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日〔2月20日〕
教民叛乱,直隶一带业经骚挠纷然。吾邑洞儿沟为晋阳一川教民屯聚之巢穴,且其中有煽惑华人之洋寇,怂恿教民元旦叛乱,虽属谣言,然究为实在情形也。司斯土者不得不委员于腊月廿九日履勘,见其屯聚为数之多,不得不率兵潜防耳。当此时际纷如,有守土之责者,能不谋前虑后乎?
来家拜年五十五人。
今岁拜年人,率皆气短,无得意洋洋之概。年岁不佳,兵甲频兴,蚩蚩者氓,所以多愁少喜也。
…………
正月初四日〔2月22日〕
教民屯聚洞儿沟,尊奉洋夷造逆谋。购饷积粮思叛乱,藏戈怀刃欲寻仇。潜招外寇令人怖,显布谣言俾众愁。司牧一惟思抚恤,赈银赈谷运深筹。
洞儿沟教民宏多,潜畜奸谋,奉洋夷为主,去冬往往寄信招直隶之寇以来晋,悉被守关将士搜获其函。岁底谣言元旦造反,哃喝群众,晋省大吏皆闻之,于是委员偕邑令于除日前一日履勘,又于除日发银谷赈济教民,牢笼其心。且暗布兵卒以防其铤而走险。教民之患亦大矣。若不行一善法以遣散,聚之日久,必为生民之害。
时穷世困,莫有甚于此时者也。凡拜年之人,皆言乏食,人家十有八九;其足食不馁者,不过十之一二而已。群黎思乱,其殆由于斯乎?思之甚懼。
正月初六日〔2月24日〕
…………
武君正谊今朝来拜年,言其于初四日自太谷旋里,年底有自津到太谷者,直隶一带,洋贼虽未退,然暂不横行,观其情形,大约和局有成,但未见邸抄耳。
…………
晋祠生意家去岁亏空者多,获余利之家不过十之一而已。皆由义和拳造乱所由致也。
正月初七日〔2月25日〕
……人情诡诈,风俗侈靡,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闾里萧条,人民穷困,未有甚于此世者也。
里中生意家今日开市不过四五家而已,不开市者四五,不能取利故也,里中萧条不愈甚乎?
里人恒业,资耕田者十之一二,资造纸者十之二三。去岁饥馑,粮价昂贵,草纸不值钱,里人所以多冻馁也,生意之家又将于何处取利乎?
正月初九日〔2月27日〕
…………
有人自北格镇来,言本月初七日有军械火炮车七十余辆,自南向北而行,从该镇经过,且有人肩抬大炮、木架者。传说尚有兵数十营在后随行。
正月初十日〔2月28日〕
谣言洋贼近日攻打紫荆关,伤亡我军不少,不知确否,但有军械车自南向北而行,由我邑东路经过,其谣言似非无因也。
正月二十一日〔3月11日〕
在城谣言纷纷,谓北格镇一带,又起义和拳,不敢白昼练习,皆在夜间而行,县尊闻之,遣役密查,亦无端绪。
正月二十二日〔3月12日〕
上谕: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内阁奉上谕,京师自五月以来,拳匪倡乱,开衅友邦,现经奕劻、李鸿章与各国使臣在京议和〔略〕钦此。
此次衅端之开,虽由义和拳肇祸,而诸王大臣信拳之咎,实由洋夷凭陵我邦,为恶已甚。我国臣民愤恨素积,至今发泄焉。我之不敌外夷非真力不足也。或奸臣外附,或庸臣受贿,或大臣畏死,或疆臣异心,只顾肥己肥身,那管误国误民,朝廷即欲奉行天讨,以灭洋夷,而为人臣者,率多窃位苟位,不思竭智尽忠,湔雪国家之大耻,乃不得已而议和。久之,和议不成,不得已而杀诸忠臣勉强就和,我皇上为此抑来如之何也已矣。敬读此谕,其不能言之苦衷,可默喻之,此谕一出,必失天下之望,诚可痛哭流涕也。
