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已说过加大是州立大学,七十岁以后不能拿加州正规薪水,可是由系里和元任自己申请联邦教育局津贴元任薪水写书,那就不限制年岁。近年来因各方面都提议要元任写教科书,元任自从在哈佛写了《粤语入门》和《国语入门》和《国语字典》以后,到加大以来一直没空写东西。他想口语文法也非常要紧,并且他觉得以前大家虽然出了不少国语教科书,念起来总觉得不象天然的说话,所以他就写完全白话书,念起来旁人听了就象在说话似的。但是这个书还没起头,英国的剑桥大学出版部也来问他要书,因为人家都想他已经退休了,一定有工夫写书了。元任无法只得给以前打算写的一本《语言跟符号系统》(Language and Symbolic Systems)一书整理和改好给他们出版。那知这本书真是风行各处,一直到现在还不断有好的书评出来,到现在一共收了六十多篇长而好的书评。因此一来各处要求写书的更多了,所以退休后的工作比教书时加了三倍不止。我常说别人退休后逍遥自在的游玩消闲,我们是终日埋头抢干,一个接一个的。拿了教育局的薪水及请了四个助手和打字的,写了四大本书,一是《中国话的文法》一大本,加大出版部出的,现已第二版了;又出了三本教课书的教材,叫《中国话的读物》。这部书写时以为可以大贡献给教中国话有大用的,因为用真正说话的口气,使旁边人听了真象在和人说话。哪知为一个中国人办的出版部来要了去,出而不推销,给办公处放在家内而家中又无人过问,各处要书的人无法只得写信来问我们(各信都存在)。我们打电话也常常无人接问。现在只得毁约另找出版处了,而他们拿了教育局四千九百多美金的津贴出版费就算完了。

一九六六年夏,美国中部十一个大学联合起来办了一个远东语言学暑期班,每年轮流到一个大学开课,请各校专家去教十个星期的课(简称叫C-C)。这年在Minnescta大学开,请元任去教了十个星期。我们住在刘君若的房子里,他到台湾去省亲去了。这一群人也和以前语言学会人一样,都是知名之士,也是我们的好友。但有一个感觉,多数不是老一辈的人,差不多都是元任当日的学生和我们朋友的子女们居多。虽不免有今昔之感,但是和我们一道还是有兴趣的很,除了正事以外,还是游玩吃喝,大家闹的高兴的不得了,更使我们觉得年轻多了。

一九六七年夏Ann Arbor的密西根大学开语言学讲习班,请元任去讲一个夏天,给元任语言学会的讲座教授名义,这年又是密西大学的一百五十年纪念,世界各大学政府代表大会,C-C也在这儿同时开讲习会,元任也给他们一个演讲。这年暑天真热闹,他们给我们租了一所大房子,差不多我们每餐有人满之患。中国也派了很多人来半做事半赶热闹,整整一个暑假就这么混过去了。

一九六八年C-C又来请,一半在Ann Arbor,一半在 Wisconsin。元任实在不能去,因为他又得着谷根函奖金要到欧洲等处去(很少人得第二次的)。第二年还答应了康奈尔去讲学半年或一年,也要准备。但是他们不肯,一定要他去一趟,一处给一次演讲也可以,只要到就是了。无法只得每处演讲一次,两个钟头的演讲,我们可花了五天的工夫来往。回家后又赶快清理房子,因为要离开一年,房子须租给人住。我们就匆匆到东部在大女处住了两个月,那知又给哈佛抓去给了一个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