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相寻
诗云江山定居，当从黄鹤编在瀼西诗中。
穷老真无事 (1) ，江山已定居。地幽忘盥栉 (2) ，客至罢琴书 (3) 。挂壁移筐 一作留果 (4) ，呼儿间 去声。蔡作间。一作问煮鱼 (5) 。时闻系 音计舟楫，及此问吾庐。 卜居无事，可以见客。三四客至之事，下言待客之情。 忘盥栉，不期客至。罢琴书，喜而出迎。移果供客，间杂鱼傍，朴率之中，不失殷勤也。
(1) 《汉·游侠传》：吕公故旧穷老。
(2) 沈君攸诗：地幽吟不断。 《唐书》：虞世南十年精思不懈，至累旬不盥栉。
(3) 《世说》：谢太傅往看戴安道，但与论琴书。
(4) 薛道衡诗：挂壁屡移钩。 《北齐书》：邢子才脱略简易，果饵之属，置之梁上，客至下而共食。 《世说》：孔君平诣杨氏，呼儿出为设果。
(5) 古乐府：呼童烹鲤鱼。 黄生注：移筐果，亦呼儿为之，以下句绾上句，与“次第寻书札，呼儿觅赠诗”一例解。问煮鱼者，家偶烹鲜，客至即以同享，因呼儿问其熟否耳，此即“盘飧市远无兼味”之意。 今按：张九成诗“疏果间溪鱼”，可悟杜诗筐果间煮鱼之语。
前有《题郭明府茅屋》诗，问字亦两见，彼是天人兼问，此乃主宾各问耳。
竖子至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作。 竖子，犹今言小奚，即阿段也。《史记·孔子世家》：一竖子。
樝 庄加切。或作楂，通作查梨才 一作且缀碧 (1) ，梅杏半传黄。小子幽园至，轻笼熟柰香 (2) 。山风犹满把，野露及新尝。攲枕 一作欲寄江湖客，提携日月长 (3) 。 此为竖子供柰而作也。首二借形，喜柰之先熟。五六实写，喜柰之鲜美。末联乃奖励之词。 乘风携至，尚觉清凉满把。带露摘来，尤喜滋润新尝。《杜臆》谓其语带仙灵气。攲枕客，公自谓。
(1) 《风土记》：樝，梨属，肉坚而香。
(2) 《蜀都赋》：朱樱春熟，素柰夏成。《本草》：今名频婆。黄希曰：柰有二种。潘岳赋：柰曜丹白之色。
(3) 提携，谓竖子勤于供事。黄生谓公素提携此子，故能善会人意，与前说不同。
园
此是大历二年夏瀼西所作。 瀼西草屋，公所居也，园隔瀼西之溪，别有茅舍。
仲夏流多水，清晨向小园。碧溪摇艇阔 (1) ，朱果烂枝繁。始为 去声江山静，终防市井喧。畦蔬绕茅屋，自足媚盘飧 (2) 。 上四，赴园之景。下四，赴园之故。 碧溪承水，朱果承园，乃渡溪而入也。始置此园，本以求静，今厌市喧，故避于此。盘飧自足，无求于外矣。 烂，谓灿烂。媚，可爱也。
(1) 何逊诗：碧溪水色阔，摇艇烦舟子。
(2) 《左传》：盘飧置璧。注：熟食曰飧。 云安诗“椒盘媚远天”，即此诗媚盘飧意。
归
《杜臆》：此诗与前章相继而作，前是往园，此是园中归也。
束带还骑马，东西却渡船。林中才 一作才有地，峡外绝无天。虚白高人静 (1) ，喧卑俗累牵 (2) 。他乡阅 一作悦迟暮，不敢废诗篇。 上四，归村之景。下四，归村有感。 园中无事，可以袒衣，及归则束带骑马，又卸马渡船，自瀼西而东，两句中，包许多曲折。且林峡之中，地平天宽，尽堪自适，乃不能学高人之静，而仍为俗累所喧，故欲借诗以遣意。静喧，承上章来。 “峡外绝无天”，见瀼土独露天光，与上句一意。
(1) 《庄子》：虚室生白。注：人能虚心游世，则纯白备于内。江总诗：山宇生虚白。
(2) 顾注：《瀼西》诗有“市喧宜近利”句，知喧亦不免俗累，如刈稻等事。 《吴越春秋》：有高世之行者，必有负俗之累。凌敬诗：心灰忘俗累。
王嗣奭曰：此诗本为爱静厌喧而作，乃结以不废诗篇。又如《别崔潩》诗，惓惓于忧主济时，而结以薛孟论诗，公盖以诗为生平要事，直欲借以垂训千古，非但作惊人语也。今其诗具在，有名世语，有经世语，有维世语，有醒世语，有超世语，又有涉世语。至于事系纲常，情关伦序，则刳心沥血，写出良心之所必不容已而古今词人所必不能到，直踵三百之遗躅，宛然孔氏家法也。孔子周流而道不行，始删述六经以垂宪。公则衰谢不忘报主，迟暮不废诗篇，济世训世，惓惓意中。子云、仲淹拟孔子，反贻讥僭王，子美以无心暗合，可不谓豪杰之士乎哉。
园官送菜并序
朱注：《送菜》诗云“常荷地主恩”，《送瓜》诗云“柏公镇夔国”，则知地主即柏都督。都督，乃茂琳也。《旧书》：大历元年八月，茂琳方迁邛南节度。其到夔州，必在元年、二年之交，草堂编入二年为是。 园官，管园之吏。
园官送菜把，本数日阙。矧苦苣、马齿，掩乎嘉蔬，伤小人妒害君子，菜不足道 去声也，比而作诗。
清晨送 一作蒙菜把，常荷 去声地主恩 (1) 。守者愆实数，略有其名存。苦苣刺如针 (2) ，马齿叶亦繁 (3) 。青青嘉蔬色 (4) ，埋没在 一作自中园。 首叙正意，还诗序上截。 赵注：所送止苦苣、马齿，惜园中嘉蔬，未尝摘以相遗也。
(1) 《左传》：地主归饩。《国语》：越王曰：“后世有敢侵蠡之地者，皇天后土，四乡地主正之。”
(2) 《本草》：苦苣，即野苣也，野生者，又名褊苣，今人家常食为白苣。岭南吴人无白苣，常植野苣以供厨馔。
(3) 《图经本草》：马齿苋，虽名苋类，而苗叶与人苋辈都不相似。一名五行草，以其叶青、梗赤、花黄、根白、子黑也，亦可食，少酸。
(4) 古诗：青青河畔草。 张载《登成都白菟楼》云：原隰植嘉蔬。
园吏未足怪，世事固 一作因堪论 平声。呜呼战伐久，荆棘暗长原 (1) 。 此乃慨世之语。 乱后荆棘，故不植嘉蔬，而惟存苣苋。
(1) 《道德经》：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荆棘生焉。
乃知苦苣辈，倾夺蕙草根 (1) 。小人塞 音色道路，为态何喧喧 (2) 。又如马齿盛，气拥葵荏昏 (3) 。点染不易 音异虞，丝麻杂罗纨。一经器 一作气物内，永挂粗刺痕。 此叙喻意，还诗序下截。 夺蕙草，拥葵荏，所谓掩嘉蔬也。小人塞道路，乃题中比义。丝麻杂罗纨，又比中之比。 点染，言美恶混杂。不易虞，在意料之外。
(1) 洙曰：蕙草，薰草也。
(2) 何逊诗：喧喧动四邻。
(3) 希曰：葵，如戎葵、兔葵、楚葵、蔠葵。荏，如荏菽、桂荏，皆嘉种也。马融《广成颂》：桂荏凫葵。《尔雅疏》：苏，一名桂荏，叶下紫色，气甚香。
志士采紫芝 (1) ，放歌避戎轩 (2) 。畦丁负笼至，感动百虑端。 仍以感慨作结。 采芝避轩，自叹隐居避人。感动百虑，则并伤身世矣。 此章首中二段各八句，腰尾二段各四句。篇中一经二句，语冗可删。
(1) 采芝，用四皓事。
(2) 虞世南诗：轻赍不遑舍，惊策骛戎轩。
王嗣奭曰：《诗序》谓小人妒害君子，不言何等小人，盖当时武夫健卒，幸功得官，而凌侮志士幽人者不少。此诗前云战伐荆棘，中言小人塞道，为态喧喧，终言志士采芝，以避戎轩，谓此辈也。止露戎轩二字，诗人慎言如此。又《夔府咏怀》诗云：“奴仆何知礼，恩荣错与权。”其纵恣可知。
园人送瓜
当是大历二年夏作。
江间虽炎瘴，瓜熟亦不早。柏公镇夔国，滞务兹 一作资一扫。食新先战士 (1) ，共少及溪 一作穷老 (2) 。倾筐蒲鸽青 (3) ，满眼颜色好。 首叙送瓜，志柏公之惠。 瓜熟不早，因夔州土瘠。滞务一扫，庶政更新矣。溪老，公自谓。蒲鸽，喻瓜色之青翠。
(1) 《左传》：晋侯不食新矣。
(2) 《北齐书》：兰陵王长恭为将，每得一瓜，必与将士共之。《通鉴·宋文帝纪》：谢弘微曰：“分多共少，不至有乏。”
(3) 《诗》：倾筐塈之。 师氏曰：青瓜，色如蒲鸽。蒲鸽、狸首，皆瓜名也。今按：狸首之甘美，出张载《瓜赋》，未知蒲鸽出何书耳。 朱注：《齐民要术注》：凡瓜落疏色青黑者为美，黄白及斑，虽大而恶。
竹竿接嵌 丘衔切窦，引注来鸟道。浮沉乱水玉 (1) ，爱惜如芝草 (2) 。落刃嚼冰霜，开怀慰枯槁。许以秋蒂除 (3) ，仍看小童 一作儿抱 晋作饱 (4) 。 次言食瓜，嘉园人之意。 竹竿引泉，借以浸瓜。水玉，言其寒。芝草，言其贵。抱瓜来送，此园人预订之词。嵌窦，谓泉穴。鸟道，指高山。
(1) 《抱朴子》：昆仑山有玉瓜，光明洞彻而坚，须以玉井水洗之，便软而可食。 魏文帝《与吴质书》：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冰。 杨慎曰：尝疑《本草》不载西瓜，后读五代郃阳令胡峤《陷虏记》云：峤于回纥得瓜，种以牛粪，结实大如斗，味甘，名曰西瓜。是西瓜至五代始入中国也。《文选》“浮甘瓜于清泉”，盖指王瓜、甜瓜耳。 按：水玉，解作水精，本郭璞《山海经注》。据公《送原少府》诗云“瓜嚼水精寒”可证。《杜臆》谓瓜中有水可解炎热，故称水玉，可当别号。此另一说。
(2) 晋嵇含《瓜赋》：其名龙胆，其味亦奇，是谓土芝。《广雅》：土芝，瓜也。
(3) 谢朓《辞随王子隆笺》：邈如坠雨，飘似秋蒂。
(4) 邵注：小童可抱，亦见瓜之大。
东陵 一作溪迹芜绝 (1) ，楚汉休征讨 (2) 。园人非故侯，种此何草草 (3) 。 末从种瓜，作慰劳园人之语。 此章前二段各八句，后段四句收。
(1) 《史记》：邵平故秦东陵侯，秦灭后为布衣，种瓜长安城东，瓜有五色，甚美，故世谓之东陵瓜。
(2) 《周语》：有征讨之备。
(3) 《诗》：劳人草草。注：草草，劳心也。赵曰：此诗两押草字，岂东坡所谓两字义不同，故得重用耶。
课伐木并序
此当是大历二年夏，居瀼西时作。 黄鹤编在元年，非也。
课隶人伯夷 《杜臆》：伯当作柏，隶人不当名伯夷、辛秀、信行 去声等，入谷斩阴木，人日四根止 句，维条伊枚，正直挺然。晨征暮返，委 音畏积 音志庭内。我有藩篱，是缺是补，载伐篠 音小，与筱同簜 徒党切，伊仗 一作杖支持，则旅次 一有于字，疑羡小安。山有虎 句，知禁 句，若恃爪牙之利，必昏黑摚 晋作撑。一作搪突 句。夔人屋壁，列 一作例树白萄 一作桃。一作菊镘为墙，实以竹，示式遏 句。当有也字。为 去声与虎近，混沦乎无良 句。宾客忧 一作齿害马之徒，苟活为幸，可默息已。作诗示宗武 一作文诵。 课伐木以补篱，伐竹篠以固墙，安旅居而防虎患也。末段另为一意，言此地近虎，并有无良者，混杂其间，致旅客负害马之忧，得苟存活便为幸，自柏公镇此，可以默销矣。诗云：“萧萧理体净，蜂虿不敢毒。”即此意也。少陵诗序多古拙难解处。秦少游《诗话》曰：曾子固文章妙天下，而有韵者辄不工。杜子美长于歌诗，而无韵者几不可读。梦弼谓无韵者，若《课伐木诗序》之类是也。 《周礼》：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注：阳木，春夏生者。阴木，秋冬生者。郑玄注又云：阳木生山南，阴木生山北。 条枚，见《诗·召南》注：枝曰条，干曰枚。 《景福殿赋》：丛集委积。注：少曰委，多曰积。 《禹贡》注：筱，箭竹。簜，大竹。 《容斋随笔》云：黄鲁直《宿舒州大湖观音院》诗云：“相戒莫浪出，月黑虎夔藩。”夔字甚新，其意盖言抵触之义，而莫究所出。及阅杜工部《课伐木诗序》云：必昏黑摚突夔人屋壁，乃知鲁直用此。然杜公时在夔府作诗，所谓夔人者，述其土俗耳，本无抵触之义，鲁直盖误用耳。 张溍注：白萄，盖其地易生之木，如北地榆柳，取其板可作墙，又编以竹也。 《诗》：式遏寇虐。 《江赋》：或混沦乎泥沙。 《诗》：人之无良。 《庄子》：具茨山童子谓黄帝曰：“为天下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云去其害马者而已。”
长夏无所为，客居课童 一作奴仆。清晨饭 上声其腹 一作肠，持斧入白谷。青冥曾 音层巅后 (1) ，十里斩阴木。人肩四根已，亭午下 去声山麓 (2) 。尚闻丁丁 音争声 (3) ，功课日各足。苍皮成 一作见委积 吴本作积委，素节相照烛 (4) 。 首叙课隶伐木。 曾巅，言高。十里，言远。下山麓，斩木而还。尚闻声，勤于用力也。苍皮，指木。素节，指竹。
(1) 张衡《南都赋》：攒立丛骈，青冥芊眠。 谢灵运诗：筑观基层巅。
(2) 麓，山足也。
(3) 《诗》：伐木丁丁。
(4) 《七启》：符彩照烛。照烛，言其光泽。
借汝跨小篱 (1) ，当仗 一云杖。一云材苦 一云若虚竹 (2) 。空荒咆熊罴，乳兽待人肉 (3) 。不示知禁情，岂惟干戈哭。 次言结篱防虎。 斩木为桩，取竹编篱，若不为此禁防，恐其害甚于干戈矣。此序所云“山有虎”、“示式遏”也。
(1) 汝，指木言。
(2) 赵注：苦虚竹，谓虚心之苦竹。
(3) 乳兽，乳虎也，虎之有力者，或曰牝虎。
城中贤府主 (1) ，处 上声贵如白屋。萧萧理 当作治，避高宗讳也体净 (2) ，蜂虿不敢毒 (3) 。虎穴连里闾，隄防旧风俗。 此喜盗贼初息。 盗不犯境，见柏公新政，惟虎窥村落，尚须隄防耳，此序所云害马之徒默息也。鹤曰：贤府主，当是指柏都督。公尝为柏都督作谢上表云：“先之以简易，开之以产业，均之以赋敛，终之以敦勤，又禁将士之暴。”所谓治体净也。 朱注：时夔州已升为府，故云府主。前《送瓜》诗云：“柏公镇夔国，滞务兹一扫。”此云：“萧萧理体净，蜂虿不敢毒。语意正相合。
(1) 《晋书·孙楚传》：参军不敬府主。《北史·王昕传》：太尉汝南王悦曰：“怀其才而忽府主，可谓仁乎？”
(2) 潘尼碣：深达治体。
(3) 蜂虿，比盗贼。
泊舟沧江岸，久客慎所触。舍西崖峤壮，雷雨蔚含蓄。墙宇资屡修 (1) ，衰年怯幽独。尔曹轻执热，为 去声我忍烦促。秋光近青岑 (2) ，季月当泛菊 (3) 。报之以微寒，共给酒一斛 (4) 。 末乃归功隶人也。 幽独以上，述畏虎之意。尔曹以下，慰用力之勤。 所触，谓虎触藩篱。含蓄，谓虎藏崖峤。 《杜臆》：为我忍烦促，见不得已而用之。 此章前后各十二句，中二段各六句。
(1) 袁闳《三国名臣序赞》：墙宇高嶷。
(2) 庾信诗：秋光丽晚天。
(3) 江淹诗：季月寒气重。 泛菊，谓酒中泛花。张正见诗：菊泛金枝下。《风俗记》：重阳相会，登山饮菊花酒，谓之登高会，又谓之泛菊。李峤《九日》诗：仙杯还泛菊，宝馔且调兰。
(4) 孔融书：酣饮一斛。 胡夏客曰：结语从《盘中》诗意化出。
王嗣奭曰：公悯其执热烦促，有民吾同胞之意，犒劳仆人，世俗作套事，公却以为实事，而入之于诗，具见真恳之意。又云：此篇及前后诸诗，正晦翁所云郑重繁絮者。钟氏则谓其处家常琐细事，有满腔化工，全副王政，真能细心看杜诗者也。
柴门
此当是大历二年夏，自东屯往瀼西作。 黄鹤编在元年，此时初寓草阁，不当云茅栋清池也。
泛 一作孤舟登瀼西，回首望两崖。东城干 音干旱天，其气如焚柴 (1) 。长影没窈窕，馀光散谽谺 音酣虾。此从朱本，旧作唅呀 (2) 。 前三段，记瀼西回望之景。 此望两崖东城也。 泛舟，从东屯而至也。两崖，即瞿唐两崖。白帝城在夔州之东，故云东城。 日照城，则见旱气如焚。日临崖，则见长影馀光。
(1) 《尔雅》：燔柴，积薪而焚之也。
(2) 庾信诗：长影临双阙。《诗经正义》解窈窕为幽深闲静。《上林赋注》以谽谺为洞谷空大。此言崖影直没窈窕之处，馀光散在空洞之中。秦宓奏记：昼不操烛，日有馀光。朱注：《韵书》：晗，胡绀切，哺也。呀，虚加切，张口也。于诗无涉，当是谽谺之讹。《上林赋》：谽呀豁开。呀，与谺同。閕，许雅切，豁开也。
大江蟠嵌 口含切根，归海成一家。下冲割坤轴，竦壁攒镆铘 (1) 。萧飒 一作瑟洒秋色，氛 一作气昏霾日车。 此望瞿崖江水也。 嵌根，指崖。归海，指江。下冲，承江。竦壁，承崖。萧飒，江边秋意。氛昏，崖前暮阴。 割坤轴，言深囓地底。攒镆铘，言簇如列剑。
(1) 《吴越春秋》：吴使干将造剑二，一曰干将，二曰镆邪。镆邪者，干将之妻名。
