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昭公,鲁襄公与夫人齐归之子。在位三十二年,然于二十五年谋逐季氏,反被季氏所逐,流亡国外,死后方归鲁国。按照《春秋》“三世”理论,昭公为“所见世”之始。

昭公篇主要的义理有:元年“秦伯之弟鍼出奔晋”条,见《春秋》笃母弟之义。十一年“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条,见“怀恶而讨不义,君子不予也”。十一年“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条,见“诛君之子不立”之旨。十三年“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弑其君虔于乾谿”“楚公子弃疾弑公子比”条,见受胁迫而立为国君者,当“效死不立”。十九年“许世子止弑其君买”“葬许悼公”条,见《春秋》“原心定罪”之旨。二十年“曹公孙会自鄸出奔宋”条,见公子喜时让国之贤。二十三年“鸡父之战”,明“中国亦新夷狄也”。二十五年“齐侯唁公于野井”条,见鲁昭公之失国。三十一年“黑弓以滥来奔”条,见叔术让国之贤。

【经】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1]。

【注释】

[1]公即位:公,指鲁昭公。为鲁襄公与嫡夫人齐归所生。上年子野居丧过哀去世,非被弑杀,故昭公仍书“公即位”。

【译文】

【经】元年,春,王正月,公即君位。

【经】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酌、宋向戌、卫石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轩虎、许人、曹人于漷。

【传】此陈侯之弟招也,何以不称弟[2]?贬。曷为贬?为杀世子偃师贬。曰: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3]。大夫相杀称人,此其称名氏以杀何?言将自是弑君也[4]。今将尔,词曷为与亲弑者同[5]?君亲无将,将而必诛焉。然则曷为不于其弑焉贬[6]?以亲者弑,然后其罪恶甚[7]。《春秋》不待贬绝而罪恶见者,不贬绝以见罪恶也。贬绝然后罪恶见者,贬绝以见罪恶也[8]。今招之罪已重矣,曷为复贬乎此?著招之有罪也。何著乎招之有罪?言楚之托乎讨招以灭陈也[9]。

【注释】

[2]何以不称弟:案名例,母弟称弟,母兄称兄。经文中的“陈公子招”,为陈侯同母弟,却不书“陈侯之弟招”,故而发问。

[3]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事在昭公八年,彼处经文即是“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下文是针对八年之经文发问。

[4]言将自是弑君也:世子为君之副贰,杀世子,则表明有弑君之心。故云“将自是弑君也”。又案昭公八年经传之文,弑陈侯者为孔瑗,而招为主谋。

[5]今将尔,词曷为与亲弑者同:将,将要弑君,即只有弑君之动机。词,指八年之经文“陈侯之弟招弑陈世子偃师”。亲弑者,此处指弑君自立者,《春秋》之例,称名氏弑君,为弑君自立之文辞。招弑世子,经书招之名氏,与弑君自立者之文辞相同。以此表明招弑世子,就有弑君之动机,一旦有动机,就与弑君之罪相同。

[6]然则曷为不于其弑焉贬:八年招弑世子偃师,未有贬招之文,故而发问。

[7]以亲者弑,然后其罪恶甚:亲,亲亲之人。陈侯之弟招,既是先君之子,又是今君同母弟,属于亲者,却忍心弑杀世子偃师,又欲弑君,则罪恶更甚,不需贬绝,即可见其罪,故“不于其弑焉贬”。

[8]贬绝然后罪恶见者,贬绝以见罪恶也:即罪责不明显,需要《春秋》贬绝,方能见其罪。如宣公十一年,“楚人杀陈夏徵舒”。楚庄王为贤君,夏徵舒为弑君之贼,以贤君讨重罪,大快人心,然庄公却有“专讨”之罪,若不贬之为“楚人”,则专讨之罪不见。

[9]楚之托乎讨招以灭陈:昭公八年,楚人假托为陈哀公讨贼而灭陈。而招是弑君之主谋,应归咎于招。如此则招之罪有二,第一,弑杀世子,图谋弑君,这是不待贬绝而罪见者;第二,招致楚人灭陈之罪,此罪不显,故于此处预先贬绝之。

【译文】

【经】叔孙豹与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酌、宋向戌、卫石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轩虎、许人、曹人,在漷水之畔相会。

【传】这里的公子招是陈侯的母弟招,为何不称弟?是贬抑他。为何贬抑?是为弑杀世子偃师之事而贬抑他,经文书“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大夫相杀称人,杀世子为何称招之名氏?表明招由此将要弑杀国君。现在招只是将要弑君,文辞为何与亲手弑君而自立者相同?对于国君与至亲,不能有将要弑杀的动机,一旦有将要弑杀的动机,就必定要诛杀。然则为何不在弑杀世子时贬抑招?以至亲之人,行弑杀之事,那么他的罪恶更甚。《春秋》对于不需要通过贬绝就能看见的罪恶,就通过不贬绝来彰显罪恶。对于贬绝之后才能看见的罪恶,就通过贬绝来彰显罪恶。如今招的罪恶已经很重了,为何又在此处贬抑他?是昭著招的罪恶。为何昭著招的罪恶?就是说楚国假托讨伐招而灭亡了陈国。

【经】三月,取运。

【传】运者何?内之邑也。其言取之何?不听也[10]。

【注释】

[10]不听也:何休云:“不听者,叛也。不言叛者,为内讳,故书取以起之。不先以文德来之,而便以兵取之,当与外取邑同罪,故书取。”

【译文】

【经】三月,夺取运邑。

【传】运是什么地方?是鲁国的城邑。经言“取”是为何?因为运邑反叛,讳叛言取。

【经】夏,秦伯之弟鍼出奔晋。

【传】秦无大夫,此何以书?仕诸晋也。曷为仕诸晋?有千乘之国,而不能容其母弟,故君子谓之出奔也[11]。

【注释】

[11]出奔:何休云:“弟贤当任用之,不肖当安处之,乃仕之他国,与逐之无异,故云尔。”

【译文】

【经】夏,秦伯的同母弟鍼出奔到了晋国。

【传】秦国没有大夫,此处为何书鍼之名?因为鍼出仕晋国。为何出仕晋国?秦伯有千乘之国,却容不下同母弟,所以君子称鍼之出仕晋国,与出奔没有区别。

【经】六月,丁巳,邾娄子华卒。

【译文】

【经】六月,丁巳,邾娄子华去世了。

【经】晋荀吴帅师败狄于大原[12]。

【传】此大卤也,曷为谓之大原?地、物从中国[13],邑、人名从主人[14]。原者何?上平曰原,下平曰隰。

【注释】

[12]大原:地名,中国谓之大原,夷狄谓之大卤。

[13]地、物从中国:地形、诸物之名,随从中国的称谓,使人易晓。

[14]邑、人名从主人:邑名、人名无形名可正,故随从主人的命名。

【译文】

【经】晋荀吴帅师在大原击败了狄。

【传】这是大卤,为何称之为大原?地形、器物之名,遵从中国的称谓。邑名、人名,遵从主人的称谓。原是什么?地势高而平坦者,称为原;地势地而平坦者,称为隰。

【经】秋,莒去疾自齐入于莒[15]。

【经】莒展出奔吴。

【注释】

[15]莒去疾:即莒子密州之子,公子去疾。密州生公子展、公子去疾,本立公子展为嗣,后欲立去疾,而废展。密州为君暴虐,展因民众之不满,而弑杀密州,去疾出奔齐国。事见襄公三十一年。如此则展与去疾,皆无即位之资格。故此处去疾得齐人之力,夺得君位,《春秋》书“莒去疾”,以当国之辞言之,见其篡位。下文书“莒展”,亦用当国之辞,见其与去疾争篡。

【译文】

【经】秋,莒去疾从齐国进入了莒国篡位。

【经】莒展出奔去了吴国。

【经】叔弓帅师疆运田[16]。

【传】疆运田者何?与莒为竟也。与莒为竟,则曷为帅师而往?畏莒也[17]。

【注释】

[16]疆:划定疆界。

[17]畏莒也:莒国有公子去疾之乱,恐莒国转侵鲁国,故兴兵与莒国划定疆界。然而贼乱之人,自顾不暇,不需畏惧,故《春秋》书之,刺鲁国之微弱。

【译文】

【经】叔弓帅师划定运田的疆界。

【传】为何划定运田的疆界?是与莒国划定疆界。与莒国划定疆界,为何帅师而往?是畏惧莒国。

【经】葬邾娄悼公。

【译文】

【经】安葬邾娄悼公。

【经】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卷卒[18]。

【经】楚公子比出奔晋[19]。

【注释】

[18]楚子卷卒:孔广森以为,此处实为公子围(后改名为虔,即楚灵王)弑君自立,经不书弑者,是为鲁国避讳。下七年,鲁昭公如楚,朝见楚灵王,有大恶,故此处避讳弑君之事。

[19]楚公子比出奔晋:公子比出奔是避内难。

【译文】

【经】冬,十一月,己酉,楚子卷去世了。

【经】楚公子比出奔去了晋国。

【经】二年,春,晋侯使韩起来聘。

【译文】

【经】二年,春,晋侯派遣韩起来鲁国聘问。

【经】夏,叔弓如晋。

【译文】

【经】夏,叔弓出使去了晋国。

【经】秋,郑杀其大夫公孙黑。

【译文】

【经】秋,郑国杀了他的大夫公孙黑。

【经】冬,公如晋,至河乃复。

【传】其言至河乃复何?不敢进也[20]。

【经】季孙宿如晋[21]。

【注释】

[20]不敢进也:鲁昭公前往晋国朝见,行至黄河边上,听闻晋侯要拘捕他,故畏惧折返。经书“至河乃复”,“乃”是难辞,好像是河水有难,不得渡河,故未去晋国,以此为昭公杀耻。

[21]季孙宿如晋:此处昭公不得入晋,而季孙宿得入。孔广森云:“昭公之篇,屡言至河乃复,盖皆季氏为之,使公不得志于晋。”

【译文】

【经】冬,公去晋国,行至黄河边,乃折返回国。

【传】经言“至河乃复”是为何?是畏惧晋国,不敢继续前行。

【经】季孙宿去了晋国。

【经】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泉卒。

【译文】

【经】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泉去世了。

【经】夏,叔弓如滕。

【译文】

【经】夏,叔弓出使去了滕国会葬。

【经】五月[22],葬滕成公。

【注释】

[22]五月:案时月日例,小国之君卒月葬时,此处书月者,因之前鲁襄公薨没,唯独滕子前来会葬,此处滕子去世,鲁昭公应亲自会葬,却派遣叔弓前往,失礼尤重,故书月责之。

【译文】

【经】五月,安葬滕成公。

【经】秋,小邾娄子来朝。

【译文】

【经】秋,小邾娄子来鲁国朝见。

【经】八月,大雩。

【译文】

【经】八月,举行大雩祭。

【经】冬,大雨雹。

【译文】

【经】冬,下大冰雹。

【经】北燕伯款出奔齐。

【译文】

【经】北燕伯款出奔去了齐国。

【经】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雪。

【译文】

【经】四年,春,王正月,下大雪。

【经】夏,楚子、蔡侯、陈侯、郑伯、许男、徐子、滕子、顿子、胡子、沈子、小邾娄子、宋世子佐、淮夷会于申。楚人执徐子。

【译文】

【经】夏,楚子、蔡侯、陈侯、郑伯、许男、徐子、滕子、顿子、胡子、沈子、小邾娄子、宋世子佐、淮夷,在申地相会。楚人拘捕了徐子。

【经】秋,七月,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吴,执齐庆封,杀之。

【传】此伐吴也,其言执齐庆封何?为齐诛也。其为齐诛奈何?庆封走之吴[23],吴封之于防。然则曷为不言伐防[24]?不与诸侯专封也[25]。庆封之罪何?胁齐君而乱齐国也[26]。

