种联系我们称它是“关系”,关系有深有浅:可是无论怎么浅,总得是有关系,比如“我姓张,我是河北人”,这里说到一个人的姓名和籍贯,两件事情是可以放在一块说的,如果说“我是河北人,我喜欢打篮球”,这就不对了。这两件事情毫无关系,应该分成两句:要是硬放在一句里头,就好像你喜欢打篮球跟你:是河北人有关系了。(从修辞上说,这两个句子紧接在一起也还是不好的,但是至少不至于使人误会这两件事情有关系。

这种种关系,有时候用一定的词语来表示,有时候不用这些词语读者也能体会出来。这些有关联作用的词语,有的是连接词,如“虽然”、“但是”:有的是副词。如“就”、“才”:有的是短语,如“另一方面”、“反之”。平常说话里头。关联词语用得不多,谁要是张嘴“虽然”、“如果”,闭嘴“因为”、“但是”,一定要招人笑话。可是写文章的时候,为了要把意思说得清楚、明确,该用关联词语的时候,决不能省。可也不要过分,闹得叠床架屋起来

以上笼笼统统地说“关系”,分析起来是有各种各样的关系的,以后讲到虚字的时候(第三讲)还有机会个别讨论,这里且大略说一些。下面例句里面关联词语加着重号。

(10)并行——读书人家的子弟熟悉笔果,木匠的儿子会玩斧谢,兵家儿早识刀枪。(鲁迅)[无关联词语]

(11)进一步——我们不但善子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毛泽东)

(12)交替——不是实行正确的政策,就是实行错误的政策;不是自觉地,就是百目地实行某种政策(毛泽东)

(13)比例——被你说明的东西越多,越普遍,越深刻,你的成绩就越大。(毛泽东)

(14)比较得失——宁可将可作小说的材料缩成速写,决不将速写材料拉成小说。(鲁迅)(15)因果——因为文学的理论不像算学,二二一定得四,所以议论很纷歧。(鲁迅)

(16)条件——如果只是口头上讲联系,行动上又不实行联系,那末,讲一百年也还是无益的。(毛泽东)

(17)无条件——无论对什么人,装腔作势借以吓人的方法,都是要不得的。(毛泽东)

(18)先让步,后折入正意——我们有很多同志,虽然天天处在农村中,甚至自以为了解农村,但是

他们并没有了解农村。(毛泽东)

(19)先假设,后折入正意——即使人家不批评我们,我们也应该自己检讨。

七长句举例

上面几段举的例子,为了要每句说明一个要点,句子的格局都比较简单。事实上,我们常常会遇到一些长句子,或是包含好些分句,或是包含长而复杂的成分,或是兼而有之。现在引几句做例子。分句和分句之间,联合成分之间,都用坚线隔断(两道坚线表示更高一级的分隔,三道又高一级···);关联词语加着重号。长附加语用圆括号括出:长主语、长宾语。长表语用方括号括出。数目字每一个代表一个分句。

(1)①只要我们依靠人民,②坚决地相信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无尽的。③因而信任人民,

④和人民打成一片,⑤那就任何困难也能克服,|⑥任何敌人也不能压倒我们,⑦而只会被我们所压倒。(毛泽东)

这一句有七个分句,但是每个分句的内部结构都比较简单。从①到④是一个总分句,⑤到⑦是另一个总分句,这两部分是条件关系,当中用“只要”和“那就”联系。①到④又分两截。①和②是一截,③和④是一截,当中是因果关系,用“因而”表示。①和②,③和④分别是并列关系,都没有关联词。⑤到⑦也分两截,⑤是一截,⑥⑦是一截,是并列关系,也没有关联词,⑥和⑦是转折关系,用“而”表示,

(2)但是一切外国的东西,[如同我们对于食物一样。【(必须经过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肠运动,送进液胃液肠液,“把它分解为精华和糖粕两部分,”“然后排除其糖粕,”吸收其精华。)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决不能生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毛泽东)

这个句子基本上是一个简单句:“一切外国的东西决不能生吞活剥地毫无批判地吸收。”但是当中有一个很长的比喻性插入语(方括号),比喻的主体是“我们对于食物”,下边说明食物怎样“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鱼尾括号)。这是一个条件复句,圆括号里是条件,其余的是结果,用“必须”和“才能”连接,讲条件的几句是一个意思贯下去,但又分为两大部分(用三条竖线隔开),前边又是条件(消化分解),后边是结果(排除和吸收),前边三个分句是递进关系,后边两个分句是并列关系。

(3)土地改革是(解放农业生产力的)强有力的武器,“也是(保证丰收的)重要条件之一,”因此(为了保证明年的丰收,)【(在预定实行土地改革的地区,)(按照预定计划)完成土地改革】是必要的。

这个句子的基本结构是一个复合句,包含两个分句,用“因此”关联。第一分句内部又有两个分句(也可以算是一个复合的谓语)用“也”关联,其中各有一个短语做咐加语,第二分句的主语(方括号)是一个短语“完成土地改革”,有两个短语“在·······地区”和“按照······计划”做“完成”的附加语,还有一个短语“为了·····”,是“是”的附加语。

实际上,长句子的组织是变化无穷的,这几个例子决不能概括一切,只能举一反三了,

没有人写文章的时候一句句这样仔仔细细地分析,也没有人读书看报的时候一句句这样仔仔细细地分析,但是当作一种练习,这种分析对于初学者是有点用处的,久而久之就会使自己的思想更有条理,写文章的时候可以减少杂乱和散漫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