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阎云】万斯同季野,曩谓余云:“撰《一统志》奚必及人物,人物自有史传诸书。”予甚骇其说,及近览《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意果不足重在此,一州内或人物无,或仅姓名贯址,即间举生平,亦寥寥数语,不似《明一统志》夸多泛滥,令人厌观。乃悟著书自有体要,苟其人其事无关地理,不容阑入。善乎,杜君卿有云:“言地理者,在辨区域,征因革,知要害,察风土。”李弘宪云:“饰州邦而叙人物,因丘墓而征鬼神,乃言地理者通弊。至于丘壤山川,攻守利害,反略而不书。”元和宰相之言施于譔述如此。若南轩论“修志不可不载人物,典刑系焉,世教补焉”,此则儒生之见,以此点缀郡邑志则可,非所论大一统之书、卷帙浩繁者也。【又云】地里东至某地若干里,南至某地若干里,西至某地若干里,北至某地若干里,谓之四至。东南到某地若干里,西南到某地若干里,西北到某地若干里,东北到某地若干里,谓之八到。惟杜氏《通典》系刻本,宛然具存,若《元和郡县志》、《太平寰宇记》缮写本多讹,或原有不备者矣。【又云】古书中言地理者,举东可以该南,举西可以该北,非若东之与西、南之与北截然不相通也。知此,乃触处无疑。【何云】《通典》举四至,《郡县志》详八到,《寰宇记》仍李弘宪之例。

三礼义宗》引《禹受地记》,王逸注《离骚》引《禹大传》,岂即太史公所谓《禹本纪》者欤?

盐铁论》:“大夫曰:‘邹子推终始之运,谓中国天下八十分之一,名赤县神州。而分为九州,绝陵陆不通,乃为一州。有大瀛海圜其外,所谓八极而天下际焉。故秦欲达九州,方瀛海,朝万国。’文学曰:‘邹衍怪说,荧惑诸侯。秦欲达瀛海而失其州县。’”愚谓秦皇穷兵胡粤,流毒天下,邹衍迂诞之说实启之。异端之害如此。

管子》曰:“齐之水道躁而复,故其民贪粗而好勇。楚之水淖弱而清,故其民轻果而贼。越之水浊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秦之水泔最而稽,滞而杂,故其民贪戾罔而好事。齐(1)、晋之水枯旱而运,滞而杂,故其民谄谀而葆诈,巧佞而好利。燕之水萃下而弱,沉滞而杂,故其民愚戆而好贞,轻疾而易死。宋之水轻劲而清,故其民闲易而好正。是以圣人之化世也,其解在水。故水一则人心正,水清则民心易。”此即《汉志》所谓“系水土之风气”也。杜牧亦云:“山东之地,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重十三,故其人沉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2)

(1)【阎云】“齐”字宜衍。

(2)【阎云】自《周官》屡言天下土地之图、九州之图及地图,图于地理为尤切矣。班固撰《地理志》,一则曰“秦地图”,再则曰“秦地图书”,故萧何入咸阳,收丞相御史图书藏之,帝具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强弱处,民所疾苦者,以得此图书也。晋裴秀曰:“周秦地图秘书殆绝,仅有汉氏及《括地》诸杂图,粗具形似,不为精审。”于是作《禹贡地域图》,今亦不可得见矣。见者元道士朱思本《舆图》,所谓盖其平生之志而十年之力者。明人转相增窜,名以己图,渐失其本真,独计里画方之法犹遵若玉律,愚谓亦自唐贾躭来也。《旧书》云:“其令工人画《海内华夷图》一轴,广三丈,从三丈三尺,率以一寸折成百里。”隋宇文恺曰:“裴秀《舆地》以二寸为千里。”【何云】《元稹集》有《进西北地图》文字,《朱子集》书牍中亦有之。

太史公、班孟坚谓“禹酾二渠以引其河”,(1)一贝丘,一漯川。李垂《导河书》曰:“东为漯川者,乃今泉源赤河,北出贝丘者,乃今王莽故渎。而汉塞宣房所行二渠,盖独漯川,其一则汉决之,起观城,入蒲台,所谓武河者也。”晁补之《河议》曰:“二渠于《禹贡》无见。(2)禹时河入海,盖在碣石。”《地理志》:“碣石在北平骊城县西南。”计勃海北距碣石五百余里。而河入勃海,盖汉元光三年河徙东郡所更注也。而言禹时河入勃海,何哉?(3)

(1)【程易田云】《史记·高祖本纪》:“(济)〔齐〕北有勃海之利。”《索隐》曰:“崔浩云:‘勃,旁跌也。旁跌出者,横在济北,故《齐都赋》云海旁出为勃,名曰勃海郡。’”余谓勃,盖“旁跌”合声,缓读旁跌,急读则勃也。此人口中自然之声,初无义,有声而后义具也。

(2)【阎云】按,兖州之漯,即“禹厮二渠”之一渠。

(3)【阎云】按,《齐都赋》“海旁出为勃”,不独今天津卫之海名勃,碣石之海亦名勃。太史公《天官书》“中国山川东北流,其维首在陇蜀,尾没于勃碣”,班固增其文曰“尾没于勃海、碣石”,益明显矣。

蔡氏《禹贡传》曰:“鸟鼠,《地志》在陇西郡首阳县西南,今渭州渭源县西也。”此以唐之州县言,若本朝舆地,当云“今熙州渭源堡”。又曰:“朱圉,《地志》在天水郡冀县南,今秦州大潭县也。”按《九域志》,(1)建隆三年,秦州置大潭县,熙宁七年,以大潭隶岷州。今为西和州,当云“今西和州大潭县”。朱文公《诗传》曰:“秦德公徙雍,今京兆府兴平县。”按《舆地广记》,(2)凤翔府天兴县,故雍县,秦德公所都也。兴平乃章邯为雍王所都之废丘也。当云“雍,今凤翔府天兴县”。

(1)【全云】王存作。

(2)【全云】欧阳忞作。

《吕氏春秋》:“禹南至九阳之山,羽人裸民之处,不死之乡。”此屈子《远游》所谓“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阳”。

朱文公谓:“汉之寻阳县在江北,今之江州,非古九江地。”其说明矣,然汉柴桑县属豫章郡,而莽以豫章郡为九江,柴桑县为九江亭,则九江之名,其误久矣。以九江为洞庭,本于《水经》,而胡、晁、曾氏因之。(1)

(1)【全云】胡旦、晁说之、曾旼。

国语注》“姑蔑,今太湖”,当作“大末”。“甬句东,今句章东,海口外洲”,当作“浃口”。盖传写之误。【原注】唐卢潘引《地理志》“浙江出黟县南率山,东入海”,今《汉志》云“蛮夷中”。

战国策》:“田单为栈道木阁,迎齐王与后于城阳山中。”非但蜀有栈阁也。(1)

(1)【阎云】按《淮南·本经训》:“延楼栈道。”即宫室亦有之。【全云】宫室复道,见《史记》、《汉书》最多。

楚“北有甘鱼之口”,鲍氏注疑为济阴高鱼,非也。《左氏》昭十三年《传》“次于鱼陂”,注云:“竟陵县城西北有甘鱼陂。”

大事记解题》:“沈黎郡、汶山郡,《地理志》不载。按《舆地广记》,汉武帝置郡,既而罢之。”愚按,《黄霸传》“入谷沈黎郡”,《后汉·莋都夷传》:“武帝所开,以为莋都县。元鼎六年,以为沈黎郡。至天汉四年,并蜀为西部,置两都尉,一居旄牛,主儌外夷,一居青衣,主汉人。”《冉駹夷传》:“武帝所开,元鼎六年以为汶山郡。至地节三年,省并蜀郡,为北部都尉。灵帝时,复分蜀郡北部为汶山郡。”【原注】《宣帝纪》:“地节三年十二月,省汶山郡并蜀。”

荀卿为兰陵令。县在汉属东海郡,今沂州承县。诚斋《延陵怀古》有《兰陵令》一章,盖误以南兰陵为楚之兰陵也。古灵(1)诗[1]亦误。(2)

(1)【全云】陈襄,安定弟子。

(2)【阎云】按《魏·地形志》:“兰陵郡兰陵县,有荀卿冢。”与《史记》“卒,因葬兰陵”合。【全云】疑是淮阴之兰陵,当再考。

文中子父曰“铜川府君”。【原注】隆为铜川令。阮氏注:“上党有铜鞮县。”龚氏(1)注:“隋初置铜川县,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2)郡秀容县,开皇初置新兴郡、铜川县,十八年置忻州。”龚注是也。

(1)【阎云】龚氏名鼎臣,明道间人。

(2)【阎云】当作楼烦,始统秀容。

中说》“同州府君”,龚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置司州于虎牢,西魏始改华州为同。”

子夏居西河,在汾州。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1)

(1)【阎云】按,郑注《檀弓》“西河”云:“龙门至华阴之地。”《水经》郦注屡言子夏石室,正在其地,与宋汾州无涉。宋汾州治西河县,即今更名汾阳县,非子夏设教地也。

《汉·地理志》言风俗,多取太史公《货殖传》。然太史公语尤奇峻,可以参观。

《地理志》:“《禹贡》桐柏大复山,在平氏东南,淮水所出。东南至淮陵(1)入海。”《禹贡集解》云:“淮陵,晋犹存,不知何代废省。今其地当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本淮陵县。”【原注】汉属临淮,后汉属下邳,晋永宁元年为淮陵国。《舆地广记》:“泗州招信县,本淮陵县,汉属临淮郡。宋曰睢陵,置济阴郡。”今按汉、晋有淮陵、睢陵二县,宋济阴郡有睢陵县,而淮陵郡无淮陵县。盖宋之睢陵,即汉之淮陵也。【原注】《广记》:汉睢陵故城,在淮阳军下邳县。《寰宇记》(2):“古淮陵城在招信县西北二十五里。”然则《禹贡解》以淮陵在楚州,非也。

