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序录》:“河间人大毛公为《诗故训传》。一云鲁人。”【原注】失其名。《初学记》:“荀卿授鲁国毛亨,作《诂训传》,以授赵国毛苌。时人谓亨为大毛公,苌为小毛公。”【原注】大毛公之名唯见于此。正义云:“《儒林传》:‘毛公,赵人。’”不言其名。《后汉书》:“赵人毛苌。”《序录》亦云“名长”。今《后汉书》作“苌”,此小毛公也。程子曰:“毛苌最得圣贤之意。”
徐整云:“子夏授高行子。”即《诗序》及《孟子》所谓“高子”也。以《丝衣》“绎宾尸”为“灵星之尸”,以《小弁》为“小人之诗”,则已失其义矣。赵岐云:“高子,齐人。”【原注】谓“禹之声尚文王之声”,亦高子也。(1)
(1)【何云】但通其训诂,而不辨义理之是非,汉儒之为《诗》,皆“高子”也。【全云】何说过矣,程子何以称毛公哉?
《序录》:“子夏传曾申,申传李克。”《读诗记》(1)引陆玑《草木疏》,以曾申为申公,以克为克,皆误。(2)
(1)【全云】东莱先生作。
(2)【继序按】《读诗记》所引自可信。今本陆《草木疏》后附四家《诗》源流,则割裂正史《儒林传》及《释文序录》为之,不知出何人手。
《诗》“六义”,三经三纬,郑氏注《周礼》“六诗”及孔氏正义,其说尚矣,朱子《集传》从之。而程子谓:“《诗》之六体,随篇求之,有兼备者,有偏得一二者。”《读诗记》(1)谓“《风》非无雅,《雅》非无颂。盖因郑笺豳雅、豳颂之说。”然朱子疑《楚茨》至《大田》四篇为“豳雅”,《思文》、《臣工》、《噫嘻》、《丰年》、《载芟》、《良耜》等篇为“豳颂”,亦未知是否也。【原注】吕成公云:“豳雅、颂恐逸。”
(1)【全云】东莱先生作。
《逸诗》篇名若《貍首》、【原注】《射义》。《骊驹》、【原注】《大戴礼》、《汉书》注。《祈招》、【原注】《左传》。《辔之柔矣》,【原注】《左传》、《周书》。皆有其辞,唯《采荠》、【原注】《周礼》。《河水》、《新宫》、《茅鸱》、【原注】《左传》。《鸠飞》【原注】《国语》。无辞。(1)或谓《河水》,《沔水》也;《新宫》,《斯干》也;《鸠飞》,《小宛》也。周子醇《乐府拾遗》曰:“孔子删《诗》,有全篇删者,《骊驹》是也;有删两句者,‘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月离于箕,风扬沙矣’是也;有删一句者,‘素以为绚兮’是也。”愚考之《周礼》疏引《春秋纬》云“月离于箕,风扬沙”,非诗也;“素以为绚兮”,朱文公谓《硕人》诗四章而章皆七句,不应此章独多一句,盖不可知其何诗,然则非删一句也。若全篇之删,亦不止《骊驹》。【原注】《论语》“唐棣之华”之类。
(1)【方朴山云】此皆逸诗中删诗。
近世说《诗》者,以《关雎》为毕公作,谓得之张超,或谓得之蔡邕,未详所出。(1)
(1)【惠定宇云】《艺文类聚》三十五卷,严铁桥云:当言《初学记》十九。载张超《诮青衣赋》云:“周渐将衰,康王晏起。毕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关雎》,德不双侣,愿得周公,妃以窈窕,防微消渐,讽谕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超,汉末人,字子並,《范书》有传。《古文苑》云:“蔡伯喈作《青衣赋》,志荡词淫,故张子並作此以规之。”邕赋亦载集中,无毕公作《关雎》语。
鹤林吴氏(1)论《诗》曰:“兴之体,足以感发人之善心。(2)毛氏自《关雎》而下,总百六十篇,首系之兴:《风》七十,《小雅》四十,《大雅》四,《颂》二。注曰‘兴也’,而比、赋不称焉。盖谓赋直而兴微,比显而兴隐也。”朱氏又于其间增补十九篇,而摘其不合于兴者四十八条,且曰:“《关雎》,兴诗也,而兼于比;《绿衣》,比诗也,而兼于兴;《頍弁》一诗,而比、兴、赋兼之。”则析义愈精矣。李仲蒙曰:“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也。”【原注】《文心雕龙》曰:“毛公述传,独标兴体,以比显而兴隐。”鹤林之言本于此。(3)
(1)【全云】名泳。
(2)【何云】凡诗皆足以感发人之善心,何独兴之一体也。盖必误会“兴于诗”之义而妄云者。
(3)【阎云】《淮南·泰族训》:“《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为其雌雄之不乖居也。《鹿鸣》兴于兽,君子大之,取其见食而相呼也。”安与毛苌同时。
太史公云:“周道缺而《关雎》作。”艾轩谓:“三家说《诗》,各有师承。(1)今齐、韩之说,字与义多不同。毛公为赵人,未必不出于《韩诗》。太史公所引,乃一家之说。《古文尚书》与子长并出,今所引非古文,如‘祖饥’、‘惟刑之谧’,当有来处,非口传之失也。”【原注】晁景迂曰:“齐、鲁、韩三家,以《关雎》、《葛覃》、《卷耳》、《鹊巢》、《采(繁)〔蘩〕》、《采蘋》、《驺虞》、《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之类,皆为康王诗,《王风》为鲁诗。”薛士龙曰:“《关雎》作刺之说,是赋其诗者。”
(1)【阎云】太史公从孔安国问《尚书》,故迁书载《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縢》诸篇多古文说。见《汉书·儒林传》。【全云】毛公《诗》出荀子。荀子赵人,毛公鲁人,而韩婴乃燕人也,毛公何藉《韩诗》哉!艾轩说谬。
艾轩谓:“《诗》之萌芽,自楚人发之,故云江汉之域,《诗》一变而为《楚辞》,屈原为之唱。是文章鼓吹,多出于楚也。”(1)
(1)【全云】附会。不谓艾轩亦作此呓语。
《周南》之诗曰“公侯干城”,曰“王室如燬”,当文王与纣之事,于君臣之分严矣。此周之所以为至德。
朱子《诗传》云:“旧说扶风雍县南有召亭,今雍县析为岐山、天兴两县,未知召亭的在何县。”愚按《史记正义》引《括地志》:“召亭在岐山县西南。”(1)
(1)【阎云】岐州岐山县西南十里召亭者,文王时召公食采邑。绛州垣县召亭者,春秋时召公食采邑。召亭有二。
横渠《策问》云:“湖州学兴,窃意遗声寓之埙籥,因择取《二南》、《小雅》数十篇,使学者朝夕咏歌。今其声无传焉。”朱子《仪礼通解》有《风雅十二诗谱》,乃赵彦肃所传,云即开元遗声也。(1)
(1)【继序按】詹元善弦歌《二南》、《七月》诗,朱子听之云:“恐吓走孔夫子。”则彦肃《诗谱》以一声叶一字者,直是杨杰“歌不永言,请节繁声”之臆说。而一均并用七声,亦失《左传》“为七音以奉五声”之本意。
《诗》正义曰:“《仪礼》歌《召南》三篇,越《草虫》而取《采蘋》,盖《采蘋》旧在《草虫》之前。”曹氏(1)《诗说》谓:“《齐诗》先《采蘋》而后《草虫》。”
(1)【全云】曹侍讲放斋,名粹中。李庄简公婿。
马永卿(1)问刘元城曰:“《王·黍离》在《邶》、《鄘》、《卫》之后,且天子可在诸侯后乎?”曰:“非诸侯也。周既灭商,分畿内为三国,邶、鄘、卫是也。序《诗》者以其地本商之畿内,故在《王·黍离》上。”(2)
(1)【全云】名大年,刘忠定弟子。
(2)【何云】亦是曲说。
“《新序》云:‘卫宣公子寿,闵其兄伋之见害,作忧思之诗,《黍离》是也。’《鲁诗》出于浮丘伯,以授楚元王交,刘向乃交之孙,其说盖本《鲁诗》。然《黍离》,《王风》之首,恐不可以为《卫诗》也。”(1)《韩诗》云:“《黍离》,伯封作。”陈思王植《令禽恶鸟论》曰:“昔尹吉甫信后妻之谗,而杀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离》之诗。”其《韩诗》之说欤?伯封事唯见于此。
(1)【全云】是因《王风》次《卫》,误以《王》之首章为《卫》之卒章,而谬撰此说者。
南丰谓:“《列女传》称《诗·芣苢》、《柏舟》、《大车》之类,与今序《诗》者之说尤乖异。”《式微》一篇,又谓二人之作。
韩文公为《施士丐铭》曰:“先生明毛、郑《诗》,通《春秋左氏传》,善讲说。朝之贤士大夫从而执经考疑者继于门。”《唐语林》云:“刘禹锡与韩、柳诣士丐,听说《诗》,曰:‘《甘棠》“勿拜”,如人身之拜,小低屈也。“勿拜”则不止“勿翦”,言召伯渐远,人思不可及。’”《读诗记》董氏引士丐说。(1)
(1)【全云】唐人诗说无传者,今世只存成伯璵《指说》数纸耳。
周有《房中》之乐,《燕礼》注谓“弦歌,《周南》、《召南》之诗”。(1)汉《安世房中乐》,唐山夫人所作。魏缪袭谓《安世歌》“神来燕享,永受厥福”,无有《二南》后妃风化天下之言。谓《房中》为后妃之歌,恐失其意。《通典》:“平调、清调、瑟调皆周《房中》之遗声。”
(1)【继序按】《燕礼记》、《毛诗传》但云有《房中之乐》,康成《周礼》《仪礼》注、《诗笺》皆实以《二南》,然燕四方之宾,笙入三成,已合乡乐,不应《房中之乐》又是《二南》。缪袭疑之是也。
《白虎通·谏诤篇》:“妻得谏夫者,夫妇荣耻共之。《诗》云:‘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此妻谏夫之诗也。”亦齐、鲁、韩之说与?
