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丘

子之汤兮[1],宛丘之上兮[2]。洵有情兮[3],而无望兮[4]。坎其击鼓[5],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6]。坎其击缶[7],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8]。

【注释】

[1]汤:游荡;放荡。

[2]宛丘:四方高、中央凹下的土山。

[3]洵:确实。有情:有感染力。

[4]望:希望。

[5]坎:击鼓声。

[6]值:同“执”,拿着。鹭羽:用白鹭羽毛做的舞具。

[7]缶:瓦器。

[8]翿:以白鹭羽毛做成的舞具。

【译文】

你的身姿飘悠悠,尽情跳舞宛丘上。我真爱你情义重,心中明知没希望。伴舞鼓声咚咚响,宛丘之下跳舞忙。没有冬来也没夏,手持鹭羽似飞翔。伴舞敲鼓咚咚响,起舞宛丘道中间。没有冬来也没夏,手持鹭羽盖头上。

东门之枌

东门之枌[1],宛丘之栩[2]。子仲之子,婆娑其下[3]。穀旦于差[4],南方之原[5]。不绩其麻[6],市也婆娑[7]。穀旦于逝[8],越以鬷迈[9]。视尔如荍[10],贻我握椒[11]。

【注释】

[1]枌:白榆树。

[2]栩:栎树。

[3]婆娑:舞蹈。

[4]穀旦:良辰;好日子。差:择。

[5]南方之原:南方的原野。

[6]绩:纺织。

[7]市:到集市去。

[8]逝:追随。

[9]越以:语气助词。鬷:汇集。迈:前行。

[10]荍:锦葵花。

[11]握:一把。椒:花椒。

【译文】

东城门外有白榆,宛丘之上生栎树。子仲家中好女儿,树下欢乐蹁跹舞。请你挑选好日子,同去南方平原上。不纺手中那些麻,闹市起舞心欢畅。趁此吉日一起往,屡次幽会去远方。我看你像锦蔡花,赠我花椒一大把。

衡门

衡门之下[1],可以栖迟[2]。泌之洋洋[3],可以乐饥[4]。岂其食鱼[5],必河之鲂[6]?岂其取妻[7],必齐之姜[8]?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娶妻,必宋之子[9]?

【注释】

[1]衡门:横木做成的门,指简陋的居所。

[2]栖迟:居住休歇。

[3]泌:泉水。洋洋:水流不息的样子。

[4]乐:疗救。饥:饥饿。

[5]其:语气词,表示推测。

[6]鲂:鱼名。

[7]取:同“娶”。

[8]齐之姜:齐国姜姓的女子。

[9]宋之子:宋国子姓的女子。

【译文】

横木当门虽鄙陋,尽可徘徊和休息。泌泉涌水多而盛,清凉泉水可充饥。难道我们要吃鱼,定吃黄河那鲂鱼?难道我们要娶妻,定娶齐国姜家女?难道我们要吃鱼,定吃黄河那鲤鱼?难道我们要娶妻,定娶宋国子家女?

东门之池

东门之池[1],可以沤麻[2]。彼美淑姬[3],可与晤歌[4]。东门之池,可以沤紵[5]。彼美淑姬,可与晤语[6]。东门之池,可以沤菅[7]。彼美淑姬,可与晤言[8]。

【注释】

[1]池:护城河。

[2]沤:渍。把麻用水浸泡。

[3]美淑姬:美丽善良的女子。

[4]晤歌:以歌声相互唱和。

[5]紵:麻的一种。

[6]晤语:见面交谈。

[7]菅:菅草。

[8]晤言:同“晤语”。

【译文】

东城之外护城河,可以泡麻做衣裳。美丽善良姬家女,可以和她来对唱。东城之外护城河,可以浸紵做衣衫。美丽善良姬家女,可以与她把话谈。东城之外护城河,可以浸菅来搓绳。美丽善良姬家女,可以与她诉衷情。

东门之杨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1]。昏以为期[2],明星煌煌[3]。东门之杨,其叶肺肺[4]。昏以为期,明星晢晢[5]。

【注释】

[1]牂牂:茂盛的样子。

[2]昏以为期:以昏为期,以黄昏为约会时间。

[3]明星:启明星。煌煌:明亮。

[4]肺肺:风吹树叶的声音。

[5]晢晢:明亮。

【译文】

东门之外有白杨,树叶茂盛生长旺。相约黄昏来相会,如今已是明星亮。东门之外有白杨,树叶茂盛有阴凉。相约黄昏来相会,等到启明星光亮。

墓门

墓门有棘[1],斧以斯之[2]。夫也不良[3],国人知之。知而不已[4],谁昔然矣[5]。墓门有梅[6],有鸮萃止[7]。夫也不良,歌以讯之[8]。讯予不顾,颠倒思予[9]。