正月二十四日〔3月14日〕
对门邻孙生韫玉言,其族人近诣榆次县,见榆令锁挐六堡村执事到署,枷责备加,解散该村义和拳。言六堡村民,于本月望右左,若中邪颠,竟习拳法,人莫能擒,不知系造言者所捏,抑亦果有之耶,如有此事,则吾晋危矣。
正月二十七日〔3月17日〕
日来乱信又紧,人心十分浮动,盖因近日太原府知府诣固关,撤关外之兵,调入关内,遂谓洋寇不日入晋耳。又谣五台县有教民勾引洋寇入界矣。
斯时大患莫甚于奉教之匪,名曰入教为善,其实祸中国也。中国若无入教之民为洋夷之羽翼,安有今日之患乎,然此亦天意使然,非人力所能也。
二月初二日〔3月21日〕
有人自省归,言晋抚锡良业经革职,新抚尚未履任,藩司代理巡抚事,民心为之大快。
正月二十三日〔3月13日〕,洋寇犯龙泉关,官兵用大炮击退,恐贼复攻,马帅督兵于二十六日出省诣关杜御,此里中剃头匠王姓在省亲见者也。
二月初六日〔3月25日〕
饥民无所得食,柔懦者沿门乞丐,强梁者夜间偷盗,自余来馆,村中夜夜逐贼,巡夫警夜枪声不绝,饱暖之家亦莫能安也。
顷因雨泽不降,粮价又增,人民困苦业已不堪设想,菽粟腾贵有增无减,饥馁之民有不转于沟壑者乎?当是时也,洋贼寇晋势已垂涎,而晋中教民尤盛,且杂溃兵,殊属可畏。加之饥民纷纷到处众多,设有不法之徒,揭竿倡乱,其不相随为贼者几希矣。
二月初七日〔3月26日〕
小常村距此相二里,去日演剧赛会起首,今日第二天,余于早餐后诣小常赶会,鬻货者寥寥,皆言只有往年十分之三,岁之不佳一至于斯,良可慨已。
二月十一日〔3月30日〕
今岁商贾失业者纷纷,年岁告凶,家人饥馁已不堪矣。在外之人又失业归家,其困不又甚乎?闻太谷城中商贾于正月散归者四五千人,一处如此,他处亦可概见矣。
二月十二日〔3月31日〕
王绶自吾邑来,路经北格镇,见兵马纷纷,自南向北征行,言已过数日矣。闻系新放晋抚所带之兵,想洋寇窥晋,依然紧急,不然新抚胡为带兵履任矣。
二月十六日〔4月4日〕
吊晋抚毓公贤受法:
伟躯殂谢在兰州,碧血涔涔遍地流,
正气凌霄弥一代,忠魂摇曳逼千秋,
黎民堕泪真无限,青史垂名永不休,
西向感伤贤大吏,晋阳保障孰堪侔。
毓公伏法之邸抄,前已登记此册,顷闻人言,公闻新疆充军之命,由关中而行抵甘肃兰州停骖,署陕甘总督李廷箫请筵之日,正法之谕到省,公遂正命于兰州,李总督目击心伤忧愤特甚,越一日亦卒。晋省群黎闻之者,不忍言公受法,皆言虚幻不实,朝廷断不杀此贤臣也,啧啧焉谓公暗来吾晋,保护山西,则晋民望公之心切矣。
二月二十二日〔4月10日〕
太谷于去日开棚考试童生,玠儿来禀,言吾邑于本月十八日开棚考试,但未知有多少童生耳,由近年来读书甚轻之风,加之军务倥偬,饥馑频仍,则应试者必大减矣……
和款中有诛洋夷戮教民处,停考五年一条,太原、太谷两邑皆有此案,今竟考试,想和款所定之条,非真系教民私造者也……
二月二十四日〔4月12日〕
去岁一乱,货不流通,凡从他省所来之物,价皆倍蓰,如药材、海菜、糖、纸等类是也。
当此之时,菽粟腾贵,斗麦千七八百文;斗米千四五百文;觔面六七十文,且非止此也。觔葱三十文;每觔菜一二十文;生姜每觔三百文;每觔猪羊肉二百文,凡入人口之物,无一不贵,此人所以饥困特困,日不聊生也。
二月二十六日〔4月14日〕
毓中丞贤被杀,晋民咸以为未然,有言有人贷中丞死者,公仍来晋,暗行保护山西者;有言杀公之信假而非真,全系谣言者。总之,三晋人民不忘公德也……