【经】遂灭厉。

【注释】

[23]庆封走之吴:庆封为齐国的乱臣,襄公二十八年,出奔至鲁国,之后去了吴国。去吴国不书者,因为庆封从齐国出奔,则绝于齐国,又未在鲁国当大夫,属于绝贱之人,故略之。

[24]然则曷为不言伐防:吴国封庆封于防,则事实上等同于一个国家,此番楚子以下讨伐的是防,并未真正伐击吴国,故云“曷为不言伐防”。

[25]不与诸侯专封也:不赞同诸侯有封国之权。案礼制,只有天子才能封国。此处吴国封庆封于防,虽然事实上等同于一国,但因诸侯无封国之权,故不言“伐防”,而言“伐吴”。

[26]胁齐君而乱齐国也:案《春秋》之例,称爵而讨,为伯讨之辞。庆封“胁齐君而乱齐国”,故楚子为伯讨。值得注意的是,楚庄王讨陈夏徵舒,《春秋》贬之为“楚人”,不与专讨也。此处楚灵王也是专讨,却称“楚子”。董仲舒认为,诸侯不得专讨,已于楚庄王处说明白了,此处可以省略,而庆封罪大恶极,未有显现,故以伯讨之辞彰显庆封之罪。

【译文】

【经】秋,七月,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击吴国,拘捕了齐庆封,并杀了他。

【传】这里是伐击吴国,经言拘捕齐庆封是为何?是为齐国诛讨。为齐国诛讨是怎么回事?庆封出走到吴国,吴国将他分封在防邑。然则为何不言“伐防”?不赞许诸侯有专封之权。庆封有什么罪过?胁持齐君而扰乱齐国政事。

【经】于是灭亡了厉国。

【经】九月,取鄫。

【传】其言取之何[27]?灭之也。灭之,则其言取之何?内大恶讳也[28]。

【注释】

[27]其言取之何:案《春秋》之例,邑言取,国言灭。此处鄫是一国,却用取邑之辞,故而发问。

[28]内大恶讳也:案灭国为大恶,《春秋》内大恶讳,故为鲁国避讳灭鄫之恶。案襄公六年,鄫子立外孙为嗣,经书“莒人灭鄫”,从字面上看,好像鄫国被莒国灭掉,而成了莒国的一个城邑,故此处书“取鄫”,好像鲁国仅是夺取了一个城邑,是小恶而已。

【译文】

【经】九月,取鄫。

【传】经言“取”字是为何?实际上是灭亡了鄫国。灭亡了鄫国,那么经言“取鄫”是为何?因为鲁国的大恶,需要避讳。

【经】冬,十有二月,乙卯,叔孙豹卒。

【译文】

【经】冬,十二月,乙卯,叔孙豹去世了。

【经】五年,春,王正月,舍中军。

【传】舍中军者何?复古也[29]。然则曷为不言三卿[30]?五亦有中,三亦有中[31]。

【注释】

[29]复古也:案古制,鲁国只有二军,襄公十一年“作三军”,添加中军,僭越王制,此处舍弃中军,是恢复古制,故《春秋》善之。值得注意的是,据《左氏》所载,先前的“作三军”,实为孟孙、叔孙、季孙三分公室,具体来说,季孙氏分得三分之一的军队及兵赋,孟孙氏分得六分之一,叔孙氏分得十二分之一。鲁国公室尚有十二分之五的兵赋。此书舍中军,实为四分公室,季孙氏占有二分之一,孟孙、叔孙各占四分之一,而公室全无兵赋。《公羊传》未提及三分公室、四分公室之事,或许是借事明义,以为恢复古制本身,是值得赞许的。

[30]然则曷为不言三卿:襄公十一年“作三军”,是为司马添置中卿官,使得中军备足上中下三卿,故《公羊传》云:“三军者何?三卿也。”此处则书“舍中军”,未提及三卿官,故而发问。

[31]五亦有中,三亦有中:这是连带回答为何襄公十一年书“作三军”,而不书“作中军”?因为五军有中军,三军也有中军。此处因为之前有“作三军”之文,故言“舍中军”,不会有歧义。

【译文】

【经】五年,春,王正月,舍弃中军。

【传】舍弃中军是为何?是恢复古制。然则为何不像“作三军”时那样,言及三卿?因为五军也有中军,三军也有中军。

【经】楚杀其大夫屈申。

【译文】

【经】楚国杀了他的大夫屈申。

【经】公如晋。

【译文】

【经】公去了晋国。

【经】夏,莒牟夷以牟娄及防兹来奔。

【传】莒牟夷者何?莒大夫也。莒无大夫,此何以书?重地也[32]。其言及防兹来奔何?不以私邑累公邑也[33]。

【注释】

[32]重地也:参见襄公二十一年“邾娄庶其以漆、闾丘来奔”条。

[33]不以私邑累公邑也:刘敞云:“私邑者,所受于君而食之者也。公邑者,非食之者也。”累,累次,并列也。《春秋》之例,以“及”字区别尊卑,如公与夫人言“及”,上下大夫言“及”。此处私邑与公邑有尊卑之差,不得并列,故以“及”字区别之。

【译文】

【经】夏,莒牟夷带着牟娄及防兹二邑来投奔鲁国。

【传】莒牟夷是什么人?是莒国的大夫。莒国没有大夫,此处为何书牟夷之名?是重视土地。经言“及防兹来奔”是为何?是不让私邑与公邑并列。

【经】秋,七月,公至自晋。

【译文】

【经】秋,七月,公从晋国归来。

【经】戊辰,叔弓帅师败莒师于濆泉。

【传】濆泉者何?直泉也。直泉者何?涌泉也。

【译文】

【经】戊辰,叔弓帅师在濆泉击败了莒师。

【传】濆泉是什么?是直泉。直泉是什么?是向上喷涌之泉。

【经】秦伯卒。

【传】何以不名?秦者,夷也,匿嫡之名也[34]。其名何[35]?嫡得之也[36]。

【注释】

[34]匿嫡之名也:何休云:“嫡子生,不以名令于四竟,择勇猛者而立之。”

[35]其名何:《春秋》之中,亦有记录秦伯之名的,如文公十八年书“秦伯罃卒”,宣公四年书“秦伯稻卒”。

[36]嫡得之也:何休以为,秦伯罃、秦伯稻刚好是嫡子,故书其名。

【译文】

【经】秦伯去世了。

【传】为何不书秦伯之名?秦国是夷狄,隐匿嫡子之名,以便择立勇猛者。《春秋》中有记录秦伯之名的,是怎么回事?因为所立者刚好是嫡子。

【经】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吴。

【译文】

【经】冬,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沈子、徐人、越人伐击吴国。

【经】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

【译文】

【经】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去世了。

【经】葬秦景公。

【译文】

【经】安葬秦景公。

【经】夏,季孙宿如晋。

【译文】

【经】夏,季孙宿出使去了晋国。

【经】葬杞文公。

【译文】

【经】安葬杞文公。

【经】宋华合比出奔卫。

【译文】

【经】宋华合比出奔去了卫国。

【经】秋,九月,大雩。

【译文】

【经】秋,九月,举行大雩祭。

【经】楚薳颇帅师伐吴。

【译文】

【经】楚薳颇帅师伐击吴国。

【经】冬,叔弓如楚。

【译文】

【经】冬,叔弓出使去了楚国。

【经】齐侯伐北燕。

【译文】

【经】齐侯伐击北燕国。

【经】七年,春,王正月,暨齐平[37]。

【注释】

[37]暨齐平:案《春秋》之例,书“及”表示主动,书“暨”表示被动。平,和解。此处鲁国不汲汲于齐国和解者,何休云:“时鲁方结婚于吴,外慕强楚,故不汲汲于齐。”《春秋》书而讥刺之。

【译文】

【经】七年,春,王正月,与齐国和解。

【经】三月,公如楚。

【译文】

【经】三月,公去了楚国。

【经】叔孙舍如齐莅盟。

【译文】

【经】叔孙舍去齐国结盟。

【经】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夏,四月,甲辰,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秋,八月,戊辰,卫侯恶卒。

【译文】

【经】秋,八月,戊辰,卫侯恶去世了。

【经】九月,公至自楚。

【译文】

【经】九月,公从楚国归来。

【经】冬,十有一月,癸未,季孙宿卒。

【译文】

【经】冬,十一月,癸未,季孙宿去世了。

【经】十有二月,癸亥[38],葬卫襄公。

【注释】

[38]癸亥:案《春秋》之例,诸侯五月而葬,大国国君葬书月。此处卫襄公卒于八月,此时刚好满五月,又书日,是当时而日,危不得葬也。之所以有危,何休云:“世子辄有恶疾,不早废之,临死乃命臣下废之,自下废上,鲜不为乱,故危录之。

【译文】

【经】十二月,癸亥,安葬卫襄公。

【经】八年,春,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39]。

【注释】

[39]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详细解释参见昭公元年“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酌、宋向戌、卫石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轩虎、许人、曹人于漷”条传文。

【译文】

【经】八年,春,陈侯同母弟招弑杀了陈国世子偃师。

【经】夏,四月,辛丑,陈侯溺卒。

【译文】

【经】夏,四月,辛丑,陈侯溺去世了。

【经】叔弓如晋。

【译文】

【经】叔弓出使去了晋国。

【经】楚人执陈行人于徵师,杀之。

【译文】

【经】楚人拘捕了陈国的使者于徵师,并杀了他。

【经】陈公子留出奔郑。

【译文】

【经】陈公子留出奔去了郑国。

【经】秋,蒐于红[40]。

【传】蒐者何?简车徒也[41]。何以书?盖以罕书也。

【注释】

[40]蒐(sōu)于红:参见桓公六年“秋,八月,壬午,大阅”条。

[41]简车徒也:王引之认为,“车”字为衍文。

【译文】

【经】秋,在红地举行蒐礼。

【传】蒐是什么?是检阅士兵。为什么记录?以为罕见而记录。

【经】陈人杀其大夫公子过。

【译文】

【经】陈人杀了他们的大夫公子过。

【经】大雩。

【译文】

【经】举行大雩祭。

【经】冬,十月,壬午,楚师灭陈[42],执陈公子招,放之于越,杀陈孔瑗,葬陈哀公[43]。

【注释】

[42]壬午,楚师灭陈:案时月日例,灭国例月,此处书日者,见楚国假托讨贼而灭陈国。

[43]执陈公子招,放之于越,杀陈孔瑗,葬陈哀公:案《春秋》之例,灭国为重,不应再书流放公子招,杀孔瑗,葬陈哀公三事,今书者,是楚国假托行此三事而灭陈国。孔瑗弑杀了陈哀公,故杀之。公子招虽是弑君之主谋,然归罪于孔瑗,仅因杀世子偃师之罪,而流放至越国。

【译文】

【经】冬,十月,壬午,楚师灭亡了陈国,拘捕了陈国的公子招,将其流放至越国,杀了陈国的孔瑗,安葬了陈哀公。

【经】九年,春,叔弓会楚子于陈。

【译文】

【经】九年,春,叔弓与楚子在陈国相会。

【经】许迁于夷。

【译文】

【经】许国将都城迁至夷邑。

【经】夏四月,陈火。

【传】陈已灭矣,其言陈火何[44]?存陈也[45]。曰:存陈,悕矣[46]。曷为存陈?灭人之国,执人之罪人,杀人之贼,葬人之君,若是,则陈存悕矣。

【注释】

[44]陈已灭矣,其言陈火何:灾异为有国者戒,此处陈国已灭,不应再书陈国之火灾,故而发问。

[45]存陈也:何休云:“陈已灭复火者,死灰复燃之象也,此天意欲存之,故从有国记灾。”

