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公巽(1)谓:“范蔚宗书语近词冗,事多注(2)见。其自叙云‘比方班氏,非但不愧’,今丛陋乃尔,岂笔削未定,遂传之耶?乃删取精要,总合传注,作《东汉通史》五十卷。”【原注】其书未见。
(1)【何云】汝文。
(2)【何云】注,疑作“互”。【全云】“事多注见”者,谓事多藉注而见也,故下云“总合传注”,盖所以补其传之不备也。何疑作“互”,似非。
致堂论马援曰:“光武非简贤者,必以其女为太子妃,逆防未然,故不授以重任。”按《马后纪》,入太子宫在援卒之后,“防未然”之说非。(1)
(1)【何云】致堂往往为此等无稽之言。
吕成公谓:“马援还书,王昶戒子,举可法可戒者以教之,其心固善。不知所教者本不欲其言人之过,言未脱口而已自言人之过,何其反也?”(1)
(1)【方朴山云】语以泄败,自其子之过,于还书诫子者何尤?【又云】书中言“爱之重之”,未尝言其过,但不愿其子效之耳。【全云】裴松之注《王昶传》中已言之。
《东观汉记》:光武诏曰:“明设丹青之信,广开束手之路。”【原注】《公孙述传》:“帝与述书,陈言祸福,以明丹青之信。”二句见《文选》注。(1)
(1)【全云】“丹青”二字见《王莽传》。
明帝为太子,谏光武曰:“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福。”夫禹、汤之道,尧、舜之道也。不以圣人之道养性而取诸黄、老,谓之“学通《尚书》”,可乎?以无逸之心,明立政之体,君道尽矣,何羡乎黄、老!(1)
(1)【何云】虚夸大论。
“谢承父婴(1)为尚书侍郎,每读高祖及光武之后将相名臣策文通训,条在南宫,秘于省阁,唯台郎升复道取急,因得开览。”【原注】谢承《后汉书》,见《文选》注。汉尚书作诏文。【原注】见《周礼》注。尚书郎,乃今中书舍人。【原注】见《通典》。(2)
(1)【何云】今《三国志·谢夫人传》作“煚”。【阎云】《三国志》:“吴主权谢夫人,山阴人。父煚,汉尚书郎、徐令。弟承,字伟平[1],武陵太守。”则“婴”当作“煚”。【又云】谢承《后汉书》一百三十卷,《唐志》有,《宋志》及《文献通考》俱不传。钱牧斋曰:“有见方少师于史馆携去者,问之其后人,不可得。’阳曲傅山先生闻之,笑曰:‘某家即有之,永乐间扬州刊本。初,郃阳曹全碑出,曾以谢书考证,多所裨,大胜范书。以寇乱亡失矣。惜哉!”
(2)【何云】阎谓闻之傅山,谢承《后汉书》永乐间扬州曾有刊本。毛斧季以为必不然。【全云】傅青主徵君非妄语者,然即有刊本,亦必伪书。
锺离意谓“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本于《荀子》。黄琼谓“鲁僖遇旱,以六事自让”,本于《春秋考异邮》。
郅恽上书王莽云:“取之以天,还之以天。”莽犹能赦之,此祖伊之得全于殷纣之世也。
鲁丕《对策》,见袁宏《纪》,而范史不载。
《文苑传》自东汉始,而文始卑矣。(1)
(1)【何云】善论。【全云】文之卑,亦不特以立传故。
汉政归尚书,魏、晋政归中书,后魏政归门下,于是三省分矣。
为杜密之居乡,犹效陈孟公、杜季良也。(1)为刘胜之居乡,犹效张伯松、龙伯高也。制行者宜知所择。
(1)【阎云】高忠宪言:“居庙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此士大夫实念也。居庙堂之上,无事不为我君;处江湖之远,随事必为吾民,此士大夫实事也。实念、实事在天地间,凋三光、敝万物而常存。”此盖《答朱平涵居乡书》。余谓今之居乡,为刘胜易,为杜密难。
东汉有佛书,而诸臣论议,无述其言者,唯襄楷云:“浮屠不三宿桑下。”(1)
(1)【何云】亦因论其事而述其言尔。
《班固传》:《西都赋》云:“招白闲,下双鹄。揄文竿,出比目。”二句为对。白闲,犹黄闲也。注云:“弓弩之属。”《御览》引《风俗通》:“白鷴[2],古弓名。”《文选》以“闲”为“鷴”。【原注】非禽名也。
《东都赋》“正予乐”,【原注】依谶文,改乐为《大予》。《文选》李善注亦引“大予”,五臣乃解为“正乐”。今本作“雅乐”,亦误。【原注】盖五臣本改为“雅”。
“范氏施御”,注引《括地图》曰:“夏德盛,二龙降之。禹使范氏御之,以行程南方。”按《左传》,范宣子曰:“昔匄之祖,在夏为御龙氏。”《括地图》之说本于此。然蔡墨谓“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赐氏曰御龙”,非禹也。(1)
(1)【何云】岂特非禹,晋主夏盟,始为范氏也。【又云】“范氏”注引《孟子》“吾为之范氏驰驱”。【方心醰云】今《孟子》作“范我驰驱”。
《文选·放歌行》注引崔元始《正论》:“永宁诏曰:‘钟鸣漏尽,洛阳城中不得有行者。’”永宁,汉安帝年号;元始,崔寔字也。《后汉纪》不载此诏。
崔寔《四民月令》,朱文公谓“见当时风俗及其治家整齐,即以严致平之意”。(1)
(1)【阎云】范蔚宗已谓《潜夫论》“足目观见当时风政”。
崔寔《政论》云:“谚曰:‘一岁再赦,好儿喑哑。’”唐太宗之言盖出于此。【原注】“儿”与“人”同,如以“可人”为“可儿”。(1)
(1)【全云】十一字是正文。【阎云】按,《潜夫论》引谚曰:“一岁载赦,奴儿噫嗟。”“奴”恐是“好”字之讹。
刚者必仁,佞者必不仁。庞萌为人逊顺,而光武以托孤期之,不惟失于知人,其惑于佞甚矣,子陵所以鸿飞冥冥也。“怀仁辅义”之言,岂特规侯霸哉?