《韩诗外传》:“高子问于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己所自亲也,卫女何以得编于《诗》也?’孟子曰:‘有卫女之志则可,无卫女之志则怠。若伊尹于太甲,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
晁景迂《诗序论》云:“序《驺虞》,王道成也,风其为雅欤?序《鱼丽》,可以告神明,雅其为颂欤?”《解颐新语》(1)云:“文王之风,终于《驺虞》,《序》以为王道成,则近于雅矣。文、武之雅,终于《鱼丽》,《序》以为可告神明,则近于颂矣。”【原注】潏水李氏曰:“《小雅》虽言政,犹有风之体。《大雅》之正,几于颂矣。”
(1)【全云】范处义逸斋作。
欧阳公曰:“霸者兴,变风息焉。然《诗》止于陈灵,在桓、文之后。”
“八能之士”,见《易纬通卦验》:“或调黄钟,或调六律,或调五音,或调五声,或调五行,或调律历,或调阴阳,或调正德所行。”“大夫九能”,见《毛诗·定之方中》传:“建邦能命龟,田能施命,作器能铭,使能造命,升高能赋,师旅能誓,山川能说,丧纪能诔,祭祀能语。君子能此九者,可谓有德音,可以为大夫。”
《定之方中》传引仲梁子曰:“初立楚宫也。”《郑志》:“张逸问:‘仲梁子何时人?’答曰:‘仲梁子,先师鲁人。当六国时,在毛公前。’”【原注】正义:“春秋时,鲁有仲梁怀,故言鲁人。”《韩非子》“八儒”有仲良氏之儒。陶渊明《群辅录》云:“仲梁氏传乐为道,以和阴阳,为移风易俗之儒。”【原注】史失其名。
刘孝孙为《毛诗正论》,演毛之简,破郑之怪。李邦直亦谓:“毛之说简而深,此河间献王所以高其学也。”郑之释繁塞而多失。郑学长于《礼》,以《礼》训《诗》,是案迹而议性情也。“绿衣”,以为褖;“不谏亦入”,以为入宗庙;“庭燎”,以为不设鸡人之官,此类不可悉举。(1)
(1)【阎云】林艾轩亦尝曰:“郑康成以三《礼》之学笺传古诗,难与论言外之旨矣。”
艾轩云:“读《风》诗不解《芣苢》,读《雅》诗不解《鹤鸣》,此为无得于《诗》者。”傅至乐读《诗》至《鸳鸯》之二章,因悟比兴之体。
江汉之女,不可犯以非礼,可以见周俗之美。范滂之母,勉其子以名节,可以见汉俗之美。
《大雅》之变,作于大臣,召穆公、卫武公之类是也。《小雅》之变,作于群臣,家父、孟子之类是也。《风》之变也,匹夫匹妇皆得以风刺,清议在下,而世道益降矣。(1)
(1)【何云】此条可为“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之证。
驺虞、驺吾、驺牙,一物也,声相近而字异。(1)《解颐新语》既以“虞”为“虞人”,又谓“文王以驺牙名囿”,盖惑于异说。《鲁诗传》曰:“梁驺,天子之田。”见《后汉》注,与《贾谊书》同,不必以“驺牙”为证。
(1)【全云】“牙”字古与“互”通,盖因“虞”通“吾”,因“吾”通“互”,因“互”通“牙”,仍作“互”音读耳。【继序按】牙古音如吾,《诗》“行露”、“祈父”协韵,可见。《山海经》、《墨子》作“驺吾”,《汉书·东方朔》作“驺牙”。
《射义》:“天子以驺虞为节。乐官备也。”郑康成注云:“于嗟乎,《驺虞》,叹仁人也。”《周礼》疏引韩、鲁说:“驺虞,天子掌鸟兽官。”其说与《射义》合。《文选》注引《琴操》曰:“《驺虞》,邵国之女所作也。古者役不逾时,不失嘉会。”《墨子》曰:“成王因先王之乐,命曰《驺吾》。”岂即《诗·驺虞》欤?(1)
(1)【全云】此属上,是一条误分为二。
《大戴礼·投壶》云:“凡《雅》二十六篇,(1)其八篇可歌,歌《鹿鸣》、《貍首》、《鹊巢》、《采蘩》、《采蘋》、《伐檀》、(2)《白驹》、《驺虞》。八篇废不可歌,七篇《商》、《齐》可歌也,三篇间歌。”《上林赋》“揜群雅”,张揖注云:“《诗》,《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3)愚谓:八篇可歌者,唯《鹿鸣》、《白驹》在《小雅》,《貍首》今亡。郑氏以为《射义》所引“曾孙侯氏”之诗,余皆风也,而亦谓之雅,岂风亦有雅欤?刘氏《小传》:“或曰《貍首》,《鹊巢》也,篆文似之。”此有《貍首》,又有《鹊巢》,则“或说”非矣。张揖言《大雅》之材,未知所出。
(1)【程易田云】闻之金辅之曰:“寻《大戴》原文间歌下有‘《史辟》、《史义》、《史见》、《史童》、《史谤》、《史宾》、《拾声》、《叡挟》’十六字,盖可歌者《鹿鸣》以下八篇,废不可歌者七篇,《商》、《齐》可歌三篇,间歌《史辟》以下八篇,所谓凡雅二十六篇也。”深宁似未审其句读。【继序按】文当云:“八篇废不可歌:《史辟》、《史义》、《史见》、《史童》、《史谤》、《史宾》、《拾声》、《叡挟》;七篇《商》、《齐》可歌也;三篇间歌也。”合二十六篇之数。盖《大戴记·投壶》后半篇与《帝系篇》如表如谱,旁行斜上,而《投壶》分上下二格,上为泰射,下为投壶。凡雅二十六篇云云分在下格,有纲有目,子目字多,溢在后行,当“三篇间歌”句下,元本以丝联之,传写脱去“七篇可歌”。三篇间歌皆有子目,间歌《鱼丽》、《南有嘉鱼》、《南山有台》,可以意想,皆脱去耳。
(2)【继序按】《伐檀》,即《小雅·伐木》也。意三家必有作“伐檀丁丁”者,《杜夔传》《琴操》,仍其异文耳。
(3)【阎云】按《小雅》除笙诗,自《鹿鸣》至《何草不黄》凡七十四篇,《大雅》自《文王》至《召旻》凡三十一篇,故曰“《小雅》之材七十四人,大雅之材三十一人”,以篇数言也,未知是否。
《无衣》非美晋,盖闵周也。自僖王命曲沃伯为晋侯,而篡臣无所忌。威烈王之命晋大夫,袭僖之迹也。有曲沃之命,则有三大夫之命,出尔反尔也。(1)
(1)【何云】曲沃以庶孽而奸大宗,三大夫则以庶姓贼臣篡窃六百余年之建国,又岂得并论哉!【全云】深宁此说亦本朱子。
“诗亡,然后《春秋》作。”胡文定谓自《黍离》降为《国风》,天下不复有《雅》。《春秋》作于隐公,适当《雅》亡之后。【原注】《孟子集注》同。(1)吕成公谓“盖指笔削《春秋》之时,非谓《春秋》之所始也。诗既亡,则人情不止于礼义,天下无复公好恶,《春秋》所以不得不作欤?”艾轩曰:“文中子以为:‘诗者,民之情性。人之情性不应亡。’使孟子复出,必从斯言。”(2)
(1)【全云】此主“变风终陈灵”之说。
(2)【何云】采诗之官废,则诗亡也,不得以王疑孟。【阎云】沈约曰“歌咏所兴,宜自生民始也”,则郑康成“诗之兴也,谅不于上皇之世”之说非。文中子曰:“诗者,民之情性也。情性能亡乎?”则邵康节“自从删后更无诗”之说非。【全云】上皇之世,六义未备,不得以沈疑郑。
《泉水》云:“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说《诗》者未详其地。《隋志》邢州内丘县有干言山。【原注】李公绪记云:“柏人县有干山、言山。柏人,邢州尧山县。”《鲁颂》“徂来之松”,《后汉》注:“兖州博城县有徂来山。”【原注】一名尤来。“新甫之柏”,传注不言山之所在,唯《后魏·地形志》:“鲁郡汶阳县有新甫山。”【原注】《通典》:“汉汶阳故城,在兖州泗水县东南。”太史公闻之董生曰“《诗》记山川谿谷,禽兽草木”,则山川不可不考也。(1)