(1)【阎云】“陵”似当作“浦”。

(2)【全云】乐史作。

《志》谓“齐俗弥侈,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号为冠带衣履天下”;“临淄有服官”。《说苑》:“《墨子》曰:‘锦绣絺紵,乱君之所造。其本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之,然犹几不能胜。’”齐俗之侈,盖自景公始。(1)

(1)【全云】今世织造在江浙苏杭二府,而东人之技无闻。

琅邪郡灵门县壶山,浯水所出。【原注】音吾。元次山名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沟洫志》:“史起引漳水溉邺。”(1)出《吕氏春秋·先识览》,以“贤令”为“圣令”,“舄卤”为“斥卤”。

(1)【阎云】《河渠书》以引漳水溉邺为西门豹。余谓西门豹当魏文侯时,史起当襄王时,皆为邺令,皆凿十二渠利民,故左思《魏都赋》“西门溉其前,史起灌其后”,《括地志》亦云尔。

《史记·货殖传》:“南阳西通武关、郧关。”正义云:“《地理志》宛西通武关,而无郧关。‘郧’当作‘洵’。洵水上有关,在金州洵阳县。”愚按《汉志》,汉中郡长利县有郧关。长利,今商州上津县,武关在商洛县,正义失之。

古公事獯鬻,而商不与;晋拜戎不暇,而周不知。封建之效也。唐以幽镇扞契丹,及幽镇亡,而契丹之患始炽,方镇之效也。郡县削弱,则夷狄之祸烈矣。(1)

(1)【全云】感燕云之祸也。

《九域志》:“沧州有汉武台。”《唐·太宗纪》:“贞观十九年,伐高丽,班师,次汉武台,刻石纪功。”台余基三成,燕齐之士为汉武求仙之处。

李太白蜀道难》云:“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其说本扬雄《蜀记》。愚谓岷、嶓载于《禹贡》,庸、蜀见于《牧誓》,非至秦始通也。(1)

(1)【全云】《蜀记》本不足据。

《水经》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江、河在焉。郦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通典》谓:“晋郭璞注三卷,后魏郦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详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书。云‘济水过寿张’,则前汉寿良县光武更名;‘又东北过临济’,则狄县安帝更名;‘荷水过湖陆’,则湖陵县章帝更名;‘汾水过永安’,则彘县顺帝更名,故知顺帝以后纂序也。”愚按《经》云“武侯垒”,又云“魏兴安阳县”,注谓“诸葛武侯所居。魏分汉中,立魏兴郡”。(1)又云“改信都从长乐”,则晋太康五年也。然则非后汉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旧唐志》云“郭璞撰”。愚谓所载及魏、晋,疑出于璞也。《新唐志》始以为桑钦,而又云“一作郭璞撰”,盖疑之也。《经》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镇城”,注云“赫连果城也”,乃后魏所置,其郦氏附益欤?按《前汉·儒林传》:“古文《尚书》,涂恽授河南桑钦君长。”晁氏《读书志》谓“钦,成帝时人”,意者钦为此书,而后人附益,“如《山海经》禹、益所记,有长沙、零陵、桂阳、诸暨之名,《本草》神农所述,有豫章、朱崖、赵国、常山、奉高、真定、临淄、冯翊之称,《尔雅》作于周公,而云‘张仲孝友’,《苍颉篇》造于李斯,而云‘汉兼天下’,皆非本文”,颜之推尝论之矣。《通典》又谓“景纯注解疏略,多迂怪”。今郭注不传。(2)

(1)【阎云】按,王祎《水经序》于“立魏兴郡”下有“又云江水又东径永安宫南,则昭烈托孤于武侯之地也,又其言北县名,多曹氏时置,南县名,多孙氏时置,是又若三国以后人所为也”一段,似王氏原文,为今刊本、钞本皆遗,特补于此。【全云】是欧阳圭斋序文,非王语。

(2)【阎云】按,《汉·地理志》班固自注引桑钦言者七,是钦通地理学,有撰著,故后人以《水经》归之与?至作郭璞撰,可一言以折曰:璞注《山海经》,引《水经》者八,此岂《经》出璞手哉?【何云】焯按,《地理志》引桑钦言者六,“敦煌郡效谷”下乃小颜注也。《玉海》第二十卷并载之。故阎文亦误作七。【又云】欧阳玄功《水经补正序》云:“近代宇文氏以为经传相淆者,此说近之也。”

三辅黄图》所载“灵金内府”及“天禄阁青藜杖”皆王嘉(1)《拾遗记》谲诞之说。程泰之谓《黄图》盖唐人增续成之。【原注】《水经注》引《黄图》,今本所无。(2)

(1)【全云】字子年,〔苻〕秦时人。

(2)【阎云】按,王氏弟应凤,字仲仪,有《订正三辅黄图》。

殷芸小说》云:“诸葛武侯躬耕于南阳。”(1)南阳是襄阳墟名,非南阳郡也。

(1)【阎云】南阳为墟名,出《异苑》,注杜者不甚遵之。【全云】《汉晋春秋》云:“亮家于南阳之邓县,在襄阳城西二十里,曰隆中。”则非墟明矣。

素问》云:“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凉;地不满东南,右热而左温。”

《汉袁良碑》云:“帝御九龙殿,引对饮宴。”《集古录跋》谓:“九龙殿名,惟见于此。”愚按张平子《东京赋》曰:“九龙之内,寔曰嘉德”,注:“九龙,本周时殿名,门上有三铜柱,柱有三龙相纠绕,故曰九龙。嘉德殿在九龙门内。”非但见于此碑也。

武后在洛阳,不归长安。此《通鉴》所载也。张柬之等举兵,至后所寝长生殿,又迁后于上阳宫,皆在洛阳。程泰之《雍录》乃谓长安宫殿,误矣。

冯衍赋云:“皋陶钓于雷泽兮,赖虞舜而后亲。”未详所出。《水经注》引《墨子》曰:“舜渔濩泽。”今《墨子·尚贤篇》曰:“舜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服”字疑即“濩”字。

《汉·王嘉传》:“为南陵丞。”颜注:“南陵,县名,属宣城。”按汉无宣城郡南陵县,【原注】宣城县属丹阳郡。(1)南陵属京兆,文帝七年置。颜注不考《地理志》,何邪?

(1)【何云】贡父云:“南陵,薄太后陵耳。”【全云】明见《外戚传》,何必引贡父?

《禹贡》:“冀州,治梁及岐。”先儒皆以为雍州之山。晁氏谓:“冀州之吕梁狐岐山也。”蔡氏《集传》从之。【原注】朱文公曰:“梁山证据不甚明白。”(1)

(1)【阎云】按,朱子“不甚分明”之言最精。

贾谊书》曰:“所为建武关、函谷、临晋关者,大抵为备山东诸侯也。”武关在商州商洛,以限南诸侯;函谷在陕州灵宝,以限北诸侯;临晋在同州朝邑,以限东诸侯。

鲍明远《登大雷岸与妹书》云:“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其词奇丽超绝,翰墨畦径,可以讽诵。明远妹令晖有文才,能诗,见锺嵘诗品》。大雷在舒州望江县,《水经注》所谓“大雷口”也。晋有大雷戍,陈置大雷郡。庾亮《报温峤书》:“无过雷池一步。”【原注】“积雨为池,谓之雷池。东入于江,为大雷口。”《元和郡县志》云。

余仕于吴郡,(1)尝见长洲宰,其圃扁曰“茂苑”,盖取诸《吴都赋》。余曰:“长洲非此地也。”问其故,余曰:“吴王濞都广陵。《汉·郡国志》:‘广陵郡东阳县有长洲泽,吴王濞太仓在此。’东阳,今盱眙县,故枚乘说吴王云‘长洲之苑’,服虔以为‘吴苑’,韦昭以为长洲在吴东,盖谓广陵之吴也。”曰:“它有所据乎?”曰:“隋虞绰撰《长洲玉镜》,盖炀帝在江都(2)所作也。长洲之名县,始于唐武后时。”【原注】《元和郡县志》:“苑在长洲县西南七十里。”未足据也,当从《郡国志》。(3)

(1)【阎云】仕吴郡,乃淳祐登第初,差监平江百万东仓也。

(2)【阎云】时赠诸葛颖,亦有“参翰长洲苑”之句。

(3)【阎云】万岁通天元年,析吴县置长洲,盖取《越绝书》、《吴越春秋》“走犬长洲”之文以名县,亦非凿空。又《汉·王莽传》:“临淮瓜田仪等为盗贼,依阻会稽长洲[2]。”此则与《元和志》所云长洲苑同,指在苏州者而言,非东阳也。果属东阳,不得冠以会稽,古人文字密。【全云】《元和郡县志》,李吉甫作。

杀胡林,在栾城县。【原注】唐属赵州,后属真定府。《纪异录》云:“林内射杀狐,因以名之。”《续通典》云:“唐天后时袭突厥,群胡死于此,故以名之。”

隋牛弘封奇章公,僧孺其后也。奇章,巴州之县。梁普通六年置,取县东八里奇章山为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舆地广记》皆云“其章”,误也。《续通典》作“奇章”。(1)