【注释】

[1]墓门:墓道之门。棘:枣树。

[2]斯:用斧头劈开。

[3]夫:指这个人。不良:品行败坏。

[4]已:停止。

[5]谁昔:往昔,从前。然:这样。

[6]梅:梅树。

[7]鸮:猫头鹰。萃:聚集。止:语气助词,没有实义。

[8]讯:劝诫,规劝。

[9]颠倒:指是非混淆。

【译文】

墓道门外有棘树,有斧将它来砍掉。那人行为太不好,城中之人都知晓。人人皆知仍不改,一直如此不可教。墓道门外有梅树,猫头鹰来栖树上。那人行为太不佳,编个歌儿警告他。我的告诫他不理,待到遭祸将我想。

防有鹊巢

防有鹊巢[1],邛有旨苕[2]。谁侜予美[3],心焉忉忉[4]。中唐有甓[5],邛有旨鹝[6]。谁侜予美,心焉惕惕[7]。

【注释】

[1]防:堤岸,堤坝。

[2]邛:土丘。旨:美,好。苕:苕草,一种长在低湿处的植物。

[3]侜:欺诳。予美:我所爱的人。

[4]忉忉:忧愁的样子。

[5]中唐:庙和朝堂门内的大路。甓:砖瓦。

[6]鹝:绶草。

[7]惕惕:心中忧虑的样子。

【译文】

枋树筑起喜鹊窝,土丘生出甜苕饶。谁瞒我那美情妹?我心忧愁像火烧。池塘里边有野鸭,土丘之上生绶草。谁瞒我那美情妹?我心忧惧又烦躁。

月出

月出皎兮[1],佼人僚兮[2]。舒窈纠兮[3],劳心悄兮[4]!月出皓兮[5],佼人懰兮[6]。舒忧受兮[7],劳心慅兮[8]!月出照兮,佼人燎兮[9]。舒夭绍兮[10],劳心惨兮[11]!

【注释】

[1]皎:明亮。

[2]佼人:美人。僚:美好的样子。

[3]窈纠:女子舒缓的姿态。

[4]劳:忧。悄:忧愁的样子。

[5]皓:洁白。

[6]懰:姣好的样子。

[7]忧受:舒徐的样子。

[8]慅:忧愁的样子。

[9]燎:美好。

[10]夭绍:女子体态柔美的样子。

[11]惨:忧愁烦躁的样子。

【译文】

清澈明亮月升起,姑娘容貌真漂亮。体态轻盈缓步行,时时想她心忧伤!洁白明亮月升天,姑娘月下更娇美。缓步轻盈身姿美,每时想她心不宁!清澈明亮月升天,姑娘月下面姣好。身姿轻盈飘飘然,日日想她心烦躁!

株林

胡为乎株林[1]?从夏南[2]。匪适株林,从夏南。驾我乘马[3],说于株野[4]。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注释】

[1]胡为:为胡,为什么。乎:介词“于”。株林:地名。

[2]从:跟随,伴随。

[3]我:指陈灵公。

[4]说:停车休息。

【译文】

灵公为何到株林?追随夏南去游玩。原来灵公到株林,不是真去寻夏南。驾起我那四匹马,到达株郊就歇息。驾起我那四匹驹,株邑清早找夏姬。

泽陂

彼泽之陂[1],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2]!寤寐无为[3],涕泗滂沱[4]。彼泽之陂,有蒲与蕳[5]。有美一人,硕大且卷[6]。寤寐无为,中心悁悁[7]。彼泽之陂,有蒲菡萏[8]。有美一人,硕大且俨[9]。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注释】

[1]陂:水边的地。

[2]伤:女子自指的代词,意思是“我”。

[3]寤寐:醒着和睡着。

[4]涕:眼泪。泗:鼻涕。滂论:大雨般地淋下。

[5]蕳:兰花。

[6]硕大:高大。卷:此指美好的样子。

[7]中心:心中。悁悁:心中忧愁的样子。

[8]菡萏:荷花。

[9]俨:庄重,端庄。

【译文】

那个池塘有堤岸,蒲草荷花塘里生。有个姑娘美无双,我心爱她当如何!无心做事日夜想,眼泪鼻涕哗哗淌。那个池塘有堤岸,蒲草莲花池中生。有个姑娘美无比,个儿高大脸漂亮。无心做事将她想,心中忧愁仍难忘。那个池塘有堤岸,蒲草荷花一同生。有个美女世无双,身材高大真漂亮。无心做事把她想,翻来覆去枕上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