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臺大萬祐國寺開山住持、釋源大白馬寺宗主、贈邽國公、海印開法大師、長講沙門 文才 述
般若無知論 第三
釋兹分二,初明般若,後解無知。初有二種:一本覺般若,即衆生等有智慧是也。大論四十三中翻爲智慧,故華嚴出現説 「一切衆生皆具如來智慧」等。二始覺般若,即六度之一。然通淺深,淺則生空般若,深則法空般若。此復有二:一因修,謂歷位漸得故;二果證,謂覺至究竟故。然始本平等,唯一覺也。又有三種:一實相般若,大論指般若是一切諸法實相故;二觀照般若,照理照事故;三文字般若,能顯總持故。而此論中具攝前理,至文隨示。後言無知者,據下論文,總有二義:一揀妄,下云本無惑取之知等。二顯真,有三:一本覺離念,知即非知,故下云果有無相之知等。二始覺無知,謂窮幽亡鑒、撫會無慮故,實相、觀照可以例知。三文字無知,謂言説即如,文字性空,非知非不知,仍曰無知。修文字者不著不離,是名修諸佛智母。應知甚深般若總持一切之功德,出生無盡之法門,破裂煩籠,優游正覺也。據梁傳,什公初譯大品,論主宗之,以作此論,竟以呈什。什歎曰:「吾解不謝子,辭當相揖。」論者,謂假文字般若,問答析理,顯示實相等。
夫般若虗玄者,蓋是三乘之宗極也,
非知非見曰虗,不有不無曰玄。又四句不攝曰虗,靈鑒亡照曰玄。此牒經也。極,至也。三乘之人皆宗尚於般若,各各修學。但機有小大,成自乘菩提。故大品聞持品云 「善男子,欲得阿羅漢果,當習行般若波羅蜜」等。
誠真一之無差。然異端之論,紛然久矣。
正理唯一,至當不差。人學般若,隨見成殊,各興異論,紛然亂轍久矣。
有天竺沙門鳩摩羅什者,少踐大方,研磨機[1]心斯趣旨,獨拔出於言象之表,妙契於希夷之境,
天竺或曰印土、身毒,即五印婆羅門國。什公生龜兹,以父鳩摩羅炎本南天竺人,今從本稱。盛德如傳 。言象出易經略例 :「言生於象,象生於意。」今以言喻能詮,象喻所詮。希夷出老氏,彼云:「聽之不聞名曰希,視之不見名曰夷。」今喻般若,離名曰希,離相曰夷。按什公本傳,幼[2]︺學小乘,因悟蘇摩説阿耨達經,復學大方,研心此趣,孤出於言象之外,妙合於實相之境。
集異學於迦夷,
異學即西域外道。迦夷即佛生之國,亦通指諸國。集,猶正也。師在天竺,破邪顯正非一。
揚淳粹風教以[3]︺東扇。將爰語辭燭照殊方而匿隱耀光涼土者,所以道不虗應,應必有由矣。
殊方謂他國。涼土,今西涼也。意謂什公將欲舉揚教風,東傳漢地,值符堅失國,姚萇僣逆,吕光父子心不存法,師藴其深解,無所宣化,在涼十有三年,機緣未會,隨世浮沉。是知佛法流行,亦待時節因緣,苟非其時,道不虗行。
弘始三年,歲次星紀,秦乘入國之謀,舉師衆以來之。意也,
萇子興即位,歲號弘始。星紀者,瑶疏云:「丑月星紀,今以月紀年也。」「秦乘」下,梁傳云:「弘始三年,廟庭木生連理,逍遥觀葱變成苣,以爲美瑞,謂智人應入。五月秦遣隴西公碩德伐之,隆軍大破。九月吕隆上表皈降,故云入國之謀。至十二月末,師至長安。」亦可師即什公,西伐之意,舉師令來。
北天之運數其然矣。
大品云:「般若於佛滅後先至南方,次至西方,次至北方大盛。」震旦在天竺東北,今什公道通,應斯懸記。
大秦天王者,道契百王之端首,德洽沾千載之下,游刃萬機事,弘道終日,信季末俗蒼生之所天,釋迦遺法之所仗也。
王謙故不稱皇帝,但比跡三王,以春秋尊周爲天王故。百王,但汎舉前代帝王。游刃出莊子,庖丁解牛,運刃熟妙,故曰游刃,彼云:「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矣。」謂秦王日親萬事,判決合宜,如游刃爾,又復終日弘闡佛法。蒼生即衆生也,謂蒼蒼然而生。亦可蒼者,天也,自天生故,蓋隨俗説。所天者,王德配天,物蒙其廕。昔金河顧命,令王臣弘護,今王遵行,法門依仗。
時乃集義學沙門五百餘人於逍遥觀,躬親執秦文,與什公參正方等。
義學即僧史十科中 「義解」。逍遥觀即今秦中草堂寺,本姚置層觀於此,什公入關,遂施爲寺。準晋書載紀,王雅信佛法,請師宣譯。師執梵本,王執秦文,更互參正,譯出諸經云云。方等者,方正平等,即方廣分。
其所開拓者,豈唯當時之益,乃累劫之津梁矣!
拓,手承物也。亦拓,開戶也。謂所譯經論開化一切,非直益於彼時,實爲積劫迷津之橋梁。今藏海琅函,數越五千,師所出經,世多弘讚。
予[4]以短乏,曾則厕預嘉會,以爲上聞異要,始於時此也。
論主謙云,我以才短智乏,則預什公嘉善之會,殊異要妙之義,始於此時聞自什公,故云上聞。
然則聖智幽微,深隱難測,無相無名,乃非言象之所得。爲試罔象其懐,寄之狂言爾,豈曰聖心而可辯哉?試論之曰:
聖智爲般若之體,離諸分别,故云幽微。無相故非義象可思,無名故非言詮可議,故云難測。「爲試」下,意云:般若雖非名相可及,將欲悟物,亦當内亡其象,外寄其言以辯之。非言欲言,故云狂也。莊子 云:「使罔象求而得之。」舊本作惘字,。「豈曰」下,理非言辯,但寄言顯之。
自下先引經定宗,後九次問答,決擇宗中之意,令無餘惑。
放光云:「般若無所有相,無生滅相。」道行云:「般若無所知,無所見。」
略引二經,以示此論之所宗。放光即大品也,但兩譯成異,二十卷云:「般若無所有相。」第十五云:「須菩提,般若波羅蜜不生不滅相。」道行第一云:「般若波羅蜜當何從説?菩薩都不可得見,亦不可知。」無所有相者,謂有無、知見等相皆離故。無生滅相者,非因緣所生故。亦四相不遷,三際莫易。餘如下釋。
此辯智照之用,而曰無相無知者,何邪?果有無相之知,不知之照,明矣。
初二句反覈。未了之者云:二經正明智用,乃云無知無相,何故?後二句略標。若斯之理果然而有云云,謂真心靈鑒,知非知相,無知而知。
何者徵?夫有所知,則有所不知。以聖心無知,故無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
初二句舉妄。謂妄識取境,能所昭然,故曰有知;妄見不周,故曰有所不知。何者?且丈夫心主秪臨器身,常侍末那唯持見分,謀臣之識徒知有漏之鄉,五將之能但擊塵囂之境,各有分量,知亦何真?故云爾爾。後四句示真。聖心不然,非能所取,故云無知;本覺靈明,無法不照,故曰遍知。良以即智之體宛爾無涯,即體之智亦擴充無外。此以諸法本居智内,豈有智内之法而不知邪?佛性論云:「以如如智稱如如境云云。」況法依心現,無法非心,以即法之心,知即心之法,尤遍知也。
故經云:「聖心無所知,無所不知。」信矣!
思益經第一云:「以無所知故知。」
是以聖人虗其心而實其照,終日知而未甞曾知也。故能默耀[5]韜光,虗心玄妙鑒,閉智塞聰,而獨覺冥冥深遠者矣。
文似老書,義意實殊。虗心者,無知相故。實照者,有照用故。「終日」下,知即無知故。「默耀」下,正顯無相。但般若之體了非分别,義言韜默,非故藏匿。「閉智」下,智及聰屬能證之智,冥冥屬所證之理,以智證理,返照歸寂,亦義言閉塞。獨覺者,智無二故。金光明説:「佛果功德,唯如如及如如智獨存。」如如深窅,故曰冥冥。慈恩大師云性質杳冥,義正同此。上乃權實不分,寂用雙融,實相般若該於一切。自下約二諦以明二智不二而二,二而不二,即開實相爲觀照也。以演宗中悲智相導,一念之力,權慧具矣。
然則智有窮極幽深之鑒,而無知焉;神有應會之用,而無慮焉。
幽屬於理,智謂真智,照無不極,故云窮幽。真諦非相,故云無知。神謂俗智,應用難測,故名曰神。應會者,感之必應,不失其會。然水澄月現,無心於化,故曰無慮。問:大悲大願豈非知邪?答:無緣之悲、無相之願,皆亡知照也。故金剛三昧經云:「若化衆生,無生於化。不生無化,其化大焉。」問:觀機審化,寧非知邪?答:據論本意,但由機感,雖應萬類,神亦無思。教合根宜,謂言觀審。一論上下,此理昭然。
神無慮,故能獨王於世表;智無知,故能玄深妙照於事外。
神用涉有,由無思慮,有不能縛,故云世表。王,榮也。正智契真,由非知故,事不爲礙,故云事外。如清涼釋離世間,疏云:「處世無染,即是離也。」
智雖事外,未始無事;神雖世表,終日域中世間。
恐人聞實智事外,謂有外證空,故云未始無事,言即事見真。起信云:「以一切法悉皆真故。」又聞權智世表,謂不化物,故云爾也,謂處世不染即是世表。
所以俯仰順化,應接無窮,無幽不察,而無照功。斯則無知之所知,聖神之所會。
初二句權用順機,或俯或仰,根熟即應,應無窮極,正由無思方能如是。俯謂俯就,即隨他意語,如人天小乘等。仰謂企仰,即隨自意語,如實教一乘等。次二句實智覺法,法無不盡,非知非見,故無照功。後二句雙結,正由非知非會,然後能知能會,豈但知而無知等邪?權智亦合云非會之所會。上論二智知即非知、非知而知等,下通論智體非有非無。
然其爲物體也,實而非有,虗而不無,存而不可論者,其唯聖智乎!