(1)【全云】《续通典》,宋白作。【又云】柳公绰呼牛僧孺为奇章公,以此。

诸子

《汉志》:“《曾子》十八篇。”(1)今世所传,视汉亡八篇矣。十篇见于《大戴礼》。景迂云:“世知读《曾子》者,殆未见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记虽或甚疏,亦必切于日用躬行之实。”

(1)【何云】疑《曾子》之书已亡,后人采《大戴记》伪为之。

太史公序《历书》曰:“律居阴而治阳,历居阳而治阴。律、历更相治,间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圆章》。【原注】《曾子》云:“其间不容发。”

《通鉴》载“子思言苟变于卫侯”,在安王二十五年。《大事记》云:“去孔子没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时尚存。”薛常州亦云:“子思之年,毋乃过于寿考乎?”(1)

(1)【阎云】按,言苟变事,出《孔丛子》,自不足信。

《家语》:“《荀子》谓‘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韩诗外传》、《说苑》皆云“观于周庙,有欹器焉”。《晋·杜预传》云:“周庙欹器,至汉东京犹在御坐。”当以周庙为是。(1)

(1)【阎云】按,《南史·祖冲之传》亦云:“造欹器,献竟陵王子良,与周庙不异。”

皇览·记阴谋》:“黄帝《金人器铭》:武王问尚父曰:‘五帝之诫,可得闻乎?’尚父曰:‘黄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揺揺恐夕不至朝,故为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按《汉·艺文志》“道家”有《黄帝铭》六篇。蔡邕《铭论》:“黄帝有《巾机》之法。”《皇览》撰集于魏文帝时,汉《七略》之书犹存。《金人铭》盖六篇之一也。

胡文定铭龟山杨公曰:“孰能识车中之状,意欲施之。”《韩诗外传》云:“孔子出卫之东门,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车避。有人将来,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告,孔子曰:‘丘何敢乎?’子贡曰:‘何足辞也?’子曰:‘汝独不见夫丧家之狗欤?既敛而椁,布器而祭。顾望无人,意欲施之。上无明王,下无贤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强陵弱,众暴寡,百姓纵心,莫之纲纪。是人固以丘为欲当之者也,丘何敢乎?’”文定盖用此以比二程

荀卿《非十二子》,《韩诗外传》引之,止云十子,而无子思、孟子。(1)愚谓荀卿非子思、孟子,盖其门人如韩非、李斯之流托其师说,以毁圣贤。当以《韩诗》为正。

(1)【何云】韩婴《诗外传》尝引《孟子》“求放心”之论,所以止云十子,不尽与荀卿同也。【继序按】子思、孟子后来论定为圣贤耳,其在当时固亦卿之曹偶,是犹朱陆之相非不足讶也。【又按】《荀子》有它嚣、陈仲、史䲡,《韩诗外传》有范睢、田文、庄周,两不相同,则非《韩》引《荀子》也。《法言》言“荀卿非数家之书”,至于子思、孟子,则子云所见即今本。

荀卿曰:“盗名不如盗货。田仲、史鰌,不如盗也。”陈仲子犹可议,直哉史鱼,以为盗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与子思、孟轲皆在焉,岂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楚辞·渔父》:“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弹其冠,人之情也。其谁能以己之僬僬,受人之掝掝者哉!”荀卿适楚,在屈原后,岂用《楚辞》语欤?抑二子皆述古语也?(1)

(1)【何云】曰“吾闻之”,则述古语矣。

《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赍盗粮、借贼兵也。”独不知李斯、韩非乎?

《成相》曰:“禹傅土,平天下,躬亲为民行劳苦。得益、皋陶、横革、直成为辅。”注云:“横革、直成,未闻。”韩侍郎云:“此论益、皋陶之功,横而不顺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愚尝考《吕氏春秋》云:“得陶、化益、真窥、横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绩铭乎金石,著于盘盂。”陶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窥即直成也,【原注】“真”与“直”字相类。横革即横革也,皆禹辅佐之名。【原注】之交,未详。《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马融传》注作“皋牢,犹牢笼也。”(1)

(1)【何云】古人多书“皋”作“睪”,一字也。《史记·天官书》“黄澤”作“滜”。【全云】《世本》“皋夷”作“睪夷”。

孟子三见齐王不言事,(1)曰:“我先攻其邪心。”杨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与言也。”此《庄子》所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2)

(1)【何云】三见而不言,其亦远乎人情矣。此腐儒伪撰也。

(2)【全云】不言者事耳,非竟无言也。

《荀子》曰:“千人万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宫赋》之语本此。

劝学篇》“青出之蓝”作“青取之于蓝”,“圣心循焉”作“備焉”,“玉在山而木润”作“草木润”,“君子如嚮矣”作“知響矣”。《赋篇》“请占之五泰”作“五帝”。(1)监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余不胜纪。【原注】今监本乃唐与政台州所刊,熙宁旧本亦未为善,当俟详考。〇“五泰”注云:“五泰,五帝也。”监本改为“五帝”而删注文。(2)

(1)【何云】非此书几不复见“五泰”之文矣。

(2)【何云】此校勘者所当知。

河间献王之言,惟见于《说苑》,(1)谓:“尧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饥,则曰此我饥之也。有一人寒,则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则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义立,德博而化广,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教,是尧道也。”又曰:“禹称:‘民无食,则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人,则我不能劝也。’故疏河以导之,凿江通于九派,酾五湖而定东海,民亦劳矣,然而不怨苦者,利归于民也。”又曰:“汤称:‘学圣王之道,譬如日焉;静居独思,譬如火焉。’夫舍学圣王之道,若舍日之光。独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见小,未可用大知,惟学问可以广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谷者,礼义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书》‘五福’,以富为始。子贡问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国之本也。”司马公为《献王赞》,谓:“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复还,其必贤于文、景远矣。”

(1)【何云】献王之言,亦见《春秋繁露》。【阎云】欲以河间献王德,代杜子春祀两庑,以有功《周礼》为最先。〇朱子云:“胡氏言使河间献王为君,董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大夫,则汉治必盛。某谓如此差除,那里得来?”〇河间献王之言,亦见《春秋繁露》,谓:“衣服容貎者,所以说目也;声言应对者,所以悦耳也;好恶去就者,所以悦心也。故君子衣服中而容貎恭,则目悦矣;言理应对逊,则耳悦矣;好仁厚而恶浅薄,就善人而远僻图,则心悦矣。”【全云】阎氏谓河间献王当从祀孔庙,以其有功《周礼》为最先。予谓献王岂特有功《周礼》一经哉,以毛苌为《诗》博士,则《毛诗》之传,其功也;贯公为《春秋左氏》博士,则《左氏》之传,其功也。汉廷未立学官,河间已有博士,其功大矣。至其所集雅乐,武帝存而不御,以致元、成时郑声繁兴。然王禹、宋晔犹能明其义者,使哀帝能立之学官,《乐》岂亡乎?

《法言序》旧在卷后,司马公《集注》始置之篇首。《诗》、《书》之序亦然。

老泉《太玄论》曰:“疑而问,问而辩[3],问辩之道也。扬雄之《法言》,辩乎其不足问也,问乎其不足疑也,求闻于后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无取焉。”东坡亦谓《太玄》、《法言》:“雕虫而变其音节,谓之经,可乎?”(1)

(1)【何云】以扬子为无得,不可也,其言则可以为监矣。【方朴山云】不足录。【全云】文人讲道,其语不挚,况欲拟经,益悖矣。

《法言》末篇称“汉公”,斯言之玷,过于《美新》矣。司马公虽曲为之辩,然不能涤莽大夫之羞也。(1)

(1)【何云】言称汉公,法不法矣。

“五两之纶,半通之铜。”注云:“半通,阙。”【原注】今按仲长统昌言》曰:“身无半通青纶之命。”注:《十三州志》曰:“有秩、啬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美灵根,闭朋牖”,《太玄》之心学也。(1)

(1)【何云】亦《老子》之学。

《中说前述》云:“隋文帝坐太极殿,召见,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按《唐会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兴殿为太极殿。”隋无此名。

“《诗》失于齐、鲁”,当从龚氏本云“《论》失于齐、鲁”,谓《论语》也。上文已言“齐、韩、毛、郑,《诗》之末也”,不当重出。

“封禅,秦、汉之侈心。”此河汾笃论也。房、魏学于河汾,而议封禅之礼,不以为非,安在其为守师说乎?梁有许懋,而唐无人焉,曾谓房、魏不如懋乎!

