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谨案蒙古地方汗位之统,则:土伯特之合罕中,至共主尼雅特赞博合罕 [1] 七世之孙,色尔特赞博合罕 [2] 时,其臣隆纳木谋害而夺其合罕位 [3] ,其三子博喇出,锡巴古齐,布尔特齐诺等 [4] ,俱各出亡他方,季子布尔特齐诺往恭博地方矣。因彼恭博国人不信,娶名郭娃玛喇勒之女为妻 [5] ,渡腾吉斯海 [6] ,趋之东方,至拜噶勒江 [7] 界之布尔罕·哈勒都纳山 [8] ,而逢必塔国 [9] 之众焉。彼等询其来由,则引古印度之众所拥戴之合罕及土伯特共主 [10] 之后为对,于是必塔国人共议之曰:“此子乃有根基之人也,我等原无首领,立此为君可也。”遂推为诺延,遵其旨意而行焉。

其子必塔斯罕、必塔赤罕 [11] 二人,必塔赤罕之子塔玛察克 [12] ,其子忽哩察尔·墨尔根 [13] ,其子阿固济木·博忽罗勒 [14] ,其子萨里·噶勒扎固 [15] ,其子尼格尼敦 [16] ,其子萨木苏齐 [17] ,其子哈里·哈尔楚 [18] ,其子博尔济吉台·墨尔根 [19] 也,墨尔根及蒙郭勒津高娃 [20] 所生者陶喇勒津巴延 [21] 也。陶喇勒津巴延之妻博罗克沁高娃 [22] 所生者都洼索和尔,道博·墨尔根兄弟二人 [23] 也。都洼索和尔之子托纳依、多克新、额木尼克、额尔克 [24] 等,为卫喇特之厄鲁特、巴噶图特、和特 [25] 、赫喇古特 [26] 四氏矣。

注释

[1] 共主尼雅特赞博合罕:蒙文原文为“色格尔·赞达力图合罕,图格勒额津”,即前卷之“项床王共主”。此其意译词。

[2] 色尔特赞博合罕:蒙文原文为“达赖·曹宾·阿噜·阿勒坦·锡日格图合罕”,即前卷之“海维·后·金床王”,此其意译词。

[3] 其臣隆纳木谋害而夺其合罕位: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前卷云:色哩持赞博汗之子智固木赞博汗,为奸臣隆阿木篡弑,则 持,博罗咱,布尔特齐诺乃色尔持赞博之孙也。不尔或即智固木赞博之弟,此处译文未晰。”案并非“此处译文未晰”,而是上卷译文有误。

[4] ……布尔特齐诺等: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蒙古语鹿曰布呼,牡鹿曰岱尔,狼曰齐诺。布尔特齐诺为必塔察干之父,而必塔察干即《秘史》之巴塔赤罕,狼鹿所生,为奇渥温之始祖。两书所言不一,乃其为狼鹿则同。要之,蒙古系出吐蕃,终非其实,则布尔特齐诺名字,亦恐缘《秘史》说而影撰之,此正与《秘史》扎木合烹赤那思大王《亲征录》为“烹狼而食”,同一例也。《秘史》蒙文鹿曰马阑勒,茅元仪《武备志·北夷译语》鹿曰补兀,一作补骨。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拉施特书,又以蒙古氏族原于乞颜,谓先世与他族战败,男女二人,入阿儿格乃衮山之所遗,与此书所叙硕异,要皆远古相传,无显证也。”

案此书之,“布尔特齐诺”与《秘史》云“孛儿帖赤那”之蒙文原文,本为同一辞,汉译用字不同而已。扎木合之烹赤那思大王者,显然指其部人而言。《亲征录》所载,荒唐可笑,亦是意译之误文,未可同类而语。“布呼,补兀,补骨”皆蒙古语鹿之音译词,汉译用字不同而已。“马阑勒”牝鹿也。“孛儿帖赤那”与“豁埃马阑勒”,乃男女二人之名字,皆意译而致误者。足见特定名词不可意译。

[5] 娶名郭娃玛喇勒之女为妻:王静安先生校注云“布尔特齐诺《秘史》作孛儿帖赤那。译言苍狼,豁埃马阑勒译言惨白色的鹿。”案皆意译致误。“郭斡玛喇勒”与“豁埃马阑勒”的蒙文原文为同一词,汉译用字不同。兹新译用字与原文词音近。

[6] 腾吉斯海: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腾吉斯湖即里海”。其实腾吉斯即蒙古语之“湖”,非特定名词。里海是“宽田吉思”,田吉思即腾吉斯,“宽”是突厥语“白”“宽田吉思”即白湖也。从西藏到里海,再转到蒙古地方,此说无据,不可思议。

[7] 拜噶勒江: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拜噶勒江盖柏哈儿湖”。张尔田先生校补云“今贝加尔湖”。是。

[8] 布尔罕·哈勒都纳山:清译为“布尔干噶勒图纳山”有讹音。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今色棱格河东,敖嫩源西,中俄界岭,俄人名之曰:不儿罕哈纳都纳山,克鲁伦源即出其山之东南麓也。”

[9] 必塔国:藏语中称蒙古为“必塔或伯忒”,或云:盖是汉语“北狄”之音转。似之。

[10] 众所拥戴之合罕及土伯特共主:众所拥戴之合罕即前文之玛哈萨玛迪兰咱;共主即指尼雅持赞博合罕而言。

[11] 必塔赤罕:清译为必塔察干。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巴塔赤罕。”是。“巴塔赤”突厥语,“牧人”之意,“巴塔赤罕即牧人之罕”之意。这里反映着重大的社会发展进程。

[12] 塔玛察克:清译为“特墨彻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秘史》塔马察”。是。

[13] 忽哩察尔·墨尔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豁里察蔑儿干”。有误。

[14] 阿固济木·博忽罗勒: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阿兀站孛罗温”。有误。

[15] 萨里·噶勒扎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撒里合察兀”。是。

[16] 尼格尼敦: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也客你敦”。疑此书蒙文原文有讹误。

[17] 萨木苏齐: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挦锁赤”。

[18] 哈里·哈尔楚: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合儿出”。是。“哈里”似是衍文。

[19] 博尔济吉台·墨尔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孛儿只吉歹蔑儿干,拉施特书无”。

[20] 蒙郭勒津高娃:清译为“蒙郭勒津郭斡哈屯”。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忙豁勒真豁阿”。据本书蒙文原文,读音应如新译文。

[21] 陶喇勒津巴延: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脱罗豁勒真伯颜,拉施特书无”。据本书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新译文。

[22] ……博罗克沁高娃:清译为“博罗克沁郭斡哈屯”。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孛罗黑臣豁阿”。据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新译文。

[23] 道博·墨尔根兄弟二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都娃锁豁儿,朵奔蔑儿干,朵奔蔑儿干拉施特书作朵奔巴延”。据本书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新译文。

[24] 托纳依、多克新、额木尼克、额尔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不出四子名,仅见此书”。

[25] 和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和特即辉特,‘和’辉一声之转也。”据蒙文原文,读音略如清译文。

[26] 赫喇古特: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秘史》都娃锁豁儿四子,后为朵儿边氏,朵儿边译言四也。此四姓即彼朵儿边,龚之钥《后出塞录》厄鲁特本元人牧奴,其初甚贱,迨元室渐微,厄鲁特强盛,遂叛其主。松漠《从军杂纪诗》中,亦载其说,其实不然,盖蒙古恶之之词,正与唐宋之间回鹘,谓契丹本为回鹘牧羊,后乃自立为部,同一例也。契丹达于中国,在回鹘未盛以先。瓦剌即卫剌特,亦即《元·秘史》之斡亦剌。《元史》《圣武亲征记》亦作猥剌、外剌,所居本在金山之北。初与太祖并立,后来降附,其部长尚主者二人(元初尚主者,大都世世尚主)。此元世贵族与畏吾儿、旺古氏等谓之牧奴,岂笃论乎?此以卫喇特为即都娃锁豁儿之裔都尔边氏,虽与《秘史》不同,然其不用蒙古牧奴,元室亡而后自立之说,则为有见也。”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张石州《额鲁特总叙》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此明以来之旧四卫拉特也。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辉特,此新疆未辟以前之四卫拉特也。嗣天山底定,游牧星罗,数其名则有六:厄鲁特也,和硕特也,辉特也,绰罗斯也,杜尔伯特也,土尔扈特也。核其实不过三:和硕特也,杜尔伯特也,土尔扈特也。要其种则自明及今只一,曰额鲁特而已。以此书考定之,厄鲁特,辉特,四卫拉特得其二,巴噶图特,奇喇古特无见。又案王静安校《秘史》都娃锁豁儿死了,他的四个孩子,将他叔叔朵奔蔑儿干不做叔叔般看待,撇下了他,自分离起去了,做了朵儿边姓,朵儿边《亲征录》作朵儿奔,居于贝尔湖之东。若四卫拉特即《秘史》之斡亦剌惕,其地在蒙古西北,与朵儿奔无涉,盖因朵儿边之义为四,遂误以为四卫拉特之祖耳。此与先生说亦可互证,四厄鲁特之都尔伯,本书卷五有都尔本,皆朵儿边音转,而东西并峙,同部与否不可知,今之都尔伯特,以额森长子博罗纳哈勒为部祖,其前亦无可考。部族迁徙游牧恒有,似宜存参。”

附录

清译本文:古土伯特地方尼雅特赞博汗之七世孙色尔特赞博汗为其臣隆纳木篡夺汗位其子博罗咱 持布尔特齐诺等弟兄三人俱各出亡季子布尔特齐诺出之恭博地方即娶恭博地方之女郭斡玛喇勒为妻往渡腾吉斯海东行至拜噶勒江所属布尔干噶勒图纳山下遇必塔地方人众询其故遂援引古额讷特珂克人众所推尊之土伯特地方之尼雅持赞博汗语之必塔地方人众议云此子有根基我等无主应立伊为君遂尊为君长诸惟遵旨行事生子必塔斯干必塔察干二人必塔察干生特墨彻克特墨彻克生和哩察尔墨尔根,和哩察尔墨尔根生阿固济木博郭罗勒阿固济木博郭罗勒生萨里噶勒济固萨里噶勒济固生尼格尼敦尼格尼敦生萨木苏齐萨木苏齐生哈里哈尔楚哈里哈尔楚生博尔济吉台墨尔根墨尔根之蒙郭勒津郭斡哈屯生都喇勒津巴延都喇勒津巴延之博罗克沁郭斡哈屯生都斡索和尔多博墨尔根弟兄二人多斡索和尔之子托诺依多克新额木尼克额尔克俱为厄鲁特巴噶图特和特奇喇古特四姓卫喇特。

* * *

其谓都洼·索和尔之由,乃因额中独具只眼,而能视三程之故也。彼兄弟二人,正行于布尔罕·哈勒敦上时,乃兄曰:“自推仍山阴,顺通格里克之溪 [27] ,徙来一群(人)焉。就中一车内,有一美貌女子,试觇之,娶为汝妻乎!”言讫,二人前往询问之,则对曰:“豁哩·土默特之豁哩台·墨尔根 [28] 之妻巴喇忽沁高娃 [29] ,生于阿哩克水 [30] 之女,名阿隆高娃 [31] 者,择婿而行焉。”云。遂聘为其弟道博·墨尔根之妻矣。于是生伯勒格台,伯衮台 [32] 二子后,道博·墨尔根乃卒。

其后,阿隆高娃夫人,每夜梦一美貌少男来与之共寝,翌晨向曙即起去,因告其事于妯娌及侍婢,如是寡居而生布固哈塔吉,布固萨勒济固,勃端察尔·蒙哈克等三子 [33] 矣。

由是,其诸子渐长,有怀恶意者谮之曰:“岂有寡居而生子之理乎?汝家有巴雅古特之玛哈赉 [34] 者常往来焉,盖其所生也!”云云。伯勒格台,伯衮台二人,遂讥诮其母之行,其母阿隆高娃因与其子人各一箭杆,曰:“折之。”则折而弃焉。又以五箭杆为一束与之,曰:“再折之。”则五人皆不能折矣。母乃曰:“我二长子,汝等听他人之言而讥我焉。”遂尽言先时梦中之情由,谓之曰:“由此观之,汝等之三弟,殆天之子也 [35] ,而今汝等五人若不和睦,各异其行,则如先之一箭,以孤而将为他人所吞乎!相辅同行,则如后之箭束,以众而将不为所害乎!”由是诸子和好。

注释

[27] 通格里克之溪:清译为“通格里克呼噜观”,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观一本作欢,是。《秘史》蒙文统格黎克豁罗罕注:“豁罗罕小河也。”“观”音讹,“欢”则近之。“通格里克呼罗欢”即“林荫之溪”之意。见拙作《秘史》该条注。

[28] 豁哩·土默特之豁哩台·墨尔根:清译为“两土默特地方郭哩岱墨尔根”,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豁里剌儿台蔑儿干云豁里秃马敦官人。此土默特即秃马敦三字异译。”案用字不同,不是问题,问题是丢了助词“之”,“豁哩台”应如《秘史》之“豁里(哩)剌儿台”,蒙文原文有误。参看拙译《秘史》。

[29] 巴喇忽沁高娃:清译为“巴喇郭沁郭斡”,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巴儿忽真豁阿。”

[30] 阿哩克水:清译为“阿哩克忽逊”,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阿里黑兀孙,阁本忽逊作乌逊。”阁本是。蒙古语“乌逊”即水。“忽逊”即“乌逊”。

[31] 阿隆高娃:清译为“阿抡郭斡”,据蒙文原文应如新译文。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阿阑豁阿。《辍耕录》作阿阑果火。”《秘史》之用字,音近其原文。与本书用字形态不同。

[32] 伯勒格台,伯衮台:清译为“伯勒格特依,伯衮德依”,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别勒纳台,不古纳台。”其实是:不古纳歹,别勒古约歹。

[33] ……勃端察尔·蒙哈克等三子:清译遗:“蒙哈克”三字。是,蒙文原文三字衍。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孛端察儿,《钦定满洲源流考》附载《金史·国语解》‘孛论出’胚胎之名,译改勃端察尔云,从《蒙古源流》改,汉语鼻祖之称。”其实并无“鼻祖”之意,只是人名而已。“孛黑达”才是鼻祖。

[34] 巴雅古特之玛哈赉:清译为“连襟玛哈赉”,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作马阿里黑伯牙兀歹家人,不云连襟。”是,清译有误。