欲揀前義故,再起文勢,云然其等。實而非有者,雖真照炳然,亦非有相,若取爲有,則著常見。虗而不無者,雖妙湛杳然,亦非無心,若取爲無,則落斷見。故般若妙存,所以能聖,若無般若,亦無聖人,但不可作有無等思議。其唯下,結屬。
何者徵釋?欲言其有,無狀無名;欲言其無,聖以之靈。
無狀等者,名依相立,相自緣生,有爲法也。且即心覺照,不從緣生,何有名相?聖以之靈者,聖人諸法盡覺,萬緣普應,正由般若力通難思,何爲無邪?
聖以之靈,故虗不失照;無狀無名,故照不失虗。照不失虗,故混而不渝變;虗不失照,故動以接麤俗事。
虗,寂也。正由非有故寂立,非無故照存。正寂而常照,正照而常寂。展轉躡跡,釋成前義。混而不渝者,謂正漚和時長在般若,故入生界不染不縛。動以等者,謂正般若時恒漚和,故義利流行,接引凡夫之麤也。
是以聖智之用,未始暫廢;求之形相,未暫可得。
始,初萌也。靈智妙存,如何暫時可廢?有無兩非,如何形相可得?言暫者,少選不可,況久廢久得邪?非直有無諸相等不得,而智亦無得,言語道斷,心行處滅。
故寳積曰:「以無心意而現行。」放光云:「不動等覺而建立諸法。」所以聖跡萬端,其致旨一而已矣。
寳積即淨名經長者子。寳積歎佛偈言:「佛心意已滅寂也,而現行照也。」放光二十九云:「不動真際,爲諸法立處。」聖跡,教也,屬上二經。古譯句爲跡,尋跡得兔,如尋句得義。下論直云教跡。致一者,謂在文有異,於旨無殊。
是以般若可虗而照心,真諦可亡而知境,萬動可即而靜境,聖應可無而爲心。
以所觀真諦妙絶諸相,但可非知而知,故般若照時亡能亡所,唯虗而照。仁王云:「正住觀察而無照相。」萬動等者,以所應俗諦緣生性空,即動而靜,亦令能應權智無爲而爲。心境前後互舉者,以心由境、以境即心皆可。亦順文便,不以辭害志。
斯則不知而自知實,不爲而自爲權。復何知哉?復何爲哉?
前二句結成知、爲。「復何」下,恐聞知、爲,心復住著,此又遣之。般若 :「菩薩少有所住,便落妄想。」著我、人相,即非菩薩。是故有得、無得,皆無所得,逈然無寄,真智現前,然燈記别,而得菩提。
自下大段九重問答,決擇前義。前依宗致粗述大綱,今賓主往復,令人精曉。故遺民云:「此辯遂通,則般若衆流殆不言而會。」良有以也。
難曰:夫聖人真心獨朗,物物斯照,應接無方,動與事會。物物斯照,故知無所遺;動與事會,故會不失機。會不失機,故必有會於可會;知無所遺,故必有知於可知。必有知於可知,故聖無[6]虗知;必有會於可會,故聖不虗會。
「難曰」下至 「會不失機」,謂真智盡諸法之實,權智應萬物之感,皆不失也。「會不」下四句,雲庵達公云:「必有能會之智,應可會之機;亦有能知之智,知可知之理。」「必有」下四句,言實有知、會。
既知既會,而曰無知無會者,何邪?
正難可知。
若夫忘知遺會者,則是聖人無私於知會,以成其私耳。
初句敘救,後皆明意,此同老氏。以前文難定有知有會,恐救云:聖人雖有知、會,以其不矜不恃,知如不知,會如不會,故云忘知遺會。若爾,此則但是聖人不以知、會自長,取爲己私,然由虗心不自長,故爲物推載,返以知、會皈於聖人。是聖人不能迯其知、會之長,竟成己私爾。如老氏云:「後其身而身先,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彼意云:後其身,不欲私己也,然己讓人,人必讓己,本欲在後,而返在前,是成其私耳。
斯可謂説不自有其知,安豈得無知哉?
據上所救,但是聖人不以知、會自取爲長,豈一向無知、會?非無之太甚邪!
答曰:夫聖人功高二儀而不仁權,明逾越日月而彌益昏實,
二儀,天地容儀。不仁,文出老氏,取義不同。彼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蒭狗。」意云:天地無私,雖以仁恩生成萬物,於物不望其報,如人縛蒭爲狗,亦不責於吠守。此老氏意也。論意云:大權普度,功高天地,然無緣之慈,化而無化,不住化相,故云不仁。如金剛般若云 「四生九類,我皆度之」,功高也;「而無有一衆生實滅度者」,不仁也。明逾等者,謂實智照理,明也;都無分别,昏也。又明逾日月,遍知也;彌昏,無知也。唐光瑶和尚意同。
豈曰木石瞽盲其懐,其於無知而已哉?
我言無知,知即無知,非如木石、聾瞽無覺。
誠以異於人者神明,故不可以事相求之耳。
神妙靈明謂般若也,事相謂人之情見。蓋前所難者,於知不恃,於會不矜,但人之情識虗心容物,比無相般若相去邈然,莫認不矜便爲般若。顔子虗懐,孟反不伐,未聞入理。
子意欲令聖人不自有其知,而聖人未甞不有知。
復審前難。以前云,此可謂聖人不自有其知,安得無知哉?故先審定,下責云。
無不乃助辭乖於聖心,失於文旨者乎?
無乃文簡,具云豈不乃也,如外典云無乃爲侫乎?若定有知,豈不乖心違教?
何者?經云:「真般若者,清淨如虗空,無知無見,無作無緣。」
大品含受品云:「摩訶衍如虗空,無見無聞,無知無識。」三假品云 「般若於諸法無所見」等。真,揀惑取。清淨者,絶相之義。「無知」下,釋成清淨。作者,造也。謂無師自然之智,非因所作,非緣所生。仁王云 「無行無緣」,義同。
斯則知自無知矣,豈待返照然後無知哉?
斯者,指所引經。既云般若即是知體,復云無知無見,據斯經意,知即無知,豈待反收其照,閉目塞聰,絶聖去智,冥如木石,謂無知邪?
若有知性空而稱淨者,
假牒彼救也。恐難者别會經意,救云:經稱般若清淨者,非謂無知故清淨,約知見性空,故云清淨。若云爾者,下反詰云。
則不辨於惑智。三毒四倒皆亦清淨,有何獨尊淨於般若?
若云般若有知有見,但性空故,經説清淨者,則與惑智不相殊異。何者?夫三毒四倒皆亦性空,亦應清淨。據此而知,不約性空,但約無知無見。惑智即三毒等,分别名智,如下云惑智之無,起信六麤智相是惑故。
若以所知美般若,
所知者,即真諦。恐難者再救云:經稱清淨,非約能知般若無知無見,但約所知真諦清淨,故美般若云清淨者。
所知非般若。所知自常淨,故般若未甞曾淨,亦無緣因致得淨歎於般若。
能所宛然,豈所知淨故令能知亦淨,而歎美之?
然經云般若清淨者,將無以般若體性真淨,本無惑取之知。本無惑取之知,不可以知名哉。豈唯無知名無知,知自無知矣。
會經正意。將無者,豈非也。既不約性空及所知云清淨,然經言清淨,有二意:一智體真淨,非知見故。二本無惑取之知故。既本無矣,難以知名。「豈唯」下,恐疑者聞前云性淨無知,謂兀然絶照。故今遣云:以知無知相故,本無惑取故,知即無知也。
是以聖人以無知之般若,照彼無相之真諦。真諦無兔馬之遺跡,般若無不窮之鑒。
前二句明以智證理,後二句證理之相。兔馬者,即經中所説,象、馬、兔同渡一河,河自無殊,得有淺深,以喻三乘同入法性,淺深三異。今意云:以所證真諦本無兔馬淺深之跡以軌般若,般若亦無差别無窮之鑒照也。
所以會而不差,當而無是權,寂怕靜無知,而無不知者矣實。
不差者,應不失機,即前無不爲也。無是者,由感而應,本非我故。寂怕下可知,此但決擇前宗中真諦可亡而知等。
難曰:夫物無以自通,故立名以通物。物雖非名,果有可名之物當於此名矣。是以即名求物,物不能隱。
此難知及無知二名互違。今且立理,文亦易通。意云:名能召物,名正則物順。此依世諦,名可得物,如召火時不以水應。
而論云聖心無知,又云無所不知。
二名互違也。難實例權。
意謂無知未甞知,知未甞無知,斯則名教之所通,立言名之本意也。
例如寒暖相反,得失互非。言教詮量太通之理,立名本意,自有定體。
然論者欲一於聖心,異於文旨,尋文名求實心,未見其當。
知即無知,是一其心,然二名互非,心豈成一哉?
