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随眠品第五之二

从此第六,明惑能系。就中分二:一、约世明能系,二、约断明能系。就约世明能系中,分二:一、正约世明系,二、明三世有无。此下第一,正约世明系。论云:谓诸有情,于此事中所系境事,随眠随增。应说过去、现在、未来,何等随眠能系何事?颂曰:

若于此事中 未断贪瞋慢 过现若已起 未来意遍行

五可生自世 不生亦遍行 余过未遍行 现正缘能系

「从此第六,明惑能系」,烦恼有系缚的力量。里边又分两个,「一、约世明能系」,从三世来说,「二、约断明能系」。「约世明能系中,分二:一、正约世明系,二、明三世有无」,这是有部的说法,这一科比较繁琐,不太好懂。我们画了张表,能够把表领会,这一科也算勉强可以了。「此下第一,正约世明系」,有部认为,法在现在、过去、未来都是实体有的,于是就产生这些观点,经部反驳这些问题,认为现在法是有,过去未来法是没有体的。然后引起双方的辩论。

〖表五–八:自相、共相惑世系〗

「论云:谓诸有情,于此事中,随眠随增,(名系此事)」,这里少一句话,在《俱舍论》里边有后面这句,「名系此事」。那些有情,在这个事(境)上,烦恼要随增的,叫系缚在这个事上。这个东西有系缚的力量,能够随增烦恼的,叫系缚。「应说过去、现在、未来,何等随眠能系何事」,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哪一些随眠能够系缚在哪些事上?从系的问题产生三世的能系。能系,系什么事?

「若于此事中」,所系的事里边。「未断贪瞋慢」,烦恼有自相惑、共相惑,先说自相惑,贪瞋慢三个。「未断」,这里能系,都指没有断,「未断」两个字一直连下去的。假使过去、现在的烦恼没有断,它系多少?系三世。「若已起」,假使已经生起来了,那么它能够系多少?「未来意遍行」,有部的概念,过去、未来、现在都是实在有的,未来的意(第六识),是遍三世的。「五可生自世」,前五识,假使未来能够生的(不是缘缺不生),只系于自世,不遍行。「不生亦遍行」,假使不能生的,也属于遍行。这是讲贪瞋慢,自相惑。

「余过未遍行」,余,除了贪瞋慢以外,五个见、疑、无明,是共相惑。根本烦恼一共十个,贪瞋慢是自相惑,无明、疑、五见,是共相惑。共相惑与自相惑的性质不一样,过去、未来的,是遍三世。现在世的,「正缘」,现在世正在缘这个境的时候,不通三世。

释曰:初句明所系事,后七句明能系惑。第二句未断字,第八句能系字,通在中间句也。欲晓此颂,且要先知随眠有二:一者自相,谓贪瞋慢,缘别法起,名为自相;二者共相,谓见疑痴,缘多法起,名为共相,缘共相境也。

「初句明所系事」,「若于此事中」是说所系的境,所系的事情。「后七句明能系惑」,后面的七句,都是说能系的烦恼。一个是所系的事,一个是能系的烦恼,能所要分明。

第二句「未断」,第八句「能系」,这两个是通前后。一定是没有断的烦恼,它在什么情况之下能系。「通在中间句也」,中间的句里边都要用它们这两个。

「欲晓此颂,且要先知随眠有二」,假使要懂得这个颂,先要知道烦恼有两大类。「一者自相,谓贪瞋慢,缘别法起,名为自相」,这是自相惑。「二者共相,谓见疑痴」,见有五个,身见、边见、见取、邪见、戒禁取,还有疑、痴,一共七个烦恼。「缘多法起,名为共相,缘共相境也」,一切法当体,各别各别的东西叫自相,而某一类法共同的特点就是共相。比如说某某人,他有一个具体的自相,而说到「人」却有一些共相。自相、共相也是相对而言的。对六道来说,人又是自相。六道有天、人、阿修罗等等,人是属于其中一个,具有区别于天、阿修罗的特征,这是「人」的自相。

第一种,缘某个具体的,叫自相惑。贪、瞋、慢,这是对个别发起的。起贪不是对一切都贪,是贪某一个东西;瞋也是,不是一切都瞋,瞋某一个人,或者瞋某一样事情;慢也是对某人起慢,不是对一切都起慢。这是对个别的法而起的烦恼,叫自相惑。

第二种,缘多法的烦恼,见、疑、痴。见起了之后,对很多的事情都包在见里头。疑,怀疑的事情可以很多,不是怀疑一个事情,可以疑一切。你怀疑因果,所有的因果都在里边。比如邪见,拨无因果,一切佛说的缘生因果,你完全都否定掉了,不是一个,比如布施能感大富,持戒能生天,你也拨掉,因果拨完了,那是共相。

痴同样是这个情况,更好理解。痴是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不知道一个事情,而是什么都糊涂,什么都愚痴、不明白,这是缘多法起,叫共相。

若于此事中者,所系事也。未断贪瞋慢者,能系惑也。于所系事,未断贪瞋慢,名为能系也。

「若于此事中者,所系事也」,烦恼能够系缚的那个事情。

「未断贪瞋慢」,自相惑,贪瞋慢是缘自相的,没有断的能系的惑。「于所系事,未断贪瞋慢,名为能系」,贪瞋慢,这还没有断掉,它有系缚的力量,把这个事系住。系就是不能解放。我们系缚在三界里边,就是烦恼的作用。比如贪,假使一个男青年,被某一个女人迷住了,就系在这个事上,解不开了,这个事情对他是一个系缚。这个贪瞋慢,没有断的时候,是能系的烦恼。

过现若已起者,此贪瞋慢于所系事,过去已生未断,现在已生,能系此事。以贪瞋慢是自相惑,非诸有情定遍三世诸事起故,不名遍行。现在已生,不标未断者,体现在前,必然未断,义必有之,故不标也。

「过现若已起者」,这个贪瞋慢要分过去、未来、现在。于所系的事情上,过去的,已经起过作用,标一个未断。「现在已生」,现在的,当然已经生出来,「能系此事」,过去未断的,能够系;现在已经生的,也能系。

「以贪瞋慢是自相惑,非诸有情定遍三世诸事起故,不名遍行」,贪瞋慢是自相惑,它缘个别的事情。那些有情,不一定三世的一切事情都能够缘完,既然不缘完,不叫遍行。这个遍行,不是前面遍行烦恼,而是三世都能够系缚的叫遍行。既然三世的事情,它不能够系缚完,那么不叫遍行。

「现在已生,不标未断者」,过去的要指明未断,现在不说未断,什么原因?「体现在前,必然未断」,既然体现前,当然没有断。「义必有之」,决定有「未断」两个字的意思,所以不必再标。

应知遍行,须具二义:一者世遍,缚三世故;二者事遍,能缚一切自所缘故。过现意识贪瞋慢三,虽于世遍,阙于事遍,谓有缘此境,不缘余境故。

「应知遍行,须具二义」,这是普光法师的解释,有人反对这个解释,但是我们还是依据普光法师的来讲。他说遍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世遍,三世的事情都能系缚;第二个是事遍,在三世里边,一切事情都是其所缘,既是能缘的能遍,时间又能遍,这叫遍行。从这两个意义来看,哪些烦恼是遍行,哪些是不遍行?

「过现意识贪瞋慢三,虽于世遍,阙于事遍,谓有缘此境,不缘余境」,过去、现在的意识(第六识),能缘过去,能缘未来,能缘现在,三世的境都能缘。它们里边起的贪瞋慢三个烦恼,因为它是意识相应的,能缘三世,时间上是遍的,但是「事遍」没有,「谓有缘此境,不缘余境」,因为贪瞋慢是自相惑,贪这个,不贪那个,瞋这个,不瞋那个,对一切事情不能全部缘完。事上的遍没有,所以不叫遍行。

未来意遍行者,未来意识贪瞋慢三,遍于三世,乃至未断,皆能系缚。以未来意识,缚三世境,及一切事故,能遍系名遍行也。谓未来意识,境流三世,故名世遍。又此意识,种类无边,于所缘事,必能遍缚,亦名事遍。

「未来意遍行」,未来的,还没有生的意识,它是遍三世。「未来意识贪瞋慢三,遍于三世」,遍三世没有问题,「乃至未断」,只要它没有断,「皆能系缚」,三世跟事,都有系缚的能力。因为它是烦恼,有能力系缚它的境。

「以未来意识,缚三世境及一切事故,能遍系名遍行也。谓未来意识,境流三世,故名世遍。又此意识,种类无边,于所缘事,必能遍缚,亦名事遍」,这个未来意识,能缘三世,这个没有生的意识多得不得了,每一个意识相应贪等,分别能缘一个境,总的加起来,能遍所有的事。所以说,既有世遍,又有事遍,这个叫遍行。前五识跟意识不一样,前五识只能缘现量境,即当前的那个境,不能缘三世,而意识能缘三世。

五可生自世者,未来五识相应贪瞋,若未断可生者,唯系自世。在未来世,唯系未来,若流至现,唯系现在,若落谢过去,唯于过去,谓境必俱故。不生亦遍行者,未来五识相应贪瞋,若未断不生,亦遍系三世,及一切自所缘事。谓所缘境,或在未来,或流至现在,或谢过去,识虽未来,缘阙不生,由未断故,性能系彼三世境也。或有同时参差三世,如有眼识,定缘青黄赤色三境而起,随阙一境,识即不生。其所阙境,或一未来,或一现在,或一过去,故说五识遍缚三世。言事遍者,谓不生五识,种类无边,于自所缘,必能遍缚。

「五可生自世」,五识虽在未来,不是缘缺不生的,可以生的,只缘自己那一世,因为五识是现量境。未来五识相应的贪瞋,假使它没有断,可生的,「唯系自世」。「在未来世,唯系未来,若流至现,唯系现在,若落谢过去,唯于过去」,因为它只能缘当世,假使在现在,就缘现在的,在过去就缘过去的,在未来就缘未来的,不能缘很多的境。「唯系自世」,不是遍行。

「不生亦遍行」,这个不生是缘缺不生。因缘不够,生不起来,是永远不生。不生五识的是遍行。遍行有两个条件,一个是遍三世,一个是遍一切事。五识假使缘缺不生,它能遍系三世,及一切自所缘事。

这个识的所缘境,或者在未来,或者在现在,或者在过去。识缘缺不生,永远在未来世。「由未断故」,但是这个识相应的贪瞋,因为没有断的缘故,还有能系的力量。「性能系彼三世境也」,因为没有断,能够系缚三世的境。系跟缘不一样,缘一定要因缘和合,系是有这个可能性。假使一个眼识,它要缘青黄赤三个顔色纔能生起,但是因为这些顔色缺了一个,这个识没有生起来。青黄赤这个客观的境可以留在三世里边,或者一个在现在,一个在未来,一个在过去,它都能系。所以说五识能遍系三世,这是从可能性来说,它能够系三世,这是世遍。

「言事遍者,谓不生五识,种类无边,于自所缘,必能遍缚」,这个事遍也不是某一个五识的贪瞋能缘很多的事,因为未来没有生的五识,它的种类是多得不得了,既然有那么多的识,当然可能把一切都缘完,所以说事也遍。

五识里边,未来的可以生的,既然能生,就系在当下的那一世,过去的缘过去,现在的缘现在,未来的缘未来那一刹那,这是不能遍的。「唯系自世」,不是遍行。未来永不生,因为它缘缺不生,种类无边,缘的境也可迁流三世,世遍、事遍,所以说属于遍行摄。

自相惑是贪瞋慢,分意识跟五识两种。意识的,过去现在的,已经起来没有断的,只有三世,不是遍行;未来的,还没有生的,那是遍三世,遍一切事,属于遍行。五识的,未来的可以生的,唯系自世,不是遍行;未来的永不生,还没有断的,可以系三世,也可以系一切事,所以属于遍行摄。

余过未遍行者,余谓见、疑、无明,贪等外故,名之为余。见、疑、无明,若在过去,或于未来未断,皆能遍缚三世一切事境,以共相惑,定遍起故。

「余过未遍行」,「余」指十个根本的随眠中的见、疑、无明,「过未遍行」,属于过去未来世的,它们是遍行。「余谓见、疑、无明」,余下来的烦恼,从六个烦恼来看,是见、疑、无明,从十个烦恼来看,是五个见,一个疑,一个无明。

「贪等外故,名之为余」,这一些烦恼,在贪瞋慢以外,叫余。「见、疑、无明」,这些烦恼,假使在过去或者未来,没有断,「皆能遍系三世一切事境,以共相惑,定遍起故」,假使它在过去,或者在未来,它能够缘三世、一切事。共相惑,它缘的境很寛。比如无我,无我缘一切境,都没有我,都没有自性。

现正缘能系者,见、疑、无明,于现在世,正缘境时,随于何境,能系此事。此现在惑,虽具二遍,以不定故,不说遍行。此能系字,通上诸句,思而可知。

「现正缘能系」,假使是现在的,只系正在缘的那个东西。因为现在只有一刹那,这一刹那缘这个,就缘不到那个,所以只能够系所缘的那个东西。「见、疑、无明,于现在世,正缘境时,随于何境,能系此事」,缘什么境,就系在这个事上。「此现在惑,虽具二遍,以不定故,不说遍行」,本来共相惑的功能,能缘一切境,但是现在只有一刹那,缘这个境的时候,不能缘那个境。而过去、未来,因为刹那刹那时间很多,系缘可以通一切境。现在惑由于缘的境限制,只有一刹那,不能缘一切,所以不叫遍行。

「此能系字,通上诸句,思可知也」,「能系」两个字,是通上边的,通中间所有烦恼。

共相惑从六个烦恼来说,是见、疑、无明;从十个烦恼来说,这个见包含五个见。「唯意」、「通六」,一个单是意识,一个通六,六个识,全部一起说。过去、未来世没有断的,遍三世;现在正缘的,只能在这个事上,不能遍一切事。

过去、未来的,六识相应的见、疑、无明,三世一切事都能缘,是遍行;现在的,限于时间一刹那,不能缘一切事,「随系此事」,缘什么事,就系在什么事上,事不遍,所以不是遍行。这张表分了自相惑、共相惑两类,每一类里边,又分意识与五识,然后看它们能够系多少东西,最后决定哪些是遍行,或非遍行。这张表要掌握。

「烦恼品」的这一些章节,是难度比较高的,但不是一切都是那么高的难度。如果这本《俱舍》难度全部是那么高,恐怕能学的人太少了。难度没有那么大,可以冲过去,实在冲不过去,暂时把问题留一下,把能懂的学懂再说,以后时间长了,学的东西多了,再回过来看,也就会懂。

有个公案,以前在广济茅棚,有一位法师讲《华严经》,讲了三年。这三年里边,听众的流动性也很大。开始讲的时候,满座,讲了几个月,一年,两年,讲下去,人越来越少。大家也知道,因为《华严经》是经中之王,是很高深的一部经,不好懂。最后,到讲完了,座上只剩一个人。这位法师也是量很大,他很高兴对那个人说:「讲了三年,总算你是听圆满了,还是有一个人才,也好啊。」那个人说:「我听是听了三年,我一点也不懂。」「一点也不懂,怎么你听三年呢?」他说:「对这个法有信心,我不退,懂也好,不懂也好,我坐在那里听,这么维持了三年,我实在是不懂。」法师说:「你有业障,智慧未开,你好好地去拜《华严经》吧。」那个人拜了三年,懂了,后来当法师,讲《华严经》。这个也是鼓励大家,不懂也要听,种子还是种下去了,好好用功,将来总是会成熟,成熟之后就会懂了。