东汉三公,无出杨震、李固之右,而始进以邓、梁,君子以为疵。故《易》之《渐》曰:“进以正。”(1)
(1)【何云】东汉三公,莫如袁安,次之者李固也,杨才识非袁、李比。【又云】彼执国命于季桓子,孔子行之。【阎云】邓骘、梁商虽外戚皆贤。史称骘辟杨震于幕府,天下复安;商辟李固为从事中郎,京师翕然称良辅。未可为二公之疵。此论太刻,吾不取。
《曲礼》、《少仪》之教废,幼不肯事长,不肖不肯事贤。东都之季,风化何其美也!魏昭请于郭泰,愿在左右,供给洒扫。荀爽谒李膺,因为其御。范滂之归,乡人殷陶、黄穆侍卫于旁,应对宾客。阙里气象,不过是矣。(1)
(1)【全云】明末陈继儒弟子有此气象,见黄梨洲《思旧录》。不知继儒何以得此?
仲平二年,昆阳令愍繇役之害,结单言府,收其旧直,临时募顾,不烦居民。太守、丞为之立约。见于《都乡正街弹碑》。此募役之始也。
孔子曰:“故者,毋失其为故也。”苏章借故人以立威,其流弊遂为于禁、源怀,忠厚之俗不复见。若章者,难与并为仁矣。(1)
(1)【何云】长者之言。【阎云】案,于禁斩平昌豨,时豨已降,源怀劾于祚、元尼须,仅罢官,亦似有别。
精庐,见《姜肱传》,乃讲授之地,即《刘淑、包咸、檀敷传》所谓精舍也。《文选》任彦升《表》用“精庐”,李善注引王阜事,五臣谓寺观,谬矣。
孔北海答王脩教曰:“掾清身洁己,历试诸难,谋而鲜过,惠训不倦。余嘉乃勋,应乃懿德,用升尔于王庭,其可辞乎!”文辞温雅,有典诰之风,汉郡国之条教如此。【原注】然“历试诸难”,恐不可用。(1)
(1)【何云】古人不拘,今在所避。【全云】原注是正文。
孝女叔先雄,(1)《水经注》以为光终,符县人。又引《益部耆旧传》:“符有光洛,【原注】疑即“终”字。僰道有张帛。”
(1)【何云】“雄”盖“雒”字传写之误,女而名“雄”,无义理。
刘赣父《东汉刊误》谓:《列传》第七十九注最浅陋。章怀注书,分与诸臣,疑其将终篇,故特草草耳。今观《南匈奴论》“弃蔑天公”,注引《前书》云:“‘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秃翁,即天翁也。”其谬甚矣。
《曹娥碑》云:“盱能抚节按歌,婆娑乐神。以五月时迎伍君。”《传》云“迎婆娑神”,误也。
蔡邕文今存九十篇,而铭墓居其半,曰碑,曰铭,曰神诰,曰哀赞,其实一也。自云为《郭有道碑》(1)独无愧辞,则其他可知矣。其颂胡广、黄琼,几于老、韩同传,若继成汉史,岂有南、董之笔?
(1)【全云】中郎之晚节如此,其言岂能不谬?但其熟于典故,则实有可采者耳。
《周举传》:“太原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一月寒食。”按《淮南·要略》云:“操舍开塞,各有龙忌。”注:“中国以鬼神之亡日忌,北胡、南越皆谓之请龙。”
郭伋为并州牧,有童儿骑竹马。《史通》云:“晋阳无竹,事不可信。”(1)
(1)【阎云】按,无论唐晋阳童子寺有竹日报平安,而骑竹马之童儿,乃西河郡之美稷也。美稷,唐为乡,在隰城县,今汾州府。
《光武纪》:建武二十三年,“陈留太守玊[3]况(1)为大司徒”。【原注】二十七年薨。《虞延传》注引《谢承书》曰:“况,章和元年为司徒。”《谢承书》误也。
(1)【何云】注:“玊,姓,音宿。”
汉诏令,人主自亲其文。光武诏曰:“司徒,尧也;赤眉,桀也。”明帝诏曰:“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岂代言者所为哉?
习凿齿《汉晋春秋》以蜀汉为正。朱文公谓“晋史自帝魏,后贤盍更张”,然晋人已有此论。(1)
(1)【继序按】习氏处东晋,朱子处南宋,故帝蜀,特不解郝经作《续后汉书》耳。
三国鼎峙,司马公《通鉴》以魏为正统,【原注】本陈寿。朱子《纲目》以蜀汉为正统。【原注】本习凿齿。然稽于天文,则荧惑守心,魏文帝殂,而吴、蜀无他。此黄权对魏明帝之言也,若可以魏为正矣。月犯心大星,王者恶之,汉昭烈殂,而魏、吴无他。(1)权将何辞以对?