何者?若知得於聖心,無知無所辨;若無知得於聖心,知亦無所辨;若二都無得,無所復論哉!
此言若聖心有知,宜置無知;若聖心無知,宜置有知;若聖心雙非,更不復説二名。二名既成,互非三義,皆爲不可。
答曰:經云:「般若義者,無名無説,非有非無,非實非虗。」虗[7]不失照,照不失虗,斯則無名之法,故非言所能言也。
亦義引放光等經。由難者依名求實,二名既違,謂聖心亦異,不知般若非名非相,故引經以遮,令忘名會旨。經約遮詮可知。「斯則」下,論辭略釋無名無説,以起下文。
言雖不能言,然非言無以傳。是以聖人終日言,而未甞言也。今試爲子狂言辨之。
大方便佛報恩經初卷云:「法無言説,如來以妙方便,能以無名相法作名相説。」
夫聖心者,微妙無相,不可爲有;用之彌勤,不可爲無。不可爲無,故聖智存焉;不可爲有,故名教絶焉。
微妙等者,謂聖心離知見、作緣等相,非有也。「用之」下,聖心靈妙,照理達事,用無怠息,非無也。亦擬老氏。既云妙無諸相,名教詮之,不及以通。前難即名求物,物不能隱,今般若非物,名依何立?欲以有知無知定名聖心邪?大論三十七云 「一切世間著有無二見」等。
是以言知不爲知,欲以通其鑒;不知非不知,欲以辨其相。
「言知」下,若説有知,但欲令人通曉其鑒照之用,豈有知相可取?「不知」下,若説無知,但欲令人知無惑取之相,豈謂一向無知?
辨相不爲無,通鑒不爲有。非有,故知而無知;非無,故無知而知。
謂般若之體無知無見,亦非是無;有鑒有靈,亦非是有。非有下,但躡前釋成知與無知非一非異,方詺中道之心。
是以知即無知,無知即知。無以言名異而異於聖心也。
無以者,戒止之辭。
難曰:夫真諦深玄,非智不測。聖智之能,在兹而顯。
法性深廣,玄妙難思,唯般若能證。故此智證真,功能顯著。
故經云:「不得般若,不見真諦。」
反明也,亦義引般若 。智論十八云:「解脱涅槃道,皆從般若得。」
真諦則般若之緣也。以緣求智,智則知矣。
意云:境爲心緣,真即所證之境,智即能證之心,當證理時寧不知邪?
答曰:以緣求智,智非知也。
上句順難縱之,下句總斷非知。此但斷定非知,下釋不知之所以云。
何者?放光云:「不緣色生識,是名不見色。」又云:「五陰清淨,故般若清淨。」
文即大品,義同放光十六,云:「不以五陰因緣起識者,是爲不見五陰。」「又云」下,即放光第十四文,謂不以五陰爲緣,而生般若知識。是名不見者,成無知也。以色即空故,智無所得。
般若即能知也,五陰即所知也,所知即緣也。
但釋後文,前亦例解。經雖云色,意在色空。空與清淨,義非異也。欲明真諦無相故,非是般若發知之緣。今且對前問,以所知爲緣,然後真妄對辨,究竟即顯真諦非緣,真智非知。委細開示,令人深悟,善巧方便,其在于斯。遺民云:「宛轉窮盡,極於精巧。」可謂知言矣。
夫知心與所知境,相與待而有,相與而無。
初句通標,次句妄心妄境相待而起,後句真心真境相待而無。廣如下釋。
相與而無,故物莫之有真;相與而有,故物莫之無妄。物莫之無故,爲緣之所起妄;物莫之有故,則緣所不能生真。
物者,通屬真妄心境。初二句躡前相因,顯真心真境寂然無相。後「物莫之有」下,躡前無相,以明真心真境互非緣互非起,以第一義諦空慧雙融,本非心境,要人悟入一體義分。空即寂也,境也。慧即照也,心也。涅槃云:「第一義空,名爲智慧。」故法爾寂照湛然,心境互現。性出自古,實非緣生,今亦云緣者,且例妄説,義言緣也。次二句躡前相因,顯妄法相待,心境昭然。後「物莫之無」下,躡前有相,以明妄心妄境互成緣互成起也。
緣所不能生故,照緣而非知真;爲緣之所起故,知緣相因而生妄。
真非緣起故,照境之時了無分别;妄自緣生故,能所歷然。外託塵境,内生分别故,云知緣等。
是以知妄與無知真,生於所知矣。
所知者,通屬真妄二境。妄知因境而生,故云生於等。無知亦言生者,實無生相,但因真諦無相,軌則真智成無分别。生者,因也,成也。
何者通徵真妄?夫智以知所知,取相故名知妄。真諦自無相,真智何由知真?
成前相與而有、相與而無。妄智以能分别所知之境,一一於境取相,相既妄起,心亦妄生。真則反此,故曰無知。對妄辨真,義意昭然。
自下但廣釋前義。問:何故真妄相因非因,爲緣非緣,有知無知邪?
所以然者通牒,夫所知非所知,所知生於知。所知既生知,知亦生所知。
妄心妄境相因相待,互各生起,心境迢然有能。所知非所知者,境未對心之時亦未爲境。生於知者,由現前境牽起内心,此即因境生心,心故能知。故起信云:「復次,境界爲緣故,生六種相,即六麤事識分别取著,是名知也。」知亦生所知者,謂因心生境也。由心分别,境亦隨生。知者,分别也。古德云:「未有無心境,曾無無境心。」
所知既相生,相生即緣法。緣法故非真,非真故,非真諦也。
初句躡前,文簡,具云知與所知等。緣法者,若心若境皆因緣所生法也。非真者,緣集故有,緣離故無,自無主宰,故成空假。中論云 「因緣所生法,我説即是空」等。
故中觀云:「物從因緣有,故不真;不從因緣有,故即真。」
亦義引彼論破因緣品中之義。但前句證前,後句證後。
今真諦曰真,真則非緣。真非緣故,無物從緣而生也。
初二句明真諦非緣集之境,後二句承前以明非緣。文亦或脱,應云無物從非緣而生也,下引證中可見。
故經云:「不見有法無緣而生。」
大品云,亦諸經通義,未曾見有一法從非緣而生。無者,非也。如水土是生穀之緣,火石則非。今真諦如空,有知如芽,種空不生芽,空非緣故;緣真不生知,真非緣故。中論云:「不從非緣生。」亦可無者有無之無,謂但見諸法賴緣而起,未有一法無緣而生。今真諦無緣性,亦不能生般若之知。中論初卷云:「如諸佛所説,真實微妙法,於此無緣法,云何有緣緣?」
是以真知觀真諦,未甞取所知。智不取所知,此智何由知?
初二句明不取,後二句顯非知。真智觀真,若取所知,豈成真智?故永嘉大師云:「若以知知寂,此非無緣知,如手執如意,非無如意手。」若此則能所宛然,不唯不成於真智,亦不能證寂。問:若竟無知,何名般若?亦應不名見道。答:
然智非無知,但真諦非所知,故真智亦非知。
有所則有能,今所觀真諦離心緣相,故能照般若都無知相,誰謂般若絶於靈照?
而子欲以緣求智,故以智爲知舉難。緣自非緣,於向何而求知哉反責?
已上唯約實智照真,真既非緣,智亦非知。中吴集云:「上三重問答通辨論旨,下之六重皆次第躡跡而生。」
難曰:論云不取者,爲無知故不取?爲知然後不取邪?
設爾何失?
若無知故不取,聖人則冥若夜遊,不辨緇素之異[8]。若知然後不取,知則異於不取矣。
二俱有過也。此躡前爲難。謂不取順於無知,應合聖心冥暗,如人夜行不辨黑白;有取與知相順,焉有知而不取?以難前云未甞取所知,又云智非無如。
答曰:非無知故不取,又非知然後不取。雙非。
知即不取,故能不取而知。
了了妙存,故曰知。分别已亡,故曰不取。「故能」下,正由遍計久空,無明永盡,無能取相也。知由不取,取則不知,故云不取而知。若此尚非自知,況取境邪?如永嘉云:「若以自知知,亦非無緣知。如手自作拳,非是不拳手。」
難曰:論云不取者,誠以聖心不物取於物,故無惑取也。
不取之中含有二難,前約知與不取兩違,此約不取斷滅故,二難成異。不取於物者,謂了物本空,無我無法。無惑取者,謂二執二障永已斷滅。
無取則無是,無是則無當。誰當聖心,而云聖心無所不知邪?
是者,印可於物,不謬之稱。當者,印物不謬,有主質之謂。若心有取,則定有是物之懐;有是物之懐,則有當物主質之心。今既不取,應無印可之是、當物之主,體用頓絶,空空如也,故云誰當等。
答曰:然,無是無當者。夫無當則物無不當,無是則物無不是。物無不是,故是而無是;物無不當,故當而無當。
有當有是,則屬惑取。求當求是,終不得其真是真當。今般若之照,由無惑取是當之情,故能無物不印。印無不是,是無不當,豈云一向無是,淪其心用,一向無當,喪其心主乎?「物無不是」下,謂正是當時,復無是當之相少法當懐。此亦無知即知、知即無知中一分之義矣。
故經云:「盡見諸法,而無所見。」
義引放光等文,彼第十云 「菩薩行般若波羅蜜,盡知一切衆生之意」等,第三又云 「行般若波羅蜜,於諸法無所見」等。
難曰:聖心非不能是,誠以無是可是。
非不下,心能了境。「無是」下,境相既空,是念亦寂。
雖無是可是縱成,故當應是於無是矣。
境空心寂,不可有是有當。無是無當,應可住乎?