[35] 殆天之子也: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西域水道记》科河南半里,故回部王吐呼鲁克·吐木勒罕墓。回人库鲁安书云‘其部初有女子曰阿郎库勒鲁者,天帝使一丈夫,向女吹嘘白气,感而有身,生子曰麻木哈伊项,为四部王,传至三世,习蒙古法,又传十四世,为吐呼鲁克·吐木勒罕,年二十二嗣为国主,后二岁,猎于阿克苏,遇回人授派噶木巴尔法,返伊犁,又有回民七人者来,教其部众,遂尽返旧俗,在位十年卒。案此回王,是元代诸王无疑,阿郎固库勒鲁,即阿兰果火太后也。西域诸王窝阔台裔,而远朔诸阿兰果火,亦周祖姜嫄之意,麻木哈伊项盖勃端察儿之异称,伊项即可汗矣。此书指蒙古为土伯特之裔,库鲁安书以蒙古始祖本回部王,此正与西人万国之民皆出犹太同意。”云云。怎么都想当蒙古人的祖宗?有意思。

附录

清译本文:其得名多斡索和尔者因其印堂中有一眼能视三站之故伊弟兄二人经行布尔干噶勒图纳时其兄云自推朗噶噜迪向通格里克呼噜观以西行走之一起游牧将至车内有一俊雅女子可说为汝室二人向前询问云系两土默特地方郭哩岱墨尔根之妻巴喇郭沁郭斡在阿哩克忽逊地方所生之女名阿抡郭斡寻路行走者遂订与其弟多博墨尔根为妻生伯勒格特依伯衮德依二人多博墨尔根卒后阿隆郭斡哈屯每夜梦一奇伟男子与之共寝天将明即起去因告其妯娌及侍婢等知之如是者久之遂生布固哈塔吉博克多萨勒济固勃端察尔等三子后渐长成有好事者谮之云从无寡妇生子之理其夫之连襟玛哈赉常往来其家疑即此人伯勒格特依伯衮德依二人遂疑其母阿抡郭斡哈屯因给伊子箭杆一枝命折之即折而掷之旋给五干命一并折之竟不能其母云尔等二人误听旁人之言疑我因语以梦中情事且云尔等此三弟殆天降之子也尔兄弟五人若不相和好各异其行即如前一枝箭以势孤而被伤若公同而行即如后五枝箭势众则不能伤之矣由是和好。

* * *

(后)析产时,与勃端察尔者,除疮脊秃尾锈鬃兔鹘马外,别无他物。因怒其四兄,独自溯斡难江而去矣。在彼见一雏鹰捕乌雉而食,遂套取而养之,即放而多捕鸭雁,结茅庵而宿,常就其地一群放浪之民 [36] ,饮马乳焉。

后,其兄伯勒格台 [37] 来寻其弟,询诸彼众,则对曰:“汝弟每日来饮马乳焉,其来也,每降雨焉,汝可姑待之。”正言间,天无云而落雨,而勃端察尔倏自旷野中来矣。于是兄弟五人共议,掠彼放浪之民,勃端察尔乃擒一半腹孕妇为妻,其名勃丹也。由是布固·哈塔吉为哈塔斤氏 [38] ,布固,萨勒济固为萨勒济固特氏 [39] ,勃端察尔为博尔济斤氏矣。称彼端美之勃丹夫人腹中之子为扎齐尔台 [40] ,而为扎齐尔台氏 [41] 矣。

勃端察尔所生二子,以其(一)为擒来之妻所生,故名之为巴噶哩台 [42] ,以其(一)有合罕之统,名哈必齐巴噶图尔 [43] 焉。哈必齐之子伯格尔巴图尔,其子马哈图丹 [44] ,其子哈齐库鲁克 [45] ,其子星忽尔·多克新 [46] ,其子敦巴海彻辰 [47] ,其子哈布勒合罕 [48] ,其子巴尔达木巴阿图尔 [49] ,其子也速该巴噶图尔 [50] ,捏坤太石 [51] ,孟格图彻辰 [52] ,达哩岱斡赤斤 [53] 四人也。

注释

[36] 放浪之民:清译为“鄂郭尔察克一族人家”。原文译文并有误,“鄂郭尔察克”的本意是“盗贼”,此处则有“劫掠为生的放浪之民”之意。姑译如文。

[37] 其兄伯勒格台:据《秘史》应为“不忽合塔吉”。

[38] 哈塔斤氏: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合塔斤氏,《辍耕录》蒙古七十二种姓氏作合忒乞。”

[39] 萨勒济固特氏:清译为“萨勒卓特氏”音讹颇大。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撒勒只兀惕姓氏。”

[40] 扎齐尔台:蒙文原文为“瓦齐尔台”,误,清译为“斡齐尔台”,从误。张尔田先生校注云“《秘史》扎只剌歹。”

[41] 扎齐尔台氏:清译为“以斡齐尔台为氏”亦误,据《秘史》应为“扎答阑氏”。

[42] 巴噶哩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巴阿里歹为布丹哈屯所生,合必赤为又一妻所生。此巴噶哩台即巴阿里歹对音,拉施特书无合必赤而有布克台,与《秘史》及此不符。”其实《秘史》亦无布丹哈屯之名。

[43] 哈必齐巴噶图尔: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作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多桑引此书布丹察尔三子,其次子又作亦察郭尔图,与此译异。‘汗之后裔’四字,亦不同,疑讹略也。《语解》巴噶哩台哈必齐云,从《源流》改,无此四字,‘哈必齐’千户翼名。又案《蒙古世系谱》哈必漆巴图鲁为结发妻所生,朱尔漆代为后掳妻所生,因掳时先有孕,故异其姓。据此知‘汗之后裔’四字不误。盖以哈必齐为嫡嗣,故云然也。朱尔漆代即斡齐尔台,‘尔漆’音倒,依此正之。巴噶哩台《谱》不载。”案据《秘史》并无所谓“朱尔漆代”者,更非斡(应为“扎”——译注者)齐尔台其人。

[44] 马哈图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秘史》蔑年土敦乃合必赤子,而此以为其孙。亦不符。”案盖误书也。

[45] 哈齐库鲁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合赤曲鲁克。”

[46] 星忽尔·多克新: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元史本纪》拜姓忽尔译改拜星呼尔云,依《源流》改正。”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合赤曲鲁克之子名海都,海都三子,长子伯升豁儿多黑申,即此拜星和尔多克新,而此以为合赤曲鲁克子,不见海都,较《秘史》差一代,而合必赤子伯格尔巴图尔,又多一代,此书叙述元氏先世,多同《秘史》,惟此独异,拉施特书孛端察儿有长子布格,此亦不见,不可解。《世系谱》有海都,此疑脱八奇尔巴图鲁同。”

[47] 敦巴海彻辰:清译为“托木巴该彻辰”,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史》敦必乃详改敦巴该云,依《源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屯必乃薛禅,拉施特书之托迈乃也。”案当从《秘史》,此书有误。

[48] 哈布勒合罕: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史》葛不律寒,译改噶布勒罕云,依《源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合不勒合罕。”案当从《秘史》。

[49] 巴尔达木巴阿图尔: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把儿檀把阿秃儿。”译音无大讹,两可。

[50] 也速该巴噶图尔: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史》也速该译改伊苏克依云,依《源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也速该把阿秃儿。”案还是《秘史》译文音近。

[51] 捏坤太石:清译为“讷衮泰寔”,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捏坤太子。”《秘史》明译“太子”二字误,当如新译文。

[52] 孟格图彻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忙格秃乞颜。”

[53] 达哩岱斡赤斤:清译为“达哩岱谔济锦”,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答里台斡赤斤。”还是《秘史》译文音近原文。

附录

清译本文:后析产时仅给勃端察尔有迎鞍短尾锈鬃貉皮马一匹外并未给与他物因恼恨四兄独向鄂诺江东去见彼处有一青色鹰攫野鸭而食之结套得鹰即放之而食其所获之鸭结一茅庵栖止度日常于鄂郭尔察克一族人家寻饮奶浆后其兄伯勒格特依前来寻弟访问彼众告云尔弟每日来此饮奶浆伊将来时每每下雨尔姑待之语未毕天无片云阵雨忽至四顾无人惟勃端察尔自荒郊而来弟兄遂会于其地即招服鄂郭尔察克人众内一怀孕妇人勃端察尔娶为妻室名曰勃端哈屯由是布固哈塔吉以哈塔锦为氏博克多萨勒济固以萨勒卓特为氏勃端察尔以博尔济锦为氏布丹哈屯貌美前所孕之子名斡齐尔台遂以斡齐尔台为氏焉布丹察尔既娶布丹哈屯将伊所生之子命名为巴噶哩台汗之后裔哈必齐巴图尔哈必齐之子名伯格尔巴图尔伯格尔巴图尔生马哈图丹玛哈图丹生哈齐库鲁克哈齐库鲁克生拜星和尔多克新拜星和尔多克新生托木巴该彻辰托木巴该彻辰生哈布勒汗哈布勒汗生巴尔达木巴图尔巴尔达木巴图尔生伊苏凯巴图尔讷衮泰寔孟格图彻辰达哩岱谔济锦等四人。

* * *

却说,也速该巴噶图尔偕其捏坤太石,达哩岱斡赤斤二弟,往雪地踏天马踪,见一车辙内之妇人溺痕,曰:“此妇必生一贵子。” [54] 遂依其踪追及之,则塔塔尔之也客赤列都 [55] ,自斡勒忽讷特部 [56] 迎娶乌格伦 [57] 母而归也。及逼近时,乌格伦乃谓赤勒都曰:“汝见适来三人中为长之来势否?”因脱下内著之衬衣而予之曰:“宜急遁去。”言间,彼恶徒已至近。而也客赤列都已逃去矣。追过三河之彼岸,遂掳乌格伦母,也速该巴噶图尔自纳焉。归家途中,乌格伦夫人行且哭之,则达哩岱斡赤斤劝曰:

已涉三道河矣,

已逾三重冈矣,

踏而不见踪矣,

望亦不见影矣,

呼亦不得闻矣。

乌格伦闻其言,吞声而行焉。

自前戊子纪年以来,三千二百九十五年,岁次壬午 [58] ,父也速该巴噶图尔,母乌格伦夫人二人,生一瑞相全备之奇儿 [59] 矣。适值掳来塔塔儿之帖木真乌格时,遂命乳名为天赐之帖木真焉。

与彼帖木真一母所生者乃哈萨尔、哈赤斤、斡赤斤四子 [60] ,帖木伦高娃公主及达哈氏夫人所生之伯克特尔,伯勒格台二人 [61] ,共为六人也。

注释

[54] ……此妇必生一贵子:古来有相面术,是迷信,若说有相尿术,是奇谈。见溺痕而知生贵子,这是哪一门学问?作者萨囊彻辰先生似乎想以此来说明其祖先的神异不群,结果适得其反。下文“塔塔尔氏”应为:蔑儿乞特部。原文误。

[55] 也客赤列都:清译为“伊克齐埒图”,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也客赤列都,诸本埒作特,从阁本。”此从《秘史》为宜。

[56] 斡勒忽讷特部:清译为“鄂勒郭讷特地方。”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斡勒忽讷氏,此非地名,乃种名也。”

[57] 乌格伦:清译为“乌格楞”,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史》作月伦,《秘史》诃额仑。”

[58] 三千二百九十五年,岁次壬午: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太祖崩于丁亥,年六十六,生年当为壬午,宋绍兴三十二年也。《蒙鞑备录》称:成吉思甲戌生,则当为绍兴二十四年,孟珙言蒙俗无庚甲,考据其言而书之,则知彼言乃揣测之词,未必实有据也。杨维祯《正统辨》宋太祖生于丁亥,而建国庚申,我太祖降年及建国之岁亦然,其说当有所据,而于《元史》又异,丁亥则宋宝庆三年也。”其实孟珙是赵珙之误。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拉施特书,先时蒙兀不谙历算,故帝诞生月日无知之者,惟今可汗 暨近戚大臣皆知帝寿足七十二岁,未足七十三岁,此以天方历纪算。西域史皆谓太祖生于猪年,死于猪年。其生年《洪氏考异》定为绍兴二十五年乙亥,与孟珙所言相差一年,较为近之。”案孟珙应为赵珙。

[59] 瑞相全备之奇儿: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备录》成吉思及将相大臣,皆黑鞑靼也。大抵鞑人身不甚长,最长者不过五尺二三,亦无肥厚者,其面横阔而上下有颧骨,眼无上纹,发须极少,形状颇丑,惟今达主忒没真者,其身魁伟而广颡长髯,人物雄壮,所以异也。此与‘极灵秀’之言,可相发明。”案清译“极灵秀”三字不确。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拉施特书,也速该子大率皮色黄,目睛灰色。盖原本国史,所以表异也。亦可互证。”

[60] ……斡赤斤四子: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诃额仑四子,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斡赤斤。合撒儿即此哈萨尔,合赤温即哈济锦,惟谔楚肯对音微异。”

[61] 伯克特尔,伯勒格台二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别克帖儿,别勒古台。拉施特书不见伯克特尔,盖以其为太祖兄弟所杀,故讳之。别勒古台谓是异母所出,不云原配,亦似讳之。西人书又有谓其母名塔喀式者,与此又异。”其实塔喀式音近达哈氏,清译尽误。

附录

清译本文:由是伊苏凯巴图尔携讷衮泰什达哩岱谔济锦二弟往落雪处寻觅天马见一车辙内妇人溺痕以为此妇必生佳儿寻其踪迹乃塔塔尔氏之伊克齐埒图自鄂勒诺特地方娶妻乌格楞前来众近前审视乌格楞向伊克齐埒图云适才三人内其年长之举动曾看出否因脱所服衬衣嘱云将此急与彼以遣之语未竟已逞强动手伊克齐埒图败走一齐尾追逾河三道遂掳乌格楞伊苏凯巴图尔以为己妻回家之际乌格楞哈屯且行且哭达哩岱谔济锦等劝云过河三道逾山三重寻踹无踪瞭望无际呼之已不间矣于是乌格楞哈屯吞声前行即从前戊子岁以来越三千二百九十五年岁次壬午伊苏凯巴图尔之乌格楞哈屯生一子极灵秀为之卜名适遇特穆津遂命乳名曰天赐之特穆津云又生特穆津哈萨尔哈济锦谔楚肯等四子并原配图墨埒特郭斡阿巴海哈屯所生之伯克特尔伯勒格德依二子弟兄共六人。(言妹妹生哥哥,译文之误,甚莫过此——译注者)