(1)【何云】此王氏《诗地理考》所由作。
桧有疾恣之诗。《周语》富辰曰:“郐之亡,由叔妘。”
《豳风》于十月云“曰为改岁”,言农事之毕也。《祭义》于三月云“岁既单矣”,言蚕事之毕也。农、桑一岁之大务,故皆以岁言之。
《七月》笺、传言“豳土晩寒”者三。孙毓云:“寒乡率早寒,北方是也。热乡乃晩寒,南方是也。毛传言‘晩寒’者,豳土寒多,虽晩犹寒,非谓寒来晩也。”
“《郑志》十一卷,魏侍中郑小同(1)撰。”《诗·七月》正义:“《吴志》:孙皓问《月令》季夏火星中。答曰:‘日永星火,举中而言,非心星也。’是郑以‘日永星火’与心星别。”今按康成答问,盖《郑志》所载孙皓,乃康成弟子后人,因孙皓名氏,遂改《郑志》为《吴志》。康成不与吴孙皓同时,《吴志》亦无此语。
(1)【全云】康成孙。
“熠燿宵行”传云:“熠燿,燐也。”朱子谓:“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虫名,如蚕,夜行,有光如萤。”其说本董氏。《说文》引《诗》“熠燿宵行”:“燿,盛光也。”末章云“仓庚于飞,熠燿其羽”,其义一也。
《七月》见王业之难,亦见王道之易。孟子以农桑言王道,周公之心也。
《风》终于周公,《雅》终于《召旻》。有周、召之臣,则变者可以复于正。
子击好《晨风》、《黍离》,而慈父感悟。周磐诵《汝坟》卒章,而为亲从仕。王裒读《蓼莪》而三复流涕,裴安祖讲《鹿鸣》而兄弟同食。(1)可谓兴于《诗》矣。李柟和伯,亦自言:“吾于《诗·甫田》悟进学,《衡门》识处世。”【原注】和伯弟樗,迂仲。吕成公所谓二李伯仲也。此可为学诗之法。(2)
(1)【何云】《北史》。
(2)【阎云】《北史·裴安祖传》:年八九岁,就师讲《诗》,至《鹿鸣》篇,语诸儿曰:“鹿得食相呼,而况人乎!”自此未曾独食。
太史公谓:“仁义陵迟,《鹿鸣》刺焉。”(1)蔡邕《琴操》:“《鹿鸣》,周大臣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贤者幽隐,弹弦风谏。”汉太乐食举十三曲,一曰《鹿鸣》。杜夔传旧雅乐四曲,一曰《鹿鸣》,二曰《驺虞》,三曰《伐檀》,四曰《文王》,皆古声辞。《琴操》曰:“古琴有诗歌五曲,曰《鹿鸣》、《伐檀》、《驺虞》、《鹊巢》、《白驹》。”蔡邕《琴赋》云:“《鹿鸣》三章。”《鹿鸣》在《宵雅》之首,马、蔡以为风刺,盖齐、鲁、韩三家之说,犹《关雎》刺时作讽也。【原注】吕元钧谓“陈古以讽非”,谓二诗作于衰周。(2)
(1)【方朴山云】《左传》成十二年,郤至谓:“世之乱也,诸侯贪冒,侵欲不忌,争寻常以尽其民,略其武夫,以为己腹心、股肱、爪牙。故《诗》曰:‘赳赳武夫,公侯腹心。’”则以《兔罝》为衰世之诗。【全云】太史公问《古文尚书》于孔安国,安国亦为《鲁诗》学者也,则太史公所传当是《鲁诗》。中郎写石经用《鲁诗》,则中郎所传亦是《鲁诗》。
(2)【全云】原注吕氏说,与蔡氏说合。
“宵雅肄三”,《丽泽论说》以为“夜诵”,此门人记录之失。《读诗记》取郑、董二子以“宵”为“小”,则夜诵之说非矣。(1)
(1)【何云】《丽泽论说》亦东莱绪言。
刘原父曰:“《南陔》以下六篇,有声无诗,故云‘笙’不云‘歌’。有其义,亡其辞,非亡失之亡,乃‘无’也。”(1)朱子谓:“古经篇题之下必有谱焉,如《投壶》鲁、薛鼓之节而亡之。”【原注】《仪礼疏》曰:“堂上歌者不亡,堂下笙者即亡。”
(1)【方朴山云】既无辞,安得云诗。
《诗》“芑”有三:“薄言采芑”,菜也;“丰水有芑”,草也;“维穈维芑”,白粱粟也。《礼记》引“丰水有芑”,郑氏注:“芑,枸檵也。”“杞”有三:“无折我树杞”,柳属也;“南山有杞”、“在彼杞棘”,梓杞也;“集于苞杞”、“言采其杞”、“隰有杞桋”,枸檵也。“荼”有三:“谁谓荼苦”,苦菜也;“有女如荼”,茅秀也;“以薅荼蓼”,陆草也。
“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后汉·西羌传》:“穆王西征犬戎,迁戎于太原。夷王衰弱,荒服不朝,乃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而戎至于俞泉。[1]宣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盖自穆王迁戎于太原,而太原为戎狄之居,宣王仅能驱之出竟而已。其后料民太原,而戎患益深,骊山之祸,已兆于此。其端自穆王迁戎始,西周之亡,犹西晋也。【原注】籍谈曰:“晋居深山,戎狄之与邻,而远于王室,王灵不及,拜戎不暇。”太原,晋地。书此以补诗说之遗。(1)
(1)【全云】深宁此说,有感于燕云之为祸烈也。
《史记·周纪》:“懿王之时,王室遂衰,诗人作刺。”《汉·匈奴传》:“懿王时,王室遂衰,戎狄交侵,暴虐中国。中国被其苦,诗人始作,疾而歌之,曰:‘靡室靡家,猃狁之故’;‘岂不日戒,猃狁孔棘’。”注云:“《小雅·采薇》之诗也。”《古今人表》“懿王时诗作”注:“政道既衰,怨刺之诗始作。”然则《采薇》为懿王之诗矣。【原注】《史记·匈奴传》不云懿王。《诗谱序》:“懿王始受谮,烹齐哀公。夷王失礼之后,邶不尊贤。”正义谓:“变风之作,齐、卫为先,齐哀公当懿王,卫顷公当夷王,故先言此也。”愚谓《采薇》正雅,当从毛氏,若变风,则始于懿王。(1)
(1)【马半查云】“懿王时诗作”,元板作“懿王坚诗作”。[2]【方心醰云】考《汉书》,当从坚。
《史记·匈奴传》:“周襄王与戎狄伐郑,戎狄逐襄王,于是戎狄或居于陆浑,东至于卫,侵盗暴虐中国。中国疾之,故诗人歌之曰:‘戎狄是膺’,‘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汉·匈奴传》则曰:“宣王兴师命将,以征伐之。诗人美大其功,曰:‘薄伐猃狁,至于太原’,‘出车彭彭,城彼朔方’。”以《六月》为宣王诗,是也。以《鲁颂》、《六月》、《出车》为襄王诗,以《出车》为宣王诗,而《史》、《汉》又不同,皆未详。
《文王》之诗曰:“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此周所以兴也。宣王之后为幽王,《斯干》之祥,《黍离》之萌也。太师皇父之后为皇父卿士,尹吉甫之后为尹氏太师,蹶父之后为蹶维趣马,申伯之后为申侯,则与犬戎灭宗周矣。君臣皆弗克绍,周焉得不替乎!
“吉甫作诵”,美诗以名着著也。“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刺诗以名著者也。为吉甫易,为家父、孟子难。
“皇父孔圣”,自谓圣也。“具曰予圣”,君臣俱自谓圣也。自圣者,乱亡之原。光武诏上书者不得言“圣”,大哉言乎!
