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统一意大利之计划

一八五〇年之意大利 意大利新党驱逐奥地利人及建设立宪政府诸举无不失败。自诺瓦拉战后意大利之政情几有恢复旧状之险。那不勒斯王既不实践其立宪之言,且有惩罚革命党之举。罗马教皇因得法国、奥地利、西班牙及那不勒斯之援助,竟能覆灭罗马共和国。至于北部意大利、奥地利之势力依然存在。摩德拿、帕马及多斯加纳诸邦之元首无不仰奥地利之鼻息以望其保护。然革命党人之逃亡在外者仍日以驱逐奥地利及统一意大利为职志。

新党意见之纷歧 然自拿破仑第一失败以来,意大利之新党对于统一之目的虽同,而对于方法之意见则异。共和党人则深恶君主政体而渴望共和。又有主张拥戴罗马教皇为统一半岛之元首者。此外又有希望撒地尼亚王为解放意大利之领袖者。一八四八年之革命完全失败,而撒地尼亚之君主年富力强,并允立宪。

玛志尼 共和党中之著名领袖首推玛志尼(Giuseppe Mazzini)(一八〇五年至一八七二年)。有识而多才,自幼即醉心于革命。不久入烧炭党,于一八三〇年为警察所逮,拘于热那亚之西萨窝那(Savona)炮垒中。然仍能用密码与他处革命党通声气。

少年意大利 玛志尼鉴于烧炭党之无用,乃组织新党曰少年意大利,以养成意大利青年之共和思想为目的。玛志尼以为君主及外援皆不可恃。主张建设统一共和国,盖恐联邦之制形势散漫,有强邻入逼之虞也。然玛志尼虽能激起人民爱国之热忱,而乏实行之能力。同时志士之中亦颇有主张拥戴罗马教皇为联邦之首领者。

伊曼纽尔之开明 然意大利之将来既不系于共和党,亦不系于教皇党,而实属于撒地尼亚王。意大利之独立必自驱逐奥地利人于国外始,而驱逐奥地利人之事唯彼优为之。故志士之具有实行能力者无不倾心于彼之一身。盖自一八四八年以来唯彼能与奥地利对垒,亦唯彼能热心于立宪政治也。皮德梦特之有宪法虽始于一八四八年当其父在位之日,然彼能不顾奥地利之要求,一意以维持宪法为事。

喀富尔伯 伊曼纽尔第二颇有知人之明,即位之后即任喀富尔伯(Cavour)(一八一〇年至一八六一年)以国家大事。喀富尔主张立宪及统一甚力,固近世有名政治家之一也。然彼以为欲谋意大利之统一非藉外力之援助不可,盖撒地尼亚之壤地褊小国力太微也。人口不过五百万,国内分为四区,各区又复互相猜忌。若无他国之援助,必难望统一之成功。而诸国中彼以为法国最为可恃。尝曰:“无论吾人之好恶如何,吾人之将来实有赖于法国;迟早之间欧洲必有运动会,而吾人必当为法国之伴侣。”

第二节

法国皇帝拿破仑第三与意大利

撒地尼亚加入克里米亚战争 不久撒地尼亚即得与法国同盟之机会。一八五四年英国、法国二国与俄罗斯有克里米亚(Crimea)战争。次年喀富尔与法国订攻守同盟之约,遣兵赴克里米亚以援助之。至一八五六年巴黎开和平会议时,撒地尼亚遂得列席之机会。喀富尔力言奥地利之占有北部意大利实有扰乱欧洲和平之虞,并要求法国皇帝拿破仑第三援助意大利之独立。盖法国皇帝昔日曾表同情于烧炭党者也。

拿破仑第三之地位及政策 拿破仑第三之所以干涉意大利尚有他种原因。彼与拿破仑第一同,得位不正。彼知门阀名誉不甚足恃。欲得民心非为国立功不可。一旦援助同种之意大利人以与奥地利战,必能博得国民之同情。法国并或可因此而扩充领土,而为意大利联邦之保护者。故拿破仑第三与喀富尔遂有密商之举。所议何事虽不可知,然一旦意大利有与奥地利战争之举,法国必允援助无疑。假使奥地利被逐于北部意大利之外,则撒地尼亚即允割让萨伏衣及尼斯二地于法国。

马进塔及索非里诺之胜利 一八五九年四月伊曼纽尔第二与奥地利宣战。法国军队来援,败奥地利军队于马进塔(Magenta)。六月八日拿破仑第三与伊曼纽尔第二并驾入米兰城,人民之欢声雷动也。六月二十四日奥地利军又败于索非里诺(Solferino)。