* * *

其后,也速该巴图尔为其子帖木真求亲,前往其舅氏之斡勒忽讷特部,途遇洪吉喇特之岱彻辰 [62] ,问曰:“却特族 [63] ,布尔济斤氏之亲家,欲何往也?”也速该巴图尔对曰:“我欲为此子寻亲焉。”则岱彻辰曰:“今夜梦一白海青落我手上矣。料必汝布尔济斤氏之族灵神也。俺则自古以来:

以我美貌之女,

多为布尔济斤氏之夫人焉,

以我淑姿之女,

为承命之布尔济特夫人焉。

而今我有一女,名唤布尔德,年方九岁,可配与汝此子。”父嫌其小,则其子曰:“终当成此一事,可即成之。”遂敬其礼酒,纳其双马为聘礼,留帖木真而归。

途次,正当塔塔尔部人之宴会。(彼)邀之曰:“有见成之食也,请食。”自忖:“礼不当却之。”遂与其(宴)。则彼念旧仇,合毒于食而与焉。也速该巴图尔遂患疾,因惫而至(家),曰:

入归顺之民家也,

就其甘旨之食焉。

自伤我之性命矣,

速将我帖木真来。

遂遣洪忽坦之蒙古里克 [64] 往说之。其间,也速该巴图尔已归天矣。

注释

[62] 岱彻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秘史》德薛禅。”案“德”、“岱”读音同,岱彻辰即“大明哲”之意。

[63] 却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史》称奇渥温,奇渥合音即却字,温则兀惕之变也。洪译贝勒津书,作奇攸特。”案此即史书上常见之“乞颜”,其复数形即却特。有人说是“激流”之意。看来似是“光束”之意。

[64] 蒙古里克:清译为“莽古里克”,沈曾植先生笺证云“莽克里克即《秘史》察剌合老人之子蒙力克也。《秘史》蒙文姓晃豁塔氏,此鸿郭丹即晃豁塔。”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明人记载土蛮事,东部酋长有慌忽太。《明史考异》译改鸿和泰。《辍耕录》载蒙古氏族有晃忽摊,晃兀摊皆对音字,抄真子行路甚速,鼻孔出声,因称晃豁坦氏,鸿和铃也,泰有也,命义取此。”案此说不确。

附录

清译本文:后伊苏凯巴图尔为特穆津求亲前往伊舅氏鄂勒郭诺特游牧途遇鸿吉喇特之岱彻辰问云却特之嫡派博尔济锦氏亲家何往伊苏凯巴图尔答云我为此子寻亲而来岱彻辰云今夜我梦一白海青落我手中我卜之兆在尔博尔济锦氏自古以来我家之俊雅女子作尔博尔济锦氏之哈屯者最多今有女仪容甚美且命中应作尔博尔济锦氏之哈屯我只生此一女名布尔德甫九岁即与尔此子为妻其父云年纪太小其子云终当成此一事可即成之于是举觞为寿奉双马以为聘礼款留特穆津伊苏凯欲辞去正值塔塔尔旋众宴会之期众邀云现备有肴馔食之再去切勿推却一并留住讵众忽念及旧仇以毒药搀入食物内食之伊苏凯巴图尔疾作急趋入亲家室内云我在诸亲眷房中食物甚甘不期中伤我特穆津何在可来前唤至遂令鸿郭丹之莽古里克照看遣回而伊苏凯巴图尔即卒。

* * *

未几,达哈氏夫人相继而卒 [65] ,乌格伦夫人独自养育其六子成长。一日,其帖木真,哈萨尔二子告其母曰:“伯克特尔、伯勒格台二人尝夺我所钓之鱼而食焉。今日又夺哈萨尔以 头射死之雀矣,愿弃彼二人。”母乃降旨曰:“汝等何出此如昔日泰齐果特之乌伯哷高娃五子之言 [66] 乎?汝等其影外更有友乎?尾外更有缨乎?当和睦相处,岂非长久为友之道乎?”则脱门而出,四人逞恶意来就伯克特尔,伯勒格台二人,则伯克特尔曰:“欲杀我则杀之,且勿杀我伯勒格台,乃为汝等效力之人也。”不听,遂害伯克特尔 [67] 来其母处,母乃大怒,责之曰:

“我养以野果野葱之子每,

将为扬名之英豪焉。

我养以石松沙葱之子每,

将为敢战之豪杰焉。

正当欣喜而期望之时,

奈何如此杀其一也耶?

此后汝等其相杀而尽乎!

如驰于山峰之猛兽焉,

如龁其胞衣之野狼焉,

如自冲其影之海青焉。

如掉尾自击之银鼠焉。

试观与汝等相伴之者,

除长蛇蠢蛙更有谁耶?”云云。

注释

[65] 达哈氏夫人相继而卒:清译为“元配哈屯亦相继卒”,王静安先生校注云“《秘史》别勒古台之母与孛儿帖夫人,同为蔑儿乞所掳,非前卒也。”是。

[66] 泰齐果特之乌伯哷高娃五子之言:案据《秘史》所载,应是阿兰豁阿之五子。未知此书言出何典

[67] 遂害伯克特尔:清译为“遂致伯克特尔于死”。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诸本皆作‘遂杀伯克特尔’,于是今从阁本。”据蒙文原文,当如新译文。

附录

清译本文:元配哈屯亦相继而卒后惟乌格楞哈屯只身养育六子一日特穆津哈萨尔二子告其母云伯克特尔伯勒格德依二人将我所钓之鱼夺而食之今日又将哈萨尔响箭射得之雀夺而食之意欲杀伊二人其母云尔等何以与从前岱齐果特之谔伯哷郭斡之五子一般议论尔等譬如影之随形尾之在身不可离异者也兄弟相亲相睦岂非长久友爱之道乎伊等掀帘走出由是四人遂与伯克特尔伯勒格德依交恶伯克特尔云要杀我便杀切勿杀伯勒格德依伊是日后给尔等出力之人不允遂致伯克特尔于死其母大怒斥责之曰吾爱惜保护养成将作名臣之子吾辛勤教诲养成将作吾贤臣之子向曾欣然期望何以如此互相杀害此后尔等其欲相杀相残乎殆驰山之狗子欤殆啮胎之豺狼欤殆顾影自搏之海青欤殆掉尾自击之鼠辈欤此与虺蜴奚异则复谁与尔等友爱者。

* * *

于兹,泰齐果特忽然以兵来袭 [68] ,扬言曰:“不犯汝之他人 [69] ,可将帖木真出来。”帖木真闻言搭箭而出,母执而使隐去,入斡难之林中矣。(泰齐果特)知其情,守其入口焉。三宿而后出,则肚带后鞦依旧而其鞍脱落矣。自忖:“肚带松扣犹可,后鞦何得脱落耶?此其天父止之乎?”又三宿,再出时,见一大白石塞其(山)口。自忖:“向无此石,岂天父止之乎?”又三宿,竟经九宿,曰:“今何以处乎!”出,则泰齐果特仍守之焉。遂执去,令带铁链铁镣,徇每家而使囚焉。至仲夏十五日 [70] ,泰齐果特张大宴,饮酒全夜,(帖木真乃)扭断其脚镣,以链击彼守者而逃去。于是(泰齐果特)往返共寻之。苏勒德逊之托尔干沙喇 [71] ,见其隐伏于水溜道中 [72] ,自思:“先是我齐拉衮 [73] 、秦拜 [74] 二子曾善视之焉”。遂曰:“人子之伏其是矣,我乃充数寻之耳。”言讫而去。(帖木真)自忖:“此好心人也。”及夜至沙喇家,则其齐拉衮、秦拜二子曰:“逃来之雀,丛尚遮焉。况此投来之博尔济斤天裔乎。若不同情善遇之,则我等有何益哉?”遂以斧破其链,令坐于毛车中隐焉。翌日逐户搜寻而来,搜托尔干沙喇家,搜至其车,则托尔干沙喇之女,温婉之哈塔罕 [75] 哭曰:“当此炎天,奈何为他人而苦自家人也?”其妻亦阻截之曰:“如此暑热中,岂可隐人于毛中乎?奈何猜疑自家人耶?”搜者遂去。于是托尔干沙喇曰:“汝帖木真子,几使我化为飞灰矣。”遂令乘去右镫之白骒马,杀帖勒羔羊 [76] 为行粮而遣焉。至其家,见乃母及诸弟,而皆欢然矣。

注释

[68] 泰齐果特忽然以兵来袭:清译为“岱齐郭特之兵忽搆衅来攻。”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此记泰亦赤兀惕禽太祖事,《秘史》所叙较详,岱齐郭特即泰亦赤兀惕异译。”

[69] 不犯汝之他人: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句首当有云字。”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阁本有,今增。”

[70] 仲夏十五日: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作四月十六日。”

[71] 托尔干沙喇: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锁尔罕失喇。”

[72] 见其隐伏于水溜道中: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秘史》帖木真见人散了,将那年小弱的人,用枷梢于头上打倒走了,走到斡难河边林内卧著,恐怕人见,又入斡难河水的涡道里仰卧着。此云哈尔吉图乌逊。乌逊蒙古语水也。哈尔吉图即《秘史》蒙文合尔乞图儿,注云:流道里。”案此乃明译文。参看拙译。

[73] 齐拉衮: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赤老温。”此合《秘史》用字。

[74] 秦拜: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沈白。”此合《秘史》用字。

[75] 哈塔罕: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案合答安。”此合《秘史》用字。

[76] 帖勒羔羊:吃两母乳之羔羊。

附录

清译本文:由是岱齐郭特之兵忽搆衅来攻云不侵犯尔等别人可将特穆津献给特穆津闻之将弓搭箭正欲出拒被母拉住其箭落扣坠于坐侧遂防守彼众进攻路径至第三日欲出时因马鞍脱落云肚带松扣则有之后鞦何以脱落此系天父止我又隔三日欲出时见一块大白石阻路云向无此石盖天父用此止我又隔三日至九日后云此事何以处之正然瞭望之际被敌所获缚以铁锁桎梏每家轮流看守五月十五日乘岱齐郭特排设筵宴夜饮之际扭断腿上铁锁掷守者之前逃出东西藏躲隐伏哈尔吉图乌逊处苏勒德逊托尔干沙喇虽见之以为此子前曾与我齐拉衮秦拜二子交好此隐伏之人即便是伊我亦佯为我寻之状而已遂去将特穆津以为此是一好心人乘夜逃至沙喇家齐拉衮秦拜二子云禽鸟求救且养之笼中况天命之博尔济锦求救前来若不肯容纳不加爱养日后与我等有何益处随以斧坏其锁藏匿于毳毛车内至次日逐户搜寻搜至托尔干沙喇家中欲搜其毳毛之车托尔干沙喇之女锡鲁郭斡哈塔干哭云为他人于此炎热时苦刻自己之人耶其妻亦厉词止之云似此夏日炎热时如何将人藏于毳毛车内反疑惑自己之人乎其众始罢去于是托尔干沙喇向特穆津云为尔几伤我家遂将白骒马之镫松放令其乘骑杀两羊羔以为口粮遣之回特穆津至家与母及诸弟欣然相会。

* * *

岁次戊戌,帖木真年十七岁时,娶——丙戌年所生,年十三岁之——布尔德夫人 [77] 焉。

惟时,泰齐果特 [78] 复来、尽盗其八御马 [79] 而去,(帖木真)乃乘伯勒格台猎獭所乘之劣黄马,踏草踪追去,时值阿尔拉特之阿忽巴延 [80] 之子博郭尔济牧其马群,遂相遇,博郭尔济乃曰:“喂!却特胤、博尔济斤氏之合罕子,汝从何而来也?”对曰:“曛暮中,贼来盗去我八御马,故踏草踪而来,兹询汝阿忽巴延之子焉。”于是博郭尔济 [81] 曰:“我向闻汝在艰难之中,男儿之行,乃无异也, [82] 而今我愿与汝同往。”遂自乘其呼尔敦呼必草黄快马 [83] ,使帖木真乘其黑脊青白马 [84] ,相随而去。比及黄昏追及而窥伺之,则其众人已结圆营而宿矣。俟至夜而入取时,合罕子曰:“我入之。”博郭尔济曰:“吉日从汝博尔济斤之裔焉。岂有临战而避之道乎?”二人乃同入,驱八御马出矣。归来入阿忽巴延之家,则阿忽巴延闻其子所言,相向而笑,向背而泣,曰:“所行良是,男儿之行一也,愿勿忘汝此行。”遂杀帖勒羔羊为行粮而遣归焉。

嗣后,未几,博郭尔济欲从帖木真而来,自是,事无难易,共赞方略而行焉。

注释

[77] 帖木真……布尔德夫人: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太祖原配孛儿帖兀真,兀真又作旭真,皆哈屯异译。《语解》改布尔特格勒津云,从《源流》。”案“哈屯”即“后,妃,夫人”之意。从《源流》是。

沈曾植先生笺证云“《秘史》孛儿帖大帖木真一岁。”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太祖九岁丧父。拉施特书则作十三岁。据此孛儿帖十三岁配匹,孛儿帖既大帖木真一岁,定婚后也速该即死,则拉施特书十三岁丧父之语较确。”

[78] 泰齐果特:清译为“岱齐郭特”。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阁本郭作果。”案汉字标音不可能完全正确,用字音近即可。

[79] 八御马:蒙文原文为“奈曼、沙尔噶”,“奈曼”即八,而“沙尔噶”一词,从字面上说是“银合马”之意,但其本义是“御马”之意。然而此时帖木真还未成为合罕,盖系后人之说,本书与《秘史》同。清译为“八匹黄骟马”误,也无法断定都是黄色的。

[80] 阿忽巴延:清译为“阿郭巴延”,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秘史》纳忽伯颜,《史·博尔术传》阿尔拉氏。”本书标音近蒙文原文,《元史》不确。当从《秘史》。

[81] 博郭尔济: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孛斡儿出”,案此合《秘史》用字。

[82] 男儿之行,乃无异也:清译为“论丈夫本领,我非平等。”王静安先生校注云“蒙语谓平平曰察黑图,明人译为‘酌中’,即此所谓平等也。”未解先生所云何事,盖为译文所误。

[83] 呼尔敦呼必草黄快马:“呼尔敦·呼必”是马名,是“快得令人称心”之意。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忽尔敦忽必快淡黄马。”亦可。