[46]悕:悲悯。即楚人假托讨贼而灭陈,上天悲悯陈国之灭,故降火灾以存之。

【译文】

【经】夏,四月,陈国发生了火灾。

【传】陈国已经灭亡了,经言“陈火”是为何?是为了留存陈国。说,这是上天留存陈国,是悲悯他。为何留存陈国?楚人灭亡了人家的国家,拘捕了人家的罪人公子招,杀了人家的弑君贼孔瑗,安葬了人家的国君陈哀公。像这样,上天留存陈国,是悲悯他。

【经】秋,仲孙貜如齐。

【译文】

【经】秋,仲孙貜出使去了齐国。

【经】冬,筑郎囿。

【译文】

【经】冬,修筑郎囿。

【经】十年,春,王正月。

【译文】

【经】十年,春,王正月。

【经】夏,晋栾施来奔。

【译文】

【经】夏,晋栾施来投奔鲁国。

【经】秋,七月,季孙隐如、叔弓、仲孤貜帅师伐莒。

【译文】

【经】秋,七月,季孙隐如、叔弓、仲孤貜帅师伐击莒国。

【经】戊子,晋侯彪卒。

【译文】

【经】戊子,晋侯彪去世了。

【经】九月,叔孙舍如晋。

【译文】

【经】九月,叔孙舍出使去了晋国。

【经】葬晋平公。

【译文】

【经】安葬晋平公。

【经】十有二月[47],甲子,宋公戌卒。

【注释】

[47]十有二月:案《春秋》之例,此处当书“冬,十二月”,不书“冬”者,何休以为,此年鲁昭公娶吴孟子,违反了同姓不婚的礼制,有大恶,故去天时(冬)以贬之。

【译文】

【经】十二月,甲子,宋公戌去世了。

【经】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叔弓如宋。

【译文】

【经】十一年,春,王正月,叔弓出使去了宋国。

【经】葬宋平公。

【译文】

【经】安葬宋平公。

【经】夏,四月,丁巳,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

【传】楚子虔何以名[48]?绝。曷为绝之?为其诱讨也[49]。此讨贼也[50],虽诱之,则曷为绝之?怀恶而讨不义,君子不予也[51]。

【注释】

[48]楚子虔何以名:楚子虔,即楚灵王,虔为名。案礼制,诸侯不生名,若生时书名,表明已被《春秋》诛绝。

[49]为其诱讨也:“讨”,阮本误作“封”,今据余仁仲本《春秋公羊解诂》改正。楚灵王欲灭蔡国,诈称愿与蔡侯般相会,将其诱至申地,杀之,继而讨伐蔡国,至十一月,灭蔡。

[50]此讨贼也:蔡侯般本弑君而立,参襄公三十年“蔡世子般弑其君固”条。

[51]怀恶而讨不义,君子不予也:怀恶,指楚灵王本怀灭蔡之心。不义,不义之人,指蔡侯般。予,赞同。

【译文】

【经】夏,四月,丁巳,楚子虔诱骗蔡侯般,在申地杀害了他。

【传】《春秋》为何书楚子虔之名?是诛绝他。为何诛绝他?因为他用诱骗的手段行诛讨之事。这里是诛讨弑君之贼,尽管用了诱骗的手段,为何要诛绝楚子虔?楚子虔心怀灭蔡之心而诛讨不义之人,君子不赞同这种行径。

【经】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

【译文】

【经】楚公子弃疾帅师包围了蔡国都城。

【经】五月,甲申,夫人归氏薨。

【译文】

【经】五月,甲申,夫人归氏薨没了。

【经】大蒐于比蒲[52]。

【传】大蒐者何?简车徒也。何以书?盖以罕书也。

【注释】

[52]大蒐于比蒲:参见桓公六年“秋,八月,壬午,大阅”条。

【译文】

【经】在比蒲举行大蒐礼。

【传】大蒐礼是什么?是检阅兵车与士兵。为何记录此事?以为罕见而记录。

【经】仲孙貜会邾娄子,盟于侵羊[53]。

【注释】

[53]仲孙貜会邾娄子,盟于侵羊:案《春秋》之例,此条蒙上文之“五月”。又据时月日例,盟例日,小信月,大信时。此处不书日者,因鲁国有小君之丧,却在丧中结盟,故褒为小信之辞,使若议结善事,以此为鲁国避讳。

【译文】

【经】仲孙貜会同邾娄子,在侵羊结盟。

【经】秋,季孙隐如会晋韩起、齐国酌、宋华亥、卫北宫佗、郑轩虎、曹人、杞人于屈银。

【译文】

【经】秋,季孙隐如与晋韩起、齐国酌、宋华亥、卫北宫佗、郑轩虎、曹人、杞人,在屈银相会。

【经】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齐归[54]。

【传】齐归者何?昭公之母也。

【注释】

[54]齐归:胡女,归为氏,齐为谥号,鲁襄公嫡夫人,昭公之母。

【译文】

【经】九月,己亥,安葬我们的小君齐归。

【传】齐归是什么人?是昭公的母亲。

【经】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

【传】此未逾年之君也,其称世子何[55]?不君灵公,不成其子也[56]。不君灵公,则曷为不成其子?诛君之子不立[57],非怒也[58],无继也。恶乎用之?用之防也。其用之防奈何?盖以筑防也[59]。

【注释】

[55]其称世子何:案嗣君名例,君存称世子,未逾年则称子。此处蔡世子有是蔡侯般之子,今年四月,般被楚子虔诱杀,有即位未逾年,当称蔡子,此处却书“蔡世子有”,故而发问。

[56]不君灵公,不成其子也:灵公,即蔡侯般。般弑杀蔡侯固,已被《春秋》诛绝,故云“不君灵公”。未逾年君称“子”者,有“以子继父”之义,此处灵公被诛绝,意味着灵公后人都没有继承君位的资格,故云“不成其子”。

[57]诛君之子不立:先君被诛绝,其子不能即位为君,此为《春秋》通例。值得注意的是,“诛君之子不立”,于此处张义,其余可从此例。

[58]怒:迁怒。

[59]盖以筑防也:防,堤防。何休云:“持其足,以头筑防,恶不以道。”

【译文】

【经】冬,十一月,丁酉,楚师灭亡蔡国,拘捕了蔡世子有,将其带回国内,用之。

【传】这是未逾年的国君,为何称之为“世子”?因为蔡灵公不得为君,所以有不得继承君位。蔡灵公不得为君,为什么有不得继承君位?被诛绝的国君之子,是不能立为国君的。这不是迁怒于子,而是被诛绝的国君本不应有继嗣。用在哪里?用在堤防上。用在堤防上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把他筑在了堤防里。

【经】十有二年,春,齐高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

【传】伯于阳者何?公子阳生也[60]。子曰[61]:“我乃知之矣[62]。”在侧者曰:“子苟知之,何以不革?”曰:“如尔所不知何?”《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则齐桓、晋文[63],其会则主会者为之也[64],其词则丘有罪焉尔[65]。

【注释】

[60]公子阳生:北燕国之公子。此处经文当作“公子阳生”,而讹作“伯于阳”,即“伯”当为“公”字,“于”当为“子”字,“阳”字之后脱一“生”字。

[61]子:指孔子。

[62]我乃知之矣:何休云:“乃,乃是岁也。时孔子年二十三,具知其事,后作《春秋》。”

[63]其序则齐桓、晋文:序,会盟中诸侯的序列。齐桓公、晋文公能依照德之优劣、国之大小序列诸侯,孔子作《春秋》时,不改其序。

[64]其会则主会者为之也:主会者,即非齐桓、晋文充当主会者。那么会盟的序列,不一定依照德之优劣、国之大小,孔子亦不改其序。

[65]其词则丘有罪焉尔:词,《春秋》贬绝讥刺之文辞。孔子作《春秋》,通过文辞的褒贬,彰显王道,供后世取法。然《春秋》所行的,乃是天子之事,孔子有德无位,故云“有罪焉尔”。

【译文】

【经】十二年,春,齐高偃帅师,将北燕伯送入阳邑。

【传】经文“伯于阳”是什么意思?其实当作“公子阳生”。孔子说:“我那个时候知道此事。”旁边的人说:“您既然知道,为何不更改?”孔子说:“对于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又将如何呢?《春秋》是可信的史书。诸侯会盟,按照齐桓公、晋文公的排序;不是齐桓公、晋文公主持的会盟,则按照主会者所定的序列;而其中寓有贬绝讥刺的文辞,则是丘的罪过。”

【经】三月,壬申,郑伯嘉卒。

【译文】

【经】三月,壬申,郑伯嘉去世了。

【经】夏,宋公使华定来聘。

【译文】

【经】夏,宋公派遣华定来鲁国聘问。

【经】公如晋,至河乃复。

【译文】

【经】公去晋国,行至黄河边上,乃折返回国。

【经】五月,葬郑简公。

【译文】

【经】五月,安葬郑简公。

【经】楚杀其大夫成然。

【译文】

【经】楚国杀了他的大夫成然。

【经】秋,七月。

【译文】

【经】秋,七月。

【经】冬,十月,公子整出奔齐。

【译文】

【经】冬,十月,公子整出奔到了齐国。

【经】楚子伐徐。

【译文】

【经】楚子伐击徐国。

【经】晋伐鲜虞[66]。

【注释】

[66]晋伐鲜虞:案《春秋》之例,诸夏之国称爵号,若单称国名,则是夷狄之。此处将晋国视为夷狄,因为鲜虞与晋同姓,在楚国灭亡了陈、蔡,诸夏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晋国不思安定诸侯,却讨伐同姓之国,有大恶,故夷狄之。

【译文】

【经】晋伐击鲜虞。

【经】十有三年,春,叔弓帅师围费。

【译文】

【经】十三年,春,叔弓帅师包围了费邑。

【经】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弑其君虔于乾谿[67]。

【传】此弑其君,其言归何[68]?归无恶于弑立也[69]。归无恶于弑立者何?灵王为无道,作乾谿之台,三年不成。楚公子弃疾胁比而立之,然后令于乾谿之役曰:“比已立矣,后归者不得复其田里。”众罢而去之,灵王经而死[70]。

【注释】

[67]乾谿:楚地,楚灵王在此筑台。案《春秋》之例,不书弑君的地点,此处书地者,见灵王遭遇篡弑之祸,由乾谿筑台之故。

[68]其言归何:案《春秋》之例,书“归”,表明出入无恶。昭公元年,公子比为避内难而出奔,是出无恶;此处归国,有弑君之文,入非无恶,故而发问。

[69]归无恶于弑立也:弑立,指公子弃疾立公子比为君,因而弑君之事。依何休之意,公子弃疾诈告公子比,得晋人之力可以归国,公子比到了楚国,被弃疾胁迫立为国君。可见公子比本无弑君之心,云“归无恶于弑立”。另一方面,《春秋》又将“弑君”之文加到公子比身上,认为公子比应“效死不立”,以此杜绝乱臣贼子坐享他人弑君之利。

[70]经:自缢。

【译文】

【经】夏,四月,楚公子比从晋国回归到楚国,在乾谿弑杀了他的国君虔。

【传】这里是弑杀了国君,经文为何言“归”?因为公子比归国,在弑立之事上没有恶的动机。公子比归国,在弑立之事上没有恶的动机,是怎么回事?楚灵王所行无道,筑作乾谿之台,三年没有建成。楚公子弃疾胁迫公子比,将其立为国君。然后命令乾谿的役夫们:“公子比已经立为国君了,后回去的不能恢复他的田地家园。”大家都停罢离去,灵王自缢而死。

【经】楚公子弃疾弑公子比。

【传】比已立矣,其称公子何[71]?其意不当也。其意不当,则曷为加弑焉尔[72]?比之义,宜乎效死不立[73]。大夫相杀称人,此其称名氏以弑何[74]?言将自是为君也[75]。

【注释】

[71]比已立矣,其称公子何:上文公子弃疾立公子比为君,此处又弑杀之,与齐公子商人先立公子舍为君,再弑杀之相似。彼处书“弑其君舍”,此处书“公子”,两者不同,故而发问。