“既克有定,靡人弗胜”,言天之胜人也。“藐藐昊天,无不克巩”,言天之终定也。申包胥曰“人众者胜天”,人曷尝能胜天哉,天定有迟速耳。《诗》所以明天理也,故不云人胜天。(1)
(1)【全云】深宁惓惓包胥,其即郑所南盼望陈丞相自占城至之意耳。
“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荆公谓:“世虽昏乱,君子不可以为恶,自敬故也,畏人故也,畏天故也。”愚谓《诗》云“周宗既灭”,哀痛深矣,犹以敬畏相戒。圣贤心学,守而勿失,中夏虽亡,而义理未尝亡,世道虽坏,而本心未尝坏,君子修身以俟命而已。(1)
(1)【阎云】王氏二十年杜门不出,概见于此。【全云】“三不足畏”之说,何以与斯言相反?【继序按】“三不足畏”乃行文开笔,但祖制不足法,下语太殁分寸。
“岂不欲往,畏我友朋”,畏人也;“胡不相畏,不畏于天”,畏天也。不畏人则“亦云可使,怨及朋友”,畏天则“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郑用三良未可间,卫多君子未有患,季梁忠谋强敌畏,汲直守节乱萌弭。《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正先谏诛嬴运促,李云忠陨汉宗覆,章华罹僇陈业隳,(1)昭图婴祸唐鼎移。《诗》云:“曾是莫听,大命以倾。”
(1)【何云】章华,见《南史·傅縡传》后。
君子在下位,犹足以美风俗,汉之清议是也。小人在下位,犹足以坏风俗,晋之放旷是也。《诗》云:“君子是则是效。”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羞恶之心未亡也;“不愧于人,不畏于天”,无羞恶之心矣。天人一也,不愧则不畏。(1)
(1)【阎云】按,高忠宪有言:“君子一点畏心,至王安石灭尽;一点耻心,至冯道灭尽。”
《车攻》“东有甫草”,郑笺云:“郑有甫田。”谓圃田,郑薮也。止斋《周礼说》云:“《诗》不以圃田系郑。”愚谓宣王封弟友于郑,在畿内。咸林【原注】今华州郑县。圃田泽,《左氏》谓之原圃,【原注】在今开封之中牟。宣王时非郑地,《小雅》安得系于郑乎?《尔雅》“郑有圃田”,盖指东迁后之郑言之。(1)
(1)【阎云】按《诗集传》:“宣王时未有郑国,圃田泽属东都畿内,故往田。”余谓《前汉志》中牟县圃田泽在西县,有筦叔邑。筦叔为畿外诸侯,则此泽亦畿外地可知。古者川浸泽薮,名在职方,不隶诸侯之版。谓圃田为筦叔之封,非也;谓实在东都畿内者,恐亦非也。
《诗小传》云:“《诗》有夏正,无周正。《七月》陈王业,《六月》北伐,《十月之交》刺纯阴用事而日食。‘四月维夏,六月徂暑’,言暑之极,其至皆夏正也,而独谓《十月之交》为周正,可乎?汉历幽王无八月朔食,而唐历则有之,(1)识者疑其傅会而为此也。”愚按正义谓“校之无术”,而《大衍历·日蚀议》云:“虞以历推之,在幽王六年。”虞造梁《大同历》,非始于唐也。郑笺谓“周之十月,夏之八月”,故历家因之。孙莘老(2)解《春秋》用郑说,谓:“八月秋之分,日食秋分,而诗人丑之,安得曰分至不为灾也?”苏子由、陈少南(3)皆以十月为阳月,朱文公从之。《宋书·礼志》载魏史官之言曰:“黄帝、颛顼、夏、殷、周、鲁六历,皆无推日蚀法,但有考课疏密而已。”【原注】《大衍历议》云:“黄初已来,治历者始课日蚀疏密,及张子信而益详。”尝考《通鉴》、《皇极经世》,秦始皇八年岁在壬戌,《吕氏春秋》云“维秦八年,岁在涒滩”,【原注】申。历有二年之差。(4)后之算历者,于夏之“辰弗集房”,周之“十月之交”,皆欲以术推之,亦已疏矣。(5)沈存中云:“日食正阳之月,先儒止谓四月,非也。正谓四月,阳谓十月。”子由《诗说》与存中同。
(1)【阎云】尝以历上推周幽王六年乙丑岁,十月建酉,朔日辛卯辰时,正得日食。非惟虞鄺,即唐道士傅仁均、僧一行,亦步得是日日食。乃知康成精于历学。本传称其“始通《三统历》,注有《乾象历》”,抑叹经解有不可尽拘以理者,此类是也。孔颖达疏:“汉世通儒,未有以历考此辛卯日食者,不知康成考之,方作笺云:东州名儒,岂欺我哉!”
(2)【全云】孙学士觉,安定人。
(3)【全云】陈侍郎鹏飞。
(4)【阎云】又尝以历上推始皇八年壬戌岁,是年秋恰有甲子朔,与《吕览》“秦八年秋甲子朔”之文合,则“岁在涒滩”当作“岁在淹茂”为是,不然,必以涒滩,则“维秦六年秋”无“甲子朔”矣。王氏似未谙历法。
(5)【何云】“辰弗集于房”,《大衍历》作仲康即位之五年癸巳,〔距辛巳三千四百八年〕,九月庚戌朔,交泛二十六日五千四百二十一分入食限。见《元史·历志》。(距辛巳三千四百八年)[3]或言《古文尚书》不可信,以今西法推之不合者。庚辰在保定,质之武进杨道升先生,以推《大衍》、《授时》二历,皆合,录于左方:辛巳至戊辰三百四十七年。戊辰为元,上推仲康五年癸巳建戌月,辰弗集房,距年三千七百五十五,算中积一百三十七万一千四百八十四日四一八九六二七七五。冬至癸酉日九日六七四七九四二。四五闰余十八日七九八六一二〇七七一乙。天正十一月朔甲寅日五十〇日八七六一八二一六七八九。交三日二八七〇六六五九七八九。九月朔庚戌日四十六日一八二乙〇一二八五五九。入蚀限交泛二十六日四七〇七七六七八二五九。在阴历交前九度半强。
元城谓:“《韩诗》有《雨无极篇》,序云:‘《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朱子曰:“第一、二章皆十句,增之则长短不齐。又此诗正大夫离居之后,暬御之臣所作。其曰‘正大夫刺幽王’者,非是。”《解颐新语》亦云:“《韩诗》世罕有,其书或出于好事者之傅会。”
《盐铁论》引“《诗》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故商师若乌,周师若荼”,(1)盖谓商用少而周用老也。(2)
(1)【阎云】今本作“商荼”、“周乌”。
(2)【全云】亦属附会。
《小弁》,赵岐谓伯奇之诗:“伯奇仁人,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诗,曰‘何辜于天’,亲亲而悲怨之辞也。”(1)又谓《鸱鴞》之篇刺邠君。(2)盖汉儒言《诗》多异说。《论衡》亦云:“伯奇放流,首发早白。《诗》云‘惟忧用老’。”
(1)【全云】此乃《韩诗》,盖与《黍离》之说合。
(2)【全云】邠君即指成王,误以为刺耳。
《韩诗》:“‘箌彼甫田’,箌,卓也。”《尔雅·释诂》:“箌,大也。”郭璞注云:“箌,义未闻。”岂未见《韩诗》故耶?【原注】疏引《韩诗》。
《大东》:“维北有斗。”或以为南斗,或以为北斗。朱子《集传》兼取二说。
《吕氏春秋》谓舜自为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疑与咸丘蒙同一说,而托之于舜。(1)
(1)【继序按】“率土之滨”“滨”字系“宾”之误文。
袁孝政释《刘子》曰:“魏武公信谗,诗刺之曰:‘营营青蝇,止于藩。岂弟君子,无信谗言。’”此《小雅》也,谓之《魏诗》,可乎?
朱子《诗传》:“《采菽》,天子所以答《鱼藻》也。《黍苗》,宣王时美召穆公之诗。皆非刺诗。”愚按《国语》注:“《采菽》,王赐诸侯命服之乐也。《黍苗》,道召伯述职,劳来诸侯也。”韦昭已有是说。
郑康成先通《韩诗》,故注二《礼》,(1)与笺《诗》异。如“先君之思,以勖寡人”为定姜之诗,“生甫及申”为仲山甫、申伯,又“不濡其翼”、“维禹敶之”、“上天之载”、“匪革其犹”、“汭泦之即”、(2)“至于汤齐”是也。注《礼记》与注《易》异,如“东邻”、“西邻”是也。(3)
(1)【阎云】按,二《礼》谓《周礼》、《礼记》。
(2)【何云】《周礼》注作“汭泦”,《汉书》作“汭”。【方心醰云】泦音菊。曲岸水外曰泦。
(3)【阎云】康成注《易》,“东邻”为日出东方象,“西邻”为月出西方象。见王氏《集周易郑注》。
“乱离瘼矣,爰其适归”,(1)新经义云:“乱出乎上,而受患常在下。及其极也,乃适归乎其所出矣。”(2)噫,宣、靖之际,其言验矣。而兆乱者谁欤?言与行违,心与迹异,荆舒之谓也。(3)
(1)【继序按】“爰其”不可改“奚其”。
(2)【方朴山云】解妙超出前后。
(3)【全云】王荆公用意气则有之,言行心迹不至歧而为二也。章、蔡之致乱,不可竟以罪荆公。
单穆公曰:“旱麓之榛楛殖,故君子得以易乐干禄焉。若夫山林匮竭,林鹿散亡,薮泽肆既,君子将险哀之不暇,而何易乐之有焉!”诵“险哀”二字,此文中子所以有“帝省其山”之叹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况贤者而不乐其生乎?“天地闭,贤人隐”,况草木而得遂其性乎?