[84] 黑脊青白马:清人音译蒙文原文为“乌噜克星呼拉”,王静安先生校注云“斡罗黑升忽剌黑脊白马”亦可。

附录

清译本文:至戊戌年特穆津年十七岁布尔德哈屯系丙戌年所生甫十三岁遂尔配匹配后岱齐郭特复来选取八匹黄骟马窃之去特穆津遂乘伯勒格德依扑獭所骑之黄马循所践草迹踹踪而前遇阿尔拉特阿郭巴延之子博郭尔济于牧场博郭尔济问云大却特苗裔博尔济锦氏汗之子尔从何来答云日出时我汤黄骟马被盗寻所践草迹前来向尔阿郭巴延之子问询博郭尔济云向闻尔勤于奔走论丈夫本领我非平等今与汝同往自乘呼尔敦呼必之墨鬃黄马将乌噜克星呼拉之貉皮马令特穆津乘骑相随而去及昏觇知众人团绕寝息博郭尔济将欲乘夜潜进不识汗之子肯闯入与否遂问云我以尔系博尔济锦之后裔是有福之人今日相随前来为何犹疑不断二人遂一同闯入将八匹汤黄骟马赶出直赴阿郭巴延家来阿郭巴延闻其子言相向而笑旋背而哭云丈夫本领相同慎勿弃置此人遂杀二羊羔赠为口粮遣回嗣是博郭尔济扶助特穆津事无巨细公同办理。

* * *

岁次己酉,合罕子帖木真,年二十八岁,于克噜伦河之阔迭格·阿喇勒即合罕位时,自其三日之前,房前一方石上,每晨落下(一只)似雀之五色鸟,啭声:成吉思,成吉思 [85] 。遂中外共称圣雄成吉思合罕,而名扬天下四方矣。

时,其石忽然自裂,内出一玉石宝印,长宽皆一拃,背有龟纽,上盘二龙,镌如浮雕然 [86] 。其印,不多不少,能钤纸千张 [87] 云。遂即于斡难河源,树其九 之白纛 [88] ,遣人至德里衮·布勒塔黑 [89] 之地,树其四 威灵之旗,君临四十邦之必塔国,主乃降旨曰:

“当吾艰难奔走聚敛(百姓)时,

与共患乐而多为效力焉。

我此如琼珍之必塔国也,

历经艰难而成天下之中焉。

当称众生至上之大蒙古乎!”

从此遂称库克蒙古勒 [90] 国焉。

由是哈萨尔主与七洪豁坦为党而叛去 [91] ,因命苏伯格台将军 [92] 提兵追之也,主上降旨曰:

仰如顶上之月徽,

尊如冠上之簪缨,

盘如珍贵之贲首,

结如磐石之群臣,

围如金汤之圆阵,

列如竹林之众军,

汝等其恭听之!

于彼嬉笑之事也,

当如食指而并行之。

于彼奋勉之事也 [93] ,

当如兔鹘而搏击之。

于彼戏耍之事也,

当如蚊蝇而破去之,

于彼战阵之事也,

当如鹰鹯而捷击之。云。

则苏伯格台将军奏曰:

“愿竭力以敏勉之,

能否则主上威灵其知之。”

(似有脱文——译注者)言讫,遂行,比及追及之,苏伯格台将军禀哈萨尔主曰:

“离遏其肝脐之亲,

则必为外人所食乎!

离析其同气之亲,

则必为他人所获乎!

生民尽可得也,

肝脐不可得也。

贡民尽可得也,

昆弟不可得也。”

哈萨尔主闻其所奏,然之,遂还而与其合罕兄合矣 [94] 。

注释

[85] 成吉思、成吉思:清译为“青吉斯、青吉斯。”帝号来自莫名其妙的鸟声,自然是无稽之谈,似是佛家思想的反映。

[86] ……镌如浮雕然:清译为“镌有篆字。”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洪氏《证补》谓:西人曾荟萃众说,以考成吉斯称名之义,一曰即天子之义。别有蒙古人云:即位时有孔雀飞至,振翅有声,似成吉斯音,故以定称。萨囊薛珍云:有鸟鸣声似成吉思,鸟集方石,于石中得玉印,印背有龟龙形,所引即约此文,虽不见国史,足证其说,实蒙人旧传矣。”

[87] ……能钤纸千张:王静安先生校“《元史·塔塔统阿传》乃蛮大敭可汗尊之为傅,掌其金印,俄就擒,帝问是印何用,对曰:出纳钱谷,委任人材,一切事,皆用之。以为信验耳。是蒙古初起时,尚未知有玺印,安得有钤纸千张事耶。此非历史,乃传奇耳。”

[88] 树其九斿之白纛: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此当是太祖与札木合分离,初称汗号时彰,树九脚白纛于阿诺河源。《秘史》明言虎儿年,《本纪》《亲征录》并同,遽牵入此时,误也。”

[89] 德里衮·布勒塔黑: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迭里温·孛勒答黑,山名也。《史》作跌里温盘陀。”

[90] 库克蒙古勒: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大蒙古也。”案“库克”即青,借天色以形容其大也。“蒙古勒”音近蒙文原文。“库克蒙古勒”即大蒙古,沈先生是。

[91] 由是哈萨尔主与七洪豁坦为党而叛去: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秘史》太祖初起,同立国人有晃豁塔儿朵罗吉歹氏,朵罗吉即此朵罗干,晃豁塔儿即此鸿和坦也。”王静安先生校补云“卷四作多伦鸿郭达,即晃豁坛氏之脱仑扯儿必。”案此指晃豁坦氏蒙力克之七子而言。二位先生所注尽误。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太祖破泰亦赤乌部,将阿兀出把阿秃儿子孙杀尽,事在与王罕共破扎木合后。又《秘史》牛儿年,成吉思命速别额台袭脱黑脱阿子忽都等,曾载训词,此似略袭其意。”案据蒙文原文为“岱沁”(叛离之意),清译为“岱齐”,已误。张先生更误认为泰亦赤乌部事。自然言不及义。

[92] 苏伯格台将军: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速不额台”,是。

[93] 于彼奋勉之事也: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会勉当作奋勉”。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阁本正作奋。诸本作会,误,据改。”

[94] ……遂还而与其合罕兄合矣: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此书叙太祖兄弟事,于哈萨尔多诬词,自明初,漠北诸部与朵颜三卫不睦,此著书之彻辰乃外蒙人,承其余习故也。叙太祖伐夏时事,又与太祖多诬词,著书之剌麻乃唐古特人,怀其先世亡国之恨故也。至以明太祖为元之叛臣,成祖为顺帝之子,野言仇口,腾说无稽,彼荒陋蒙人,固无由知其伪,中国之人亦信焉。而不察其情则傎矣。”但先生之说,我亦不敢尽信。彻辰并非外蒙人,即其一例也。

附录

清译本文:特穆津年至二十八岁岁次己酉于克噜伦河北郊即汗位前三日每清晨屋前方石上有一五色鸟鸣云青吉斯青吉斯叶其详号称索多博克达青吉斯由是名扬于各处矣其石忽开裂内有一玉宝印方广俱五寸许背为龟纽盘龙二条镌有篆字即用是印钤纸千张由是于鄂诺河上树九斿白纛以肃军容径行德里衮布勒塔干地方树扬威青色四斿纛君临四十万必塔人等降旨云汝等疲于奔走从我服勤总摄有众艰苦备尝乃得休息尔如摩罗尔宝贝之毕塔人众听我指使共著勋劳俾我建中建极其库克蒙古勒乎因号为库克蒙古勒云是时正值哈萨尔汗与多罗干鸿和坦一追同赶岱齐令苏伯格德依巴图尔带兵前往汗降旨训示云锡以尊劳如冠缨之贲首结以理义若盘石之巩固者乃我之臣工如金汤之巩卫如茂竹之森列者乃我之士卒尔等听之嬉笑处应惜食指之招尤奋勉处应效兔鹘之搏击戏耍处宜鄙若蚊蝇战阵处宜捷于鹰鹯苏伯格德依巴图尔奏言愿竭力奋勉其成与否惟主上之威福是赖遂起程前往苏伯格德依巴图尔谏言于哈萨尔汗云骨肉若分离则被旁人戕害损己之人而为他人掳获动虽全得骨肉不可得属人虽可得弟兄不可得也哈萨尔汗然其言即来寻见随兄聚处。

* * *

其后,哈萨尔,别勒古台二人,行甚骄矜,相与讥议之曰:“此君无道而行暴政焉,本以哈萨尔之善射,别勒古台之勇力,方得保其属部,伏彼强横耳,今欲征五族之邦 [95] ,除我二人更有何人效力哉 [96] ?”云云。主上察知其情,欲隐抑其子弟之骄矜,遂化作一贫贱老者,欲售一张长弓,沿户而行,正值哈萨尔,别勒古台二人,见而鄙之,谓曰:“喂!老儿,汝之此弓,除射沙溜子,更有何用?”老者曰:“汝二少年,未试之前,焉敢鄙视?试然后方知耳。”(二人)讥笑之,别勒古台上弦而力未及,老者上其弦而与之,哈萨尔取过而未能开焉。于是,彼老者眼见中化作一乘青线脸骡之皤然老叟,用其长弓,搭金穿箭,射裂一山峰,谓曰:“咦!二少年,当知大言不如大啖之谚,此非败于老夫欤?”言讫,遂去。二人相议之曰:“此非常人也,盖主上之一化身乎!”此后畏而慎其行焉。

其后,恩古特之乌兰昌贵率三十一营之众叛去 [97] ,主上与哈萨尔二人躬自追及之,大战,相持不下,哈萨尔乃乘主上之赛音·萨木津兔鹘马,与托克唐阿巴图尔台吉者,二人率先冲入,直杀得赛音·萨木津血染成红马,既克而收服讫。惜乌兰昌贵之武艺而赦之。由是卫喇特 [98] ,布哩雅特 [99] 之斡噜出锡古希,自大拜噶勒江 [100] 捕一鸦鹘来,献于圣主 [101] 矣,遂俾领布哩雅特之众焉。

注释

[95] 五族之邦:蒙文原文为“塔本翁格”,清译从之。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塔本,蒙语五也,《卷五》统据五翁格,四郭罗勒,即此翁格,即《秘史》之汪古部,金人所谓白达达也。”诚如先生所言,“塔本”即五也。“翁格”是蒙古语“色”,并非指汪古部或白达达而言。“塔本·翁格”即五色。蒙古青色,高丽白色,西域黄色,汉地红色,西藏黑色,统称为五色之国,代指当时蒙古大帝国版图内之诸族。犹言五族(众族)之国也。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此书为曩吉特,有翁格,似以曩古特为忙兀惕,而以五翁格为塔塔儿之总称,塔塔儿与蒙古世仇,故此云然。”按据蒙文原文“曩古特”应为恩古特,并非忙兀惕,五翁格之义,一如上述,亦并非“塔塔儿之总称”。先生亦误矣。

[96] 除我二人更有何人效力哉: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史·别里古台传》帝尝曰:‘有别里古台之力,哈萨儿之射,此朕所以取天下也’。因生此说。”

[97] 乌兰昌贵率三十一营之众叛去:清译为“乌兰昌贵三十一鄂托克人众”,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西陲要略》汗所属人户曰鄂拓克,台吉所属曰昂吉,犹言部分也。”

[98] 卫喇特: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外剌亦即《明史》之瓦赖,王静安校斡亦剌惕。”案王校盖据《秘史》。

[99] 布哩雅特: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史载卫喇特部等遇我前锋,不战而降,在太祖即位三年征屈出律时,然则上所言曩古特三十一鄂托克者,殆指附乃蛮诸部欤?布里雅特疑布鲁特转音。拉施特书记太祖初征泰亦赤乌,亦有兀鲁特,布鲁特二族来服语。”王静安先生校补云“不里牙惕其说是也。《秘史》拙赤征秃绵斡亦剌,至失黑失惕地面,斡亦剌,不里牙惕等六部投降,事在兔儿年,即太祖即位之二年也。”

[100] 大拜噶勒江:清译为“大拜噶勒乌拉”,沈曾植先生笺证云“白哈尔湖”。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此大拜噶勒江,与前拜噶勒江疑非一地,拜噶勒即布哈尔对音,则此水殆阿姆河也。”按应指贝加尔湖。

[101] 捕一鸦鹘来,献于圣主: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拉施特书兔年秋,遣使于乞儿吉思,先至一部,受其降,继至一部曰野牒鄂伦,二部酋遣使偕来,献猎鸟色白。《亲征录》称,献白海青,名鹰也。此影合其事,所谓先至一部者未出部名其殆此布哩雅特欤?”