是以經云 「真諦無相,故般若無知」者,誠以般若無有有相之知。若以無相爲無相,又[9]何累去聲於真諦邪?
因前決擇,已捨有知之念,故云無有有相之知。復取無相爲是,故云若以無相爲無相等。爲者,取著之相。累謂負累,亦罪也。意云:真諦無相,般若無知,心境俱無,住此無中如何?
答曰:聖人無無相也。
舉聖總遣。
何者徵?若以無相爲無相,無相即爲相。
無相雖無,若心有所住,即爲相矣,焉成無相?智論二十六云:「若無相中取相,非是無相。」學般若者,住有爲有火燒,住無爲無水沉。水火雖殊,滅身無異。若有無俱捨,中道不存,是謂住於無所住矣。
捨有而之往無,譬猶迯峯而赴壑,俱不免於患矣。
避有住無,猶如一人患危峯險峻,翻身赴於溝壑,不知溝壑墜墮亦可傷身。故中論云:「大聖説空法,爲離諸見故。若復見有空,諸佛所不化。」以著有之見易除,著空之見難治。如火出水中,病因藥起。
是以至人處有[10]不有,居無[11]不無。雖不取於有無,然亦不捨於有無。
「處有」下二句謂常居有無,了無所住,亦不起有無之見。「雖不」下二句縱成前後不取不離,真無住之般若也。
所以和光塵勞,周旋五趣,寂然而往,怕爾而來,恬淡無爲而無所[12]不爲。
此約悲智相導,以顯無住。初句文同老氏,彼云:「和其光,同其塵。」今借彼文以明權智涉有化生。周旋者,謂周遍迴旋也。往者,往五趣,故即靜而動也。來者,復涅槃,故即動而靜也。謂不出生死,恒復涅槃,了知生涅無二際故。寂然、怕爾、恬淡,義皆相似。意云:以悲導智而往五趣,周遍化生,無所不爲。然正方便時,智即導悲,見生界空,度無所度,故言怕爾而來,恬淡無爲。此如宗中悲智相導,一念之力,權慧兩具處説。
難曰:聖心雖無知,然其應會之道不差。是以可應者應之,不可應者存之。
此難權智生滅,先立理也,因前辨析,已許二智不住有無。「然其」下,權智應機之時,大小無差。機熟爲可應,未熟者與作得度之緣,故云存之。
然則聖心有時而生,有時而滅,可得然乎?
正難也。謂應時新生,感謝息滅,許如此不?
答曰:生滅者,生滅心也。聖人無心,生滅焉起?
前二句明妄。謂諸心、心所實託緣生,從因緣故,墮在生滅。聖心反此,謂三際已破,四相兼亡,刹那不萌,何容生滅邪?問:若爾,應無心邪?下通云。
然非無心,但是無心心耳。又非不應,但是不應應耳。
華嚴明佛智廣大,金光談如智獨存,豈曰默然如空,無知無照?無心心者,一非妄有故,二寂而能照故。問:無心之心,應不應機邪?答:又非不應等。後得無私,但隨感而現,現無現相,故云爾爾,即前云功高不仁等。亦可即寂故不應,即照故應。以今不應之應,顯上無心之心,上體此用。
是以聖人應會之道,信若四時之質實,直以虗無爲體,斯不可得而生,不可得而滅也。
大權利物,是唯無感,感之必應,信若四時也。直者,正也。虗無者,語借老氏,謂般若之體妙湛絶相曰虗,永盡惑取曰無。「斯不」下,結成。賢首大師云:「非生非滅,四相之所不遷。」謂既以至虗爲性,則感來非生,感謝非滅,故云不可得等。
難曰:聖智之無,惑智之無,俱無生滅,何以異之?
此辨真妄宛殊,而云俱無。俱無則同無生滅,智、惑何分?
答曰:聖智之無者,無知;惑智之無者,知無。其無雖同,所以無者異也。
聖心無知,無惑取知見等相故。惑智知無,謂妄知緣生,其性本空故。其名雖同,其義實異。亦猶真俗皆諦,諦義元殊。
何者?夫聖心虗靜,無知可無,可曰無知,非謂知無。惑智有知,故有知可無,可謂知無,非曰無知也。
謂聖心遍計已斷,識相亦滅,更無妄知之體可令無之。但可稱云無知,遮也。非謂知無者,表也。故永嘉云:「其[13]性了然故,不同於木石。」謂覺照炳然,光遍法界,豈曰知無?故荷澤云:「知之一字,衆妙之門。」華嚴十首問佛境界智、佛境界知,清涼釋云:「知即心體,智即心用。」此論智知,體用雙含爾。「惑智」下,反前可思。
無知即般若之無也,知無即真諦之無也。
若妄知對於妄境,妄知亦心。今以般若照之,妄知性空即是真諦之境,如前云五陰清淨是也。一心一境,二相歷然,如何但認空同,不觀心境各異?
是以般若之與真諦,言用即同而異初句,言寂即異而同次句。同故無心於彼此釋,異故不失於照功。
釋前初句。
是以辨同者同於異,辨異者異於同三俱句,斯則不可得而異,不可得而同也四非句。
此中具有四句,但文隱難見,今具出之,令無餘惑。初句承前,雙標心境,爲寂用同異所依之法體。心境,法也。寂用,義也。同異,但料簡寂用爾。言心境者,即智而如,境也;即如而智,心也。不二而二,體用恒殊;二而不二,心境一觀。華嚴迴向説:「未有如外智能證於如,未有智外如爲智所證。」今論中言寂即如也,言用即智也。正由如智同源,體用一致,故得同異自在。四句全現體用,非異曰同,非一曰異。已知大[14]義。「言用」下第一句,即同而異者,謂即體起用,用與體殊。下躡釋云異故不失於照功。「言寂」下第二句,即異而同者,謂攝用歸體,體與用一。下躡釋云同故無心於彼此,彼此目心境也。「是以」下第三俱句,雙攬前二,成此第三爾。是以辨同者,牒前同句,具云:是以辨異而同者,以其但同於異故,云異而同,蓋即異而同也。辨異者,牒初異句,可準前説,亦即同而異也。二句同時。「斯則」下第四非句,承前第三而成,以同於異故非同,異於同故非異。具云:不可得乎異而同,同而異也。下寂用各辨,中但叙前二句,以後二句從前生故。
何者?内有獨鑑之明,外有萬法之實。萬法雖實,然非照不得。内外相與,以成其照功。此則聖所不能同,用也。
釋前第一句。以心爲内,以境爲外。獨鑑者,無二之照故。萬法之實者,實謂真實,諸法實相故;又空亦名實,緣生性空故。前云實相、性空、緣會,一義等。上列心境。「萬法」下,明智證理,唯甚深般若能照藴等皆空也。「内外」下,謂如如之境待般若以證,亦由證境成般若之功。「此則」下,結成異句。
内雖照而無知,外雖實而無相,内外寂然,相與俱無,此則聖所不能異,寂也。
釋前第二句。此中内外俱無,如智雙泯,寂亦不立。假彼寂同以遣其異,異既遣矣,沒同果海,唯證相應,非思非議。文義可解。
是以經云 「諸法不異」者,豈曰紀鳧截鶴,夷平岳山盈滿壑,然後無異哉?誠以不異於異,故雖異而不異也。
初句牒經,大品遍學品云 「諸法無相,非一相,非異相。若修無相,是修般若」等。此中略引一句也。「豈曰」下,引事會釋。鳧雁屬脛短者,鶴脛長者。意云:諸法差别,如鳧短鶴長等,然性無不空,空故不異,不待紀截夷盈然後平等。亦文借莊子,彼云:「鳧脛雖短,紀之則憂;鶴脛雖長,斷之則悲。」「誠以」下,不以諸相爲不異,但以性空平等故不異也。
故經云:「甚奇,世尊!於無異法中而説諸法異。」又云:「般若與諸法,亦不一相,亦不異相。」信矣!
大品六喻品云:「世尊!云何無異法中而分别説異相?」「又云」下,大品照明 、遍學品云:「諸法無相,非一相,非異相。」合亦無所合。初段不分心境,即同而異。後段心境相對,非一非異。雙證前文。信受者,聖教爲定量故[15],亦見法無疑故。
難曰:論云 「言用則異,言寂則同」,
舉前文爲疑起之因。
未詳般若之内,則有用寂之異乎?
疑聖心唯一,如何復有寂照之二?二則非一,一則非二,故成相違。
答曰:用即寂,寂即用。用寂體一,同出而異名,更無無用之寂而主於用也。
初二句相即顯一,次二句釋成非異。正因相即,所以非異。「同出」下,語借老氏,亦非寂用復有同出之源,但論主巧用彼,又不可隨文取義。後二句謂即用之寂與用爲體,豈有用外單寂而來主於用邪?主,猶體也。亦合云,又無無寂之用以賓於寂。約體用重輕假分賓主。
是以智彌昧,照逾明實;神彌靜,應逾動權。豈曰明昧動靜之異哉?