二月二十八日〔4月16日〕
当此之时,教民横行,武断乡曲,欺虐良民,州县官不敢一撄其锋,惟是一意抚循,以求无事,而教民由是益肆无忌惮矣;而百姓由是恨教民愈深矣。
各州县之教民,官皆赈济大口银三两,小口半之,而不入教之穷民饥饿而死者,枕藉于野……人事如此,安望天之溥降甘霖乎?……
三月初一日〔4月19日〕
书商又言:太谷县东西两关厢,设立赈济厂,今春五日一放米,大口一升,小口五合。从前不知饥民多寡,如二月十九日,两厂男女老少,共二万五六千人;二十三日一次三万人;二十八日一次领米者,两厂垂四万人。道途上不免有饿死者。……
三月初九日〔4月27日〕
今朝有许多官兵自西南向东南行,从此南席村西官道经过,想是诣固关杜御贼寇。
今日人心浮动太甚,有言贼入固关者,有言在关外攻击者,议论纷纷不一其词,总之,寇窥晋地之势危矣。
有人言新抚岑春煊于前月二十八日履晋抚之任,于本月初六日带兵到固关杜御。
三月十一日〔4月29日〕
今日人心颇为平妥,瑄儿亦于午刻归馆,言闻各处官兵散布,以备不虞。
三月十二日〔4月30日〕
马军门王昆随宋老帅庆留镇山西已七月矣,闻宋帅于前月二十一日出省诣河南,马军[门]于本月初八日出省,带兵驻徐沟,初九日到祁县,亦是到河南。乃因洋贼攻关,停骖不行,将兵驻扎各县,太谷两营,清源四营,以备洞儿沟教民之乱,榆次、徐沟,则不知其数也,吾邑尚未有兵。
三月十三日〔5月1日〕
顷闻洋寇督率教民攻入娘子关,守固关之将刘广才用炮轰击,贼毙七八百人,业经退至获鹿,不敢窥关。平定州土匪,乘此机会抢夺当局两家。是以人心大震。今日闻贼溃败,人心方始方安,不至如前数日之皇皇也。
闻平定州知州白昶现已挂印远逸,因治诛洋夷之罪。伊于去年在阳曲任,曾受毓中丞之命,监斩洋夷之故也。
三月十四日〔5月2日〕
十一日马军门之兵数千,自北向南,从吾里经过,驻扎清源,防杜洞儿沟洋夷教民之叛。邑人于是大震。
三月十六日〔5月4日〕
洋夷至洞儿沟者数十人,司牧皆以宾旅相待,而百姓率皆扼腕不平。
三月十九日〔5月7日〕
洋人入晋者不少,晋抚听洋人之言,先将战戮洋夷之州县各官撤任到省,议加罪罚。传言日将去年习义和拳之民悉行杀戮……
三月二十五日〔5月13日〕
吾邑新令于今日辰刻接印,拜印后,未办一事,则立刻起程诣洞儿沟拜谒洋人,辰未从余门经过,民皆哗然。
四月初一日〔5月18日〕
前月十一二日,清源、徐沟、太谷驻扎之兵,皆于二十日后,全行撤去,诣河南奉迎乘舆,但未知皇太后、皇上于何日从陕西西安府启銮到河南耳。
四月初四日〔5月21日〕
今日有徐沟暨太谷差役来南席村,锁拿去年练习义和拳者,其指名之人,且系在京为商者,现不在家,并非拳民,此系清源教民捏造者也。
四月初五日〔5月22日〕
洋夷有入晋者,系办教案而来,自三月初旬进犯固关以后,晋抚与夷讲和,准其陆续入晋保护各处教民,修理各处教堂,严惩各处拳民,凡去岁练习义和拳者,无不锁拿治罪,其为教民素日所恶之人,即未练拳,亦乘此气焰甚炽之时,指为去岁抢其财物,而控告之,官虽深知其然,而亦不敢违教民之意,必将被告黎民锁拿治罪……邻里乡党悉受蔓延之害。
太原一郡之州县官无他政之可办,惟是办理教案,听教民之指挥而已。当此之时,差役四出,哃喝乡民,乡民恐惧,贿役求免,而役遂出无厌之求,闾巷何以能安乎?