附录

清译本文:乃哈萨尔伯勒格德依二人矜夸云汗禁止不轨征伐不义恃哈萨尔之射伯勒格德依之强以保属人以化暴戾今欲擒拿塔本翁格除我二人更有何人出力耶后被汗察知欲隐抑其少年之骄矜遂变作一属下老人持一长角弓街市售卖哈萨尔伯勒格德依一见即鄙薄之而云老儿此弓除作打鸟之弹弓并无用处老者言汝二少年尚未试何得鄙之试则知之矣言讫冷笑伯勒格德依不能扣弦老者扣弦付给哈萨尔接过亦不能开正看之际适见一鬓发斑白之老人骑青线脸骡前来以弓搭金哨子箭射之射裂一山峰叹云二少年肆言夸诈竟逊老人一筹矣遂去二人念此非常人盖系主上之化身遂一意慎行后出兵收服曩古特之乌兰昌贵三十一鄂托克人众时汗与哈萨尔二人追赶鏖战哈萨尔骑汗之赛音萨穆津貉皮马有托克唐阿巴图尔台吉者将二人诱进赛音萨穆津貉皮马被血染成赤兔发矢克敌收服乌兰昌贵人众俱服其技艺自是卫喇特布里雅特投降供纳廪给并在大拜噶勒乌拉地方所获之鸦鹘呈献汗前面布哩雅特人众亦内附矣。

* * *

由是,岁次庚戌,年二十九岁时,往纵其鸟,自斡勒呼河 [102] 趋乌拉河 [103] ,则珠尔齐特之旺楚克合罕叛而徙去 [104] 。主上怒,调兵往征之,因乌拉河无津不能渡,托克通阿巴噶图尔台吉之子安敦·卿·台吉,连结万马之辔,呐喊而进,渡海围其城,主上乃降旨曰:“若纳万燕千猫,吾即不围汝城矣。”遂如数以输焉。于是系棉于燕、猫之尾,点火而纵之。则燕入房中之巢,猫跳窜房梁上,由是全城火起,既用此计收服 [105] ,合罕遂自纳旺楚克合罕之女雅里海 [106] 矣,自彼班师之途次,其雅里海夫人乃薨。

即于是年,岁次壬子,年三十一岁时,行兵日出之方,将渡乌讷根江 [107] ,因乌讷根江涨潮,上即在江之此厢屯驻,遣使告之曰:“纳贡与我,否则请备战。”索伦之察干合罕惧 [108] 而进献索伦——墨尔格特·岱尔乌逊 [109] 之女忽兰高娃 [110] 者,并以虎皮帐房及以布哈斯 [111] ,索伦二营为媵焉。于是收服察干国之三部索伦矣。

因在彼留驻三年,孛尔帖夫人乃遣阿尔噶逊弓箭手 [112] 问候之。弓箭手至,请安问候,奏于主上曰:

“汝正妻孛尔帖夫人,

汝诸公主及胤嗣人等,

汝玉宇大朝之政事,

汝广大之国具安在焉。

娑罗树上海青产卵焉,

但赖其树而不自觉也,

为花豹 [113] 坏其所营之巢,

方被食其卵与其雏矣。

苇塘之中鸿雁产卵焉,

但赖其苇荫 [114] 而安栖也,

为白超 [115] (坏其所营之巢),

方被食其卵与其雏矣。

我有道之主其自鉴之。”云。

上闻其警语而然之,曰:“此言是也。”遂罢兵归国,比及抵家,上乃降旨曰:“未创业前即遇之我孛尔帖夫人,乃神父所配如母之妻也 [116] 。今出外而纳此忽兰也,难见彼家居之孛尔帖夫人矣。若当属民而生嗔,则吾不堪矣。汝等九乌尔鲁克中 [117] ,有一人先行,言于孛尔帖夫人乎?”则扎赉尔 [118] 之木华黎曰:“我愿行。”遂先行。拜谒孛尔帖长夫人而奏曰:

“(主上)有旨云:

未守所创之国朝也,

而期固我国是而行矣。

未从小大之臣言也,

入彼虎帐之花色矣。

为收伏遐方之国也,

而纳忽兰为夫人 [119] 矣。”云。

孛尔帖·彻辰夫人闻言乃降旨曰:

“孛尔帖夫人之所愿也,

大国人众之志行也。

我主合罕之威力也乎!

主其自鉴好逑之意乎!

苇塘中鸿雁其多焉,

主其自鉴劳指而射乎!

国中妇人女子其多焉,

主其自鉴加恩有缘者乎!

妇人愿更纳妇人焉,

未鞍之马愿加鞍于脊焉。

古言有之曰:

居安乐未可厌其多也,

罹疾患未可善其少也,

唯愿合罕之金带永固,

我辈妇人复何言乎!”云。

木华黎遂迎来以闻,则上喜而然之,乃驻其金宫帐矣。

自彼归来之途次,以阿尔噶逊弓箭手,一夜携御箙别宿之故,上命博古尔济,木华黎二人弃阿尔噶逊弓箭手。二人乃急召阿尔噶逊至,诘朝令持二桶酒来,则上犹未起。博古尔济自(宫)外启曰:

“曦光已入君之明堂矣,

过误者已集于(门)外焉;

敢乞光辉之躯醒起,

昭示乃圣明之旨乎!

旭日已入君之玉殿矣!

敢乞辟君之闳门焉!

负辜者恳俟睿断也,

望降君恩顾之旨乎!”

上乃起,遂执阿尔噶逊弓箭手而入。不待上降旨,博古尔济、木华黎二人努嘴示意 [120] ,则阿尔噶逊乃自奏曰:

“反舌、喜鹊喳喳啼 [121] ,

芝雕、海青冲击来,

敛其声而急避去,

(恰如此言有过违),

命世之主发怒威,

惶恐不知何所为。

自我十岁从我君,

未使知我行不羁。

嗜于酒则诚有之,

未尝心怀相叛离。

我自二十岁从我君,

未使知我性怪癖。

嗜于酒则诚有之,

未尝心怀相害也。”

(合罕)闻奏而降旨曰:“赖其能言而得脱之我阿尔噶逊,赖其利口而得免之我弓箭手也!”遂宥其罪。

注释

[102] 斡勒呼河: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鄂尔坤河,《秘史》卷八:塔阳顺塔米尔河渡斡儿豁水,即此。”似不确。

[103] 乌拉河: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此乌拉河,似指松花江,著书之蒙人不通地理,歧出如此。”王静安先生校补云“即《秘史》之浯剌河,郭尔罗斯前旗牧地,东至乌拉河,百七十里接白都讷界,松花,嫩江,黑龙三水总汇处。”似不确。

[104] 珠尔齐特之旺楚克合罕叛而徙去:清译为“……背叛来追。”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元秘史》蒙文,凡女真皆称为主儿扯敦,此珠尔齐特即彼主儿扯敦,博西齐所谓女真本名朱里真也。然此所云,又非征金国事,《元秘史》太祖取中都后,命合撒儿等自大宁经过女真,东征至女真,其主降。蒙文则曰主儿扯歹之主夫合纳降。分中国之金与居东方故土女真如二国。汉人八种,析女真与术里阔歹为二,亦然。故愚尝疑《南迁录》爱王之事,不尽无因。彼之夫合纳,此之旺楚克,明别有东方女真之主,不能以契丹之留哥,海上之万奴当之也。”案此处所引《秘史》文,有误。张尔田先生校补云“爱王事元修《金史》不承之。然颇见采于宇文懋昭书与万奴既擒,而《高丽史》仍见东真同,一可异。”

[105] ……即用此计收服: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俄史辑要》叙俄人攻噶山事,略与此同,殆北方相传之古言,不必有实事也。”

[106] 雅里海: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疑即《后妃表》之燕里皇后。”

[107] 行兵日出之方,将渡乌讷根江: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额尔古纳河。”又云“此二年叙事大误,尚未伐金,安得遽用兵于女真与高丽,实则此是征蔑儿乞事。”案据蒙文原文此处并无征女真与高丽事。先生据清译误文而误矣。

[108] 索伦之察干合罕惧:清译为“高丽察罕汗惧。”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据李侍郎《秘史注》,斡勒为金源族姓,《秘史》有阔勒巴儿忽真。”阔勒即斡勒,其地当在斡难河源之东,《秘史》又云“顺薛凉格河入巴儿忽真与带儿兀孙叛逃,薛凉格河地望亦合。”“然则高丽即阔勒、斡勒转音,李说颇可备一解。此察罕汗殆察浑之对音,蔑儿乞之一种。洪译拉施特书作哈俺者,殆其是欤。”其实索伦与巴尔忽本出一源,此因清译误文而致乱。

[109] 索伦——墨尔格特·岱尔乌逊: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答亦儿兀孙。”案此《秘史》用词,是。

[110] 忽兰高娃: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此第二斡耳朵忽兰皇后,则豁阿思蔑尔乞种答亦儿兀孙所献也,与高丽无干,此书误并二人为一,以锁郎哈妃子冒忽兰之名,而墨尔格特云云,词理重复,又似闻有蔑儿乞之说,不得其解,而强为附会者,此书之不可据,此亦一证也。”案据此书蒙文原文,并无大误,据清译误文,先生若焉。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亲征录》兀花思蔑儿乞部长带儿兀孙,献女忽兰哈敦于上,率众来降。此墨尔格特即蔑儿乞对音,岱尔乌逊即带儿兀孙,事在甲子年。”

[111] 布哈斯: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豁阿思,《秘史》又作兀洼思,三种蔑儿乞之一。”

[112] 阿尔噶逊弓箭手: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此人当是《秘史》之豁尔赤,又《秘史》太祖于诃额伦母亲并斡惕赤斤处,委付了古出、阔阔出、种赛、豁儿合孙四个官人,此阿儿噶逊即彼豁儿合孙也。”是。案与豁尔赤无干。王静安先生校补云“《语解》浩尔齐吹口琴人也,又作虎儿赤,奏乐官。”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下云和尔齐即浩尔齐,阁本此处亦作和尔齐。”案“浩尔齐”是弓箭手,并非“吹口琴人或奏乐官”。

[113] 花豹: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至元译语》豹子曰撒里。《武备志·译语》花豹曰撒儿。花豹即豹子,盖亦鹰雕之属。”

[114] 苇荫:清译为“芦之阴”。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钞本作芦之阴,诸本误庐,据改。”改也没改对。

[115] 白超:清译为“白爪”。王静安先生校注云“《契丹国志》鹰自东海来者谓之海东青,小而俊健,能拴鹅鹜,爪白者尤以为异。”所言似非是。

[116] 神父所配如母之妻:原文如此,谓“神父”者,盖因也速该已死故称。“如母之妻”之句,甚奇,相敬过矣。

[117] 九乌尔鲁克: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后文所言伊逊乌尔鲁克,伊逊谓九,乌尔鲁克此言部曲。《元史语解》乌鲁克又译作亲戚。”案“乌尔鲁克”并非“乌鲁克”,“乌尔鲁克”性似“卿士”,九乌尔鲁克,犹言九卿也。而“乌鲁克”则如《语解》。但用字不确。

[118] 扎赉尔: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扎剌儿。”

[119] 纳忽兰为夫人:清译为“和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据前高丽指辽东地,则此和兰谓呼伦贝尔也。巴尔虎借牧呼伦贝尔,见乾隆间官书,巴尔虎即巴尔忽真,本因地得名,以《秘史》阔勒巴尔忽真证之,则巴尔虎散处于黑龙江一带,旧矣。参以此书,又可知巴尔忽为蔑儿乞种。与东方民族之关系,称之为高丽,不为无因,考北缴者,似可于此得一线索也。”其实与高丽无干。

[120] ……二人努嘴示意:清译为“……二人于是批其颊。”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阁本无此五字,作‘即以鞭责之’。”案据蒙文原文,当如新译文。

[121] 反舌、喜鹊喳喳啼:清译为“如窝兰鸟正得意啼鸣。”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天津府志》阿滥鸟似山雀而小,声似画眉,能学各语,即此窝兰鸟也。”按据蒙文原文,当如新译文。

附录

清译本文:岁次庚戌年二十九岁出放布哩雅特所献鸦鹘自乌勒呼河至乌拉河适珠尔齐特之旺楚克汗背叛来追汗怒调兵往征过乌拉河无津不能渡托克唐阿巴图尔台吉之子安敦青台吉连结万马之辔呐喊前进渡海攻城上降旨云如给万燕千猫即不攻城立时照数送给于是在其燕猫尾上拴结火绳点火撒放燕往屋内寻巢猫向房间窜跳城内各处渐渐火起用此计收服汗遂纳旺楚克汗之女雅里海自彼旋辕雅里海哈屯已殁岁次壬子年三十一岁出兵乌讷根江以东地方因江水涨发上即在江边屯驻遣使谕令纳贡如不纳贡则征之高丽察罕汗惧进献高丽墨尔格特岱尔乌逊之女和兰郭斡并以虎皮穹庐及布噶斯高丽二鄂托克之人随嫁于是收服察罕汗之三省高丽在彼留驻三年布尔德哈屯遣阿尔噶逊浩尔齐往看和尔齐请安讫奏云布尔德哈屯请汗安向侍御诸人并童幼等及汗之政治众大臣好并奏言娑罗树上有海青孚雏寄于树间被花豹坏其巢卵雏俱伤苇塘中有鸿雁孚雏寄于芦之阴卵雏俱被白爪所害可奏闻圣上上以为比喻甚是遂撤大兵回国降旨云肇基之始所遇之大哈屯布尔德福晋乃父母所聘结发之妻后于征伐收纳之和兰难见家中布尔德福晋之面倘在众属人前发怒殊觉可耻可于九乌尔鲁克内遣一人先往告知布尔德福晋扎赉尔摩和赉情愿前往先赴大哈屯布尔德处叩头奏言上有旨云不守本业轻弃道统不听大臣献替之言栖止虎皮穹庐收服和兰人众因纳和兰哈屯布尔德福晋贤德哈屯降旨云哈屯布尔德伏思展辟疆土强大其国者在君上之威福其爱载辅翼者惟人主之藻鉴苇塘中鸿雁虽多加之以强弓硬弩任君之意国中女子虽多其禀赋有福者君自察之岂在家久恋女子耶抑或不施控勒而骑生驹耶尝言吉多则无凶灾少即是祥愿汗尊躯坚固我妇人何为也摩和赉即来迎奏汗大喜甚然之驻宿金亭从彼旋辕时阿尔噶逊浩尔齐携金胡琴竟夜住宿他处汗使博郭尔济摩和赉斩阿尔噶逊浩尔齐伊等即召阿尔噶逊速来次早携酒两瓶而来汗尚未起博郭尔济在外奏言朝彩丽熙朝负辜人待理圣躬辛寤兴伏望降明旨玉殿含旭日金门祈早启深尤俟睿断恳布鸿慈矣汗乃起立召阿尔噶逊浩尔齐入尚未降旨博郭尔济摩和赉二人于是批其颊阿尔噶逊奏言如窝兰鸟正得意啼鸣之际适值海青飞来之恐惧也命世之主发威不胜惶恐之至自十岁随从未敢有放肆之处失于酒则有之寔无恶心至二十岁随从未敢有欺诳之处过于饮有之寔无毒念汗以阿尔噶逊口出善言浩尔齐无虚假而出之以诚遂宽宥焉。

* * *

其后,泰赤兀惕之布克·齐勒格尔 [122] ,于其房中掘一穴,覆毡于其上,兄弟共设盛宴来请之,曰:

方君幼冲之时也,

无知而尝相争斗焉。

见君之所向无敌也,

知实承天命之圣人矣。

语曰:恕同族人之恶,

其归附则速矣。云,

何须追咎往时之恶乎?

祈请降临我敝舍也!