峡 一作峓门自此始，最窄容浮查。禹功翊造化，疏凿就攲斜。巴 黄作巴。一作巨渠决太古，众水为长蛇。风烟渺吴蜀，舟楫通盐麻。 此望大江众流也。 峡门正派，窄而且攲，见势之险危。巴渠支流，众水同注，见源之钟汇。吴盐蜀麻，中集夔江，又见其为一大都会。 朱注：《水经注》：广溪峡，乃三峡之首，自昔禹凿以通江。郭景纯所谓巴东之峡，夏后疏凿。今诗云“峡门自此始”，与《水经注》合。又公诗“瞿唐争一门，双崖壮此门”，即此诗所谓峡门也。他本讹作峓，遂以峡门为夔州地名，大谬。 《水经注》：清水出巴渠县东北巴岭南獠中，即巴渠水也，西南流至其县，又西入峡。 古诗：赴壑如长蛇。
我今远游子，飘转混泥沙 (1) 。万物附本性，约 一云处身 一作性不愿 一作欲奢 (2) 。茅栋盖一床 (3) ，清池有馀花 (4) 。浊醪与脱粟 (5) ，在眼无咨嗟 (6) 。 后三段，叙柴门客居之情。 此言居食粗给，游子可以托身。 “万物附本性，约身不愿奢”，便有素位而行之意。
(1) 《江赋》：或混沦乎泥沙。 附本性，言随性所适。
(2) 《吴越春秋》：下以约身。《运命论》：不如颜回、原宪之约其身也。
(3) 沈约诗：茅栋啸蹲鸱。
(4) 曹植诗：清池激长林。
(5) 洙曰：浊醪，用嵇康事。脱粟，用公孙弘事。
(6) 阮瑜诗：举坐同咨嗟。
山荒人民少，地僻日夕佳 (1) 。贫贱 一作病。一作穷固其常，富贵任生涯。老于干戈际，宅幸蓬荜遮 (2) 。石乱上 上声云气，杉清 一作青延日 一作月华 (3) 。 此言景趣堪娱，老年借以自慰。 “贫贱固其常，富贵任生涯”，又有乐天知命之意。
(1) 陶潜诗：山气日夕佳。
(2) 沈约《郊居赋》：归闲蓬荜。
(3) 闻人倩诗：清池映日华。
赏妍又分 音问外，理惬夫 扶又切何夸 (1) 。足了垂白年 (2) ，敢居高士差 义从差等之差。韵从本音 (3) 。书此豁平昔，回首犹暮霞。 此言足己无求，结出题诗之兴。 “赏妍又分外，理惬夫何夸”，较上约身常贫，更进一层，直窥见孔颜乐处矣。“足了垂白年，敢居高士差”，看清池蓬荜，非养名高，又几于遁世无闷矣。少陵晚年，识趣超绝如此。 前云回首，是登岸回望；此云回首，是诗成再望也。此系古诗，麻、佳通用。 此章，前后三段各六句，中间三段各八句。
(1) 谢灵运诗：意惬理无违。
(2) 《晋书》：毕卓云：“拍身酒船中，便足了一生。” 班超书：今超年已垂白矣。
(3) 敢，犹岂敢。差，是差肩。 《后汉·梁鸿传》：仰慕前世高士。 《世说》：殷仲堪谓子弟云：“弗以我受任方州，云豁平昔时意。”
槐叶冷淘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瀼西作。 朱曰：以槐叶汁和面为冷淘。卢注：有槐牙温淘，有水花冷淘。
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 (1) 。新面来近市 (2) ，汁滓宛相俱 (3) 。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 (4) 。碧鲜俱照筯 (5) ，香饭兼苞芦 (6) 。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比 一作此珠。 此记制淘之法，备称其佳美。 《杜臆》：蒸淘过熟，其质消减，故加餐愁其易尽。 碧鲜句，言色佳。香饭句，比味美。以冷淘劝人食，比之投珠，甚言其可爱。
(1) 曹植诗：中厨办丰膳。
(2) 庾信《小园赋》：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
(3) 《周礼》“醴齐”注：醴，犹体也，成而汁滓相将。
(4) 古诗：努力加餐饭。
(5) 《吴都赋》：玉润碧鲜。
(6) 梦弼曰：苞芦，芦笋也。卢注：芦荻之属，甲而未拆曰苞，公《出峡》诗“泥笋初苞荻”可证。朱注引《说文》：芦，饭器也，亦作籚。又引《管子》道有遗苞，言取冷淘兼香饭，苞裹于饭器中，欲以赠人耳。按：此说太拙，赠人冷淘，何必又加香饭乎。伪苏注又云：蜀人呼鱼鲊为冷淘。朱氏已辟其谬妄矣。
愿随金騕袅 (1) ，走置锦屠苏 又作廜 (2) 。路远思恐泥 去声 (3) ，兴 去声深终不渝。献芹则小小，荐藻明区区 (4) 。万里露寒殿 (5) ，开冰清玉壶 (6) 。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 远注：此对冷淘而思入献，盖每食不忘君也。 此全是比喻。路远则欲达不能，兴深则初心未改。献芹之意虽微，荐藻之诚可鉴。倘寒殿玉壶之间，亦须此物，何时得以上陈耶。句句道出忠爱苦衷。 此章两段，各十句。
(1) 应劭《汉书注》：古青骏马名騕袅，一日行万五千里。
(2) 《杜臆》：锦屠苏，天子之屋。朱注：屠苏，本作廜 。《玉篇》：廜 ，庵也。服虔《通俗文》：屋平曰廜 。萧子云《雪赋》“没屠苏之高影”是也。又《广韵》：廜 ，酒名。元日饮之，可除温气。盖昔人居廜 酿酒，因以名之也。又大帽，形类屋，亦名屠苏。《晋志》谣曰：屠苏障日覆两耳。刘孝威诗：“插腰铜七首，障日锦屠苏。”是也。此言驰贡冷淘，当用前说。
(3) 《朱子语类》：文字好用经语，亦一病。东坡写此诗到“路远思恐泥”，云：“此不足为法。”
(4) 《左传》：苹蘩蕴藻之菜，可荐于鬼神。 《楚元王传》：岂为区区之礼哉。颜注：区区，小也。
(5) 《上林赋》：过鳷鹊，望露寒。露寒，殿名。
(6) 鲍照诗：清如玉壶冰。
上上声 后园山脚
鹤注：诗云“自我登陇首，十年经碧岑”，公以乾元二年入陇右，至大历三年为十年，然是年正月已出峡，今首云“朱夏热所婴”，乃二年夏作无疑。 《上林赋》：游于后园。
朱夏热所婴 (1) ，清旭 一作旦步北林 (2) 。小园背 音佩高冈 (3) ，挽葛上 上声崎崟。旷望延驻目，飘飖散疏襟。潜鳞恨水 一作川壮，去翼依云深。勿谓地无疆 (4) ，劣于山有阴。石榞 张作原遍天下 (5) ，水陆兼浮沉。 首记山脚胜景。 上四，晓登山脚。中四，山前所见。下四，登山而慨世也。 潜鳞、去翼，承驻目来，亦寓自况。勿谓大地无疆，此山便劣，今举世借石榞以疗饥，则水陆皆属浮沉耳，不若园中犹可寄迹也。
(1) 傅毅赋：践朱夏之炎赫。
(2) 《江赋》：视雰祲于清旭。 曹植诗：徘徊步北林。
(3) 《诗》：于彼高冈。
(4) 《易》：坤厚载物，德合无疆。
(5) 张远引《尸子》：莒国有石焦原者，广五十步，临百仞之溪，莒国莫敢近也，有以勇见莒子者，却行齐踵焉，此诗借比世路之险窄也。旧本作石榞。沈存中云：石榞，木名，子如芎穷，其皮可御饥，时天下荒乱，水陆并载石榞以充粮。
自我登陇首 (1) ，十年经碧岑。剑门来巫峡，薄倚 一作倚薄浩至今。故园暗戎马，骨肉失追寻。时危无消息，老去多归心。志士惜白日 (2) ，久客借黄金 (3) 。敢为苏门啸 (4) ，庶作《梁父 音甫吟》 (5) 。 此从后园感怀。 上四，留蜀之久。中四，思乡之切。下四，穷老而伤情也。 戎马，指周智光犯京。骨肉，谓弟妹飘零。久客借金，不得为苏门之长啸，而志士惜日，犹思作梁父之行吟，盖终不能忘情于用世耳。 此章两段，各十二句。
(1) 庾信诗：不言登陇首。
(2) 古诗：志士苦日短。
(3) 又：徒有万里志，欲行囊无金。
(4) 《阮籍传》：籍常于苏门遇孙登，还半岭，闻有声如鸾凤之音，乃登啸也。
(5) 黄生谓：《梁父吟》，非窃比诸葛也，陆机、沈约各有《梁父吟》，皆伤时运易逝之意。此另一说。
季夏送乡弟韶陪黄门从去声 叔朝音潮 谒
张远注：乡弟，故乡同姓之弟。 朱注：唐杜鸿渐，以黄门侍郎同平章事镇蜀，大历二年六月，自蜀还朝。当是其时作。
令弟尚为苍水使 (1) ， 原注：韶比兼开江使，通成都外江下峡舟船。使，去声。名家莫出杜陵人 (2) 。比 必二切。一作此来相 去声国兼安蜀，归赴朝廷已入秦。舍舟策马论 平声兵地 (3) ，拖玉腰金报主身 (4) 。莫度清秋吟蟋蟀 (5) ，早闻 今本一作开黄阁 郭作閤画麒麟 (6) 。 题本送韶，因陪黄门朝谒，故诗中兼及鸿渐。 首句提杜韶，次句起鸿渐。安蜀、入秦，此叙朝谒之故。舍舟策马，杜韶陪行。拖玉腰金，鸿渐朝服。莫度清秋，望韶速往。早闻黄阁，期渐功成也。下四，皆弟叔双关。 《杜臆》：弟为苍水使，而加一尚字，见官未称其才。
(1) 谢灵运诗：末路值令弟。 《吴越春秋》：禹登衡岳，梦见赤绣衣男子，自称苍水使者，曰：“闻帝使文命于此，故来候之。”
(2) 王洙曰：杜陵有南北杜，最称名家。
(3) 韶出峡后，从荆州陆道归，故曰“舍舟策马”。《吴越春秋》：舍舟而去。又：策马飞舆，遂还宫阙。
(4) 洙曰：《西征赋》：拖鸣玉以出入禁门。 岑文本颂：腰金鸣玉，执贽奉璋。
(5) 韶行在六月，嘱其勿逗遛中途而听蟋蟀秋吟。旧注引王褒颂“蟋蟀俟秋吟”是也。卢注引潘岳《秋兴赋》“蟋蟀鸣于轩屏”，盖以潘岳为黄门侍郎，取其与杜黄门相合，不知此句乃说杜韶，非说鸿渐也。
(6) 鹤曰：汉有给事黄门侍郎，晋有黄门侍郎。《唐志》：龙朔二年，改黄门侍郎曰东台侍郎。乾元元年，又曰黄门。《演义》：黄阁，萧何所作。
崔旰杀郭英乂，窃据成都，罪在必讨。鸿渐初赴镇时，权为姑息偷安，或势非得已。及入朝之日，自宜密奏帝前，斩旰都下，以正典刑。诗曰论兵地，见离蜀可以用兵矣；曰报主身，见受恩宜思报国矣。此时若能补过立功，尚可勒名麟阁也。下截颂中有讽，寓意微婉。后鸿渐广为贡献，荐崔旰才堪寄任，岂公属望本意乎？
蔡梦弼曰：考《杜氏家谱》：襄阳杜氏，出自晋当阳成侯预，而佑盖其后也。佑生三子：师损、式方、从郁。师损三子：诠、愉、羔。式方五子：恽、憓、悰、恂、慆。从郁二子：牧、颛。群从中，悰官最高，而牧名最著。杜氏凡五房：一、京兆杜氏，二、杜陵杜氏，三、襄阳杜氏，四、洹水杜氏，五、濮阳杜氏。而甫一派，又不在五派之中。甫与佑，既同出于预，而《家谱》不载，何也？岂以其官不达，而诸杜不通谱系乎？梦弼因览其谱系，而为之书。
谢杰曰：公视杜陵之族甚疏，然公亦世贵，固无借其尺五天矣。
滟滪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夏作。《旧史》：大历二年，河东、河南、江浙、淮南、福建等道五十五州奏水灾，蜀虽不预，宜亦水高矣。
滟滪既没孤根深 (1) ，西来水多愁太阴 (2) 。江天漠漠鸟双去 (3) ，风雨时时龙一吟 (4) 。舟人渔子歌回首，估客胡商泪满襟。寄语舟航恶年少 去声 (5) ，休翻盐井掷 一作横，一作摸黄金 (6) 。 此见滟滪水势，而戒人冒险也。在四句分截。 滟滪根没，以水多故也。江天风雨，即太阴愁惨之象。鸟去龙吟，则人不可往矣。回首，见险知止也。泪襟，阻水难下也。少年无赖，逐利轻生，故戒其翻盐以掷金。
(1) 王濬表：孤根独立。
(2) 朱瀚曰：水，即太阴也。公诗“黑入太阴雷雨垂”，亦言气象愁惨耳。旧指水神自愁，非是。吴杨泉《五湖赋》：太阴之所毖。
(3) 周王褒诗：漠漠树烟起。
(4) 陶潜诗：时时见遗烈。
(5) 《韩信传》：淮阴恶少年。
(6) 翻，乃翻飞之意，舟行疾也。掷，换也，又赌钱也。沈攸之诗：半醉骊歌应可奏，上客莫虑掷黄金。若作横；读去声，谓非理横取也。
叶梦得《石林诗话》曰：诗下双字极难，便须七言五言之间，除去四字三字外，精神兴致全见于两言，方为工妙。唐人记“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为李嘉祐诗，王摩诘添“漠漠”“阴阴”四字，为嘉祐点化，自见其妙。如李光弼将郭子仪军，一号令之，精彩数倍。不然，如嘉祐本句，但是咏景耳，人皆可到。要之当令如老杜“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与“江天漠漠鸟双去，风雨时时龙一吟”等句，乃为超绝。近世王荆公诗“新霜浦溆绵绵白，薄晚园林往往青”，与苏子瞻诗“浥浥炉香初泛夜，离离花影欲摇春”，皆可以追配前作。
今按：王摩诘乃盛唐人，李嘉祐乃中唐人，胡元瑞谓是李剪王句，非王演李语，石林误矣。
七月一日题终明府水楼二首
鹤注：此当是夔州作，故云：“楚江巫峡半云雨。”终明府，当是奉节宰，故云：“为政风流今在兹。” 按：杜诗凡称月、称日者，皆指节候言。此七月一日，乃立秋之日，故曰“秋风此日洒衣裳”。后有诗题《大历二年九月三十日》，而诗云“悲秋向夕终”，则恰好秋尽矣。
高栋曾 音层轩已自凉，秋风此日洒衣裳 (1) 。翛然欲下 去声阴山 黄生作山阴雪 (2) ，不去非无汉署香 (3) 。绝壁过云开锦绣 (4) ，疏松夹 黄作隔水奏笙簧 (5) 。看君宜著 陟略切王乔履 (6) ，真赐还疑出尚方 (7) 。 此章从水楼说起，结终明府。 首切水楼，次贴初秋。楼高风飒，如此翛然，疑下阴山之雪。今对之不忍舍去，非为无郎署而留此，正以壁开锦绣，松奏笙簧，楼上见闻绝胜故耳。终在此间，去仙何远，故遂以王乔比之，且望其即真也。
(1) 张华诗：穆如洒清风。
(2) 洙曰：阴山，匈奴山名。吐谷浑西附阴山，其地四时常有冰雪，虽六七月，雨雹甚盛。《广志》：代郡阴山，五月犹宿雪。
(3) 又曰：尚书郎，汉置四人，口衔鸡舌香，以奏事答对，欲使气息芬芳。
(4) 谢灵运诗：晨策寻绝壁。 刘绘诗：交错锦绣陈。
(5) 《诗》：吹笙鼓簧。
(6) 王乔履，见四卷。原注：终明府，功曹也，兼摄奉节令。故有此句。
(7) 《尹翁归传》：满岁为真。《孝平帝纪》：吏在二百石以上，一切满秩如真。如淳曰：诸官吏初除，皆试守一岁，乃为真食之俸。 《汉·百官公卿表》：少府属官，一曰尚方。师古曰：尚方，主作禁器物。
其二
虙 音伏。旧作宓，误。宓，音密子弹琴邑宰日 (1) ，终军弃繻英妙时 (2) 。承家节操 七到切尚不泯 (3) ，为政风流今在兹 (4) 。可怜宾客尽倾盖 (5) ，何处老翁来赋诗 (6) 。楚江巫峡半云雨 (7) ，清簟 徒点切疏帘看弈棋 (8) 。 次章，从终明府说起，结归水楼。 处子，切明府。终军，切终姓。承家，顶终军。为政，顶虙子。下文好客好诗，可见明府风流。彼众宾倾盖，饮酒弹棋，都属官僚旧知，公以羁旅老翁，赋诗看弈于其中，独有无限悲凉之意。 黄生曰：此诗首尾皆对，人多不觉。 五六失粘。
(1) 《吕氏春秋》：处子贱治单父，身不下堂，弹鸣琴而治之。
(2) 《汉书》：终军年十八，选为博士弟子，步入关，关吏与军繻，军问以此何为，吏曰：“为复传还，当以合符。”军曰：“丈夫西游，不复传还。”遂弃繻而去。后为谒者，行郡国，建节东出关，关吏曰：“此乃前弃繻生也。”繻，帛边也。裂繻头合为符信，即传符也。 《西征赋》：终童山东之英妙。
(3) 《抱朴子》：承家继体。 《晋书·周虓传》：少有节操。
(4) 《左传》：子产为政。 《晋书·乐广传》：天下言风流者，以王乐为称首。
(5) 《家语》：孔子遇程子于途，倾盖而语。《邹阳传》：古语：“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文颖曰：倾盖，犹交盖驻车也。
(6) 阮籍诗：谁谓此何处。 魏文帝书：已成老翁。
(7) 云雨，用宋玉《高唐赋》。
(8) 江淹赋：夏簟清兮昼不暮。 魏文帝书：弹棋间设，终以博弈。
苏轼《东坡诗话》：参寥子言：“老杜诗云‘楚江巫峡半云雨，清簟疏帘看弈棋’，此句可画，但恐画不就耳。”仆言：“公禅人，亦复爱此绮语耶？”寥云：“譬如不事口腹人，见江瑶柱，岂免一朵颐哉。”
黄生曰：前首多写景，后首多叙事，相合成章。后首一结，写景真趣在目，可庇前路之板重，此章法自为振救也。
行去声 官张望补稻畦水归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在瀼西时作。是年秋，始迁居东屯。朱注：行官，是行田者。韩文公《答孟简书》：“行官自南回过吉州。”盖唐时有此名目。鹤曰：行，音去声，如行酒之行，付与也，使之领，故曰行官。 题言补足稻畦之水，《杜臆》谓补稻、补水是两事，非也。玩全诗，俱言畦水可见。