四月初六日〔5月23日〕
榆次、太谷两邑差役,纷纷四出锁拿去岁习拳之民,弗获而锁该村之社首到署,听候邑令发落。闻去日榆次差役将姚村之社首,拿去株求拳民,太谷差役将西贾村三拳民拿去,人心汹汹。
四月初七日〔5月24日〕
太谷县署前照壁悬挂赏格,以求拳民,报信者赏十金,送到者赏五十金,凡教民进署见官,不待传禀,竟然擅入,谓某抢其财物,谓寄某家财物,至今不认,官即听其一面之词,出签拿人押班治罪,今之教民横暴甚矣。
四月初八日〔5月25日〕
今日此村之西,自北向南过兵数营,想是撤固关之守,任洋夷之出入,果如是也,则吾晋危矣。
四月十一日〔5月28日〕
武立齐于晚间来馆,言晋抚于本月初旬迎三百洋夷(以十六人为百)入固关到晋省城,其实四十八名,故各州县官,皆听教民之言,差役到村庄捉拿去岁习拳之民。
四月十五日〔6月1日〕
余于去日诣太谷城,遇县令出署,向南而去,询问士人乃知县令被教民胁制,到南门外里许黄庄,监视拾取去岁被拳民所杀教民之骸骨。其尸骸俱填井中,勒令邑令备棺三十定以敛其尸。
五月初六日〔6月21日〕
里中病者不少,自三、四月以来,因病而亡者多,瘟疫盛行故也。闻他处亦瘟疫人死甚多。饥馑之岁,人民困殆,一染瘟疫,遂不能支,此死亡者所以多也。瘟疫之起,由于去年义和拳纷杀教民血肉淋漓之所致耳。
五月十五日〔6月30日〕
王郭村于本月初四日又将被诛教民之尸舁入洞儿沟棺三十,亦系左右村庄之民帮舁,车四十辆教民乘坐。十二日又将三贤村之尸舁入洞儿沟,未知棺木之数。
洞儿沟教堂中棺木甚多,必有用意。
五月十七日〔7月2日〕
今岁邑令于二月下旬县试童生才二十人,不及去岁之半,则读书一事,人皆视同弁髦矣,安望闾巷之中□仁讲让,说礼乐,敦诗书,成熙皞之风俗哉?
自晋抚迎洋夷入晋以来,考试事遂停,太原府试童生期亦不闻矣。学台岁考大典亦不举行,由洋夷阻止故也。去年乡试移于今年,亦因省垣诛戮洋夷,不准乡试,考试大典,官不能自主,一任洋夷之言为行止,士气不亦沮丧哉。
五月二十五日〔7月10日〕
闻洋夷教民勒令南城角村百姓出钱八百千,以消去年杀该村卖肉之教民恨,邑令去日诣洞儿沟,原系为村民宽解请命,未知洋教亦听?