主上闻言将行,乌格伦母夫人乃曰:“语云:

勿以仇敌少而慢之,

勿以毒蛇小而轻之。

当防范而行之。”(成吉思合罕)遵言,曰:“我母之命是也。”遂命:“哈萨尔持撒带侍坐,别勒格台为司宴,哈赤斤 [123] 为掌马,斡赤斤 [124] 近我侍坐,九乌尔鲁克各入其室,三百九名宿卫在外守围之。”(分派已毕)遂行。

及至,乃入其室,主上欲坐毡中时,有智斡赤斤引坐于毡边矣。时有一妇人割取上所乘马之右镫而去,布克·伯勒格台见而追之,击断彼妇人之足,则孛里布克挥刀劈伤伯勒格台之肩,泰赤古特之伏兵即出战。神箭哈萨尔矢无虚发,(中者)应弦而倒,九乌尔鲁克护持主上,自左侧扶主上乘科尔沁之托克唐阿台吉之飘骟白马,未几,击败其众而收服焉。

其所以与泰赤古特结仇者,乃因先是巴塔察罕之裔,哈布勒合罕之七子,与巴塔斯罕之裔,阿木拜合罕之三子相恶,阿木拜合罕之十子来袭 [125] 哈布勒合罕之七子,杀其弟兄六人,掳其必塔国之八部人众时,巴尔达木巴图尔 [126] 等五人中三人负伤逃出焉。当时,巴尔达木巴图尔之长子也速该巴图尔,年方一十三岁,射穿全装甲胄之人,夺乘其马,从其父后而出,其妻赛音·玛喇勒·哈雅克(恐是“哈屯”之误——译注者),挈其捏坤,蒙克图,答嘿台等三幼子 [127] ,步行走脱而相会,自是失其国焉。

注释

[122] 布克·齐勒格尔: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此即《秘史》不里孛可斫伤别勒古台。《秘史》蒙文解孛可曰:力士。然则布克齐勒格尔、布克伯勒格德依,犹言彼力士齐勒格尔,我力士伯勒格德依也。齐勒格对音与不里不近,‘齐’盖贝字之误,俗书齐作吝,略与贝字下半相似,转展过录,遂致此误矣。又一说不里孛可为忽秃黑秃蒙古儿子,齐勒格即只儿哥,以二人同为太祖从兄,误以不里事为只儿哥,如战败王汗首功之人。《史》以为畏答儿。《秘史》以为主儿扯歹,《亲征录》又以为折里麦也。”案此说过于牵强,且有讹误,不足与论。

[123] 哈赤斤:清译为“哈齐津”。王静安先生校注云“哈齐津即上哈齐锦,《元史》作哈赤温”,《元史》是。此从本书蒙文原文。

[124] 斡赤斤:清译为“谔济锦”。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上文作谔楚肯,即乌济锦。《元史》之斡赤斤也。阁本谔作乌。”此用《元史》文。

[125] 阿木拜合罕之十子来袭:沈曾植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泰亦赤乌为俺巴孩之后,阿木拜汗十子亦与俺巴孩同,对音则不近也。此事约略与《元史》海都事相近,盖传述旧闻而不能详也。”王静安先生校补云“阿木拜汗当即《秘史》之俺巴孩汗《元史》之咸补海罕。”王先生是。

[126] 巴尔达木巴图尔: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能尔坦把图儿。”案“能”为“罢”之误。

[127] ……三幼子: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太祖祖母之名惟见于此,蒙格图上文作孟格图,塔埋台作达哩岱。”案用字音对即可。

附录

清译本文:越时岱齐果特之布克齐勒格尔在屋中刨一穴上覆以毡片弟兄设宴来请而诡云小人等从前无知向汝争竞今见汝所向克成知是天命之圣主从前激之使怒今首先归附幸勿追咎前罪祈降临寒舍汗即欲往乌格楞哈屯谏言勿以敌兵之少而轻之勿以毒蛇之微而忽之须加防范汗然之命哈萨尔持櫜鞬坐侍伯勒格德依相势指示行事哈齐津照管马匹乌济锦相随起坐伊逊乌尔噜克入室派兵三百九名在外周围埋伏遂前往至彼入室汗欲坐毡中有智之谔济锦引坐毡边一妇人将汗所乘马之镫皮割断携去布克伯勒格德依追及断妇之足彼众欲斫布克伯勒格德依之肩岱齐果特之伏兵出战善射之哈萨尔矢无虚发应弦而倒伊逊乌尔鲁克等保护汗自左超乘科尔沁托克唐阿台吉之锈鬃白骒马遂击败彼众尽行收服岱齐果特等之所以结怨者从前曾有承袭必塔察干哈布勒汗之七子与承袭必塔斯干阿木拜汗之三子互相攻击阿木拜汗之十子乘马抢战哈布勒汗之七子内弟兄六人被戕八部之毕塔人众被掠巴尔达木巴图尔等五人内二人受伤脱出是时巴尔达木巴图尔之长子伊苏凯巴图尔年十三射一穿铁甲之人仆地即乘其马出而寻父而名赛音玛喇勒哈雅克之妇人挈讷哀蒙格图塔哩台三幼儿步行脱出自是失业之故也。

* * *

至此,踏彼夙仇于脚下,收彼妒者于掌中振旅而还。(一日)正坐宫中,忽自天窗落下一玉碗,降于主上手中,内有满盛而不溢,若酒而奇香之饮物,主上独自饮之,则其四弟曰:“主上奈何独享天之所赐也?”上然之,遂赐其所余,四人更相啜之,而未能下咽。四弟乃奏曰:“此乃汝父玉皇天尊赐与汝圣主天子之宝器甘露也,我等过言而争之矣。汝真我等命世之主也。后此行事,愿听令旨。”上乃降旨曰:“以我承皇天之命,曩即合罕位时,赐我以龙君之玉玺焉。而今值此胜夙仇也,天帝赐以甘露矣。以此度之,汝等所言盖是也 [128] 。”

即于是年,岁次癸丑,年三十二岁时,纳塔塔尔部也克绰罗 [129] 之女,济苏 [130] 、济苏凯 [131] 姊妹二人为夫人 [132] 矣。由是,成吉思合罕亲率大军 [133] ,驱逐契丹之阿勒坦合罕,而夺其国焉。

注释

[128] 正坐宫中……汝等所言盖是也:此段文字荒诞不稽,盖佛教徒之所撰也。

[129] 也克绰罗: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也客扯连。”是。

[130] 济苏: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钞本作斯。案《秘史》为也遂。”甚是。

[131] 济苏凯:案《秘史》为也速干。亦是。

[132] 姊妹二人为夫人: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此事《秘史》在壬戌,后此十年。”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作也遂,也速干,此伊克绰罗与忽阑子也客扯连非一人,彼泰亦赤兀部人,此塔塔儿部人。《秘史》亦云:成吉思将塔塔儿也客扯连女也速干做夫人,与此同。《秘史》文氏案语甚是。”

[133] 由是,成吉思合罕亲率大军:清译为“自是汗率库期大兵。”据蒙文原文应为“全体大军,”原文似有讹字。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库期疑库伦之讹。《秘史》蒙文作古列额惕,解为圈子,此译为翼,满洲语固伦翻译为国,取此。”案此与“古列额惕”“固伦”无干。

附录

清译本文:今将先世仇人击败收获振旅而还升坐亭内忽见穹庐顶上有一玉碗盛奇香异味之酒满而不溢降至汗手内汗独饮之四弟言天恩岂可独享也汗然之将所余即递给四人虽饮入口竟不能咽奏言此天父玉皇上帝赐圣天子宝贝碗以盛甘露也前言误矣汝乃命世主可行政治我等随行可也汗降旨云天命在我从前塞北称君即得玉玺今甫降服旧仇上天降甘露由此观之尔等所言是也岁次癸丑年三十二岁聘塔塔尔部伊克绰罗之女济苏哈屯济苏凯哈屯姊妹二人为配自是汗率库期大兵灭金主而建业焉。

* * *

岁次甲寅,年三十三岁时,征服离地之国 [134] ,八十万契丹人之十三省。天下共称大命英雄成吉思合罕焉。

于是,唐古特之锡都尔固合罕,得闻(成吉思合罕)已取汉地之阿勒坦合罕之国而大惧,乃遣巴延萨尔塔固尔之子多尔通为使,奏请:“愿为君之右手而纳贡。”上许之,赏赉而遣归之。彼使者宿于泰赤古特之雅布哈家 [135] ,夜坐叙话中,谓曰:“汝等之合罕诚乃天之子也,奈其诸夫人则不甚佳丽,我古尔伯勒津高娃夫人,其容颜之光,夜不须烛 [136] 。”云云。时雅布哈之妻蒙古伦高娃者,适从合罕于行在。雅布哈乃夤缘密奏于上曰:“闻锡都尔固合罕之妻,淑姿古尔伯勒津高娃夫人,佳丽不伦,其容光能羞日月云,我天骄主上,必当取之。”

其后,主上遣使致唐古特之锡都尔固合罕曰:“吾将征讨萨尔塔古勒,汝当为我右手从征。”锡都尔古合罕曰:“即未尽收各国,何以称合罕为?狮者兽中之王也 [137] ,君为人之圣雄也,二者焉用友 [138] ?”于是,主上大怒设誓曰:“此命不替,终不恕汝,天父其鉴之。”洪吉喇特之瓦齐尔彻辰奏曰:“吾主何不降旨谓:生子至于成立,铁镫至于豁口,而自以御命设誓耶?

愿君之御命健康,

愿君之凶敌败亡,

愿君之贡民增殖,

愿君之声誉远扬。”

岁次乙卯,年三十四岁时,乃提兵征萨尔塔古勒 [139] 焉。萨尔塔古勒之扎里雅特·苏勒德合罕 [140] 迎战于萨噶哩,塔尔巴噶台之地。时有苏尼特 [141] 之吉鲁根巴图尔,莽古特之忽余勒达尔 [142] 先锋二人冲头阵,攻杀扎里雅特·苏勒德合罕 [143] ,遂收服五部锡喇 [144] 萨尔塔古勒国矣。

注释

[134] 征服离地之国:蒙文原文为“乌拉干,乌鲁斯”,“乌拉干”是蒙古语之“红”,“乌鲁斯”是蒙古语之“国”,红国即指汉族之南国而言,姑译如文。清译为“鄂兰乌鲁斯”,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鄂兰众多之义,乌鲁斯即斡罗斯,此书叙事前后倒置,不足置辨。”案先生之说,“亦不足置辨”也。

[135] 泰赤古特之雅布哈家:清译为“岱齐雅布噶之家”,沈曾植先生笺证云“《秘史》有宿卫人牙勒巴黑,殆即此人。岱齐即岱齐郭特,前哈萨尔追赶岱齐,文与此同。《秘史》无牙勒巴黑氏族,据此则泰亦赤兀氏也。”案前文“哈萨尔追赶岱齐”乃清译误文,未可与此文等同。

[136] 容颜之光,夜不须烛:清译为“面色光莹,夜不须烛。”沈曾植先生笺证云“此疑缘太祖灭乃蛮纳古儿别速事附会之,此事叙在丙辰前,则多尔通当宋,金二史之李安全。”不见得,据蒙文原文应是使臣之名。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秘史》成吉思征合申种,其主不儿罕降,将女子名察合的献与成吉思,说:俺听得皇帝的声名,曾怕有来,如今俺与你做右手出气力。据《史》乙丑帝始征西夏,二年丁卯再征,四年己巳帝入河西,夏主李安全纳女请和。此当是初议征西夏时事,其言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即缘察合而附会者也。荒裔神话,不能以惇史论。”案先生之附会者亦甚矣。亦复何言?请参看拙作《新译简注蒙古秘史》有关注释。

[137] 狮者兽中之王也:清译为“乃有兽中之猛狮”。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钞本‘乃’作仍,阁本作‘汗乃百兽中之猛狮。’”案据蒙文原文,当如新译文。

[138] ……二者焉用友:清译为“二者无须资助。”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此与太祖借兵唐兀惕主不儿罕征回回,其臣阿沙敢不言:你有气力既不能,不必做皇帝,不肯与军。相同。盖即此事,知其书取材非不见《脱卜察颜》者,但多为野言累之耳。”

[139] 萨尔塔古勒: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秘史》回回,蒙文均作‘撒儿塔兀惕’,此撒儿塔郭勒即撒儿塔兀惕也。”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洪侍郎引西人说,谓:是土著不逐水草迁徙之义。语出乞儿吉思。盖回回部落之通称也。”西人之说不见得是。似是语出梵语。词义之解亦非。

[140] 扎里雅特·苏勒德合罕: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扎里雅特·苏勒德汗即扎兰丁也。叙征回齐(似是‘事’之误——译注者),阙略乃尔。”

[141] 苏尼特: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苏尼特当即《秘史》之雪你惕。”

[142] 莽古特之忽余勒达尔:清译为“莽努特之贵里达尔。”王静安先生校注云“贵里达尔即《秘史》之忽余勒答儿,乃忙忽惕氏,与莽努特之音亦可比附。《秘史》又作忽亦勒答儿。《元史》作畏答儿。”案据蒙文原文,“莽努特”即莽古特之误。莽古特即忙忽惕。

[143] 攻杀扎里雅特·苏勒德合罕: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苏勒德即苏尔滩对音。《语解》作苏勒坦,旧译算滩,扎兰丁父也。扎兰丁称沙恒沙喝,其兵败被刺死,事在太宗即位之三年,详洪侍郎《西域补传》。”案称算滩者颇多,不能都成扎兰丁之父。

[144] 锡喇:清译为“沙喇”,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西人称回种为沙兰,此沙喇即沙兰也。”未闻萨囊彻辰先生知西人语,难以如此比定。“沙喇”即蒙古语之“黄”。如上文注,蒙古人以西域人为黄色人。此其是矣。

附录

清译本文:岁次甲寅年三十三岁据有鄂兰乌鲁斯中国十三省八十余万户民人之地称号岱岱明索多博克达青吉斯汗其代金主建业之声闻亘相传播土伯特地方之锡都尔固汗巴延萨尔塔固尔之子多尔通闻之甚惧遣使奏言愿纳贡赋以为右翼汗许诺厚赏而遣之其使住宿岱齐雅布噶之家夜坐谈论告以汝汗诚天子也奈哈屯等不佳我之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面色光莹夜不须烛其雅布噶之妻蒙郭伦郭斡曾侍哈屯从汗于行在故雅布噶闻是语密奏云锡都尔固汗之妻锡鲁衮古尔伯勒津郭斡哈屯面色美丽明并日月殆皇天所宠赐主上请收之后遣使于土伯特之锡都尔固汗云朕今用兵于萨尔塔郭勒汝右翼其率兵前来锡都尔固汗答云各国虽未尽兼并乃有兽中之猛狮豪杰中之圣主之二者无须资助汗于是大怒誓之曰此命不亡终不恕彼天父鉴之洪吉喇特之斡齐尔彻辰奏言汗何不谕之曰生子至于成立镫铁至于残坏终必及之奈何轻至尊之身与之发誓愿汗寿域永固无凶尽灭臣民丰裕德望绵远岁次乙卯年三十四岁用兵于萨尔塔郭勒萨尔塔郭勒之扎里雅特苏勒德汗迎战于萨噶哩塔尔巴噶台地方彼时有苏尼特之吉鲁根巴图尔莽努特之贵里达尔和硕齐等二人引战遂杀扎里雅特之苏勒德汗据有五部之沙喇萨尔塔郭勒人众。