从此第二,明三世有无等。就中分二:一、述宗,二、正破。就述宗中,分二:一、教理证,二、叙说定宗。且初教理证者,萨婆多宗,说有三世,经部不许,欲将破彼。今且叙宗,论云:应略标宗,显其理趣。颂曰:

三世有由说 二有境果故 说三世有故 许说一切有

「从此第二,明三世有无等。就中分二:一、述宗,二、正破」,三世有无。有部说三世系、过去系、现在系,未来系,经部说,如果三世有,你讲的这么一大套,可以成立,现在先问你一个根本的问题:三世到底是不是实在有的?因为经部的看法,现在的事情是实在有的,过去未来是没有体的,这样你讲了半天,不是徒劳嘛,谈什么能系不能系呢?下边辩论三世到底有没有。分两科,一述宗,有部的宗,然后是经部来破。「就述宗中,分二:一、教理证,二、叙说定宗」,有部的宗不是乱立的,有教证,有理证,教——圣教,理——从道理上证明。

「且初教理证者,萨婆多宗,说有三世」,这个辩论是三世有没有的问题,萨婆多宗(有部)认为决定有三世,三世一切有,否则就不叫有部。有部依教、依理来证明有三世。「经部不许」,经部不承认。「欲将破彼」,为了要破有部,经部让有部先说,然后来破。《俱舍》开始讲序的时候,讲了三世有无的问题,讲了四家,最后的评论,世友尊者说得最好。这里也是一样,先把有部的四家介绍一下,然后比较哪个最好,经部再把有部最好的也破掉了。世亲菩萨在这些地方是同意经部的。世亲菩萨后来进入唯识,是有基础的,经部本来已经把过去、未来空掉了,唯识把境也空掉了,那是又深一层的空。

「三世有由说,二有境果故」,有部证明三世有,宗因喻,先说宗旨,三世是有的。再说因,「由说故」,「由二故」,「由有境故」,「由果故」。第一个,「说」,三世是佛说的,教证。第二个,「二」,识是缘生,有能缘、所缘两个,这也是教证。第三个,「有境」,能缘的识有它的境。第四个,「果」,造的业有它感的果。后两个从理上来证明有三世。

「说三世有故,许说一切有」,然后,他来一个结论,要承认三世有,这纔算是一切有部的人,如果你不说三世有,就不是有部的。有部的宗旨,三世都是实在有的。

释曰:上两句证,下两句结宗。三世有由说者,三世实有,由经说故。经言:苾刍当知,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勤修厌舍,以过去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勤修厌舍;若未来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勤断欣求,以未来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勤断欣求。

「释曰:上两句证,下两句结宗」,上两句是以教证、理证来证明三世有,下两句总结,我们的宗派是这样的。

「三世有由说者,三世实有,由经说故」,是佛在经里说的,怎么说呢?

「经言:苾刍当知,若过去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勤修厌舍,以过去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勤修厌舍;若未来色非有,不应多闻圣弟子众勤断欣求,以未来色是有故,应多闻圣弟子众勤断欣求」,佛的意思是说一切色是无常的,过去的色要厌舍它,未来的色要断掉它,不要去追求。这是教比丘如何修行的一些方法。有部根据这一句话,证明三世是有的,因为这是佛明明说的。如果过去色是没有的,那么多闻圣弟子还去厌它干什么,还舍它干什么呢?因为过去色是有的,那么要厌舍它,要好好地修。当然这个厌舍不是说厌舍就厌舍了,要修的。经上说要勤修厌舍,对过去的色不要执著。原始佛教经典里经常有这些事情。有一次,一个比丘出去托钵,在路上看到一个年轻胖胖的女人,给他笑了一笑。这个比丘,看她一笑,以为这个女人对他有意思,他虽然心里很欣慕那个女人,但是毕竟不敢跑过去跟她说话,回去之后心里总想着那个事情,解不开、系住了,不能真正静修了,一天到晚在这个烦恼的堆里边,头发也不剃,手指甲也不剪,烦恼相现了。有人看到他的烦恼相,去禀白佛。佛把那个比丘叫来说:「你为什么这样啊?」这个比丘很老实,如实地说了这个事情。佛叫他修不净观,就解决了。这也是对过去的色执著,放不下。假使过去是没有的,不会再把它执著,那根本不要去修了。过去色是有的,所以说要勤修厌舍。

未来也一样,有的人欣慕未来,他总想到未来,要有怎样的美好理想,很执著,作为修行来说也是要断的。假使未来没有,那不会有欣求,也用不着断了。这两句话是教修行的方法,有部以此为由,说过去世是有,未来世是有,证明是有,这是佛说的。经部认为,过去的有是曾有,未来的有是当有,现在是真正有,是实在的。曾有、当有是没有体的,虽然都是有,但毕竟和现在的实有不一样。

二有境果故者,二者,谓契经说,识二缘生。如说眼识以眼及色为二缘,乃至意识,以意根及法为二缘。意根过去,法通三世,过未若无,能缘意识,应阙二缘。过去无故,便阙意根;过未无故,复阙法境。已上教证也。

第二句,「二有境果故」,这句话是三个理由。「二」,佛说有二,「识二缘生」,凡是识,都要两个缘生,境和根。「如说眼识以眼及色为二缘,乃至意识,以意根及法为二缘」,根境相对生识,当然其他的缘很多,学过《八识规矩颂》就知道,生眼识有九个缘,还有光明、空隙等等,但这是次要的,最根本的是根、境,根境识三和合生触,经上很多这一类的说法。识要生,最根本的缘是两个,一个是根,一个是境。「意根及法为二缘」,意根缘法境,意识生起来。什么叫意根?无间灭意。那么这里从意根上做文章,意根(无间灭意)是过去,法通三世,所缘的法,过去、未来、现在都可以有。假使说过去、未来没有的话,「能缘意识,应阙二缘。过去无故,便阙意根;过未无故,复阙法境」,意根本身是无间灭意,无间灭是已经灭掉了,灭掉就是过去,如果过去没有,那意根就没有了。佛说两个缘生意识,意根这个缘就没有了,法里边,固然现在法可以缘,过去的法、未来的法也能缘。比如想到昨天的事情,或者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是缘过去境,也一样能生意识;想明天的事情,也能生意识。如果说过去、未来是没有的,那个意识就生不起来,那佛说的两个缘能生意识,怎么讲啊?过去应当是有的,意根纔能起作用;未来也应当是有的,因为缘三世境都能生意识。这证明过去、未来都是实体有的,这是有部的教证。

根据两缘生,来证明过去未来是有。「以上教证也」,上面都是以圣教量来证明过去、未来、现在三世的实在有。

有境者,此下有二种理证,此初理也。以识起时,必有境故,有境识生,无境不生,其理决定。过未若无,所缘无故,识亦应无。有果者,第二理也。又过去业,有当果故,过去若无,其过去业,体应非有,由业无故,当果应无。既业有果,故知过未理必实有。

「有境者,此下有二种理证」,以道理来证明三世有,有两种。「此初理也」,有境是第一个理。「以识起时,必有境故」,识生起的时候,必定有一个所缘的境,没有境的话,怎么生起识来呢?所以说,「有境识生」,识起的时候,必定有境,「无境不生」,没有境,识不能生。「其理决定」,这个道理是肯定的,没有什么怀疑的。从这个道理推出来,「过未若无」,过去、未来假使没有的话,「所缘无故,识亦应无」,缘的过去、未来的境是没有体的,所缘没有,这个识也就生不起来。从这个道理来推,既然识能生起来,那过去、未来是有的。我们可以想昨天的事情,这个意识能生,那帮助昨天的境是有的,比如你昨天在某处碰到什么人,你很容易想起来,如果说那个境是没有的,这个意识怎么生呢?既然能生意识,可见得过去、未来的境是有的,这是一个理证。

有果,第二个理证。「又过去业,有当果故」,过去的业,能感当来的果。「过去若无,当果应无」,假使过去的体是没有的,那业也不存在,当来的果也感不出来了,把因果都破掉了。「既业有果」,既然过去造业将来能感果,可以知道过去未来决定有。过去的业是有,那过去是有体的;未来的果决定有,能感得,未来亦有体。「理必实有」,根据道理推论,决定是实在有的。这是两个理证。

下两句者,结宗,说三世实有故,许是一切有宗也。

「说三世有故,许说一切有」,这两句是总结有部的宗。说三世实有的缘故,是一切有部宗,「一切有部是说三世法都是实有的」,这是他们根本的宗旨,叫一切有部,如果否定了三世有,那就不称其为一切有。这个一切有,是根据佛说的、根据道理推出来的。这是有部的宗旨。

下边一个问题是:如果三世是实在有的,过去、未来、现在的三世,是怎么分出来的呢?这个我们可以想象:假使一切法,过去、未来、现在都是实在有,摆在那里,过去本来有的,未来本来有的,那怎么区分现在、过去、未来呢?这个问题,有部有四大家的解释。

从此第二,定宗。论云:今此部中,差别有几?问数。谁所立世,最善可依?问宗差别。颂曰:

此中有四种 类相位待异 第三约作用 立世最为善

「从此第二,定宗」,要立这个宗派,一定要把这个根本问题解决掉。既然说三世一切法都是实在有的,三世差别如何来安立?

「论云:今此部中,差别有几?谁所立世,最善可依」,有部有几家来解释这个问题?哪一家安立得最好,可以作为依据?这还是有部宗的事情。

「颂曰:此中有四种,类相位待异,第三约作用,立世最为善」,有部有四种解释:一种是类的不同,一种是相的不同,一种是位(作用)的不同,一种是待(互相对待)。第三种「约作用」,这个说法在有部四家的解释中最好;然而经部又把这一家破掉了,这是一个辩论。

释曰:上两句答初问,下两句答第二问。今此部中,差别有四:一类异,二相异,三位异,四待异。尊者法救,作如是说:由类不同,三世有异。谓从未来至现在时,舍未来类,得现在类。若从现在流至过去,舍现在类,得过去类。但类不同,非体有异。如破金器,作余物时,形虽有殊,金色无异。

「释曰:上两句答初问,下两句答第二问」,一共提两个问题。在有部里边安立三世差别的,有几种?此有四种。哪四种?「类相位待异」,这四种不同。「谁所立世,最善可依」,哪一家立的三世的说法最善,是可以依据的?「第三约作用,立世最为善」,第三种,以作用来安立三世最善巧,可以依靠。这是从有部宗的内部来说。「今此部中,差别有四」,一切有部安立三世的不同,有四种差别:「一类异,二相异,三位异,四待异」。

「尊者法救」,法救尊者,「作如是说:由类不同,三世有异」,本来一切法都是实在有的,因为类别的不同,所以分三世。怎么叫类别不同呢?「谓从未来至现在时」,本来是一个法还没有生,在未来世,到现在生起来了,怎么区分它的未来、现在呢?「舍未来类,得现在类」,它本来是属于未来那一类的,现在把未来的那一类舍掉,而得到现在的那一个类,那它就叫现在。「若从现在流至过去,舍现在类,得过去类」,假使现在的法一刹那过去,怎样变成过去的呢?把现在的那个类舍掉,把过去的类拿起来,就叫过去的法。「但类不同,非体有异」,因为类的不同分三世,体都是实在的。

这是第一种解释,虽然三世的法都实在有,由类不同,可以区别过去、未来、现在。未来没有生的叫未来类;把未来类舍掉,拿了现在类,成了现在法;把现在类舍掉,过去的类把它拿起来,成了过去的法。这样解释三世的差别。

打个比喻。「如破金器,作余物时,形虽有殊,金色无异」,假使一个金的器,把它改造成其他的东西,比如本来是一个金戒指,把它打成金项链,形状是不同,但都是金,本体是一样的。什么意思呢?金戒指比方是过去,项链算是现在,形状不同,但是体是一个。三世都是实在有,形状不同,体没有动。未来的样子,未来类舍掉,不是戒指了,得现在类,变成项链。过去、未来、现在有差别,这个差别是类的不同,不是体的不同,这是第一种解释。

这样解释看起来很善巧,世亲菩萨的评论很尖鋭,说这是外道见,因为在数论外道里边讲一个变易,这样子讲,成为数论外道一类,照佛教说讲不通。

尊者妙音,说相不同,三世有异。谓法在过去,正与过去相合,而不名为离现未相。以过去相显,但名为过去。现在正与现在相合,而不名为离过未相。未来正与未来相合,而不名为离过现相。随显得名,准过去说。

第二位是妙音尊者。妙音尊者是有部很有名的一位论师,他说三世的不同,由相来判。「说相不同,三世有异」,因为法的体没有动,但是它的相有不同,三世有分别。什么相不同呢?

他说,一切法都有三个相,过去相、现在相、未来相。法在过去的时候,跟过去的相合,而现在相和未来相并没有丢掉,还是在那里,但是没有合起来。因为过去的相比较显著,直接跟过去相相合,现在、未来相摆在一边,这叫过去法;同样的,法在现在的时候,它跟现在的相合,但是并没有说离开过去、未来的相,只是没有合,未来法也是如此。随那个比较明显的相,就安它的名字。打个比喻,假使一个人有三张票子,手里拿一张,假使这张票子代表过去相,那属于过去法;现在、未来相的两张票子,并不是没有,只是放在口袋里。假使这个法在现在,就把现在相那张票子拿在手里,而过去、未来相的票子,摆在口袋里,隐在里边,而现在相的那张票子显在外面,现在的法、未来法也如此。随哪一个相显就说这个法属于哪一个。

这是从相的不同来判别法三世的差异,是妙音尊者的说法。

尊者世友,说位不同,三世有异。未作用位,名为未来;正作用位,名为现在;作用谢位,名为过去。至位位中,作异异说。如运一筹,置一位名一,置百位名百,置千位名千,历位有别,筹体无异。

第三位是世友尊者,在《俱舍》开始的时候就介绍过世友尊者。他说三世的区别是由位的不同,它处在什么位,「三世有异」。没有作用的那个阶位,叫未来,正在作用的那个阶位,叫现在,作用谢了之后,叫过去。

「至位位中,作异异说」,摆在哪一个位置,就作哪一个位置的说法,调一个位置,就调一个位置的说法。「如运一筹,置一位名一,置百位名百,置千位名千,历位有别,筹体无异」,筹就是算盘,算盘的珠子,放在个位档就当一,放在十位档就是十,放在百位档就算一百,放在千位档就算一千。算盘的珠子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摆的地方不一样,它的数字的大小也不一样。法的体是一样的,就看放在什么部位。正在作用的那个位置,说它是现在;作用谢掉,是过去;作用还没起来,是未来。这是世友尊者的安立三世的不同。

尊者觉天,说待不同,三世有异。待谓观待,前观于后,名为过去,后观于前,名为未来,观待前后,名为现在。如一女人,名女、名母,观母名女,观女名母。

「尊者觉天,说待不同,三世有异」,最后是觉天尊者,他说是待不同,三世有异。什么叫待?观待。「前观于后,名为过去」,前面的法对后头的法来说,那是过去。后面的对前面的来说,它叫未来。「观待前后」,对前对后,相对于过去与未来而言,中间的那一个法叫作现在。这样好像还不太明显,打个比喻。比如一位女士,她可以叫女儿,也可以叫母亲,就看观待谁。对她的母亲来说,她是女儿,对她的女儿来说,她是母亲。所以说同样一个人,她可以叫母亲,也可以叫女儿。相对于后面要生起的法来说,是过去;相对于前面已经生的法来说,是未来;夹在过去、未来中间的那个,叫现在。这是觉天尊者所安立的三世。