[72]曷为加弑焉尔:此处讨论上文“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弑其君虔于乾谿”的书法。既然公子比本意不想当国君,《春秋》为何要加弑君之文。

[73]比之义,宜乎效死不立:公子比在受胁迫时,应誓死不立。公子比未能如此,导致了楚子虔被弑,《春秋》为了防止后世乱臣贼子坐享他人弑君之利,故将弑文加在公子比身上。

[74]大夫相杀称人,此其称名氏以弑何:经文书“弑公子比”,不书“弑其君”,表明公子比没有当国君之心。那么这里就是大夫相杀,依《春秋》之例,大夫相杀称人,本应书“楚人杀其公子比”,此处却书公子弃疾之名氏,故而发问。

[75]言将自是为君也:案《春秋》之例,弑君自立者,书名氏以弑,如“齐公子商人弑其君舍”。今公子弃疾弑比自立,故与弑君自立者同文,不同于一般的大夫相杀。

【译文】

【经】楚公子弃疾弑杀了公子比。

【传】比已经被立为国君了,此处为何称其为“公子”?因为公子比本意不想当国君。公子比本意不想当国君,为何将弑君之文加到他身上?公子比的道义,应该宁死也不立为国君。大夫相杀称人,此处书公子弃疾的名氏,又书弑,是为何?表明公子弃疾从此成为了国君。

【经】秋,公会刘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娄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娄子于平丘。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隐如以归。公至自会。

【传】公不与盟者何?公不见与盟也[76]。公不见与盟,大夫执,何以致会[77]?不耻也。曷为不耻?诸侯遂乱,反陈、蔡[78],君子不耻不与焉。

【注释】

[76]公不见与盟也:何休云:“时晋主会,疑公如楚,不肯与公盟,故讳,使若公自不肯与盟。”

[77]公不见与盟,大夫执,何以致会:案《春秋》之例,公与二国以上出会盟,得意致会,不得意不致。此处公不见与盟,大夫被执,是不得意,却致会,故而发问。

[78]诸侯遂乱,反陈、蔡:诸侯相会,本为诛讨楚公子弃疾,弃疾恐惧,使陈、蔡复国,诸侯不复讨楚,成就了楚国之乱。顺遂楚乱,为不道义之事,故公虽不见盟,亦无耻辱。

【译文】

【经】秋,公与刘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娄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娄子,在平丘相会。八月,甲戌,在平丘同心结盟。公未参与结盟。晋人拘捕了季孙隐如,将其带回国内。公从平丘之会归国。

【传】公未参加结盟是为何?实际公欲结盟而不被接纳。公结盟不被接纳,大夫被拘捕,为何致会?因为没有耻辱。为何没有耻辱?诸侯成就了楚国公子弃疾弑君之乱,弃疾使陈、蔡复国,君子未参与其中,是没有耻辱的。

【经】蔡侯庐归于蔡。

【经】陈侯吴归于陈。

【传】此皆灭国也,其言归何[79]?不与诸侯专封也[80]。

【注释】

[79]其言归何:案《春秋》书“归”,是有国之辞。此处陈、蔡被灭,已无国可言,经书“归于蔡”、“归于陈”,故而发问。

[80]不与诸侯专封也:诸侯,指楚子弃疾。案礼制,唯天子方有封国之权。此处陈、蔡已灭,弃疾使其复国,则是擅自封国。《春秋》不赞同楚之专封,故书“蔡侯庐归于蔡”、“陈侯吴归于陈”,好像陈、蔡二国尚存,二君只是归国而已。同时陈、蔡二君接受专封,亦有罪,故书名以绝之。

【译文】

【经】蔡侯庐回到了蔡国。

【经】陈侯吴回到了陈国。

【传】这都是被灭亡的国家,经言“归”是为何?是不赞成诸侯擅自封国。

【经】冬,十月,葬蔡灵公[81]。

【注释】

[81]葬蔡灵公:蔡灵公,即蔡侯般。般弑父而立,后被楚人诱杀。案《春秋》之例,君弑贼不讨,则不书国君之葬,以为无臣子也。此处蔡侯般被杀,却书葬者,因般弑父而立,被《春秋》诛绝,已无臣子可言,故不责臣子讨贼。

【译文】

【经】冬,十月,安葬蔡灵公。

【经】公如晋,至河乃复。

【译文】

【经】公去晋国,行至黄河边上,折返回国。

【经】吴灭州来。

【译文】

【经】吴灭亡了州来。

【经】十有四年,春,隐如至自晋[82]。

【注释】

[82]隐如:即季孙隐如,此处不书其氏者。上年平丘之会,被晋国所执,现在归国,属于一事而再见者,竟书其名。

【译文】

【经】十四年,春,隐如从晋国归来。

【经】三月,曹伯滕卒。

【译文】

【经】三月,曹伯滕去世了。

【经】夏,四月。

【译文】

【经】夏,四月。

【经】秋,葬曹武公。

【译文】

【经】秋,安葬曹武公。

【经】八月,莒子去疾卒。

【经】冬,莒杀其公子意恢[83]。

【注释】

[83]莒杀其公子意恢:公子益恢,去疾之庶兄弟。案《春秋》之例,莒国无大夫,略称人,此处书“公子意恢”之名氏,是表明意恢公子之身份,又见莒国嗣君尚未逾年,便杀父亲之庶兄弟,不孝尤甚。又据《公羊义疏》之意,嗣君不孝,故不书去疾之葬。

【译文】

【经】八月,莒子去疾去世。

【经】冬,莒国杀了他的公子意恢。

【经】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昧卒。

【译文】

【经】十五年,春,王正月,吴子夷昧去世了。

【经】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84],籥入[85],叔弓卒,去乐卒事[86]。

【传】其言去乐卒事何?礼也。君有事于庙,闻大夫之丧,去乐,卒事。大夫闻君之丧,摄主而往[87],大夫闻大夫之丧,尸事毕而往[88]。

【注释】

[84]有事于武宫:武宫,鲁武公之庙。有事,指祭祀。

[85]籥(yuè):一种乐器,如笛,三孔。此处指宗庙中之籥舞,即持羽毛,吹籥而舞,属于文舞,有乐。

[86]去乐卒事:撤去乐舞,而卒竟祭祀之事。国君在祭祀时听闻大夫之丧,去乐卒事,表明国君恩痛不忍举乐。

[87]摄主而往:摄,代理。主,主祭者。何休云:“臣闻君之丧,义不可以不即行,故使兄弟若宗人摄行主事而往。不废祭者,古礼也。”

[88]尸事:尸,替代死者受祭之人,尸事,指傧尸之事。在宗庙正祭中,尸代替死者受祭。正祭完毕,念及尸之辛劳,故以宾礼待之,此为傧尸之礼。大夫之祭,正祭与傧尸在同一天,故闻大夫之丧,待傧尸之礼卒竟,方才前往。

【译文】

【经】二月,癸酉,在武宫举行祭祀之事。羽舞上场后,听闻叔弓去世,撤去乐舞,卒竟祭祀之事。

【传】经言“去乐卒事”是为何?这是合礼的。君有宗庙祭祀之事,听闻大夫去世,撤去乐舞,卒竟祭祀之事。大夫听闻国君去世,使人代为祭祀,自己前往奔丧。大夫听闻大夫去世,待傧尸之礼完成,前往奔丧。

【经】夏,蔡昭吴奔郑[89]。

【注释】

[89]蔡昭吴奔郑:昭吴,蔡国大夫。案《春秋》之例,此处当书“出奔”而字,今不书“出”字,因有国方能言“出”,蔡受楚之专封而复国,未有天子之命,故夺其有国之辞。

【译文】

【经】夏,蔡昭吴逃到了郑国。

【经】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六月,丁巳,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秋,晋荀吴帅师伐鲜虞。

【译文】

【经】秋,晋荀吴帅师伐击鲜虞。

【经】冬,公如晋。

【译文】

【经】冬,公去了晋国。

【经】十有六年,春,齐侯伐徐。

【译文】

【经】十六年,春,齐侯伐击徐国。

【经】楚子诱戎曼子,杀之。

【传】楚子何以不名[90]?夷狄相诱,君子不疾也。曷为不疾?若不疾,乃疾之也[91]。

【注释】

[90]楚子何以不名:此据昭公十一年夏“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书楚子之名。

[91]若不疾,乃疾之也:疾,憎恨。诱杀是使诈之行为,故为人所憎。此处夷狄相诱,不憎恨之者,非真的不憎恨,而是以为夷狄无知,不用中国之礼义责之。

【译文】

【经】楚子诱骗戎曼子,将其杀害。

【传】为何不书楚子之名?夷狄互相诱骗,君子不憎恨。为何不憎恨?说是不憎恨,实际是憎恨的,只是因其无知而薄责之。

【经】夏,公至自晋。

【译文】

【经】夏,公从晋国归来。

【经】秋,八月,己亥,晋侯夷卒。

【译文】

【经】秋,九月,己亥,晋侯夷去世了。

【经】九月,大雩。

【译文】

【经】九月,举行大雩祭。

【经】季孙隐如如晋。

【经】冬,十月,葬晋昭公。

【译文】

【经】季孙隐如去晋国。

【经】冬,十月,安葬晋昭公。

【经】十有七年,春,小邾娄子来朝。

【译文】

【经】十七年,春,小邾娄子来鲁国朝见。

【经】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夏,六月,甲戌,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秋,郯子来朝。

【译文】

【经】秋,郯子来鲁国朝见。

【经】八月,晋荀吴帅师灭贲浑戎。

【译文】

【经】八月,晋荀吴帅师灭亡了贲浑戎。

【经】冬,有星孛于大辰。

【传】孛者何?彗星也。其言于大辰何?在大辰也。大辰者何?大火也[92]。大火为大辰,伐为大辰[93],北辰亦为大辰[94]。何以书?记异也。

【注释】

[92]大火:二十八宿中的心宿。

[93]伐:参宿中一字斜排的三颗小星。

[94]北辰:北极星。古人以大火、伐星定季节,又以北极星定方向,故均称之为大辰。

【译文】

【经】冬,有星孛出现在大辰之中。

【传】孛是什么?是彗星。经言“入于大辰”是什么意思?是出现在大辰中。大辰是什么?是大火。大火是大辰,伐星是大辰,北极星也是大辰。为何记录此事?是记录异象。

【经】楚人及吴战于长岸。

【传】诈战不言战[95],此其言战何?敌也[96]。

【注释】

[95]诈战不言战:案《春秋》之例,诈战则书“某败某师于某地”,书“败”不书“战”。

[96]敌也:未分胜负。故不可书“败”字,只能书“战”。

【译文】

【经】楚人与吴国在长岸合战。

【传】诈战不书“战”字,此处为何书“战”?因为没有分出胜负。

【经】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须卒。

【译文】

【经】十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须去世了。

【经】夏,五月,壬午,宋、卫、陈、郑灾。

【传】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异其同日而俱灾也。外异不书,此何以书?为天下记异也。

【译文】

【经】夏,五月,壬午,宋国、卫国、陈国、郑国发生了火灾。

【传】为何记录此事?是记录异象。有何怪异之处?怪其同一天一起发生灾害。鲁国之外的灾害,例所不书,此处为何记录?是为天下记录异象。

【经】六月,邾娄人入鄅。

【译文】

【经】六月,邾娄人攻入了鄅国都城。

【经】秋,葬曹平公。

【译文】

【经】秋,安葬曹平公。

【经】冬,许迁于白羽。

【译文】

【经】冬,许国迁都到了白羽邑。

【经】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娄。

【译文】

【经】十九年,春,宋公伐击邾娄国。

【经】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97]。

【注释】

[97]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案《春秋》之例,弑君例日,若诸夏之国有世子弑君之事,则不忍书日。此处许世子并非真的弑君,“弑”文是《春秋》所加(详见下文),故书日。