(1)【何云】《宋书·天文志》曰:“案,三国史并无荧惑守心之文。黄初六年五月十六日壬戌,荧惑入太微。至二十七日癸酉,乃出。宜是入太微。”【全云】此亦扶汉之言耳。其后月三犯心大星,而魏明帝殂,吴、蜀无他。荧惑逆行,而吴主殂,蜀、魏无他。总之均称帝王,亦均应天象耳。
邵公济《谒武侯庙文》云:“公昔高卧,隐然一龙。鬼蜮乱世,其谁可从?惟明将军,汉氏之宗。相挽以起,意气所同。欲持尺箠,尽逐奸雄。天未悔祸,世岂能容?(1)惟史臣寿,奸言非公。惟大夫周,误国非忠。庙食故里,羞此南充。置公左右,不堪仆童。我实鄙之,筑公之宫。《春秋》之法,孰敢不恭?俾千万年,仰其高风。”【原注】陈寿、谯周皆巴郡人,今果州。陆务观《筹笔驿》诗:“运筹陈迹故依然,想见旌旗驻道边。一等人间管城子,不堪谯叟作降笺。”公济之文盖果州作。(2)
(1)【何云】“世岂能容”,似人不能容武侯矣。词不达意,老生语何足疏录。
(2)【何云】诗欲兼具劝惩,至此二事岂复可以对言。放翁之意卑矣。且请降邓艾,周为之劝;其书则郤正所造也。【阎云】降笺实出郤正手。【方朴山云】降笺出郤正,而定议乞降者谯周也。
君子小人之夭寿,可以占世道之否泰。诸葛孔明止五十四,法孝直才四十五,庞士元仅三十六;而年过七十者,乃奉书乞降之谯周也。天果厌汉德哉?(1)
(1)【何云】温庭筠《五丈原》落句云:“象床宝帐无言语,从此谯周是老臣。”盖亦恨天道之不可知也。
诸葛武侯曰:“势利之交,难以经远。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叶,贯四时而不衰,历夷险而益固。”【原注】《太平御览》引《要览》云。
武侯不用魏延之计,非短于将略也,在《易·师》之“上六”曰:“小人勿用。”(1)
(1)【何云】延虽雄猛,不可专任。且蜀兵少,分则不可以临敌矣。若得韩信,又已定关中,固当别有用奇之时。
三国魏有篡弑,吴有废立,(1)皆受制强臣。蜀汉未亡之前,庸主尸位而国无内忧,昭烈、武侯之规模远矣。
(1)【阎云】后主禅谓亮曰:“政由葛氏,祭则寡人。”又《华阳国志》云:“诸葛亮卒,后主至素服,发哀三日。李邈上疏,比之吕、霍,后主怒,下狱,诛之。”此岂他庸主所能及其毫发。
《水经注》引武侯《与步骘书》曰:“仆前军在五丈原,原在武功西十里。马冢在武功东十余里,有高势,攻之不便,是以留耳。”武侯《表》云:“臣遣虎步监孟琰据武功水东,司马懿因水长攻琰营,臣作竹桥,越水射之,桥成驰去。”此可以裨《武侯传》之阙。晦翁:“欲《传》末略载瞻及子尚死节事,(1)以见善善及子孙之义。南轩不以为然,以为瞻任兼将相,而不能极谏以去黄皓。谏而不听,又不能奉身而退,以冀主之一悟,可谓不克肖矣。兵败身死,虽能不降,仅胜于卖国者耳。以其犹能如此,故书子瞻嗣爵,以微见善善之长,以其智不足称,故不详其事,不足法也。此论甚精。”(2)
(1)【何云】此谓南轩所论《武侯传》。
(2)【何云】思远于景耀四年以尚书仆射、军师将军、行都护卫将军事,与董厥并平尚书事。至六年冬亡国。其任事未久,而董厥、阎宇位皆在其上,所谓“任兼将相”者,恐未悉当时势也。姜维略言之而后主不纳,逃谗沓中。思远少为主婿,亦蜀之宫之奇也,能必入乎武侯之克肖固难。吾所惜于思远八岁失怙,未更军旅,不知主客殊势,失在以宿卫不习战之兵撄既入死地之强寇。既不早纳黄崇之言,又不能凭城持重,以挫其锐,一败涂地,国势崩解,有如干宝之云耳。【又云】崇屡劝瞻速行据险,无令敌得入平地。【方朴山云】毕竟朱子所见为是,南轩兵败之言,绝不为乃翁地乎?【全云】“晦翁”以下当另为一条。
昭烈谓:“武侯之才,十倍曹丕。”以丕之盛,终身不敢议蜀也。司马懿畏蜀如虎,非武侯之敌。《史通》云:“陆机《晋史》虚张拒葛之锋。”又云:“蜀老犹存,知葛亮之多枉。”然则武侯事迹湮没多矣。
八阵图,薛士龙曰:“图之可见者三:一在沔阳之高平旧垒,一在新都之八阵乡,一在鱼复永安宫南江滩水上。”蔡季通曰:“一在鱼复,石碛迄今如故。一在广都,土垒今残破不可考。”
君子其潜如龙,非迅雷烈风不起;其翔如凤,非醴泉甘露不食。司马德操、诸葛孔明俱隐于耕稼,而仕止殊;魏玄成、徐洪客俱隐于黄冠,而出处异。如用之,易地则皆然。
邓艾取蜀,行险以徼幸,阎伯才《阴平桥》诗云:“鱼贯羸师堪坐缚,尔时可叹蜀无人。”(1)
(1)【何云】邓之深入,固曰徼幸,然非羸师也。宋诗用字不稳类此。【方朴山云】李特已言之,老泉亦云:“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