东屯 平声大江北 一云枕大江 (1) ，百顷平若案 (2) 。六月青稻多，千畦碧泉乱。插秧适云已，引溜加溉灌 (3) 。更 平声仆往方塘 (4) ，决渠当断岸 (5) 。 上四稻畦之水，下四行官补水。
(1) 《杜臆》：按《志书》：城东有东瀼水，公孙述于水滨垦稻田百许顷，号东屯，稻米为蜀第一，故公《孟冬》诗有“尝稻雪翻匙”之句。
(2) 百顷，万亩也。
(3) 崔瑗歌：穿溜广灌溉，决渠作甘雨。
(4) 《记》：乃留更仆。注：以番次更代使之也。 刘桢诗：方塘含白水。
(5) 鲍照《燕城赋》：崒若断岸。
公私各地著 直略切 (1) ，浸润无天旱。主守问家臣，分明 《正异》作朋见溪 黄生作蹊畔 一作伴 (2) 。芊芊 一作芋芋。一作竿竿炯翠羽 (3) ，剡剡 以冉切生 一作向银汉 (4) 。鸥鸟镜里来 (5) ，关山雪边看。 上四，行官归答之词。下四，公想稻畦之景。 自补水之后，公私地亩，浸润有馀，今主守之事，问之家僮，皆分明共见者。主守，属行官自称。 朱注：芊芊二句，言苗色之青葱。鸥鸟二句，言畦水之明净。 蔡兴宗《正异》作分朋，谓芸者必分朋曹而进。今按：芸田须用多人，引水不必分朋，不如仍作分明。 《杜臆》：瀼田在上牢、下牢两关之间，故云关山，与他处关山不同。
(1) 《梁武帝集》：公私 亩，务尽地利。 《食货志》：理民之道，地著为本。注：地著，谓安土也。
(2) 庾信《春赋》：分朋入射堂。 黄生注：蹊，是田界。
(3) 潘岳诗：稻栽肃芊芊，黍苗何离离。 《洛神赋》：或拾翠羽。
(4) 《玉藻》：弁行剡剡起履。注：剡剡，起貌。《说文》：剡，锐利貌。 《广雅》：天河，谓之天汉，亦曰银汉。
(5) 庾信《行雨山铭》：树入床前，山来镜里。
秋菇成黑米 (1) ，精凿 音作。一作谷傳 一作傅白粲 (2) 。玉粒足晨炊，红鲜任霞散 (3) 。终然添 黄生作忝旅食 (4) ，作苦期壮观 去声 (5) 。遗穗及众多 (6) ，我仓戒滋漫 (7) 。 上四言秋成可望，下四欲有无与共。 黑白红鲜，皆畦中所收者。玉粒自食，而红稻霞散，此即遗穗也。及众多，将分惠于人。戒滋漫，不专利于己。 张远注：此系仄韵排律，效六朝体也。 此章三段，各八句。
(1) 陈藏器曰：菇首小者，擘之内有黑灰如墨，名乌郁，人亦食之。庾肩吾诗：黑米生菇葑，青花出稻苗。
(2) 《左传注》：凿，谓治米使白，本作糳。凡舂米，一石得三斗为精，得四为凿。 《汉书注》：白粲，谓择米使白粲粲然。
(3) 《杜臆》：公诗有云“落杵光辉白，除芒子粒红”。即所谓玉粒红鲜也。 《拾遗记》：环丘上有方壶千里，多大鹄，高一丈，群飞于湖际，采不周之粟，于环丘之上，生穟高五丈，其粒皎然如玉。沈约诗：玉粒晨炊，华烛夜炳。《韩信传》：晨炊蓐食。 鲜于注：江浙人谓红米曰红鲜。李百药诗：羽觞倾绿蚁，落日照红鲜。
(4) 《辩命论》：终然不变。 魏文帝云：旅食南馆。
(5) 杨恽书：田家作苦。 黄注：壮观，言委积之高。《封禅书》：天下之壮观。
(6) 《诗》：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7) 又：我仓既盈，我庾维亿。
秋行去声 官张望督促东渚耗一作刈 稻向毕清晨遣女奴阿稽竖子阿段往问
鹤注：此是大历二年秋自瀼西居东屯时作。 行官督促东渚耗稻，乃夏间事，至秋而其事将毕，又遣女奴竖子往问，令其始终毋怠也，故篇中将全岁农功，详悉言之。 东渚，即东屯。小洲曰渚。 旧注：耗，减也，谓蒲稗之能为禾害者，尽减去之。 卢注：《汉高本纪》中县人以故不减耗。注曰，耗，损也。今云秏稻，谓损去其草，使稻得长，犹耘苗也。朱注：《说文》：耗，本作秏，稻属，从禾，毛声，今作耗。《吕氏春秋》：饭之美者，有玄山之禾、南海之秏。督促秏稻，言督促田禾之事。今玩诗首段意，自当以旧注为正。
东渚雨今足，佇闻粳稻香 (1) 。上天无偏颇 (2) ，蒲稗各自长 (3) 。人情见非类，田家戒其荒 (4) 。功夫竞搰搰 (5) ，除草置岸旁 (6) 。 首叙东屯除草之事。 秋成在望，故粳稻欲香。生物无偏，造化之仁。草除非类，裁成之道也。
(1) 洙曰：谢灵运诗：滮池溉粳稻。《字林》云：糯，黏稻。粳，稻不黏者。
(2) 《汉书》：天不颇覆，地不偏载。
(3) 谢灵运《湖中作》：蒲稗相因依。 《前汉·郊祀志》：万物之情，不可罔以非类。《汉书》：刘章歌：“非其种者，锄而去之。”
(4) 《汉·武帝纪》：野荒治苛者。
(5) 《庄子》：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
(6) 《食货志》：芸，除草也。
谷者命之 一云令士本 (1) ，客居安可忘。青春具所务，勤垦免乱常。吴牛力容易 音异 (2) ，并驱 去声纷游场 从吴本，一作动莫当 (3) 。 此言春耕之事，客居所急。 农夫食力，乃谋生常理，今东屯督耕，庶免乱常也。
(1) 《范子计然》曰：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也。《晋书》：黎元以谷为命。
(2) 《世说》：满奋曰：“臣犹吴牛，望月而喘。”注：水牛也。
(3) 《诗》：并驱从两牡兮。 《籍田赋》：游场染屦。
丰苗亦已穊 几利切。或作溉 (1) ，云水照方塘 (2) 。有生固蔓延 (3) ，静一资隄防。督领不无人，提携 一作挈颇在纲 (4) 。 此言夏芸之事，责在张望。 水多草生，恐滋蔓延，故须专意隄防。所督虽多人，提纲则行官也。
(1) 《汉书》：深耕穊种。注：穊，稠也。穊种，言多子孙。
(2) 李巨仁诗：白水溢方塘，淼淼素波扬。
(3) 《采葛歌》：葛不连蔓叶台台。
(4) 《书》：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荆扬风土暖 (1) ，肃肃候微霜 (2) 。尚恐主守疏，用心未甚臧 (3) 。清朝遣婢仆，寄语逾崇冈 (4) 。 此因秋收将近，遣人往问。 霜降，乃成熟之候。主守，指行官。逾冈，越山至东屯也。
(1) 《晋书·阮籍传》：乐其风土。
(2) 阮籍诗：阴气下微霜。
(3) 《周书》：惟土物爱，厥心臧。
(4) 傅亮诗：总旆崇冈。
西成聚必散 (1) ，不独陵我仓 (2) 。岂要 平声仁里誉 (3) ，感此乱世忙。北风吹蒹葭 (4) ，蟋蟀近中堂 (5) 。荏苒百工休 (6) ，郁纡迟暮伤 (7) 。 末拟秋成后情事。 乱世之人，每多穷促，故散粟以周邻里，即前章遗穗及众多意。北风以下，当与《豳风》“蟋蟀床下，塞向墐户，曰为改岁，入此室处”参看。玩此一段，见公先人后己，大道为公之念。 此章起结各八句，中三段各六句。
(1) 《书》：平秩西成。
(2) 《籍田赋》：我仓如陵，我庾如坻。
(3) 《思玄赋》：匪仁里其焉宅。
(4) 《诗》：北风其凉。 又：蒹葭苍苍。
(5) 又：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6) 谢灵运诗：履运伤荏苒。 《月令》：霜降百工休。
(7) 陆士衡诗：纡郁游子情。 谢琨诗：迟暮独如何。
黄生曰：杜田园诸诗，觉有傲睨陶公之色，其气力沉雄，骨力苍劲处，本色自不可掩耳。 又曰：《信行修水筒》诗，极其奖赏，此诗乃云“尚恐主守疏，用心未甚臧”，则二人之贤否见矣。
阻雨不得归瀼西甘一作柑，后同 林
当是大历二年七月作，故诗云“三伏适已过”。 《杜臆》：时暂往白帝城而阻雨也。 《寰宇记》：夔州大昌县西，有千顷池，水分三道，一道南流，为奉节县西瀼水。
三伏适已过 (1) ，骄阳化为霖。欲归瀼西宅，阻此江浦深。 首记秋日阻雨。
(1) 阴阳书曰：夏至后第三庚为初伏，第四庚为中伏，立秋后初庚为末伏。王彪之《井赋》：三伏焦暑，亢阳重授。《汉·郊祀志》作伏祠。颜师古曰：伏者，谓阴气将起，迫于残阳而未得升，故为藏伏。因古伏日，立秋之后，以金代火，金畏于火，故至庚日必伏。庚，金也。
坏舟百板坼，峻岸复 扶又切万寻。篙工初一弃，恐泥 去声劳寸心。佇 一作倚立东城隅 (1) ，怅望高飞禽。草堂乱玄圃，不隔昆仑岑。昏浑衣裳外，旷绝同曾 音层。一作层阴。 此叹不得归瀼西。 上四，言无舟可渡。下六，东望增慨也。 卢注：瀼西咫尺，非比玄圃昆仑，其如水气侵衣，层阴隔绝何。
(1) 《诗》：佇立以泣。 前《柴门》诗“东城干旱天”，指白帝在夔州之东；此云“佇立东城隅”，言瀼西在夔州之东。《地志》：瀼水，在夔州府治东十里。
园甘长 丁丈切成时，三寸如黄金 (1) 。诸侯旧上 上声计 (2) ，厥贡倾千林 (3) 。邦人不足重，所迫豪吏侵 (4) 。客居暂封殖 (5) ，日夜偶瑶琴。虚徐五株态 (6) ，侧塞 先则切烦胸襟 (7) 。 此遥忆甘林景物。 赵曰：甘可入贡，非不贵也，邦人反不以为重者，苦于豪吏侵夺故耳。土人不敢多种，唯客居者暂可封殖。 梦弼曰：偶瑶琴，谓听其风韵，若鼓瑶琴焉。 远注：甘树为风雨掩塞，故胸襟因之烦闷。
(1) 《南史·刘义康传》：文帝尝冬月噉柑，叹其形味殊劣，义康还东府，取柑大三寸者供御。梁宗炳《柑颂》：南金其色，隋珠其形。
(2) 《汉书》“计偕”注：计者，上计簿也。
(3) 《唐书》：夔州岁贡柑橘。
(4) 《前汉·田儋传》：召豪吏子弟。注：豪，长也。
(5) 《左传》：宿敢不封殖此树，以无忘《角弓》。
(6) 《诗》：其虚其邪。注：音徐。《尔雅》作徐。《通幽赋》：承灵训其虚徐兮。注：狐疑也。
(7) 何承天诗：忧虞缠胸襟。
安 一作焉得 一作能辍雨 一作两，非足 (1) ，杖藜出岖嵚 (2) 。条流数 所主切翠实 (3) ，偃息归碧浔 (4) 。拂拭乌皮几 (5) ，喜闻樵牧音。令 平声儿快搔背 (6) ，脱我头上簪。 此预拟归林情事。 杖藜至偃息，自外而入也。拂几至脱簪，坐久而卧也。 翠实，指新甘。碧浔，指瀼水。 此章起四句，结八句，中两段各十句。
(1) 谢朓诗：森森散雨足。
(2) 谢灵运诗：举目眺岖嵚。
(3) 刘孝仪《绿李赋》：绿珠满条流。条流，枝条之上，果实流动也。 又：翠实累累。
(4) 杨师道诗：连翩度碧浔。
(5) 何逊诗：罗袖幸拂拭。
(6) 朱注：《三辅决录》注：丁邯迁汉中太守，妻弟为公孙述将，系狱，光武诏曰：“汉中太守妻，乃系南郑狱，谁当搔其背垢者？”伪苏注引袁安晴喜搔背，初无此事。
又上上声 后园山脚
初上山脚，在大历二年之夏，此再上山脚，当在是年之秋。吴论：前篇写景而后咏怀，此章咏怀而后写景。
昔我游山东，忆戏东岳阳。穷秋立日观 去声 (1) ，矫首望八 一云北荒 (2) 。 此追忆东游往事。 《杜臆》：上后园山脚，忽忆旧日登临之地，无限情事，偶然触发，遂成长篇，非专咏后园。 望八荒，起下文。
(1) 何逊诗：凜凜穷秋暮。 《泰山记》：西岩为仙人石门，东岩为介丘，东南岩名日观。
(2) 矫首，昂首也。《甘泉赋》：仰矫首而高望兮。 《过秦论》：并吞八荒。颜注：八方，荒忽极远之地也。
朱崖著 直略切毫发 (1) ，碧海吹衣裳 (2) 。蓐收困用事，玄冥蔚强梁 (3) 。逝水自朝 音潮宗，镇石 一作名各其方 (4) 。平原独憔悴 (5) ，农力废耕桑 (6) 。非关 一作北阙风露凋，曾 音层是戍役伤。于时 一作是国用富，足以守边疆。朝 音潮廷任猛将 去声，远夺戎马 一作虏场 (7) 。 此伤当时黩武殃民，乃望中所见者。 上六，记四望之景。下八，慨穷兵之祸。 朱崖南望，碧海东望，蓐收西望，玄冥北望。毫发言渺茫，吹衣谓海风。蓐收困而玄冥蔚，谓秋衰冬旺。《杜臆》：此兼喻吐蕃西走，禄山北竞。 水石如故，而中原独疲，以民伤戍役故耳。此追咎当时边将邀功，朝廷好武也。
(1) 《汉书》：武帝定越地，置珠崖郡在南海中，亦曰朱崖。
(2) 《十洲记》：东有碧海，广狭浩汗，与东海等，水不咸苦，正作碧色。
(3) 《月令》：孟秋之月，其神蓐收。孟冬之月，其神玄冥。 老子曰：强梁者不得其死。注：如屋梁、桥梁，其力强壮也。
(4) 镇石，即《周礼》九州之镇山。隋制：祀四镇：东镇沂山，西镇吴山，南镇会稽山，北镇医无闾山。冀州镇霍山。
(5) 朱注：平原，泛言中原，如晁错书云平原易地。黄鹤指德州平原郡，非也。时河北皆苦戍役，不止平原一郡矣。
(6) 杨恽《报孙会宗书》：身率妻子，戮力耕桑。
(7) 司马迁书：深践戎马之地。
到今事反覆 芳服切，故老泪万行 音行 (1) 。龟蒙不可 一作复见 (2) ，况乃怀 一作复故 一作旧乡。肺萎属 音竹久战 (3) ，骨出热中肠。忧来杖匣剑，更上 上声林北冈。瘴毒猿鸟落，峡干 音千南日黄。秋风亦已起，江汉始 去声如汤 (4) 。登高欲有往，荡析川无梁。 此自伤衰年漂泊，乃上山感怀者。 上六，世乱难归而苦于病。下八，地瘴难留而阻于水。 事反覆，谓河北屡叛。向登日观，则伤中原憔悴，今上北冈，又苦南方峡瘴，前后互相遥应。风起以下，言出峡艰难也。
(1) 沈佺期诗：沾衣惜万行。
(2) 《诗》：奄有龟、蒙。二山乃近东岳者。
(3) 久战，病咳而身战也，公《过王倚》诗“寒热时交战”可证，旧注作世乱战伐者，非。
(4) 如汤，言风涛相激，如汤之沸。《苦热行》：汤泉发云潭。
哀彼远征人，去家死路旁。不及祖父茔，累累冢相当 (1) 。 末恐客死他乡，托征人以寄慨。 此章首尾各四句，中二段各十四句。
(1) 《搜神后记》：丁令威化鹤归，集城门曰：“何不学仙冢累累。”
刘会孟曰：本上后园山脚耳，却从昔登东岳，俯望中州，转及时事，情绪阔远，故收拾悲恸。
朱鹤龄曰：开元末，公游齐赵，有《望岳》诗，此云“忆戏东岳阳，穷秋立日观”。则后又尝登岱顶矣。《通鉴》：天宝九载四月，平卢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欲以边功市宠，数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杀公主以叛，禄山讨破之。此诗平原、戍役、猛将、戎马等语，正指当时之事。《年谱》：是岁公在齐州，其登太山，则在秋冬之交矣。
今按《壮游》诗，自下考功第后，始放浪齐赵，凡经八九年，当是开元二十五年，至天宝四载也。又《昔游》诗云“是时仓廪实”，又云“幽燕盛用武”，即此诗所谓国用富、任猛将也。公游东岳，必在其时。朱注谓再游东岳，在天宝八载，据《年谱》，是岁虽到齐州，但未知其确曾登岳否耳。
奉送王信州崟北归
钱笺：梁大同三年，于巴州郡治立信州，唐武德元年，改巴东郡为信州，二年又改信州为夔州。朱注：鹤云：唐颍州亦曰信州，今诗有“绝塞豁穷愁”语，乃是夔州。盖王以郎官出守夔州，今罢郡归朝，而公送之。旧误入湖南诗内，特改正之。《杜臆》：王本官夔，而称信州，袭旧名也。
朝 音潮廷防盗贼，供给愍诛求 (1) 。下 去声诏迁 一作选郎署，传声典信 一作能典州。苍生今日困 一作起，天子向时忧。井屋有烟起，疮痍无血流。壤歌惟海甸 (2) ，画 胡化切角自山楼。白发寐常早，荒榛农复 扶又切秋。 从初守信州叙起。 追言朝廷为民择官，以王能力苏民困也。井邑有烟，诛求已息。疮痍无血，盗贼渐弭。歌惟海甸，他皆经乱矣。角吹山楼，夔尚防警也。白发二句，自叙客夔之况。
(1) 《左传》：诛求无时。
(2) 《帝王世纪》：尧时有老人击壤而歌。 《北山移文》：张英风于海甸。
解龟逾卧辙 (1) ，遣骑 去声觅扁舟 (2) 。徐榻不知 一作能倦 (3) ，颍川何以酬。尘生 一作老尘彤管笔 (4) ，寒腻黑貂裘 (5) 。高义终焉在，斯文去矣休 (6) 。别离同雨散，行止各云浮 (7) 。林热鸟开口，江浑 平声鱼掉头。 此叙交情而惜别也。解龟，谓离任。卧辙，百姓留王。觅舟，王来要公也。 赵曰：公以徐穉自方，而比王崟为陈蕃，言崟相待如陈蕃之于孺子，我将何以酬颍川乎。颍川属陈氏郡号，故用之。 尘生笔，郎官已谢。寒腻裘，客久而敝。高义四句，述临别之情。林热二句，写别时之景。