* * *

岁次丙辰,年三十五岁时,进兵托克玛克 [145] 矣。托克玛克之蒙古力克·苏勒德合罕 [146] ,迎战于博克达达·哈苏鲁克之地。时有珠尔齐特之速别格台巴图尔 [147] ,珠尔肯之楚勒吉台巴图尔 [148] 二人冲头阵,攻杀蒙古力克·苏勒德合罕,而收服托克玛克国矣。

岁次戊午,年三十七岁时,遣使致克列特之王罕 [149] 曰:“昔日娶我孛尔帖长夫人时,曾献衣著之最——貂皮端罩之父秩也。而今合一政令,为父子而相亲乎。”王罕不信,率其克列特部众来攻,遂迎战于斡难河之尾 [150] ——呼伦贝尔之饮水地 [151] 。时有卫喇特之都噜勒济太石 [152] ,乌里扬罕之哲勒墨诺延 [153] ,苏尼特之吉鲁根巴图尔 [154] 之子湍台彻尔必 [155] 等三人冲头阵,王罕逃遁,遂收服克列特之众 [156] 矣。

岁次庚申,年三十九岁时,征伐奈曼之图们合罕 [157] ,时,达延合罕率其八部必特根,以兵八万而进 [158] ,迎战于沙吉尔河上,时有乌古新之博尔忽勒诺延 [159] 、阿噜拉特博古尔济之子乌古伦彻尔必 [160] 、鄂勒固诺特 [161] 、呼济尔达什 [162] 三人冲头阵,逐出达延合罕,遂收服奈曼国矣。

岁次壬戌,年四十一岁时,进兵郭尔罗斯部 [163] ,郭尔罗斯之纳仁合罕,率其二十万郭尔罗斯,迎战于克哩什·库卜克尔之地。时有哈萨尔诺延、洪吉喇特之瓦齐尔彻辰、昂古特之图克德库驸马 [164] 、巴雅固特 [165] 之鄂里·阿克塔 [166] 四人冲头阵,生擒纳仁合罕,遂收服郭尔罗斯国矣。

岁次甲子,年四十三岁时,有哈尔里固特之阿尔萨兰合罕 [167] 者,乃骄横恃强之合罕也。扬言:“闻有自称圣主之帖木真者,兴兵而取诸国云,未始不来唯我此地也。语云:丈夫乃生于家,死于野者也。”遂兴兵而来。上闻而迎战于萨喇·格古勒之地 [168] ,时有扎赉尔之蒙古勒 [169] 诺延。塔塔尔之锡吉呼图克 [170] 苏勒德斯之咱木拜达尔罕 [171] ,郭尔罗斯之万户官彻辰伯乞,瓦齐喇特 [172] 之扎木哈 [173] 等五人攻入,杀彼阿尔斯兰合罕,遂收服哈尔里古特国矣。

注释

[145] 托克玛克:清译为“托克摩克”,沈曾植先生笺证云“此即《秘史》秃马惕。”案此非秃马惕。

[146] 蒙古力克·苏勒德合罕:清译为“莽克里克·苏勒德汗。”沈曾植先生笺证云“莽克里克·苏勒德汗似即《秘史》之蔑力克王,秃马惕部长则歹都秃(‘忽’之误——译注者)勒也,疑亦误合二事为一。”案此与秃马惕事无关。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苏勒德见上,莽古里克为玛里克对音,《秘史》之蔑力克也。苏勒德有威之称,犹言皇帝,曰沙、曰汗、曰玛里克,次之,皆西域王号。”甚是。

[147] 珠尔齐特之速别格台巴图尔:清译为“……苏伯格特依”。沈曾植先生笺证云“速不额台。”张尔田先生校补云“速不台乃兀良哈氏,非珠尔齐特。大约此书沿明人谬说,以兀良哈为东胡地,故云然也。”推测得有理。

[148] 楚勒吉台巴图尔: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出勒古台。”

[149] 克列特之王罕:清译为“克哩叶特之翁汗。”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额鲁特三有姓,惟土尔扈特姓不著,土尔扈特元臣,翁罕后。翁罕即王罕,亦即此翁汗,据此则姓克哩叶特矣。不言者殆因王罕为太祖所败而讳之,王罕本非元臣,亦当缘其子孙仕元而称之。土尔扈特世系列下:始祖奇旺·翁罕孙(衍——译注者)子苏赉,孙巴雅尔,曾孙孟克,孟克子二,贝果鄂尔勒克,翁贵。贝果鄂尔勒克二子,卓立甘鄂尔勒克,卫昆察卜齐。卫昆察卜齐子额齐鼐台什,孙扎萨克图。卓立甘鄂尔勒克子和鄂尔勒克,和鄂尔勒克二子,罗藏,书库尔岱青,书库尔岱青第三子曰朋楚克,其子曰阿玉奇,孙曰沙克都尔扎布,曾孙曰敦罗布喇什,为渥巴锡父,孟克据《要略》作玛哈齐,孟克为翁罕六世孙,则奇旺去翁罕只隔一世,此世系恐尚有讹,苦无其他显证也。”

[150] 斡难河:清译为“鄂诺河”,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阁本作嫩。”兹用《秘史》文字。

[151] 呼伦贝尔之饮水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鄂诺河即拉施特书之鄂尔河。呼伦贝尔今俄图枯伦淖尔。”案据蒙文原文,鄂诺为斡难之误。

[152] 都噜勒济太石: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秘史》斡亦剌部长忽都合别乞之子脱劣勒赤,尚火雷公主,即此都鲁勒济也。”

[153] 乌里扬罕之哲勒墨诺延:清译为“乌梁罕之济勒墨诺延。”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即济拉玛,扎尔楚泰子,见《游牧记》,《秘史》之察乃,《元史》之爪难也。”王静安先生校补云“者勒蔑。”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王说是也。太祖征王罕,者勒蔑为后哨。《元史·本纪》则云:帝遣折里麦为前锋,先与朱力斤部遇,次与董哀部遇,又次与火力失烈门部遇,皆败之,最后与汪罕亲兵遇,又败之,亦剌合见势急,突来冲阵,射之中颊,遂敛兵而退。《秘史》但详主儿扯歹,不及者勒蔑。此书与《元史》合,者勒蔑扎儿赤兀歹老人子,兀良哈氏。”

[154] 苏尼特之吉鲁根巴图尔:清译为“苏尼特古里根”。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前文之吉鲁根。元初有怯烈哥者,太祖微时已深自结纳,后率部族来归,太祖以旧好遇之,使为必暗赤长,朝会燕飨皆居上,此古里根疑即其人而氏族不同。”

[155] 湍台彻尔必:清译为“博台察尔必。”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即巴歹,察尔必官号。《至元译语》宰相曰阇里必。《武备志·译语》千总曰明暗扯力宾,把总曰扯力宾。”张尔田先生校补云“博台阁本作湍台,疑误。”据蒙文原文,似不误。

[156] 遂收服克列特之众:清译为“据克哩叶特之众。”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克哩叶特即客列亦惕,旧作克列,讹略也。翁汗即王罕。呼伦贝尔地方《秘史》李注谓即巴 渚纳海子,此叙破王罕事。都噜勒济、济勒墨、博台三人首功。《秘史》记此战云:太祖再于巴歹、乞失里黑二人行,将王罕的金撒帐并铺陈金器皿及管器皿的人,尽数与了。所以赏巴歹之功也。虽未及都噜勒济,济勒墨二人,则官私著述,互有详略,此书似可补《脱卜察颜》所未备。”

[157] 图们合罕: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此又记太祖与王罕合兵攻乃蛮事。据拉施特书,乃蛮亦难赤汗卒,有二子,太阳汗、不亦鲁黑汗,兄弟交恶,分国而治。《秘史》之古出古敦即不亦鲁黑汗,当此图们汗,音颇合也。《元史》译改博罗汗。”案此说颇可疑。又古出古敦是加从属格的部族名称,并非人名,亦非称号,且并不合图们汗音。这所谓图们合罕,似是达延合罕之误。

[158] 达延合罕率其八部必特根,以兵八万而进:清译为“图们汗命必塔锦将八万兵往取达延汗奈曼之鄂拓克”,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必塔锦疑即《史·食货志》之八答子,钱氏说即《秘史》之巴歹,《木华黎传》之拔台,启昔理之弟也。”案此说无凭,附会太甚。必特根当是奈曼部内部之八个分部的总称,因为由八个部组成,所以称之为奈曼部,“奈曼”即蒙古语之“八”也。

张尔田先生校补云“(达延)案即塔阳汗译音。”又云“案《元史》乃蛮,殿本译改奈曼,奈曼聚落之义。《七十一异域琐谈》村落谓之爱曼。”案奈曼并无聚落之意,亦非村落之名。仅指奈曼部而言,并无他义。爱曼当姓爱玛克之误。

[159] 博尔忽勒诺延: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即《秘史》之孛罗兀勒,《秘史》孛罗兀勒在主儿乞营中拾得。《元史》博尔忽许兀慎氏,与此乌古新音近。”案就是一个东西,标音用字不同而已。

[160] 乌古伦彻尔必: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斡歌列《秘史》谓之孛斡尔出之亲人。”其实就是他的兄弟。参阅拙作《新译简注蒙古秘史》注。

[161] 鄂勒固诺特: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斡勒忽讷兀惕。”

[162] 呼济尔达什: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九十五功臣之阿只乃,即《宪纪》之和只纳。《元史》阿术鲁斡鲁纳台氏,与此和济尔名氏对音均近,殆即其人矣。”似不确。

[163] 进兵郭尔罗斯部: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用兵郭尔罗斯,盖即征斡鲁斯事,译者不欲言元帝征服所及,出今皇舆之外,故强指为今之郭尔罗斯耳。”按据蒙文原文如此,非译者所言。张尔田先生校补云“张石州《蒙古游牧记》以此为太祖遣弟哈布图哈萨尔征郭尔罗斯事。”似之。

[164] 图克德库驸马:清译为“图克德库知济欢”,沈曾植先生笺证云“此人疑即是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图克德库即的吉惕,和济欢即忽里也。”据蒙文原文,当如新译文,清译有误,先生之说亦过于牵强。

[165] 巴雅固特: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巴雅固特当即《秘史》之伯牙兀歹氏。”

[166] 鄂里·阿克塔:清译为“乌里·阿克塔。”沈曾植先生笺证云“《秘史》宿卫人豁儿忽答黑。”

[167] 哈尔里固特之阿尔萨兰合罕: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即喀耳鲁克部主阿儿思兰汗,亦西域部落也。喀尔鲁《亲征录》作哈剌鲁,与此哈尔里固特音译尤近。但《秘史》载:太祖命忽必来征合儿鲁兀惕种,其主阿儿思兰即投降了。来拜见太祖,太祖以女子赐他。而此乃以为战败被杀,殊异。”

[168] 萨喇·格古勒之地: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萨喇格古勒即《秘史》撒阿里客额儿之对音。”其实对不上。

[169] 蒙古勒:清译为“孟郭里”。沈曾植先生笺证云“木华黎”。

[170] 塔塔尔之锡吉呼图克: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锡吉呼图克即《秘史》失吉忽都忽,《元史》之忽都虎也,其先拾得于塔塔儿营中,故以为塔塔儿氏。”

[171] 咱木拜达尔罕: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咱木拜即前之秦拜,即《秘史》沈白,达尔罕即答剌罕也。”

[172] 瓦齐喇特:清译为“彻辰伯奇斡齐抡”。沈曾植先生笺证云“彻辰即《元史》之薛禅,此伯奇斡齐抡疑即畏答儿之子忙哥。《亲征录》之木哥汉扎,《太宗·本纪》之蒙古寒剳,蘸木曷之兄也。《语解》罕札满语廉也。原作寒札,亦作汉爪。”此译大误,彻辰伯奇是上文万户官之名,与所谓“斡齐抡”无关。沈注从误。肆意附会,读者注意。按瓦齐喇特似是扎木哈所属之部扎答兰(之复数形)之误。

[173] 扎木哈:清译为“扎穆噶”。沈曾植先生笺证云“扎穆噶疑畏答儿之子蘸木曷。今厄鲁特、辉特部之祖,曰元臣扎巴甘墨尔根,姓伊克明安氏,此扎穆噶盖即其人。《武备志·译语·地理门》野克明暗解大一千也。兀出掯明暗解小一千也。野克明暗即伊克明安,《译语》列诸朵颜三卫之间,则明世明安部落犹有在东方者。据《秘史》忙兀与兀鲁两部,在太祖开国时功绩最多,兵亦最强,据《元史》东方之地,乃颜得其九五、诸侯得其十一、忙兀及兀鲁在其中,则其分地原在东北,乌浪汉是兀鲁,明安即忙兀,其先纳真把都,亦本勃端察尔之后,寔博尔济特氏,而别为一部。若辉特则疑又准噶尔称名之异也。”案此说颇离奇,似与扎木哈无关。

附录

清译本文:岁次丙辰年三十五岁进兵托克摩克有号博克达达哈苏鲁克德格埒托克摩克之莽克里克苏勒德汗者前来迎战于是珠尔齐特之苏伯格特依巴图尔珠勒根之楚勒吉台巴图尔等二人引战遂斩莽克里克苏勒德汗据有托克摩克之众岁次戊午年三十七岁遣使于克哩叶特之翁汗言前取布尔德大哈屯时事之如父母曾以貂裘为献今朕调剂庶政统一治道愿如父子相亲翁汗不信率克哩叶特之众兴兵前来迎战于鄂诺河下游呼伦贝尔地方彼时有卫喇特之都噜勒济台什乌梁罕之济勒墨诺延苏尼特古里根之子博台察尔必等三人首先转战遂降翁汗据克哩叶特之众岁次庚申年三十九岁用兵于奈曼之图们汗命必塔锦将八万兵往取达延汗奈曼之鄂拓克令其迎且守期会于河上彼时有乌古新之博罗郭勒诺延阿噜拉特之博郭尔济之子谔古伦察尔必鄂勒固诺特之呼济尔达什等三人先将达延汗逐出遂据奈曼之众岁次壬戌年四十一岁用兵于郭尔罗斯郭尔罗斯之纳琳汗率二十万郭尔罗斯师来迎战于克哩叶库卜克尔地方彼时有哈萨尔诺延鸿吉喇特之斡齐尔彻辰曩古特之图克德库和济欢巴雅固特之乌里阿克塔等四人进战生擒纳琳汗遂据郭尔罗斯之众岁次甲子年四十三岁哈尔里固特之阿尔萨兰汗甚骄纵扬言曰汗博克达特穆津用兵于各处断无不来我之疆域者常言大丈夫生于家庭死于原野遂率兵前来上闻之迎于萨喇格古勒地方彼时有扎赉尔之孟郭里诺延塔塔尔之锡吉呼图克苏勒德逊之咱木拜达尔罕郭尔罗斯之图们诺延彻辰伯奇斡齐抡扎穆噶等五人进战遂斩阿尔萨兰汗据有其众。