总的一个原则,法的体是不变的,三世法都是实在有的。既然实在有的,因为它的类不同,它的相不同,它的位不同,或者它的观待不同,它成了过去、未来、现在三世。这是有部的四位尊者对三世的解释。

论主评云:法救执法有转变故,应置数论外道朋中,以数论执法有转变故也。妙音所立,世相杂乱,三世皆有三世相故。觉天所立,世还杂乱,三世法中,应有三世。谓过去世,有多刹那,前后刹那,应名去来,中名现在;未来现在,类亦应然。故此四中,第三世友,立世最善,以约作用位,立世差别故。

「论主评云:法救执法有转变故,应置数论外道朋中,以数论执法有转变故也」,世亲论主评论说,法救尊者说法有转变的,类可以变的,而转变的思想属于数论外道,「朋」是一类的。数论外道,说二十五谛,有自性、有变易,可以变出各式各样的东西。那么你现在说,一个法体是实在有的,可以变易,变成现在类、过去类、未来类,那不是跟数论的思想有相同之处吗?所以这个不能承认。

「妙音所立,世相杂乱,三世皆有三世相故」,妙音尊者说的,三世的相要混杂。因为三世法都有三世的相,过去法也有过去相、现在相、未来相,现在法也有过去相、现在相、未来相,到底跟哪个相合?还是搞不清楚,所以妙音尊者的说法,世亲菩萨认为还是有毛病。

「觉天所立,世还杂乱」,觉天尊者的说法,对待过去叫现在,对待未来叫过去,这样也有三世杂乱的毛病。「三世法中,应有三世」,因为过去、未来、现在都有三世,「谓过去世,有多刹那」,过去世有很多的刹那,「前后刹那,应名去来」,过去世的某个法,相对于它后面那个刹那叫过去,相对于前面那个刹那叫未来,相对前面和后面的刹那说是现在,这样一个过去的法,也有过去、未来、现在,这样安立,还是混淆,不能明确地标出。

「故此四中,第三世友,立世最善」,这四个说法,第三位尊者——世友尊者,他安立三世的差别最善巧。「以约作用位,立世差别故」,以作用的地位来安立三世。也很好理解,作用没有起,这个时候叫它未来,作用正起来的时候,叫现在,作用已经谢掉了,叫过去。

前面讲「序品」时,说有部的体是三世实有,安立三世的差别有四个解释,世亲论主认为世友尊者说得最好,没有再分析下去。这里却引出后边的辩论,经部又破世友尊者的说法。因为经部跟有部有根本的差别点,经部认为过去、未来是没有体的,现在是有实在体的,既然要破有部的三世实有,那么就从世友尊者的说法来破。前面三个有毛病,把其中最好的世友尊者的论点破掉之后,有部的三世实有就垮了。

有部说三世有,引经上说,过去法有故,未来法有故,经部对佛经里三世有的解释,过去是曾有,假使昨天你做了那个事情,不能把它给抹杀了。未来是当有,将来会有,现在还没有生出来。现在是真正有,是实在的有;过去、未来是曾有、当有,没有体的,但不能说它没有。这是有部、经部的差异,其他的差异还多。有部认为,一切法,不管有为无为、有漏无漏,都是有实体的。而经部认为,第一个,三世里边减掉两世,过去、未来没有体;第二个,无为法没有实体;第三个,藴处界三科,五藴、十二处没有实体,只有十八界有体。经部、有部比较来说,经部已经空了很多。

所以说学空,一定要有层次地学。要学空,先要学有。缘起跟性空,两个是一个东西,缘起都不认识,怎么空呢?「照见五藴皆空」,先照见五藴,五藴什么东西,然后把它空掉。五藴都认不得,空什么东西呢?糊里糊涂的,鼠唧鸟空。以前人有这个话,六即不晓得哪个即,「唧、唧、唧」,好像老鼠叫一样;鸟空,鸟在天上飞,发出「空、空」的声音,这叫是鼠唧鸟空。这是说,经典的意思不明确,随自己的主观作解,那是错误的,也是没有意义的。

真正要达到实际的空,必定要有次第。一切法,没有次第是不行的。你说超越,超越还得要次第。你坐飞机从上海到北京,你说我超越去,中间那几个省就不经过吗?还是经过的,不过快一点。古代的比喻是裁纸,一张一张裁,固然是慢,把纸叠起来,现在有切纸机,一刀切下去很快,实际也没有超越,切纸机切下去,每一张纸都经过的,不过快一点就是。所以说顿也好,渐也好,没有次第是不行的。从世间上的事情也看得出来,读书必定要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这么上去,不可能直接跳到大学的。最起码的次第,先要学有部的有;然后学经部的空,空了很大一部分;然后学唯识的空,把外境空完,只留下个内识;再学一个中观的空。中观里边又有层次,有自续派的,应成派的,最彻底的是应成派空,这个掌握了,那是真正的空见,那么你将来修证出来的就是这个空见,能照见五藴皆空,能度一切苦厄。如果你的空见是偏的,或者执了错的,那你修定再深,证到的空,也是偏的,错的。所以知见很重要,错的知见证到是错的果,正的知见证到的是真的果。这也是强调闻思修的重要性,如果闻思修马马虎虎,弄了个糊里糊涂空,那你再用功、苦行,证到的也是一个糊里糊涂的空,作用不大。

从此第二,经部广破。颂曰:

何碍用云何 无异世便坏 有谁未生灭 此法性甚深

「颂曰:何碍用云何,无异世便坏,有谁未生灭,此法性甚深」,这里边有几次的反覆。第一个是经部质问,「何碍用」,这个作用,过去、未来是没有起,是什么东西阻止它起不来的?「用云何」,现在是起了这个作用,这个作用是什么东西把它引出来的?是不是另外一个作用把它引起来?这样弄下去就有无穷过。

「无异」,有部说,法体跟作用是没有异的,有体必有用,体就是用,离不开的,体是一个,用也不会无穷。「世便坏」,这是经部破,照你这么说,三世就不能安立。「有谁未生灭,此法性甚深」,这是他们广辩,最后,世亲论主站在经部这边嘲笑有部,有部辩得没有话说了,就说,「此法性甚深」,这个三世的法,甚深微妙,不可思议,我们辩来辩去,都是在思议里边。三世实有因为不可思议,超脱言思的,你用言思来说,也没有说对。这是他没有话说,以不可思议、法性甚深来回答。

释曰:前三句,经部破,第四句,有宗答。何碍用云何者,此用字两度言之:一、何碍用,二、用云何。何碍用者,经部破云:汝说三世法体常有,应一切时,能起作用。何法碍用,时有时无?

「释曰:前三句,经部破,第四句,有宗答。何碍用云何者,此用字两度言之:一、何碍用,二、用云何」,「用」字通两处。《光记》也是这个说法,何碍用,用云何。

什么叫何碍用?「经部破云」,经部破有部,你说三世的法体是实在有的,「应一切时,能起作用」,既然法是常的,作用也应当是常的,过去、未来、现在的法都能起作用。「何法碍用,时有时无」,哪个东西,把过去、未来的作用顶住了?我们说体用不相离,有体必有用,你既然说过去、未来、现在的法都有体的,那应当都有作用。但你说过去、未来的作用是没有(一个是没有起,一个是已经谢掉了),而现在作用是正在生起来。那么这个过去的作用、未来的作用,是什么东西把它压住,使它不起来的呢?

用云何者,汝说法体由作用故,三世有别,又此作用,云何得说为去来今?且作用中,而得更立有余作用,用上有用,便致无穷。

第二个问难,「用云何」。你说法体由作用故,三世有差别,这个法,因为一个是作用起了,一个作用谢了,一个作用没有起,差别三世。「又此作用,云何得说为去来今」,这个作用,怎么说它是过去、未来、现在呢?「且作用中,而得更立有余作用」,是不是另外有一个作用,使这个作用生起来叫现在,这个作用谢掉叫过去,这个作用没有生出来叫未来?作用的过去、未来、现在,是什么法使它产生的?「用上有用」,假使你说作用里边还要安个作用,「便致无穷」,那有无穷过,小作用把大作用生起来,那小作用又有哪个把它生起来呢?这样下去没有完。

无异者,有宗救也。用不离体,名为无异。既用即体,体既无无穷之过,故用亦无无穷之失也。

「无异」,这是有部来救。有部说无穷过是没有的,为什么?体用无异。「用不离体,名为无异」,体跟用不能判成两个东西,体是一个,用也是一个,「既用即体」,既然用就是体。「体既无无穷之过故,用亦无无穷之失也」,体不会无穷,一个法一个体,它的作用跟体没有差别,怎么会无穷呢?

世便坏者,破也。此经部重破:若言无异,三世便坏。体既恒有,用亦应然,何得有时,名为过未?故彼所执世义破坏。

「世便坏者,破也。此经部重破」,经部又来破它。「体既恒有,用亦应然」,你说体和用没有差别,体是三世有的,那用也是三世有的,既然三世都有用,那么你的三世差别就安立不成功了。不能说「没有生的是未来,已经生的是现在,谢掉的是过去」。因为过去的体是有的,用也应当有,既然无异,体有用也有,未来的体也是有的,未来也有用,也是无异。照你的说法,你安的三世自己破坏了,不能成立。

「何得有时,名为过未」,照你这么说,体用都是恒有,那作用也是恒有的,那怎么可以说,这个时候叫过去,那个时候叫未来呢?「故彼所执世义破坏」,所以你自己安立的三世就破坏了,自己破坏自己的宗。

有谁未生灭者,更以理破之。若说过未,如现实有,应俱名现。谁未已生,名为未来,谁复已灭,名为过去?故不许法本无今有,有已还无,则三世义,皆不成立。

「有谁未生灭」,这是经部「更以理破之」,更用道理来破。「若说过未,如现实有」,假使你说过去未来的法,跟现在一样,是实在有的,「应俱名现」,那么都该叫现在。本来你说作用消失的叫过去,作用还没起来叫未来,但作用都是有的,都该叫现在,那还怎么分呢?「谁未已生,名为未来,谁复已灭,名为过去」,这个法体都是有的,都现在面前,都是现在。「谁未已生」,哪个还没有生出来叫未来,哪个生了之后灭掉叫过去呢?法体没有动啊!法都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未生的也没有,已灭的也没有,那过去、未来、现在怎么安立呢?「故不许法本无今有,有已还无,则三世义,皆不成立」,这是经部的说法。经部的说法,未来的法还没有生起来,没有体的;现在因缘和合的相显了,有体了;但是等因缘散了之后,这个法过去了,法体也没有了。「本无今有,有已还无」,本来一切法是没有的,现在是因缘和合而有,因缘散了之后,还是没有。「本无」,就是未来没有体的,「今有」,现在有体的,「有已还无」,有了之后过去了,也没有体了。你如果不承认过去、未来没有体而现在有体,这个三世安立是不会成功的。总括地讲,「皆不成立」,你所安立的三世,都站不住脚。经部攻得很厉害。

又经部云:汝萨婆多,许体恒有,而说性非常,如是义言,所未曾有。依如是义,故有颂曰:许法体恒有,而说性非常,性体复无别,此真自在作。此颂经部调有宗也。言如外道说,自在天自作诸世间,须作即作也。

「又经部云」,经部最后又总结说它的毛病,「汝萨婆多」,你们有部,「许体恒有」,你们主张体是恒有的,是常住不会灭的,三世的法,它的体都是有的。「而说性非常」,既说是恒有,那就是常,但又说非常,过去、未来、现在变化的。「如是义言,所未曾有」,这样的说法,从来没听到过。

「依如是义,故有颂曰」,根据这个道理,你的说法是荒谬的。这个体既然恒有,就没有变化,又说非常,是无常变化的,这个讲不通的。所以下边做了个颂,嘲笑有部。「许法体恒有,而说性非常,性体复无别,此真自在作」,你主张法体是恒有的,而又说法体性是无常的,又说体跟性是没差别的(无异),你这样的说法,只能「自在作」。「自在作」跟大自在天一样,要造一个人,就造一个人,要造地狱就造地狱,随心所欲,没有客观规律,那就破坏了法性。你这样说法,跟大自在天一样,随心所欲,不讲道理,想到哪里就是哪里。这是经部嘲笑有部的话。

此法性甚深者,萨婆多救也。如向所难,我不能通者,谓法性甚深,非寻思境,岂不能释,便拨为无?论主意朋经部,故作斯释。

「此法性甚深」,有部说,「如向所难,我不能通者」,有部已经没有话说了,你问了那么多,我不能够回答你,并不是说我们道理输了。「法性甚深」,超出言思的,我们不能用语言来给你讲就完了,真正的法性,还是我们的道理对的,因为法性很深,不能用言词表达,我们表达不出来,并不是我们输了,这是有部的强辩。法性甚深,不可思议的,「非寻思境」,寻思不能把它全部表达出来。「岂不能释,便拨为无」,你怎么能够说我们解释不了就算是错了呢?「论主意朋经部,故作斯释」,这明明是嘲笑的话,因为论主世亲菩萨是倾向于经部思想的,所以说他以有部这么一个回答来结束。这个回答人家一看就勉强得很。

这个辩论到此为止。世亲论主认为有部的三世实有站不住脚,还是同意经部的,现在有,过去、未来没有。这是世亲菩萨在学经部时候的思想,到进入唯识的阶段,他的思想又上了一层。我们将来要接下去讲世亲菩萨的《二十唯识论》,唯识观点外境是空,只有内识是有,把过去、未来、现在一下空完了。这是唯识进一层的空。我们学法最怕似是而非,没有懂透,问难经不起考验。学法不能马马虎虎,因果错了,不得了。

从此第二,约断明离系。论云:今应思择,诸事已断,彼离系耶?设事离系,彼已断耶?问也。若事离系,彼必已断;有事已断,而非离系。答也。断非离系,其事云何?征起。颂曰:

于见苦已断 余遍行随眠 及前品已断 余缘此犹系

「从此第二,约断明离系」,从断来说离系。「论云:今应思择,诸事已断,彼离系耶?设事离系,彼已断耶」,第一个问题,一个事情,烦恼之类的,断掉之后,它是不是就离系?第二个问题,这个事情离系,是不是已经断掉?

「若事离系,彼必已断」,假使这个事情是离系,它决定是断掉了。反过来,「有事已断,而非离系」,有的事断掉了之后,并没有离系。一般认为断跟离系一个意思,实际上有差别,《俱舍》对这样的问题要明细分辨。学过《俱舍》的人思想是精密的,一般来说,粗里粗气的是学不进的。但是你真的下了功夫,学好之后,思想非常精密,处理世间上的事情,不会粗粗糙糙乱搞,会慎重考虑,基本上能够掌握它的原则性。因为这个思想锻炼之后,任何地方都能够应用这个逻辑,对自己的思惟有极大的帮助。如果心粗要想入定,简直是闹笑话。修定的时候,比如修一个法,要在鼻子尖上堆金刚杵,一个一个堆上去,很多的金刚杵都观得清清楚楚,心粗观得起来吗?一个金刚杵也观不起来。金刚杵有五个股,每一个股里边怎么样,要一个一个观出来,你心粗能行吗?你要观起来了,还不一定得定,要坚定了之后,心细得沉下去,最后能够在境上不动不摇,纔算入三摩地。如果学前面的那些,心还那么粗,眼睛闭起来要入定,那是不可能的。

「断非离系,其事云何」,断了之后还没离系,这个不好理解,怎么回事呢?