(1) 谢灵运诗：去郡牵丝及，解龟在景平。 《后汉书》：侯霸为临淮太守，被征，百姓相携号哭，遮使者车，或当道而卧。
(2) 《世说》：刘真长遣骑觅张孝廉船。
(3) 徐孺下榻，注别见。
(4) 《诗》：彤管有炜。注：彤，赤也。公为郎官，得用赤管笔。
(5) 黑貂裘，用苏秦事。
(6) 刘琨诗：时哉不我与，去矣若云浮。
(7) 曹植诗：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又诗：行止依林阻。
尉佗虽北拜 (1) ，太史尚南留。军旅应 平声都息，寰区要尽收。九重 平声思谏诤，八极念怀柔 (2) 。徙倚瞻王室，从 七纵切容仰庙谋 (3) 。故人持雅论 (4) ，绝塞豁穷愁 (5) 。复 扶又切见陶唐理，甘为汗漫游 (6) 。 末望其归朝以致治也。 当乱极思治之际，崟宜乘时建言。尉佗北拜，崔旰入朝也。太史南留，自叹客夔也。军旅句，应愍诛求。寰区句，应防盗贼。九重句，应天子忧。八极句，应苍生困。曰瞻、曰仰，皆公属望之意。王持正论以复太平，则身依绝塞者，亦甘为世外之游矣。 谏诤庙谋，王盖入为朝官，鹤疑召为颍川守者，断谬。 此章三段，各十二句。
(1) 前汉高祖使陆贾赐尉佗印为南越王，贾说佗郊迎，北面称臣，奉汉约，高祖大悦，拜贾为大中大夫。
(2) 《淮南子》：九州之外有八埏，八埏之外有八纮，八纮之外有八极。 《诗》：怀柔百神。
(3) 《光武纪赞》：明明庙谋。
(4) 孙万寿诗：雅论穷名理。
(5) 《史记》：非穷愁不能著书。
(6) 《淮南子》：若士谓卢敖曰：“吾与汗漫游于九垓之外。”
驱竖子摘苍耳
鹤注：公以大历二年迁居赤甲、瀼西，皆在奉节县北三十里，诗云江上、村中，则知不在城郭矣。当是大历二年秋作。 《尔雅注》：卷耳，或曰苓耳，形似鼠耳，丛生如盘。陆玑《诗疏》：叶似胡荽，白花细茎，可煮为茹，四月生子，如妇人耳珰。《本草》：郎今苍耳。
江上秋已分，林 一作村中瘴犹剧。畦丁告劳苦，无以供日夕。蓬莠独 郭作犹不焦 (1) ，野蔬暗泉石。卷耳况疗风 (2) ，童儿且 一作仆先时摘。 首叙摘苍耳。 秋分犹旱，故畦蔬不足。蓬莠野蔬，与卷耳杂生者。
(1) 《封禅书》：嘉谷不生，而蓬蒿藜莠茂。 剧，甚也。
(2) 《本草》：卷耳，主疗寒痛、风湿周痹、四肢拘挛。
侵星驱之去，烂熳 郭作漫任远适。放筐亭 一作当午际，洗剥相蒙冪 音密 (1) 。登床半生熟 (2) ，下 去声筯还小益。加点瓜薤间，依稀橘 一作木奴迹 (3) 。 次记食苍耳。 晨去午归，避瘴热也。洗剥生熟，言制之精洁。因疗风，故小益。其色青，似橘皮也。
(1) 旧注：冪，覆食巾，谓洗其土，剥其毛，以巾覆之。
(2) 赵曰：登床，谓登食床。
(3) 《杜臆》：加点，谓瓜薤之间，参用苍耳。 又云：古人用橘以调和食味，此以苍耳当橘奴也。杜预《七规》云：庶羞既异，五味代臻，糅以丹橘，杂以芳鳞。《晋书·何曾传》：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筯处。”颜延之表：实依稀于河上。《荆州记》：吴丹阳太守李衡，于武陵龙阳泛洲种甘橘千株，临死敕其子曰：“吾洲里千头木奴，岁可得绢千匹。”
乱世诛求急，黎民糠籺 音核窄 (1) 。饱食亦何心 (2) ，荒哉膏粱客 (3) 。富家厨肉臭，战地骸骨白。寄语恶少 去声年 (4) ，黄金且休掷 (5) 。 末从荒乱感慨。 膏粱徒饱，而黎民苦饥，伤在居人。富家食肉，而战场暴骨，伤及征夫。此叹物力之宜惜也。 此章三段，各八句。
(1) 《陈平传》：亦食糠核耳。晋灼曰：核，音纥，京师人谓粗屑为纥头。
(2) 《论语》：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3) 柳芳《氏族论》：三世有三公者曰膏粱，有令仆曰华腴。 《魏志·荀彧传》：颍川，四战之地也。
(4) 梁元帝诗：中有恶少年，技能专自得。
(5) 梁昭明诗：一掷黄金留上客。 《杜臆》：掷黄金，谓赌钱者。白昼摊钱，与横黄金，皆峡中恶少年事。旧注引冯嫣事，误。
甘林
此自城中归瀼西甘林，非从东屯而归也。诗中有朱门、白屋语，可见城野之别。朱注编在大历二年。
舍舟越西冈，入林解我衣 (1) 。青芻适马性，好鸟知人归 (2) 。晨光映远岫 (3) ，夕露见日稀。迟暮少寝食，清旷喜荆扉 (4) 。经过 平声倦俗态 (5) ，在野无所 一云或违 (6) 。试问甘藜藿 (7) ，未肯羡轻肥。喧静不同科，出处 上声各天机 (8) 。勿矜朱门是 (9) ，陋此白屋非 (10) 。 首叙归林景事。 上八，喜林间清旷，乃目所见者。下八，羡野中静闲，乃意所适者。 藜藿白屋，静而处也。轻肥朱门，喧而出也。
(1) 《杜臆》：解衣入我林，可得前诗“束带还骑马”之解。
(2) 曹植诗：好鸟鸣高枝。
(3) 谢朓诗：窗中列远岫。
(4) 《后汉书·仲长统传》：卜居清旷。
(5) 沈佺期诗：俗态岂恒坚。
(6) 无所违，不与俗违迕也。
(7) 《七启》：余甘藜藿，未暇此食也。
(8) 《庄子》：蚿曰：“今子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
(9) 郭璞诗：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
(10) 《萧望之传》：周公致白屋之士。
明朝步邻里，长 子丈切老可以依。时危赋敛 去声数 色角切，脱粟为 去声尔挥 (1) 。相携行豆田，秋花霭菲菲。子实不得吃，货市送王畿。尽添军旅用，迫此公家威。主人长跪问 他本皆作辞，戎马何时稀。我衰易 去声悲伤，屈指数 所主切贼围 (2) 。劝其死王命 (3) ，慎莫远奋飞。 此归后感慨时事。 里老作三番诉词：挥旧粟以供赋敛，一诉也；卖新豆以应军需，二诉也；公家迫索如此，何时得以少宽，三诉也。中着跪问二字，见其势戚而情苦。末四，公答里老，而勖以急公之义。 《杜臆》：后段列问答之词，居然古调，与三吏、三别诸章参观，何谓唐无古诗乎？ 邵注：脱粟，糙米也。尔，指索赋者。子实，豆子成实者。货市，货之于市。公家威，谓官吏苛急。主人，即指长老。屈指数，言不久贼平。王命，就赋敛言。远奋飞，谓逃亡远去。 此章两段，各十六句。
(1) 《汉书·公孙弘传》：身食一肉脱粟饭。
(2) 又《张汤传》：屈指计其日。
(3) 木华《海赋》：王命急宣。
卢元昌曰：题是《甘林》，诗不复叙甘林者，已见于《阻雨》一篇也。前篇以豪吏侵夺为辞，此却以迫于赋敛为辞，夔土民不聊生矣。此《书怀》篇所谓“万里烦供给，孤城最怨思”也。
朱鹤龄曰：《旧书》：大历元年三月，税青苗地钱，命御史府差使征之，又用第五琦什亩税一法，编户流亡。二年九月，吐蕃寇灵州、邠州，诏郭子仪率师镇泾阳，京师戒严，故有“时危赋敛数”、“戎马何时稀”等句。
暇日小园散病将种秋菜督勒郭作勒。一作勤 耕牛兼书触目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在瀼西作。东屯、瀼西俱有茅屋，然园圃在瀼西也。
不爱入州府 (1) ，畏人嫌我真 (2) 。及乎归茅宇 一云及归在茅屋，旁舍未曾 音层嗔。老病忌 一作恐拘束 (3) ，应接丧 去声精神 (4) 。江村意自 一作日放，林木心所欣。 首叙暇日小园散病。 上四，写人情，见城浇而野朴。下四，写己意，言厌动而喜静。
(1) 《宋书》：何点不入城府，豫章王嶷命驾造点，点从后门遁去。《襄阳耆旧记》：庞德公不入襄阳城。
(2) 汉高彪诗：利欲乱我真。
(3) 江宗表：世网拘束。
(4) 《世说》：使人应接不暇。 扬雄《解嘲》：但费精神于此。
秋耕属 音竹地湿，山雨近甚匀。冬菁饭 音反之半 (1) ，牛力晚 一作晓来新。深耕种数亩 (2) ，未甚后四邻。嘉蔬既不一，名数颇具陈。荆巫非苦寒，采撷接青春。 此记种菜督勒耕牛。 地湿则易耕，山雨则宜种。蔓菁饲牛，故力足能耕。秋蔬多种，直接来春，则圃畦可以自给矣。
(1) 《南都赋》：秋韭冬菁。注：菁，蔓菁。陈藏器《本草》：芜菁，北人名蔓菁，蜀人呼为诸葛菜，比诸蔬其利甚博。饭之半，言佐饭牛之半。
(2) 《孟子》：深耕易耨。
飞来双 一作两白鹤 (1) ，暮啄泥中芹 (2) 。雄者左翮垂，损伤已露 一作及筋。一步再流血，尚惊 一作经矰缴勤。三步六号 平声叫，志屈悲哀频 (3) 。鸾凰不相待 (4) ，侧颈诉高旻。杖藜俯沙渚，为 去声汝鼻酸辛 (5) 。 此兼书触目，隐以自况也。 园前之鹤，垂翅哀号，不为鸾凰所顾，而惟上诉于天，旅人流落，有似于此，故见之而酸辛。 此章，首段八句，次段十句，末段十二句，乃前短后长之法。
(1) 蔡曰：古乐府《飞鹄行》云：“飞来双白鹄，乃从西北来，十十五五，罗列成行。妻卒被病，行不能相随，五里一反顾，六里一徘徊。我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我欲负汝去，毛羽何摧颓。乐哉新相知，忧来悲别离。踌躇顾群侣，泪下不自知。”此诗全用《艳歌行》四解之意。 《淮南子》：为鸿鹄者，则可以矰缴加也。 《杜臆》：借鹤寓言，此东坡《后赤壁赋》之祖，“三步六号叫”，只是叫号不息，下语却奇。
(2) 《尔雅》：芹，楚葵。《本草》陶注：二月三月可作葅。
(3) 《鹪鹩赋》：屈猛志以服养。
(4) 《楚辞》：鸾凰孔凤。
(5) 宋玉赋：寒心酸鼻。
黄生曰：古人有一题展作数诗者，有数题合作一诗者。一题数诗，贵在意绪各清；数题一诗，贵在联络无痕。如《何氏山林》、《秦州杂咏》，此一题数诗也。如《临邑舍弟书至》、《暇日小园散病》，此数题一诗也，于此可悟作法。
雨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作，时欲下峡入荆湘也。是年，吐蕃寇邠、灵州，京师戒严，故云“兵戈浩未息”。
山雨不作泥 一作埿，江云薄为雾。晴飞半岭鹤 (1) ，风乱平沙树。明灭洲景微，隐见 音现岩姿露。拘闷出门游，旷绝经目趣。 首从雨景发端。 三四承雨，五六承雾。本以拘闷而看雨，故下文皆言闷意。
(1) 《禽经》云：鹤爱阳而恶阴，因晴暂飞，见雨中止，故飞在半岭。 唐太宗诗：云凝愁半岭。
消中日伏枕，卧久尘及屦 叶去声。岂无平肩舆 (1) ，莫辨望乡路。兵 一作干戈浩未息，蛇虺反相顾 (2) 。悠悠边月破 (3) ，郁郁流年度 (4) 。 此旅人流落而闷也。 望乡既不可见，而且远阻兵戈，近侵蛇孽，则托处荒山，亦空伴岁月耳。
(1) 赵曰：王子猷闻顾辟疆有名园，乘平肩舆而径入。
(2) 《诗》：维虺维蛇。
(3) 蔡琰《胡笳》：夜夜吹边月。 沈佺期诗：别离频破月。月破，月残也。公诗：“二月已破三月来。”
(4) 王筠诗：握髓驻流年。
针灸 音究阻朋曹，糠籺 胡骨切。一作核对童孺 (1) 。一命须屈色，新知渐成故。穷荒益自卑 (2) ，飘泊欲谁诉。尫羸愁应接，俄顷恐违 一作危迕 (3) 。 此人情浮薄而闷也。 对一命而屈色，则自卑不可为。新知久而厌故，则有怀将谁诉。况疏于应接，又易遭违忤，所以阻朋曹而对童孺也。 《杜臆》：一命，指他人。旧云公受郎官之命，非是。
(1) 《汉书·陈平传》：亦食糠核耳。孟康曰：核，麦糠中未破者也。晋灼曰：核，音纥，京师人谓粗屑为纥头。
(2) 穷荒，犹云绝塞。
(3) 曹植《白鹤赋》：伤本规之违忤。
浮俗何万端 (1) ，幽人有高 一作独步 (2) 。庞公竟独往，尚子终罕遇 (3) 。宿 先就切留 力就切洞庭秋，天寒潇湘素 (4) 。杖策可入舟 (5) ，送此齿发暮。 末欲出峡以豁拘闷也。 浇俗难与久处，唯当追步幽人，彼洞庭潇湘之间，扁舟送老，是所愿也。明年公果下峡而去。 此章四段，各八句。
(1) 阮瑀书：情巧万端。
(2) 左思诗：高步追许由。
(3) 《淮南子》：江海之士，山谷之人，细万物而独往。 《后汉·逸民传》：向长，字子平，隐居不仕，敕断家事，与禽庆俱游五岳名山，竟不知所终。
(4) 《汉·郊祀志》：宿留海上。注：宿留，谓有所须待也。 洞庭秋、潇湘素，此拆用素秋二字。
(5) 左思诗：杖策招隐士。《说文》：杖，持也。《方言》：木细枝曰策。
溪上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秋在瀼西作。
峡内淹留客，溪边四五家。古苔 一作苕生迮 音摘。一作窄，或作湿地 (1) ，秋竹隐疏花。塞俗人无井，山田饭有沙。西江使 去声船至，时复 扶又切问京华。 远注：中四溪上景，末联溪上情。 顾注：久客孤村，首联写得荒凉。 《杜臆》：苔生花隐，聊以自适。无井有沙，差可相安。问京华有二意，乱定可以北归，乱未定不如姑留溪上也。
(1) 董斯张曰：苕，陵苕也。《诗疏》：生下湿水中，八九月花。图经：浙有苕溪，以岸多苕花也，杜故于溪上诗言之。今按：苔可云古，苕不可云古，还作苔为当。
树间
黄鹤编在成都，今依朱本属夔州诗中。
岑寂双柑树 (1) ，婆娑一院香 (2) 。交柯低几杖 (3) ，垂实碍衣裳。满岁如松碧，同时待菊黄。几回沾叶 晋作落露，乘月坐胡床 (4) 。 上六，树间之景。下二，树间之兴。 上截，逐句分承。双树，故见交柯。院香，由于垂实。交柯之色，其碧如松。垂实之时，其黄比菊。沾露看月，得以尽挹佳胜矣。 顾注以一院为严武院中，胡床为幕府之物。今按：《夔州雨不绝》诗“院里长条风乍稀”，又《咏孟仓曹》诗“胡床面夕畦”，则顾说不足据矣。
(1) 鲍照《舞鹤赋》：去帝乡之岑寂。
(2) 庾信《枯树赋》：此树婆娑，生意尽矣。婆娑，盛貌。 柑叶经四时而柯不凋。
(3) 任昉诗：交柯溪易阴。
(4) 《宋书》：庾亮月夜登南楼，据胡床谈咏。《演繁露》云：交床，名为胡床，隋改为交床，唐穆宗改名绳床。
白露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秋在瀼西作。以首句白露为题，乃咏秋候也。
白露团甘子 (1) ，清晨散马蹄。圃开连石树，船渡入江溪。凭几看 平声鱼乐 音洛 (2) ，回鞭急 一作至鸟栖。渐知秋实美，幽径恐多蹊 (3) 。 上四，从瀼西往东屯，晓时之景。 下四，从东屯归瀼西，傍晚之景。 《杜臆》：白露团聚于甘上，则甘将熟矣。 连石之树，开圃而见。入江之溪，乘船而渡。连字，属树不属圃。入字，属溪不属船。 方看鱼乐，而心急鸟栖，秋日短也。幽径多蹊，恐有窃取，亦爱甘而故为戏词耳。
(1) 庾信诗：白露水银团。薛道衡诗：高秋白露团。
(2) 《庄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3) 古语云：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诸葛庙
鹤注：此当作于大历二年，故云久游、云屡入也。
久游巴子国 (1) ，屡入武侯祠。竹日斜虚寝，溪风满薄帷 (2) 。君臣当共济，贤圣亦同时 (3) 。翊戴归先主，并吞更出师。虫蛇穿画壁 一作屋 (4) ，巫觋 研历切缀 他本作醉，《杜臆》作缀，对穿字为工蛛丝 (5) 。欻忆吟《梁父》 甫同，躬耕也 一作起未迟 (6) 。 上四，咏庙中景物。中四，溯武侯往事。下则对庙而感怀也。 虫蛇二句，承中段来，言当时勋业如此，而遗庙凄凉，但见画壁空穿，蛛丝缀人耳，与竹日二句不为犯重。躬耕未迟，盖借孔明以自况。
(1) 《水经注》：江州县，故巴子之都，《春秋》桓九年，巴子使韩服告楚，请与邓好是也。及七国称王，巴亦王焉。《元和郡县志》：武王伐殷，巴人助焉，后封为巴子。《三巴记》：其地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极牂牁。 陈子昂诗：城临巴子国，台没汉王宫。
(2) 阮籍《咏怀》诗：薄帷鉴明月。
(3) 应璩书：贤圣殊品。