五月二十九日〔7月14日〕
前日在礼房遇三贤村当局财东李逢春,被教民控告管押五十日,现在罚钱一千缗结案,钱归洞儿沟。此外尚有数百缗者甚多,民皆不堪其苦。
六月初二日〔7月17日〕
南城角村有拳民之首,号曰三教师,业于去冬戮于县署前,今者洞儿沟洋夷怒不能解,罚该村钱八百千。该村民困特甚,罚项无处起兑。
六月初七日〔7月22日〕
朝廷俯从和议,而输与洋夷金四百五十兆,山西起派八百万金;吾邑派十五万金;太原一邑巨富,惟西峰村一户耳,然不过万金之产而已,其余数千金产者,才十余户,十五万赔款乌能凑足?
谣言起人税每丁金一两五钱,起间架税每屋一间金三两,又起田税,每亩金二两。
六月二十二日〔8月6日〕
去岁大旱,又加义和拳之乱,四民皆失其业,莫能温饱。今年又加洋夷肆虐、勒索民财,教民纷纷横行乡里,指使邑令缧绁其邻里乡党,民无一日之安。自三月迄今,教案甚多,不可更仆数,四民悉被其害,人人发指,而亦无可如何也。
六月二十八日〔8月12日〕
闻太谷城于前二日,洋人埋葬去年被诛之洋夷,所葬之地,乃孟氏之花园,恃势霸占,官且听洋夷之指使,小民何敢抗其霸占田地房。
七月初二日〔8月15日〕
太谷城生意气象萧疏,商人多垂头丧气,又加之科派赔款,或数百金,或数十金,富户、铺户共十八万金,各县皆有,不独太谷一邑也。
七月十八日〔8月31日〕
余之馆馔,皆东家供给,瑄儿从余读书,亦不出一钱以摊饭食之费,东家之待余,可谓厚矣。平日在馆,一日三餐皆余为吩咐,书僮备办,恒择可口者食之,多素而少荤,在己以为过奢,而旁观者反诮余过俭。……
七月二十日〔9月2日〕
太谷县衙役常来此村催逼富家,以输赔款,手执签票,倘一抗违即缧绁之。
八月二十一日〔10月3日〕
今岁乡试十三省八月举行,陕西一省移置十月举行,停科者直隶、山东、山西、河南四省,盖由义和拳之起,歼戮洋夷、教民,而洋夷胁制,莫能举行乡试,且停小考也。……
八月廿五日〔10月7日〕
皇太后、皇上驻跸西安,前已降诏,定于去日由西安返銮,未闻改日之诏,想已启銮矣。闻示出潼关,从河南入直隶而归京,不入晋境。凡跸路所经,民必受扰……最可恨者,不肖有司,借支大差,以渔利饱其宦囊耳。至于扈从臣工沿途有索,地方官馈遗者,则又未能无也。
去年闰八月,皇上由晋省巡幸西安,先站大臣到徐沟,知县未曾馈遗,遂受许多胁制。祁县县令有馈遗,所办之事皆顺,且达于上受嘉奖焉。徐令因撤任。
九月初五日〔10月16日〕
国家取士以通洋务、西学者为超特之科,而孔孟之学不闻郑重焉。凡有通洋务、晓两学之人,即破格擢用,天下之士莫不舍孔孟而向洋学,士风日下伊于胡底耶?