* * *

岁次丙寅,年四十五岁时,征伐土伯特之库鲁格多尔济合罕也,土伯特之合罕乃遣尼鲁呼诺延为首之三百人,贡献其众橐驼,会主上于柴达木之地 [174] ,奏请愿降之意,则主上许之,大加赏赉其合罕及其使者而遣焉。上因致书仪于萨嘉·察克·罗咱瓦、阿难达·噶尔贝喇嘛,曰:“兹遣还尼鲁呼诺延也,当即请汝,但为我世事尚未完竣。故未请耳。我且于此奉汝(教),汝其在彼佑我乎!”由是,收服格哩三部 [175] 以下之三地八十万黑土伯特之众矣。

由是,即其此行,进兵印度也,抵齐塔纳凌岭麓时,驰来一顶生独角名曰萨如之兽,在主上前三屈其膝而拜焉。众皆惊异之间,上乃降旨曰:“闻彼印度瓦齐尔图地方者,乃古来降生佛尊,诸菩萨,诸圣君之地也,而今此不能言语之兽类,拜之如人者何哉?若再进,难料其有不意之事,此盖上界天父其止我乎?”遂班师而还营 [176] 矣。

注释

[174] 柴达木之地: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西域赋注》西北又由羊八井至桑托罗海,越红塔尔,过拉纳根山,即腾格哩诺尔,蒙古语天池也。乃达木蒙古游牧之处。即此柴达木疆域矣。今为青海和硕特西右翼中旗牧地。”

[175] 格哩三部:清译为“阿里三部”,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阿里三部,即前所云古格姓氏汗,弃苏农之支裔也。尝怪太祖兵威震西域,而《史》于西藏乃略无一言,得此差可补遗,《证补》引多桑书,太祖十七年在印度河上游,次年欲从印度东入梯伯特,以征西夏云云。”梯伯特即土伯特,则绥服西藏正当其时,其语必非多桑氏所能臆造,洪氏过信。《西游记》而疑之何也。

[176] ……遂班师而还营: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元史·本纪》十九年帝至东印度国,角端见班师,事在征回国后,角端事《辍耕录》《耶律楚材碑》皆载之。”

附录

清译本文:岁次丙寅年四十五岁用兵于土伯特之古鲁格多尔济汗彼时土伯特汗遣尼鲁呼诺延为使率三百人前来进献驼只辎重无算会于柴达木疆域汗嘉予之遂大赉其汗及使臣而遣之上因致书并贽仪于萨嘉察克罗咱斡阿难达噶尔贝喇嘛云尼鲁呼诺延之还也即欲聘请喇嘛但朕办理世事未暇聘请愿遥申皈依之诚仰恳护佑之力由是收服阿里三部属八十万土伯特人众遂进征额讷特珂克直抵齐塔纳凌岭之山脊遇一独角兽名曰塞鲁奔至汗前三屈其膝而叩众皆骇异上论之曰彼额纳特珂克之斡齐尔图萨固琳者乃古昔降生佛菩萨大圣人之地今此不能言语之兽类乃肖人叩拜者其故何哉我等若到极至之处不知又当何如此盖朕之天父藉此以示禁欤遂振旅而还。

* * *

其后,遣使谕萨尔塔克沁之谙巴海合罕 [177] 曰:“当即纳贡归附。”该合罕不从,拒之曰:

“攻彼不警之国,

突袭而惯掳者;

误料我谙巴海,

何家居而骄纵乎!”

言讫,遣之。主上大怒,乃降旨曰:“谚有之‘与其出大言,莫如大口啖’。

吾奉天父之命,

曾败十二强罕,

唯期国治民安。

今既出此大言,

我天父其鉴之。”

岁次戊午,年四十七岁时出征。谙巴海合罕提兵十万,来迎于拜噶勒江 [178] ,大战三日。时主上身先士卒,与阿喇拉特 [179] 之博古尔济诺延,扎赉尔之木合里诺延 [180] ,苏尼特之吉鲁根巴图尔,莽忽特之忽亦里达尔先锋 [181] 等率先冲入,杀得积尸如丘,斩谙巴海合罕,尽降其属众矣。

注释

[177] 萨尔塔克沁之谙巴海合罕: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注云“此亦征西域回回国事,”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萨尔塔郭斡,前文已见,谙巴海为其王名,音译无征,疑亦苏尔滩事,而传闻异词也。”

[178] 拜噶勒江:张尔田先生清译本校注云“案拜噶勒即《秘史》不合儿城,一作布哈拉,《西域见闻录》布哈拉回国也。在叶尔羌西,即此。又作布哈尔。拉施特书纪围城事最详。”此事颇可疑,待考。

[179] 阿喇拉特:阿噜拉特。

[180] 木合里诺延:清译为“蒙郭里诺延”,沈曾植先生笺证云“木华黎”。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木华黎未尝从征西域,与孛斡儿出并举,殊不可解。此役有功者为者别、速别额台二人,殆因此误传。”

[181] 忽亦里达尔先锋:清译为“贵里达尔和锡郭齐”,沈曾植先生清译本笺证云“前作贵里达尔和硕齐。”张尔田先生校补云“案吉里别本作古里,阁本作贵里,据改。”其实忽亦里达尔也未尝从征西域。

附录

清译本文:遣使谕令萨尔塔克沁之谙巴海汗令谕诚纳贡其汗不从屏使臣而拒之曰安居之众乃加以强掳遂肆意而行耶我谙巴海不畏强侮何有于苟且安居耶遂遣还汗大怒曰谚有之出大言者招损朕承天父之命曾败十二强汗以期国治民安今彼如此大言天父鉴之岁次戊辰年四十七岁用兵于谙巴海汗谙巴海汗率兵十万迎战于拜噶勒江地方格斗三朝上躬自督兵维时阿鲁拉特之博郭尔济诺延扎赉尔之蒙郭里诺延苏尼特之吉鲁根莽努特之贵里达尔和锡郭齐台等争先进战大败之斩谙巴海尽降其所属遂撤萨尔塔克沁之大兵焉。

* * *

征彼萨尔塔克沁之大战后,圣主乃为理大国之政事,自九乌尔鲁克以下,凡效力者,分别轻重,依次赐与大爵重赏厚禄,命为百户、千户、万户,督万户之官,虽赉及广大人众,而未言及博古尔济诺延。及夜命伯琴奴守卫而入息也。孛尔帖彻辰夫人在帐中进言曰:

“当君在孤穷之时,

相逢而终为良友;

克成君艰辛功业,

不惜其身命者非博古尔济乎?

君既为人主合罕,

广施恩泽于大众;

讵忘效力出众者,

为人杰之博古尔济耶?”

上乃曰“吾非忘之,唯欲使忌妒者知博古尔济之德耳。伯琴奴汝其往觇之,彼断不怒我,殆在其家作善言乎!”言讫,遂遣伯琴奴去,则适闻其妻特古斯根高娃言曰:

“得遇于未成立之前,

辅弼其所有之政事,

成就其凡百功业,

效力多于他人者也。

忘汝生身之父母,

抛汝怀抱之妻孥。

每谓:为我主效力,

今虽辛劳终获福焉云。

(今)圣主之恩及于众庶,

称与否尽为千户、万户,

末提及汝博古尔济焉。

凡为博尔济斤效力者,

均当以汝为戒。”云云。

博古尔济闻言对曰:

“有恩赐则未可贪饕,

当向前则更益效力,

有俸给则未可争先,

当效力则永为从赞。

汝妇人之辔头短而所见者浅也,

唯愿我主之金统永固,

愿其玉宇大国太平,

则今虽未获(赏赉),

其必赖及后世子孙,

何须疾首而怨望也!

更当奋勉效力乎!

盖欲试出何言语耳,

吾主岂能忘我哉!

圣主心中必别有深意也!”云云。

伯琴奴悉奏其言于主上,则主上曰:“吾非言之乎!先则效力出众焉!今则无显隐不晦其诚信而言焉。难料彼庸人之嫉妒也,诘朝当宣告博古尔济此德于众,而加大赉乎!”翌晨俟大众毕集,主上乃降旨曰:“昨我施恩赏众时,却忘博古尔济焉。故此,(昨)夜孛尔帖夫人责怪我,适有僮仆过博古尔济之家,以博古尔济,特古斯根二人之言告我焉。”遂尽述博古尔济夫妻二人所言,且降旨曰:

“至令破敝其股皮撒袋,

仍出善言之我博古尔济;

值乱世而善事相从,

未悔其心之我博古尔济。

至令破败其毛皮撒袋,

多劳相从之我博古尔济;

值争战而舍死相从,

未惜其命之我博古尔济。

是故我九乌尔鲁克等群臣,汝等众庶人等,未可怀嫉妒之心。若夫不重赏彼多劳效力之人,则不足砺后世效力之人也。惟因博古尔济先遇而多劳,兹所以重赏之由也。”群臣乃咸奏曰:“主上顷降赏于不及彼者,并不提及博古尔济诺延者何也?共料以主上之明,当别有一意焉。原来其意若是,我等何敢忌妒,此旨宁非爱我众人之意乎!”云云。

于是,主上乃降旨:“在内则守我玉宇大统,在外则主我五族之国 [182] ,守我宏声之画角者,九部之长、其人杰博古尔济 [183] 乎。”赐与其妻特古斯根高娃夫人以太夫人之号 [184] ,封博古尔济为九乌尔鲁克之首,九部之长 [185] 焉。

注释

[182] 五族之国:清译为“塔本翁格之众。”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木合黎作左手万户,孛斡儿出作右手万户,西边直至金山皆归孛斡儿出管,故此云据有五种塔塔儿之众。翁格即汪古对音。”案翁格并非汪古对音,详见前文注。

[183] 人杰博古尔济:清译为“库鲁克博郭尔济”,张尔田先生校注云“案库鲁克超群之称,又作乌鲁克,译义为大。”案库鲁克不能“又作乌鲁克”,详见拙作《新译简注蒙古秘史》该条注文。

[184] ……太夫人之号:王静安先生清译本校注云“阎复《太师广平贞宪王碑》太祖视博尔术夫人蔑里乞真,不废丘嫂礼。”

[185] 封博古尔济为九乌尔鲁克之首,九部之长:清译为“封博郭尔济为伊逊乌尔鲁克之长,九部落之诺延。”沈曾植先生笺证云“伊逊九也,乌尔鲁克部落也,诺延官长也。下句即译上句意。”案乌尔鲁克犹言“卿士”,非“部落也”且下句并未译上句之意。

王静安先生校注云“此卷记蒙古事,事实错误,年月颠倒,蒙古人之不能纪远如是。”这算是说对了。但只作者之误而已,并非蒙古人皆如是,先生之说亦误。

附录

清译本文:汗以伊逊乌尔鲁克以下效力有名人众俱为国效力著有勋劳编次美号显爵重赏厚禄以施恩行赏至于百十万亿皆作诺延并大赉所属大国亦复如是而弗及于博郭尔济诺延夜晚当入息时已饬博郭勒巴沁迨入息布尔德福晋彻辰宿台哈屯在寝室曰汝途穷之时扶持交结扫除僭乱成汝大事奋不惜命者得非博郭尔济乎明主人君普惠泽于大众彼劳绩宣著效力出众之博郭尔济奈何忘之汗曰朕非忘之欲使忌妒者知博郭尔济之德也谕近侍博郭勒巴沁曰汝往觇之彼断不怨朕殆安居好言以待之耳遂遣博郭勒巴沁前往伊妻特古斯恳郭斡云遇于未兴之前竭力辅政成其万难之事我等效力过于众人汝忘生身父母抛去妻子不分尔我效力于汗汝以为今虽劳苦终可安乐今主上施恩众属赏逾千万而并未提博郭尔济此辈之效力博尔济锦者非由尔之指示乎博郭尔济答曰饮食则无事贪饕护卫则期以尽力虽未得一体受恩不必怀怨恨惟窃自赞助宣力效劳是图尔量浅妇人所见者短我汗尊躯永固据此大宝一统太平当时虽不加恩于我必施及后世子孙无烦急切怨望益当奋勉效力汗盖试我耳断不忘我此必别有深意也博郭勒巴沁将此悉行奏闻汗曰朕不云乎伊从前曾出众效力今无分隐显出言肫诚不移不似寻常人等少怀嫉妒之心明日将博郭尔济如此之德宣谕于众大施恩赏至次日集众属降旨曰曩昔朕施恩赏众遗忘博郭尔济至晚布尔德福晋哈屯坐谈怨朕有近侍过博郭尔济之家将博尔济特古斯恳二人坐谈之语悉皆奏朕遂述博郭尔济夫妻二人问答之言且曰股皮撒袋至于破坏而仍出好言者博郭尔济是也扶持颠危而终怀好意不贰其心者博郭尔济是也有毛撒袋至于朽烂而分外效劳者博郭尔济是也舍死鏖战奋勇不惜身命者博郭尔济是也今伊逊乌尔鲁克等大臣官员至于众人尔等勿生忌妒似此出众效力之人若不重赏则阻将来报效之路博郭尔济首先遇合宣力效劳朕将施恩重赏以旌异于众众大臣官员奏云顷蒙汗宠锡并不提及博郭尔济盖汗之明有意存焉以此观之良有以也我等何敢忌妒此旨非所以爱我众人也汗曰其赐号为内而辅助朕之大统外而据有塔本翁格之众董率震动山岳师旅之九部落诺延库鲁克博郭尔济其妻特古斯恳郭斡赐号曰太夫人又赐封博郭尔济为伊逊乌尔鲁克之长九部落之诺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