(4) 蔡邕篆书体，蕴若虫蛇之棼缊。 庾信诗：龙来随画壁。
(5) 《国语》：在男曰觋，在女曰巫。《东京赋》：巫觋操茢。 扬雄《蜀都赋》：蜘蛛作丝，不可见风。
(6) 武侯本传：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南阳。
卢世 曰：《谒先主庙》与《诸葛庙》诗，是两篇论世尚友文字，而以排韵行之。其曰：“渗淡风云会，乘时各有人。”曰：“君臣当共济，贤圣亦同时。”将从来天造草昧，建侯不宁，同寅协恭，咸有一德，大作用、大道理，等闲说出，此谓一诗不止了一题也。
黄生曰：诸葛时年尚少，虽躬耕以待际会，何迟之有？欻忆二字，因己而思及诸葛，《先主庙》诗“迟暮堪帷幄”，又因诸葛而转及于己，与此正可参看。
见萤火
黄鹤编在大历二年秋作。盖次年之秋，公遂出峡，此诗末句，预计归期也。 黄生注：此借萤火以纪候耳，非专咏萤火也。题曰《见萤火》，诗曰“愁看汝”，意可知矣。 《诗》：“熠耀宵行。”即萤火也。
巫山秋夜 当作秋夜巫山萤火飞，疏帘 一作帘疏巧入坐人衣 (1) 。忽惊屋里琴书冷 (2) ，复 扶又切乱檐前星宿稀 (3) 。却绕井栏添个个 (4) ，偶经花蕊弄辉辉 (5) 。沧江白发愁看 平声汝，来岁如今归未归。 萤火飞，领下五句。自山而帘，自帘而衣，从外飞入内。自屋而檐，自井而花，从近飞出远。六句皆摩写见字。《杜臆》：本意全在末二，借萤发端，正诗之兴也。 坐，如黄莺并坐之坐。却，如却立苍石之却。琴书添冷，夜凉故也。星宿同稀，高飞故也。 邵云：却绕，见聚散不常。偶经，见明灭不定。 照入井中，一萤两影，若添个个。闪过花间，其光互映，如弄辉辉。 顾注：萤尾燿光，迭开迭阖，不停一瞬，如弄光然，弄字工于肖物。
(1) 刘孝绰诗：帘萤隐光息。 梁元帝《萤》诗：着人疑不热。田艺云：北齐刘逖诗：“无由似玄豹，纵意坐山中。”张说诗：“树坐猿猴笑。”杜诗：“枫树坐猿深。”又：“黄莺并坐交愁湿。”又：“巫山秋夜萤火飞，帘疏巧入坐人衣。”豹坐、猿坐，犹人所能言，若黄莺并坐，语便新奇，而萤火坐衣，则更新更奇。
(2) 庾信诗：琴声遍屋里。 刘歆《遂初赋》：玩琴书以涤畅。
(3) 萧和《萤赋》：与列宿而俱浮。《前汉·刘向传》：夜观星宿。
(4) 《南史》：齐江夏王铎，倚井栏为书。梁简文帝《萤》诗：井疑神火照。 纪少瑜《萤》诗：临池影更双。
(5) 梁简文《萤》诗：拂树若花生。潘岳《萤火赋》：若丹英之照葩。简文诗：时送花蕊来。 鲍照诗：翾翾燕弄风。此弄字所本。
夜雨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秋作。
小雨夜复 扶又切密，回风吹早秋。野 一作夜凉侵闭户，江满带维舟 (1) 。通籍恨 陈作限多病，为郎忝薄游 (2) 。天寒出巫峡，醉别仲宣楼。 此章对雨而动归思。上四写景，下四述怀。 野气骤凉而侵户，见秋风之早。江水添满而系舟，见夜雨之密。多病薄游，言客况无聊。公在夔则思出峡，往荆又思别楼，意在急于北归也。
(1) 任彦升《诗序》：维舟久之。
(2) 洙曰：汉卜式不愿为郎。 夏侯湛《东方朔画赞序》：以为浊世不可富乐也，故薄游以取位。
黄生曰：诗有正写不出，须用反击始透者，如野凉而户始闭，江满而舟且维，反击出峡之无缘也。人只赏侵字、带字，不知苦景真情，全在闭字、维字。五托多病，六托浪游，反击朝廷非弃己也。七以天寒挽一二，出峡挽三四，是预期之词，未经出峡，便思去荆，又反击欲出之难也。
更题
朱注：与前首同作，故曰《更题》。
只应 平声踏初雪，骑马发荆州。直怕巫山雨，真伤白帝秋。群公苍玉佩 (1) ，天子翠云裘 (2) 。同舍晨趋侍，胡为淹此 一云此滞留。 此申前章未尽之意。 初冬踏雪，荆州且当急发，何况巫峡乎。怕雨伤秋，见此地断难再留矣。群公四句，遥忆京师之乐，而重叹留滞之苦。 《杜臆》：发荆州，承前醉别。巫山雨，承前小雨。白帝秋，承前早秋。
(1) 《记》：大夫佩水苍玉而绝组绶。《六典》：佩，一品山玄玉，五品以上水苍玉。
(2) 《记》：孟冬之月，天子始裘。宋玉《风赋》：主人之女，翳承日之华，被翠云之裘。
黄生曰：五六句中，不用虚字，谓之实装句。苍玉佩，翠云裘，点簇浓至，与三四寥落之景反照，此古文中传神写照之妙，其在于诗，惟杜公有之。淹此留，应上发荆州，乃通首倒叙法也。
舍弟观归蓝田迎新妇送示二首
此当是大历二年夏作。 《杜臆》：题云送示，选弟北归，示之以意也，前有《得舍弟观书》、《喜观即到》诸诗，盖观既到夔州，复归蓝田迎妇也。
汝去迎妻子，高秋念却回。即今萤已乱 (1) ，好与雁同来 (2) 。东望西江永 旧作水，赵定作永 (3) ，南游北户开 (4) 。卜居期静处，会有故人杯。 此章拈去、回二字，为通首之主。 萤乱，去时景。雁来，回时景。江永，怜其去。户开，望其回。时荆州有故人可依，故欲卜居其地。 念却回，谓弟当念回也。 朱注：时观归蓝田，必东出瞿唐，故言送汝东下，但见西江之永。将卜居江陵，在蓝田之南，故言待汝南来，当为北户之开，望之之切也。
(1) 梁简文帝诗：初霜陨细叶，秋风驱乱萤。
(2) 《月令》：仲秋之月，鸿雁来宾。
(3) 《诗》：江之永矣。
(4) 《吴都赋》：开北户以向日。黄庭坚曰：林邑日南诸国，皆开北户向日。
其二
楚塞难为路 一作别 (1) ，蓝田莫滞留。衣裳判 普官切。正作拌白露 (2) ，鞍马信清秋。满峡重 平声江水 (3) ，开帆八月舟。此时同一醉，应 平声在仲宣楼 (4) 。 此亦送别而望其早回。 难为路，惜其远去。莫滞留，嘱其早回。衣裳鞍马，弟从陆路而来。江满帆开，公从水程而往。醉饮楼前，期相会于江陵也。 楚塞，即夔州。峡险，则路难行。判，是 着之意。信，是任他之意。公诗“春风自信牙樯动”，此信字正同。
(1) 江淹诗：奉诏至江汉，始知楚塞长。
(2) 王粲诗：白露沾衣襟。
(3) 顾注：重江，如北江、中江、大江之水，皆自峡而下。鲍照《芜城赋》：重江复关之隩。
(4) 赵注：王粲在荆州作赋，故后世遂指荆州楼为仲宣楼。
别李秘书始兴寺所居
鹤注：李秘书有二：一是李十五，一是李八。此当是大历二年在夔州别李十五者。公有《赠李十五丈》诗：“盖被生事牵。”又云“常受众目怜。”惟其生事薄，故常居于寺。
不见秘书心若失 (1) ，及见秘书失心疾。安为动主理信然，我独觉子神充 一作精神实。重 平声闻西方止 旧本作之。杜田作正。黄鹤定作止观经，老身古寺风泠泠 (2) 。妻儿待米 陈作米。一作我且归去，他日杖藜来细听 平声。 上四，李秘书。中二，始兴寺。末二，点别意。 心安则神完，此即止观之法。风泠袭体，闻经境寂也。 张溍曰：时秘书必讲经寺中，故有末句。
(1) 《后汉书》：戴良见黄宪归，惘然若有失也。
(2) 张君祖诗：止观着无无，还静滞空空。黄希曰：《摩诃止观》，陈隋间国师天台智者所说，凡十卷。止观经，应上“安为动主”。杨慎曰：佛经云：止能舍乐，观能离苦。又云：止能修心，能断贪爱，观能修慧，能断无明。止如定而后静，观则虑而后得也。朱注：李华《左溪大师碑》：慧文禅师学龙树法，授慧思大师，南岳祖师是也。思传智者大师，天台法门是也。智者传灌顶大师，灌顶传缙云威大师，缙云传东阳威大师，左溪是也。左溪所传，止观为本。祇树园内，常闻此经。此诗止观经，明白可据。旧本：止讹作之，音相近耳。杜田引《无量寿经》正观邪观语，皆非。 起结似宋人率语，非杜真笔。 潘岳《哀永逝文》：风泠泠兮入帷。
送李八秘《英华》作校 书赴杜相去声 公幕原注：相公朝谒，今赴后期也。
黄鹤注：大历二年六月，剑南节度使杜鸿渐入朝，辟李秘书入幕，杜盖先行，李追赴之也，当是其年九月作。 顾注：唐制，秘书郎从六品。 李注：按史，杜鸿渐还朝，仍以平章事领山剑副元帅，故称相公幕。
青帘白舫益州来 (1) ，巫峡秋涛天地回。石出倒听 平声枫叶下 去声 (2) ，橹摇背 一作皆，非指菊花开。贪趋相 去声府今晨发，恐失佳期后命催 (3) 。南极一星朝 音潮北斗，五云多处是三台 (4) 。 上四，舟行之景。下四，赴幕情事。 蜀舟赴峡，其波涛激荡，势若天地回旋，即所谓“大声吹地转，高浪蹴天浮”也。 毛奇龄曰：石崖横出，则落叶之声在上，故曰倒听。飞橹迅行，则菊岸之移忽后，故曰背指。上句，作上下两层说。下句，作前后两际说。 《杜臆》：三四状舟行之疾，五六明疾行之故。 毛又曰：《汉·天文志》：南极星，在益州分野，觜参之傍，而三台三公，又在北斗傍。时杜相还朝，李从益州来赴京，故言南极而向北者，以三公在北斗傍也。
(1) 《倦游录》：刘濬白舫百棹，皆绣帆青帘，多载妓女。首句用此。邵注：青帘白舫，官舟也。成都，即汉之益州。
(2) 石出，指峡中山崖。旧指滟滪堆，非是。 杨慎曰：倒听句，与包佶诗“波影倒江枫”同意。
(3) 恐催后命，故今晨发舟，两句倒叙。 《左传》：宰孔谓齐侯曰：“且有后命。”
(4) 董仲舒曰：太平之时，云则五色而为庆。五云，谓京城瑞气，或指长安宫阙者，非。 《天官书》：斗魁六星，两相比者为三台，三公之象。邵注：上台司命太尉，中台司中司徒，下台司禄司空。南北三五，句中自对，一星多处，两句互对，见诗法变化。
黄生曰：起语轻秀，接句猛健，三四更奇险，五六稍率，得一结称起前段，七突然而转，八悠然而合，虽用对结，然笔意极其顿挫。
南极句，黄氏以为属公自说，犹云“每依北斗望京华”。不如从旧说指李秘书为顺。
巫峡敝庐奉赠侍御四舅别之澧朗
此当是大历二年秋瀼西作。 《唐书》：澧州澧阳郡，朗州武陵郡，俱属江南西道，天宝初割属山南东道。 《一统志》：澧州，今属岳州府。朗州，今为常德府。
江城秋日落，山鬼闭门中 (1) 。行李淹吾舅，诛茅问老翁 (2) 。赤眉犹世乱 (3) ，青眼只途穷 (4) 。传语桃源客 (5) ，人今出处 上声同。 上四，庐中舅至。下四，感怀送别。 黄生曰：山鬼句，突语奇险，以见侍御来访，有空谷足音之喜。世乱难归，途穷寡援，故愿作桃源避世之人。与“为于耆旧内，试觅姓庞人”同法。《杜臆》：行李、诛茅，用借对法。赤眉二句，乃答问词。桃源在朗州，故有末二语。
(1) 屈原《九歌》有《山鬼》篇。 《史记》：秦始皇三十六年，使者夜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今年祖龙死。”使者以闻。始皇默然曰：“山鬼不过知一年事耳。”
(2) 庾信《小园赋》：诛茅宋玉之宅。
(3) 汉光武时有赤眉贼，此比崔旰也。
(4) 晋阮籍能为青白眼。黄生注：白眼固当取嫉于世，今青眼亦只途穷，此自伤自怪之词。
(5) 石崇《昭君词》：传语后世人。
孟氏
鹤注：此大历二年夔州作。公《九月一日过孟仓曹主簿》诗云“来因孝友偏”，与此诗正合。 朱注：公有《过孟十二仓曹十四主簿兄弟》诗。
孟氏好兄弟，养 去声亲惟小园 (1) 。承颜胼 一作胝手足 (2) ，坐客强 溪两切盘飧 (3) 。负米夕 晋作寒。一作力，非葵外 (4) ，读书秋树根 (5) 。卜邻惭近舍 (6) ，训子学 一作觉，非谁 一作先门。 养亲句，领中四。承颜负米，固为奉养之事，即留客读书，亦属顺亲之心。末有取于孟氏之家训。 学谁门，言舍孟氏之外。更学谁门乎？读此诗，孟氏子孝亲贤，两见之矣。
(1) 《颜氏家训》：未知养亲者，欲其观古人之先意承颜，怡声下气。
(2) 《史记》：大禹胼手胝足。胼，皮坚也。胝，皮厚也。
(3) 《孔融传》：座上客常满。
(4) 《家语》：子路负米百里之外。 卢注：陆机《园葵》诗：“葵生郁萋萋，夕颖西南晞。”作夕葵为是。
(5) 后汉兒宽，带经书耕锄。束皙《读书赋》：兒宽口诵而芸耨。 庾信诗：横琴坐树根。
(6) 卜邻，用孟母之事。
吾宗原注：卫仓曹崇简。
鹤注编在大历元年。 又曰：按：《世系表》：崇简出襄阳房为益州司马参军。 《左传》：晋，吾宗也。
吾宗老孙子 (1) ，质朴古人风 (2) 。耕凿安时论 (3) ，衣冠与世同 (4) 。在家常早起 (5) ，忧国愿年丰 (6) 。语及君臣际，经书满腹中 (7) 。 赵汸注：次句，领起中四。其安时处顺，勤家忧国，皆所谓质朴古风也。末又称其通经术而知大义。 《杜臆》：崇简仕为仓曹，盖性行惇质而兼有学问者，非村民愿朴比也。
(1) 《魏志·陈群传》：陈寔曰：“此儿必兴吾宗。” 《景福殿赋》：宜尔孙子。
(2) 荀悦《汉论》：周勃质朴忠诚。汉永光诏：举质朴敦厚逊让有行者。 《魏志》：曹操谓毛玠曰：“君有古人之风。”
(3) 《庄子》：耕田而食，凿井而饮。 时论目为耕凿中人，彼亦安之矣。《周书·王褒传》：时论安之。
(4) 《记·儒行》：孔子居鲁，衣逢掖之衣，冠章甫之冠。
(5) 《内经》：早卧早起，与鸡俱兴。
(6) 《左传》：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卢注：崇简为仓曹，故愿年丰。
(7) 《后汉·隗嚣传》：素有名，好经书。 又《赵壹传》：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
胡应麟曰：“飞星过水白，落月动沙虚”，吴均、何逊之精思。“春色浮山外，天河宿殿阴”，庾信、徐陵之妙境。“山河扶绣户，日月近雕梁。碧瓦初寒外，金茎一气旁”，高华秀杰，杨、卢下风。“冠冕通南极，文章落上台。诏从三殿去，碑到百蛮开”，典重冠裳，沈、宋退舍。“耕凿安时论，衣冠与世同。在家常早起，忧园愿年丰”，寓神奇于古淡，储、孟莫能为前。“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含阔大于沉深，高、岑瞠乎其后。“退朝花底散，归院柳边迷”，“花动朱楼雪，城凝碧树烟”，王右丞失其秾丽。“地平江动蜀，天阔树浮秦”，“日月低秦树，乾坤绕汉宫”，李太白逊其豪雄。至“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则钱、刘圆畅之祖。“两行秦树直，万点蜀山尖”，则元、白平易之宗。“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卢仝、马异之浑成。“山寒青兕叫，江晚白鸥饥”，孟郊、李贺之瑰僻。“冻泉依细石，晴雪落长松”，岛、可幽微所从出。“竹斋烧乐灶，花屿读书床”，籍、建浅显所自来。“雨拋金锁甲，苔卧绿沉枪”，义山之组织鲜新。“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用晦之推敲密切。杜集大成，五言律尤可见者。
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秋在东屯作。时吐蕃寇邠、灵州，京师戒严，故云：“龙蛇尚格斗，洒血暗郊坰。”
忽忽峡中睡 (1) ，悲风 一作秋方一醒 (2) 。西来有好鸟，为 去声我下 去声青冥。羽毛净 一作尽白雪，惨淡飞云汀。既蒙主人顾，举翮唳孤亭 (3) 。 首用比兴引端。 好鸟来，比薛君至。唳孤亭，比薛赠诗。
(1) 司马迁书：居则忽忽，若有所亡。
(2) 李陵书：但闻悲风萧条之声。
(3) 孙楚诗：举翮触四隅。
持以比佳士，及此慰扬舲 (1) 。清文动哀玉 (2) ，见道发新硎 (3) 。欲学鸱夷子，待勒燕 平声山铭 (4) 。谁 一作国重斩邪 吴、郭作断蛇。黄作斩郅剑 (5) ，致君君未听 平声。志在麒麟阁，无心云母屏 (6) 。 此伤其负才不遇。 扬舲，公将出峡也。哀玉、新硎，喻其诗之铿锵而入理。 冯班云：言其欲学鸱夷霸越，勒铭燕然，惜抱斩蛇利器，不为时君所知。然志在立功，岂溺情于云母屏哉？云母屏，带起下段。
(1) 刘孝威诗：扬舲濯锦流。扬舲，行船也。《楚辞注》：船有窗户曰舲。
(2) 吴均诗：清文动丽则。 徐陵赋：哀玉发于新声。
(3) 《庄子》：屠牛坦刀刃若新发于硎。