【译文】

【经】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杀了他的国君买。

【经】己卯,地震。

【译文】

【经】己卯,发生了地震。

【经】秋,齐高发帅师伐莒。

【译文】

【经】秋,齐高发帅师伐击莒国。

【经】冬,葬许悼公。

【传】贼未讨,何以书葬?不成于弑也。曷为不成于弑?止进药而药杀也。止进药而药杀,则曷为加弑焉尔[98]?讥子道之不尽也。其讥子道之不尽奈何?曰:乐正子春之视疾也[99],复加一饭则脱然愈[100],复损一饭则脱然愈,复加一衣则脱然愈,复损一衣则脱然愈。止进药而药杀,是以君子加弑焉尔。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是君子之听止也[101]。葬许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102]。赦止者,免止之罪辞也[103]。

【注释】

[98]加弑:许世子实未弑君,故上文书“许世子弑其君买”,是《春秋》所加。

[99]乐正子春:曾子弟子,以孝闻。

[100]脱然:何休云:“脱然,疾除貌也。言消息得其节。”

[101]听止:治止之罪。

[102]赦止:宽恕止。案《春秋》之例,君弑贼不讨不书葬,此处书许悼公之葬,则表明许世子止并非真的弑君,而被《春秋》宽恕。

[103]免止之罪辞也:宽恕许世子止,仅是免除了他的弑君之罪,止不能再继承君位。按照《穀梁传》的记载,许世子止非但没有继位,而且伤痛自责而死。反过来说,许世子止不继承君位,才能证实他无弑君之心。

【译文】

【经】冬,安葬许悼公。

【传】弑君贼未被诛讨,为何书葬?因为许世子止不是真的弑君。为何不是真的弑君?止进奉药,而药杀了许悼公。止进奉药,药杀了许悼公,那么为何《春秋》将弑君之文加到止身上?是讥刺止没有尽到人子之道。讥刺没有尽到人子之道是怎么回事?说:乐正子春探视父母的疾病,再加一些饭就马上痊愈,再减少一些饭就马上痊愈,再添些衣服就马上痊愈,再减少些衣服就马上痊愈。止进奉药,而药杀了许悼公,所以君子将弑君之文加到了他身上。经文说,“许世子弑其君买”,是君子治他的罪;经文书“葬许悼公”,是君子赦免了他。赦免止,是免去他弑君之罪的文辞。

【经】二十年,春,王正月。

【译文】

【经】二十年,春,王正月。

【经】夏,曹公孙会自鄸出奔宋[104]。

【传】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畔也。畔则曷为不言其畔[105]?为公子喜时之后讳也。《春秋》为贤者讳,何贤乎公子喜时?让国也。其让国奈何?曹伯庐卒于师[106],则未知公子喜时从与[107]?公子负刍从与?或为主于国,或为主于师[108]。公子喜时见公子负刍之当主也[109],逡巡而退。贤公子喜时,则曷为为会讳?君子之善善也长,恶恶也短。恶恶止其身,善善及子孙[110]。贤者子孙,故君子为之讳也。

【注释】

[104]曹公孙会自鄸出奔宋:鄸,公孙会之封地。此处实是公孙会以鄸邑投奔宋国。

[105]畔则曷为不言其畔:案《春秋》之例,据邑投敌,当书“曹公孙会以鄸出奔宋”,今书“自鄸”,好像公孙会仅是从鄸邑出奔,无据邑投敌之事。

[106]曹伯庐卒于师:事在成公十三年。

[107]公子喜时:曹伯庐母弟,庐无子嗣,喜时当即君位。下句“公子负刍”为喜时之庶兄,即后来的曹成公。

[108]或为主于国,或为主于师:主于国,即守国。主于师,即随从国君出征。案礼制,国君出征,使世子守国,其次宜为君者随从出征。此处本应由喜时守国,负刍随从,可能负刍有疾病,两者互换,故云“或为主于国,或为主于师”。

[109]当主:即担当丧主。案礼制,国君去世,世子担当丧主,表明宜即君位。今曹伯庐去世,本应由喜时担当丧主,负刍欲即位,故自为丧主。

[110]恶恶止其身,善善及子孙:《春秋》对待恶人,仅处罚本人,不迁怒于子孙;对于善人,则可恩及子孙。此处以公子喜时让国之功,抵消公孙会出奔之恶,即是一例。

【译文】

【经】夏,曹公孙会从鄸邑出奔到宋国。

【传】出奔没有说“自”何地的,此处言“自鄸出奔宋”是为何?实际是以鄸邑反叛曹国。是反叛,为何不言“畔”?是为公子喜时的后人避讳。《春秋》为贤者避讳,公子喜时有何贤德?有让国之贤。公子喜时让国是怎么回事?当年曹伯庐死于师旅之中,不知是公子喜时随从?还是公子负刍随从?其中一人守国,一人随从出征。公子喜时见到公子负刍当了丧主,便恭顺退让。认为公子喜时有贤德,那么为何要为公孙会避讳?君子褒扬善行,褒扬的长远;憎恶恶行,憎恶的短暂。憎恶恶行,仅限于本人;褒扬善行,恩泽延及子孙。公孙会是贤者的子孙,所以君子为他避讳。

【经】秋,盗杀卫侯之兄辄。

【传】母兄称兄,兄何以不立[111]?有疾也。何疾尔?恶疾也[112]。

【注释】

[111]兄何以不立:案礼制,立嫡以长。

[112]恶疾也:何休云:“恶疾谓瘖、聋、盲、疠、秃、跛、伛,不逮人伦之属也。书者,恶卫侯兄有疾,不怜伤厚遇,营卫不固,至令见杀,失亲亲也。”

【译文】

【经】秋,盗杀了卫侯同母兄辄。

【传】同母兄称为“兄”,有兄长,为何不立为国君?因为辄有疾病。有何疾病?是恶性的疾病,不能侍奉宗庙。

【经】冬,十月[113],宋华亥、向甯、华定出奔陈。

【注释】

[113]十月:案时月日例,外大夫出奔例时,此处书月者,何休云:“危三大夫同时出奔,将为国家患,明当防之。”

【译文】

【经】冬,十月,宋华亥、向甯、华定出奔陈国。

【经】十有一月,辛卯,蔡侯庐卒。

【译文】

【经】十有一月,辛卯,蔡侯庐去世了。

【经】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

【译文】

【经】二十一年,春,王三月,安葬蔡平公。

【经】夏,晋侯使士鞅来聘。

【译文】

【经】夏,晋侯派遣士鞅来鲁国聘问。

【经】宋华亥、向甯、华定自陈入于宋南里以畔。

【传】宋南里者何?若曰因诸者然[114]。

【注释】

[114]因诸:齐国关押犯人之地。此处宋国的南里,亦是关押犯人之地。依《春秋》之例,若是一般的据邑以叛,书“南里”即可,此处是三人劫狱散囚以抗君,于国家尤危,故书“宋南里”。

【译文】

【经】宋华亥、向甯、华定从陈国进入宋国的南里,反叛国君。

【传】宋国的南里是什么地方?与齐国的因诸一样,是关押囚犯之地。

【经】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秋,七月,壬午,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八月,乙亥,叔痤卒。

【译文】

【经】八月,乙亥,叔痤去世了。

【经】冬,蔡侯朱出奔楚[115]。

【注释】

[115]冬,蔡侯朱出奔楚:此处蔡侯朱是被东国篡位,故而出奔。又案时月日例,大国之君出奔例月,此书时者,因其投奔楚国,故略之。

【译文】

【经】冬,蔡侯朱出奔去了楚国。

【经】公如晋,至河乃复。

【译文】

【经】公去晋国,行至黄河边上,乃折返回国。

【经】二十有二年,春,齐侯伐莒。

【译文】

【经】二十二年,春,齐侯伐击莒国。

【经】宋华亥、向甯、华定自宋南里出奔楚。

【译文】

【经】宋华亥、向甯、华定从宋南里,出奔去了楚国。

【经】大蒐于昌奸。

【译文】

【经】在昌奸举行大蒐礼。

【经】夏,四月,乙丑,天王崩。

【译文】

【经】夏,四月,乙丑,天王(周景王)驾崩了。

【经】六月,叔鞅如京师。

【经】葬景王。

【译文】

【经】六月,叔鞅去京师。

【经】安葬周景王。

【经】王室乱[116]。

【传】何言乎王室乱[117]?言不及外也[118]。

【注释】

[116]王室乱:此指周景王死后,敬王即位,刘子、单子拥立王子猛作乱之事。

[117]何言乎王室乱:案《春秋》之例,天子之居当称“京师”。

[118]言不及外也:案“京师”之称,京者,大也;师者,众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此处王子猛作乱,无诸侯之救,如一家之乱,故变“京师”而言“王室”。

【译文】

【经】周王室发生动乱。

【传】经言“王室乱”是为何?是说天子衰微,如一家之乱,影响不及家外。

【经】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

【传】其称王猛何?当国也[119]。

【注释】

[119]当国也:把持国政,谋夺篡位。王猛即王子猛,因其欲当国,故以当国之辞言之,去掉“王子”之氏,冠以国氏,称为“王猛”。时王猛年幼,篡位之谋发自刘子、单子,故经书“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

【译文】

【经】刘子、单子带着王猛居于皇邑。

【传】此为王子猛,经文称“王猛”是为何?表示他想要把持国政。

【经】秋,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

【传】王城者何?西周也[120]。其言入何?篡辞也[121]。

【注释】

[120]西周也;案《公羊传》及何休之意,王城与成周为两地,王猛进入王城,自号为西周主,后人因此称王城为西周,成周为东周。

[121]篡辞也:何休云:“时虽不入成周,已得京师地半,称王置官,自号西周,故从篡辞言入,起其事也。”

【译文】

【经】秋,刘子、单子带着王猛进入了王城。

【传】王城是什么地方?是西周。经言“入”是为何?是篡位的文辞。

【经】冬,十月,王子猛卒。

【传】此未逾年之君也,其称王子猛卒何[122]?不与当也。不与当者,不与当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之辞也[123]。

【注释】

[122]此未逾年之君也,其称王子猛卒何:案嗣君名例“君存称世子,君薨称子某,未逾年称子”,篡位成功者,亦适用此名例。此处王猛若篡成,则当书“王子卒”。又案《春秋》之例,外未逾年君卒不书。此处称之为“王子猛”,又书其卒,异于常例,故而发问。

[123]不与当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之辞也:案《春秋》之例,若篡位成功,则以嗣君之名例称之,此为“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之辞”。若依此例,当书“王子卒”。而王猛仅入于王城,未入于成周,篡位未成,故不以“父死子继、兄死弟及之辞”称之。

【译文】

【经】冬,十月,王子猛去世了。

【传】这是未逾年之君,为何称其为“王子猛”?是不赞成他当未逾年之君。不赞成他当未逾年之君,是不用父死子继,兄死弟及的文辞书其卒。

【经】十有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十二月,癸酉,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二十三年,春,王正月,叔孙舍如晋。

【译文】

【经】二十三年,春,王正月,叔孙舍出使去了晋国。

【经】癸丑,叔鞅卒。

【译文】

【经】癸丑,叔鞅去世了。

【经】晋人执我行人叔孙舍。

【译文】

【经】晋人拘捕了我国的使者叔孙舍。

【经】晋人围郊。

【传】郊者何?天子之邑也。曷为不系于周[124]?不与伐天子也[125]。

【注释】

[124]曷为不系于周:案《春秋》之例,邑皆系属于国。此处郊为天子之邑,本当系属于周。

[125]不与伐天子也:天子是君,晋国是臣,地位不对等,故不赞同讨伐天子。案《春秋》之例,“围”的对象是国都,此处郊不系属于周,好像把郊当成一个诸侯国,如此则像两国相伐,非是伐天子,以此为周天子避讳。