拿破仑第三忽允停战 不久拿破仑第三忽与奥地利订休战之约,留威尼西亚之地于奥地利之手。欧洲各国闻之无不惊异。实则法国皇帝目睹战场之惨酷不欲久战。而且彼以为欲驱尽奥地利之军队非有兵士三十万不可。加之鉴于意大利诸邦对于皮德梦特无不表示其热忱,一旦骤成强国,将为法国之大患。故仅以伦巴底、帕马及摩德拿诸地与皮德梦特,使意大利之统一不能完成。然至是彼虽见到意大利将有绝大变化,而其力已不足以阻止之。变化维何?即建设统一之国家是也。

意大利诸邦之合并于撒地尼亚 一八五九年八九月之际帕马、摩德拿及多斯加纳三地之人民宣言永逐其元首以与撒地尼亚合并。亚平宁山(Apennines)以北之教皇领土曰罗马纳(Romagna)者,亦有开会宣言脱离教皇而加入撒地尼亚之举。诸邦间之税界一律废止。引用撒地尼亚之宪法,并交邮政管理权于撒地尼亚官吏之手。此种国民运动实开意大利统一之局。

加里波的 南部意大利之那不勒斯王既不愿与撒地尼亚联盟,又不欲实行立宪。其时有加里波的(Garibaldi)者(一八〇七年至一八八二年)极仰慕玛志尼之为人,决意以武力强迫南部意大利及西西里与撒地尼亚合并。彼于一八六〇年五月率“红衣”志士一千人,由热那亚渡海向西西里而进,败那不勒斯之军队,遂以伊曼纽尔第二之名义占据该岛。不久渡海登意大利半岛,与那不勒斯军队稍有冲突。九月六日进那不勒斯城。

拿破仑第三之干涉 加里波的意欲向罗马城而进。拿破仑第三大恐,盖法国人民多奉旧教,雅不愿罗马教皇之失势也。彼允伊曼纽尔第二可以占有北部之教皇领土,唯加里波的不得以武力久占那不勒斯,应另设永固之政府以代之。至于罗马城及其附郭一带则应仍属教皇。十月间伊曼纽尔第二遂南向占据那不勒斯。那不勒斯王纳款求和,南部之地遂并入于意大利王国。

意大利国会之开会 一八六一年二月意大利国会开第一次会议于吐林,遂着手于新国之合并。意大利人既实现其统一与独立之希望莫不欣然色喜。然奥地利之势力犹在,罗马教皇之负固依然,未免美中不足耳。

第三节

一八六一年后之意大利王国

教皇对于新国之态度 意大利之统一事业虽未告成功,而爱国之人并不因此而失望。新意大利王国国会第一次开会时,喀富尔力主恢复“永久之城及亚得里亚海之后”。同时罗马教皇庇护第九亦下令逐撒地尼亚王及其大臣于教会之外。并宣言宪法为革命之产物,当视为疯犬,应随地击毙之。拿破仑第三受旧教徒之压迫,遣兵入驻罗马城以保护教皇为宗旨。

威尼西亚之加入 然不久撒地尼亚忽得一种意外之援助。一八六六年之春普鲁士与奥地利间战争之机甚迫。普鲁士因欲得意大利之援助,乃于四月间与伊曼纽尔第二缔结条约。七月间战事开始,意大利人与普鲁士人遂合攻奥地利。意大利之军队于库思拓萨(Custozza)地方为奥地利所败,然普鲁士竟败奥地利军于萨多瓦(Sadowa)。奥地利乃允割让威尼西亚于拿破仑第三,唯以交还该地于意大利为条件。意大利人本欲并夺特棱特及的里雅斯德(Trieste)诸地于奥地利。嗣因海军失败故不得志。

罗马城之被据 一八七〇年普鲁士与法国宣战。法国军队之驻于罗马城中者均撤归。伊曼纽尔第二遂乘机要求教皇庇护第九应与意大利王国协商一切。教皇不允,意大利军队遂入占罗马城。教皇退居法迪坎(Vatican)宫中,自称意大利政府之囚犯。然城中居民颇表示欢迎意大利之意。罗马城及教皇领土以十三万票之多数,于一八七一年一月合并于意大利,反对者仅一千五百票而已。

罗马为新国之都城 至是意大利统一之功完全告竣。一八七一年伊曼纽尔第二向国会宣言曰:“吾辈将来之责任在于使吾国强大而快乐。”新国之都城一八六五年自吐林迁至佛罗棱萨,至一八七一年乃移入罗马。新主宣言曰:“吾人竟入罗马矣,吾辈将永留此地也。”撒地尼亚之宪法遂为意大利王国之宪法。

