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觀諸見境者:非一曰「諸」,邪解稱「見」。又,「解知」是「見」義。推理不當,而偏見分明,作決定解,名之為「見」。
夫聽學人,誦得名相,齊文作解;心眼不開,全無理觀。據文者生,無證者死。夫習禪人,唯尚理觀,觸處心融;闇於名相,一句不識。誦文守株,情通者妙悟。兩家互闕,論評皆失。
若見解無滯,名字又諳;以見解問他,意無窮盡。如曲射繞鳥,飛走失路。若解釋難問,綽有餘工;如射太虛,箭去無礙;當知非由學成,必是見發。此見或因禪發,或因聞發。例如無漏起時,藉於信法聞思。因聞發者,本聽不多,廣能轉悟,見解分明,聰辨問答。因禪發者,初因心靜,後觀轉明,翻轉自在,有如妙達。南方習禪者寡,發見人微;北方多有此事。
盲瞑不識,謂得真道,謂得陀羅尼。闇於知人,高安地位;或時不信,撥是狂惑。今言非狂、非聖。夫鬼著能語,鬼去則癡;其既不爾,故知非狂。尋其故惑,貪瞋尚在;約其新惑,更增煩惱;八十八使,繫縛浩然,故知非聖。乃是見慧發耳。通論見發,因聞、因禪,而多因禪。或禪已見發,或禪見俱發;見已得禪又少,兩義則多。例如諸禪通發無漏,而未到發者少;六地、九地,發者多。為是義故,次禪定境而論諸見也。
若人見發,利智根熟,能自裁正,或尋經論,勘知己過者,此人難得。若不能自正,遇善知識,明示是非,破其見心,此亦難得。故云:真法及說者,聽眾難得故。既不自覺,又不值師,邪畫日增,生死月甚。如稠林曳曲木,何得出期?
今觀諸見境為四:一、明諸見人法,二、明諸見發因緣,三、明過失,四、明止觀。
第一、明諸見人法,又二:一、邪人不同,二、邪人執法不同。
邪人不同,又為三:一、佛法外外道,二、附佛法外道,三、學佛法成外道。
一、外外道:本源有三:一、迦毘羅外道,此翻黃頭,計因中有果。二、漚樓僧佉,此翻休睺,計因中無果。三、勒沙婆,此翻苦行,計因中亦有果、亦無果。又《入大乘論》云:迦毘羅所說,有「計一」過:作者與作一,相與相者一,分與有分一;如是等,名為「計一」。優樓僧佉計異,迦羅鳩馱計一異,若提子計非一非異。一切外道,及摩迦羅等計異,皆不離此四;從三四外道,派出枝流。至佛出時,有六大師,所謂:「富蘭那迦葉」,迦葉,姓也;計不生不滅。「末伽梨拘賒黎子」,計眾生苦樂無有因緣,自然而爾。刪闍夜毘羅胝子」,計眾生時熟得道,八萬劫到,縷丸數極。「阿耆多翅舍欽婆羅」,欽婆羅,麤衣也;計罪報之苦,以投巖拔髮代之。「迦羅鳩馱迦旃延」,計亦有亦無。「尼揵陀若提子」,計業所作,定不可改。此出羅什疏,名與《大經》同。所計三同、三異,或翻誤,或別有意;今所未詳,而大體祖承迦毘羅等。依本為三,或可為四,謂四見也。
二、附佛法外道者:起自犢子、方廣,自以聰明,讀佛經書,而生一見;附佛法起,故得此名。犢子讀舍利弗毘曇,自制別義言:我在四句外,第五不可說藏中。云何四句?外道計色即是我,離色有我,色中有我,我中有色。四陰亦如是,合二十身見。《大論》云:破二十身見,成須陀洹。即此義也。今犢子計我,異於六師,復非佛法;諸論皆推不受,便是附佛法邪人法也。或云三世,及無為法,為四句也。又,方廣道人,自以聰明,讀佛十喻,自作義云:不生不滅,如幻如化,空幻為宗。龍樹斥云非佛法,方廣所作,亦是邪人法也。
三、學佛法成外道:執佛教門,而生煩惱,不得入理。《大論》云:若不得般若方便,入阿毘曇即墮有中,入空即墮無中,入昆勒墮亦有亦無中。《中論》云:執非有、非無,名「愚癡論」;倒執正法,還成邪人法也。若學摩訶衍四門,即失般若意;為邪火所燒,還成邪人法。故《百論》正破外外道。今大乘論師炎,破毘曇、成實,謂是計有無外道。然《成論》云:三藏中實義空是。此乃似無意。又,同百家之是,異百家之非,捉義出沒。又似因中亦有果、亦無果意,又似昆勒意。當時論起,人皆得道;今時執者,乃是人失,何關法非?此應從容,不可雷同迦毘羅等。若以大破小,如淨名所斥,取其不見中理;與外道同,非是奪其方便之意。
二、明邪人執法不同者:《關中疏》云:一師各有三種法:一、得一切智法,二、得神通法,三、得韋陀法。「一切智」者:各於所計,生一種見,解心明利;將此見智,通一切法,故名「一切智外道」。「神通法」者:發得五通,變城為鹵,轉釋為羊,停河在耳,捫摸日月,此名「神通外道」。「韋陀法」者:世間文字,星醫兵貨,悉能解知,是為「韋陀外道」。一師則有三種,得法不同也。犢子、方廣亦如是!