心用之外了無寂境故。此但屬般若,成立本論也。謂二智皆即寂而照,正照而寂。「豈曰」下,會歸一致。前約寂用非二,答成一體。此約權實一心,寂照雙含。實相般若該心境,融真妄,總萬法,括二乘,未有一法非實相也。
故成具云:「不爲而過爲權。」寳積曰:「無心無識,無不覺知實。」
成具即經正文。
斯則窮神權盡智實,極象外之談也。即就之明文,聖心可知矣。
通結上文,謂窮二智之玄理,盡物外之清談也。明文者,謂前所引聖教。依教出理,般若之道可知悟也。然上九翻問答,皆決擇前宗。但初翻揀彼儒老不矜不恃,遠非般若。中間七次或權實雙明,或二智殊辨,或境智合説,或同異料簡。至於第九,寂用同源,歸般若之極致爾。
劉公致問[16]
致,至也,説文曰:「送詣也。」諸説公名程之,字仲思,彭城人,漢楚元王之裔。外善百家,内研佛理,與儒者雷次宗、宗炳、周紀之等,皆當代名流,事遠公於廬阜,稱十八賢,精結蓮社。時龍光寺生法師入關,就學於什公,因與論主莫逆。生公南返,乃以前論出示廬山社衆。遺民覽之,歎曰:「不意方袍,復有平叔。」因以興問,實曰起予。瑶和尚云:「雖跡在遺民,亦遠公之深意。」
遺民和南。頃餐味徽美聞去聲,有懐遥佇久立,歲末寒嚴,體中道如何?音信寄壅隔,增用抱藴。弟子沉痾病身草澤藪澤,常有弊瘵病耳。因慧明道人北游,裁纔同[17]通其情。
遺者,逸也,謂野逸散民,比跡虞仲、夷逸,亦自號也。公亦甞爲柴桑令,值桓玄僣逆初萌,乃歎曰:「晋室無磐石之固,蒼生有累卵之危。」因去廬山,辟命弗顧。太尉劉裕見其野志冲邈,乃以高尚人相禮云云。和南者,天竺敬禮之辭。「頃餐」下,名達曰聞,謂近味美名,遠懐思慕,久立遠望也。本傳佇作仰字。藴者,積蓄不通也。時南北兩國,故音信難通,增其藴積耳。「沉痾」下,謂陸沉病身於山林草澤之中,更甞有弊困之病也。
古人不以形疎致意淡,悟涉則親。是以雖復江山悠邈,不面當昔年,至於企懐風味,鏡鑒心像跡,佇悅之勤,良以深矣。緬遠然無因,瞻霞永歎,順時愛敬,冀希因行柰,數頻有承聞。
引古量今,妙契一貫,豈以地殊而隔?悟同則親。是以云云。企懐,謂劉公企仰而懐思也。風味,謂肇公德風道味。像跡,即上風味影像蹤跡也。鏡心,謂鑑於劉公之因此,佇立而悅慕,勤勤不忘。無因者,無由一見也,但遠望秦中煙霞長歎爾。行李,游人也。聞謂音問,當遇行人令我頻承師之音問。
伏願彼大衆康安和,外國法師常休慶納。
祝也。外國法師,什公也。
上人以悟發之器而遘遇兹淵深對,想開究之功,足以盡過半之思。故以每惟乖差闊遠,憤媿何深!
悟發者,謂遇什公明悟開發也。淵對,指什公。「開究」下,謂開解窮究般若之道。想足盡了過半之思,意云:已盡過半。語用繫辭,謂悟極聖心也。「故每」下,劉公每思南北乖違疎闊,不親一見,憤媿深也。
此山僧清常,道戒彌勵勉,禪隱之餘,則唯研唯講,恂恂敬貌穆穆和,故可樂矣。
一所棲同處,二居戒甚勉,三禪定隱跡,四禪外講學,五相敬相和。略張四行,六和備矣。
弟子既已遂宿心而覩兹上軌,感寄之誠,日月銘至。
謂已果昔日棄世之念,又遇法社上妙軌範,感心寄託之誠,皎然不欺,唯指日月可以銘記之。至,到也。亦擬春秋諸侯盟誓之辭。中吴源公云:「誠心銘刻,明如日月。」瑶本至作志,甚通。
遠法師頃恒履宜,思去聲業精詣至,乾乾宵夕。自非道用濳流,理爲神遇會,孰能以過順之年,湛氣若[18]兹之勤。所以憑慰既深,仰謝逾益絶。
履宜者,謂履踐道候相宜順也。思業,謂禪思行業。乾,健也,易 初卦云:「終日乾乾。」是以建德匪懈,曉夜勤勤。予近稟灌頂上師著思吉剜卜,元言法救,行道精健,兢兢宵夕,學廣德高,叔世一人也。自非,正歎,謂遠公如斯乾乾,蓋神智證理,即道之用注流行,故能爾爾。過順者,孔子自謂六十而耳順,今謂遠公六旬已上人也。「所以」下,劉復自叙,意云:謂遠德高廣,所以托身慰心亦深。恩大難答,致令仰德報謝,其路尤絶。
去年夏末,始見生上人示無知論,才運清俊,旨趣中沉允深當,推涉聖文,婉美而有皈。披味慇懃,不能釋手。真可謂浴心方等之淵,而悟懐絶冥之肆者也!
謂論主澡浴心智於方廣海中。絶冥者,至深也。肆者,如市肆之肆,謂悟徹深性處。
若令此辨論遂通,則般若衆流,殆將不言而會,可不忻乎!可不忻乎!
理非廣略,學貴樞機。樞機入手,衆流普會,豈可不悦?悦之又悦,故再言也。衆流指八部般若 。
然夫理微者辭險,唱獨者應稀,苟非絶言象之表者,將以存象而致乖乎?意謂答以緣求智之章,婉轉窮盡,極爲精巧,無所間然矣。
初句雙歎辭理,謂所詮般若微妙,令能詮論辭嚴峻。次句歎論主,獨唱如雪曲,唱孤,令和者亦鮮。「苟非」下,反推也。唯忘言者會指,存象者乖趣。「意謂」下,舉論以歎。婉轉,猶展轉也。間然者,同論語「禹,吾無間然矣」。彼釋間,謂間厠,蓋其理完密,無有間隙可厕入也。
但暗者難以頓曉,猶有餘疑一兩二也。今輙題之如别,想從容之暇閑,復能粗略爲釋之。
從容,舉動也。如别者,謂問在書外,今合之也。
論序云:「般若之體,非有非無,虗不失照,照不失虗,故曰:不動等覺,而建立諸法。」下章云:「異乎人者神明,故不可以事相求之耳。」又云:「用即寂,寂即用,神彌靜,應逾動。」
序者,指問答已前論文。下章下兩段,舉問答中第一、第九。
夫聖心冥寂,理極同無實,不疾而疾,不徐遲而徐權。
徐、疾,文借莊子,彼云:「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
是以知不廢寂,寂不廢知,未始不寂,未始不知。故其運物成功化世之道,雖處有名之中,而遠與無名同。
初四句通叙前文寂用一致。「故其」下,承前叙神彌靜等二句,謂權智運物建化世之功,時雖居有名之中,以有名之世性空,即是實智印無名之理,二智無殊也。有名、無名,文出老氏,彼云:「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斯理之玄,固實常所迷昧者矣。
謂至理玄妙,我實迷昧而未入也。上乃就許,下方致問。
但今談者所疑於高論之旨,欲求索聖心之異,
遺民欲難,托於衆情,故云但今等。疑寂用非二之旨,以求權實兩殊。
爲謂説窮虗真諦極數俗諦,妙盡冥符合邪?謂[19]將心體自然,虗[20]怕獨感存邪?
餘本虗作靈字,瑶作虗字,今從之。問意云:論 稱寂用相即爲一者,謂般若之用證窮真諦之虗,斷盡俗諦之數,妙盡冥符爲一邪?此難實智冥真爲一。「謂將」下,自然者,謂般若之用不在窮虗極數,當體虗怕,無相獨存爲一邪?此難疑無權智。言獨者,不應群機故。二邪字,疑而審之之辭。下雙關。
若窮虗極數,妙盡冥符過,則寂照之名故是定慧之體耳。若心體自然,虗怕獨感過,則群數之應,固實以幾近乎息矣!
若實智冥符爲一,何故前云寂照之二?以寂即是定,照即是慧,故依此求心,心應兩異。又若智體虗怕,獨存爲一,應不會於群數之機。既獨存不應,何故前云應逾動?若許應動,自合實外别有一權智,以冥本寂時更不能應故。若如是者,二心宛殊。幾、息等言,文借周易,彼云:「乾坤或幾乎息矣。」
夫心數既玄,而孤運其照;神淳恬化物表,而慧明獨存。
文總四句,亦承前潜難無知也。初二句難實,意云:心與事數既妙盡玄寂,可許無知,不合云孤運其照,存照則有知矣。後二句難權,意云:神既淳靜於物外,應不對機,唯慧明獨存,可許無知,若許應會,豈非知乎?此文尤隱,詳下答辭方可圓解。
當有深證,可試爲辯之。
深證有二義:一論主證解,二深經證據。
疑者當以撫會、應機、覩觀變動之知,不可謂之不有矣。而論旨云本無惑取之知,而未釋通所以不取之理。
此難權智有取,意謂實智妙盡冥符,不取可爾,權撫物機,應大應小,觀物變動,此知定有。已上按定,「而論旨」下,舉論以難。理合有取,論反謂無,未通不取之理也。
謂宜先定聖心所以應會之道,爲當唯照無相邪?爲當咸覩其變邪?若覩其變,則異乎無相;若唯照無相,則無會可撫。
先可依二諦之境楷定聖心。若言心一者,假令權智應動,觀物之時,爲唯照物空無相邪?爲照俗動有相邪?「若覩」下,出違。若觀相撫會,定失無相;若唯見無相,却失撫會也。聖心唯一,定應得一失一。若令二諦俱得,理合權實兩殊。
既無會可撫,而有撫會之功,意有未悟,幸復誨之。
初句承前,後句明違。設許無會,聖心是一,復次違論,如前云功高二儀、無不爲等。後二句違而請通也。
論云:無當則物無不當,無是則物無不是。物無不是,故是而無是;物無不當,故當而無當。
敘前正論,以發疑端,下正難之。
夫無當而物無不當,乃所以爲至當;無是而物無不是,乃所以爲真是。
既云無不當,宜其至當也。真是例之。
豈有真是而非是,至當而非當,而云當而無當,是而無是邪?