教皇之地位 罗马教皇与新政府之关系如何极其难定。一八七一年五月意大利政府宣言教皇享有宗教职务上之完全自由,规定其身体为神圣不可侵犯。教皇仍得享君主之尊荣,得与外国往来遣使。在其领土范围内与独立君主无异。意大利官吏不得因公事入内。意大利政府并年给教皇优待费银币一百二十万元,赔偿其领土之丧失。然当时教皇不但不受此种年金,而且不愿承认意大利之政府而以罪囚自待。直到一九二九年方与意大利政府复交,盖绝交已达六十年矣。

意大利为欧洲之强国 意大利因欲维持其新国之尊严颇费巨款以扩充其海陆军。制造新式战舰,实行征兵制度,仿普鲁士之征兵制以改组陆军。海陆军之费用因之加倍。国帑日益不敷。当一八八七年时不敷之款已达银币一亿六千六百万元。

意大利加入三国同盟 然意大利之政府仍日以扩充殖民地为事。中隔地中海与意大利遥遥相对之地为古代之迦太基(Carthage)即今日之突尼斯(Tunis),意大利必欲得之以为快。不意于一八八二年先为法国所占据。意大利憾之,德国宰相俾斯麦(Bismarck)遂利用机会令意大利加入德国与奥地利匈牙利之同盟,即他日著名之三国同盟也。至一九一四年方解散。

意大利在非洲之殖民政策 意大利占据北部非洲之计划既完全失败,乃移其注意于与红海口相近之阿比西尼亚(Abyssinia)地方。一八八七年遣军队渡海而往。嗣后战事迁延至十五年之久方克服之。他日意大利并有与土耳其争夺北部非洲的黎波里(Tripoli)之举,后再详述。

意大利之政党 今日之意大利颇不能维持昔日喀富尔及伊曼纽尔第二辈之本意。因欲勉为欧洲之强国,不惜岁耗巨费以扩张军备而殖民海外。赋税之负担日重,人民之痛苦不堪。昔日各地爱国之精神遂一变而为利己之心理。盖意大利各部之利害原来本不一致也。共和党人仍以反对王政为事。社会主义亦已深入工人之脑中。此外尚有主张维护教皇政权者。凡此皆新政府之劲敌也。

意大利之进步 意大利之国情虽不甚佳,然三十年来之进步实足惊人。实业发达一日千里。至今人民之从事工商业者已达三分之一以上。丝、棉、毛货之输出外国者为数日增。

教育之进步 意大利之人民颇以不识字为各国所诟病,故其政府有改良学校之计划。然共和党及社会党人均尚心怀不满之意。以为不识字之人数虽已大为减少,一八六二年不识字者约百分之七十三,一九〇一年约百分之五十二,然国家每年之军费竟六七倍于教育费,实属国家之奇耻。

重税 若以其财富为比例,则意大利实欧洲负债最巨征税最重之国家。国民须纳地税、所得税、房税、遗产税、印花税、统捐及关税等。此外烟、彩券、盐及桂宁等无不由政府专卖。税则规定未得其平。以工人及农民所负担者为最重,故国家之收入半出自贫苦之人民。而且最重之税往往加诸日用必需品之上如盐及谷类是也。偶遇水旱,则人民每因乏粮而叛乱。至于食盐则每二百二十磅征税银十六元,而其成本实不过值银六角而已。据一八九八年某经济家之计算,佛罗棱萨之工人年纳其收入四分之一于地方及中央政府,而英国之工人则尚不及二十分之一。然读史者须知意大利在未曾统一以前税重而政苛。统一以后赋税虽不能减轻,而公共事业之进步亦正不小也。

罕柏特之被刺 伊曼纽尔第二于一八七八年卒。其子罕柏特第一(Humbert)即位。为人虽勇敢而且忠于宪法,然无实行改革之能力。一九〇〇年七月二十九日为叛党所刺而卒。其子伊曼纽尔第三继之,仍以继续其父之政策为事。

意大利之移民 国民之不满意于政府依然如昔。自罕柏特第一被刺后人民之移出国外者接踵而起。一八八八年人民出国者计十一万九千人;至一九〇〇年增至三十五万二千人;至一九〇一年竟达五十余万人。意大利领土之在非洲者类皆穷乡僻壤,故意大利人之移出国外者多赴巴西、阿根廷(Argentina)、乌拉乖(Uruguay)及巴拉圭(Paraguay)诸国。其赴北美洲合众国者亦以千万计。一九一〇年回国者不下十四万七千人。移出国外之人数虽多,然终不足以苏国内人民之困苦。当一九〇五年时国内社会党之势力极其强盛,故教皇庇护第十通令旧教徒参加选举以资抵抗。盖旧教徒自来本不许参加选举者也。然亦有以为社会党之发生颇足以激起保守党之实行改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