若望執佛法邪。約三藏四門,一門有三:一、直發理解,智性生見;二、得諸神通;三、解《四阿含》文字。如是四門,則有十二種得法不同也。若得意者:一一門中,初有三種念處:一、性念處,二、共念處,三、緣念處。「性」是直緣諦理;「共」是事理合修;「緣」是徧緣一切境法,亦是緣三藏教法。後證果時,成三種解脫:慧解脫、俱解脫、無疑解脫。故結集法藏時,選取千人,悉用無疑解脫;徧解內外經書,擬降外敵。毘曇《婆沙》云:煩惱障解脫、禪定障解脫、一切法障解脫。慧解脫人,得初解脫;共解脫人,得第二解脫;唯佛得第三解脫,總名「無疑解脫」也。執摩訶衍通別圓四門失意者,例有三十六種得法不同。
第二、明諸見發有二:一、明諸見發,二、見發不同。
一、明見發者:或因禪,或因聞。眾生久劫,靡所不作;曾習諸見,隔生中忘;罪覆本解,心不速開。今障若薄,能發諸禪,或禪見俱發;或禪後見發;或聞他說,豁然見生。如有泉水,土石所礙。決卻壅滯,濬矣成川。闇障既除,分別薳去;一日、十日,綿綿不已;番番自難,番番自解。所執之處,實而有通;所不執處,虛而自破。又辯才無滯,巧說己法,莊嚴言辭;他來擊難,妙能申釋。
如是見慧,從何處出,由禪中有觀支。觀支是慧數,逸觀諸法,莫自知止。快馬著汗,不可控制。若聽講人,無禪潤見,始欲分別,多抽腸吐血;因是致命,見終不成。若定力潤觀,雖逸難制,不致抽腸,多得成見。
從此觀支,推研道理,謂諸法因中有果;此解明利,洞見遠意,出過餘人。將此難他,他不得解,謂他妄語;自執己義,他不能壞。自謂是實無生真智,得理妙心;若細推尋,但是見惑。世智辨聰,具足八十八使,顛倒惑網,豈關真解?當知是「迦毘羅見」發相也。
又約觀支,推尋諸法,因中無果;此見分明,解心猛利。雖種種難,能種種通;引種種證,成因中無果義。以此破他,他不能當,餘為妄語;他來破己,己執轉成。以此為實,建言歸趣,唯向因中無果;當知定是「僧佉見」發也。
若於觀支,思惟因中,亦有果亦無果法。《大論》云:有與無諍,無與有諍;言長爪執亦有亦無,與有無者諍。若入此見,難問無窮盡,豈非「勒沙婆見」發也?