是、當之義,已如前説。但劉公舉前文已是已當,後復云當而無當等,不知復拂是、當之跡。文如矛盾,義符膠漆。依名定理,有是問也。
若謂至當非常當,真是非常是,此蓋悟惑之言本異耳。固實論旨所以不明也,
恐救云:我言無當無是,非是汎常是、當,故云當而無當等。劉復云:「若謂爾者,此蓋悟者謂至當真是,迷者謂常當常是,本自異爾,何須説云當而無當等邪?」依此訓無者非也。「固論」下,直非論意。恐滯於是、當,故拂之,劉公却取爲至當真是,心有所住,非般若也。見下答辭。
願復重喻曉,以除其惑矣。
惑不從師而解,其於惑也,終不免矣。
論至日,即與遠法師詳省之,法師亦好相領得意,但標位似各有本,或當不必理盡同矣。
好相領者,深許可也,本傳云,遠歎未甞有也。得意者,蓋得作者之意也。「標位」下,謂標指般若宗位,師承各有源本,其理不必盡同。良以一心之上恒沙義相,專門受業,非全同也。瑶和尚云:「遠宗法性,什宗實相,但眼目殊號爾。」
頃兼以班布諸有懐,屢數有擊其節者,而恨不得與斯人同時也。
不唯與遠公詳省,又示諸懐道者,亦數有和而許者。廬山名士高人如慧持、慧永輩非少,而和者固非聊爾。節者,樂之音節,若今之擊板以節樂也。
論主書答[21]
書復前書,答釋前問。
不面在昔,佇想用勞。慧明道人至,得去年十二月疏并問 。披尋返覆,欣喜若暫對。涼風届節,頃常如何?貧道勞疾,多不佳[22]好耳,信南返迴不悉詳。
昔不相面,但企想勤勞。慧明,付遺民書者。暫對者,因書見意,暫如面對。貧道者,古之沙門謙稱,亦少有病疾,或勞心而得,是故云爾。書式有二幅三幅,此廣略二幅爾,略令先知大況故。
八月十五日,釋僧肇疏答。服像雖殊,妙期不二;江山雖遠,理契則隣近。所以望途致想,虗懐有寄。
初二句舊説連前,今詳義意,合貫廣初,題言疏答,即通答前問故也。次二句,形像衣服儒釋兩殊,玄妙歸期終無有二,亦殊途而同歸也。次二句謂南北雖遠,妙理唯一,契之則近。後二句,既理契即隣故,南望道途而興想也。
君既遂嘉善遁隱之志,標越俗之美,獨恬事物外,歡足滿方寸,每一言集,何甞不遠喻曉林下之雅詠,高致趣悠遠然。清散未期,厚自保愛。每因行李,數有承問,
初四句但叙前書云既已遂宿心等。嘉遁,即周易遁卦九五之辭。每一言集者,謂肇公與南來之人一言集會也。「何甞」下,長讀至雅詠絶句。林下者,指廬山林下。雅詠者,即廬山社衆所作歌頌,如念佛三昧詠等。意云:論主凡遇南來,雖聊爾一言集會,彼人未曾不遠誦廬山諸公雅作歌詠,以相曉示也。因聞雅詠,見諸公高趣,悠然而遠。如下云:君與法師應數有文集,因來何少?大底二晋文章,句讀多難請詳。「清散」下,可解。
願彼山僧無恙憂,道俗通佳,
蓮社名流,僧俗兼有。
承遠法師之勝常,以爲欣慰。雖未清承,然服膺心高軌,企佇之勤,爲日久矣。公以過順之年,湛氣彌厲嚴勁,養徒幽巖,抱一冲深谷,遐邇仰詠,何美如之?每亦翹舉足想一隅,懸庇廕霄岸際,無由寫盡敬,致慨良深。
「清承」下,未能稟承遠公之清範,然於高軌已服心歸仰,所以企立仰慕,時亦日久。「公以」下,但叙前書。抱一者,守道也。不獨景仰之,而又歌詠之也。「每亦」下,自叙。一隅者,以晋在東南故。論主每想廬山德化,如懸蓋天際,蒙其清廕,但江山遠阻,盡敬無由,致令感慨深也。
君清對終日,快有悟心之歡也。
但欲寫敬,恨我無因。君獨清對終朝,悟心之歡,快哉多矣!
即此大衆尋常,什法師如宜,
草堂義學,俊彦五百,衆總三千。
秦王道性自然,天機邁俗,城壍三寳,弘道事務。由是[23]異典勝僧方遠而至,靈鷲之風萃集于兹土。
謂秦王好法之心,出自天然。機,亦性也,謂聰睿之性高出俗主。觀通鑑,姚興雖例五胡,實亦英主。「城壍」下,謂護持於法,如城如壍。「由是」下,德既如是,善必相應,異典勝僧方且不遠萬里而來也。略如下示。法門勝事無出斯時,似移鷲嶺之風集于此土。晋書什傳云:「羅什入關,人從化者十室而九。」
領公遠舉,乃千載之津梁也,於西域還,得方等新經二百餘部,請大乘禪師一人,三藏法師一人,毗婆沙法師二人。什法師於大石寺出新至諸經,法藏淵深曠遠,日有異聞。禪師於瓦官寺教習禪道,門徒數百,夙夜匪不懈,邕邕和肅肅敬,致盡趣可樂矣[24]!三藏法師於中寺出律藏,本末精悉詳,若覩初制。毗婆沙法師於石羊寺出舍利弗阿毗曇胡本,雖未及譯,時問中事,發言新奇。
領公者,支法領也。據遠公傳,似遠公弟子,亦遠公使之令去西域,華嚴 梵本等皆此師尋至。恨無正傳,華嚴大鈔 略述元由。請大乘禪師者,即佛陀婆陀羅,此云覺賢,據本傳,智嚴所請。以賢學禪業於罽賓佛大仙,嚴亦學此,固請賢行,以傳其事。弘始中入秦,於瓦官寺教習禪道。江南慧嚴、慧觀,關中玄高等,皆從師受,論主亦在中矣。三藏一人,即弗若多羅也。本傳 云:「罽賓人,備通三藏,姚興待以上賓之禮,令譯十誦,功及兼半而亡,曇摩流支紀譯方終。」毗婆沙 法師二人者,曇摩耶舍、曇摩掘多也,俱載梁傳,不繁引之。「出新」下,或自賷梵文,或支公取得者。本末等者,本謂四重,末謂餘篇。新譯精詳,如見如來初制之戒也。餘文可解。
貧道一生,猥參嘉運,遇兹盛化,自恨不覩釋迦祗桓之集,餘復何恨!而慨不得與清勝君子同斯法集耳。
論主自慶也。明時難遇而遇,正友難逢而逢,方等深規律論遍覩,遭遇既盛,感慶良多。但恨身不厕於祗園,目不接於聖彩,同列身子,共聽圓音。「而慨」下,前歎自己不得清承於遠公,此慨遺民亦不能美預於嘉會。然觀二書,似各鬪美於一方,然亦兩宣其實也。郁郁陳跡,燦於傳記,流芳衰世,何其寥寥!
生上人頃在此,同止數年,至於言話之際,常相稱詠讚。中途路還詞緣切,迴也南,君得與相見。未更近問,惘悒何言!威道人至,得君念佛三昧詠,并得遠法師三昧詠及序 。此作絶句興寄既高,辭致清婉,能文之士率稱其美。可謂游涉聖門,扣玄關之唱也。君與法師當數有文集,因來何少?
生公入關依什數載,與論主同止,亦頻讚遺民也。不得終世相友,故云中途迴南。「君得」下,謂生南去亦歸廬阜,故復相見。更,再也。近亦未再承於書問也。「惘悒」下,慨慕良多,口不容言也。傳説:「通情則生、融上首,精難則觀、肇第一。」良以駢肩八俊,聯衡十哲,同氣相求,同聲相應,二人莫逆,千古共談。「威道」下,蓮社修西方行,故諸賢作念佛詠 。社主亦作,又制序也。威公南來,附至關内。此作者,指詠及序也。興,比興也,寄托也。致,猶理也。謂所寄清興既高,亦令辭理清婉。婉,美也。「能文」下,謂關中善文什之人皆稱其美。「可謂」下,論主讚之,謂作詠衆賢優游如來之門庭,扣擊玄關之唱詠。「君與」下,因見詠 、序,宜多有文集,何故來者少邪?
什法師以午年出維摩經,貧道時預聽次。參承之暇,輙復條記成言絶句,以爲注解。辭雖不文,然義承有本。今因信持一本往南。君閑詳絶句,試可取看。
午年者,即弘始八年丙午也。「出維 」下,謂什公且譯且講,論主參譯而聽,及承稟之暇,輙又條貫記録什公已成之言,注解一經。蓋謙也。師序云:「余以暗短,時預聽次,雖思乏參玄,然麤得文意,輙順所聞,爲之注解,略記成言,述而無作。」「辭雖」下,謙也。有本者,謂親承什公。「君閑」下,瑶本云詳議取看,甚通。
來問婉美切當,難爲郢人。貧道思不關微,兼拙於筆語。且至趣無言,言必乖趣,云云不已止,竟何所辨?聊以狂言,示詶來旨耳。
郢者,州名。莊子 略云:郢人堊漫其鼻端,薄如蠅翼,使大匠之。匠者乃運斤成風,斤下堊盡而鼻不傷,郢人亦立不失容。意謂:者雖妙,而承者尤難,以喻公之難美而切當,譬匠者妙,論主答之,難如郢人。蓋謙謙爾。云云者,言説也。言多喪真,故云爾也。「聊以」下,許也。
疏云:稱 「聖心冥寂,理極同無」,「雖處有名之中,而遠與無名同。斯理之玄,固常所迷昧者矣」。以此爲懐,自可忘言内得,取定方寸,復何足以人情之異,而求聖心之異乎?