张文潜《梁父吟》曰:“永安受诏堪垂涕,手挈庸儿是天意。渭上空张复汉旂,蜀民已哭归师至。堂堂八阵竟何为?长安不见汉官仪。邓艾老翁夸至计,谯周鼠子辨兴衰。”其言悲壮感慨,蜀汉始终,尽于此矣。说斋云:“人心思汉,王郎假之而有余;人心去汉,孔明扶之而不足。”(1)
(1)【全云】书中再引说斋此语,岂徒感季汉耶,痛崖山耳。
舜、禹有天下而不与焉。(1)魏文喜跃于为嗣之初,大飨于忧服之中,不但以位为乐而已。其篡汉也,哆然自以为舜、禹,可以欺天下乎?【原注】曹植拜先君墓,与友人宴于松柏之下,为诗云“乐至忧复来”,又云“可不及[4]娱情”,其末流至于阮籍。礼法之亡,自魏文兄弟始。
(1)【卢月船镐云】《隶释》有魏大飨(鼎)〔碑〕,洪盘洲引《魏志》云:“丕以七年甲午次于谯,大飨六军。是时,汉鼎犹未移也,丕以人臣而擅用正朔,刊之金石,可谓无君之罪人。操之肉未寒,而置酒高会,酣饮无算,金奏间作,秘器杂陈,夸词谀语,无所忌惮,可谓无父之罪人。”
晋傅玄曰:“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贱守节。”然则放旷之风,魏文实倡之。程子谓:东汉之士,知名节而不知节之以礼,遂至苦节。苦节既极,故魏、晋之士变而为旷荡。愚谓东都之季,彧附曹,群忘汉,荃蕙化为茅矣,苦节之士安在哉?傅玄之言得之。(1)
(1)【何云】彧以争九锡建国自杀,岂可挤之附曹之列?南宋人有持论过峻而反使乱臣贼子法无可加者,此类是也。然其病皆生于读书不详考本末。【阎云】窃以锺皓之孙繇亦然。
《律》章句,马、郑诸儒十有余家,魏明帝诏但用郑氏章句。范蜀公曰:“《律》之例有八:以、准、皆、各、其、及、即、若。若《春秋》之凡。”宋莒公曰:“应从而违,堪供而阙,此《六经》之亚文也。”(1)
(1)【阎云】按,朱子解云:“谓子不从父不义之命,及力所不能养者,古人皆不以不孝坐之;义当从而不从,力可供而不供,然后坐以不孝之罪。”
魏以不仁得国,而司马氏父子世执其柄。然节义之臣,齾巨奸之鋩,若王凌以寿春欲诛懿而不克,文钦、毌丘俭以淮南欲诛师而不遂,诸葛诞又以寿春欲诛昭而不成,千载犹有生气,魏为有臣矣。郑渔仲谓:“《晋史》党晋,凡忠于魏者为叛臣;《齐史》党齐,凡忠于宋者为逆党。”《史通》亦云:“古之书事也,令乱臣贼子惧;今之书事也,使忠臣义士羞。”(1)
(1)【全云】以不附司马氏而死者,尚有若李丰、张缉、夏侯玄、许允之徒,王经则死于成济之难,其后嵇康亦以不附见杀。【又云】王凌索灰钉之事,必出《晋史》之诬,《通鉴》亦误采之。【又云】隋史于尉迟迥,以其名臣,不加甚贬,然亦仅矣。
“学如牛毛,成如麟角。”出蒋子《万机论》。
司马孚自谓“魏贞士”。孚,上不如鲁叔肸,下不如朱全昱,谓之“正”,可乎?
魏文帝诏曰:“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原注】言被服、饮食难晓也。俗语有所本。(1)
(1)【方朴山云】宋人谓“三世仕宦,方会着衣吃饭”,此王氏所云俗语。
管幼安如郭林宗,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苏文定赞之曰:“少非汉人,老非魏人,何以命之?天之逸民。”(1)
(1)【全云】文定赞未妥,深宁之言亦未核。林宗、幼安,使遇治世,非不臣不友者也。“少非汉人”,将别有一天地乎?
《江表传》:“群臣以孙权未郊祀,奏议曰:‘周文、武郊酆、鄗,非必中土。’权曰:‘文王未为天子,立郊于酆,见何经典?’复奏曰:‘《汉·郊祀志》匡衡奏言:文王郊于酆。’权曰:‘文王德性谦让,处诸侯之位,明未郊也。俗儒臆说,非典籍正义,不可用。’”权之识见高于群臣矣,汉儒不及也。
孙权破关羽,而昭烈复汉之志不遂。权称臣于曹操,称说天命,英雄之气安在哉?故朱子曰:“权亦汉贼也。”(1)
(1)【何云】其论略本于裴世期。
《诸葛恪传》注:虞喜《志林》曰:“况长宁以为君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又曰:“往闻长宁之甄文伟。”【原注】亦见《通鉴》。文伟,谓费祎也;长宁,未详其人,盖蜀人也。《广韵》引何氏《姓苑》,有况姓,“庐江人”。
严畯之逊吕蒙,有郑子皮之风;陆逊之荐淳于式,有晋祁奚之风。吴安得不兴乎?