其六師所計不同,須善得諸師執意,以所發見勘之;雖小不同,但令大體相似,即是六師見發也。
若於觀支,計必有我,而不在身見四句中,亦不在三世無為四句中,而在第五不可說藏中。發此見時,心解明利,能問、能答,神儁快捷,難與當鋒;破他成己,決不可移。當知是「犢子見」發也。
若於觀支,謂諸法幻化,起空盡相,此解虛無,不見解心,及諸法異,同如幻化;唯計此是,餘悉妄語。此是「方廣見」發也。
若於觀支,推諸法無常,生滅不住,人我如龜毛、兔角,不可得;但有實法,析實法塵,若麤、若細。總而觀之,無常、無我,計此為實;所發見解,全會毘曇。諸舊聽人,雖解名相,心路不通。若發此見,於文雖昧,而神解百倍;其不識者,謂是賢聖,而實非也。若是賢人,道心鬱然,與解俱生,能伏煩惱,成方便位。今雖解無常,增長諍競,道心沈沒,煩惱轉熾,故知是「有門見」發也。
若於觀支,忽發空解,謂言無常生滅,三假虛浮;析塵入空,種種方便。此見明利,神用駿疾;強於問難,破他成己,是實餘妄,此是「空門見」發也。若於觀支,計一切法亦有亦無;若入此門,難問無窮盡。此是昆勒意,論乃不度,習發無定,是為「亦有亦無見」發也。非有非無見,例亦可知。
當知四門通理,則成正見;若失方便,墮四見中,故名佛法內邪也。何但三藏四門執成邪見?無量劫來,亦學摩訶衍,通別圓等不入理,保之為是,取於四邊,邪見火燒。
今於觀支,忽發先解,夢虛空花,如幻之有;作此有解,解心明利。或作幻本無實,無實故空;空解明利。或作亦空亦有解,譬如幻化物,見而不可見;或作非空非有解,非是幻有,亦非幻無。《中論·觀法品》云;若言諸法非有非無,是名「愚癡論」。向道人聞說即悟,名「得實相」。邪心取著,生戲論者,即判屬愚癡論。是為通教四門四見也。
若於觀支,思惟通教四門之解,是界內幻夢;此夢從眠法生,眠即無明。觀無明入法性,亦有四門。或言法性如井中七寶,或言如虛空,或言如酒酪缾,或言中道。此四解明利,即是別教四門見發也。
若於觀支,忽解無明轉即變為明,明具一切法。或謂無明不可得,變為明,明何可得?此不可得,具一切法。或謂法性之明,亦可得、亦不可得,非可得、非不可得。一門即三門,三門即一門。此解明利,所破無不壞,所存無不立;無能逾勝,亦復自謂是無生忍。如此解者,是圓教四門見發也。
大乘四門皆成見者,實語是虛語,生語見故。涅槃是生死,貪著生故。多服甘露,傷命早夭;失方便門,墮於邪執,故稱內邪見也。
夫四見為諸見本,自他復為共無因本。故龍樹破自他竟,點「共」有二過;無因則不可。自他既不實,況無因耶?本破末傾,其意在此;若立自他,共無因例立。今大小乘四門,僻執成見,但明自他意竟,餘者可知。
若三藏明大生生小生,皆從無明生,不由真起。若無明滅,諸行滅,不關真滅;執此見者,即成「自性邪見」也。通教明真是不生,不生故生,生一切惑;若滅此惑,還由不生。如此執者,是「他性邪見」也。界內以惑為自,真為他;故作此說也。
界外以法性為自,無明為他。別教計阿棃耶生一切惑;緣修智慧,滅此無明。能生、能滅,不關法性;此「執他性生邪見」也。圓教論法性生一切法,法性滅一切法;此則「計自性邪見」。前君弱臣強,今君強臣弱;餘二可知。
夫因聞,多發理見,少發神通、韋陀;因禪,多發神通、韋陀,少發理見。發理見者,伏學人;發神通,伏俗人。俗人取異,不取解;學人取解,不取異。發韋陀兼伏;具發三者,最能兼伏。因禪發者,已如上說;因聞發者,今當說。
行者雖得禪,而未發見;要假前人,啟發其心。心既靜利,忽聞因中有果,心豁開悟,洞明邪慧;百千重意,逾深逾遠,猶如石泉。是為從聞,發得「迦毘羅見」。餘三亦如是!