龚氏注《中说》,引古语云:“上士闭心,中士闭口,下士闭门。”愚按《楚辞·橘颂》云:“闭心自谨终不过失兮。”王逸注:“闭心,捐欲也。”

《中说》于文取陆机,于史取陈寿,自魏、晋而下言之也。

“记注兴而史道诬矣”。“注”当作“注”,“记注”谓汉、晋以后起居注之类,虚美隐恶,史无直笔,故曰“诬”。阮逸谓若裴松之注《三国志》,恐非。(1)

(1)【何云】此论不谓厚斋已发之。

“张玄素问礼”,注云:“史传未见。”玄素蒲州人,《唐书》有传,注以为未见,非也。(1)

(1)【何云】注最疏略,当时《隋书》、《旧唐书》想民间难得耳。

“戎狄之德,黎民怀之,三才其舍诸?”此叔恬之言也。【原注】元魏之君,唯称孝文,然治家无法,佳兵不已,再传而遂乱,安在其黎民怀之!(1)

(1)【何云】此论未为非,周人之先,固自窜于戎狄之间矣。【全云】原注是正文。【又云】深宁非以其戎狄而外之也,惜其治之未善耳。何说谬。

“文中子游马颊之谷,遂至牛首之谿。”龚氏本云:“子游黄颊之谷,遂至白牛之溪。”注云:“王绩尝题诗黄颊山壁。”愚按《负苓者传》:“文中子讲道于白牛之溪。”当从龚本。

仲长子光,《中说》称之。王无功为传云:“著《独游颂》及《河渚先生传》以自喻。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又为祭文云:“明道若昩,进道若退。鸟飞知还,龙亢靡悔。藏用以密,养正以蒙。不见其始,孰知其终。”

无功《答冯子华书》曰:“吾家三兄生于隋末,伤世扰乱,有道无位,作《汾亭》之操,盖孔氏《龟山》之流也。吾尝亲受其调,颇谓曲尽。近得裴生琴,更习其操,洋洋乎觉声品相得。”又曰:“吾往见薛收《白牛溪赋》,韵趣高奇,词义旷远,嵯峨萧瑟,真不可言。壮哉邈乎,扬、班之俦也!高人姚义常谓吾曰:‘薛生此文,不可多得。登太行,俯沧溟,高深极矣。’”【原注】可附《中说》注。(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李百药曰“分四声八病”,按《诗苑类格》沈约曰:“诗病有八:平头、上尾、蜂腰、鹤膝、大韵、小韵、旁纽、正纽。唯上尾、鹤膝最忌,余病亦通。”

杜淹《文中子世家》:“二子,长福郊,少福畤。”龚氏本载前述长子福奖。刘禹锡撰《王质碑》云:“文中子生福祚,福祚生勉,勉生怡,怡生潜。”质,潜之季子,为谏议大夫、给事中,终宣歙观察使,《唐书》有传。福畤之子,见于《文艺传》者勔、勮、勃、助、劼、劝。【原注】“太原府君召三子而教焉”,龚氏注云:“文中子三子,福奖、福祚、福畤。”福奖疑即福郊也。书此以补《世家》之阙。

王无功《游北山赋序》云:“余周人也,本家于祁。永嘉之际,扈迁江左,地实儒素,人多高烈。穆公衔建元之耻,归于洛阳;同州悲永安之事,退居河曲。始则晋阳之开国,终乃安康之受田。”其赋云:“白牛溪里,冈峦四峙,信兹山之奥域,昔吾兄之所止。许由避地,张超成市。察俗删诗,依经正史。组带青衿,锵锵儗儗。阶庭礼乐,生徒杞梓。山似尼丘,泉疑泗涘。”又注云:“此溪之集,门人常以百数。河南董恒、南阳程元、中山贾琼、河南薛收、太山姚义、太原温彦博、京兆杜淹等十余人,称为俊颖。而姚义慷慨,同侪方之仲由。薛收以理达方庄周。门人多至公辅,而文中之道未行。”然无功不及房、杜、魏,何哉?(1)郑毅夫(2)论《中说》之妄,谓:“李德林卒于开皇十二年,通时年八九岁,未有门人,而有德林请见,归而有忧色,援琴鼓《荡》之什,门人皆霑襟。关子明(3)太和中见魏孝文,如存于开皇间,亦一百二三十岁矣,而有问礼于子明。是二者,其妄不疑。”晁氏《读书志》谓:“薛道衡仁寿二年出襄州,通仁寿四年始到长安,其书有‘内史薛公见子于长安’,用此推之,则以房、杜为门人抑又可知也。”(4)

(1)【何云】门徒当以赋注为据。

(2)【全云】郑獬

(3)【全云】关朗。

(4)【何云】《读书志》亦兼采郑说。

《世说》,其言清以浮,有天下分裂之象。《中说》,其言闳以实,有天下将治之象。

张巨山(1)《读管子》曰:“读《心术》、《白心》、《内业》诸篇,知其功业之所本,然后知世之知《管子》者殊浅也。书多古字,如‘况’作‘兄’,‘释’作‘泽’,此类甚众。召忽曰:‘百岁之后,吾君下世,犯吾君命而废吾所立,夺吾纠也,虽得天下,吾不生也,兄与我齐国之政也。’而注乃谓‘召忽谓管仲为兄’。‘泽命不渝’,而注乃以为‘泽恩之命’。甚陋,不可遍举。”愚谓《管子》乃尹知章注,今本云房玄龄,非也。(2)

(1)【何云】巨山名嵲。【阎云】襄阳人,官敷文阁待制。

(2)【继序按】尹知章亦唐之名士,不应如此之陋。

《地员篇》云:“管仲之正天下也,其施七尺,【原注】施者,大尺之名。渎田悉徙,五种无不宜。其立后而手实。”【原注】谓立君以主之,手常握此地之实数。“手实”之名,始见于此。吕惠卿因以行手实之法。苏文忠论管仲之无后,利不可与民争也,盖有激云。

傅子》(1)谓《管子书》过半是后之好事者所加,《轻重篇》尤鄙俗。《古史》谓:“多申、韩之言,以智欺其民,以术倾邻国。有不赀之宝,石璧菁茅之谋,使管仲信然,何以霸哉!”

(1)【全云】名玄。

管仲曰:“决狱折中,臣不如宾胥无,请立为大理。”《吕氏春秋》云:“臣不若弦章。”(1)按《说苑》,弦章在景公时,当以《管子》为正。(2)

(1)【方朴山云】《说苑》又载晏子之言曰:昔先君桓公左右多过,刑罚不中则弦章侍,又以弦章为桓公时矣。

(2)【何云】后方论《说苑》多误,奈何取以为证?

黄帝六相,一曰蚩尤。《通鉴外纪》改为风后。

《弟子职》,《汉志》附于《孝经》。朱子谓:“疑是作内政时,士之子常为士,因作此以教之。”(1)

(1)【何云】马驌云:“管子作内政,用以教士之子者尔。”盖本朱子语。【阎云】盖古塾师教条。[4]

晁景迂云:“王弼注《老子》,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于‘战胜,以丧礼处之’,非《老子》之言,不知‘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独得诸河上公,而古本无有也。傅奕能辩之。”

《老子》曰:“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复,早复谓之重积德。”司马公谓:“不远而复,不离于德,可以修身。”朱文公谓:“能啬则不远而复,重积德者,先已有所积,复养以啬,是又加积之也。”【原注】王弼注本作“早服”,而注云:“早服,常也。”亦当为“复”。

方伯謩,文公高弟也。其言曰:“老子之言,盖有所激者。生于衰周,不得不然。世或黜之,以为申、韩惨刻,原于《道德》,亦过矣。”(1)又曰:“释氏,固夷也,至于立志坚决,吾亦有取焉。”似与师说背驰。(2)

(1)【何云】此荆公《庄周论》之唾余也。

(2)【何云】朱子《与黄直卿手毕》曰:“伯謩不幸,未去时亦安静明了,但可惜后来一向废学,身后但有诗数篇耳。”则方之所造可见。其安静明了,或得之二氏者也。王氏目为高弟,盖据放翁所作墓志而云。此条亦具载墓志中。伯謩名士繇,莆阳人,移居依朱子于建阳。

“生之徒十有三。”《韩非·解老》云:“四肢与九窍。”

首章以“有”、“无”字下断句,自王介甫始。【原注】朱文公谓:“名可名,有名、无名皆一义。常无欲,是说无欲。”

“惟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有天下。”此即舜、禹有天下而不与之意。汤、武之征伐,非利天下也。无利天下之心,而与天下同其利,然后可以得天下。

“谷神”一章,养生者宗焉。《春秋繁露》谓:“养生之大者,在爱气闲欲以平意。平意以静神,静神以养气。古之道士有言曰:‘将欲无陵,固守一德。’此言神无离形,则气多内充。”董子亦有得于此。

文子者,老子弟子也。【原注】序曰:亦曰计然,姓辛名研,字文子。其书称平王问道,【原注】老子与孔子同时,又云范蠡师之,去平王之时远矣。序谓周平王时人,非也。其言曰:“玉在山而草木润,珠生渊而岸不枯”,《荀子》取之;“譬若积薪燎,后者处上”,汲黯取之;“再实之木,其根必伤”,明德后取之;“用兵有五,有义兵,有应兵,有忿兵,有贪兵,有骄兵。义兵王,应兵胜,忿兵败,贪兵死,骄兵灭”,魏相取之;“临河欲鱼,不如归而织网”,董仲舒取之;“孔子无黔突,墨子无暖席”,班固、杜甫韩愈取之;“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圆,行欲方”,孙思邈取之;“德均则众者胜寡,力敌则智者制愚”,陆抗取之;“欲治之主不世出”,王吉取之;“寸而度之,至丈必差;铢而解之,至石必过。石称丈量,径而寡失”,枚乘取之;“山有猛兽,林木为之不斩;园有螫虫,葵藿为之不采;国有贤臣,折冲千里”,郑昌取之;“文之所加者深,则权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则威之所制者广”,班固《刑法志》取之;“人之将疾,必先厌鱼肉之味;国之将亡,必先恶忠臣之语”,《越绝》、刘子取之;“乳犬之噬虎,伏鸡之搏貍”,何休注《公羊》取之。又曰:“士有一定之论,女有不易之行。”“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良弓藏。”皆见此书。其见于《列》、《庄》、《淮南子》者,不可缕数。