【译文】

【经】晋人包围了郊。

【传】郊是什么地方?是天子的城邑。为何不系属于周?是不赞同晋人讨伐天子。

【经】夏,六月[126],蔡侯东国卒于楚。

【注释】

[126]六月:案时月日例,大国诸侯卒书日,此处书月者,因蔡侯东国背叛中国,附从楚国,故略之。又蔡侯东国是篡蔡侯朱之君位(事在昭公二十一年),而无篡辞,故此处不书其葬,明其篡位。

【译文】

【经】夏,六月,蔡侯东国在楚国去世。

【经】秋,七月,莒子庚舆来奔。

【译文】

【经】秋,七月,莒子庚舆来投奔鲁国。

【经】戊辰,吴败顿、胡、沈、蔡、陈、许之师于鸡父,胡子髡、沈子楹灭,获陈夏啮。

【传】此偏战也,曷为以诈战之辞言之[127]?不与夷狄之主中国也[128]。然则曷为不使中国主之[129]?中国亦新夷狄也[130]。其言灭获何?别君臣也。君死于位曰灭,生得曰获;大夫生死皆曰获。不与夷狄之主中国,则其言获陈夏啮何[131]?吴少进也[132]。

【注释】

[127]此偏战也,曷为以诈战之辞言之:案《春秋》之中,战争分为两类,一为偏战,一为诈战。偏战是两军各据一边,约定时间,堂堂正正厮杀;诈战则是偷袭。《春秋》对此有不同的书法,偏战则书:“某日,某及某战于某地,某师败绩”;若诈战则书:“某败某师于某地”,不书日期。此处书“戊辰”,表明是偏战,又书“败”字,则是诈战的书法,两者矛盾,故而发问。

[128]不与夷狄之主中国也:主,指偏战中的主客。如书“某日,甲及乙战于某地”,则甲为主,乙为客。《春秋》谴责挑起战争者,故以反抗者为主,表明正义所在。此处顿、胡等六国师众,实为楚国伐击吴国,若案偏战之例,当以吴国为主,书“戊辰,吴及顿、胡、沈、蔡、陈、许之师战于鸡父”。然《春秋》又重夷夏之辨,吴是夷狄,不可以主中国,故不以偏战之辞书之。

[129]然则曷为不使中国主之:若使中国主之,当书“戊辰,顿、胡、沈、蔡、陈、许之师及吴战于鸡父”。

[130]中国亦新夷狄也:何休云:“中国所以异乎夷狄者,以其能尊尊也。王室乱,莫肯救,君臣上下坏败,亦新有夷狄之行,故不使主之。”

[131]则其言获陈夏啮(niè)何:案《春秋》又有“不与夷狄之获中国”之文,参见庄公十年“秋,九月,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条注释[150]。此处却书“获陈夏啮”,故而发问。

[132]吴少进也:少,稍微。何休云:“能结日偏战,行少进,故从中国辞治之。”

【译文】

【经】戊辰,吴国在鸡父击败了顿、胡、沈、蔡、陈、许之师,灭亡了胡子髡、沈子楹,俘获了陈夏啮。

【传】这里是结日偏战,为何用诈战的文辞言之?不赞成夷狄与中国打仗,以夷狄为主。然则为何不使中国主战?中国也是新的夷狄。经言“灭”、“获”是什么意思?是区别君臣。国君死在位上称灭,被生擒称获;大夫生擒战死皆称获。不赞成夷狄与中国打仗,以夷狄为主,为何经书“获陈夏啮”?因为吴国稍有进步,能结日偏战,故能用中国之文辞言之。

【经】天王居于狄泉[133]。

【传】此未三年,其称天王何[134]?著有天子也[135]。

【经】尹氏立王子朝[136]。

【注释】

[133]天王居于狄泉:天王,指周敬王。周景王驾崩,敬王当即位,而尹氏拥立王子朝为君,故敬王出奔至狄泉。

[134]此未三年,其称天王何:案礼制,天子三年然后称王。周景王于昭公二十二年四月崩,至此未满三年,则敬王尚在丧中,不应称其为“天王”,故而发问。

[135]著有天子也:何休云:“时庶孽并篡(指王子猛、王子朝),天王失位徙居,微弱甚,故急著正其号,明天下当救其难而事之。”

[136]尹氏立王子朝:时王子朝年幼,罪在尹氏,故经不书当国之辞“王朝”,而书“王子朝”。

【译文】

【经】天王居于狄泉邑。

【传】此处未服满三年丧,经称其为“天王”是为何?是为了强调有天子。

【经】尹氏拥立王子朝。

【经】八月,乙未,地震。

【译文】

【经】八月,乙未,发生了地震。

【经】冬,公如晋,至河,公有疾乃复。

【传】何言乎公有疾乃复?杀耻也[137]。

【注释】

[137]杀耻也:此处鲁昭公实为畏惧晋国,故不敢前往,有大恶。经托言“公有疾”,以杀畏晋之耻。

【译文】

【经】冬,公去晋国。行至黄河边,公生病了,乃折返回国。

【传】为何说“公有疾”?是以此减杀畏惧晋国之耻。

【经】二十有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孙貜卒。

【译文】

【经】二十四年,春,王二月,丙戌,仲孙貜去世了。

【经】叔孙舍至自晋[138]。

【注释】

[138]叔孙舍至自晋:案上年春,叔孙舍被晋人拘捕,至此放回。王引之《经义述闻》以为,“叔孙”二字为衍文,因为按照《春秋》之例,一事而再见者卒名。

【译文】

【经】叔孙舍从晋国归来。

【经】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夏,五月,乙未,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秋,八月,大雩。

【译文】

【经】秋,八月,举行大雩祭。

【经】丁酉,杞伯郁釐卒。

【译文】

【经】丁酉,杞伯郁釐去世了。

【经】冬,吴灭巢。

【译文】

【经】冬,吴灭亡了巢国。

【经】葬杞平公。

【译文】

【经】安葬杞平公。

【经】二十有五年,春,叔孙舍如宋。

【译文】

【经】二十五年,春,叔孙舍出使去了宋国。

【经】夏,叔倪会晋赵鞅、宋乐世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娄人、滕人、薛人、小邾娄人于黄父。

【译文】

【经】夏,叔倪与晋赵鞅、宋乐世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娄人、滕人、薛人、小邾娄人,在黄父相会。

【经】有鹳鹆来巢。

【传】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非中国之禽也,宜穴又巢也[139]。

【注释】

[139]非中国之禽也,宜穴又巢也:鹳鹆,非中国之鸟,宜穴居,今却来作巢。何休以为,鹳鹆之读音与“权欲”相同,本该穴居,却来作巢,象权臣欲国,自下居上之征,其后鲁昭公被季氏驱逐。

【译文】

【经】有鹳鹆来作巢。

【传】为何记录此事?是记录异象。有何奇异之处?不是中国的禽鸟,本宜穴居,却来作巢。

【经】秋,七月,上辛[140],大雩。季辛[141],又雩。

【传】又雩者何?又雩者,非雩也[142],聚众以逐季氏也[143]。

【注释】

[140]上辛:古人以天干地支记日,上辛,即七月上旬之辛日。

[141]季辛:即下辛,七月下旬之辛日。

[142]又雩者,非雩也:又雩,指季辛日之雩祭。案雩为求雨之祭,《春秋》之例,一个季度不雨,方举行雩祭。此处上辛日已行雩祭,故知季辛日非行雩祭,而另有其事。

[143]聚众以逐季氏也:鲁昭公欲驱逐季氏,故依托上辛日之雩祭,聚集师众,至季辛日,行驱逐之事,事败,出奔齐国。故《春秋》为昭公避讳,不书“逐季氏”,而书“又雩”。

【译文】

【经】秋,七月,上辛日,举行大雩祭。季辛日,又举行雩祭。

【传】又举行雩祭是为何?又行雩祭,不是真的行雩祭,而是公聚众驱逐季氏。

【经】九月,己亥,公孙于齐,次于杨州。

【译文】

【经】九月,己亥,公逊遁至齐国,止次在杨州。

【经】齐侯唁公于野井[144]。

【传】唁公者何?昭公将弑季氏[145],告子家驹曰:“季氏为无道,僭于公室久矣。吾欲弑之,何如?”子家驹曰:“诸侯僭于天子,大夫僭于诸侯久矣。”昭公曰:“吾何僭矣哉?”子家驹曰:“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此皆天子之礼也[146]。且夫牛马,维娄委己者也而柔焉[147]。季氏得民众久矣,君无多辱焉。”昭公不从其言,终弑之而败焉,走之齐。齐侯唁公于野井,曰:“奈何君去鲁国之社稷。”昭公曰:“丧人不佞[148],失守鲁国之社稷,执事以羞[149]。”再拜颡[150]。庆子家驹曰[151]:“庆子免君于大难矣。”子家驹曰:“臣不佞,陷君于大难,君不忍加之以鈇锧[152],赐之以死。”再拜颡。高子执箪食,与四脡脯,国子执壶浆[153],曰:“吾寡君闻君在外,馂饔未就[154],敢致糗于从者[155]。”昭公曰:“君不忘吾先君,延及丧人,锡之以大礼。”再拜稽首,以衽受[156]。高子曰:“有夫不祥[157],君无所辱大礼。”昭公盖祭而不尝[158]。景公曰:“寡人有不腆先君之服,未之敢服;有不腆先君之器,未之敢用[159],敢以请。”昭公曰:“丧人不佞,失守鲁国之社稷,执事以羞,敢辱大礼,敢辞。”景公曰:“寡人有不腆先君之服,未之敢服;有不腆先君之器,未之敢用,敢固以请。”昭公曰:“以吾宗庙之在鲁也,有先君之服,未之能以服;有先君之器,未之能以出,敢固辞。”景公曰:“寡人有不腆先君之服,未之敢服;有不腆先君之器,未之敢用,请以飨乎从者。”昭公曰:“丧人其何称[160]?”景公曰:“孰君而无称?”昭公于是噭然而哭,诸大夫皆哭。既哭,以人为菑[161],以幦为席[162],以鞍为几,以遇礼相见。孔子曰:“其礼与其辞足观矣[163]。”

【注释】

[144]唁:慰问失国之人。

[145]昭公将弑季氏:弑,杀也,有姑且试之的含义,其语上下通用,故此处云“昭公将弑季氏”。

[146]此皆天子之礼也:指上文之“设两观,乘大路,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揭示鲁国僭越天子之礼。具体来说。观,指宫门口的高台望楼,亦称为象魏、阙。案礼制,天子外阙两观,诸侯内阙一观。大路,路,车也。案礼制,天子乘大路,诸侯乘路车。朱干,红色的盾牌。玉戚,玉制斧头。《大夏》,乐舞名,为夏代之乐。八佾,佾,乐舞之行列,八佾,即八八六十四人。案礼制,天子八佾,诸侯四佾。《大武》,乐舞名,为周武王之乐。案周公有大德,故鲁国祭祀周公能用天子之礼,然而后世国君将其用于群公之庙,僭越天子而不自知。

[147]且夫牛马,维娄委己者也而柔焉:案王引之《经义述闻》的解释,“维”通“惟”,仅仅之意。“娄”同“屡”,屡次之意。“委”,通“餧”,喂食之意。“柔”,顺也。即牛马仅对屡次喂食给它的人柔顺,比喻季氏得民众久矣。

[148]丧人不佞:丧人,丧国之人,此为鲁昭公自称。佞,善也。

[149]执事以羞:依徐彦之意,鲁昭公以自己尊卑比于齐国的执事,举措不善,而失守鲁国社稷,由是之故,耻辱累及齐侯。

[150]再拜颡:颡,叩头,即顿首、稽颡,为凶礼之拜。此处鲁昭公失国,故以丧礼自处。

[151]庆:庆贺。

[152]鈇锧:鈇,斧。锧,铁砧。鈇锧为古代的刑具。

[153]高子执箪食,与四脡脯,国子执壶浆:国子、高子,皆为齐国尊贵的大夫。箪,竹制的圆形器皿。食,指下文的“糗”,是稻黍制成的糕。脡脯,直的干肉。此处为招待鲁昭公进食。