若聞第五不可說藏,及聞幻化,即發「犢子見」也。
或聞三藏四門,隨解一句,見心豁起,深解無常;觀心奔踊,不復可制。是為因聞發「有門見」,三門亦如是!若聞摩訶衍十二門,各依門生解;解心明利,過向所聞。雖發此解,非大方便,不入小賢中;又非迦毘羅等邪解,故知是發「十二門見」。
二、明發法不同者:迦毘羅外道,直發見解;解心雄猛,邪慧超殊,不可摧伏,是得「一切智法」也。若直發神通,蹈履水火,隱顯自任,誰不謂聖人乎?真諦三藏云:震旦國有二種福(云云)。是得「神通法」也。若直發韋陀,知世文字;覽諸典籍,一見即解。或竊讀三藏衍等經,絓眼便識;還將此知,莊嚴己法。若爾,內外相濫,殆不可識!今時多有還俗之者,畏憚王役,入外道中;偷佛法義,竊解莊老;遂成混雜,迷惑初心,孰正、孰邪?是為發得「韋陀法」也。一種外道,各得三法,約人成七;所謂單三、複三、具足者一。餘二外道亦爾,合有二十一種得法不同。
若約六師,一師有三,合成十八;約人得多少,則有四十二種得法不同也。
犢子、方廣,發法不同,亦有單三、複三,具足者一。
若內邪得法不同,隨一一門所計道理,精能分別,此是得「性念處見」,亦是慧解脫耶?餘門亦如是!若但若兼,發得神通,飛騰縱任;此是得「共念處見」,亦是俱解脫耶?若通慧自在,而不能說法;或尋經論,或聽他說,即達「名數」。又,下通韋陀,上通大乘,悉用己見,消諸法門;以諸法門,莊嚴己見。四門各有三種,約人亦有七意也。
若通別圓等四門,各直發慧解,各但變通,各知內外經書者,「自」謂道真,「他」謂高著;今但謂是邪見。一門有七,合成八十四種(云云)。
復次,前總論同異,今當一一論同異。三外六師,雖同發一切智,或有見一切智,或無見一切智,如是等種種一切智,所計處別,故見智則異;各據為是,餘人則非。《法華》云:野干前死,此明利使發時,鈍使則沒,故言「前死」。又云;諸大惡獸,競來食噉。即是所執一見,能噉諸見。論力云:一切諸師,皆有究竟道,鹿頭第一。當知一切智,各各不同也。乃至三藏四門一切智,大乘四門一切智,各執所見,互相吞噉;彼彼不同,可以意得。
次,神通法不同者:神通因禪而得,得禪不定;外外道祇因根本發通。或初、二、三、四,所因既殊,力用亦別;內邪亦因根本,又因淨禪,所因淺深,通用優劣。《大論》云:所因處,用通廣;所不因處,用通劣。但禪是事,通是用;俱屬福德莊嚴,非所諍處。雖無理諍,校捔所因,通用悉異。
次,韋陀不同者:若外外道,所發、所讀,治家濟世之書,部帙不同,詮述各異。發讀多,則知廣;少,則知狹。長慢自大,皆由文字不同也。若內邪不發、不讀外外道文字者,則知狹;發讀,則知廣。不發、不讀三藏文字者,不知界內名相,則知見狹;發讀者,則知廣。不發不讀衍者,不知界外名相,則知狹;發讀者,則知廣。當知韋陀之法,句句不同耳。
復次,結會不同:然內外諸邪,俱明理慧,神通文字,立德調心;尊人卑己,聲譽動物。如菴羅果,生熟難知;天下好首,莫測邪正,今判之甚易。如迦羅七種不同,研其根本,皆從邪無中起。若計因中有果,破一切法,唯存此句。作諸神通,搖動時俗,令人信受因中有果法。所引韋陀異家,名相莊嚴,因中有果;所立諸行,歸宗趣向,指極因中有果,為所執法。動身口意,造無量罪,如後說。由此驗知,是迦毘羅外道也。僧佉、沙婆,例亦如此;元起邪無,終歸所執。犢子亦如是!小大四門,準此可解。驗之以元始,察之以歸宗;則涇渭分流,菽麥殊類。何意濫以莊老,齊於佛法?邪正既以混和,何能拔大異小?自行不明,何得化他?師弟俱墮也。
第三、明過失為二:一、明過失,二、明並決。
正明過失者:若天竺宗三,真丹亦有其義。
周弘政釋三玄云:易判八卦,陰陽、吉凶,此約有明玄。老子虛融,此約無明玄;莊子自然,約有無明玄。自外枝派,源祖出此。
今且約此,以明得失。如《莊子》云:貴賤苦樂,是非得失,皆其自然。若言自然,是「不破果」;不辨先業,即是「破因」。禮制仁義,衛身安國;若不行用,滅族亡家。但現世立德,不言招後世報,是為「破果不破因」。若言慶流後世,并前則是亦有果亦無果也。
約一計,即有三行:一、謂計有行善,二、計有行惡,三、計有行無記。
如云:理分應爾,富貴不可企求,貧賤不可怨避;生無足欣,死何勞畏?將此虛心,令居貴莫憍,處窮不悶;貪恚心息,安一懷抱。以自然訓物,作入理弄引,此其「得」也。「得」有多種。若言「常無欲,觀其妙」,無何等欲?忽玉璧、棄公相、洗耳還牛,自守高志;此乃棄欲界之欲,攀上勝出之妙;即以初禪等為妙。何以得知?莊公、皇帝問道觀神氣,見身內眾物,以此為道;似如通明觀中,發得初禪之妙。若言諸苦所因,貪欲為本;若離貪欲,即得涅槃。此無三界之欲,此得滅止妙離之妙。又法名「無染」,若染於法,是染涅槃;無此染欲,得一道微妙;妙此諸欲,欲妙皆無。汝得何等?尚不識欲界欲、初禪妙,況後欲妙耶?若與權論,乃是逗機漸引;覆相論欲妙,不得彰言:了義而說。但息跨企之欲,觀自然之妙;險詖之行既除,仁讓之風斯在。此皆計有自然,而行善也。
又計自然,任運恣氣,亦不運御從善,亦不動役作惡;若傷神和,不會自然。雖無取捨,而是行無記;行業未盡,受報何疑?