九月十六日〔10月27日〕
为赔洋款,山西一省共捐二百余万金,凡出捐输金者,皆赏给实职官阶。现在因捐输而得官职者纷纷,上至道台、知府,下至知县、教官杂职,皆因捐输而得,名器之滥如此其极,无论至贱之人,亦有官职在身,良可慨也。
九月二十日〔10月31日〕
今秋收成,除祁县、太谷、平遥、介休三二成外,率皆丰收,而日来粮价又涨,斗麦三千八百余文,玉茭、杂豆近千钱,惟谷米千钱,高粱六百余钱,稻米斗千六七百文,因秋无雨,价遂浮冒。
九月三十日〔11月10日〕
顷闻省城于前七八日杀去岁练义和拳之民一二十名,现在太谷南街枭示一首级,系水秀村人,其余不知何处之人,想俱枭示各处矣。
十月初五日〔11月15日〕
今岁七、八月间,各处捐赔洋款,士多借此捐纳职官,富者以己之捐项,贫者借人之捐项,温饱者买人之捐项,以百金买千金,如是者纷纷。
十月十八日〔11月28日〕
今岁因洋夷之扰,晋省考试亦皆错乱。太原府属向在五、六月间岁考,顷闻十二月间才考,尚不准在省垣学院开棚,移到徐沟书院作考棚,太原府知府考试童生,亦不准在省,亦将考棚移在榆次书院……且不准凡诛洋夷之州县一切生童应试。共停二十余州县考试,九月考平定州,只考三处(平定、盂县、乐平乡)。其寿阳业行停止矣。
十一月初一日〔12月11日〕
侈靡之风,太谷为甚,各铺户待客酒馔华美,率皆过分,其尤甚者,殆如官常之自奉也,间有俭约者,群焉咻之,以为不合时宜,莫能推行群行尽利焉。
吸食鸦片之风,日炽一日,余在太谷城,生意家无一户不备鸦片烟以待客,凡商贾为统领者无一人不吸鸦片烟。……
余在太谷城,多訾笑余衣之不华美。
十一月初五日〔12月15日〕
今岁自秋以来,大加厘税,除一切货物加至五、七、八倍不等外,每斗粟征钱六文,籴者出四文,粜者出二文,每觔盐征钱五文,每觔油征钱四文,每斛酒征钱三文,百姓以车入山载煤炭,每一牲征钱三十文,皆借口于偿还洋款,其实皆归中饱,国家不过得百之一二,白姓受无穷之害。
十一月十七日〔12月27日〕
申报:皇太后、皇上自西安启銮回京,每到一处,除一切供给外,一日索宫门费二千四百金,抵河南渐臻至四千余金,皆经宦官之手,地方官每日进献燕燕〔燕窝〕一瓯,必须赂宦官三百金,乃可达于上前曰,此某官之所进也。沿途供给所费不赀,地方官借此大差,勒索民间脂膏,饱其宦囊。河南各官,莫不发财,百姓困苦,怨声载道。
十一月二十五日〔1902年1月4日〕
韩君桂馨自河南来归,言路经泽州高平县,人情汹汹,殆将民变。该县知县借赔款勒索民财,而政繁赋重,民不堪其苦,遂聚数万之众,哄闹公堂,高平知县悚然恐惧,具禀上宪,谓县民已叛,上宪由省先行委员查办,随后发马兵数百至高平县弹压,行抵潞安府、屯留县,遇所发之马兵。如果委员善为办理则可,若一意袒护知县,恐未免百姓大变也。
十二月初一日〔1902年1月10日〕
前月中旬,晋抚岑春煊诣直隶正定府恭迎圣驾,随带帑金十万两,以备御用。
十二月初二日〔1902年1月11日〕
邑之西山管辖者九峪,风峪煤窑最多,柳子峪次之。……今冬起煤炭税,大车每骡马税钱二十文,驴驼十文,小车十文,再小车五文。在煤窑写一税条,出峪口有役收条,委员坐县收钱,凭条索取。自十一月始,约计九峪每日税钱三百千,一月可得万千钱,关税五月乃止。收条之役,恃势虐民,百姓万眦俱裂,恨不得食其肉而寝虐其皮也。
十二月初五日〔1902年1月14日〕
邑令罗广照业经有日去任,奉檄诣泽州府阳城县民变事。高平县民变之事未了,又有阳城之变,岂民之咎哉?县令逼迫之所致也。……
十二月初七日〔1902年1月16日〕
余诣晋祠,遇本邑差役执票向卖酒之家勒索酒课钱。向来卖酒家出酒厘,酿酒家出酒课,今春因酒课太重,晋祠一路酿酒家皆歇业,既禀辞在案。邑之西南一路无一酿酒家,现在邑令差役向卖酒家索酒课,皆抗不出,差役日日在各铺户搅扰、索贿,民皆嗟怨,离散民心此其一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