“旱麓”,毛氏云:“旱,山名也。”曹氏:“按《汉·地理志》,汉中南郑县有旱山,沱水所出,(1)东北入。”旱山在梁州之境,与汉广相近,故取以兴焉。(2)
(1)【阎云】沱,按本作“池”,即“沱”字。
(2)【方心醰云】,古文“汉”字。
“鼍鸣如鼓”,新经之说也。《解颐新语》取之,凿矣。
《贾谊书·容经篇》:“谚云:‘君子重袭,小人无由入。正人十倍,邪辟无由来。’古之人其谨于所近乎?《诗》曰:‘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趣也。”此即选左右之说。爰延亦云:“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恶人从游则日生邪情。”
“维申及甫,维周之翰。”申、甫之地,为形势控扼之要。“甫”即“吕”也。《吕刑》一曰《甫刑》。史伯曰:“当成周者,南有申、吕。”《左氏传》:“楚子重请申、吕以为赏田。申公巫臣曰:‘不可,此申、吕所以邑也,是以为赋,以御北方。’”盖楚得申、吕而始强,兹所以为周室之屏翰欤?《汉·地理志》:“南阳宛县,申伯国。”《诗》、《书》及《左氏》注不言吕国所在。《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故吕城,在邓州南阳县西。”徐广云:“吕在宛县。”《水经注》亦谓:“宛西吕城,四岳受封。”然则申、吕,汉之宛县也。高帝入关,光武起兵,皆先取宛,其形势可见。李忠定曰:“天下形势,关中为上,襄、邓次之。”【原注】《舆地广记》云:“蔡州新蔡,古吕国。”今按新蔡之地属蔡,未尝属楚,子重不当请为赏田,则吕国在宛明矣。(1)
(1)【阎云】按《括地志》:“故申城在邓州南阳县北三十里。故吕城在邓州南(城)〔阳〕县西四十里。”故班固曰:“宛县,申伯国。”徐广曰:“吕在宛县。”《诗集传》以申在今邓州信阳军之境,亦非。
《礼记·孔子闲居》:“《诗》曰:‘维岳降神,生甫及申。’”郑康成注言:“周道将兴,五岳为之生贤辅佐仲山甫及申伯,为周之干臣。”【原注】正义云:“按《郑志》,注《礼》在先,未得毛传。”(1)愚谓:仲山甫,犹《仪礼》所谓“伯某甫”也。《周语》云“樊仲山父”,盖“甫”与“父”同。若以仲山甫为“甫”,则尹吉甫、蹶父、皇父、程伯休父,亦可以言“甫”矣。近世说《诗》者乃取此而舍笺、传,爱奇之过也。【原注】《权德舆集》云:“鲁献公仲子曰山甫,入辅于周,食采于樊。”
(1)【阎云】按《汉·杜钦传》:“仲山甫,异姓之臣,就封于齐。”注云“《韩诗》”,康成其出此乎?
《左氏传》曰:“诸侯释位,以闲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云汉》之序曰:“内有拨乱之志,非立志,何以成中兴之功?”(1)
(1)【何云】宋之孝宗,岂伊无志哉,惑于群小偷惰之言,志不定故也。
宣王晏起,姜后请愆,则《庭燎》之箴,始勤终怠可见矣。杀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则《沔水》之规,谗言其兴可见矣。
《祈父》传谓:“宣王之末,司马职废,羌戎为败。”按《通鉴外纪》:“三十三年,王伐太原戎,不克。三十八年,王伐条戎、奔戎,王师败绩。三十九年,战于千亩,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四十一年,王征申戎,破之。”“转予于卹”,盖谓此四役也。(1)
“尹氏不平”,此幽王所以亡。《春秋》于平王之末书“尹氏卒”,见权臣之继世也。于景王之后书“尹氏立王子朝”,见权臣之危国也。《诗》之所刺,《春秋》之所讥,以此坊民,犹有五侯擅汉、三马食曹之祸。
“召彼故老,讯之占梦”,于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矣。“好谗慝暗昧”,“近顽童穷固”矣。商之“咈其耉长”,吴之“播弃黎老”,与乱同事也。
宣三十年,有兔舞于镐京,而赫赫宗周有寖微之象矣。幽二年,三川竭,岐山崩,而陵谷易处,有将亡之形矣。匪降自天,职竞由人,致此者人也,岂天所为哉!
《裳裳者华》,兴贤者功臣之子孙,世臣与国升降者也。王朝则周、召二公夹辅王室;家父、仍叔,二雅旧人,历汾王之乱、平王之迁犹在也。侯国则翼之九宗,遂之四氏,与封建之法相维持。彼汉之彧、群,魏之荀、何,江左之渊、俭,唐季之崔、柳,岂世臣之谓乎!(1)
(1)【阎云】孔颖达辩“《诗》家父、仍叔与见《春秋》桓公年间者,年月长远,并应别人”,然王氏亦指其后人言。
“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周所以替也。“虽不能用,吾憖寘之于耳”,楚所以乱也。“君且休矣,吾将思之”,汉所以微也。
“择三有事,亶侯多藏”,贪墨之臣为蟊贼。“小东大东,杼柚其空”,聚敛之臣为斧斤。《文侯之命》所谓“殄资泽于下民”也。是时虢石父好利用事,而皇父以卿士为群邪之宗。(1)
(1)【何云】此皆感叹公田之事。【全云】宋之弊政,始于赵与旹、岳珂之聚敛,继而为史宅之、赵汝楳之履亩,又继而为贾似道之公田,深宁所以浩叹也。何说未备。
“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朋友之信,可质于神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正直之道,无愧于幽隐。
杨泉《物理论》曰:“稻、粱、菽各二十种,为六十;疏、果之实助谷各二十,凡为百谷。故《诗》曰‘播厥百谷’。”(1)
(1)【继序按】《国语》云“百谷百疏”又何解?
《诗谱》引传曰:“文王基之,武王凿之,周公内之。”疏云:“未知此传在何书。”(1)
(1)【全云】汉儒引纬书,有《易传》、《书传》之称,则此亦其类,非三家《诗传》也。
三代之礼有损益,而所因者,未之有改也。以《公刘》之诗考之:“君之宗之”,宗法始于此;“其军三单”,军制始于此;“彻田为粮”,彻法始于此。《周礼》有自来矣。
“咨女殷商”,犹贾山之借秦为谕也。周公戒成王:“无若殷王受。”又曰:“宜鉴于殷,骏命不易。”人君常闻危亡之言,则可保其安存矣。
“靡哲不愚”,司空图之耐辱也;“善人载尸”,裴度之晩节也。
孔子于《烝民》加四字而意自明;于《缗蛮》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此说《诗》之法。韩子于《菁菁者莪》屑屑训释,盖少作也。(1)晩岁引《诗》,言“老成人重于典刑”,简而当矣。
(1)【何云】若庸人,不得不申重反覆,非少作故。【全云】既庸人矣,何必与申重反覆以求一遇?
考之《周语》,立鲁公子戏,则仲山甫谏;料民太原,则仲山甫又谏。然听之藐藐也。当时公卿,唯虢文公谏不籍千亩,而他无闻焉。此诗人所以有“爱莫助之”之叹。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郑笺以“燕”为燕安。王肃云:“今涿郡方城县有韩侯城。【原注】见《水经注》。燕,北燕国。”愚谓《诗》云“奄受北国”,肃说为长。(1)
(1)【阎云】按“韩侯入觐”,“入”字便知韩国不在畿内,远与北燕为邻。肃说果长。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毛氏曰:“屠,地名。”不言所在。潏水李氏以为同州谷。今按《说文》有左冯翊阳亭,【原注】同都切。冯翊即同州也。潏水之言信矣。
《汉·恩泽侯表》曰:“帝舅,缘《大雅》申伯之意。后之宠外戚者,率以是藉口。”(1)自宣王褒申伯,而申侯终以召戎祸,犹可以为万世法乎?外戚秉政,未或不亡。汉亡于王莽、何进,晋亡于贾谧,唐几亡于杨国忠,石晋亡于冯玉。(2)
(1)【全云】曹操篡汉,而伏完死难;司马氏篡魏,而张缉死难;萧道成篡宋,而王蕴死难;杨坚以外戚篡周,而尉迟迥亦以外戚死难。外戚非必皆不贤也。汉之吕、霍、上官不可用矣,而窦婴则名臣,王商、冯野王、傅喜三人,元、成、哀若能大用之,可无王氏之祸。要之在知人耳。然深宁则有感于贾妃而言。
(2)【何云】庾亮有贤名,然终致苏峻之乱。【方朴山云】所以况秋壑。
“盗言孔甘,寇攘式内”,皆孟子所谓民贼也。有民贼则贼民兴。汉傅燮曰:“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唐裴度曰:“欲平贼,当先清朝廷。”真文忠公曰:“内有衣冠之盗,而后外有干戈之盗。”
“大师维垣”,郑笺以为“三公”,王介甫以为“大众”,朱子《集传》从王说。
《维天之命》传引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而美周之礼也。”《诗谱》云:“子思论《诗》‘于穆不已’,孟仲子曰‘于穆不似’。”【原注】仲子,子思之弟子。《閟宫》传引孟仲子曰:“是禖宫也。”《序录》云:“子夏传曾申,申传魏人李克,克传鲁人孟仲子。”【原注】《孟子》注:“孟仲子,孟子之从昆弟,学于孟子者。”岂名氏之同欤?(1)
(1)【全云】孟子事子思,已云时世阔绝,况孟仲子乎?