「颂曰:于见苦已断,余遍行随眠,及前品已断,余缘此犹系。」从这里开始,又是一个难度高的,大家要坚持下去。

释曰:上两句明见道,第三句明修道,第四句通上两位,应言:余遍行随眠,缘此犹系也;及前品已断,余缘此犹系。

「颂曰:于见苦已断,余遍行随眠」,这是见道,「及前品已断」,修道。见道的时候,有这些情况,他的烦恼断了,而没有离系,修道的时候也有这种情况。「第四句通上两位,应言:余遍行随眠,缘此犹系也」,第四句帮助还没有离系的原因,对上面两句都通的。两位,见道位、修道位,这两个位都有「余缘此犹系」。其余的烦恼缘它,还是系在那里,虽然本身已经断了,但是还没有离系。

于见苦已断,余遍行随眠者,谓苦智已生,集智未生。苦智已生,见苦已断;集智未生,有余集谛遍行随眠也。此集下遍行随眠,缘此苦谛,犹系也。是则苦谛虽断,而集惑犹系,是名断非离系也。

「于见苦已断,余遍行随眠」,见苦已断,「谓苦智已生,集智未生」,见道的时候,断见所断的烦恼,八十八使。这八十八个随眠里边,断见苦所断的,「苦智已生」,苦法智、苦类智生了,欲界见苦下面的烦恼断了,色界、无色界见苦下的烦恼也断了。但是集智没有生,集法智、集类智还没有生。见苦、见集下面的烦恼有十一个叫遍行惑,它们五部都能生,五部都能随眠,五部都能缘。

先从见苦下的烦恼来说。见苦下的烦恼,「苦智已生,见苦已断」,欲界见苦下的十个烦恼断掉了,上二界见苦下的各九个烦恼也断掉了。「集智未生」,集智还没有生,见集下面烦恼还没有断,见集的遍行烦恼还在。「此集下遍行随眠,缘此苦谛,犹系也」,见集下的遍行烦恼,它可以缘苦谛的法,因为五部都能缘。它缘苦谛下的烦恼,见苦下的烦恼虽然本身断掉了,但是见集下的遍行烦恼把它系在那里,没有离系。这是见道位的一个特殊情况,虽然本身断掉了,但还没有离系,还有见集下的遍行烦恼把它系住,这是见道位的情况。「是则苦谛虽断,而集惑犹系,是名断非离系也」,这是见道的时候,断了而不离系的情况。

及前品已断者,于修道位九品随眠,于前八品,随断何品,名前品已断。前品已断,未断后品,能缘此前品者,于前品犹系。故前品虽断,而后品犹系,是名断非离系。

修道的烦恼,欲界、色界、无色界九地,每一个地有九品修道的烦恼,第一品、第二品,乃至第八品断之后,还有后头的第九品等没有断的烦恼,还能缘它。它本身是断掉了,但是烦恼还缘着它,还是系住的,没有解放,这是修道的时候,断而未离系。一定要九品断完,这纔算缘缚断。一定要到九品断完纔行。虽然它本身是断了,但后边的那个烦恼还能缘它。假使断了七品,后边八、九两品能缘它,还没有离系;乃至断了八品,第九品还在,也能缘它,都没有离系。所以一定要到九品断完,能缘的烦恼没有了,不能把它系住了,那纔是真正的离系。

见道的时候,有断而未离系,修道的时候,也有断而未离系。见道时,只有这个情况,纔是断而未离系;修道的九品,前面断而后面没有断,断而非离系。

从此大文第七,明惑随增。就中分二:一、正明惑随增,二、明有随眠心。且初正明随增者,论云:何事有几随眠随增?问也。若随事别答,便费多言论。是故应造略毗婆沙,由此虽劳少少功力,而能越渡大大问流。谓法虽多,略有十六种,即三界五部三五十五,及无漏法足前成十六也。能缘彼识,名数亦然识亦十六。应知何法何识境,易思何事何随眠随增。境识既解,境即是事,事上惑增,自当了也。此中且应知,何法何识境?颂曰:已上论文。

见苦集修断 若欲界所系 自界三色一 无漏识所行

色自下各三 上一净识境 无色通三界 各三净识境

见灭道所断 皆增自识行 无漏三界中 后三净识境

「从此大文第七」,这科是难度较高的。「明惑随增」,帮助烦恼随增。烦恼随增里边,那么多烦恼,那么多缘的境,要所缘随增、相应随增,这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世亲菩萨的总结,用一种规律把很繁复的事情简单地解决了。

「一正明惑随增,二明有随眠心。且初正明随增者,论云:何事有几随眠随增」,什么事情随眠随增?有几个随眠随增?「若随事别答,便费多言论」,假使你对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做个别回答,那要费很多的话。「是故应造略毗婆沙,由此虽劳少少功力,而能越渡大大问流」,所以在这里要拿点聪明出来,造一个略的毗婆沙。用一个简单的方式,「虽劳少少功力」,虽然费了很小的力气,却能够回答很多的问题,「能越渡大大问流」,这里把比喻连起来说,费了很少的气力,能够越渡问题的河流。「谓法虽多,略有十六种」,法虽然很多,归纳起来,只有十六种。即三界五部,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五部——见苦、见集、见灭、见道、修道,欲界五部、色界五部、无色界五部,再一个无漏法。法再多,归纳起来,都在这十六种里边。

「能缘彼识,名数亦然」,能缘它的识,也是十六种。「应知何法何识境,易思何事何随眠随增」,先知道哪些法是哪些识所缘的境,然后再说什么事情随眠随增,这是世亲菩萨的聪明之处。我们理解之后,感到这是大大的聪明智慧,把很繁复的问题,归纳成极有系统的一个方式来回答。

「境识既解,境即是事,事上惑增,自当了也」,什么识缘什么境(事),这个境识知道以后,这上边烦恼怎么随增,那当然会知道,所以很善巧。只要知道什么法是什么识的境,就可以知道烦恼随增的事情。

「此中且应知,何法何识境」,先要说什么法,是什么识所缘的境。「颂曰:见苦集修断,若欲界所系,自界三色一,无漏识所行」,这是欲界。「色自下各三,上一净识境」,这是色界。「无色通三界,各三净识境」,这是苦集修三个部下边,三界的什么识缘什么境的情况。还有见灭、见道两部。「见灭道所断,皆增自识行」,见灭、见道所断的再加一个,即灭道下边的一个识加进去。「无漏三界中,后三净识境」,最后一个无漏法,是三界中的后面三个,及清净识的境。先把什么法以什么识来缘搞清楚。

释曰:前两行颂,明苦集修三境。后一行颂,上两句明灭道境,下两句明无漏境。见苦集修断者,通标三界三部也。若欲界所系者,简别前三部也。自界三色一,无漏识所行者,此上欲界所系,苦集修断,各五识缘。谓自界三,及色界一,并无漏识,名为五识。自界三者,即如前说,苦集修也。及色界一者,谓修所断,以色界修断,得缘欲界苦集修也。无漏识者,谓无漏识,亦缘欲界苦集修也。

「释曰:前两行颂,明苦集修三境」,一共是十六种,三界的五部跟无漏法。五部里边先说见苦、见集、修所断这三部,欲界的、色界的、无色界这三部,什么识缘什么境;然后说见灭所断、见道所断。五部讲完之后,再说无漏法。「后一行颂,上两句明灭道境」,后边一个颂前面两句说见灭、见道的境;后头两句,无漏法的别境。大家回去非讨论不可,用集体的智慧来帮助自己,不要忽视集体的智慧。

以前一个老人,他要走了,把几个孩子叫在一起,他拿一根筷子,说你们拗拗看,啪,一下就断了。再拿一把筷子合在一起,几个孩子用最大的力气,也拗不断。老人说,团结起来有力量,分散、不和合的话,是要被人家一拗就断的,马上就消灭的,大家合起来力量就来了。你个人的智慧,懂不了《俱舍》的内容,通过集体的智慧,大家一起来,就能懂了,所以要重视集体的智慧。不要觉得别人都不如我,还是我自己看看书好一些。「三人行,必有吾师」,这是儒家的话。每一个人都有特长,要相互学习。

「见苦集修断者,通标三界三部也」,这里总标一个体,整个三界的见苦、见集、修所断三部。下边分说。

「若欲界所系者,简别前三部也」,前面三部是总的,现在先讲属于欲界的三部。「自界三色一,无漏识所行」,欲界所系苦集修所断的法,有五个识能缘,哪五个识?「谓自界三,及色界一,并无漏识」,欲界有三个,色界有一个,无漏识一个,一共是五个,叫五识。自界三个识是什么?「即如前说,苦集修也」,自界在苦集修下面的识能缘它。色界一,「谓修所断,以色界修断,得缘欲界苦集修也」,色界修所断的那些烦恼相应的识,可以缘欲界的苦集修三部的法。最后一个无漏识,也能缘欲界的苦集修。缘苦集修的无漏识,就是断苦集修烦恼的那个无漏识,如果它不缘苦集修,怎么断它们呢?所以,这五种识,都能够缘欲界三部下所系的法。

色自下各三,上一净识境者,谓色界所系,苦集修断,各八识缘。谓自界三,及下界三,下即欲界也,三谓前说苦集修断。并上界一,谓无色界,修所断识,能缘色界苦集修故。兼无漏净识,亦缘色界苦集修断故。此八识,一一各皆容缘色界苦集修断也。

「色自下各三,上一净识境」,色界来说,为色界所系的苦集修三部的那些法,有八个识能缘。「自下各三」,「自」,色界。「下」,欲界。色界里边有三个,欲界里边有三个,六个。这个「三」就是苦集修。「并上界一」,「上界」,色界的上面,无色界。无色界修所断识,能够缘色界苦集修的法。修空无边处到无间道的时候,可以缘第四禅里边的法。再加一个无漏识能缘。一共是八个识。「此八识,一一各皆容缘色界苦集修断也」,这八个识都能缘色界苦集修三部的法。

无色通三界,各三净识境者,无色所系,苦集修断,各十识缘。谓通三界各三为九,三谓苦集修也,无漏净识为十。此之十识,一一皆容缘无色界苦集修断。

「无色通三界,各三净识境」,无色界所系的苦集修三部的法,有十个识能缘。「谓通三界,各三为九,三谓苦集修也」,苦集修,欲界有三个,色界有三个,无色界有三个,再加个无漏识,这十个识都能缘无色界的苦集修所断的境。

见灭道所断,皆增自识行者,约三界说。且欲界系见灭所断,为六识缘,五识如前,更增第六见灭所断识。见道所断,亦六识缘,五识如前,更增第六见道所断识。自谛下识,名为自识也。色界见灭见道所断,各为九识缘,八识如前,各增自一。无色界见灭见道,各十一识缘,十事如前,各增自一,准前欲界说也。

「见灭道所断,皆增自识行」,见灭、见道所断的法,到底几个识缘呢?「皆增自识行」,增加自己(见灭、见道)下边的一个识。「约三界说」,欲界里边,欲界系的见灭所断,「为六识缘,五识如前,加第六见灭所断识」,这是见灭里边。见道所断里边也是六个,前面五个识和苦集修一样,再加一个见道所断的识,这是六个。

「自谛下识,名为自识也」,自谛下的识叫自识,见道下面的叫见道所断的识,见灭下边的叫见灭所断的识,是自己部下面的。色界见灭道所断,「各为九识缘」,本来是八个,加一个自谛下的识。「八识如前」,八识跟前面色界一样。「各增自一」,在见灭所断的下边,加一个见灭所断的识;见道所断的法下边,加一个见道所断的识。所以九个。

无色界,见灭道所断的,有十一个识。本来十个,再加一个,也是自谛下边的识。所以讲了前面欲界的苦集修,再讲灭道,那就容易。所以这样安排很有规律性,如果没有这样安排,你自己试试看,一本乱账。

无漏三界中,后三净识境者,谓无漏法,通十识缘。谓三界中,各后三部,谓见灭、见道、修所断识,兼无漏识,以为第十。此之十识,一一皆容缘无漏也。

「无漏三界中,后三净识境者」,无漏法,哪些识能缘呢?有十个识。三界里边,各后三部,即见灭、见道、修所断的识,再加一个无漏识,都能缘无漏法,一共十个。「此之十识,一一皆容缘无漏也」,这十个识都能够缘无漏法。

为结前义,复说颂曰:

见苦集修断 欲色无色系 应知如次第 五八十识缘

解云:欲界三部,五识缘,色界三部八识缘,无色三部十识缘,义如前说。

见灭道所断 各增自识缘六识等缘也。

无漏法应知 能为十识境

「见苦集修断,欲色无色系。应知如次第,五八十识缘」,这是总结前面的一个颂。见苦、见集、修所断三部,欲界、色界、无色界系的,哪些识能缘它?应当知道,按次第,欲界是五个识能缘它,色界是八个识能缘,无色界是十个识能够缘。

「解云:欲界三部,五识缘」,欲界的见苦、见集、修所断,这三部有五个识能缘,「色界三部八识缘,无色界三部十识缘」,这是苦集修的总帐。「见灭道所断,各增自识缘」,见灭、见道,加一个识,前面五、八、十识,加自己识,见道下边加见道所断的识,见灭下边加见灭所断的识。三界里能缘这两部的识都一样的,再加上一个,分别变成六个、九个、十一个。「无漏法应知,能为十识境」,最后一个无漏法,有十个识能缘它。

这是总结前面的一段文,难度比较高,这里如果实在觉得困难,可以先绕过去,暂时不去管它,等以后学得比较多一点再回过来看,那就很容易了。只要大家肯用功,即使文化程度不高,也可以学得很好,这样的例子很多。

烦恼怎么样随增,什么地方随增,这个问题非常繁复,要解释这个问题,要想一些善巧方法。先把法分成十六种。一切法,有各式各样的分法。

现在分成十六种,这样子对随眠的随增,可以得到一个明确的概念。哪十六种?三界——欲界、色界、无色界,五部——见苦、见集、见灭、见道所断的四部,再加上修所断一部,一共五部,欲界五部,色界五部,无色界五部,再加无漏法,一共十六种。法如此,能缘它的识也同样,见苦所断的识乃至修所断的识,欲界、色界、无色界,各五种,然后无漏识一种,能缘的识也是十六种。然后分别讲这十六种法如何被十六种识所缘。

论云:如是了知,十六种法,为十六识所缘境已。今应广辨,何事何随眠随增。若别疏条,恐文烦广,故我于此,略示方隅。且有问言:所系事内,乐根有几随眠随增?

「论云:如是了知,十六种法,为十六识所缘境已」,十六种法,有几个识能缘它,有的是八个识,有的是五个识等等。现在要广辨,「何事何随眠随增」,哪个法上,哪个随眠要随增?