孙坚与策,皆以轻敌陨其身。权出合肥之围,亦幸而免。
孙休之遣李衡,有汉[5]高帝之度;其讨孙綝,有叔孙昭子之断,吴之贤君也。(1)
(1)【全云】其后亦一庸主耳。
孙峻荐诸葛恪可付大事,而恪终死于峻之手。《易》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汉昭烈托孤于孔明,而权乃托孤于恪,刘、孙之优劣,于此可见。(1)
(1)【何云】于时吴之旧德亦尽矣。权之悖,尤在和霸交搆之会耳。
吴筑涂塘,晋兵出涂中。涂音除,即六合瓦梁堰,水曰滁河。南唐于滁水上立清流关。【原注】或以涂塘音涂,误也。《元和郡县志》:“滁州,即涂中。”
楚“莫敖狃于蒲骚之役,将自用也”。诸葛恪东关之胜,亦以此败,其失在于自用。
《史通》云:“《晋史》所采多小书,若《语林》、《世说》、《搜神记》、《幽明录》是也。曹、干两《纪》,孙、檀二《阳秋》,皆不之取。其中所载美事,遗略甚多。”【原注】曹嘉之、干宝《晋纪》,孙盛、檀道鸾《晋阳秋》。又云:“唐修《晋书》,作者皆词人,远弃史、班,近宗徐、庾。”晁子止亦谓“《晋史》丛冗最甚”。
李华云:“干宝著论,近王化根源。”【原注】谓《晋纪论》以民情风教,国家安危之本。
放翁《丰城剑赋》谓:“吴亡而气犹见,其应晋室之南迁。”愚谓丰城二剑事,出雷次宗《豫章记》。所谓孔章者,即雷焕也,盖次宗之族。此刘知幾所云庄子鲋鱼之对,贾生服鸟之辞,“施于寓言则可,求诸实录则否”。而唐史官之撰《晋史》者取之,后人因而信之,误矣。颜师古注《汉书》,凡撰述方志、新异穿凿者,皆不录。注史犹不取,况作史乎?【原注】《豫章记》见《艺文类聚》。
晋元帝为牛氏子,其说始于沈约,而魏收《岛夷传》因之,唐贞观史官修《晋书》亦取焉。王劭谓沈约喜造奇说,以诬前代。刘知幾亦以为非,而致堂乃谓元帝冒姓司马,过矣。(1)
(1)【何云】休文《晋书》虽不传,而《宋书·符瑞志》中尚存此说。
《演蕃露》云:“晋郭展为太仆,留心于养生,而厩马充多。潘尼为《太仆箴》,叙列其事,皆推养生而致之于马。”今按,郭展事见《晋诸公赞》。潘尼为《乘舆箴》,见《晋书》,非《太仆箴》也,盖误以二事为一。(1)
《后妃传赞》“持尺威帝”,《庾亮传论》“牙尺垂训,帝深念[6]于负芒”。按,殷芸《小说》:“晋成帝时,庾后临朝,诸庾诛南顿王宗。帝问南顿何在,答曰:‘党峻作贼,已诛。’帝知非党,曰:‘言舅作贼,当复云何?’庾后以牙尺打帝头,云:‘儿何以作尔语!’帝无言,惟张目熟视诸庾,甚惧。”
阮嗣宗《苏门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渊中。阳精蔽不见,阴光代为雄。亭亭在须臾,厌厌将复隆。富贵俯仰间,贫贱何必终?”其有感于师、昭之际乎?然劝进之作,焉能逭《春秋》之诛?(1)
(1)【何云】劝进者自郑冲,若嗣宗代草,尚未可挤之乱贼也。畏祸操笔,不得为大丈夫耳。
反镜索照,出夏侯湛《抵疑》。湛赞闵子骞云:“圣既拟天,贤亦希圣。”周子前已有此语矣。(1)
(1)【马半查云】元板“前”字上无“周子”二字。
东坡谓刘壮舆曰:“陶威公忠义之节,横秋霜而贯白日,《晋史》书折翼事,岂有是乎?”陈忠肃亦曰:“陶公被诬,以晋之刑政,不行于庾元规也。元规以笔札啗王隐,折翼化鹤之事,隐与杜延业共为之也。”(1)
(1)【全云】折翼之说诚诬,然苏峻之难或前或却,则不及温忠武远甚。《晋史》固谬,东坡公亦过许也,如陶公只是第二流人物。
庾翼谓:“天公愦愦。”李文饶曰:“昔秦得[7]金策,谓之天醉。岂天之常醉哉?”吁!为天者亦难矣。《诗》云:“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是之谓知天。【原注】“天醉”,见张衡《西京赋》、庾信《哀江南赋》。(1)
(1)【继序按】兰成失身宇文,而犹指鹑首赐秦为天醉。
何曾、荀顗之孝,论者比之曾、闵。夫以孝事君则忠,不忠于魏,又不忠于晋,非孝也。顗之罪,浮于曾。曾之骄奢,祸止及家;顗之奸谀,祸及天下。
山涛欲释吴以为外惧,又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其深识远虑,非清谈之流也。颜延之于七贤,不取山、王,然戎何足以比涛,犹碈之于玉也。(1)
(1)【何云】削山、王是一时狷忿之辞。【全云】强嵇绍以出仕,则谬矣。
康节邵子《西晋吟》:“有刀难剖公闾腹,无木可枭元海头。祸在夕阳亭一句,上东门啸浪悠悠。”考之《晋史》,贾充纳女以壬辰,刘曜陷长安以丙子,相去才四十五年。奸臣、孽女之败国家,吁,可畏哉!【原注】近世贾妃之册以壬辰,而宋之祸亦以丙子,悲夫!(1)
(1)【阎云】案,壬辰为宋理宗绍定五年十二月朔,进才人贾氏为贵妃,似道之姊也。
江默云:“唐、虞、三代,有疑赦而无大赦。汉、唐有大赦而无郊赦。故大赦始于春秋,而郊赦始于五代。”愚谓,晋王彪之答简文云:“中兴以来,郊祀往往有赦,常谓非宜。”则郊赦东晋有之,非始于五代也。