《笔谈》云:“‘彼徂矣岐,有夷之行’,《朱浮传》作‘彼岨者岐,有夷之行’。”今按《后汉·朱浮传》无此语。《西南夷传》:“朱辅上疏曰:‘《诗》云“彼徂者岐,有夷之行”。’”注引《韩诗》薛君传曰:“徂,往也。”盖误以朱辅为朱浮,亦无“岨”字。
欧阳公《时世论》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所谓‘二后’者,文、武也,则‘成王’者,成王也,当是康王以后之诗。《执竞》:‘不显成康。’所谓‘成康’者,成王、康王也,当是昭王已后之诗。《噫嘻》曰‘噫嘻成王’者,亦成王也。”范蜀公《正书》曰:“《昊天有成命》言文、武受天命以有天下,而成王不敢以逸豫为也。此扬雄所谓‘康王之时,颂声作于下’。‘自彼成康,奄有四方’,祀武王而述成、康,见子孙之善继也。班孟坚文曰‘成、康没而颂声寝’,言自成、康之后不复有见于《颂》也。”朱子《集传》与欧、范之说合。
《昊天有成命》:“二(侯)〔后〕受之,成王不敢康。”朱子引:“《国语》叔向曰:‘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也。’其为祀成王之诗无疑。”愚观《贾谊书·礼容语》引叔向曰:“‘二后’,文王、武王。‘成王’者,武王之子、文王之孙也。文王有大德而功未就,武王有大功而治未成,及成王承嗣,仁以临民,故称‘昊天’焉。”其义尤明。
欧阳公《诗论》:“古今诸儒谓‘来牟’为麦者,更无他书所见,直用二《颂》毛、郑之说。来牟为麦,始出于毛、郑,而二家所据,乃臆度伪《大誓》不可知之言。”愚按:刘向《封事》引“饴我厘麰”,“厘麰,麦也,始自天降”。《文选》注引《韩诗》“贻我嘉”,“薛君曰:,大麦也。”毛、郑之说,未可以为非。【原注】毛氏传:“牟,麦也。”郑笺:“赤乌以牟麦俱来。”《广雅》始以为“来,小麦;牟,大麦”。以刘向说参考,当从古注。(1)
(1)【何云】“来”字即“麦”字之半,欧阳公不识字耶?【又云】《说文》云:“周所受瑞麦来麰,一来二缝,象芒束之形。天所来也,故为行来之来。《诗》曰:‘贻我来麰。’”与毛、郑合。
陈少南不取《鲁颂》,然“思无邪”一言亦在所去乎?(1)
(1)【全云】不取《鲁颂》,亦非无义。
《晋姜鼎铭》曰:“保其孙子,三寿是利。”《鲁颂》“三寿作朋”,盖古语也。先儒以为“三卿”,恐非。
商、周之《颂》,皆以告神明。太史公曰:“成王作颂,推己惩艾,悲彼家难。”至《鲁颂》始为溢美之言。所谓“善颂”、“善祷”者,非商、周之体也。后世作颂,效鲁而近谀,又下矣。
或谓文之繁简,视世之文质,然商质而周文,《商颂》繁而《周颂》简,文不可以一体观也。
《法言》曰:“正考甫常睎尹吉甫矣,公子奚斯常睎正考甫矣。”司马公注《扬子》,谓:“正考甫作《商颂》,奚斯作《閟宫》之诗,故云然。”愚按《史记·宋世家》:“襄公之时,修仁行义,欲与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1)注云:“《韩诗章句》美襄公。”《乐记》:“温良而能断者,宜歌商。”郑康成注谓“商、宋诗”,盖用《韩诗》说也。考之《左传》,正考甫佐戴、武、宣,《世本》:正考甫生孔父嘉,为宋司马华督杀之,而绝其世。皆在襄公之前,安得作颂于襄公之时乎?《后汉·曹襃传》“奚斯颂鲁,考甫咏殷”,注引《韩诗》“新庙奕奕,奚斯所作”,“薛君传云:是诗公子奚斯所作”,“正考甫,孔子之先也,作《商颂》十二篇”。《诗正义》云:“奚斯作新庙,而汉世文人班固、王延寿谓《鲁颂》奚斯作,谬矣。”然扬子之言,皆本《韩诗》,时《毛诗》未行也。【原注】薛汉世习《韩诗》,父子以章句著名。《冯衍传》注引“薛夫子《韩诗章句》”,即汉也。(2)
(1)【全云】襄公最不道,何足颂乎?
(2)【阎云】按,此止辩《商颂》非正考甫作,何不引《鲁语》“昔正考父校商之名颂十二篇于周大师,以《那》为首”,益见非考甫作。【何云】魏文帝呼薛夏为薛君,然《魏略》不言其传《诗》,定指薛汉也。
“《长发》,大禘”,笺云:“郊祭天也。”“《雝》,禘大祖”,笺云:“大祭也,大于四时而小于祫。”郑康成以祭天为禘,与宗庙大祭同名。《春秋纂例》赵子已辨其失矣。王肃以禘、祫为一祭,亦非也。禘与祫异,祫则太祖东向,毁庙及群庙之主,昭南穆北,合食于太祖。禘则祖之所自出者,东向,惟以祖配之。今混禘于祫,宗庙有祫无禘。(1)
(1)【方朴山云】此赵伯循说“禘”耳。自伯循外无同之者,不可拘。
范宁《穀梁序》:“孔子就太师正《雅》《颂》,因鲁史修《春秋》,列《黍离》于《国风》,齐王德于邦君,明其不能复《雅》,政化不足以被群后也。”然《左传》襄二十九年,季札观乐于鲁,已为之歌《王》矣。孔子至哀十一年始自卫反鲁,乐正,《雅》、《颂》得所,则降《王》于《国风》,非孔子也。
《隰有苌楚》笺云:“人少而端悫,则长大无情欲。”胡邦衡解《学记》取之。
《吕氏春秋》:“宁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高诱注以为歌《硕鼠》,不知何所据。【原注】《三齐记》载宁戚歌,所谓“南山矸,白石烂”者是也。
“四月秀葽”,诸儒不详其名,唯《说文》引刘向说,以为苦葽。曹氏以《尔雅》、《本草》证之,知其为远志。
董氏(1)举侯包言“卫武公作《抑》诗,使人日诵于其侧”。朱子谓不知此出在何处。愚考侯包之说见于《诗》正义。《隋·经籍志》:“《韩诗翼要》十卷,侯包撰。”然则包学《韩诗》者也。
(1)【全云】广川董逌。
《秦诗》“在其板屋”。西戎地寒,故以板为屋。张宣公《南岳唱酬序》云:“方广寺皆板屋,问老宿,云:‘用瓦辄为冰雪冻裂。’自此如高台、上封皆然。”【原注】《汉·地理志》:天水陇西民以板为屋。以南岳观之,非独西陲也。(1)
(1)【阎云】案,高台、上封皆寺名,并见朱子诗。又案《南史·隐逸传》,“南岳邓先生郁,隐居衡山极峻之岭,立小板屋两间”,是南岳上之有板屋旧矣。
“唐棣之华”、“维常之华”协“车”字,“黍稷方华”协“涂”字,“隰有荷华”协“且”字。曹氏谓“华”当作“”,音“敷”,盖古“车”本音“居”。《易》曰“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来徐徐,困于金车”,其音皆然。至《说文》有“尺遮”之音,乃自汉而转其声。愚按《何彼秾矣》,《释文》或云:“古读‘华’为‘敷’,与‘居’为韵。后放此。”朱文公《集传》并着二音,而以音“敷”为先。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漙音团。《集传》叶上兖反。颜氏《正俗》(1)云:“案吕氏(2)《字林》作‘’,上兖反。训云露貌,音与婉类。”
(1)【全云】颜之推作。
(2)【全云】吕忱。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颜氏云:“《礼》‘今也衡缝’,衡即横也,不劳借音。徐氏‘音横’,失之矣。”
《干旄》四马,至于“五之”、“六之”,犹《缁衣》之“改为”也。《权舆》“四簋”,至于“每食不饱”,犹醴酒之不设也。君子之去就,于其心,不于其礼。(1)
(1)【何云】“五之”、“六之”,郑笺皆以为见之数。
营谢、戍申,其笃于母家一也。一美焉,一刺焉,宣王亲亲,平王忘雠也。(1)
(1)【全云】营谢本不足美,美宣王之诗盖多溢词,故此等城作皆归扬扢之中。
《孝经》言卿大夫之孝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孟子谓曹交曰:“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圣贤之训,皆以服在言行之前,盖服之不衷,则言必不忠信,行必不笃敬。《中庸》修身,亦先以“齐明盛服”。《都人士》之“狐裘黄黄”,所以“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也。
“召公是似”、“南仲大祖”,世济其美也。逵有充,超叛鉴,(1)苏文忠慨焉。彧附曹,群忘汉,朱文公悕焉。(2)
(1)【阎云】鉴,似宜作“愔”尤切。东坡以“愔”平声字,遂不用耳。
(2)【全云】小坡之依梁氏,虽有为之辩者,然亦危矣。朱在亦称史氏私人,何耶?