[154]馂饔(jùn yōnɡ)未就:馂,熟食。饔,熟肉。

[155]敢致糗于从者:糗,稻黍制成的糕。从者,鲁昭公随从之人,此处不敢直指昭公本人,故言致糗于从者。

[156]以衽受:衽,在衣下两旁,掩裳际,形如燕尾者。当时鲁昭公谦不敢求索器物,故用衽接受饭食。

[157]有夫不祥:何休云:“犹曰人皆有夫不善。”

[158]祭而不尝:古人饮食时,前取一点食物置于笾豆之间,以祭典先人,示不忘本。此处鲁昭公先祭典先人,而不尝饭食,因为饮食之礼,尚有礼让之节。

[159]寡人有不腆先君之服,未之敢服,有不腆先君之器,未之敢用:何休云:“腆,厚也。服谓齐侯所著衣服也。言未敢服者,见鲁侯乃敢服之,谦辞也。”器,指上文的箪、壶等器。亦谓此等器皿,见鲁侯乃敢用之,以此劝昭公饮食。

[160]丧人其何称:何休云:“行礼,宾主当各有所称。时齐侯以诸侯遇礼接昭公,昭公自谦失国,不敢以故称自称,故执谦问之。”

[161]以人为菑(zì):矮墙。以人充当矮墙,以便行遇礼时分别内外。

[162]以幦(mì)为席:幦,覆于车轼上的皮革。遇礼中以此为席。

[163]其礼与其辞足观矣:孔子赞许鲁昭公此处全然守礼,文辞得体。何休云:“言昭公素能若此,祸不至是。”

【译文】

【经】齐侯在野井慰问公。

【传】为何要慰问公?昭公将要弑杀季氏,告诉子家驹说:“季氏为臣无道,僭越公室很久了,我想要除掉他,怎么样?”子家驹说:“诸侯僭越天子,大夫僭越诸侯已经很久了。”昭公说:“我有何僭越之处?”子家驹说:“设立两观,乘坐大路,用朱干、玉戚舞《大夏》,用八佾舞《大武》,这些都是天子的礼制。况且牛马仅对经常给它喂食的人柔顺,季氏得民心已经很久了。国君请不要自取其辱。”昭公不听从他的谏言,终究去弑杀季氏,后失败而出走齐国。齐侯在野井慰问公,说:“您怎么离开了鲁国的社稷?”昭公说:“我这个丧国之人不善,失守了鲁国的社稷,让您蒙羞了。”再拜稽颡。齐侯庆贺子家驹道:“庆贺您使国君幸免大难。”子家驹说:“微臣不善,使国君陷于大难,是国君不忍心加我刑罚,赐我一死。”再拜稽颡。高子手执盛有饭食的箪器,四条干肉,国子手执酒壶,说:“我们国君听闻您在外,还没有饮食,敢致糗于您的随从。”昭公说:“您不忘却我国先君,恩惠延及到我,赐以大礼。”再拜稽首,用衽接受。高子说:“人都有不善之时,您不要行此折辱的大礼。”昭公一概先祭祀,却不尝食物。齐景公说:“我有不丰厚的先君之服,平时不敢穿,见到鲁侯您才敢穿。我有不丰厚的先君的器皿,平时不敢用,见到鲁侯您才敢用,敢请您用膳。”昭公说:“我这丧国之人不善,失守鲁国的社稷,使您蒙羞,不敢当此大礼,敢推辞。”景公说:“我有不丰厚的先君之服,平时不敢穿,见到鲁侯您才敢穿。我有不丰厚的先君的器皿,平时不敢用,见到鲁侯您才敢用,再次敢请您用膳。”昭公说:“因为我的祖庙在鲁国,有先君的衣服,却不能穿,有先君的器皿,却不能拿出来用,敢再次推辞。”景公说:“我有不丰厚的先君之服,平时不敢穿,见到鲁侯您才敢穿。我有不丰厚的先君的器皿,平时不敢用,见到鲁侯您才敢用,敢请招待您的随从。”昭公答应以遇礼相接,问道:“我这丧国之人,当用何种称呼?”景公说:“哪个国君没有称呼呢?”昭公于是嚎啕大哭,诸大夫都哭。哭罢,以人作为矮墙,以幦作为席子,以马鞍作为几案,以遇礼相见。孔子说:“昭公此处的礼节与文辞可观。”

【经】冬,十月,戊辰,叔孙舍卒。

【译文】

【经】冬,十月,戊辰,叔孙舍去世了。

【经】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

【传】曲棘者何?宋之邑也。诸侯卒其封内不地,此何以地?忧内也[164]。

【注释】

[164]忧内也:即担忧鲁国。何休云:“时宋公闻昭公见逐,欲忧纳之,至曲棘而卒,故恩录之。”

【译文】

【经】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在曲棘去世。

【传】曲棘是什么地方?是宋国的城邑。诸侯在其封内去世,依例不记录地点,此处为何记录?因为宋国担忧鲁国,故详录之。

【经】十有二月,齐侯取运[165]。

【传】外取邑不书,此何以书?为公取之也。

【注释】

[165]齐侯取运:运为鲁国之城邑。案外国夺取内邑之例,当书“伐”,又书“围运”。此处未有伐文,是齐侯以言语取于季氏,使鲁昭公居之。

【译文】

【经】十一月,齐侯夺取了运邑。

【传】外诸侯的夺取城邑,例所不书,此处为何记录?因为是为公夺取的。

【经】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

【译文】

【经】二十六年,春,王正月,安葬宋元公。

【经】三月,公至自齐,居于运。

【译文】

【经】三月,公自齐国归来,居于运邑。

【经】夏,公围成[166]。

【注释】

[166]公围成:鲁昭公居于运邑,意图复国,故率军包围了成邑。《春秋》书“公围成”,是谴责鲁昭公不修文德,烦扰民众。

【译文】

【经】夏,公包围了成邑。

【经】秋,公会齐侯、莒子、邾娄子、杞伯盟于鄟陵。公至自会,居于运[167]。

【注释】

[167]公至自会,居于运:何休云:“致会者,责臣子,明公已得意于诸侯,不忧助纳之,而使居于运。”

【译文】

【经】秋,公会同齐侯、莒子、邾娄子、杞伯,在鄟陵结盟。公从会盟归来,居于运邑。

【经】九月,庚申,楚子居卒。

【译文】

【经】九月,庚申,楚子居去世了。

【经】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

【传】成周者何?东周也[168]。其言入何[169]?不嫌也[170]。

【注释】

[168]东周也:昭公二十二年,王猛图谋篡位,进入王城,自号为西周主,后人因此称王城为西周,成周为东周。

[169]其言入何:案《春秋》之例,“入”为篡位之辞。

[170]不嫌也:没有篡位的嫌疑。案《春秋》之中,“入”字有二义,重难言“入”(如庄公二十四年“夫人姜氏入”);篡位亦言“入”。昭公二十三年,周敬王因王子朝之乱,出奔郑国,《春秋》书“天王出居郑”,著明有天子。此处祸乱平定,敬王返回成周,书“入”表明返国不易,不嫌篡位。

【译文】

【经】冬,十月,天王进入了成周。

【传】成周是什么?是东周。经言“入”是为何?天王没有篡位的嫌疑,故可言“入”。

【经】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译文】

【经】尹氏、召伯、毛伯带着王子朝出奔去了楚国。

【经】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齐。公至自齐,居于运。

【译文】

【经】二十七年,春,公去了齐国。公从齐国归来,居于运邑。

【经】夏,四月,吴弑其君僚[171]。

【注释】

[171]吴弑其君僚:此处实为阖闾(即公子光)派专诸刺杀了吴王僚(详见襄公二十九年“吴子使札来聘”条),依例当书“吴光弑其君僚”,此处未言阖闾弑君者,是为吴季子避讳。季子不忍父子兄弟相杀,而让国于阖闾,欲使阖闾享国。

【译文】

【经】夏,四月,吴国弑杀了他们的国君僚。

【经】楚杀其大夫郤宛。

【译文】

【经】楚国杀了他的大夫郤宛。

【经】秋,晋士鞅、宋乐祁犂、卫北宫喜、曹人、邾娄人、滕人会于扈。

【译文】

【经】秋,晋士鞅、宋乐祁犂、卫北宫喜、曹人、邾娄人、滕人,在扈地相会。

【经】冬,十月,曹伯午卒。

【译文】

【经】冬,十月,曹伯午去世了。

【经】邾娄快来奔。

【传】邾娄快者何?邾娄之大夫也。邾娄无大夫,此何以书?以近书也[172]。

【注释】

[172]以近书也:因为治近太平而书。参见襄公二十三年,“夏,邾娄鼻我来奔”条,彼处是因治近升平而书。此处则是表明太平世之法。

【译文】

【经】邾娄快来投奔鲁国。

【传】邾娄快是什么人?是邾娄国的大夫。邾娄国没有大夫,此处为何书快之名?是因治近太平而书。

【经】公如齐。公至自齐,居于运。

【译文】

【经】公去了齐国。公从齐国归来,居于运邑。

【经】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173],葬曹悼公。

【经】公如晋,次于乾侯[174]。

【注释】

[173]王三月:案《春秋》之例,一月有二事,则月份记在第一件事上,又比较二事之轻重,上事重,则上事蒙月;下事重,则上事不蒙月,下事蒙月。此处之“王三月”即为下文“公如晋”而出。葬曹悼公,实为书时,正合小国之君卒月葬时之例。

[174]公如晋,次于乾侯:乾侯,晋国之邑。又案时月日例,朝聘例时,此处“公如晋”实书月,何休云:“月者,闵公内为强臣所逐,外如晋不见答,次于乾侯。”

【译文】

【经】二十八年,春,王三月,安葬曹悼公。

【经】公去晋国,止次在乾侯。

【经】夏,四月,丙戌,郑伯甯卒。

【经】六月,葬郑定公。

【经】秋,七月,癸巳,滕子甯卒。

【经】冬,葬滕悼公。

【译文】

【经】夏,四月,丙戌,郑伯甯去世了。

【经】六月,安葬郑定公。

【经】秋,七月,癸巳,滕子甯去世了。

【经】冬,安葬滕悼公。

【经】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175],居于运。

【注释】

[175]公至自乾侯:何休云:“不致以晋者,不见容于晋,未至晋。”

【译文】

【经】二十九年,春,公自乾侯归来,居于运邑。

【经】齐侯使高张来唁公。

【译文】

【经】齐侯派遣高张来慰问公。

【经】公如晋,次于乾侯。

【译文】

【经】公去晋国,止次在乾侯。

【经】夏,四月,庚子,叔倪卒。

【译文】

【经】夏,四月,庚子,叔倪去世了。

【经】秋,七月。

【译文】

【经】秋,七月。

【经】冬,十月,运溃[176]。

【传】邑不言溃[177],此其言溃何?郛之也[178]。曷为郛之?君存焉尔。

【注释】

[176]运溃:先前鲁昭公发动运邑之民包围成邑,此处民众不堪扰乱,叛变昭公。昭公出走,之后居于晋国乾侯邑。

[177]邑不言溃:案《春秋》之例,国言溃,邑言叛。

[178]郛(fú)之也:郛,外城,古代城郭外围的大城。郛之,即国之。因鲁昭公居于运,故将运邑视为一国。又案《春秋》之例,国溃,则国君当绝,此处书“运溃”,表明鲁昭公当被诛绝。