自 「疏云」至 「者矣」,即前劉公就叙論旨之言。「以此」下三句,許其所得無差。「復何足」下,責其迷昧,復求心異。通斯意云:既知聖心冥寂,有無一致,自可外忘權實之異名,内得聖心之無異,中心印定,不復求異可也,何故復以人情分别之心,而求聖心權實兩異乎?
疏曰:談者謂 「窮虗極數,妙盡冥符,則寂照之名故是定慧之體耳。若心體自然,虗怕獨感,則群數之應固以幾乎息矣上舉難,下出意」。意謂妙盡冥符,不可以定慧爲名;虗怕獨感,不可稱群數以息。
出問大意也,義如前釋。
兩言雖殊,妙用常一;迹我而乖,在聖不殊也。
兩言者,瑶和尚云:「妙盡冥符爲一言,虗怕獨感爲一言。」源公指權實爲兩言,義意甚同,今依之。前兩句直約聖心權實無異。後二句潜責求異迹者,謂二智照理達事之殊迹,但我人情分别爲異,非聖心權實兩殊。我雖通稱,且屬劉公。
何者徵?夫聖人玄心默照,理極同無,既曰爲同,同無不極,何有同無之極而有定慧之名?定慧之名,非同外之稱也。
答前初難。初四句謂妙盡冥符,寂照雙絶。何有下二句,反責當此同無極處,豈容定慧異名?問曰:若如是者,何故前云寂即用、用即寂邪?下釋云:定慧之名,非同外之稱也。意云:定慧之名即同無之寂照,豈離同外别有二名?
若稱生同内,有稱非同;若稱生同外,稱非我也。
遣妄執也。言生者,恐妄計云:同非定慧,但定慧生於同内。下遣云:有稱非同,謂有定慧兩名,依名取相,便非同也。若稱生同外者,謂定慧二名同異而出。下復破云:稱非我也,我指同無,無得之般若焉有同無之外别生定慧之名哉?
又,聖心虗微,妙絶常境,感無不應,會無不通,冥機運動,其用不勤,群數之應,亦何爲而息邪?
答前第二難也。初二句正智無相,亦無爲也。次四句量智應有,亦無不爲也。後二句反責。清淨忘照故曰虗微,非色非心可云妙絶。冥,猶默也,深也。機,目智也。潜,亦冥潜。如量無思,不應而應,智用何勤?故韋提懇切,運通而出於宫中;勝鬘仰祈,應念而現於空際。智則即實而權,身亦即真而應。而言幾息,是何言歟!
且夫心之有也,以因其有有。有不自有,
自此已下,答前二智體殊,謂正答心異,兼通有知也。初句標妄,次二句辨釋。諸心、心所由四緣起,緣有之有,故不能自有。
故聖心不有有。不有有,故躡上有無有非有。有無有故,則無無非無。無無故,聖心不有不無。不有不無,其神乃虗。
初句承前妄心有有,以顯聖心非緣有而有,故不有有。躡此三字,展轉釋成非有非無,中道莫寄,至虗至寂之心。文相可解。
何者?
亦雙徵真妄。
夫有也無也,心之影響也;言也象也,影響之所攀緣也。
欲明聖智雙非,先示有無妄念,爲下雙非義因。初二句中,影因質起,響自聲騰,謂心緣有無之時,有無之相是心之影響,心者如質如聲。「言也」下,謂心緣有無二境,復生言象,言象既立,心於其中計有計無追攀緣慮也。此同起信由心現境,智復分别,相紀執取等。大乘二十頌略云:如人畫羅叉,自畫還自畏。
有無既廢,則心無影響。影響既淪喪,則言象莫測。言象莫測,則道絶群諸方象。道絶群方,故能窮靈極數。窮靈極數,乃曰妙盡。妙盡之道,本体乎無寄。
初句躡前不有不無也。連下三句相躡,但翻前妄心。後有八句,亦相因而成。至妙盡無寄,心境亡,寂用泯,皆無寄。擬大意連後一唱,只就難辭躡而通之,顯二非殊也。
夫無寄在因乎冥寂,冥寂故,虗以通之;妙盡存因乎極數,極數故,數以應之。數以應之,故動與事會;虗以通之,故道超名外。
初三句冥真,次三句成權,環而釋之,意顯非異。文亦尤難,今細示之。問:何得無寄?答:由冥寂故。冥寂即窮虗也。問:何得妙盡?答:由極數故。數以應之者,即實成權也。了俗由於證真,證真不離諸數,豈非即應邪?此中妙盡非謂宰割,悟其性空即是盡義。次二句應事,後二句合,謂心境冥寂,非名非相,只就劉難,二知何殊?
道超名外,因謂之無;動與事會,因謂之有。因謂之有者,應非[25]真有,强謂之然耳。彼何然哉?
此論有無,含有二義:一有體無體之有無,二有知無知之有無。前後例同。此中之意,爲超名相,故曰無,無豈斷滅?爲與事會,故曰有,有豈常存?然般若約表四句皆是,約遮四句皆非。表以顯德,遮以離過。故勝熱四火居之四邊,中有刀山,取之則四焚,虗心則通照。分别則割體,忘懐則斷惑。後有四句復拂。以真智妙存,且以有名之,此猶剩之,真豈屬有?以後例前,無亦强謂。
故經云:「聖智無知而無所不知,無爲而無所不爲。」
舍利品云:「菩薩行般若波羅蜜,知一切衆生心亦不得,衆生乃至知者、見者亦不得。」照明品云:「般若能照一切法,畢竟淨故。」三慧品云 「一切無所爲,般若亦無所爲」等。此中合集前後,引之以顯聖心知而又爲,證權實不異也,兼證有知、無知一致。
此無言無相寂滅之道,豈曰有而爲有,無而爲無,動而乖靜,靜而廢用也。
初句顯體,下皆正責。有無不羈,何云有知?動靜不乖,何云心異?已上答前二智體殊,此下方答二智有知,亦正答有知,答心異。以第一難中顯難心異,難無知,故答中亦顯答心異,答有知。難中以相次而起,答中亦相次而答也。
而今談者,多即言以定旨,尋大方而徵求隅,懐前識以標指玄,存執所存之必當。
初句汎指時輩,亦在問者。次句隨聲取義,過失尤多,不必雷同,故云多等。多字貫下諸句。次二句大方、前識俱出老氏,彼云 「大方無隅」,又云 「前識者,道之華」。如人欲游大方,反求廉隅,以況欲悟非有非無之般若,反於有知無知中求。前識即惑取也。存分别之識,標指無分别玄妙之智,恰與相反。後句所存者,謂胸臆所見也。執胸臆之見,定爲允當。
是以聞聖有知,謂之有心,聞聖無知,謂等太虗。
由前四謬,成此二見。
有無之境,邊見所存示過,豈是處中莫二之道乎?
不合中道,反墮斷常。
何者徵?萬物雖殊,然性本常一,不可而物,然非不物。
初二句,緣生故萬殊,性空故常一。二諦之境,非一非異。下二句,緣生無性故,不可爲物;無性緣生故,亦非不物。
可物於物,則名相異陳;不物於物,則物而即真。
初二句迷也。可謂取著,則成於名相,名相紛紜,不達三假,故云異陳。賢首大師云:「真空滯於心首,恒爲緣慮之場。實際居於目前,翻成名相之境。」後二句悟也。物非主宰,受取亦空,不捨名相而入圓成。後句恐,宜云即物而真。
是以聖人不物取於物,不非物於物。不物於物,物非有也;不非物於物,物非無也。
初二句,從緣非有故,云不物;緣起不無故,云不非等。後四句承前以辨中道。
非有,所以不取;非無,所以不捨。不捨,故妙存即真;不取,故名相靡因。名相靡因,非有知也;妙存即真,非無知也。
不取者,名相本空,取之不得故。不捨者,實相妙存,離之不得故。次四句中,由不捨故,即事而真。湛然無相故,曰妙存。由不取故,名相無因而起。又名與相相因而生,苟不取著,相因自亡。後四句中躡前,釋成雙非。非有知者,所知空故;非無知者,心妙存故。
故經云:「般若於諸法,無取無捨,無知無不知。」此攀緣之外,絶心之域,而欲以有無詰者,不亦遠乎?
放光第十三中,文具云 「般若波羅蜜於諸法」等,「無知」下復在别卷,如前引以五陰乃至十八不共等。相空故無取,無取則無知;妙存故無捨,無捨則無不知也。此攀緣下,論辭舉體而責,可知。
請詰問夫陳有無者。夫智之生也,極於相内。法本無相,聖智何知?世稱無知者,謂等木石太虗無情之流。靈鑑幽燭照,形顯于未兆;道無隱機微事,寧曰無知?
初句詰前但今談者。「夫智」下四句,對妄顯真,以示無知。「世稱」下,揀異木石,以示有知。「靈鑑」下,正顯智體。「形于」下,示智用。遍知未來故曰未兆,悉覺現在故無隱機。現、未既然,過去應爾。華嚴云:「智入三世,悉皆平等。」寧曰無知者,四無所畏,徵之而汙竟弗生;十力所能,照之而事無不契。達僧祇之數量,塵墨難名;窮法界之泉源,太虗何限!遍知若此,豈曰無知邪?