《文子》曰:“虚无因循,常后而不先。譬若积薪燎,后者处上。”汲长孺学黄老言,故用《文子》之语。颜注云:“积薪之言出《曾子》。”当考。

《战国策》云:“不闻老莱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齿之坚也,六十而尽相靡也。”《孔丛子》云:“老莱子谓子思曰:‘子不见夫齿乎?虽坚刚卒尽相摩,舌柔顺,终以不弊。’”《汉·艺文志》:“老莱子与孔子同时。”(1)当从《国策》。

(1)【阎云】按,《史记·老子传》亦云尔。

壶丘子林,列子之师也。《吕氏春秋》云:“子产相郑,往见壶丘子林,与其弟子坐,必以年。”然则与子产同时。

列子以仕卫为“嫁于卫”,从一而终,之死靡它,是之谓正。(1)

(1)【何云】《方言》:“嫁,往也。自家而出谓之嫁,由女而出为嫁。”故上云“国不足”。此条非本义。【全云】深宁盖有为言之。

《列子》言“西方之圣人”、“西极之化人”,佛已闻于中国矣。(1)

(1)【何云】《列子》亦寓言。

“狐父之盗”。《史记正义》:“《括地志》:狐父亭在宋州砀山县东南三十里。”

东坡欲去《庄子》《盗跖》、《渔父篇》。而邵子《观物外篇》谓:“《盗跖》言事之无可奈何者,虽圣人亦莫如之何;《渔父》言事之不可强者,虽圣人亦不可强。”(1)

(1)【全云】邵子之说,高于坡公。

五峰云:“《庄子》之书,世人狭隘执泥者,取其大略,不为无益。若笃行君子,句句而求,字字而论,则其中无真实妙义,不可推而行也。”愚谓此读《庄子》之法。【原注】伊川一生不曾看《庄》、《列》。

《韩诗外传》:“楚成王读书于殿上,而轮扁在下,作而问曰:‘不审主君所读何书也?’”与《庄子》同而小异。【原注】《汉·古今人表》作“轮边”。

《大宗师》曰:“道可传而不可受。”屈子《远游》曰:“道可受兮不可传。”敢问其所以异?曰:“《庄子》所谓传,传以心也;屈子所谓受,受以心也。目击而存,不言而喻,耳受而口传之,离道远矣。”

朱文公谓《庚桑楚》一篇皆是禅。

《天运篇》:“孔子见老聃归,三日不谈。弟子问曰:‘夫子见老聃,亦将何规哉?’孔子曰:‘吾乃今于是乎见龙。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乎云气,而养乎阴阳。予口张而不能嗋,予又何规老聃哉!’”《太平御览》引《庄子》曰云云。孔子曰:“吾与汝处于鲁之时,人用意如飞鸿者,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鱼者,吾为钩缴以投之。吾今见龙云云,余口张不能噏,舌出不能缩,又何规哉!”与今本异。

初寮(1)谓:“《庄子》之言风,其辞若与风俱鸣于众窍,掩卷而坐,犹觉寥寥之逼耳。”

(1)【阎云】王安中号。

《齐物论》:“女以妄听之奚。”【原注】张文潜铭商瑶曰:“造物则奚。”句法本此。(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饰小说以干县令。”疏云:“县,高也。谓求高名令闻。”【原注】有进士程文用此,犯圣祖讳。

惠子曰:“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列子》释文:“公孙龙,字子秉。”【原注】秉,谓公孙龙也。

“鲁鸡固能矣。”注云:“大鸡也,今蜀鸡。”《尔雅》:“鸡大者蜀。”韩文公《守戒》曰:“鲁鸡之不期,蜀鸡之不支。”是以蜀鸡为小也,未详。(1)

(1)【阎云】昌黎熟于《庄》。“蜀”本“越”字。

荆公曰:“古之善事亲者,非事其亲之谓也,事其心而已矣。”“事其心”,出《人闲世》。

吕吉甫曰:“圣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尝过而问焉。”盖孔氏与老氏同生于衰周,庄子与孟子俱游于梁惠,其书之言,未尝相及,以此而已。(1)

(1)【何云】殊不足取。

“以恬养知”者,主静而识益明;“以知养恬”者,致知而本益固。

向秀注《庄子》而郭象窃之,郗绍作《晋中兴书》而何法盛窃之。二事相类。

“支离疏鼓筴播精”,《文选》注作“播糈”。

郭象注曰:“圣人之在天下,煖然若阳春之自和,故蒙泽者不谢;凄乎若秋霜之自降,故凋落者不怨。”李太白云:“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秋天。”其语本此。注又曰:“世有假寐而梦经百年者,则无以明今之百年非假寐之梦者也。”邯郸枕、南柯守之说,皆原此意。幽求子曰:“当其梦时,睹山念木,或志在舟楫,因舟念水,因水念鱼。”东坡《梦斋铭》意出于此。

《庄子》称“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悦之”,则滑厘,墨者也。《史记·儒林传》谓:“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岂滑厘逃儒而入于墨,亦若吴起之言兵欤?【原注】《说苑》载禽滑厘问墨子。

庖丁解牛,行其所无事也。《管子》云:“屠牛坦朝解九牛而刀可以莫铁,则刃游闲也。”贾谊《疏》云:“解十二牛。”《胡子知言》云:“一目全牛万隙开。”横渠诗语也。

王坦之著《废庄论》,而其论多用《庄》语。胡文定《春秋纲领》有取于《庄子》之言,其可废乎?(1)

(1)【方朴山云】胡康侯取舍,何足为庄生有无。

豫且事有二。《说苑》:“吴王欲从民饮。伍子胥曰:‘昔白龙下清泠之渊,化为鱼,豫且射,中目。白龙不化,豫且不射。’”张平子《东京赋》所谓“白龙鱼服,见困豫且”者也。《史记·龟策传》褚先生曰:“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龟使于河,至于泉阳。渔者豫且举网,得而囚之,置之笼中。夜半,龟来见梦于宋元王。”《庄子》所谓“神龟能见梦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网”者也。(1)

(1)【继序按】豫且,即“渔”之二合声。

郭象注云:“喜惧战于胸中,固已结冰炭于五藏矣。”韩文公《听颍师琴诗》:“无以冰炭置我肠。”本于此。(1)

(1)【何云】方本已云尔。

《齐物论》,非欲齐物也,盖谓物论之难齐也。是非毁誉,一付于物,而我无与焉,则物论齐矣。邵子诗谓“齐物到头争”,恐误。张文潜曰:“庄周患夫彼是之无穷,而物论之不齐也,而托之于天籁。其言曰: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已也。此言自以为至矣,而周固自未离夫万之一也,曷足以为是非之定哉?虽然,如周者,亦略税驾矣。”

庄子逸篇

陆德明《叙录》曰:“庄生宏才命世,辞趣华深,正言若反,故莫能畅其弘致。后人增足,渐失其真,故郭子玄云:‘一曲之才,妄窜奇说,若《阏奕》、《意修》之首,(1)《危言》、《游凫》、《子胥》之篇,凡诸巧杂,十分有二。’《汉书·艺文志》‘《庄子》五十二篇’,即司马彪、孟氏所注是也。言多诡诞,或似《山海经》,或类占梦书,故注者以意去取。其《内篇》众家并同,自余或有《外》而无《杂》,唯子玄所注,特会庄生之旨。”【原注】北齐杜弼注《庄子·惠施篇》,今无此篇,亦逸篇也。

(1)【何云】首,犹篇也。

阏奕之隶,与殷翼之孙、遏氏之子,三士相与谋,致人于造物,共之元天之上。元天者,其高四见列星。【原注】司马彪曰:“元天,山名。”(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游凫问雄黄曰:“今逐疫出魅,击鼓呼噪,何也?”雄黄曰:“黔首多疾,黄帝氏立巫咸,使黔首沐浴斋戒,以通九窍;鸣鼓振铎,以动其心;劳形趋步,以发阴阳之气;饮酒茹葱,以通五藏。夫击鼓呼噪,逐疫出魅鬼,黔首不知,以为魅祟也。”

插桃枝于户,连灰其下,童子入不畏,而鬼畏之,是鬼智不如童子也。

童子夜啸,鬼数若齿。

小巫见大巫,拔茅而弃,此其所以终身弗如。

尹儒学御三年而无所得,夜梦受秋驾。明日往朝师,师曰:“今将教子以秋驾。”【原注】司马彪曰:“秋驾,法驾也。”(1)

(1)【全云】原注是正文。【方朴山云】《淮南子·道应训》载此较详。

空阅【原注】一作“门”。来风,桐乳致巢,此以其能苦其性者。【原注】司马彪曰:“门户孔空,风善从之。桐子似乳,着其叶而生,其叶似箕,鸟喜巢其中也。”(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绋讴所生,必于斥苦。【原注】司马彪曰:“斥,疏缓也。苦,用力也。引绋所以有讴歌者,为人用力不齐,故促急之也。”(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庚市子肩之毁王也。(1)

(1)【方朴山云】“王”作“玉”。

孔子病,子贡出卜。孔子曰:“汝待也。吾坐席不敢先,居处若齐,食饮若祭,吾卜之久矣。”

老子见孔子从弟子五人,问曰:“前为谁?”对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贡,为智。曾子为孝。颜回为仁。子张为武。”老子叹曰:“吾闻南方有鸟,名为凤。凤之所居也,积石千里,河水出下,凤鸟居上[5]。天为生食,其树名琼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为宝。天又为生离珠,一人三头,递起以饲[6]琅玕。凤鸟之文,戴圣婴仁,右贤左智。”