“敬之,群臣进戒嗣王。”《荀子》云:“天子即位,上卿进曰:‘能除患则为福。’中卿进曰:‘先事虑事,先患虑患。’下卿进曰:‘敬戒无怠。’”群臣进戒始以敬,三卿授策终以敬,此心学之原也。伊尹训太甲曰:“祗厥身。”召、毕告康王曰:“今王敬之哉。”皆以此为告君第一义。
叶氏云:“汉世文章未有引《诗序》者。魏黄初四年诏云:‘《曹诗》刺远君子,近小人。’盖《诗序》至此始行。”(1)
(1)【全云】《毛诗》盖于是始列学官也。陈氏《魏志》失纪。【继序按】《独断》曾引之而不尽同。
朱子《诗序辩说》多取郑渔仲《诗辩妄》。(1)艾轩谓:“欧阳公《诗本义》不当谓之《本义》。古人旨意精粹,何尝如此费辞。”
(1)【全云】深宁盖亦不取郑渔仲之学。愚按,渔仲最多武断。
《唐志》:“《毛诗草木虫鱼图》二十卷,开成中,文宗命集贤院修撰并绘物象。学士杨嗣复、张次宗上之。”按《名贤画录》:“太和中,文宗好古重道,以晋明帝朝,卫协画《毛诗图》,草木鸟兽、古贤君臣之像,不得其真,召程修己图之。皆据经定名,任意采掇,由是冠冕之制,生植之姿,远无不详,幽无不显。”然则所图非止草木虫鱼也。【原注】《隋志》:梁有《毛诗古贤圣图》二卷。
格物之学,莫近于《诗》。关关之雎,挚有别也;呦呦之鹿,食相呼也。德如鸤鸠,言均一也;德如羔羊,取纯洁也;仁如驺虞,不嗜杀也。鸳鸯在梁,得所止也;桑扈啄粟,失其性也。仓庚,阳之侯也;鸣鵙,阴之兆也。蒹葭露霜,变也;桃虫拚飞,化也。“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诚不可掩也;“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道无不在也。“南有乔木”,正女之操也;“隰有荷华”,君子之德也。“匪鱣匪鲔”,避危难也;“匪兕匪虎”,慨劳役也。《蓼莪》、《常棣》,知孝友也;《蘩蘋》、《行苇》,见忠信也。《葛屦》褊而《羔裘》怠也,《蟋蟀》俭而《蜉蝣》奢也。“爰有树檀,其下维谷”,美必有恶也;“周原膴膴,堇荼如饴”,恶可为美也。黍以为稷,心眩于视也;蝇以为鸡,心惑于听也。“绿竹猗猗”,文章著也;“皎皎白驹”,贤人隐也。“赠以芍药”,“贻我握椒”,芳馨之辱也;“焉得谖草”,“言采其蝱”,忧思之深也。“柞棫斯拔”,“侯薪侯蒸”,盛衰之象也;“凤凰于飞”,“雉离于罗”,治乱之符也。《相鼠》、《硕鼠》,疾恶也;《采葛》、《采苓》,伤谗也。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有多识之益也。(1)
(1)【何云】绝佳赋。
诵《诗》三百,“不能专对”,“不足以一献”,皆诵言而忘味者也。自赐、商之后,言《诗》莫若孟子。其述孔子之言,以为知道者二:《鸱鴞》、《烝民》是也。如《灵台》、《皇矣》、《北山》、《云汉》、《小弁》、《凯风》,深得诗人之心,以意逆志,一言而尽说《诗》之要。学《诗》必自《孟子》始。
申、毛之诗,皆出于荀卿子,而《韩诗外传》多述荀书。今考其言,“采采卷耳”,“鸤鸠在桑”,“不敢暴虎,不敢冯河”,得《风》《雅》之旨,而引逸《诗》尤多,其孔笔所删欤?
《法言》曰:“守儒:辕固、申公。”二子无愧于言《诗》矣。王式以《三百五篇》谏,亦其次也。彼说《诗》“解颐”者,能无愧乎!(1)
(1)【全云】申公同门,穆生其最高者也。王式之徒有薛广德,广德之徒有龚舍,而《齐诗》有萧望之、师丹,而《韩诗》亦有王式,皆足以雪匡衡之耻者也。[4]
《草木鸟兽虫鱼疏》,陆玑字元恪所撰,非陆机也。(1)
(1)【何云】吴乌程令。【继序按】陆《疏》见引于《齐民要术》,则谓元恪是孙吴人,信矣。阅其书,又似曾游北方者,盖作于西晋初也。陈伯玉谓其引郭璞《尔雅》注,盖据误本《资暇录》,故云然。陆元朗《经典释文》作于陈朝,罕见北朝人书而详引《草木疏》。明人定元恪为唐人,非也。
“郑氏《诗谱》,徐整畅,太叔裘隐。”【原注】见《释文序录》。(1)《隋志》:“太叔求及刘炫注。”《古今书录》云“徐正阳注”。《馆阁书目》谓注者为太叔求,而不考《叙录》。徐正阳疑即徐整,误以整为正,畅为阳也。【原注】整字文操,吴太常卿。
(1)【阎云】谓整既畅演,而裘隐括之也。
《诗纬含神雾》曰:“集微揆著,上统元皇,下序四始,罗列五际。”(1)又曰:“《诗》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万物之户也。”《推度灾》曰:“建四始、五际而八节通。”《泛历枢》曰:“午亥之际为革命,卯酉之际为改正。辰在天门,出入候听。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鱼在巳,火始也;鸿雁在申,金始也。”翼奉学《齐诗》,闻五际之要《十月之交篇》。郎顗曰:“四始之缺,五际之厄。”五际本于《齐诗》,四始与《毛诗序》异,盖习闻其说而失之也。
(1)【程易田云】王氏言四始五际,引据未审。《诗纬泛历枢》之言五际也,见《诗序》“是谓四始,《诗》之至也”下。孔氏正义云:“郑(于)〔作〕《六艺论》引《春秋纬演孔图》云《诗》含五际六情者,郑以《汎历枢》云‘午亥之际为革命,卯酉之际为改正。辰在天门,出入听候。卯,天保也;酉,祈父也;午,采芑也;亥,大明也。’然则亥为革命,一际也;亥又为天门,出入听候,二际也;卯为阴阳交际,三际也;午为阳谢阴兴,四际也;酉为阴盛阳微,五际也。”孔氏此释,颇能说五际之义。然纬言“辰在天门”,今曰“亥为天门”,疑不能明。及考《后汉书·郎顗传》:“顺帝时灾异屡见,公车征顗。顗条便宜七事。其第七事中引《诗泛历枢》曰:‘卯酉为革政,午亥为革命,神在天门,出入听候。’言神在戌亥司候。”宋均注云:“神阳气,君象也。天门戌亥之间,乾所据也。”据此始与孔氏所释相应。今孔疏所引《诗纬》,恐后人据转写讹本而改之。吾疑王氏所采已是讹本,故不引孔氏亥为天门云云,以亥之与辰两不相应,而不知其“辰”为“神”字之讹也。“卯为改正”,亦当为“革正”之讹,《郎顗传》所说甚明,而宋均之注尤显。【又按】《河图括地象》“西北为天门”,杨炯《少姨庙碑》“昆仑西北之地,天门也”,亦可与“天门乾所据”之说相发明。且《翼奉传》注,孟康曰:“《韩诗外传》云:五际,卯酉午戌亥也,阴阳终始际会之岁,于卯酉午亥外加戌以定之。”是又与“天门戌亥”之说脗合。又五际推演。据《泛历枢》曰:“凡推其数,皆从亥之仲起,此天地所定位。阴阳气周而复始,万物死而复苏,大统之始,故王命一节为之十岁也。”言之甚凿凿。然其法未经讲习,终难了然。而应劭之注《翼奉传》,则又以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为五际,是又不承取《诗纬》之义,至《诗纬》以卯酉午亥配《天保》、《祈父》、《采芑》、《大明》四诗,终亦疑不能明也。【瑶田又按】《诗序》之言四始,指谓《国风》、《小雅》、《大雅》、《颂》。笺以为王道兴衰之所由,而《诗纬》则谓亥水始、寅木始、巳火始,申金始,亦浅近无深义。又配以《大明》、《四牡》、《嘉鱼》、《鸿雁》诸篇,夫固有所受之,度亦不关至要。吾疑作诗时不当与十二子相应,则毛氏之说允矣。至章怀太子注《郎顗传》,云四始谓《关雎》为《国风》之始,《鹿鸣》为《小雅》之始,《文王》为《大雅》之始,《清庙》为《颂》之始,又以四诗之首篇为始,义亦浅近,不若《诗序》“王道兴衰所由”之义为精深也。【瑶田又按】谶纬家言,康成说经多引用之。此亦一艺,其来有自,故推演颇有征验,未可尽非之。然而儒者之道,先难后获,责效望报,非所敢知。苟其通经致用,其为明效大验,可胜言哉。郎顗所谓“四始之缺,五际之厄”,其咎归于不求贤则逆天违人,而灾眚降、化不行也。因举黄琼、李固,言若还琼征固,任以时政,则可垂景光而致休祥。然则灾异屡见,虽曰天运,岂非人事哉!【继序按】程说甚覈,但十二支可云十二子,亦可云十二辰,只言“辰”,则嫌于“辰巳”之“辰”耳。《韩诗外传》,当改《内传》。
曹氏《论诗》云:“诗之作本于人情,自生民以来则然:太始天皇之策,包牺罔罟之章,葛天之八阕,康衢之民谣。”愚按《素问·天元纪大论》:鬼臾区曰:“积考太始《天元册文》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盖古诗之体始于此。然伊川谓《素问》出于战国之末。(1)
(1)【何云】“太虚寥廓”以下,直似东汉人语。【阎云】邹平马公驌曰:“上古文字简略,而世传《素问》灏烦数万言,知非轩后之旧矣。然精微奥博,语多至道,其亦缓、和、挚、扁之流依托以立言者乎?”