「若别疏条,恐文烦广」,假如你一个一个讲那文字就太繁复,写不完。「故我于此,略示方隅」,世亲菩萨用他的善巧指示一些方隅。四个方,你知道东方,那么南方、西方、北方也知道了。有的人晚上能看北斗星,北方知道之后,北方顺时针过去就是东方,再转过去是南方,再过去西方。所以晚上走路能观星斗,也可以不迷失方向,这是「方」。再说隅,假使一张桌子,四个脚,知道一个脚,其他三个脚一模一样的,也该知道。略示方隅就是这个意思,告诉你一方一隅,其余的自己类推,这是用一种简单善巧的方法来讲。

举例,「且有问言:所系事内,乐根有几随眠随增」,假使有这么问,在所系缚的事里边,乐根(二十二根中的乐根)有几个烦恼跟它所缘、相应随增的?

应观乐根,总有七种。谓欲界一,即修所断乐在五识,故唯修断,色界五部色有意乐,故通五部,无漏第七谓第三禅,无漏乐也。无漏乐根,非诸随眠之所随增,如前已说。七中前六谓欲界一,色界五也,随其所应,欲修所断,及诸遍行,色界一切,随眠随增。欲界修断,缘自部乐,及苦集遍行随眠,能缘修断乐。色界乐根,既通五部,故一切识,皆缘乐根。言一切者,五部惑也。

如果叫你去想,不晓得你从何下手。世亲菩萨指你一个方式。「应观乐根,总有七种」,你先看看,乐根到底有几种,然后再说,哪些随增,怎么样随增。如果乐根都不知道有几个,怎么说随增呢?先把对象认清楚。

乐根一共有七种。「欲界一」,欲界有一种,「即修所断」。乐根在欲界里边,属于身识所相应的受,身识属于前五识,「故唯修断」,它不是属于见的,不在意识里边,所以只有修所断。「色界五部」,色界里边,有第三禅的乐,这个乐是意乐,即意识相应的,通五部,所以色界有五个。还有无漏的乐根,以无漏法得到第三禅,这个乐根也是无漏的。这样加起来,三界一共有七种乐根。为什么不说无色界?无色界没有乐,只有舍受。总的来说,所有乐根,这七种全部包括,知道这七种乐根之后,纔可以说哪些是怎么烦恼随增。

「无漏乐根,非诸随眠之所随增,如前已说」,在这七种里边,现在讲哪些烦恼随增,先把无漏乐根除掉,无漏的法烦恼不随增。

「七中前六」,七个乐根前面六个是有漏法,这是有随增的。「谓欲界一,色界五也」,「随其所应,欲修所断,及诸遍行,色界一切,随眠随增」,这个话很略,看他的注解。

欲界修断,缘自部修所断的乐根。「及苦集遍行随眠,能缘修断乐」,遍行烦恼,虽然在苦集谛下边,但是它对五部的法都能缘,所以苦集谛下的遍行随眠也能缘修所断的乐根。「色界乐根,既通五部,故一切识,皆缘乐根」,色界的乐根,它五部都通的,所以一切识都能缘,故言一切。所以说欲界修所断乐根,本部、遍行随眠(苦集所断的)能缘它;色界的,五部通,都能缘。这是所缘随增。

若有问言:缘乐根识,复有几种随眠随增?前约乐根,此约乐根上识也。应观此识,总有十二。谓欲界四,除见灭断。解云:欲界见苦、见集遍行,及修所断,能缘乐根;欲界道谛,邪见、疑、无明,能缘无漏乐也。灭谛体非乐根,故灭谛所断,不缘乐也。色界五部,无色界二,即见道谛及修所断。无色道谛,邪见、疑、无明,缘下第三禅无漏乐,故无色道谛所断,有缘乐识也。无色修所断生得加行善,通缘九地类智品道,故彼修断,得有缘下第三禅无漏乐根识也。无漏第十二,皆能缘乐根。此上明缘乐识,总计有十二也。谓欲界有四、色界有五,足前成九;无色界有二,足前成十一;更加无漏识,故成十二也。

「若有问言:缘乐根识,复有几种随眠随增」,现在再进一层,缘这个乐根的识,又有哪些烦恼可以随增?「前约乐根,此约乐根上识也」,前面乐根是所缘法,现在能缘乐根识是所缘法,这是又一个问题。「应观此识,总有十二」,你要知道能缘的识有多少烦恼随增,先要把能缘的识有几种分析一下,这个识一共有十二种。「谓欲界四,除见灭断」,欲界有四种,要除掉见灭所断的。

「解云:欲界见苦、见集遍行,及修所断,能缘乐根;欲界道谛,邪见、疑、无明,能缘无漏乐」,道谛下边的邪见、疑、无明,这些是无漏缘惑,能缘无漏乐根。灭谛的无漏缘惑,是缘灭谛的,灭谛本身不是有为法,没有乐根,所以不能缘。灭谛里边,除了无漏缘惑,还有其他的惑,它也不跟乐根相应,也不能缘,所以灭谛下边的惑不能缘乐根。五部里边,除掉见灭所断,余下四部都能缘乐根,这是能缘的识,在欲界里边有四种。

「色界五部」,色界里边五部是通的,因为乐根是意乐,那五部都通。

「无色界二」,即见道谛、修所断两种。无色界的道谛下边的邪见、疑、无明,可以缘第三禅的无漏乐。所以,无色界道谛里边有缘乐根的识。「无色界修所断生得加行善,通缘九地类智品道,故彼修断,得有缘下第三禅无漏乐根识也」,无色界修所断的那些生得的、加行的善法,可以缘九地的类智品(前面讲过六地是法智品道,九地是类智品道),九地的类智品里包含第三禅的无漏乐根,所以这些修所断的善法也可以缘无漏的乐根。

欲界四个,色界五个,再加无色界两个,再加无漏的识,能缘乐根的识一共是十二个,然后再说缘这十二个识,哪些烦恼随增。

此随所应,欲界有四部,色界有为缘,无色界二部,及诸遍行,随眠随增。解云:此文正明缘乐识上随眠随增也。欲界有四部,除见灭断也。色界有为缘者,取五部下缘有为惑,除灭谛下邪见、疑、无明,彼缘无为也。缘灭谛邪见等,非是缘乐根识,故须除也。无色二部,谓道谛断,及修所断。谓道谛下邪见、疑、无明,是缘乐识,此下贪瞋痴等,缘邪见等起故,道谛下贪等,名乐根识上随眠随增也。无色修所断识,既缘乐根,故修所断烦恼,于缘乐识上随眠随增也。及诸遍行者,即无色界苦集下遍行随眠,缘彼道谛所断及修所断乐根识也。

「此随所应,欲界有四部,色界有为缘,无色界二部,及诸遍行,随眠随增」,这个当然无漏识要除开,它是不随增烦恼的,前面十一个里边,欲界四部,色界的有为缘,无色界两部,及诸遍行烦恼随增。

「此文正明缘乐识上」,缘乐根的识上边烦恼随增情况怎样。「欲界有四部,除见灭断也」,除了之后,「色界有为缘者,取五部下缘有为惑,除灭谛下邪见、疑、无明」,简别缘无为的,因为乐根是有为法,缘无为的那些邪见、疑、无明,当然不能缘乐根,要除掉,所以叫有为缘。「缘灭谛邪见等,非是缘乐根识」,无为法是灭谛下的择灭,那些邪见、疑、无明,对择灭有怀疑的,起邪见的,这些能缘择灭无为法的随眠要除开,它们不缘乐根,「故须除」,要把它除掉。无色界二部,道谛断的、修所断的。「道谛下邪见、疑、无明,是缘乐识。此下贪瞋痴等,缘邪见等起故,道谛下贪等,名乐根识上随眠随增也」,道谛下的邪见、疑、无明直接缘无漏法,它下边还有贪痴慢,这一些是间接缘无漏的,就是缘邪见、疑、无明的这些法,能够随增。无色界修所断的,「既缘乐根,故修所断烦恼,于缘乐识上随眠随增也」。「及诸遍行者」,无色界苦集下的遍行,既然是遍行,道谛所断的、修所断的,它都能缘,也能够随增,这是第二层。

若复有问言:缘缘乐根识,复有几种随眠随增?解云:此问缘乐根识上,随眠随增也。应观此识,总有十四,于前十二,更加二种,即无色界,见苦集断取遍行也。如是十四识,能缘缘乐根能缘缘乐上识。此随所应,欲色如上,无色四部,除见灭断,随眠随增。此正明随增,上来具注论文,欲令寻论者,易晓其义,是故叙之矣。

「若复有问言:缘缘乐根识,复有几种随眠随增」,缘缘乐根的识,这是第三层,乐根是一层,缘乐根的识,第二层,缘缘乐根的识,第三层,缘第二层的那个识,多少烦恼随增?这里只略略地讲一下。「应观此识,总有十四」,这个识有十四种,「于前十二」,加两种,无色界见苦见集所断,一共十四个识能缘缘乐根识。这里边怎么随增?欲、色界跟前面一样,无色界四部(本来无色界两部,加见苦、见集这两部),见灭是缘无为法的,不缘有为法,所以没有随增。这个法随眠随增,根据前面的加两个识。

这里讲得比较略,在《俱舍论》原论里边讲得很广,日本人的注解,也讲得非常广,太广了,初学脑筋吃不消,这要点定力纔行。这里是略示方隅,举几个例,把方式、原则懂了之后,自己去运用。

从此第二,明有随眠心。论云:若心由彼,名有随眠,彼于此心定随增? 问也。 此不决定,或有随增,谓与心相应,及缘心未断。相应已断,则不随增。依此义门,故作是说。颂曰:

有随眠心二 谓有染无染 有染心通二 无染局随增

〖表五–九:有随眠心〗

「从此第二,明有随眠心。论云:若心由彼,名有随眠,彼于此心定随增?」先说什么叫有随眠心。分两种,第一种,随眠随增的,所缘随增也好,相应随增也好,都叫有随眠心;第二种,有助伴的,也叫有随眠心。假使这个随眠,虽然和心在一起,烦恼的得没有了,它的体还在。但是随增的作用已经灭掉了,这也叫有随眠心。

要讲明这些明细的内涵,故意先提这个问题。假使有随眠的心,它是不是一定随增的?「此不决定」,回答不一定。「或有随增,谓与心相应」,或者是有随增的,这种是指这个惑跟心相应,是相应随增;「及缘心未断」,或能缘这个心的那个烦恼没有断,所缘随增,都是随增。但是「相应已断,则不随增」,跟它相应的烦恼,已经断掉了,虽说有随眠心,但是不随增。所以说在有随眠心里边,有随增的,也有不随增的,这是两种。「依此义门,故作是说」,根据这个道理,下面说一个颂。

「有随眠心二」,有随眠的心分两种,一种是有染的,一种是没有染污的。「有染心通二,无染局随增」,有染的心,它通两个,有随增,有不随增;无染的心,只有随增,没有不随增的。这跟我们一般的理解不大相合,所以说看起来有点别扭。这是有部的体系,研究有部非要把它的东西探讨一番不可。

释曰:有随眠心二者,标也。谓有染无染者,列数也。有随眠心,总有二种,有染、无染心差别故。与惑相应,名为有染;于有漏中,善无记心,名为无染。

「释曰:有随眠心二」,这是第一句。有随眠的心是不是一定随增的?不一定。先把有随眠心分为两种,「谓有染无染」,一种是染污的,一种是不染污的。烦恼是染污的,不善法是染污的,有覆无记也是染污的。不染污的,是善法、无覆无记。这里说有随眠的心,分为有染污和无染污的两种心。「与惑相应,名为有染」,与烦恼相应的,叫有染污的。「于有漏中,善无记心,名为无染」,有漏法里边,善的、无覆无记的心,叫无染,没有染污的。

有染污的是五部都有,无染污的心决定是修所断。「不染非六生,色定非见断」,不染污的法不是见所断的,只有修所断。见所断的,决定是染污法。所以善法、无覆无记,只能是修所断。先把有随眠的心分为这两种,再说随增不随增的问题。

有染心通二者,有染污心,名有随眠。此有随眠,通有随增,或不随增,故云二也。有随增者,一谓染心与惑相应,随眠未断;二谓缘此染心,随眠未断,故名有随增。不随增者,此谓染心,相应已断,则不随增,仍说有随眠,以恒相应故。已断缚性,故不随增,不断伴性,故恒相应也。相伴性,必不可断,有伴性故,名有随眠。

有染污的心通二,有染污的心有随增、不随增。无染污的心,决定是随增。我们听起来好像是反掉了,怎么有染污的心,有的时候不随增,无染污的心反而一定随增呢?不要从染污、不染污本身来看,要看烦恼对它有没有随增。无染的心本身不是烦恼,不能说随增。有染污的心有二,「通二者」,有染污心叫有随眠心,这个有随眠通随增、不随增,故说有两种。

哪一种有随增的?染污心与烦恼相应,随眠未断,第一种,相应随增。烦恼跟心王、心所相应的时候,这个烦恼没有断掉(这个很要紧),相应随增,这是有随增的。「谓缘此染心,随眠未断」,第二种,缘这个染污心的烦恼,烦恼是能缘,这个染污心是所缘,能够缘它的烦恼没有断掉,那么也随增。这是所缘随增。

「不随增者,谓此染心,相应已断,则不随增」,假使这个烦恼心断掉了,染心虽然跟烦恼相应,但是这个不随增,也叫有随眠心。烦恼断掉了,怎么叫有随眠心呢?「以恒相应故」,这是有部的说法,因为它跟烦恼这个东西总是相应的。它断的是缚性,烦恼上的得断掉了,系缚的能力没有了,烦恼随增的能力没有了,但是不断伴性,不能把烦恼和心王心所隔离开来,体还在,只是得没有了。没有这个得,惑的系缚的作用没有了,那么也不随增。这个叫伴性,还不能断的,所以是恒相应,它的助伴性还在。

什么助伴性呢?这是有部的说法,三世的法都是有的,现在你把烦恼断掉了,烦恼的非得现了,当然烦恼不能现行,但是过去、未来烦恼还在,虽然烦恼作用没有,但是体跟心王心所,在过去、未来是恒相应,助伴性没有除掉,还叫有随眠心,但是不随增。所以说,有随眠心里有两种,一个是随增,一个不随增。

相应伴性「必不可断」,跟它相应的这个助伴性断不了的,只能断它的得,不能断它的体。「有伴性故,名有随眠」,因为它的伴性,虽然随眠的作用没有了,但是体还在,这叫有随眠。这是有染污的心,两种。

无染局随增者,简不随增,故名为局。以无染心,非惑相应,不由伴性,名有随眠。唯局随增,名有随眠,谓由随眠,缘无染心,随眠未断,名有随眠。言未断者,随增义故,故唯局随增,名有随眠也。

「无染局随增」,无染心局限于随增,没有不随增的。「简不随增,故名为局」,只限于随增,没有不随增。「以无染心,非惑相应」,既然本身是无染污心,它跟烦恼不相应。没有伴性,它的有随眠,只是所缘随增,没有相应随增。它本身心王心所里没有烦恼,怎么相应随增呢?