善卷,尧闻其得道之士,乃北面而师事之。蒲衣八岁,而舜师之。

廉者不食不义之食,不噉不义之水。

仲尼读《春秋》,老聃踞灶觚而听。【原注】觚,灶额也。

羊沟之鸡,三岁为株。相者视之,则非良鸡也。然而数以胜人者,以狸膏涂其头。【原注】羊沟,斗鸡处。株,魁帅也。鸡畏狸也。

惠子始与庄子相见,而问乎庄子曰:“今日自以为见凤凰,而徒遭燕雀耳。”坐者俱笑。

豫樟初生,可抓而绝。(1)

(1)【何云】抓,《玉篇》:“古华切,引也,击也。”

鹊上高城之垝,而巢于高榆之颠。城坏巢折,凌风而起。故君子之居世者,得时则义行,失时则鹊起。

金铁蒙以大緤,载六骥之上,则致千里。

孔子舍于沙丘,见主人曰:“辩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识之?”曰:“其口穷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其举足也高,其践地也深,鹿与而牛舍。”

青鵽爱子忘亲。【原注】司马彪曰:“鵽鸟专爱其子,而忘其母也。”(1)

(1)【全云】原注是正文。

声氏之牛,夜亡而遇夔,止而问焉:“我有四足,动而不善,子一足而超踊,何以然?”夔曰:“以吾一足王于子矣。”

市上之人有善戴尊者,累十尊而行。人有与之更者,行道未半,而以其尊颠。【原注】酒尊也。

亡羊而得牛,断指而得头。

羌人死,燔而扬其灰。

子张见鲁哀公不礼士也,托仆夫而去,曰:“臣闻君好士,故不远千里而见。君之礼士也,有似叶公子高之好龙:室雕文尽写以龙,于是天龙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不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也。今君非不好士也,好夫似士而非士者也。”

流脉并作,则为惊怖。阳气独上,则为癫病。

以十钧射者,见天而不见云。以七钧射者,见鹄而不见鸧。以五钧射者,见鸧而不见雀。

函牛之鼎沸,蚁不得措一足焉。【原注】喻圣主之法明,奸至不敢蹈也。

赵简子出田,郑龙为右。有一野人,简子曰:“龙下射彼,使无惊吾马。”三命郑龙,郑龙不对。简子怒。郑龙曰:“昔吾先君伐卫克曹,退为践土之盟,不戮一人。君今一朝田,而曰‘必为我杀人’,是虎狼杀人,故将救之。”简子愀焉曰:“不爱其身以活人者,可无从乎?”还车辍田,曰:“人之田也得兽,今吾田也得士。”

梁君出猎,见白雁群集。梁君下车,彀弩【原注】一作“弓”。欲射之。道有行者不止,白雁群骇。梁君怒,欲射行者。其御公孙龙下车抚其心。梁君忿然作色而怒曰:“龙不与其君,而顾与他人,何也?”公孙龙对曰:“昔者齐景公之时,【原注】“齐”一作“宋”。天旱三年,卜之曰:‘必以人祠乃雨。’景公下堂顿首曰:‘吾所以求雨者,为民也。今必使吾以人祠乃且雨,寡人将自当之。’言未卒,而天大雨方千里者何?为有德于天而惠施于民也。今主君以白雁之故而欲射杀人,无异于虎狼。”梁君援其手与上车,归入郭门,呼万岁曰:“乐哉,今日猎也!人猎皆得禽兽,吾猎独得善言而归。”

人而不学,命之曰视皮。【原注】一作“肉”。学而不行,命之曰辄囊。【原注】辄,系者也,一作“撮”。

秋禽之肥,易牙和之,非不美也。彭祖以为伤寿,故不食之。

祝牧谓其妻曰:“天下有道,我韍子佩;天下无道,我负子戴。”

易姓而王,封于泰山、禅于梁父者,七十有二代。其有形兆垠堮勒石,凡千八百余处。

槐之生也,入季春,五日而兔目,十日而鼠耳,更旬而始规,二旬而叶成。【原注】鹞为鸇,鸇为布谷,布谷为鹞,此物变也。

卢敖见若士深目鸢肩。

礼若亢锯之柄。【原注】亢,举也。礼有所断割,犹举锯之柄以断物也。

叔文相莒,三年归,其母自绩。谓母曰:“文相莒三年,有马千驷,今母犹绩,文之所得事,皆将弃之已。”母曰:“吾闻君子不学诗书射御,必有博塞之心;小人不好田作,必有窃盗之心;妇人不好纺绩织紝,必有淫泆之行。好学为福也,犹飞鸟之有羽翼也。”

汉《七略》所录,若《齐论》之《问王》、《知道》,《孟子》之《外书》四篇,今皆亡传。(1)《庄子》逸篇十有九,《淮南鸿烈》多袭其语。唐世司马彪注犹存。《后汉书》、《文选》、《世说》注,《艺文类聚》,《太平御览》间见之,断圭碎璧,亦足为箧椟之珍。博识君子,或有取焉。[7]

(1)【阎云】汉严遵老子指归》引《庄子》甚多,皆不见今《庄子书》,其为逸篇可知。备载之,以补王氏之漏焉。〇任车未亏,僮子行之;及其倾覆也,颠高堕谷,千人不能安。卵之未剖也,一指麾之;及其为飞鸿也,奋翼凌霄,罾缴不能达也。胎之能乳也,一绳制之;及其为牡也,罗网不能禁也;虎也执群兽,食牛马,剑戟不能难也。故涟滴之流,久久而成江海。小蛇不死,化为神龙。积微之善,以至吉祥;小恶不止,乃至灭亡。〇我之所以为我者,岂我也哉。我犹为身者非身,身之所以为身者,以我存也。而我之所以为我者,以有神也。神之所以留我者,道使然也。〇道之所生,天之所兴。始始于不始,生生于不生,存存于不存,亡亡于不亡。〇夫起福生利,成功遂事,备物致用,使人大富。天下奢僭,财货不足,民人愈丑。福满山泽,金玉成积,国愈不安。民益少利,饰智相愚,以诈相要。防堤邪淫奸宄之路密,分别同异是非之变众,则国家昏而政事衰。作方遂伎,雕琢文彩,奇变异怪,以褒有德,以别尊卑,巧故滋起,俊出愈奇。令速赏深,罚峻刑严,斲肌肤,断四支,疏远不隐,亲近不和,罪至夷灭,赏至封侯,天地振慄,盗贼愈多。〇夫饥而倍食,渴而大饮,热而投水,寒而入火,所苦虽除,其身必死。胸中有瘕不可凿,喉中有疾不可剥也;蟁蝱着面,不可射也;虮虱着身,不可斫也。〇夫日月之出入也同明,人之死生也同形,春秋之分也同利,玄圣之与野人也同容,通者之与闭塞也同事,道士之与赤子也同功。凡此数者,其中异而外同,非有圣人莫之能明。〇夫阴而不阳,万物不生;阳而不阴,万物不成。天地之道,始必有终,终必有始。〇夫婴儿未知,而忠信于仇雠,及其壮大有识,欺绐兄嫂。三军得意,则下亡虏;穷谿之兽,不避兕虎。其身非易,事理然也。【全云】张南漪语予曰:“《道德指归》前有谷神子序,其曰严君平姓庄氏,故称庄子,班史避明帝讳,更之为严。然则篇中所称‘庄子’者,皆君平自称也。故卷首即称‘庄子曰:《老子》之作,上经象天,下经象地’,其发明宗旨几二百言。此后每设为问答,必曰‘何以言之’、‘何以明之’、‘何以效之’、‘或曰’、‘敢问’,而后以‘庄子答之’,盖皆君平自称之言无疑也。阎潜丘乃以为庄周逸篇之文,以补王厚斋之漏,何其觕也!其所引亦不完。”南漪之言覈而笃,然余并疑是书乃赝本。【继序按】《道德指归论》书名已见《唐志》,但今本则明末人伪作,曹能始言之凿凿,况其所称《庄子》焉,知非即伪托严遵乎?

《太平御览》引《苏子》曰:“兰以芳自烧,膏以明自焫,翠以羽殃身,蚌以珠致破。”苏秦能为此言,而不能保其身。《汉书》楚老父之言,本于此。【原注】《文子》引《老子》曰:“鸣铎以声自毁,膏烛以明自煎。”(1)

(1)【全云】楚(父老)〔老父〕之言,见于《龚胜传》。

尸子》曰:“孝己事亲,一夜而五起,视衣厚薄、枕之高下也。”又曰:“蒲衣生八年,舜让以天下。周王太子晋生八年,而服师旷。”《汉书》称孝己,《庄子》称蒲衣子,其事见此。【原注】太子晋事见《周书》。

邹阳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尸子》谓:“孔子至于胜母,暮矣而不宿;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

《尸子》曰:“舜兼爱百姓,务利天下。其田也,荷彼耒耜,耕彼南亩,与四海俱有其利。雷泽也,旱则为耕者凿渎,(狩)〔俭〕[8]则为猎者表虎。故有光若日月,天下归之若父母。”《文心雕龙》:“舜之祠田云:荷此耒耜,耕彼南亩,四海俱有。”谓之“祠田”,岂他有所据乎?