《通鉴》:“秦兵既盛,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与玄围棋赌墅。”《纲目》删“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二句,则围棋为张玄乎?谢玄乎?《世说》注引《续晋阳秋》曰:“与兄子玄围棋。”然二玄当如《汉书》叙臣胜、臣夏侯胜,以姓别之。(1)
(1)【阎云】《纲目》删去二句,则围棋愈是谢玄。【方朴山云】妙。
王导之孙谧,授玺于桓玄;谢安之孙澹,(1)持册于刘裕。(2)此朱子所以叹嗣守之难也。【原注】无忝乃祖,一陶渊明而已。
(1)【阎云】案,澹先已与谧赍册诣姑孰。
(2)【阎云】儿子咏有辨一篇,附注于此,曰:“自昭明太子误读陶《命子》诗,其五章云‘桓桓长沙,伊勋伊德’,其六章云‘肃矣我祖,惠和千里。于皇仁考,淡焉虚止’,以祖与考系于陶侃之下,遂作《渊明传》,曰:‘曾祖侃,晋大司马。’又曰:‘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若以渊明高隐不出为承其先志也者,不知其实不尔。此诗第一章,原陶姓出自唐,昌于周;二章,隐于战国,显于汉初功臣陶舍;三章,舍之子青为孝景丞相;四章,则言枝分派别,直至晋有长沙公出;五章,实言长沙勋德;六章,方挽到自己祖考。细玩自明。更参以《赠长沙公诗序》云‘长沙公于予为族’,族是一句;‘祖同出大司马,昭穆既远,已为路人,经过浔阳,临别赠此’,大司马当作右司马,即汉高时功臣舍,丞相青之父,惟误称大司马,侃赠大司马者也,昭明认作侃,以此为渊明曾祖。果真出于侃,此袭公爵者方为吾从祖昆弟之子,岂得曰‘昭穆既远,已为路人’哉?诗云‘同源分流,人易世疏。慨然寤叹,念兹厥初’,‘初’正指在汉初而言。且侃,庐江郡寻阳人,渊明,寻阳郡柴桑人,其址贯亦不同。或曰:陶氏家谱以岱为渊明祖。按,《晋书·陶潜列传》‘祖茂,武昌太守’,与‘惠和千里’之语合。岱,则侃十七子中之一子,官散骑侍郎,非太守也。家谱多不足信,余因援正史及所自著诗正之如此。或曰:朱子亦称渊明‘无忝乃祖,贤于王谢后人’,子必苦辩之与?近日傅占衡《永初甲子辩》谓:‘陶十题甲子,皆是晋年,不著晋号。沈约、李延寿说并非。’此古今传陶二段佳话,一切将抹杀乎?余曰:占衡有言:‘史文本集,岁月炳然,前后可考,胸次磊落,随意书年,陶何必藉此为佳话乎?’余亦谓渊明自有祖,何必藉侃而后重也哉!”咏又曰:“按渊明《孟府君传》‘君讳嘉,娶大司马长沙桓公陶侃第十女’,此岂称其曾祖之辞耶!”
桓玄篡逆,卞承之谓宗庙“祭不及祖,知楚德之不长”。乱臣贼子祭及其祖,可以长世乎?斯言不当污简牍。(1)
(1)【全云】此甚言乱贼之悖耳。不然新莽历追华胄,其不能长世,亦与玄等。
《晋史·忠义传》可削者三人:韦忠不见裴頠,辞张华之辟,初节亦足称矣;而仕于刘聪,为之讨羌而死,非为晋死也,谓之忠义,可乎?王育仕于刘渊,刘敏元仕于刘曜,舍顺从逆,皆失节者也,忠义安在哉?唐之修《晋史》也,许敬宗、李义府与秉笔焉,是恶知兰艾鸾枭之辨?(1)
(1)【全云】谯登应传而不传,此《晋史》之所以谬也。
陶渊明《读史》述夷齐云:“天人革命,绝景穷居。”述箕子云:“矧伊代谢,触物皆非。”先儒谓:“食薇饮水”之言,“衔木填海”之喻,至深痛切,读者不之察尔。颜延年《诔渊明》曰“有晋征士”,与《通鉴纲目》所书同一意。《南史》立传,非也。(1)
(1)【何云】卒于宋代,《南史》何嫌立传?管幼安不以《魏志》有传贬其高。
“策扶老以流憩”,谓扶老藤也。见《后汉·蔡顺传》注。
渊明《与子俨等疏》,“颍川韩元长”谓韩融,【原注】韶子,《后汉》有传。“济北泛稚春”谓泛毓。【原注】《晋书》有传。集云范稚春,误。《南史》泛幼春,盖避唐讳“治”字之嫌。(1)
(1)【何云】《南史》似作于太宗时,至高宗时成。
朱文公曰:“陶公栗里,前贤题咏,独颜鲁公一篇,令人感慨。”今考鲁公诗云:“张良思报韩,龚胜耻事新。狙击苦不就,舍生悲拖绅。呜呼陶渊明,奕叶为晋臣。自以公相后,每怀宗国屯。题诗庚子岁,自谓羲皇人。手持《山海经》,头戴漉酒巾。兴与孤云远,辩随还鸟泯。”见《庐山记》,集不载。(1)
(1)【何云】此诗唯见陈令举《庐山记》中,然已非全篇矣。【阎云】渊明十题,甲子自庚子始。
乐广客蛇影,与《风俗通》所载杜宣事同。(1)
(1)【阎云】按《风俗通义》:劭祖彬为汲令,赐主簿杜宣酒,感壁上弩影而致疾。尤详于《晋书》。
苍蝇传赦,《异苑》以为晋明帝,与《苻坚载记》同。
嵇康,魏人。司马昭恶其“非汤、武”,而死于非辜,未尝一日事晋也。《晋史》有传,康之羞也。后有良史,宜列于《魏书》。(1)
(1)【何云】韩通附建隆,其类也。【全云】韩通又是一例,今《宋史》以周三臣目之,则不以为宋人也。嵇康则死于晋未篡之时,万无入《晋书》之例,《魏志》已附康于《七子传》,《晋史》复书。
司马师引二败以为己过,司马昭怒王仪“责在元帅”之言。昭之恶,甚于师。
刘殷失节于刘聪,而戒子孙曰:“事君当务几谏。”大节已亏,其言之是非不足论也。
干宝论“晋之创业立本,固异于先代”。后之作史者不能为此言也,可谓直矣。
焚石勒之币,江左君臣之志壮矣。僭号之国十六,而晋败其一,【原注】苻坚。灭其三,【原注】李势、慕容超、姚泓。不可以清谈议晋。(1)
(1)【何云】感慨深矣。【阎云】此王氏得毋自伤其本朝乎?