缘它的烦恼没有断,有所缘随增,叫有随眠。「谓由随眠,缘无染心」,随眠缘无染污的心,随眠没有断,叫有随眠。能缘它的随眠还在,这个无染污心,叫有随眠。如果没有随眠缘它,或者缘它的随眠断掉了,不叫有随眠心。所以说,既然有那些烦恼来缘它,决定有随增。「言未断者,随增义故」,烦恼没有断,有随增的作用。「故唯局随增」,无染污心,只要有烦恼缘它,决定有所缘随增的作用,所以说只有随增。

这里有一张表,有随眠心有两种,一种是染污的,一种是无染的。有染污的心里边有两种,一种有随增,一种不随增。哪些是随增的?两种。染心与惑相应随眠未断,染污的心跟烦恼相应,这个烦恼没有断,这是相应随增。第二种缘自染心,随眠非断,能缘这个染污心的烦恼没有断,所缘随增,这两种都是随增。不随增的,相应随眠已断,心王跟心所,跟烦恼本来是相应,现在把这个烦恼断掉了,但是伴性没有断,烦恼的体还在,叫有随眠,但是它的作用没有了。

有一部《俱舍论法义》,他们认为这叫染污习气,这个习气叫类性。打个比喻,某个人做过贼,他后来改掉了,但是人家还要叫他贼。但这个说法在《光记》等古疏里都没有。根据古疏说,这个烦恼的相应随眠断掉了,是得断了,作用没有了,不是断它的体。所以说伴性还在,所以叫有伴性,既然有伴性,还是叫有随眠,但是不随增,因为它的得断掉了。

无染污心,唯局随增。无染污心只有随增的,不要理解成无染心有随增,而是说有随眠去缘的无染污心,那决定是随增。为什么?能缘它的烦恼没有断,能缘无染污心的烦恼既然缘它,这个烦恼又没有断,当然有所缘随增。所以有随眠心的无染污心,只有一种——随增。听起来好像是不对,仔细分析一下,就是如此。

这里边困难的问题,是有部的一些讲法,三世一切有,过去、未来法的体都有的。这跟其他的部,如经部、唯识、中观的说法都不一样。我们要先认识有部,纔能够达到经部,所以必须要把它探讨一下。有部的学好之后,然后依经部的来批判,纔是有的放矢,如果你有部没有学,你批判什么呢?有的人一开始就把中观学起来了。中观的书也很多,《中观论》当然是讲中观,还有《维摩诘经》等大乘经都是讲中观的。中观是对下部不彻底的说法的批判,下面的观点都没有学,你怎么学中观呢?所以说龙树菩萨的《中观论》是针对当时的有部(有部的有),大众部的空(恶取空),立个中观。到月称论师的《入中论》,又扩大了,把龙树菩萨的原则领受下来,因为当时唯识也出现了,除了对外道,对有部、大众部的空、有,还要对唯识的一些执著(阿赖耶识之类的),再来一个批判,所以它的范围更宽。以前很多人写信来,跟我讨论《入中论》的问题。《入中论》虽然是中观的入门书,但是它的范围更广一些。总的来说,你要知道下边的见,你纔能学中观去对治它,如果下边的还不知道,空啥东西呢?鼠唧鸟空,六即本来是有很深意思,空本来有二十空、十八空等等,你下边没有学,就说这个空,那就是鼠唧鸟空了。

所以学东西一定要有层次,有次第。没有次第,一开始就拿最高的经论,好是很好,最多种个种子,还是懂不了的。你如果这一辈子想要实际上能拿到点东西,或者有修证的话,非从下边下手不可!基础搞好,纔能登高处,慢慢地走,实际上到得反而快;一开始要急,摔倒了,动也动不来,怎么到呢?我们学法要按次第,从浅入深,从初到后,不能跳跃;大根机的人,他以前学过,看起来似乎能跳跃,实际也不是跳,他已经学过了,并不是说不学一下子就跳过去。所以很多人想占便宜,这个经烦的很,我只要修个定,开悟了,什么都知道,三藏十二部都在我心里,这不是便宜吗?你连经都搞不懂,怎么开悟呢?《俱舍》还不是三藏十二部里最难的一部,《俱舍》都不通,你还怎么通三藏十二部,怎么开悟呢?

当然,智慧不够,要好好培福,再加上老老实实地学,时间久了,智慧会开的。《影尘回忆録》里面那个香灯师的故事,大家好好去看看。这位香灯师甚至于可以给谛闲法师代座,但是他讲好经之后,下来还是去行堂,这个根本,他不忘掉。他的这个智慧,是从培福上得来的。智慧现在有了,根本如果拔掉了,那是无根之木,要枯死的。所以他即使当了法师,下了座还是去行他的堂。海公上师非常赞叹他这一点。所以说我们学法的人,开始不要自暴自弃,不要说我现在看也看不懂,太笨了。实际上你不笨,只要好好努力,坚持一阵子会搞通的。

从此第八,明次第起。就中分二:一、正明次第,二、明起惑因。且初明次第者,论云:如上所说,十种随眠,次第生时,谁前谁后?颂曰:

无明疑邪身 边见戒见取 贪慢瞋如次 由前引后生

「从此第八,明次第起。就中分二」,烦恼生起是怎样的次第?「一、正明次第,二、明起惑因」,这两科很重要!讲烦恼的次第,烦恼起来是哪个带头,哪个接下来起?如果我们知道这个东西,对断烦恼有好处。所以整个《俱舍》是修行的,这里就是修行的方法,要知道烦恼的规律性,纔能断它。

「且初明次第者,论云:如上所说,十种随眠,次第生时,谁前谁后」,《俱舍论》里引个问题,前面所说的十种根本烦恼(贪、瞋、痴、慢、疑、身见、边见、邪见、见取、戒禁取),生的时候,哪个在前,哪个在后?「颂曰:无明疑邪身,边见戒见取,贪慢瞋如次,由前引后生」,无明最先,由无明引起疑,由疑起邪见,邪见起身见、边见、戒禁取、见取,见取之后,起贪,贪之后起慢,慢之后起瞋,挨着次第,前面的引生后面的。前前引生后后,跟十二支缘起一样的。

释曰:一无明,二疑,三邪见,四身见,五边见,六戒禁取,七见取,八贪,九慢,十瞋。烦恼生时,先由无明,于谛不了,由不了故,次引生疑,于四圣谛,生犹预故。从此疑心,引生邪见,谓定拨无苦集灭道。由拨无谛,引身见生,谓苦藴中,拨无苦理,便决定执此为我故。从此身见,引边见生,谓依我执断常边故。从此边见,引生戒禁取,便计前执,为能净故。从戒禁取,引见取生,谓计能净已,或必执为能胜故。从此见取,次引贪生,谓自见中,情深爱故。从此贪后,次引慢生,恃自见解,生高举故。从此慢后,次引生瞋,违己见中,必憎嫌故。如是且依次第起说,越次第者,前后无准。

「释曰:一无明,二疑,三邪见,四身见」,第五是边见,第六是戒禁取,两个「取」合用的,戒禁取跟见取,第七是见取,第八是贪,第九是慢,最后是瞋。

「烦恼生时,先由无明,于谛不了」,什么次第呢?先是无明。什么叫无明?对道理搞不清楚。什么道理?真正的真理,真理指四谛、三宝。

「由不了故,次引生疑」,因为他对真正的真理,三宝四谛因果搞不清楚,引生疑。学佛的人,最重要的是对三宝的信心,对三宝信心建立之后,然后真正能得佛的加持。如果你三心二意,神也拜拜,佛也求求,这样子搞,佛教的意思得不到;神看见你对他不专诚,他对你也有看法,你两边不讨好。如果你真正相信,佛教是高于一切的,那你就放下那些不究竟的法,真正归投于最究竟的佛陀,以及他的法宝、他的僧伽,那么你纔是有信心。这个不是凭空而来,是过去善根,加上现在努力修加行,所以这也是修得来的。天上掉下来的信心是没有的。有了过去的善根,要扩大它,不要给它退下去。过去信心有一点,后来退掉,这样的人多的很。

有些出家人,开始出家总还有道念,对三宝有信心,但是后来退了,而且退得很厉害。信心退,对三宝就无缘了,甚至于因果也不顾了,乱干。这是因为信心不坚固,凡夫没有见道之前,信心是会退的,碰到恶缘、恶知识、恶友,把你信心退了,老本吃完就没有了。所以你现在有的信心,必须要把它巩固、扩大起来,不然碰到一些打击,你马上就退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还俗呢?也是信心不坚固的原因。

有这么一个说法,佛教不可不信,因为佛教的灵异太多了,但不可全信,如果全部照着去做,把世间上的东西都放弃,好像又不对头,若即若离,又信又不信。这样子的人,是他对佛教不理解,真正理解佛教是真理,一信到底,全部信下去,怎么能不可全信呢?不全信,你得不到好处,你还是门外汉。半信半疑的,身在佛门里,心在门外,后来就会退,还俗犯戒等等,一定要把信心建立起来。

自己信了佛之后,要断疑生信,这是《金刚经》说的。你不断疑,在佛教里站不住,你自利还利不了,怎么度众生呢?怎么断疑?要把三宝的道理搞清楚,这纔信得下去,疑就没有了。要好好地学。你不学怎么会知道啊?就算念一句阿弥陀佛,也还得学一学,阿弥陀佛有什么好处,知道之后,再来念阿弥陀佛就有味道了,否则念了几天就没有劲了。净土宗也有五经一论,有理论东西的,你都要学。不了谛理就生疑。

「于四圣谛,生犹预故」,什么疑呢?对四圣谛有怀疑,对苦集灭道不相信。人间是苦,他说不苦;这个苦是烦恼来的,他说不是烦恼来的;灭是最清净的,他说什么灭啊,灭了之后,什么享受都没有了,难过死了。当时佛在世的时候,就有外道说你们修证涅槃,证了涅槃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看到世间上,一个眼睛坏了,都苦得不得了,你们什么都没有了,那不是最苦的地方吗?怎么说涅槃是最快乐呢?他不理解,你现在的都是苦的东西,你灭掉了,不是快乐吗?现在的东西,你认为是快乐的,灭掉了认为是苦了,这是颠倒见了。没有这个颠倒见,就不会产生那样的邪见,这个颠倒见要除掉,靠什么呢?就要靠学,「谛听谛听,善思念之」,佛再再说你要多闻,多闻了还要思惟、还要修。

「从此疑心,引生邪见」,疑心起了,那邪见要生了。「谓定拨无」,本来是怀疑:到底有还是没有啊?等到生了邪见就说决定没有,说因果是没有的,地狱是没有的。邪见是从疑生的。决定拨无苦集灭道,说世间上不是苦,苦的因不是烦恼等等,苦集灭道,流转的因果,还灭的因果,都否定掉了。

「由拨无谛,引身见生」,四谛是真理,否定四谛,就生身见。身见是执著为自己打算。「谓苦藴中,拨无苦理,便决定执此为我故」,本来五取藴是苦,他说没有苦,本来是苦、空、无常、无我,他说是常、乐、我、净,既然觉得没有苦,把这个五取藴执为我。这是身见。

身见起了之后,生边见。这个我是常的,是断的?产生这些问题,边见。「谓依我执断常边故」,就执断常。

「从此边见,应生戒禁取,便计前执,为能净故」,他有了边见之后,自己执常的,或者执断的,把自己所执的,认为是能够达到涅槃的,这是外道。他执常见也好,断见也好,以为这样能够得到最清净的、最高的境界,这是戒禁取。

「从戒禁取,引见取生,谓计能净已,或必执为能胜故」,见取本来是下劣的,执为最殊胜的。既然戒禁取生起来了,以为这是能够达到最好的境界,那么就产生见取执这为最清净、最高无上的道理了,其他的都是等而下之,都不行。这是见取。

「从此见取,次引贪生,谓自见中,情深爱故」,既然见取生起来,对自己那个见起了很深的感情,贪著这个见,对自己的见生贪心。

「从此贪后,次引慢生,恃自见解,生高举故」,因为贪了之后,执著这个见,就生起慢,自以为见解最高,生起高举的心,这是慢。

「从此慢后,次引生瞋」,慢了之后,自认为了不得,别人触犯他一点点,就发脾气。「违己见中,必憎嫌故」,哪一个跟他的见不合,必定起极大的烦恼,起瞋恨心。

「如是且依次第起说,越次第者,前后无准」,这是根据有次第的说法,但是还有一些说法,十个烦恼不一定一个接一个,可以中间跳几个而生。《俱舍论》里边举的有喻,这里省略了。

从此第二,明起惑因。论云:诸烦恼起,由几因缘?颂曰:

由未断随眠 及随应境现 非理作意起 说惑具因缘

〖表五–一〇:起惑三因〗

「从此第二,明起惑因。论云:诸烦恼起,由几因缘」,烦恼生起最重要的因缘有几个?「颂曰」,解释这个问题。

「由未断随眠,及随应境现,非理作意起,说惑具因缘」,这里重要的是三个,第一个,烦恼没有断掉,种子还在。第二个,「随应境现」,「随应」,跟你那个相应的。假使是顺了贪的境,就会生起贪心;假使遇到瞋相应的境,比如碰到冤家,那就生起瞋恨心;假使碰到一些外道,搞那些迷信的东西,跟愚痴、无明相应的,就生起无明愚痴的心。第二个要有境现。第三个,「非理作意起」,自己没有提起正念,不如理的作意起来了。

具足这些因缘,烦恼决定生起。佛教是缘起论,一切法的现象都是因缘具足现出来的,如果因缘不具足,那它决定不现。如果把它的根子断掉,那永远不现。但一般的凡夫,烦恼的根是没有断掉的,「未断随眠」,这个因缘要圣道现前纔能除掉。那么努力修圣道。但是圣道现之前,要使烦恼不生,要注意下边两个。一个,「随应境现」,顺了烦恼的境不要现前。我们出家人要远离那些五欲境,使心能够收得住,不起烦恼。另外一个,「非理作意」,你见了境现前之后,如果提起正念,也不一定起烦恼。假使不起正念,即使没有境,你也可以心里胡思乱想,也会起烦恼。所以我们能够掌握的是下边两个。

释曰:由三因缘,烦恼现起:一、由未断随眠,即惑因也;二、随应境现,说言及随应者,随其所应也,如顺境生贪,违境生瞋等,此惑境界也;三、由非理作意,即起惑加行也。由上三因,烦恼现起。说惑具因缘者,此上三因,谓此且据具因缘说,或有唯托境界力生,如退法根阿罗汉等。

「释曰:由三因缘,烦恼现起」,烦恼现起,主要是三个因缘。这三个因缘,第一个是因,烦恼的根子,是主因;第二个是境界,顺了烦恼的境;第三个是加行,自己非理作意,烦恼就会生起来。提起正念,把这个非理作意克制下去,把这个加行除掉。

第一个,「由未断随眠,即惑因也」,这是烦恼根本的因。

第二个,「随应境现,说言及随应者」,颂里边「及随应」这三个字,就是「随其所应」,顺贪的境,生贪;顺了瞋的境,生瞋心;顺了痴的境,生痴心。「随其所应」,跟哪个相应,就生什么烦恼。下边举喻,「如顺境生贪,违境生瞋等」,对你心里顺的,合你心意的境,那决定生贪心。如果看到一个好的东西,心里正要那个东西,那你起贪心。「违境」,这个境是你不欢喜的,冤家来了,他要给你找麻烦的,那决定生瞋心。这个是随了境而现的。「此惑境界也」,这是烦恼的境界。境界对于烦恼的生起是不是有力量?有力量的。我们既不是唯心论者,又不是唯物论者,是缘起论者。心、境和合,自己非理作意,这几个因缘和合之后,决定烦恼要生起。

第三个,非理作意,「即起惑加行」。

一个是因,一个是境,一个是加行,「由上三因,烦恼现起」,这三个因具足(「因」包括缘),烦恼决定生起来。要达到一个目的,我们也要从因缘上求。假使学佛的人要得禅定,禅定的因缘,你一个一个做到,这个定决定生。在《舍利弗阿毗昙》里,第一句话,「因缘具足,则能生定」,定就生得起来。你要得定,不要从定的果上求,要从定的因缘上求。生定的因缘具足,定决定生,如果因缘少一个,生不了。

海公上师经常打这个比喻,你要吃饭,不是从饭上求,你要求什么?求米,求水,求锅,求柴火,求引火的火柴。这些具足了之后,把米洗好,锅水加好,下边柴点燃,半个多小时,决定是饭。锅盖打开来,不会成其他东西的。如果你里边条件缺一个,比如没有火柴,那一百年也不能成饭;或者摆了一锅沙,水开了很久,你打开来看,还是沙,不是饭。因缘条件具足,饭就出来了,因缘条件差一点点,不生。

学佛的人,经常说自己要求一个什么,要得一个什么成就,得不到。你从因上去追,你到底缺什么条件,条件找出来,少哪个,补哪个,这个果就会来。如果你埋怨,怎么我用了那么多功夫,还没有得到一点成就,那你是愚痴。你没有从因缘上去看,你根本不是一个佛教的缘起论者。真正佛弟子是从因缘上看的。如果你这一点都不知道,你还是一个门外汉,怎么求成就呢?