程子,见《家语》。子华子,见《庄子》。近有《子华子》之书,谓程本字子华,即孔子倾盖而语者。后序谓鬼谷子之师。水心铭巩仲至,所谓《程子》,即此书也。朱文公谓:“词艰而理浅,近世巧于模拟者所为,决非先秦古书。”(1)

(1)【全云】巩仲至名丰,东莱弟子。

《韩子·内储说》谓叔向谗苌弘。按《左传》哀三年“周人杀苌弘”,叔向之没久矣。

《韩子》曰:“殷之法,刑弃灰于街者。子贡以为重,问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以商鞅之法为殷法,又托于仲尼,法家侮圣言至此。

《五蠹》曰:“周去秦为从,期年而举;卫离魏为衡,半岁而亡。是周灭于从,卫亡于衡也。”按《史记》,赧王倍秦,与诸侯约从。卫为衡之事,未详。(1)

(1)【方朴山云】衡成而秦帝,从成而楚王。周灭于从,卫亡于衡,正相对望。【全云】六国尽亡,而卫尚存,《韩子》之言谬矣。

《说疑》曰:“有扈氏有失度,讙兜氏有孤男,三苗有成驹,桀有侯侈,纣有崇侯虎,晋有优施,此六人者,亡国之臣也。”崇侯、优施事甚著。《古今人表》桀时有雅侈,余皆阙。《吕氏春秋》云:“夏桀染于羊辛、岐踵戎,殷纣染于崇侯、恶来,周厉王染于虢公长父、荣夷终,幽王染于虢公鼓、祭公敦。此四王者,所染不当。”《古今人表》桀时有干辛。荣夷终即荣夷公,虢公鼓即虢石父。【原注】《墨子》云:“夏桀染于干辛、推哆。”

《韩子》曰:“商君教秦孝公燔《诗》《书》而明法令。”愚按《史记·商君传》不言燔《诗》《书》。盖《诗》《书》之道废,与李斯之焚之无异也。(1)

(1)【何云】意者商鞅所燔止于国中,至李斯乃流毒天下。

又云:“吴起教楚悼王损不急之枝官。”注:“谓非要急,若树之枝也。养树者必披落其枝,为政者亦损其闲冗。”宋景文诗:“何言汉朴学,正似楚枝官。”【原注】“枝官”二字,前未有用者。

又云:“儒服带剑者众,而耕战之士寡;坚白无厚之词章,而宪令之法息。”愚谓“坚白”,公孙龙之言也;“无厚”,邓析之言也。

“渔者持鱣,妇人拾蚕,利之所在,皆为贲、诸。”吕太史《西汉手笔》曰:“利之所激,深宫之女皆仪、秦也。”文法本此。

“叔瞻、宫之奇,亦虞、郑之扁鹊也。”后魏崔浩谓:“王猛之经国,苻坚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辅少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刘裕之平逆乱,司马德宗之曹操也。”笔墨畦径,皆有自来。

“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圜之木,千世无轮。”刘梦得用此语。【原注】“恃”作“俟”。

巨、孱之费金璧,西门豹之纳玺,战国之时,官邪赂章,毁誉决于左右之口,于此可见。若阿、即墨之断者,几何人哉?【原注】赵之郭开,齐之后胜,皆受秦间金。魏信陵之以毁废,亦以万金为间。三国遂墟矣。

“人主以二目视一国,一国以万目视人主。”此名言也。郑长者之书,见《汉·艺文志》。(1)

(1)【阎云】“人主”二句,见《韩非子》,为齐宣王之语。宣王闻之郑长者有言“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方为郑长者语。[9]王氏《汉艺文志考证》却合。

“吏者,民之本纲也。圣人治吏不治民。”(1)斯言不可以韩非废。(2)

(1)【何云】人主治三公九卿,三公治台谏监司,九卿治其属,监司治其属。

(2)【阎云】按,韩谓“摇木者拊其本,张网者引其纲”。

《韩子》谓:“赵襄子赏有功者五人,高赫(1)为赏首。仲尼闻之曰:‘善赏哉襄子,赏一人而天下为人臣者莫敢失礼。’”事在孔子后,孔鲋已辨其妄。然传记若此者众。《说苑》:“周威公问于宁子曰:‘取士有道乎?’宁子曰:‘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负客,出亡之晋,晋人用之,是为城濮之战。’”城濮在楚成王时,以为平王,谬矣。【原注】宁子,宁越。又曰:“晋平公好乐,多赋敛,治城郭。有咎犯者,见门大夫以乐见,平公内之。对曰:‘臣不能为乐,臣善隐。’”又曰:“石乞侍坐于屈建。屈建曰:‘白公其为乱乎?’”又曰:“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闻之,使人往视。”又曰:“晋灵公造九层台,荀息闻之,上书求见,曰:‘臣能累十二博棋,加九鸡子其上。’”按犯、建、子推、息四人事迹,皆在前。刘子政博极群书,何述纪之误也?《新序》楚共王逐申侯,晋文遇栾武子也,叶公诸梁问乐王鲋,皆不同时。

(1)【阎云】赫,今《史记》作“共”,《吕氏春秋》作“赦”,《淮南·人间训》与《韩子》同。

《韩子》云:“赵襄子召延陵生,令将军车骑先至晋阳。”《战国策》云“延陵王”,误也。鲍氏改“王”为“君”,亦未之考。(1)

(1)【全云】鲍注《战国策》最疏略。

《韩子》云:“吴起欲攻秦小亭,置一石赤(1)东门外,令人能徙此于西门外者,赐之上田宅。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攻秦,能先登者,仕之大夫,赐之上田宅。’于是攻之,一朝而拔。”《吕氏春秋》云:“吴起治西河,欲谕其信于民,夜日置表于南门之外,令于邑中曰:‘明日有人能偾南门之外表者,仕长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偾表者。民相谓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试往偾表,不得赏则已,何伤?’往偾表,来谒吴起。起自见而出,仕之长大夫。自是之后,民信吴起之赏罚。”愚按商鞅入秦,在吴起死后二十一年,徙木予金,其祖吴起之遗智欤?

(1)【全云】,阎较作“菽”。

《说文》:“古者宿沙初作煮海盐。”《鲁连子》曰:“古善渔者宿沙瞿子,使渔于山,则虽十宿沙子不得一鱼焉。”又曰:“宿沙瞿子善煮盐,使煮渍沙,虽十宿沙不能得也。”

鹖冠子·博选篇》用《战国策》郭隗之言,《王鈇篇》用《齐语》管子之言,不但用贾生《服赋》而已。柳子之辩,其知言哉!

《战国策》郑璞之说,亦见《尹文子》。

谚云:“不聪不明,不能为王;不瞽不聋,不能为公。”见《慎子》。(1)

(1)【继序按】宋庾仲文、隋长孙平、唐代宗俱有此语而俱不同。

《吴子》曰:“承桑氏之君,修德废武,以灭其国。”柳子《佩韦赋》“桑弘和而却武兮,涣宗覆而国举。”桑,谓承桑氏也。【原注】一本改“桑”字为“乘”,误。

程子曰:“韩信多多益办,是分数明。”按《孙子》:“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杜牧注谓:“韩信多多益办。”

汉景帝后二年诏曰:“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本李克对魏文侯之言。【原注】见《说苑》。《艺文志》“儒家”《李克》七篇。

《韩子》谓:“钟鼎之铭,皆番吾之迹,华山之博也。”蔡邕谓“唯郭有道无愧”。昌黎犹不免谀。白乐天《立碑诗》曰:“岂独贤者嗤,仍传后代疑。”(1)

(1)【阎云】番,初刊本作“潘”。按,番吾,赵地,当作“番”,汉为蒲吾县,今之平山县也。李吉甫言:“周武帝时,除天下碑,唯林宗碑诏独留。”【何云】此条当入前《韩子》中。

《鬼谷子·午合篇》:“伊尹五就桀,五就汤,然后合于汤。吕尚三入殷朝,三就文王,然后合于文王。”【原注】《孙子·用间篇》当参考。伊、吕圣人之耦,岂诡遇求获者?此战国辩士之诬圣贤也。伊尹三聘而起,太公避纣海滨,当取信于《孟子》。(1)

(1)【阎云】王氏竟忘伊尹事出《孟子》。

尹知章序《鬼谷子》曰:“苏秦、张仪往事之,受捭阖之术十有二章,复受《转丸》、《胠箧》三章。然秦、仪用之,裁得温言、酒食、货财之赐。秦也,仪也,知道未足行,复往见,具言:‘所受于师,行之,少有口吻之验耳。未有倾河填海移山之力,岂可更闻至要,使弟子深见其阃奥乎?’先生曰:‘为子陈言至道。’斋戒择日而往见,先生乃正席而坐,严颜而言,告二子以全身之道。”《文心雕龙》云:“《转丸》骋其巧辞,《飞钳》伏其精术。”【原注】程子曰:“秦、仪学于鬼谷,其术先揣摩,然后捭阖,捭阖既动,然后用钩钳。”

蒯通善为长短说,主父偃学长短从横术,边通学短长。《史记索隐》云:“《战国策》亦名《长短书》。”(1)

(1)【全云】唐人赵蕤著《长短经》十卷,侈谈王霸机权正变之说,盖本于此。

鬻熊为周文王师,著书二十二篇,诸子之最先者,今存十四篇。《列子·天瑞篇》引“运转无已,天地密移”,《力命篇》引语文王曰“自长非所增,自短非所损”。《贾谊书》引文王、武王、成王问,皆今书所无。

《吕氏春秋》曰:“老聃贵柔,孔子贵仁,墨翟贵廉,关尹贵清,子列子贵虚,陈骈贵齐,杨朱贵己,孙膑贵势,王廖贵先,儿良贵后。”《荀子》曰:“慎子有见于后,无见于先;老子有见于诎,无见于信;墨子有见于齐,无见于畸;宋子有见于少,无见于多。”墨子有见于齐,兼爱也;阳朱贵己,为我也。《吕氏》以孔子列于老氏之后,秦无儒故也。