(4) 《后汉书》：窦宪大破北单于于稽落山，命中护军班固作《燕然山铭》，勒石纪功。
(5) 蔡曰；斩邪，用朱云请剑斩佞臣头事，若作断蛇，恐非人臣所用。朱注：斩蛇剑，《同谷七歌》用之，唐人使事，不如此拘泥。黄鹤以上有“燕山铭”，下有“麒麟阁”句，疑用陈汤斩郅支单于事，改作斩郅。按：《五色线》：酆去奢居山学道，有神人谓曰：“张天师有斩邪剑，并瓶盛丹，在此石下，可取之。”
(6) 《西京杂记》：赵飞燕为后，女弟昭仪遗云母屏风、琉璃屏风。《郑弘传》：弘为太尉，上听置云母屏风，分隔其间。
卓氏近新寡 (1) ，豪家朱门 一作户扃。相如才 《英华》作琴调 去声逸 (2) ，银汉会双星 (3) 。客来洗粉黛 (4) ，日暮拾流萤 (5) 。不是无膏火，劝郎勤六经 (6) 。 此记其新婚一事。 冯班云：薛有相如之逸才，得卓女于豪家，方洗粉黛，拾流萤，相勉以劝学，非风流放诞者比，时薛当有临邛之遇也。
(1) 《司马相如传》：相如初游临邛，富人卓氏女文君新寡，善琴，相如因以琴心挑之，遂为夫妇。
(2) 《晋史赞》：王接才调秀出，见赏知音。
(3) 会双星，指牛、女相会事。
(4) 《梁鸿传》：孟光初傅粉墨，后更为椎髻，著布衣，操作而前。
(5) 朱注：拾流萤，用车胤事，见前一卷。 王筠诗：流萤映月明空帐。
(6) 《韩诗外传》：孔子曰：“六经之策皆归论。”《文中子》：心醉六经。
老夫自汲涧，野水日泠泠 (1) 。我叹黑头白，君看银印青 (2) 。卧病识山鬼，为农知地形 (3) 。谁矜坐锦帐 (4) ，苦厌食鱼腥。 此自叙客夔景况。 《杜臆》：识山鬼，病久也。知地形，农熟也。银印既辞，何有锦帐？野水托居，故厌鱼腥。
(1) 刘琨诗：烈烈悲风起，泠泠涧水清。
(2) 《汉·百官表》：凡吏人比二千石以上，银印青绶。银印青，谓印有青荧色。
(3) 《吴越春秋》：舜明知人情，审于地形。
(4) 《汉官仪》：尚书郎入直，官供锦绫被，给帐帷茵褥通中枕。沈佺期诗：锦帐迎风转。
东西两岸 晋作岸两坼 (1) ，横 一作积水注沧溟。碧色忽 一云苦惆怅 (2) ，风雷搜百灵。空中右 一作有白虎 (3) ，赤节引娉婷 (4) 。自云帝季 一作里女 (5) ，噀 苏困切雨凤凰翎 (6) 。襄王薄行迹 (7) ，莫学令威丁 一作泠如冰。千秋一拭泪 (8) ，梦觉 古效切有微馨 (9) 。 此托为阳台结梦，以解新娶之疑，乃戏词也。 两岸，瀼水东西。白虎，西方之宿。娉婷，谓巫山神女。噀雨，指暮为行雨。凤凰翎，用弄玉乘凤事。襄王稀迹，此寡情者，令威去家，尤其甚矣，故神女追恨，而千年拭泪也。此应前“忽忽峡中睡”句。
(1) 庾信诗：寒沙两岸白。
(2) 蔡邕诗：回顾生碧色。
(3) 《记》：左青龙，右白虎。
(4) 《前汉·刘屈氂传》：太子持赤节。
(5) 杨慎曰：《道藏》：神女名瑶妃，乃西王母之女，曾助禹治水，故称帝女。《水经注》：宋玉谓天帝之季女，名曰瑶姬，封于巫山之台。
(6) 《神仙传》：栾巴噀酒为雨，灭成都火。
(7) 吴迈远诗：往来行迹稀。薄，犹疏也。
(8) 王台卿诗：拭泪不能语。
(9) 《博物志》：文王梦觉，明日召太公。
人生相感动 (1) ，金石两青荧 (2) 。丈人但安坐 (3) ，休辩渭与泾。龙蛇尚格斗，洒血暗郊坰。吾闻聪明主 (4) ，治 一作活国用轻刑 (5) 。销兵铸农器 (6) ，今古岁方宁。天 一作文王日俭德，俊乂始盈庭 (7) 。荣华贵少 去声壮 (8) ，岂食楚江萍 (9) 。 此劝其乘时立功，以释人言之谤，乃正意也。 精神相感，金石为开，况君臣之际，而不可诚格乎。今娶寡微节，何必致辩，但当勉力治朝，奋志盛年，谅弗留滞楚江已也。 《杜臆》：末段方以庄语作结，渊明所云：“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止。”盖赋体也。此应前“志在麒麟阁”意。 此章，起段八句，次段十句相承，中二段各八句，后两段十句、十二句相应。错综之中，仍有法度。
(1) 《吴越春秋》：感动上皇。
(2) 刘向《新序》：楚熊渠子见其诚心，而金石为之开。《汉·光武纪》：精诚所加，金石为开。青荧，光色相映也。
(3) 古乐府：丈人且安坐，调弦未遽央。
(4) 《书》：亶聪明，作元后。
(5) 《周礼》：刑新国，用轻典。
(6) 农器，见十六卷。
(7) 俭德、俊乂，注皆见前。 《诗》：讼言盈庭。
(8) 晋《曲池歌》：荣华壮盛时。
(9) 《家语》：楚昭王渡江，有一物大如斗，圆而赤，取之以问孔子。曰：“此萍实也，吾昔过陈，闻童谣曰：‘楚王渡江得萍实，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甜如蜜。’”
此诗起处超忽不凡，第五段又变幻出奇。前则取意于《南华经》，后则脱胎于《高唐赋》，乃少陵诗体中化境也，当与《渼陂行》、《桃竹杖引》、《寄韩谏议》诸章参看。
寄狄明府博济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夔州作。
梁公曾孙我姨弟 (1) ，不见十年官济济 上声 (2) 。大贤之后竟陵迟 (3) ，浩荡古今同一体。比 去声看 平声伯叔四十人，有才无命百僚底 (4) 。今者兄弟一百人，几人卓绝秉周礼 (5) 。在汝更用文章为，长 上声兄白眉复 扶又切天启 (6) 。 从明府世系叙起，称其兄弟多才。 《杜臆》：不见其十年在官，济济上升，所谓有才无命也。 百僚底，居百僚之下。长兄白眉，言博济之兄。
(1) 《狄仁杰传》：仁杰圣历三年卒，中宗即位赠司空，睿宗又封梁国公。 旧注：母之姊妹，其子曰姨弟。
(2) 《诗》：济济多士。
(3) 《史记》：后稍凌迟衰微也。
(4) 夏侯湛《抵疑》：有其才而不遇者，时也。有其时而不遇者，命也。 《书》：百僚师师。
(5) 《孔光传》：非卓绝之能。 《左传》：鲁犹秉周礼，未可动也。
(6) 《蜀志》：马良，字季常，兄弟五人，并有才名。谚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良眉中有白毛，故以为称。 《左传》：卜偃曰：“以是始赏，天启之矣。”
汝门请从曾翁 一云公说，太后当朝 音潮多巧诋 一作计。杨慎云：计不在韵，当作诋 (1) 。狄公执政在末年，浊河终 陈浩然本作中不污清济 上声 (2) 。国嗣初将付诸武，公独廷诤守丹陛 (3) 。禁中决策 陈浩然作册决请 一作诏房陵 (4) ，前 一作满朝 音潮长 上声老皆流涕。太宗社稷一朝正，汉官威仪重 平声昭洗 (5) 。时危始识不世才 (6) ，谁谓荼苦甘如荠 (7) 。 此追叙狄公往事，见其有功社稷。 远注，犯颜苦节，人所畏避，此独甘之如饴。
(1) 《前汉书》：深文巧诋。
(2) 《史记》：齐有清济浊河。
(3) 《汉书》：王陵面折廷诤。 沈约《庙乐歌》：重檐丹陛。
(4) 《史记·赵高传》：陛下深拱禁中。 《韩信传》：萧何曰：“顾王策安决。” 《唐书》：武后革唐为周，废中宗为庐陵王，迁于房州。欲以武三思为太子。仁杰数谏，且曰：“子母姑侄孰亲？若立三思，庙不祔姑。”后悔悟，即日迎中宗还宫。《西汉》传赞：灌夫一时决策，而各名显。
(5) 汉官威仪，见《光武纪》。
(6) 《风俗通》：应融曰，“伯休不世英才。”
(7) 《诗》：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汝曹又宜列鼎 一作裂土食，身使门户多旌棨 (1) 。胡为飘泊岷汉间，干谒侯王颇历抵 旧作诋，误 (2) 。况乃山高水有波，秋风萧萧露泥泥 乃里切 (3) 。虎之饥，下 去声巉岩 (4) ；蛟之横 去声，出清泚 (5) 。早归来，黄土污 去声衣 浩然本作黄污人衣眼易 去声眯 音米 (6) 。 末怜明德之后，飘泊依人也。 此章，首段十句，下二段各十二句。
(1) 《汉书注》：棨，有衣之戟，以赤黑缯为之。《隋志》：三品以上，则列棨戟。 谢朓诗：载笔陪旌棨。
(2) 历抵，言历至王侯之门。《扬雄传》：抵穰侯而代之。旧作历诋，本《息夫躬传》：历诋公卿大臣，但明府方事干谒，岂可诋毁当事乎。
(3) 《诗》：蓼彼萧斯，零露泥泥。
(4) 嵇康《琴赋》：玄岭巉岩。
(5) 谢朓诗：寒流自清泚。 梁末童谣：可怜巴马子，一日行千里。不见马上郎，但有黄尘起。黄尘污人衣，皂荚相料理。
(6) 《字林》：眯，物入眼为病也。《庄子》：簸糠眯目，则天地四方易位矣。
同元使去声 君舂陵行有序
鹤注：此当大历二年在夔州作。 同，和也。
览道州元使君结《春陵行》兼《贼退后示官吏作》二首，志之曰：当天子分忧之地，效汉官 旧作朝良吏之目 一作日。今盗贼未息，知民疾苦，得结辈十数公，落落然参错天下为邦伯，万物吐 晋作姓壮气，天下小 一作少安可待矣 一作已。不意复 扶又切见比兴 去声体制，微婉顿挫之词，感而有诗，增诸卷轴，简知我者，不必寄元 晋作云。 《杜臆》：诗意在于救世，使人闻而兴起，故序云：“简知我者，不必寄元。” 《唐书·元结传》：代宗立，结授著作郎，久之，拜道州刺史。 杜预《左传序》：微而显，婉而成章。 陆机《遂志赋》：抑扬顿挫。
遭乱发尽 一作遽白，转衰病相婴 一作萦。沉绵盗贼际，狼狈江汉行 (1) 。叹时药力薄，为客羸瘵成。 首段，叙忧乱伤时。 盗贼二句，承遭乱。药力二句，承衰病。 黄生曰：叹时二句，言身疾可医，心疾不可医耳。
(1) 荀悦《汉纪》：周勃狼狈失据。
吾人诗家秀 一作流 (1) ，博采世上名。粲粲元道州，前圣畏后生 (2) 。观乎舂陵作，欻见俊哲情。复 扶又切览贼退篇，结也实国桢 (3) 。贾谊昔流恸 (4) ，匡衡尝引经 (5) 。道州忧 一作哀黎庶 (6) ，词气浩纵 平声横 (7) 。两章对秋月 一作水，一字偕 一作皆华星 (8) 。 此称元结悯世之作。 公于诗家之流，每采其著名者，得一元道州，而为之起畏矣。秋月华星，言当与日星并垂。
(1) 《后汉·崔琦传》：岂独吾人之尤。
(2) 《论语》：后生可畏。
(3) 《诗》：王国之桢。
(4) 《贾谊传》：可为痛哭者三。
(5) 《匡衡传》：衡为少傅数年，上疏陈便宜，及朝廷有政议，傅经以对；言多法义。
(6) 汉元帝诏：黎庶康宁。
(7) 《论语》：出辞气。
(8) 《左传序》：春秋以一字为褒贬。 《法言》：明星皓皓，华藻之力也。魏文帝诗：华星出云间。
致君唐虞际 (1) ，淳 一作纯朴忆 一作意大庭 (2) 。何时降玺书 (3) ，用尔为丹青 (4) 。狱讼永 一作久衰息 (5) ，岂惟偃甲兵 (6) 。凄恻念诛求，薄敛近休明 (7) 。乃知正人意，不苟飞长缨 (8) 。凉飙振南岳 (9) ，之子宠若惊 (10) 。色沮 一作阻金印大 (11) ，兴 去声含沧浪 一作溟清 (12) 。 此称元结爱民苦心。 偃甲兵，承退贼篇。念诛求，承舂陵作。 朱注：正人以下，因元诗有归老江湖句，故及之。 《杜臆》：正人之意，不苟长缨，公与元结，心契在此。人存此心，天下治矣。
(1) 应璩书：思致君于有虞，济蒸民于涂炭。
(2) 《庄子》：昔容成氏、大庭氏，结绳而用之，若此时则至治也。《左传》云：大庭氏，古国名，在鲁城内。《古史考》：大庭氏，姜姓，以火德王，号曰炎帝。《诗正义》：大庭，神农之别号。
(3) 《汉·循吏传》：二千石有治效，辄用玺书勉励。
(4) 《盐铁论》：公卿者，神化之丹青。《庄子》：为丹青则藻缛王猷，粉饰治具。
(5) 《汉书》：龚遂治勃海，郡中多蓄积，狱讼止息。《溪·礼乐志》：百姓素朴，狱讼衰息。
(6) 司马相如《难蜀父老文》：以偃甲兵于此。
(7) 《中庸》：时使薄敛。 《左传》：王孙满曰：“德之休明，虽小，重也。”
(8) 陆机诗：长缨丽且光。
(9) 黄生注：凉飙句，言其清标绝俗。 南岳，衡山也。
(10) 《老子》：宠辱若惊。陶潜诗：宠辱易不惊。
(11) 《晋·周顗传》：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
(12) 《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
我多长 子两切卿病，日夕思 去声朝 音潮廷。肺枯渴太甚，漂泊公孙城。呼儿具纸笔 (1) ，隐 去声几临轩楹。作诗呻吟内，墨淡字攲倾。感彼危苦词 (2) ，庶几 平声知者听 平声。 末再叙行踪，收出和诗之意。 多病，应病相婴。漂泊，应江汉行。但前是概言，此则指出肺渴之病及在白帝城矣，语分虚实。呻吟，疾痛声。危苦词，即道州诗。知者听，谓简知我者。 《杜臆》：按道州本传，结以人困甚，不忍加赋，尝奏免租税及和市杂物十三万缗，又奏免租庸十馀万缗，因之流亡尽归，不特空言而已。 此章六句起，十句结，中两段各十四句。
(1) 《荀悦传》：尚书给笔札。
(2) 《前汉·淮南厉王传》：艰难危苦甚矣。
黄生曰：此诗前后皆自叙，自叙多言病，其筋节在“叹时药力薄”句，知作者全是借酒杯浇块磊也。
《 溪诗话》曰：杜子美褒元结《舂陵行》兼《示官吏》诗云：“两章对秋月，一字偕华星。致君唐虞际，淳朴忆大庭。”《序》又云：今盗贼未息，得结辈数十公，为天下邦伯，天下少安，可立待已。盖非专称其文也。至于李义山，乃谓次山之作，以自然为祖，以元气为根，无乃过乎。秦少游《漫郎》诗云：“字偕华星章对月，漏洩元气烦挥毫。”盖用子美、义山语也。
舂陵行元结诗。 有序
癸卯岁，漫叟授道州刺史。道州旧四万馀户，经贼已来，不满四千，大半不胜 平声赋税。到官未五十日，承诸使 去声征求符牒二百馀封，皆曰：“失其限者，罪至贬削。”于 音呜戏 音呼！若悉应其命，则州县破乱，刺史欲焉 於虔切逃罪；若不应命，又即获罪戾，必不免也。吾将守官，静以安人，待罪而已。此州是舂陵故地，故作《舂陵行》，以达下情。 《唐书·地理志》：道州江华郡，属江南西道。 《汉书》：零陵郡泠道县，有舂陵乡。《水经注》：都溪水，出舂陵县北二十里。仰山县，本泠道县之舂陵乡，盖因舂溪为名矣。汉长沙定王分以为县，武帝元朔五年，封王仲子买为舂陵节侯。《唐书》：大历二年，于道州东南二百二十里，舂陵侯故城北十五里，置大历县。 《两京赋》：收以大半之税。注：大，音太。
军国多所须 (1) ，切责在有司 (2) 。有司临郡县 (3) ，刑法竟 一作意欲施。供给岂不忧，征敛 去声又可悲。 首段，叙事言情，总提全意。 当时节使以军须责有司，故有司遂以刑法督穷民，忧则郡县，悲在百姓也。
(1) 《晋阳秋》：是时军国多事。
(2) 《玉藻》：有司，府史之属。
(3) 《释名》：秦置郡以监其县。
州小经乱亡 (1) ，遗民 一作人实困疲。大乡无十家 (2) ，大族命单羸 (3) 。朝餐是草根 (4) ，暮食乃树皮 (5) 。出言气欲绝，意速行步迟 (6) 。追呼尚不忍，况乃鞭扑之 (7) 。邮亭传急符 (8) ，来往迹相追。更无宽大恩 (9) ，但有迫促期 (10) 。欲令 平声鬻儿女 (11) ，言发恐乱随。悉使索 生革切其家，而又无生资 (12) 。 上十，经乱亡而人困疲。下八，忧供给而悲征敛也。
(1) 《周礼》：五党为州。 《家语》：孔子曰：“一物失所，乱亡之端。”
(2) 《汉·食货志》：五州为乡。
(3) 《周礼》：四闾为族。《左传》：同族五服之内。 《邹阳传》：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羸。羸，瘦也。
(4) 《楚辞》：屑琼以朝餐。 《南史》：侯景之乱，江南连年旱蝗，百姓流亡，采草根、木叶、菱芡而食之。
(5) 《南齐书》：陈显达督军围南乡马圈城，城中食尽，噉及树皮。
(6) 阮瑀诗：行步益疏迟。
(7) 贾谊策：秦执鞭扑。
(8) 《汉·平帝纪》：因邮亭书以闻。
(9) 《韩诗外传》：使人温良而宽大也。
(10) 《参同契》：迫促时阴。