「此上三因,谓此且据具因缘说」,从具足的来说,要包括这三个。但是也有不具足三个因缘的。「或有唯托境界力生,如退法根阿罗汉等」,单是境界也能引起烦恼的,退法阿罗汉,钝根的阿罗汉,包括那些得了三果的人。得了三果的人,欲界的烦恼除掉了,最明显的,瞋心是没有的,不会发脾气的,对男女的贪心也不会生,这是三果阿那含。证得四果的阿罗汉,三界的烦恼都不会生了。但是钝根的圣者,他里边烦恼的因是断掉了,但是习气还在。只要境界出来的时候,他还能够冒出一点烦恼的气味出来。

有的人欢喜说大话,说自己是真正的修行者,不怕一切境界,就在境界里去磨练。磨练,你能够胜得过,固然是很好,就怕你胜不过。你只不过是凡夫,烦恼的因素在里边,本身里边有火种,你跑到火里边去,里应外合,那马上就爆炸,火就燃起来。即使是圣者的阿罗汉,是钝根的,他里边的因素已经破灭了,但是外面境界现前的时候,还会引起这个烦恼的气味。所以,不要轻视境界的力量。

很多人说出家人是逃避现实。要知道,你在修练过程中,如果不这样远离那些环境,真正道力生不起来,你永远不能在五欲里边去度众生。如果你经过一段时间清修,把真正道力养成之后,然后进入这个五欲世界,那时随心所欲,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这是要道力充沛的人纔能说的,甚至于钝根的圣者,也不敢说这个话,何况我们凡夫?所以说凡夫不要说大话。真正修行,境界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不能轻视的,不要说我在境界里磨练。你磨练,磨到后来是要下水的,把你戒体破掉之后,那就下三恶道。这不是一个很轻松的事情。我们看到很多人,他总以为,我没有关系的,我是久经锻炼的人,这些事情我不怕的。但是你碰到冤家,即使她长得很丑,你会迷掉,会被她拉下水的。希望修行的人一定要注意境界的力量。在道力生起之前,一定要远离那些能够产生烦恼的境界。即便是退法阿罗汉,「托境界力」,还是会生起烦恼。

还有一个,「非理作意」。如果我们能够提起正知正念,这些境界现前,也不害怕。但不要充好汉,说我只要正念提起来就不怕。你这个正念碰到那个境界来的时候,会变邪念。开始的时候,正念提起了,等到你碰上这个因缘,就可能会变邪,犯戒都会有的。

从此大文第三,杂明诸烦恼起。分三:一、明漏等四门,二、明结等六门,三、明五盖差别。就明漏等四门,分二:一、出体,二、释名。

「从此大文第三,杂明诸烦恼起」,烦恼有各式各样的名字,要分析它到底是什么并详细地解释。分三科,「一、明漏等四门,二、明结等六门,三、明五盖差别」。这都是经上提的烦恼的名字。第一门,「明漏等四门」,又分二科,「一出体,二释名」,先说它的体是什么,然后说它为什么叫漏。

此下出体,论云:即上所说,随眠并缠,经说为漏、瀑流、轭、取。漏谓三漏:一欲漏,二有漏,三无明漏。言瀑流者,四瀑流:一欲瀑流,二有瀑流,三见瀑流,四无明瀑流。轭谓四轭,如瀑流说。取谓四取:一欲取,二见取,三戒禁取,四我语取。如是漏等,其体云何?颂曰:

欲烦恼并缠 除痴名欲漏 有漏上二界 唯烦恼除痴

同无记内门 定地故合一 无明诸有本 故别为一漏

瀑流轭亦然 别立见利故 见不顺住故 非于漏独立

欲有轭并痴 见分二名取 无明不别立 以非能取故

〖表五–一一:三漏〗

「此下出体,论云:即上所说,随眠并缠,经说为漏、瀑流、轭、取。漏谓三漏」,欲漏、有漏、无明漏。「言瀑流者」,有四个瀑流,「一欲瀑流,二有瀑流,三见瀑流,四无明瀑流」。「轭谓四轭,如瀑流说」,跟瀑流一样,也是欲轭、有轭、见轭、无明轭,轭的名字、数字跟瀑流一样的。还有取,四个取:欲取、见取、戒禁取、我语取。这些都是烦恼的别名。「如是漏等,其体云何」,这个漏、轭、瀑流等等,到底它的体是哪些?

「颂曰:欲烦恼并缠,除痴名欲漏」,有一张表,一百零八个烦恼(九十八根本烦恼加十个缠)。「欲烦恼并缠」,见道断的欲界烦恼有三十二个,修道所断的欲界烦恼有四个:贪、瞋、痴、慢。还有十个缠,即无惭、无愧、嫉、悭、悔、眠、掉举、昏沉、忿、覆。在欲界见道所断的三十二个里边,每一部里边都有痴,除掉四个痴;修道所断的四个烦恼里边也要除痴,「名欲漏」,这是欲漏。

「有漏上二界,唯烦恼除痴」,有漏,是上二界烦恼,没有缠。「除痴」,因为痴是另外一个漏,即无明漏,所以把它除开。

为什么叫有漏?「同无记内门,定地故合一」,色界、无色界的那些烦恼,都是「无记」性的,有覆无记。「内门」转,定中的境界,不向外缘,不攀缘外境的,缘定境跟自己的身心,都在定地里,所以把色界、无色界要「合一」,叫有漏。

所除下的无明,是无明漏。因为无明是诸有本,三界的根本是无明,所以把它特别立一个漏,叫无明漏。

「瀑流轭亦然,别立见利故」,瀑流、轭,分别有四个,前面三个跟漏一样,一个欲、一个有、一个无明,再加一个见瀑流、见轭。「别立见」,前面三个之外再把见另立一个出来。为什么呢?「见不顺住故,非于漏独立」,漏是住于三界的,见跟漏的意思不顺,所以在漏里边不立见。

「欲有轭并痴,见分二名取。无明不别立,以非能取故」,四个取。「欲有轭并痴」,欲界的轭,及有轭(上二界的轭),加上痴;「见分二」,把见分两个,这样四个叫取。无明不立为取,「以非能取故」,无明是糊里糊涂,见是明利、能追求的、能推求的,所以没有无明的取。

释曰:初两行明三漏,次一行明瀑流及轭,后一行明四取。欲烦恼并缠,除痴名欲漏者,此四十一物,名欲漏体。谓欲界系根本烦恼有三十一,并十缠,成四十一。

「释曰:初两行明三漏」,「初两行」,开头两个颂,讲三漏。「次一行」,下面一个颂,「明瀑流及轭」。最后一个颂,讲四个取。

先说漏,「欲烦恼并缠,除痴名欲漏」,欲界的烦恼,在见所断里边三十二个,把四个痴除掉,二十八,再加上修道所断的贪、瞋、慢(痴除掉)三个,三十一,欲界的根本烦恼有三十一个。这三十一个根本烦恼再加十个缠,这四十一个东西,叫欲漏,这是欲漏的体。

有漏上二界,唯烦恼除痴者,此有五十二物,为有漏体。谓上二界根本烦恼各二十六,五部惑中,各除瞋痴也,两界合论,故成五十二。彼上二界,虽有昏沉、掉举二缠,不立为漏体者,以缠少故。又此二缠,随从他起,不自在故。

「有漏上二界,唯烦恼除痴」,有漏是色界、无色界的漏,这里边只有根本烦恼,不加缠(小烦恼),但是痴要除掉。「此有五十二物,为有漏体,谓上二界根本烦恼各二十六」,上二界的根本烦恼,各有二十六个。见道所断的,色界的有二十八,除四个痴,有二十四个;再加上修道所断的,除痴余两个,一共是二十六个。无色界也是二十六个。

「五部惑中,各除瞋、痴烦恼也」,本来色界里边没有瞋,因为无明另外立一个漏,痴也除掉。两界合论,色界、无色界加起来,一共五十二个。

「彼上二界,虽有昏沉、掉举二缠」,这个缠里边,不是有昏沉、掉举两个吗?色界、无色界难道没有昏沉、掉举吗?虽然有,但是不摆到漏里去,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以缠少故」,这个缠一共十个,这里只有两个,它数字很少。第二个,随他起,「随从他起,不自在故」,在色界、无色界,昏沉、掉举这两个缠,它们自己不能起来,是跟着其他烦恼起来的,「不自在」,没有自在权,跟着人家跑的。从这两个原因说,不特别立出来。所以在色界、无色界里边,都是根本烦恼。

同无记内门,定地故合一者,明上二界,合为有漏也。一同无记性,二同内门转缘定及身,名内门转也,三同是定地,由此三义,二界随眠,合为一漏。

为什么色界、无色界合在一起讲?色界、无色界为什么不叫色漏、无色漏,而合说一个有漏呢?「同无记内门,定地故合一者,明上二界,合为有漏也」,色界和无色界有三个相同之处,所以合起来说一个「有漏」,不分两个。

第一是「同无记性」,色界、无色界的烦恼都是有覆无记性的。第二是「同内门转」,「缘定及身,名内门转」,不缘色、声、香、味、触的外境;要么是缘定的境界,要么缘自己的身体,所以它是内门转,都是在内的。外境是在外的,欲界是缘外境的。色界、无色界,因为是定地,基本上外境是不攀缘的,只缘定境跟自己的身。第三,「同是定地」,都是定地生的。色界,第一个是离生喜乐地(初禅),一直到最高的——无色界的非想非非想定,都是定地。

无明诸有本,故别为一漏者,三界无明,各有五种,此中十五物,为无明漏。谓由无明为三有根本,别为一漏也。

无明漏。无明特别立一个漏,为什么呢?「无明诸有本」,三界的无明,是我们流转生死的根本,特别重要,把它单立一个漏。

「三界无明,各有五种」,三界无明,比如欲界,见苦、见集、见灭、见道里边都有无明(痴),修所断里边,也有一个无明,一共是五个,欲界有五个无明。色界五部也有五个,无色界同样也有五个无明,一共是十五个,这十五个无明是无明漏的体,「此中十五物,为无明漏」。

「谓由无明为三有根本,别为一漏也」,无明是我们流转生死、感三界(三有)的根本,如果没有无明,就不会流转。无明起了之后,糊里糊涂,对四谛、三宝、业果这些道理,尤其是四谛里边,灭谛、性空的道理不知道,就在流转生死中。如果知道一切法本空,没有我的,谁在流转呢?那当下就不流转了。现在我们执著一个我在流转,实际流转的体都是没有的,怎么流转呢?再说流转三界,三界是什么呢?自性空。能流转的人是空的,所流转的三界也是自性空的,还有什么流转呢?当下就是涅槃。因为无明的原因,执著有个我,外边有个世界,那么就在流转。所以真正流转的根本是无明,把它特别立一个漏,无明漏。

瀑流轭亦然者,瀑流与轭,体与漏同,故说亦然。谓前欲漏,折161出诸见,名欲瀑流,及名欲轭。如是有漏,折出诸见,名有瀑流,及名有轭。折出诸见,名见瀑流,及名见轭。

〖表五–一二:四瀑流〗

什么叫瀑流,什么叫轭?现在把它的体先讲清楚。「瀑流轭亦然者」,「瀑流与轭,体与漏同」,它的体跟漏是相同的,所以说「亦然」。

「谓前欲漏,折出诸见」,把欲漏里的那些见都除掉,就是欲轭、欲瀑流。在欲界里边,苦谛下边有身见、边见、邪见、戒禁取、见取,都是见。集谛下边有邪见、见取,灭谛下边有邪见、见取见,道谛下边有邪见、见取、戒禁取,把这些见分出来,另外安一个见瀑流、见轭。

「如是有漏,折出诸见,名有瀑流」,有瀑流也一样,从有漏里边把见除掉,就是有瀑流,也叫有轭。「折出诸见,名见瀑流」,从欲漏、有漏里边,所除下的见,另外归入见瀑流、见轭。

如是已显,二十九物,名欲瀑流,谓贪、瞋、慢,各有五种十五也,疑四四谛下疑也,足前成十九,缠十足前成二十九。二十八物,名有瀑流,谓贪与慢各十上二界各五,总成二十,疑八上二界各四,疑成八,足前成二十八也。三十六物,为见瀑流,谓三界中,各十二见苦下五见,集灭各二见,为四,足前成九,道谛下三见,故成十二也。十五物为无明瀑流,谓三界无明,各有五也。应知四轭,如瀑流说。

「如是已显,二十九物,名欲瀑流」,欲漏有四十一个,除开那些见,欲瀑流余二十九个。「谓贪、瞋、慢,各有五种(十五也)」,这个二十九是哪些呢?贪、瞋、慢,每一部里边都有五个,苦集灭道下边都有疑,修断的烦恼里没有疑,共有四个,加十个缠,一共是二十九个。这是欲瀑流的体,也是欲轭的体。

「二十八物,名有瀑流」,有瀑流里有二十八个。「谓贪与慢各十」,贪、慢在苦、集、灭、道、修里边都有它,这样色界里边贪有五个,无色界也有五个,一共是十个,慢也是有十个。「上二界各五,总成二十」。疑有八个,「上二界各四」,色界有四个疑,无色界也有四个疑。加起来二十八个,这是有轭、有瀑流的体。

「见瀑流」有三十六个。「谓三界中,各十二见」,苦下面有五个见,身见、边见、邪见、见取、戒禁取,五个。集、灭下边各两个,邪见、见取,共九个,加道谛下面三个,十二个。三界中各十二个,共三十六个,这是见瀑流、见轭的体。

「无明瀑流」,就是前面的无明漏,同样是十五个东西,三界各是五个。「谓三界无明,各有五也」。

瀑流如此,轭也完全相同,二十九个欲轭,二十八个有轭,三十六个见轭,十五个无明轭。

别立见利故者,折出诸见,别名见瀑流及见轭者,以见推求性猛利故。见不顺住故,非于漏独立者,令住生死,名为漏义,见性猛利,不顺住义,由此于漏,不独立名,但可与余合说为漏。