《文粹》李行修云:“刘迅说《诗》三千言,言《诗》者尚之。”今考迅作《六说》,以继《六经》,自“孔氏”至“考乱”,凡八十九章,取汉史诏书及群臣奏议以拟《尚书》,又取《房中歌》至《后庭斗百草》、《临春乐》、《少年子》之类凡一百四十二篇,以拟雅章,又取《巴渝歌》、《白头吟》、《折杨柳》至《谈容娘》,以比《国风》之流。然文中子尝续经矣。朱子谓:“高、文、武、宣之制,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况迅乎!(1)
(1)【方朴山云】《诗》三百亦不尽如物则民彝,《书》百篇亦不尽如精一执中也。宋后儒者颇疑《古文尚书》为伪,则“精一执中”并非孔子所序录矣。【继序按】“执中”见《论语》,无可疑;“精一”两字,则伪《古文》袭《荀子·解蔽》篇而改其文,并失其意。
艾轩曰:“九德、九夏,《雅》、《颂》之流也。《貍首》,风也。豳之《雅》、《颂》,犹《鲁颂》也。”薛士龙曰:“《诗》之音律,犹《易》之象数。”(1)
(1)【何云】是二者,盖亦无害乎其不知也,况强以臆说求之,终亦不知而作而已。【阎云】《貍首》逸《诗》,果载《射义篇》内,则似二《雅》体,非《风》也。
说《诗》者谓宋襄公作钟之乐。按《博古图》有宋公成钟。《大晟乐书》:“应天得六钟,篆其带曰茎钟。诏谓‘获英茎之器,于受命之邦。’”此奸谀傅会之言,宋公成亦非襄公,用以说《诗》,陋矣。
《大学》“止于至善”,引《诗》者五;(1)“齐家”引《诗》者三。朱子谓:“咏叹淫液,其味深长,最宜潜玩。”(2)《中庸》末章凡八引《诗》。朱子谓:“‘衣锦尚絅’至‘不显惟德’,始学成德之序也。‘不大声以色’至‘无声无臭’,赞不显之德也。反复示人,至深切矣。”(3)《孝经》引《诗》十,(4)引《书》一。张子韶云:“多与《诗》、《书》意不相类,直取圣人之意而用之。是《六经》与圣人合,非圣人合《六经》也。或引或否,卷舒自然,非先考《诗》、《书》而后立意也。《六经》即圣人之心,随其所用,皆切事理。此用经之法。”(5)
(1)【方朴山云】此非《大学》原文。
(2)【继序按】“齐家”引《桃夭》三诗,即“妻子好合”、“刑于寡妻”等诗之次第,乃实发“治国在齐其家”之义,非“咏叹淫液”也。
(3)【阎云】邵氏《宝言》:“《中庸》‘尚絅章’,犹乐章之乱,盖一篇之总要也。”
(4)【方朴山云】朱子又刊去之。
(5)【全云】陆文安公所云“《六经》皆我注脚”之语,斯之谓也。观深宁所言,而后知其不足駴。
束晳《补亡诗》“循彼南陔”,释曰:“陔,陇也。”《群经音辩》云:“《序》曰:‘孝子相戒以养。’‘陔’当训戒。《乡饮酒》、《燕礼》:‘宾醉而出,奏《陔夏》。’郑氏注:‘陔之言戒也。’以陔为节,明无失礼,与《诗序》义协。”愚按《春官·乐师》郑司农注:“今时行礼于大学,罢出,以鼓陔为节。”(1)
(1)【全云】相戒以养之说精矣,然何以云南戒?其义难通,则恐束氏亦有所本。
《荀子》曰“善为《诗》者不说”,程子之“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也。董子曰“诗无达诂”,《孟子》之“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也。
曹子建表:“忍垢苟全,则犯诗人胡颜之讥。”《诗》无此句。李善引《毛诗》曰:“何颜而不速死也。”今《相鼠》注无之。
《说文叙》云:“其称《诗》毛氏者,皆古文也。”以今《诗》考之,其文多异。“得此”为蟾蠩,“硕大且”为重颐,皆《韩诗》之说也。
蔡邕《正交论》云:“周德始衰,《颂》声既寝,《伐木》有‘鸟鸣’之刺。”是以《正雅》为刺也。(1)
(1)【全云】亦是《鲁诗》。
春秋时,诸侯急攻战而缓教化,其留意学校者,唯鲁僖公能修泮宫,卫文公敬教劝学,它无闻焉。郑有《子衿》“城阙”之刺,子产仅能不毁乡校而已。
吴才老《诗叶韵补音序》曰:“《诗》音旧有九家,唐陆德明定为一家之学。”开元中修五经文字,(1)“我心惨惨”为懆,【原注】七到反。“伐鼓渊渊”为鼝,【原注】於巾反。皆与《释文》异。乃知德明之学,当时亦未必尽用。
(1)【全云】张参作。
“取萧祭脂”,曰“其香始升”。“为酒为醴”,曰“有飶其香”。古所谓香者如此。韦彤《五礼精义》云:“祭祀用香,今古之礼,并无其文。《隋志》曰:‘梁天监初,何佟之议鬰鬯萧光,所以达神,与其用香,其义一也。’考之殊无依据,开元、开宝礼不用。”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疏云:“种之必好,似有神助。”《吕氏春秋》:“后稷曰:‘子能使子之野尽为泠风乎?六尺之耜,所以成亩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间稼也。’”汉赵过曰:“后稷始甽田。”
“兴雨祈祈”,雨欲徐徐则入土。《盐铁论》云:“周公太平之时,雨不破块,旬而一雨,雨必以夜。”
“以按徂旅”,《孟子》作“以遏徂莒”。《韩非》云:“文王克莒。”
“夏屋渠渠”(1)笺云:“设礼食大具,其意勤勤。”正义王肃云:“大屋。”崔駰《七依》说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文选·灵光殿赋》注引《七依》作“蘧蘧”。《檀弓》“见若覆夏屋者矣”,注:“夏屋,今之门庑,其形旁广而卑。”正义:“殷人以来,始屋四阿;夏家之屋,唯两下而已,无四阿,如汉之门庑。”【原注】郑康成于《诗》、《礼》注异如此。
(1)【方心醰云】“夏屋”解者多从王肃。愚谓《诗经》犹可作“室屋”解,《礼记》则断断是食具,谓形如覆器也。若解作“室屋”,则“覆”字可删。郑注《诗》、《礼》互异不足怪,异物同名古今不少。然《礼》注亦未为得也。【继序按】《毛传》“夏,大也”,不解屋为何物。郑以下言饮食,不言屋宇,故云礼物大具,其实燕食于寝,以夏屋为燕食之地,与四簋亦相合。
文王之治,由身及家,《风》始于《关雎》,《雅》始于《大明》,而《思齐》又《关雎》之始也。《家人》之“九五”曰:“王假有家。”【原注】“不显亦临”,谨独者齐家之本,故《家人》之吉,在于反身。(1)
(1)【何云】此说从南丰《列女传序》中来。
卫武公自警曰:“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古之君子,刚中而柔外。“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随会“柔而不犯”。韩文公为《王仲舒铭》曰:“气锐而坚,又刚以严,哲人之常。与其友处,顺若妇女,何德之光。”
“尔土宇昄章”,必曰“俾尔弥尔性”。务广地而不务广德者,人君之深戒也。“不务德而勤远略”,齐之霸所以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晋之乱所以萌。(1)
(1)【全云】晋虽世有赤翟、白翟、中山之祸,然不因此而亡国,深宁特有慨于宋室耳。
风俗,世道之元气也。观《葛生》之诗,尧之遗风变为北方之强矣;观《驷驖》、《小戎》之诗,文、武好善之民变为山西之勇猛矣。晋、秦以是强于诸侯。然晋之分为三,秦之二世而亡,风俗使然也。是以先王之为治,威强不足而德义有余。商之季也,有故家遗俗焉;周之衰也,怀其旧俗焉。
“皇皇后帝,皇祖后稷。”鲁以稷配天,周之东迁,始僭礼矣。夫子以为周公之衰,而史克何美焉?齐百庭燎,晋请王章,习以为常,礼乐安得不自大夫出乎?
朱子发曰:“《诗》全篇削去者二千六百九十四篇,如《貍首》、《曾孙》之类是也。篇中删章者,如‘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之类是也。章中删句者,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素以为绚兮’是也。句中删字者,如‘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是也。”(2)
(1)【何云】今石经《论》、《孟》乃宋人所补。“盼”讹为“盻”,然宋板《四书集注》已改正。
(2)【阎云】此必无之事。【全云】深宁开卷不取“月离于毕”、“素以为绚”为孔子所删之说,则朱子发之论亦非其所取。此条必尚有辩正之说,而今失之。【又云】李淇水亦尝有此说,见《象山集》。【方心醰云】前逸诗条内已不信“素绚”为删句,此条未免重出互异。
止斋曰:“《国风》作而《二南》之正变。邶、鄘、曹、郐,特微国也,而《国风》以之终始。盖邶、鄘自别于卫,而诸侯浸[5]无统纪,及其厌乱思治,追怀先王先公之世,有如曹、郐然,君子以为是《二南》之可复。世无周公,谁能正之?是故以《豳》终。”(1)
(1)【阎云】吕东莱于《诗》一说,朱子于《诗》又一说,故各解“思无邪”之旨,前辈谓之未了公案。王鲁斋出,则谓“《诗》非圣人之原本”。余颇然其说。新安方回曰:“盖尝以上二说,就内翰尚书王公应麟一商略之。”今王氏《诗》说如此,是亦未敢舍而从鲁斋也。因识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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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句有误。按《后汉书》原文为“乃命虢公率六师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应于“戎”字断句,则至于俞泉者乃虢公,王氏改“之”为“而”,遂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
[2] 按,据《汉书·古今人表》,此校是。如此则其句应断作“懿王坚。诗作”。
[3] “距辛巳……八年”为错简,已移前文“五年癸巳”之下。
[4] 此条“全云”,原误在前条下,现据翁注本移本条下。
[5] 浸,元刊本作“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