且無知生因起於無知,無無知也,無有知也。
字,應云無知生於有知。謂無知亦相待而起,第一義中二名俱無。
無有知也,謂之非有;無無知也,謂之非無。所以虗不失照,照不失虗,怕然永寂,靡無執靡拘。孰誰能動之令有,靜之使無邪?
初四句可知。「所以」下二句,承前釋成權實雙現,次一句雙亡,後一句離著。能所兩亡,無執也;有無雙非,不拘也。「孰能」下,結責,謂動靜二智非異,有知無知何殊?
故經云:「真般若者,非有非無,無起無滅,不可説示於人。」
證成前義。
何則徵?言其非有者,言其非是有,非謂是非有。言其非無者,言其非是無,非謂是非無。非有非非有,非無非非無。
且徵經中非有非無而釋之。初句牒經,據起信論釋,皆遮過之義。因執般若是有故,言非有,反執云是非有。下復破云非謂是非有。無亦例然。後二句重遮,由聞前説,不住有無,却住於非有非無,故今遣云非非有,拂却非有,非非無,拂却非無。雖曰不有不無,豈住於不有不無哉?
是以須菩提終日説般若而云無所説。此絶言之道,知何以傳?庶希望也參玄君子有以會之耳。
放光無住品略云:須菩提語諸天子言,我所説者,常不見一字,教亦無聽者等。「此絶」下,本離言説,亦無相想,以知求智何以傳?通遣言象也。君子者,指遺民。依斯通釋,有可領會,以前云當有深證等,故此結之。
又云:宜先定聖心所以應會之道,爲當唯照無相邪?爲當咸覩其變邪?
據前難,先難覩變之知,謂有所取,然後云宜先定聖心。此難通有二意:一難有取,二難心異。今答中先答心異,躡此後答不取,文義相順故也。
談者似謂無相與變,其旨不一,覩變則異乎無相,照無相則失於撫會。
就叙遺民求心有異。
然則即真之義,或有滯也。
即真等者,即俗而真之義,或似滯而未通。
經云:「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大品第二也,彼云非色異空等。有執色處非空,空處非色,故經云色不異空等。有執析色方空,空不在色,故經云色即是空等。寶性論説:「初心菩薩於空未了,有三種疑云云。」今以色空相即,二諦相融,先辨境通,後示心一。
若如來旨意,觀色空時,應一心見色,一心見空。
設爾何失?
若一心見色,則唯色非空;若一心見空,則唯空非色。然則空色兩殊陳,莫定其本也。
前四句各一句縱前,各一句奪而出過。若唯色非空,何故經云 「色不異空,色即是空」?唯空例同。「然則」下,正明其違。本謂經也,亦本旨也。若空色殊觀,豈不違經空色相即之旨,二而不二文乎?
是以經云非色者,誠以非破斥之辭色於色,不非色於非色空。
牒經以釋色即是空,故牒非色。初出正理,謂凡夫執青、黄等相,皆謂實有者,不了從緣性空之理。故經破著,即於青、黄色中,求色無實,如幻如夢,故云非色於色。
若非色於非色,太虗則非色,非色何所明?
此釋前不非色於非色也。本就所執色中非斥如幻,以顯真空,故云非色。若非色於太虗,太虗本非色,何用更非?則非色名義自不成立。
若以非色於色,即非色不異色;非色不異色,色即爲非色。
前二句色空不異,後二句顯空色相即,成前經意。
故知變即無相,無相即變,群情不同,故教跡有異耳。考之玄籍,本之聖意,豈復真僞殊心,空有異照邪?
承上經意,以所照空有二而不二,答能照之心二智一體。「群情」下,亦會違。何故亦有説云 「真俗迢然,二智各照」也?釋云:由群情云云。玄籍者,指前所引之經。真僞是心,空有是境。僞目權智。
是以照無相,不失撫會之功初句;覩變動,不乖無相之旨二句;造有不異無,造無不異有三句。未甞不有,未甞不無四句。
依心照境,四句料簡皆顯非異。初句無相即相,智照之時實而恒權。二句變動即靜,故權而恒實。三句有不異無,非有也;無不異有,非無也。以境非有無,心造之時理量雙絶。四句中亦承前起,雖非有非無,不妨亦有亦無。若心若境,遮表四具,遮亦非異,表亦無殊。此中照及撫會、覩、造等言屬心,無相、變動及三中有無係境,四中有無通心。文理昭然,不敢狂簡。
故曰:不動等覺,而建立諸法。
即真成俗也。
以此而推,寂用何妨?如之何謂覩變之知異無相之照乎?
初二句承前以明心一,「如之何」下責異。
恐談者脱謂空有兩心,靜躁殊用,故言覩變之知,不可謂之不有耳。
承前無異以答不取,故復標談者。此但先出問意,然後答之。差謂以權實不一之心,觀空有兩殊之境,謂言靜智無知,動智覩變,豈無知取乎?脱亦忽也。
若能捨己心於封内,尋玄機於事外,齊萬有於一虗,曉至虗之非無者,當言至人終日應會,與物推移,乘運時撫化,未始爲有也。
玄機者,真智也。初句令捨情執封滯,無懐前識以標玄,存所存之必當。事外者,令無即言定旨,尋大方而徵隅。「齊萬」下,謂觀緣萬殊,性空齊一,非有也;至虗只在緣中,非無也。「當言」下,承前以明不取。夫能如是忘情了境,始可與言心也已。推移者,瑶師云:「進退也。」權多方,推移何定?以萬有故撫化,由一虗故無爲。
聖心若此,何有可取,而曰未釋不取之理邪?
爲即不爲,何有知取之情?
又云:無是乃所以爲真是,無當乃所以爲至當,亦可如來言耳。若能無心於爲是,而是於無是;無心於爲當,而當於無當者,則終日是,不乖於無是;終日當,不乖於無當。
此但遣情,不遮是、當。於是於當苟能忘心,則終日是、當不乖於無是、無當也。我令於是於當忘心離著,誰斥非是非當?
但恐有是於無是,有當於無當,所以爲患耳。
心有住於是、當,亦惑取之患。
何者徵?若真是可是,至當可當,
有所著也。下彰其過患云。
則名相已[26]形起,美惡是生,生生奔競,孰與止之?
名相一起,好惡從生,煩惱[27]紛然,諸業隨造,奔走四生,競馳五趣,從生至生,誰能止息?
是以聖人空洞其懐,無識無知。然居動用之域,而止無爲之境;處有名之内,而宅居絶言之鄉。寂寥虗曠,莫可以形名得,若斯而已矣。
初二句總顯聖心。非有了别,故云無識;亦非知覺,故云無知。次二句相即無相,次二句名即無名。非名曰寂,非相曰寥。「虗曠」下,成前空洞耳。
乃曰:真是可是,至當可當。未喻曉雅旨也。恐是當之生,物謂之然,彼自不然,何足以然耳?
是當之心但於名相之物如是而轉。彼般若之體真至雙絶,何足以真是至當爲般若邪?
夫言迹象之興,異途之所由生也。而言有所不言,迹有所不迹。是以善言言者,求言所不能言;善迹迹者,尋迹所不能迹。
此有二義:一遺民依言求理,二論主依言答難。今皆遣之:一令妄言會旨,二顯言即無言。初二句雙明過患所由,由於言象。異途,謂異執宗途也。「而言」下二句有二義:一言象本空故,二聖心本絶故。「是以」下,承前正示,文甚隱奧,具云:善言言者,當言言所不能言之言。謂理非言到,故云言所不能言;寄言顯理,故云當言。如經云無説無示,豈不説邪?又云文字性離,豈取言邪?以遣言之言談離言之理,方爲言所不能言之言爾。迹可例説。
至理虗玄,擬心已差,況乃有言?恐所示轉遠,庶通心君子有以相期於文外耳。
「擬心」下,謂一念起時,已落分别,況依分别而興言象,豈非轉遠?餘文可解。然遺民師承社主,遍友群賢,豈實執異?但嘉雅論精巧,深無不至,假問請[28]談,發揚其妙,不可執迹以輕君子。
肇論新疏卷中
* * *
[1].「機」,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幾」。
[2].「幼」,底本作 「幻」,據大正藏本改。
[3].︹二︺ 「以」,底本作 「於」,據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改。
[4].「予」,底本作 「子」,據大正藏本改。
[5].「耀」,大正藏本作 「獨」。
[6].「無」,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不」。
[7].「虗」,底本作 「處」,據大正藏本改。
[8].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多 「耶」字。
[9].「又」,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有」。
[10].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多 「而」字。
[11].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多 「而」字。
[12].「所」,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無。
[13].「其」,禅宗永嘉集作 「自」。
[14].「大」,底本作 「太」,據大正藏本改。
[15].「聖教爲定量故」後,大正藏本衍 「量故」。
[16].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劉君致書覈問」。
[17].「同」,大正藏本作 「司」。
[18].「若」,底本無,據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補。
[19].「謂」,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爲」。
[20].「虗」,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靈」。
[21].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論主復書釋答」。
[22].「佳」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住」。
[23].「是」,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使」。
[24].「樂矣」,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欣樂」。
[25].「非」,底本作 「夫」,據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改。
[26].「已」,肇論校釋 (中華書局)本作 「以」。
[27].「惱」,底本作 「煩」,据大正藏本改。
[28].「請」,底本作 「精」,据大正藏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