晋简文咏庾阐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忧主辱。”东魏孝静帝咏谢灵运诗曰:“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动君子。”至今使人流涕。(1)
(1)【全云】伤德祐之北行也。
祖逖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晋之德泽浅矣。”姚弋仲曰:“亟自归于晋。”王猛曰:“勿以晋为图。”人心知义,非后世所及也。(1)
(1)【全云】亦以北宋之无失德,而致叹于姚弋仲、王猛之不若,则隐指夏贵辈也。
南丰《记王右军墨池》云:“爱人之善,虽一能不以废。”(1)愚谓右军所长,不止翰墨。其劝殷浩内外协和,然后国家可安;其止浩北伐,谓力争武功,非所当作;其遗谢万书,谓随事行藏,与士卒同甘苦;谓谢安虚谈废务,浮文妨要,非当世所宜。言论风旨,可著廊庙,江左第一流也。不可以艺掩其德,谓之“一能”,过矣。
(1)【何云】“一能”特因墨池言之。
“慕容恪尚在,忧方大耳。”如“得臣犹在,忧未歇也”。觇国者以人为轻重。
《宣帝纪论》:“窃钟掩耳,以众人为不闻。”出《淮南子》。
杨盛不改义熙年号,其志如陶靖节,孰谓夷无人哉?【原注】盛,武都王。(1)
(1)【何云】王,疑作“氐”。【又云】皆深伤宋季之无人也。
袁宏以伏滔比肩为辱,似知耻矣,而失节于桓温之九锡,耻安在哉?(1)
(1)【全云】此指叶李辈尝立名节而不终。
《谢邈传》:孝武多赐侍臣文诏,辞义有不雅者,邈辄焚毁之。《通鉴》云:“帝好为手诏诗章,以赐侍臣。或文词率尔,徐邈应时收敛,还省刊削,皆使可观,经帝重览,然后出之。”此一事也,《晋书》以为谢邈,《通鉴》以为徐邈,必有一误。(1)
(1)【阎云】按,《通鉴》亦本《晋书·儒林传》。
晋之伐吴,杜预曰:“孙皓或怖而生计,则明年之计,或无所及。”隋之伐陈,文帝投柹于江,曰:“使彼惧而知改,吾又何求。”隋文之识,若优于预矣。以时考之,吴犹有死守之臣,杜预所以诡形而不敢露;陈不闻力战之将,隋文所以衡行而无所忌。预之言近乎实,文帝之言非其诚也。
《文心雕龙》谓:“江左篇制,溺乎玄风。”《续晋阳秋》曰:“正始中,王、何好庄、老;至过江,佛理尤盛。(1)郭璞五言,始会合道家之言而韵之,许询、孙绰转相祖尚,而《诗》、《骚》之体尽矣。”【原注】愚谓东晋玄虚之习,诗体一变,观兰亭所赋可见矣。(2)
(1)【何云】佛理,疑当为“玄理”。
(2)【何云】景纯盖始变永嘉之体,非孙、许之弊自景纯始也。
梁武帝敕群臣,自太初终齐,撰《通史》六百二十卷。元魏济阴王晖业起上古终宋,著《科录》二百七十卷,其书无[8]传。《高氏小史》自天地未分至唐文宗,为百二十卷,今虽存而传者鲜。自书契以来,未有如《通鉴》者。(1)
(1)【阎云】案,王氏似以《通史》与《通鉴》同一编年体。《隋·经籍志》、《唐·艺文志》并列“正史”。《吴均传》:“武帝使撰《通史》,起三皇,讫齐代,均草本纪、世家毕,惟列传未就,卒。”《史通》云:“其书以《史记》为本,异者惟无表耳。”此岂编年体?《玉海》入“杂史类”,不入“编年类”,得之。
宋周朗有“椟带宝,笥着衣”之论,司马文正公有“耳视目食”之说,皆足以儆世迷。
魏之篡汉,晋之篡魏,山阳、陈留犹获考终,乱贼之心犹未肆也。宋之篡晋,逾年而弑零陵,不知天道报施,还自及也。齐、梁以后,皆袭其迹,自刘裕始。
徐羡之、傅亮、谢晦之死,犹晋之里克、卫之宁喜也,文帝不失为叔孙昭子。
宋文帝、魏太武,佳兵者也,皆不克令终,不祥好还之戒昭昭矣。
叶少蕴云:“齐武帝欲为裴后立石志墓中,王俭以为非古。或以为宋元嘉中,颜延之为王球作志,墓有铭自宋始。唐封演援宋得《司马越女冢铭》,隋得《王戎墓铭》,为自晋始,亦非是。今世有崔子玉(1)书《张衡墓铭》,则墓有铭,自东汉有之。”周益公谓:铭墓三代有之。唐开元四年,偃师耕者得比干墓铜槃。东汉志墓,初犹用砖,久方刻石。
(1)【全云】名瑗。
张融风止诡越,齐高帝曰:“此人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程致道赞米元章云:“是千载人,不可无一。”
南丰序《齐书》曰:“萧子显之文,喜自驰骋,其更改破析、刻雕藻缋之变尤多,而其文益下。”愚谓子显以齐宗室仕于梁,而作《齐史》,虚美隐恶,其能直笔乎?
梁武帝曰:“应天从人。”致堂谓:“《易》之《革》曰‘顺天应人’,未闻‘应天’也。为是言者,不知天之为天矣。”愚按,梁武之父名顺之,故不云“顺天”,避讳也。后人“应天”之语,盖袭其误。【原注】萧道成之篡夺,顺之为爪距,岂知祚移其子乎?(1)
(1)【何云】宋以归德为应天府,而明初袭之,失考索也。其后又改北平为顺天,则两京之名雷同矣。以经义取士而经亡,安得读书人而用之?