迂斋云:“《梓人传》规模从《吕氏春秋》来。”愚按《吕氏·分职篇》云:“使众能,与众贤,功名大立于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其主使之也。譬之若为宫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则宫室不善。’夫国,重物也,其不善也岂特宫室哉!巧匠为宫室,为圆必以规,为方必以矩,为平直必以准绳,功已就,不知规矩绳墨而赏匠巧也。巧匠之宫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宫室也。’”柳子立意本于此。

刘向《论起昌陵疏》:“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也。”本于《吕氏春秋》。

《说苑》:“晋太史屠余见晋平公之骄,以其国法归周。周威公见而问焉,曰:‘天下之国孰先亡?’对曰:‘晋先亡。’居三年,晋果亡。”愚谓平公后三年晋未亡也。是时两周未分,亦无周威公。《吕氏春秋》:“晋太史屠黍见晋公之骄。”高诱注以为“晋出公”,当从《吕览》。然晋政在大夫久矣,非以骄亡也,屠黍不可谓知几。

《孔丛子》:“公孙龙臧三耳。”《吕氏春秋》作“藏三牙”。(1)

(1)【何云】“牙”字乃“耳”字,篆文作“”,传写之误。

贾谊疏“壹动而五业附”,《新书》云“五美附”。【原注】见《五美篇》。“业”字当作“美”。

六韬》曰:“冠虽弊,礼加之于首;履虽新,法践之于地。”贾谊之言本此。《韩非子》亦云:“冠虽穿弊,必戴于头;履虽五采,必践之于地。”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颜注此语见《六韬》。“主上之操也”,语出《尉缭子》。

《淮南·诠言训》曰:“禹决江河,因水也;后稷播种树谷,因地也;汤、武平暴乱,因时也。故天下可得而不可取也,霸王可受而不可求也。”张夫人谏苻坚之言,本于此。

《贾谊书》云:“德渥泽洽,调和大畅,则天清澈,地富煴,物时熟。”吴斗南谓:“汉《郊祀歌》‘后土富媪,昭明三光’,‘媪’当作‘煴’。”

《盐铁论》文学曰:“臧文仲治鲁,胜盗而自矜。子贡曰:‘民将欺,而况民盗乎?’”文仲、子贡不同时,斯言误矣。

仲长子《昌言》曰:“北方寒,其人寿;南方暑,其人夭。(1)此寒暑之方,验于人也。均之蚕也,寒而饿之则引日多,温而饱之则引日少。此寒温饥饱之为修短,验于物者也。”论养生者,盍于此观之?【原注】韩子苍《医说》用此意。《物理论》曰:“道家则尚冷,以草木用冷生。医家则尚温,以血脉以暖通。”

(1)【阎云】“暑气多夭,寒气多寿。”出《淮南·墬形训》。

《淮南子》曰:“春贷秋赋,民皆欣;春赋秋贷,众皆怨。得失同,喜怒为别,其时异也。为鱼德者,非挈而入渊;为蝯赐者,非负而缘木,纵之其所而已。”亦见《文子》。此柳子《种树传》之意。(1)

(1)【方朴山云】此狙公赋芋之说。

《文子》:“聋虫虽愚,不害其所爱。”注云:“鳖聋无耳。”《淮南子》曰:“狂马不触木,猘狗不自投于河,虽聋虫而不自陷,又况人乎!”又曰:“马,聋虫也。”注云:“喻无知。”孝皇问王季海曰:“聋字何以从龙从耳?”对曰:“《山海经》龙听以角,不以耳。”【原注】《山海经》检此语未见。(1)

(1)【阎云】王季海名淮,金华人。孝宗朝丞相。

《傅子》曰:“人之学者,犹渴而饮河海也。大饮则大盈,小饮则小盈。”伊川谓:“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

抱朴子·论仙篇》:“按董仲舒所撰《李少君家录》。”仲舒儒者,岂肯为方士家录?盖依托也。

又按《汉禁中起居注》,即《西京杂记》所谓“葛洪家有《汉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汉武故事》二卷”。《通典》云:“汉武帝有《禁中起居注》,马后撰《明帝起居注》,则汉起居似在宫中为女史之任。”荀悦申鉴》曰:“先帝故事有《起居注》,动静之节,必书焉。”(1)

(1)【阎云】按,《隋·经籍志》谓《穆天子传》体制与今《起居注》正同。盖周时内史所记,王命之副也。【何云】明亦有《内起居注》,毛传所谓“女史彤管”之法也。

《祛惑篇》:有古强者云:“孔子常劝我读《易》,云:‘此良书也,丘窃好之,韦编三绝,铁擿三折。’今乃大悟。”《史记》世家“韦编三绝”、“铁擿”,见于此。【原注】擿,一作挝。此方士寓言也。

魏李萧远《运命论》:“张良受黄石之符,诵《三略》之说。”言《三略》者,始见于此。【原注】汉光武诏引《黄石公记》,未有《三略》之名。《含神雾》云:“风后为黄帝师,又为禹师。化为老子,授张良书。”今有《素书》六篇,谓黄石公圯上授子房,世人多以《三略》为是。荆公诗云:“素书一卷天与之。”

《太平御览》引《邹子》曰:“朱买臣孜孜修学,不知雨之流粟。”此《邹子》之书,非战国之邹子也。(1)

(1)【何云】买臣流粟,高凤漂麦。

《慎子》曰:“礼从俗,政从上,使从君。国有贵贱之礼,无贤不肖之礼。”【原注】见《初学记》。《曲礼》曰:“礼从宜,使从俗,言事不可常也,谓礼从俗则非。”(1)

(1)【方朴山云】《曲礼》又云:“君子行礼,不求变俗。”

《尸子》曰:“郑简公谓子产曰:‘饮酒之不乐,钟鼓之不鸣,寡人之任也。国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与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无入寡人之乐,寡人无入子之朝。’自是已来,子产治郑,城门不闭,国无盗贼,道无饿人。孔子曰:‘若郑简公之好乐,虽抱钟而朝可也。’”愚谓为邦必“放郑声”,此孔子之言也,岂有抱钟而朝之言哉!程子谓:“未有心蠹,而能用管仲者,于郑简公亦云。”(1)

(1)【全云】此仿孟子“行辟人”之说而失之。

论衡》,盖蔡中郎所秘玩。而刘氏《史通》讥之曰:“充自纪述其父祖不肖,为州闾所鄙,而答以瞽顽舜神,鲧恶禹圣,盛矜于己而厚辱其先,何异证父攘羊,学子名母,名教之罪人也。”葛文康公(1)亦曰:“充刺《孟子》,犹之可也,至诋訾孔子以系而不食之言为鄙,以从佛肸、公山之召为浊,又非其说骖旧馆,而惜车于鲤,又谓道不行于中国,岂能行于九夷。若充者,岂足以语圣人之趣哉!”即二说观之,此书非小疵也。吕南公谓:“充饰小辩以惊俗,蔡邕欲独传之,何其谬哉!”

(1)【何云】名胜仲,字鲁卿,丹阳人。

《家语》“问舜冠”,谓鲁哀公问孔子,《尚书大传》以为成王问周公。

子思子》曰:“东户季子之时,道上雁行而不拾遗,余粮宿诸亩首。”【原注】“余粮栖亩”本于此。

刘邵《人物志》曰:“《易》以《咸》为德,以《谦》为道。《老子》以‘无’为德,以‘虚’为道。”愚谓《咸》言“虚”而不言“无”,与老氏异。

宋咸注《法言》云:“天地不常泰,亦不常否。圣人不常出,亦不常绝。”

或问贤,曰:“颜渊、黔娄、四皓、韦玄成。”王介甫曰:“出乎颜渊,则圣人矣;出乎韦玄成,则众人矣。”

“奔车之上无仲尼,覆舟之下无伯夷。”此《韩非》语也。余襄公(1)《谨箴》用之。

(1)【全云】名靖。

杜牧《注孙子序》云:“孙武著书数十万言,魏武削其繁剩,笔其精切,凡十三篇,因注解之。”考之《史记》本传,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原注】非笔削为十三篇也。(1)

(1)【何云】“非笔削”句,亦正文。

《庄子》楚狂之歌,所谓“迷阳”,人皆不晓。胡明仲(1)云:“荆楚有草,丛生修条,四时发颖。春夏之交,花亦繁丽。条之腴者,大如巨擘,剥而食之,其味甘美,野人呼为迷阳。其肤多刺,故曰‘无伤吾行,无伤吾足’。”(2)

(1)【全云】胡致堂寅。

(2)【阎云】问楚中人,亦云不识迷阳草,但有一种花,名刺子,其抽条可食,儿童呼为阳马菶。恐即迷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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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诗,元刊本作“字”。

[2] 长洲,今本《汉书》作“长州”。

[3] 本条诸“辩”字,原本俱作“辨”,据元刊本改。

[4] 此条“阎云”,翁注本作“马公驌以为‘盖古塾师教条,管子之作内政,以教士之子者尔’”。

[5] 凤鸟居上,元刊本作“凤鸟居止”。按诸书引此逸文,或作“上”,或作“止”,无从确定。

[6] 饲,元刊本作“伺”。

[7] 文末有“阎云”一条,与前“汉严遵《老子指归》”云云略同,今删去。

[8] 俭,原本作“狩”,据元刊本改。《太平御览》正作“俭”。另,原本“狩”字下有翁注云:“《太平御览》作‘俭’,‘俭’与‘险’通。”

[9] 按《韩非子》原文为:唐易子对齐宣王“曰:‘郑长者有言曰:夫虚静无为而无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