【译文】

【经】冬,十月,运邑溃散。

【传】城邑不言溃散,此处说运邑溃散是为何?是将运邑视为一国。为何将其视为一国?因为国君在里面。

【经】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179]。

【注释】

[179]王正月,公在乾侯:案礼制,正月是一年周而复始之月,臣子喜其君父与岁月相终始,故执贽见之,此为“正月存君”之礼。此处鲁昭公失国,臣子不能执贽见之,故书“公在乾侯”以存之,表明当“忧纳公”。

【译文】

【经】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经】夏,六月,庚辰,晋侯去疾卒。

【经】秋,八月,葬晋顷公。

【译文】

【经】夏,六月,庚辰,晋侯去疾去世了。

【经】秋,八月,安葬晋顷公。

【经】冬,十有二月,吴灭徐,徐子章禹奔楚。

【译文】

【经】冬,十二月,吴国灭亡了徐国,徐子章禹出奔去了楚国。

【经】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译文】

【经】三十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经】季孙隐如会晋荀栎于適历[180]。

【注释】

[180]季孙隐如会晋荀栎于適历:何休云:“时晋侯使荀栎责季氏不纳昭公,为此会也。季氏负捶谢过,欲纳昭公。昭公创恶季氏,不敢入。”

【译文】

【经】季孙隐如与晋荀栎在適历相会。

【经】夏,四月,丁巳,薛伯穀卒。

【译文】

【经】夏,四月,丁巳,薛伯穀去世了。

【经】晋侯使荀栎唁公于乾侯。

【译文】

【经】晋侯派遣荀栎到乾侯慰问公。

【经】秋,葬薛献公。

【译文】

【经】安葬薛献公。

【经】冬,黑弓以滥来奔[181]。

【传】文何以无邾娄[182]?通滥也[183]。曷为通滥?贤者子孙,宜有地也。贤者孰谓?谓叔术也。何贤乎叔术?让国也。其让国奈何?当邾娄颜之时,邾娄女有为鲁夫人者,则未知其为武公与?懿公与[184]?孝公幼[185],颜淫九公子于宫中,因以纳贼[186],则未知其为鲁公子与?邾娄公子与?臧氏之母,养公者也[187]。君幼,则宜有养者,大夫之妾、士之妻。则未知臧氏之母者,曷为者也?养公者,必以其子入养[188]。臧氏之母闻有贼,以其子易公,抱公以逃。贼至,凑公寝而弑之。臣有鲍广父与梁买子者,闻有贼,趋而至。臧氏之母曰:“公不死也,在是。吾以吾子易公矣。”于是负孝公之周,诉天子,天子为之诛颜,而立叔术,反孝公于鲁。颜夫人者,妪盈女也,国色也,其言曰:“有能为我杀杀颜者,吾为其妻。”叔术为之杀杀颜者,而以为妻,有子焉,谓之盱。夏父者[189],其所为有于颜者也。盱幼而皆爱之,食必坐二子于其侧而食之,有珍怪之食,盱必先取足焉。夏父曰:“以来,人未足,而盱有余[190]。”叔术觉焉[191],曰:“嘻。此诚尔国也。”夫起而致国于夏父。夏父受而中分之,叔术曰:“不可。”三分之,叔术曰:“不可。”四分之,叔术曰:“不可。”五分之,然后受之。公扈子者,邾娄之父兄也[192],习乎邾娄之故,其言曰:“恶有言人之国贤若此者乎[193]!诛颜之时天子死,叔术起而致国于夏父。当此之时,邾娄人常被兵于周,曰:何故死吾天子[194]?”通滥,则文何以无邾娄?天下未有滥也[195]。天下未有滥,则其言以滥来奔何?叔术者,贤大夫也,绝之,则为叔术不欲绝;不绝,则世大夫也[196]。大夫之义不得世,故于是推而通之也[197]。

【注释】

[181]黑弓以滥来奔:黑弓为邾娄国大夫,滥为黑弓的封邑,这里是黑弓带着封邑投奔鲁国。黑弓为叔术的后裔。叔术为邾娄颜公的同母弟,或是庶弟,生活之时代当鲁武公、懿公、孝公之时,在春秋之前。

[182]文何以无邾娄:文,指《春秋》之文辞。《公羊传》由历代经师口耳相授,在口传中,此条经文为“(邾娄)黑弓以滥来奔”,然文辞中无“邾娄”二字,故而发问。

[183]通滥也:通滥为国,即将滥视为一个国家,不系属于邾娄国,故文辞中无“邾娄”二字。

[184]则未知其为武公与懿公与:武公,鲁武公,名敖。懿公,鲁懿公,名戏,为武公之子。邾娄颜公有女,嫁于鲁国,不知嫁于鲁武公,还是鲁懿公。

[185]孝公:鲁孝公,名称,为鲁懿公之弟。

[186]因以纳贼:贼,欲弑杀孝公之贼。据《史记·鲁世家》记载,鲁懿公兄子伯御,图谋篡位,弑杀了懿公。《列女传》记载,伯御又欲杀公子称(鲁孝公),则此处之贼人,或是伯御。然《公羊传》下文云:“则未知其为鲁公子与?邾娄公子与?”则未能确定贼人是鲁国公子,还是邾娄公子。因此处《公羊传》主要是强调邾娄颜公之罪行,故略于鲁国之事。

[187]公:指鲁孝公。

[188]必以其子入养:何休云:“不离人母子,因以娱公也。”

[189]夏父:妪盈女与邾娄颜公之子。上文之盱为妪盈女与叔术之子。

[190]以来,人未足而盱又余:何休云:“以来,犹曰以彼物来置我前。人,夏父自谓也。”

[191]叔术觉焉:叔术觉察到,小时争食,大必争国,故有让国于夏父之事。

[192]公扈子者,邾娄之父兄也:公扈子,孔子作《春秋》时邾娄国君父兄辈的人,熟悉邾娄国的掌故。

[193]恶有言人之国贤若此者乎:贤,指贤者叔术。若此,指上文所言,妻嫂感儿争食而让国之事。公扈子认为,贤者哪有妻嫂之事,上文纯属无稽之谈。

[194]何故死吾天子:即违背天子生时之命,是“死蓄吾天子”。邾娄国之史实,是天子杀了邾娄颜公,而立叔术为君。叔术本欲让国于夏父,奈何杀颜公的天子(周宣王)还在,等到宣王驾崩,方让国于夏父。然此举违背了宣王生时之命,故邾娄国经常被周讨伐。值得注意的是,颜公被诛绝,“诛君之子不立”,而夏父不能享国,之所以贤叔术者,刘逢禄云:“致国夏父,虽以家事干王事,而意合于让,夫子追进之,以救末世不让之祸。”

[195]天下未有滥也:《春秋》通滥邑为国,天下实无滥国。

[196]绝之,则为叔术不欲绝;不绝,则世大夫也:此是解释经文书“黑弓以滥来奔”且口系“邾娄”的原因。绝之,即不口系“邾娄”,而书“滥黑弓来奔”,则使滥邑真的成为一个国家,而与邾娄国决绝,这是叔术不愿看到的。不绝,即口系“邾娄”,而书“滥黑弓来奔”,则“(邾娄)滥黑弓”这种表达方式,表示黑弓是邾娄国世袭的大夫,故以封邑为氏,这与《春秋》“讥世卿”的精神违背,亦不可。

[197]推而通之:即推大夫以邑来奔之文,而通滥为国,以此为叔术避讳。案此处史实,是黑弓窃邑叛国,本当书“邾娄黑弓以滥来奔”,《春秋》为叔术避讳,在书法上,通滥为国,书“黑弓以滥来奔”,又考虑到天下实无滥国,叔术又不欲绝于邾娄国,故口系“邾娄”。

【译文】

【经】冬,黑弓以滥来投奔鲁国。

【传】文辞中为何没有“邾娄”二字(而口传中有)?是将滥邑通为一个国家。为何通滥为国?因为贤者的子孙,宜有封地。贤者指的是谁?指的是叔术。叔术有何贤德?有让国之贤。他让国是怎么回事?在邾娄颜公的时代,邾娄女有嫁为鲁国夫人的,不知是嫁于鲁武公?还是鲁懿公。鲁孝公年幼,颜公在鲁国宫内与九位公主淫乱,因而招致了弑君的贼人。不知贼人是鲁国的公子?还是邾娄国的公子?臧氏之母,是抚养孝公之人。(案礼制)国君年幼,宜有抚养之人,选用大夫的妾,或是士的妻子。那么不知道臧氏之母,是什么身份?抚养国君之人,一定要携带自己的儿子进宫一起抚养。臧氏之母听闻有贼人,用自己的儿子替换了孝公,抱着孝公逃走了。贼人到了,凑近孝公的寝室,弑杀了那孩子。鲁国大臣中有鲍广父与梁买子二人,听闻有贼,疾走而至。臧氏之母说:“公没有死,在这里。我用我的儿子替代了公。”于是二人背负着孝公去周天子处控诉。天子为他们诛杀了邾娄颜公,另立叔术为国君,又将孝公送回鲁国。邾娄颜公的夫人,是妪盈的女儿,是国色,她声称:“有能为我杀掉害死颜公的人(鲍广父、梁买子),我就嫁给他。”叔术为她杀了害死颜公的人,从而以她为妻。生了个儿子,名叫盱。夏父,是妪盈女与颜公所生的儿子。盱年幼,叔术与妪盈女都很疼爱他,吃饭时必定让两个孩子坐在身旁,照顾他们的饮食。有什么珍贵新奇的食物,盱必定先取足吃够。夏父说:“把食物拿过来,人家没有吃饱,盱却多有剩余。”叔术有所警觉,说:“哎。这诚然是你的国家。”起来将国家交给夏父。夏父接受后,将国家分出一半,交与叔术,叔术不接受。分出三分之一,叔术不接受。分出四分之一,叔术不接受。分出五分之一,然后叔术接受。公扈子,是邾娄国君父兄辈的人,熟悉邾娄国的掌故,他说:“哪有这么说一个国家的贤者的?当诛杀颜公的天子去世后,叔术才起来将国家交给夏父。在那时,邾娄国经常遭受周朝军队的攻击,他们问罪道:‘为何死蓄我们天子!’”通滥为国,文辞中为何没有“邾娄”二字?因为天下实无滥国。天下实无滥国,那么经言“以滥来奔”是为何?因为叔术是贤大夫,若不口系“邾娄”二字,是将滥邑与邾娄国断绝,那么叔术是不欲如此的;若口系“邾娄”二字,不将滥邑与邾娄国分开,就表明黑弓是滥邑世袭的大夫。大夫的道义,不能世袭,所以推演大夫窃邑出奔之文,而通滥为国。

【经】十有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译文】

【经】十二月,辛亥,朔日,发生了日食。

【经】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译文】

【经】三十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经】取阚。

【传】阚者何?邾娄之邑也。曷为不系乎邾娄?讳亟也[198]。

【注释】

[198]讳亟也:亟,疾也。上文鲁国刚接受了邾娄国的滥邑,此处又夺取阚邑,贪利之心过于急切,故为之避讳。

【译文】

【经】夺取阚邑。

【传】阚邑是什么地方?是邾娄国的城邑。为何不系属于邾娄国?是为鲁国避讳取邑之心过于急切。

【经】夏,吴伐越。

【译文】

【经】夏,吴国伐击越国。

【经】秋,七月。

【译文】

【经】秋,七月。

【经】冬,仲孙何忌会晋韩不信、齐高张、宋仲几、卫世叔申、郑国参、曹人、莒人、邾娄人、薛人、杞人、小邾娄人,城成周[199]。

【注释】

[199]城成周:修筑成周城。案《春秋》之例,天子之居称京师,此处称成周者,是将周天子降为列国。

【译文】

【经】冬,仲孙何忌会同晋韩不信、齐高张、宋仲几、卫世叔申、郑国参、曹人、莒人、邾娄人、薛人、杞人、小邾娄人,修筑成周。

【经】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乾侯。

【译文】

【经】十二月,己未,公在乾侯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