若計自然作惡者,謂萬物自然,恣意造惡,終歸自然。斯乃背無欲而恣欲,違於妙而就麤。如莊周斥仁義,雖防小盜,不意大盜揭仁義以謀其國。本以自然息欲,乃揭自然而為惡;此義可知也。
次約天竺諸見,空見最強;今寄之以論得失。夫空見為三:一、破因不破果,破果不破因。二、因果俱破,不破一切法。三、破因果,及一切法。「一切法」即三無為也。第三外道與佛法何異?《大論》明大小乘空,體析為異。外道亦體析,此云何異?外道從邪因緣、無因緣,若析、若體,若畢竟空。佛弟子知從愛因緣,若析、若體、若畢竟空。有人言,破語非體。今明《中論》首尾,以破題品;破豈異體耶?故不約此,分邪正大小。但依《大論》,析正因緣,異外道;體正因緣,異小乘。
若約邪因緣起空見,亦有三行,而多作惡。真觀空人,知從愛生,善尚不作,豈況惡乎?起空見人,於果報財位,非其諍處,空是其處。同我空法,親友生愛;讚有破空,怨讎瞋惱;人不知空,慢之如土。空心無畏,不存規矩;恣情縱欲,破正見、威儀、淨命,死皆當墮三惡道中。六師云:若有慚愧,則墮地獄;若無慚愧,不墮地獄。背鱠經屏,天雷尿井,逆父慢母,劇於行路,乃謂無礙;若親異疏,非平等也。自行姦惡,復以化人;普共為非,失禮如畜;豈有天下容忍此耶?雖謂無礙,不敢逆主慢后;自惜其身,則於身有礙。是人直發此見,見轉熾盛,永不得禪;若得禪已見,禪法多失。發見已禪,多是鬼禪、鬼通,能記吉凶,又知他心。又廣尋韋陀,證成此見,令人信受;破世出世善,名「噉人狗」。若一種不破,不名飽足;破一切法,見心乃飽。飽名「轉熾」,內無實行,但虛諍計,如叫喚求食。執空與有諍,空有相破,為「嘊喍」;自稱譽為「噑吠」。破他名摣,立己名「掣」。又狐疑未決,為「嘊喍」;陵恐於他,為「噑吠」。如守家狗,令他畏故而吠也。此人純自行惡。
化他有四:一、自為惡,勸人行善。二、自揚行善,勸人行惡。三、自勸俱惡。四、自勸俱善。自惡勸善者:言我能達理,於惡無妨;汝是淺行,須先習善。化道應先以善引之。若自善勸惡者:言我是化主,和光須善;汝是自行,正應作惡。自動俱惡者:俱行實道故。自勸俱善者:俱行權道故。此四雖異,皆以惡為本;隨業沈淪,何道可從耶?
又,空見行善者:空無善惡,而須行善。不行善者,毘紐天瞋,眾生苦惱,苦惱故成業。業由過去,現在受報;以現持戒苦行,遮現惡果,則得漏盡。若爾須善故,持戒節身,少欲知足,麤衣噉草,為空造行,而生喜怒;空是瞋愛,諍計之處。若得禪發見,禪謝見熾;見已得禪,乃是鬼禪、鬼通。如此空見,自行唯一,化他有四;例前自行化他,即是隨業。隨業升沈,何關道也。
次,執空見不作善惡,騰騰平住。雖謂平住,稱愛毀憂,以平平自高。當知平平生煩惱處,得禪發見,如前。亦通韋陀,竊解佛教,莊嚴無記;嘊喍叫喚,無量結使,從無記生。自行唯一,化他亦四。若不發禪,業牽惡道;若發禪,隨禪受生。若此業未熟,先世諸業,強者先牽。當知諸見,未能伏惑,云何惑斷耶?亦有亦無等得失之相,準此可知。
摩訶止觀卷第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