「别立见利故」,这是颂里来解释,「折出诸见,别名见瀑流及见轭者,以见推求性猛利故」,把漏里边的见都拿出来,另外安立一个见瀑流、见轭,什么原因呢?因为见的推求性非常猛利,作用大,把它另外立一个瀑流、轭。

见既然力量那么大,推求心那么猛利,为什么漏里边不立见呢?「见不顺住故,非于漏独立」,漏的意思,「令住生死,名为漏义」,叫你在生死里边安住,不让你出三界、出生死,在生死里边流转的,这个意思叫漏。「见性猛利,不顺住义」,见性猛利,猛利的人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的,叫他坐,坐不住的,他东跳西跳的。而这个漏的意思,能够安住在生死里边,「不顺住义」,「住」跟「推求」两个东西是不顺的。所以在漏里边见不要独立,只能附在其他的漏里边。

欲有轭并痴,见分二名取者,此明四取,体同四轭。欲轭并痴,名为欲取,有轭并痴,名我语取。见轭分二:一名戒禁取,二名见取。

〖表五–一三:四取〗

「欲有轭并痴,见分二名取」,什么叫取?「此明四取,体同四轭」,四个取的体,跟四个轭的体是一样的。

「欲轭并痴,名为欲取」,四个取是欲取、我语取、戒禁取、还有一个见取,这四个取的体如何呢?欲轭,把痴加进去,这叫欲取,痴不另外安立。有轭再加上痴,叫我语取。见轭分成两个取,一个叫戒禁取,一个见取,因为它们两个各自的作用不同,在取里边分两个。

应知三十四物,为欲取体,谓贪、瞋、慢、无明各五四五二十,疑有四足前成二十四,并十缠足前成三十四。三十八物,为我语取体,谓贪、慢、无明各十,疑有八上界合论。六物为戒禁取体,三界各有二戒禁取,故为六也苦下一,道下一。三十物为见取体,三界各有十种见十二见中,除二戒禁取。

「应知三十四物,为欲取体」,欲取里边有三十四个烦恼。「谓贪、瞋、慢、无明各五」,贪、瞋、慢、无明,每个分别在五部都有,各是五个,共二十。「疑有四」,修道里边没有疑,所以疑只有四个,再加十个缠,共三十四个东西,就是欲取。

我语取,色界、无色界的,一共有三十八个。「谓贪、慢、无明各十」,贪、慢、无明在色界各五个,无色界也各有五个,每个烦恼各十个,一共是三十,疑在色界有四个,无色界也有四个,共八个,加起来是三十八,这是我语取。

戒禁取有几个?有六个。「三界各有二戒禁取,故为六也」,欲界有两个戒禁取,「苦下一,道下一」,苦谛和道谛各一个,色界、无色界同样,都是两个。三界合起来是六个。

见取,有三十个。「三界各有十种见」,以欲界来说,有十二个见,苦下边是五个,集下边是两个,灭下边两个,道下面三个,因为戒禁取单独立,去掉苦谛、道谛下的戒禁取,余下有十个见,色界、无色界也分别是十个见,一共是三十个烦恼,这是见取的体。

上界烦恼,名我语取者,我语谓内身,依之说我故。上界烦恼,多缘内身,名我语取。我语之取,依主释也。于诸见中,别立戒禁取者,由此独为圣道怨故,双诳在家出家众故。谓在家众,计自饿等,为天道故;诸出家众,计舍可爱境,为清净道故。

我语取,是色界、无色界的烦恼。它们的烦恼为什么叫我语取呢?「我语谓内身,依之说我故」,什么叫我语呢?我们内在的身心相续。我们是依这个内身而说我的,所以把内身叫我语。语是说的意思,依这个内身而说我。

「上界烦恼,多缘内身,名我语取」,上界的烦恼,要么缘定,要么缘内身,基本上都缘内身,因为定不一定是烦恼所缘的了,还有一个身执没有除掉,虽然生到上界去,身执还是有的,所以说多缘内身,内身就是我语,所以叫我语取。

「我语之取,依主释也」,取著这个我语,这是依主释。

「于诸见中,别立戒禁取者,由此独为圣道怨故」,在取里边,戒禁取只有六个,把它特别地安一个取,什么原因?有很多原因。因为这个是「圣道怨」,要修圣道,它是要作对的,是违背圣道的,是圣道的冤家。「双诳在家出家众故」,不管在家的居士也好、出家的僧人也好,都会受它的骗,远离圣道,所以这个戒禁取很厉害,特别把它提出来,另外立一个取。

怎样「双诳在家出家众」呢?「谓在家众,计自饿等,为天道故」,在家的,印度当时的外道自己打饿七,以为这样就可以生天,这是过去印度外道的戒禁取。我们现在修行,没有到那个水平的人,不要自己去乱打饿七。真正你修行上路了,要专心用功、精进修持的时候,没有功夫吃饭,定力可以维持身体,那几天不吃饭也是可以的。但是初学,不要随便去做,你道还没有,把自己饿在那里,道也没有,定也没有,白受一些苦,毫无益处,不要搞得像那些外道。外道在家的那些信徒,认为饿自己,或者是持牛戒、狗戒等等,能生天的,他们持这个戒禁取,那是永远远离圣道,不能得到圣道。

出家的,「计舍可爱境,为清净道故」,可爱境是什么呢?在《光记》里举个例,别解脱戒,能够舍掉可爱境。五欲一般认为是可爱的,妻子、儿女、财产、名利、地位、权利等等,这些是在家人所欢喜的东西,出家人能够舍掉,靠什么舍掉?靠别解脱戒,他受了戒之后,这些东西一刀两断,再也不去攀缘了。那这是好事情,但是你以为这个就是道,那还差一点。真正最究竟的是要达到菩提涅槃,单是持一个戒还差一点,不要以为这个就满足了。所以说出家众以为舍掉那些可爱境就是清净道,那也属于戒禁取的范围里边。

这是讲在家、出家的,之所以不能达到圣道,是有戒禁取的原因。

受过大戒的都知道,戒清净,还得要有智慧加上去,纔能够达到第一道,得到菩提涅槃。如果单是戒净,没有智慧,那仅仅是人天的果,还不能真正得到清净道。但是回过来,如果认为得清净道就不要戒,那完全错透了,戒是清净道必需的条件,但是充分的条件,还要定慧。如果认为单是戒不够就不要戒,那错得透顶。我们要真正得到清净道,要在戒的基础上,得到定慧,无漏的智慧、般若的智慧,那真正的菩提涅槃就在手掌之中。清净道是从戒而来的,由戒生定,由定发慧,这是必然的因果。离开戒是不能产生慧的。

无明不别立,以非能取故者,不立无明别为取者,能取诸有,故名为取,谓不了相,名为无明,非能取故,不立为取,但可与余,合说为取。此上四取,依萨婆多宗说也。

「无明不别立,以非能取故」,前面有无明漏、无明轭、无明瀑流,为什么不立无明取呢?「以非能取故」,无明不能取著。

「不立无明别为取者,能取诸有,故名为取」,能够取著三有的,叫取。「谓不了相,名为无明」,无明的特点是不明了,糊里糊涂,不知道。「非能取故,不立为取」,无明是糊里糊涂,没有取著的能力。既然是属于取,都要取著的,无明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在四个取里边,无明不能单独立一个取,「但可与余,合说为取」,只能附在其他的取里边。

「此上四取,依萨婆多宗说也」,这四个取,根据有部说的。这是世亲菩萨总结有部的取。

若依经部,四取谓以贪为体性。贪缘五欲境起,名为欲取;贪缘六十二见起,名为见取;贪缘戒禁起,名戒禁取;贪缘三界我语起,名我语取。故彼四取,以贪为体。

「若依经部,四取谓以贪为体性」,依经部来说,四个取都以贪为体。

「贪缘五欲境起,名为欲取」,这个贪,缘五欲的境,色、声、香、味、触,财、色、名、食、睡,叫欲取。「贪缘六十二见起」,有六十二种不正的见,对这六十二不正见起欢喜心,执著认为这是无上清净的道,叫见取。「贪缘戒禁起,名戒禁取」,对那些自饿、自苦其身的,或者其他不究竟的认为是究竟的,这个贪执著它、欢喜它,这叫戒禁取。「贪缘三界我语起,名我语取」,这个贪缘三界的我语,缘三界内身而起,叫我语取。总的来说,这四个取都是贪,而贪的对象不同,分四个取。这是经部的说法。「故彼四取,以贪为体」。

从此第二,释名。论云:此随眠等,名有何义?颂曰:

微细二随增 随逐与随缚 住流漂合执 是随眠等义

〖表五–一四:随眠〗

「从此第二,释名。论云:此随眠等,名有何义」,前面一开始讲「随眠品」里边,说根本烦恼叫随眠。「等」是漏、瀑流等等。这些名字是什么意思?

「颂曰:微细二随增,随逐与随缚」,解释随眠有几个意思。「微细」,随眠的行相微细,就是难知。「二随增,随逐与随缚」,第一是烦恼随增,有相应随增、所缘随增两种;第二是随逐,随逐有情;第三是随缚,把有情缚起来,这三个意思都是随的意思。「住流漂合执」,漏有住、流的意思;瀑流是漂的意思;轭是合的意思;取是执著的意思。「是随眠等义」,这些就是随眠、漏、瀑流、轭、取的意思。

释曰:微细者,释随眠义也。根本烦恼,行相难知,故名微细,犹如眠也。

「释曰:微细者,释随眠义也」,根本烦恼,它的行相很微细、难知,故说微细,好像睡着了一样。我们睡着以后,你自己看看什么时候睡着的,你自己不知道的,这个行相很微细。烦恼如睡眠一样,也很微细,所以叫随眠。

二随增已下,三义释随。且第一二随增者,所缘随增,相应随增,能随烦恼,于所缘境,及所相应,增昏滞故。随逐者,第二释随义。烦恼起得,此烦恼得,随逐有情,常为过患也。随缚者,第三释随义,烦恼现行,随缚有情。

「二随增已下,三义释随」。行相微细叫随眠,这是眠的意思。这个随是什么意思?随有三个意思,第一是「二随增」。烦恼要增长的。增长的方式两个,一个是所缘随增,跟所缘的境滋长烦恼,境界来了,顺了贪的就生贪,顺了瞋的就生瞋。还有一个相应随增,与心所法相应,把心王、心所都染污了,心王、心所反过来又推动烦恼,力量更大。「能随烦恼,于所缘境,及所相应,增昏滞故」,能够随了烦恼与所缘的境所缘随增,与所相应的心王心所相应随增,增加昏滞,搞不清楚,糊里糊涂。

第二是随逐。「第二释随义。烦恼起得,此烦恼得,随逐有情,常为过患也」,烦恼起一个得,这个烦恼得跟着有情跑的,烦恼得断了,烦恼就断掉了,烦恼得还在,没有断,就生过患。你跑到天上也好,到了地狱也好,有这个烦恼得在你身边,碰到境,起不正作意这些条件,就起烦恼,造罪受苦,这是跟着你跑,使有情受大过患的。

第三是随缚。「随缚者,第三释随义,烦恼现行,随缚有情」,烦恼现行的时候,它把有情捆住了,不自在,有了烦恼的人不自在。我们看到青年人,他对他的对象着迷之后,简直是失去理智,疯狂一样,如果对象失掉了,他会发狂,自杀,甚至于杀人放火都会干。这是在烦恼的势力之下,把有情捆住了,不能得到解放,乃至做那些愚痴造罪的事情。

随缚在《光记》里还有更深的意思。他说这个烦恼,随着我们众生,不要加行的。我们要做一个好事情,你要用功把它提起来,修行要得到一个好处,你不用功,根本得不到,有时用了很多的功,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一点气味。这个烦恼却是你不要动念头,不要指示它起来,它自己就会起来,即使你用了功夫把它压下去,压不住,还要起来。

很多人知道自己烦恼重,一直对治,一直忏悔,还不行,烦恼还是要起来,这就是烦恼的厉害。如果认识到烦恼厉害,那你好好地、正确地对待烦恼,不要随着烦恼转,烦恼一起来的时候,马上要对治它,即使对治不了,「在下切齿」,虽然暂时烦恼的势力大,你还在它下边,被它征服了,你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要胜过你!」这个心生起来之后,总有一天,烦恼会被你降伏。如果烦恼胜过你,「哎呀,没有办法,只好随烦恼跑」,那没有志气,永远断不了烦恼。一般的凡夫,要胜过烦恼是困难的,烦恼常常要把你征服的,但是不要甘愿就此做奴隶,被烦恼牵着走,要咬牙切齿地痛恨它,总有一天要把烦恼胜过,这样你纔有翻身的日子,不然就不会有胜过烦恼的时候。

这三个随,随增、随逐、随缚,是介绍随眠的「随」的意思。

住流漂合执者,释上漏等名也。住者,能令众生久住生死。流者,能令有情三界流转。于六根门,泄过无穷,故名为漏。漂者,极漂善品,故名瀑流。合者,和合有情,受种种苦,故名为轭。执者,为有漏依,执取生死,故名为取。

「住流漂合执者,释上漏等名也。住者,能令众生久住生死」,使众生在生死里边长久地住,这是漏的意思。不把这个漏除掉,就永远在生死里边,超不出去,这很厉害。要出生死,要把三个漏除掉。

「流者,能令有情三界流转」,使得有情在三界里边流转,也是漏的意思。漏有两个含义,一个是住生死,一个是流转生死。

「于六根门,泄过无穷,故名为漏」,总结两个意思,为什么会流转生死呢?在六根门头,眼、耳、鼻、舌、身、意,能泄过无穷。在靠海的地方,尤其像荷兰,他们海水的水平线超过陆地,要筑堤坝把水挡住,然后土地纔能够保证安全。如果堤坝破了,这个水淹进来了,就不得了,把所有的房屋、生命、财产,完全都淹没了。烦恼也是这样,我们的六根,如果你不提起正念,就产生烦恼。漏,就像堤破掉后水漏进来一样,把你整个的法身慧命都冲掉了,流转生死,产生很多的过失。六根门头,眼睛看到好看的,起贪心,耳朵听到好听的起贪心,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都能够产生很多的烦恼。这个漏的意思就是让你在生死里边流转、安住,不能出来。为什么?泄漏无穷的过失。

「漂者,极漂善品,故名瀑流」,瀑流,这些烦恼把你善品全部冲掉了。大水冲下来的时候,把人、房屋、家畜等等全部冲走了。我们好不容易修了一点点善法,被它这个瀑流一冲,冲得光光的,什么都没有。这是烦恼的危害性,这些名词都包含了要断烦恼的意思。

「轭」,假使赶马车,用几根棍子套在马身上,再用绳子系在车上,马就跑不开,只能拉着车子跑。烦恼也是,「和合有情,受种种苦」,这些烦恼套在身上,叫你受很多的苦。烦恼指挥你造业,造了业之后,受地狱、饿鬼、畜生的报,生死轮回的苦,你都要受,就像马被车子的轭套在身上一样,跑不脱,这叫轭。

「执」是取的意思。「为有漏依,执取生死,故名为取」,有漏依靠这个取能够执著生死,离不开生死。有这个取,你总是在生死里边追求。我们看哪一个人不在追求?不到黄河心不死,一直到最后一口气咽了纔停下来,咽气之前,这个追,那个追,财、色、名、食、睡,都会去追求,这就是把你执取在生死里边。

是随眠等义者,结上也。

「是随眠等义者,结上也」,最后总结,这就是随眠、漏、瀑流、轭,跟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