梁武帝时钱陌减,始有“足陌”之名。唐末以八十为陌,汉隐帝时王章又减三钱,始有“省陌”之名。
后魏葛荣陷冀州,贾景兴称疾不拜,每扪膝曰:“吾不负汝。”伪楚之僭,喻汝砺扪其膝曰:“此岂易屈者哉!”以“扪膝”自号,盖本于此。
宇文泰弑君之罪,甚于高欢之逐君,乃以周公自拟,亦一莽也。(1)
(1)【方朴山云】具一只眼。
北齐魏长贤曰:“王室板荡,彝伦攸斁。大臣持禄而莫谏,小臣畏罪而不言,虚痛朝危,空哀主辱。匪躬之故,徒闻其语;有犯无隐,未见其人。嫠不恤纬而忧宗周之亡,女不怀归而悲太子之少,况委质有年,安可自同于匹庶?”其言凛然,可以立懦夫之志。作史者以魏收之族与之同传,(1)兰艾混殽甚矣。【原注】长贤,徵之父也。
高洋之恶,浮于石虎、苻生,一杨愔安能救生民之溺乎?
执笏,始于宇文周保定四年。紫绯绿袍,始于隋大业六年。
萧方等,梁元帝子,为《三十国春秋》,以晋为主,附列刘渊以下二十九国。《通鉴》晋元兴三年引方等论,《纲目》但云“萧方”,误削“等”字。(1)
(1)【全云】“方等”二字出佛书。
晋之篡魏以贾充,其亡亦以充;隋之平陈以杨素,其亡亦以素。【原注】立太子妃,易太子,亡之兆也。玄感之于素,犹李敬业之于勣也。炀、武之立,素、勣之力也,其子孙[9]欲扑其燎,可乎?(1)
(1)【方朴山云】敬业讵可与玄感并论?【全云】敬业与玄感同科,深宁误矣。
祖君彦檄:“光武不隔于反支。”乃明帝事,见王符《潜夫论》。【原注】反支日用月朔为正,戌亥朔一日,申酉朔二日,午未朔三日,辰巳朔四日,寅卯朔五日,子丑朔六日。
《北史》:李绘“六岁求入学,家人以偶年俗忌,不许”。偶年之忌见于此。
梁武帝策锦被事,刘峻以疏十余事而见忌。又问栗事,沈约以少三事而为悦。君之于臣,争名记诵之末。“燕泥”、“庭草”,于隋炀何议焉?
李仲信垕为《南北史世说》,朱文公谓:《南北史》凡《通鉴》所不取者,皆小说也。(1)
(1)【阎云】《语类》云“《南北史》除《通鉴》所取者,其余只是一部好笑的小说”,洵然。然则《通鉴》果专取国家盛衰、生民休戚、(生)〔善〕可为法、恶可为戒以为书。【继序案】李仲信垕,仁甫长子,官著作郎。
隋万宝常听乐,泣曰:“乐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将尽。”隋之不久,不待听乐而知也。师尚父曰:“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使隋用宝常之言,复三代之乐,其能久乎?(1)宝常之先见,不逮房玄龄。(2)
(1)【何云】迂鄙无谓。
(2)【阎云】不但房乔,其父彦谦亦具先见。【全云】闻其乐而知其德,宝常之所以泣也,岂谓用古乐而遂可久。
徐楚金云:“随文帝恶‘随’字为走,乃去‘之’成‘隋’字。隋,裂肉也,其不祥大焉。殊不知‘随’从‘辵’,辵,安步也。而妄去之,岂非不学之故?”
陈无淮,无荆、襄,无蜀,而立国三十二年,江左犹有人也。(1)
(1)【全云】此有感于刘整之以蜀、吕文焕之以蜀、夏贵之以淮西并降于元,而当时中外诸臣遂不能自支也。
魏节闵帝阳瘖避祸,至于八年,(1)终身为范粲可也。“天何言哉”之言一出诸口,遂以不免。程子曰:“节或移于晚,守或失于终。”
(1)【阎云】案,《魏书》、《北史》并云“绝言将垂一纪”。
“宁为袁粲死,不作褚渊生”,宋石头城之谣也。“宁为王凌死,不为贾充生”,宋沈攸之之言也。“悲君感义死,不作负恩生”,陈鲁广达之留名也。“与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秦郭质之移檄也。“与其屈辱而生,不若守节而死”,燕贾坚之固守也。“宁为南鬼,不为北臣”,则有齐新野之刘思忌。“宁为赵鬼,不为贼臣”,则有赵仇池之田崧。“宁为国家鬼,不为贼将”,则有魏樊城之庞惪。“宁为国家鬼,不为羌贼臣”,则有晋河南之辛恭靖。之人也,英风劲气,如严霜烈日,千载如生。其视叛臣要利者,犹犬彘也。(1)
(1)【全云】庞德、贾坚似可不必。
韦孝宽知兵而不知义。尉迟迥之讨杨坚,所以存周也。孝宽受周厚恩,乃党坚而灭迥。坚之篡也,孝宽实成之,难以逭《春秋》之诛矣。
杨坚以后父篡国,亦一莽也。“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及其世”,坚之谓矣。莽、坚之女,皆节妇也,为其父者,亦少愧哉!
颜见远死节于萧齐,其孙之仪尽忠于宇文周,常山、平原之节义,有自来矣。(1)
(1)【阎云】惜有历仕梁、齐、周、隋之之推。之推,见远之孙,之仪之弟也;父协,亦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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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按,“字伟平”为《三国志·吴书·吴主权谢夫人传》注引《会稽典录》之文,非传之原文。
[2] 鷴,原本作“闲”,据元刊本改。《太平御览》卷三百四十七正作“鷴”。
[3] 玊,原本作“玉”,元刊本作“王”,皆误,据《后汉书·光武帝纪下》改。另参见下“何云”。
[4] 及,元刊本作“极”。
[5] 汉,原本无,据元刊本补。
[6] 深念,《晋书·庾亮传》作“念深”。
[7] 秦得,元刊本作“秦时”。
[8] 无,元刊本作“亡”。
[9] 孙,元刊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