(11) 《淮南子》：赘妻鬻子，以给上求。
(12) 《说文》：资，货也。生资，治生之物也。
听彼道路言，怨伤谁复 扶又切知。去冬山贼来，杀夺几 平声无遗。所愿见王官，抚养以惠慈 (1) 。奈何重驱逐，不使存活为 (2) 。安人天子命 (3) ，符节我所持。州县忽 一作复乱亡，得罪复 扶又切是谁。逋缓违诏令，蒙责固所宜。前贤重守分 音问，恶 去声以祸福 一作败移。亦云贵守官 (4) ，不爱 一作忧能适时 (5) 。 上八，代为贫民之诉，恶郡县之刑迫。下十，拟答诸使之词，宁受切责而不辞也。 符节，刺史所受。得罪，谓不能恤民。违诏，谓不能供应。祸败移，畏祸而变所守。不适时，不忍剥民以逢时，此即序云守官待罪者。
(1) 黄石公《素书》：仁者人之所亲，有慈惠恻隐之心。
(2) 《尔雅》：存，在也。活，生也。
(3) 《书》：在知人，在安民。
(4) 《国语》：守道不如守官。
(5) 何逊诗：咸云不适时。
顾惟孱弱者 (1) ，正直当不亏 (2) 。何人采国风 (3) ，吾欲献此辞。 末自述己志，作歌以达下情也。 此诗，六句起，四句结，中二段各十八句。
(1) 《史记》：吾王孱王也。注：懦弱曰孱。孱弱谓官卑力小。
(2) 《后汉·朱穆传》：谠言正直。
(3) 《汉书》：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人得失，自考正也。
陆时雍曰：次山诗，每有真性，浅而可讽。
吴山民曰：是真忧真愤，真慈惠人语，使俗吏读之，能不为之心怍而面热？
贼退示官吏元结诗。 有序
癸卯岁，西原贼入道州，焚 一作杀掠 一云焚烧杀掠几 平声尽而去。明年，贼又攻永破邵，不犯此州边鄙而退。岂力能制敌与 平声？盖蒙其伤怜而已。诸使 去声何为忍苦征敛？故作诗一篇，以示官吏。 朱注：按《唐·西原蛮传》：西原种落张侯、夏永等内寇，陷道州，据城五十馀日，桂管经略使邢济击平之。馀众复围道州，刺史元结固守不下。今序云“不犯此州边鄙”，疑史有误。《杜诗博议》：颜鲁公撰《次山墓碑》云：“君在州二年，归者万馀家，贼亦怀畏，不敢来犯。”与次山诗序语合，唐史之误明矣。
昔岁逢太平，山林二十年。泉源在庭户 (1) ，洞壑当门前 (2) 。井税有常期，日晏犹得眠。忽然遭世变，数岁亲戎旃 (3) 。 首段，自叙出处。 亲戎旃，经兵乱也。
(1) 《诗》：泉源在左。
(2) 沈佺期诗：洞壑仙人馆，孤峰玉女台。
(3) 《左传》：晋中军风于泽，亡大旆之左旃。注：系旌曰旆，通帛曰旃。陈子昂诗：昔君事胡马，余得奉戎旃。
今来典斯郡，山夷又纷然。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此州独见全。使 去声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 此记道州时事。 贼尚哀贫，而官不知怜，官盖甚于盗矣。
今彼征敛 去声者，迫之如火煎。谁能绝人命，以作时世贤。思欲委符节，引竿自剌 郎达切船。将家就鱼菱 一作麦，穷 一作归老江湖边。 末则愤时而欲弃官也。 时世贤，即孟子所谓今之良臣，古之民贼者。 此诗三段，各八句。
钱谦益曰：颜鲁公《表墓碑》：家于武昌之樊口，岁馀，上以君居贫，起家为道州刺史。州为西原贼所陷，人十无一，户才满千，君下车，行古人之政。二年间，归者万馀家，贼亦怀畏，不敢来犯。既受代，百姓诣阙，请立生祠。《容斋随笔》：《次山集》中，载其为道州刺史，上谢表两通，其一云：“今日刺史，若无武略以制暴乱，若无文才以救疲弊，若不清廉以身率下，若不变通以救时须，则乱将作矣。臣料今日州县，堪征税者无几，已破败者实多，百姓恋坟墓者盖少，思流亡者乃众，则刺史宜精选谨择以委任之，固不可拘限官次，得之货贿，出之权门者也。”其二云：“今四方兵革未宁，赋敛未息，百姓流亡转甚，官吏侵刻日多，实不合使凶庸贪猥之徒、凡弱下愚之类，以货贿权势而为州县长官。”观次山表语，但因谢上而能极论民穷吏恶，劝天子以精择长吏。自谢表以来，未之见也。
罗大经曰：叶水心云：唐时道州西原蛮掠居民，而诸使调发符牒，乃至二百函，故元结诗以为贼之不如。杜少陵遂有“粲粲元道州，前圣畏后生”之语。盖一经兵乱，不肖之人，妄相促迫，草芥其民，贼犹未足以为病，而官吏相与亡其国矣。至哉言乎。古今国家之亡，兆之者夷狄盗贼，而成之者不肖之官吏也。且非特兵乱之后，暴驱虐取吾民而已。方其变之始也，不务为弭变之道，乃以幸变之心，施激变之术，张皇共事，夸大其功，倍生灵之性命，为富贵之梯媒。甚者假夷狄盗贼以邀胁其君，展转滋蔓，日甚一日，而国随之矣。
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审 李宾客之芳 一百韵
鹤注编在大历二年瀼西诗内。 郑审有湖亭在峡州。 《旧唐书》：广德元年，李之芳兼御史大夫，使吐蕃，被留二年乃得归，拜礼部尚书，改太子宾客。
绝塞乌蛮北 (1) ，孤城白帝边。飘零仍百里，消渴已三年 (2) 。雄剑鸣开匣 (3) ，群书满系 音计船 (4) 。 一作所向皆穷辙，馀生且系船。乱离心不展 一作转，衰谢日萧然。筋力妻孥问 一作觉 (5) ，菁华岁月迁 (6) 。登临多物色，陶冶赖诗篇 (7) 。 首叙夔府咏怀之故。上六，言客夔已久，意欲东行。下六，言去夔不能，聊资遣兴耳。绝塞、孤城，皆指夔州。公自云安至此，百三十里，自永泰元年至此，已历三年。剑鸣、书系，将去夔也。身遭乱离，故易衰谢。筋力二句，承衰谢。登临二句，起下段。
(1) 晋封禅奏：地险俗殊，人望绝塞。洙曰：嶲州以西，有乌白蛮。
(2) 《杜臆》：飘零只在百里，而消渴已阅三年，二句多少伤怀。
(3) 鲍照诗：双剑将别离，先在匣中鸣。雌沉吴江里，雄飞入楚城。 《西京杂记》：开匣拔鞘。
(4) 谢承《后汉书》：袁闳博览群书。
(5) 《记》：老者不以筋力为礼。
(6) 《卿云歌》：菁华既竭，褰裳去之。
(7) 登临而见景物，常借诗篇以摩写之。 《西京杂记》：栋宇物色唯旧。 《颜氏家训》：文章陶冶性灵，从容讽咏，亦乐事也。洙曰：陶如陶者之埏埴，冶如冶工之镕铸。
峡束沧 一作苍江起，岩排古 一作石树圆 (1) 。拂云霾楚气 (2) ，朝 音潮。一作潮海蹴 一作衬吴天 (3) 。煮井为盐速 (4) ，烧畬 诗遮切度 达各切地偏 (5) 。有时惊叠嶂 (6) ，何处觅平川 (7) 。鸂鶒双双舞 (8) ，狝猴垒垒悬 (9) 。碧萝长似带，锦石小如钱 (10) 。春草何曾 音层歇 (11) ，寒花亦可怜 (12) 。猎人吹戍火 (13) ，野店引山泉 (14) 。 此咏夔州风景。 峡束四句，记山水。煮井四句，记地脉。鸂鶒六句，记物产。猎人二句，记人事，皆所谓登临多物色也。 树拂云而郁霾楚气，江朝海而浪蹴吴天。此联可以雄盖一世。煮井一联，写得奇创。叠嶂一联，写得骇愕。鸂鶒数句，写得幽闲。春草寒花，写得韶秀。吹火引泉，写得冷雋。句句可以入画。
(1) 旧注：石树，石楠也。 王勃诗：岩朝古树新。
(2) 《地镜图》：楚气似马。
(3) 《书》：江汉朝宗于海。 刘庭芝诗：吴天积风霜。
(4) 《蜀都赋》：滨以盐池。刘曰：盐池，出巴东北新井县，水出地如涌泉，可煮为盐。
(5) 《农书》：荆楚多畬田，先纵火熂炉，候经雨下种，历三岁土脉竭，复熂旁山。熂，燹火燎草。炉，火烧山界也。杜田曰：楚俗，烧榛种田曰畬。 《王制》：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度地偏，言不遗僻壤也。
(6) 梁武帝诗：朝云生叠嶂。
(7) 峡中地浚，故无平川。何逊诗：平川看远鸟。
(8) 《尔雅注》：鸂鶒，毛有五色。 庾信诗：双双泪眼生。
(9) 刘安《招隐》：狝猴兮熊罴。 乐府词：郁郁累累。
(10) 庾肩吾诗：锦石镇浮桥。
(11) 谢灵运诗：春草亦未歇。
(12) 张协诗：寒花发黄草。
(13) 赵曰：时有屯戍在白帝城，猎人吹火于此。 庾信诗：猎火一山红。
(14) 洙曰：峡民依山而居，故以竹引山泉。
唤起搔头急，扶行几屐穿 (1) 。两京犹薄产 (2) ，四海绝随肩 (3) 。幕府初交辟 (4) ，郎官幸备员 (5) 。瓜时犹 一作仍。一作拘旅寓 (6) ，萍泛苦 一作若夤缘 (7) 。药饵虚狼籍 (8) ，秋风洒静便 平声 (9) 。开襟驱 一作袪瘴疠 (10) ，明目扫 一作拂云烟 (11) 。高宴诸侯礼 (12) ，佳人上客前 (13) 。哀筝伤老大 (14) ，华屋艳神仙 (15) 。南内开元曲 (16) ，当 他本作常。卢本作当时弟子传 (17) 。 原注：都督柏中丞筵，闻梨园弟子李仙奴歌。法歌声变转 (18) ，满座涕潺湲 (19) 。 此咏在夔情事。 唤起、扶行，乃衰颓之状，皆因偃蹇沦落所致，二句作引端。两京四句，叙客夔之由。瓜时六句，病中所对之境，苦中有乐意。高宴八句，旅中所触之怀，乐处有哀思。心烦闷，故搔头。路崎岖，故屐穿。薄产，田园久荒。随肩，故交日替。幕府二句，忆严武荐引。旅寓二句，应前飘零。药饵二句，应前消疾。开襟明目，承上秋风。高宴四句，见节镇之繁华。南内四句，感明皇之逸豫。后数语，又引起下段。
(1) 师氏以唤起为晨鸟，以扶行为竹杖。 《冷斋诗话》：退之诗：“唤起窗前曙，催归日未西。无心花里鸟，更与尽情啼。”唤起、催归，二鸟名。催归，子规也。唤起，声如络丝，圆转清亮，偏于春晓鸣，江南谓之春唤。 《易林》：鸠杖扶老。陶潜《归去来辞》：策扶老以流憩。 《西京杂记》：武帝过李夫人，取玉簪搔头。 《晋书》：阮孚尝自蜡屐，因叹曰：“未知一生能著几两屐。”
(2) 两京，谓长安洛阳。 沈佺期诗：上京无薄产。
(3) 《记》：五年以长，则肩随之。
(4) 蔡邕荐边让于何进曰：“幕府初开，博选清英。”
(5) 《申屠嘉传》：为丞相，备员而已。
(6) 《左传》：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曰：“瓜时而往，及瓜而代。”
(7) 谢灵运诗：苹萍泛深沉。 《吴都赋》：夤缘山岳之岊。《韵会》：夤缘，连络也。
(8) 谢灵运诗：药饵情所止。 狼籍，出《汉书》。
(9) 谢灵运诗：还得静者便。
(10) 《登楼赋》：向北风而开襟。
(11) 《唐书》：韦思谦曰：“须明目张胆以报天子。” 颜延之诗：城阙生云烟。
(12) 庾信诗：将军高宴罢。
(13) 古诗：主人爱上客。
(14) 魏文帝书：哀筝倾耳。
(15) 曹植《箜篌引》：空存华屋处。 古诗：金屋罗神仙。
(16) 《唐书》：兴庆宫，在皇城东南，距京城之东。开元初置，至十四年又增广之，谓之南内。
(17) 《唐会要》：开元二年，上于梨园自教法曲，号皇帝梨园弟子。又：太常梨园，别教院法歌乐章曲等。
(18) 朱注：白居易诗：“法曲法曲合夷歌，夷声邪乱华声和。以乱干和天宝末，明年胡尘犯宫阙。”自注云：玄宗虽雅好度曲，然未尝使蕃汉杂奏。天宝十三年，始诏诸道调法曲与胡部新声合作，识者深叹异之，明年冬，禄山反。 隋李孝贞诗：间关既多绪，变转复无穷。
(19) 孔子《丘陵歌》：涕霣潺湲。
吊影夔州僻 (1) ，回肠杜曲煎 (2) 。即今龙厩水 (3) ，莫带犬戎羶 (4) 。耿贾扶王室 (5) ，萧曹拱御筵 (6) 。乘 一作秉威灭蜂虿 (7) ，戮力效 川本作教鹰鹯 (8) 。旧物森犹在 (9) ，凶徒恶未悛 (10) 。国须行战伐 (11) ，人忆止戈鋋 (12) 。奴仆何知礼 (13) ，恩荣错与权 (14) 。胡星一彗孛 川作暗 (15) ，黔首 川作首恶遂拘挛 (16) 。哀痛丝纶切 (17) ，烦苛 一作频烦法令蠲 (18) 。业成陈始王 去声 (19) ，兆喜出于畋 (20) 。宫禁经纶密 (21) ，台阶翊戴全 (22) 。熊罴载吕望 (23) ，鸿雁美周宣 (24) 。 此回忆长安时事。 夔州句，承上。杜曲句，领下。龙厩水羶，吐蕃陷京也。耿贾四句，思灵武将相。旧物四句，恶当时叛将。奴仆四句，推祸本于程元振。哀痛以下，指代宗还京之事。 旧物，谓帝京如故。凶徒，如李怀玉之逐侯希逸，仆固怀恩之诱吐蕃是也。 王道俊《博议》：公以代宗不能往问河北之罪，而但慕止戈之名，养成祸乱，故曰：“国须行战伐，人忆止戈鋋。”盖伤之也。 卢注：程元振以奴仆而错与大权，致将士懈心，外夷入寇，而生民困苦。旧指禄山为奴仆者，非。 朱注：《旧纪》：永泰元年正月，下制罪己。二年十一月，大赦改元，停什亩税一法。此所谓哀痛切、烦苛蠲也。 钱笺：始王，指代宗初政。于畋，以文王出猎，喻代宗幸陕。宫禁二句，承陈始王，自君身说到群臣。熊罴二句，承出于畋，自大臣说归人主。熊罴，盖指郭子仪也。
(1) 《陈情表》：形影相吊。
(2) 《高唐赋》：感心动耳，回肠伤气。 杜曲，公故居。 司马迁书：肠一日而九回。
(3) 原注：西京龙厩门，苑马门也，渭水流苑门内。《通鉴注》：唐禁苑南门，直宫城之玄武门，北枕渭水，苑内有飞龙、祥麟、凤苑等六厩。
(4) 莫带，莫不尚带馀羶也。
(5) 《后汉书》：论耿贾之洪烈。
(6) 《丙吉传赞》：高祖开基，萧曹为冠。此借比李郭诸功臣。
(7) 《左传》：蜂虿有毒，而况国乎？ 《书》：与之戮力。
(8) 《左传》：见无礼于君者，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
(9) 又：祀夏配天，不失旧物。
(10) 《晋史论》：招乌合之凶徒。 《左》：长恶不悛。
(11) 《孔丛子》：今君生战伐之世。
(12) 《光武纪》：道未方古，亦止戈之武焉。《东都赋》：戈鋋彗云。注：鋋，小矛也。
(13) 《公孙弘传赞》：卫青奋于奴仆。
(14) 谢灵运诗：何以报恩荣。 《说苑》：管子曰：“权不两错，政不一门。”
(15) 《前汉·天文志》：昴曰旄头，胡星也。张晏曰：彗，所以除旧布新，孛气似彗也。
(16) 《史记·秦本纪》：忧恤黔首。 《西征赋》：陋吾人之拘挛。
(17) 《前汉·西域传赞》：武帝末年，遂弃轮台之地，下哀痛之诏。 《记·缁衣》：王言如丝，其出如纶。
(18) 《前汉·循吏传》：扫除烦苛。 《秦本纪》：法令如一。
(19) 《诗序》：《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风化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
(20) 《书》：文王不敢盘于游田。
(21) 《梁竦传》：宫省事密，莫有知者。 《易》：君子以经纶。
(22) 《东方朔传》：愿陈泰阶六符。应劭曰：泰阶，天之三阶也，上阶为天子，中阶为诸侯公卿，下阶为士庶人。 王俭作《褚渊碑文》：外曜台阶。 魏神武帝传檄方镇曰：天方与魏，必将有主，翼戴圣明。
(23) 洪容斋《随笔》：《史记》载：西伯出猎而遇太公，其卜辞，乃非龙非纚，非虎非罴。崔骃《达旨》引《史记》作非熊非罴，此杜诗所本也。
(24) 《诗序》：《鸿雁》，美宣王也。美其能劳来还定安集也。
侧听中兴主 (1) ，长吟不世贤 (2) 。音徽一柱数 音朔 (3) ，道里下牢千 (4) 。 原注：郑在江陵，李在夷陵。郑李光时论，文章并我先。阴何尚清省，沈宋欻联翩 (5) 。律比昆仑竹 (6) ，音知燥湿弦 (7) 。风流俱善价 (8) ，惬当 去声久忘筌 (9) 。置驿常如此 (10) ，登龙盖有焉 (11) 。虽云隔礼数 (12) ，不敢坠周旋 (13) 。高视收人表 (14) ，虚心味道玄 (15) 。马来皆汗血，鹤唳必青田 (16) 。羽翼商山起 (17) ，蓬莱汉阁连 (18) 。管宁纱帽净 一作静 (19) ，江令锦袍鲜 (20) 。东郡时题壁 (21) ，南湖日扣舷 (22) 。远游凌绝境 (23) ，佳句染华笺 (24) 。 此称颂郑李二公。 侧听句，承上。长吟句，领下。音徽数，郑书频至。道里千，李居不远。郑李八句，称二公诗才。置驿八句，称二公交谊。羽翼八句，称二公宦迹。 荆州有一柱观，峡州有下牢关。置驿，切郑。登龙，切李。周旋，公愿与往来也。收人表，言其爱士。味道玄，言其好道。马来、鹤唳，喻人才乐归。 赵曰：李为太子宾客，故用四皓事。郑系秘书少监，故近蓬莱阁。 郑已退居，故比管宁纱帽。李方在朝，故比江令锦袍。 朱注：夷陵郡，在夔州之东，故曰东郡。南湖，即郑监湖亭。 钱笺：东郡、南湖，叹二公之冗散，惜其贤而不见用也。
(1) 《雋不疑传》：侧听不疑。 卫宏《诗序》：宣王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
(2) 应玚诗：永思长吟。 曹植曰：不世之贤。
(3) 陆机诗：音徽日夜离。
(4) 虞茂诗：关山多道里。 下牢关，注别见。
(5) 阴铿、何逊、沈佺期、宋之问，以比郑、李之诗。 《文心雕龙》：陆士龙雅好清省。 朱异诗：或赋联翩之章。
(6) 《汉·律历志》：黄帝使伶伦去大夏之西、昆仑之阴，取竹嶰谷，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
(7) 《韩诗外传》：夫时有燥湿，弦有缓急，徽指推移，不可记也。《广绝交论》：客所谓抚弦徽音，未达燥湿变响。
(8) 《晋书》：天下言风流者，以王乐为首。王衍、乐广也。 善价，见《论语》。
(9) 《挚虞传》：辞理惬当，为世所重。陆机《文赋》：惬心者贵当。 《庄子》：得鱼而忘筌。
(10) 《汉书》：郑当时常置驿马长安诸郊，请谢宾客。
(11) 后汉李膺独持风裁，有被延接者，名为登龙门。
(12) 任昉诗：生平礼数绝。
(13) 《左传》：奉以周旋，不敢失坠。
(14) 曹植《与杨修书》：足下高视于上京。 《任彦升集》：经师人表。
(15) 《老子》：虚其心，实其腹。又：玄之又玄。《答宾戏》：味道之腴。《五君咏》：探道好渊玄。
(16) 汗血马、青田鹤，注皆别见。
(17) 《张良传》：四人者隐商雒山，从太子，上召戚夫人指示曰：“彼羽翼已成，难动矣。”
(18) 《后汉书》：学者称东观为老氏藏室，道家蓬莱。
(19) 管宁纱帽，注别见。
(20) 《江总集·山水衲袍赋序》云：皇储监国馀辰，劳谦终宴，有令以衲袍降赐。赋云：“裁缝则万壑萦体，针缕则千严映目。埒符采于雕焕，并芬芳于兰菊。”袍之鲜丽可知。
(21) 钱笺：江陵，汉旧县，属南郡。《史记》：江陵故郡都，西通巴巫，在巴巫之东，故曰东郡。 《南史》：何思澄少勤学工文，为《游庐山》诗，沈约见之，大相称赏，郊居宅新构阁斋，因命工人题此诗于壁。
(22) 谢灵运《山居赋》：卷扣舷之逸曲，感江南之哀叹。
(23) 《楚辞》有《远游》篇。或曰：远游，履名。《洛神赋》：践远游之文履。 《桃花源记》：来此绝境。
(24) 《世说》：每至佳句。 华笺，蜀笺也。
每欲孤飞去 (1) ，徒为百虑牵 (2) 。生涯已寥落 (3) ，国步尚 一作乃迍邅 (4) 。衾枕成芜没 (5) ，池塘作弃捐 (6) 。别离忧怛怛 (7) ，伏腊涕涟涟 (8) 。露菊斑丰镐 (9) ，秋蔬 一作菇影涧瀍 (10) 。共谁论 平声昔事 (11) ，几处有新阡 (12) 。富贵空回首，喧争懒著 陟略切鞭 (13) 。兵戈尘漠漠 (14) ，江汉月娟娟 (15) 。局促看 平声秋燕 (16) ，萧疏听晚蝉 (17) 。雕虫蒙记忆 (18) ，烹鲤问沉绵 (19) 。 此段，承前起后，作通篇过峡。 每欲十句，承杜曲一段，伤故里难归。共谁十句，承郑李一段，喜知交足慰。 百虑牵，包下八句。生涯，愁在身。国步，忧在国。衾枕池塘，无家可问矣。别离，悲弟妹。伏腊，思祖父。丰镐涧瀍，念及东西二京也。又言故人凋谢如此，已亦懒于进取矣，今托身兵戈江汉之间，徒增局促萧条耳，幸蒙二公记问，真旧交中不可多得者。
(1) 《雪赋》：瞻云雁之孤飞。
(2) 江淹诗：抚枕怀百虑。
(3) 《庄子》：吾生也有涯。
(4) 《诗》：国步斯频。 蔡邕《述行赋》：涂迍邅其蹇连兮。
(5) 锦衾角枕，见《毛诗》。
(6) 隋孙万寿诗：蓬莱虽已变，池塘尚所思。 《吴越春秋》：体骨弃捐。
(7) 《诗》：劳心怛怛。
(8) 《汉·杨恽传》：岁时伏腊。《风俗通》曰：腊者，猎也。猎取兽以祭祖先。师古曰：建丑之月为腊祭。《诗》：泣涕涟涟。
(9) 又：作邑于丰。又：镐京辟雍。注：镐京，在丰水之东，相去三十五里。
(10) 《周书》：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
(11) 张华诗：昔事历历记，独坐向谁论。
(12) 《风俗通》：阡谓之冢。崔融诗：京兆新阡辟。
(13) 《世说》：刘琨曰：“常恐祖生先我著鞭。”
(14) 王褒诗：漠漠村烟起。
(15) 鲍照诗：娟娟似娥眉。
(16) 《汉书》：局促如辕下驹。
(17) 谢惠连诗：萧疏野趣生。
(18) 《扬子》：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
(19) 古诗：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王勣《久客病归》诗：沉绵赴漳浦。
卜羡君平杖 (1) ，偷存子敬毡 (2) 。囊虚把钗钏 (3) ，米尽拆花钿 (4) 。甘子阴凉叶 (5) ，茅斋八九椽 (6) 。阵图沙北岸 (7) ，市暨 音既瀼西巅 (8) 。羁绊心常折 (9) ，栖迟病即痊 (10) 。紫收 一作秧岷岭 一作下芋 (11) ，白种陆池 一作家莲 (12) 。色好梨胜 平声颊 (13) ，穰多栗过拳 (14) 。敕厨惟一味 (15) ，求饱或三鳣 (16) 。俗异邻鲛室 (17) ， 一云儿去看鱼笱。朋 一作人来坐马鞯 (18) 。缚柴门窄窄，通竹溜涓涓 (19) 。堑抵公畦棱 去声 (20) ，村依野庙堧 壖同。而宣切 (21) 。缺篱将棘拒，倒石赖藤缠 (22) 。 此答二公之问，备述居夔秋况。 郑李必问及居处饮食，故答词独详。卜羡四句，夔州饮食。甘子四句，夔州居室。 羁绊八句，仍申饮食。俗异八句，仍申居室。 卜杖存毡，生计艰难。把钗拆钿，借供日用。沙北瀼西，乃甘阴结斋之处。心折病痊，答书中沉绵之问。紫芋数者，见物产之佳。邻鲛既危，坐鞯复窘，柴门之中，唯存竹溜而已。抵畦依庙，村居外景；拒棘缠藤，村居内景也。
(1) 洙曰：君平卜筮于成都，得百钱足自养，则闭肆下帘而授《老子》。阮宣子常步，以百钱挂杖头，至酒店，便得酣畅。
(2) 子敬毡，见首卷。
(3) 钗钏，见《官军临贼濠》诗。
(4) 庾肩吾诗：萦环照镜晓，谁忍去花钿。
(5) 《南史》：顾初牵牛阴凉木下。
(6) 徐陵诗：茅斋本自空。
(7) 《桓温传》：初，诸葛亮造八阵图于鱼复平沙之上。
(8) 原注：峡人目市井泊船处曰市暨，江水横通山谷处，方人谓之瀼。
(9) 《晋·载纪》：马能千里，不免羁绊。 心折，见《别赋》。
(10) 《诗》：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11) 《货殖传》：岷山之下，沃野千里，下有蹲鸱，至死不饥。注：蹲鸱，芋也。
(12) 《御览》：任昉《述异记》：吴中有陆家白莲种，顾家斑竹。
(13) 《蜀都赋》：紫梨津润。
(14) 《西京杂记》：上林苑有峄阳栗，峄阳都尉曹龙所献，大如拳。穰，丰穰也。
(15) 《古陇西行》：谈笑未及竟，右顾敕中厨。 《王羲之传》：有一味之甘，割而分之。
(16) 《论语》：食无求饱。 《杨震传》：有冠雀衔三鳣鱼，飞集讲堂前。钱笺：《后汉书注》：鳣，音善。臣贤按《续汉》及《谢承书》，鳣字皆作鱓，然则鳣、鳝古字通。《颜氏家训》：孙卿云鱼鳖鳣，《韩非》、《说苑》皆曰鳣似蛇，蚕似蠋，并作鳣字。假鳣为鱓，其来久矣。按《杨震传》，三鳣音善，所谓假鳣为鱓者也。《尔雅·释鱼》音知然反。陆德明《音义》张连反，即黄鱼也。此鳣鲔之鳣，杜诗所谓三鳣也，盖用《杨震传》三鳣，而兼取郭、陆音释，未知当否。吴曾曰：以《杨震碑》考之，则云：贻我三鱼，以辨懿德。称鱓未必皆得其真也。
(17) 俗异，犹云异俗。 《文选》：鲛人织绡于泉室。当作俗异邻鲛室。此段本言居室，不当插入鱼笱。《诗》：敝笱在梁，其鱼鲂鳏。注：笱，以竹为之，鱼入其中。
(18) 《晋书》：范逵尝过陶侃家，时大雪，乃撒所卧鞯自锉给其马。朱注：旧注：《战国策》：苏秦激张仪令相秦，以马鞯席坐之。按：“朋来坐马鞯”，犹云“坐客寒无毡”也，与苏、张事不合。且旧注引《国策》，《艺文类聚》又引《史记》，今《国策》、《史记》并无此文。 吴注：坐当作锉，用陶侃事也。
(19) “通竹溜涓涓”，即前“野店引山泉”，但前是概言夔俗，此乃专叙瀼居，不妨一事两用。陶辞：泉涓涓而始流。
(20) 张耒曰：公畦，官园也。 原注：京师农人指田远近，多云几棱。棱，岸也，音去声。朱注：按《韵书》，棱字无去音，盖方言也。陆龟蒙诗：我本曾无一棱田，平生笑傲空渔船。棱亦作去声用。
(21) 《晁错传》：凿太上皇庙堧垣。师古曰：堧者，内垣外游地。
(22) 薛道衡诗：卧石藤为缆。
借问频朝 音潮谒，何如稳醉 一作昼眠 (1) 。谁云行不逮 一怍达，自觉坐能坚。雾雨银章涩 (2) ，馨香粉署妍 (3) 。紫鸾无近远 (4) ，黄雀任翩翾 (5) 。困学违从众，明公各勉旃 (6) 。声华夹宸极 (7) ，早晚到星躔 (8) 。恳谏留匡鼎 (9) ，诸儒引服 旧作伏虔 (10) 。不过 平声。一作逢输鲠直 (11) ，会是正陶甄 (12) 。宵旰忧虞轸 (13) ，黎元疾苦骈 (14) 。云台终日画 (15) ，青简为 去声谁编 (16) 。 此因身既辞官，望二公入朝以佐主。 上十句，公自述。下十句，勖郑李。 朝谒不预，则起居自适，亦何羡章署之荣乎。所以黄雀卑飞，唯知旧学，而紫鸾高举，端属明公矣。朱注：二公当勉为公辅之业，引贤士，进谠言，以匡正天下。今上方宵旰，民多疾苦，云台虽有功臣，而青简垂名，非二公其谁属耶。
(1) 萧景宗诗：“借问霍去病，何如路傍人。”此用其句法。 沈佺期诗：鸡鸣朝谒满。 《南史》：朱百年饮酒醉眠。
(2) 《前汉·公卿表》：银章印龟钮。其文曰章，谓刻其官之章也。
(3) 赵曰：省谓之兰者，以诸郎官握兰含香也，故云馨香。又谓之画省者，以粉画之也，故云粉署。
(4) 陳子昂诗：驱驰翠虬驾，伊郁紫鸾笙。
(5) 汉歌谣：桂树华不实，黄雀巢其颠。 《鹪鹩赋》：育翩翾之陋体兮。
(6) 困学、从众，俱出《论语》。违众，谓不合时宜。 《后汉·皇甫嵩传》：嵩答董卓曰：“昔与明公，俱为鸿鹄。” 《杨恽传》：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无多谈。旃，语助词。
(7) 刘峻书：声华无寂。 殷仲文《自解表》：宸极反正。
(8) 《韩非子》：无早晚之失。 洙曰：郎官象列星，诸侯象四七，宰相法三台，皆星躔也。束皙诗：星变其躔。《汉书》：日月初躔星之纪。注：躔，舍也。
(9) 《匡衡传》：诸儒为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说诗，解人颐。”张晏曰：衡，少时字鼎，长乃易字稚圭。《西京杂记》：鼎，衡小名。
(10) 《后汉·儒林传》：服虔，字子慎，少以清苦建志，入太学受业，善著文，举孝廉。
(11) 输，犹献也。 《荀子》：君有忠臣，谓之骨鲠。
(12) 《扬子》：甄陶天下在和。《汉书音义》：陶家名朴下员转者为钧，以其制器为大小。
(13) 《馈食礼》：纚 宵衣。《左传》：楚君大夫其旰食乎。 《易》：忧虞之象也。
(14) 《孝经钩命诀》：授图子黎元。刘琨《劝进表》：司牧黎元。 《汉书》：问民疾苦。 轸、骈，凑集之意，取义于车马也。
(15) 云台，注别见。
(16) 《文选》载刘向《别录》：治竹青作简书，谓之青简。又见《后汉·吴祐传》。
行路难何有 (1) ，招寻兴 去声已专 (2) 。由来具飞楫 (3) ，暂拟控鸣弦 (4) 。身许双峰寺 (5) ，门求七祖禅 (6) 。落帆追宿昔，衣褐向真诠 (7) 。安石名高晋， 原注：郑高简，得谢太傅之风。昭王客赴燕 平声。原注：李宗亲，有燕昭之美。燕，周之裔。途中非阮籍，查上似张骞。披拂 一作晤。晋作豁云宁在 (8) ，淹留景不延 (9) 。风期终破浪 (10) ，水怪莫飞涎 (11) 。他日辞神女 (12) ，伤春怯杜鹃 (13) 。淡交随聚散 (14) ，泽国绕回旋 (15) 。 此欲出峡求禅，与二公相晤于江陵。 行路招寻，为通节之纲。飞楫二句，承行路。身许四句，承招寻。安石四句，欲访二公，亦承招寻。披拂四句，将赴荆门，亦承行路。他日四句，去夔留荆，双结行路招寻。 控鸣弦，备不虞。追宿昔，遂初愿也。双峰七祖，言不落旁门小乘。郑比安石，公则仰其名高。李比燕昭，公则愿为燕客。有地主，可免途穷。驾浮舟，有似乘槎。公诗“穷途阮籍几时醒”，又云“奉使虚随八月槎”，皆属自言。云宁在，景不延，急于去夔矣。淡交，指夔人。回旋，往复于郑李也。
(1) 古乐府有《行路难》。
(2) 杜审言诗：招寻独有君。
(3) 《海赋》：飞迅鼓楫。
(4) 《西域传》：控弦者十馀万。
(5) 按：双峰有两处。《旧唐书》：道信与弘忍，并住蕲州双峰山东山寺，故谓其法为东山法门。姚宽《西溪丛语》引《宝林传》云：能大师传法衣，在曹溪宝林寺。宝林后枕双峰，则曹溪亦称双峰矣。周篆曰：昔至岭南，见曹溪地形，前对三峰，后拥两峰，但不名双峰寺。
(6) 七祖亦有两派，达摩传慧可，可传僧粲，粲传道信，信传弘忍，此五祖也。忍传能大师，是谓六祖，其徒复以菏泽当七祖，此南宗之馀裔也。《中岳越禅师记》则云：弘忍传大通，大通传大照。此北宗又窃附于六祖、七祖也。考：能师既没，法衣不传，则南宗七祖，固失真传，而北宗上无承受，篡名两祖，尤为谬种矣。诗云“门求七祖禅”，意盖主于南宗也。师氏曰：自达摩至慧能，谓之中华六祖。六祖之道，至肃宗时方盛，肃宗尝自曹溪请其衣钵供养，是六祖与子美同时先后人也，故求禅言七祖，而不言六祖。
(7) 何逊诗：解缆及朝风，落帆依瞑浦。 许旌阳《石函记》：从兹得作真诠客。
(8) 《庄子》：孰居无事而披拂是。
(9) 《楚辞》：蹇淹留而无成。 谢灵运诗：寻异景不延。
(10) 风期，恐是言风信。虞世基诗：伊昔风期早。 《南史》：宗悫曰：“愿乘长风，破万里浪。”
(11) 《孔子世家》：水之怪龙、罔象也。 《江赋》：扬 掉尾，喷浪飞涎。
(12) 神女，注见前。
(13) 《蜀都赋》：鸟生杜鹃之魂。
(14) 《记》：君子之交淡若水。
(15) 泽国，见《周礼》。 《史记》：汉长沙定王曰：“国小地狭，不足回旋。”
本自依迦叶 音摄 (1) ，何曾 音层借偓佺 (2) 。炉峰生转眄 (3) ，橘井尚高褰 (4) 。东走穷归鹤 (5) ，南征尽跕 都牒切鸢 (6) 。晚闻多妙教 (7) ，卒践塞 先则切前愆 (8) 。顾恺丹青列 (9) ，头陀琬琰 以冉切镌 (10) 。众香深黯黯 (11) ，几地肃芊芊 (12) 。勇猛为心极 (13) ，清羸任体孱 (14) 。金篦空刮眼 (15) ，镜象 一云平等未离 一云难铨 (16) 。 此申上“门求七祖禅”，以终咏怀之意。 迦叶、偓佺，言仙不如佛。炉峰四句，欲遍游佛地。晚闻六句，欲精参佛理。勇猛四句，期于慑象以归空也。 此章，十二句起，十六句者两段，二十句者四段，二十四句者两段，二十八句者一段。
(1) 《弥勒成佛经·弥勒佛赞》言大迦叶比丘，是释迦牟尼佛大弟子。《传灯录》：迦叶，摩竭陀国人，姓婆罗门，为天竺二十五祖之首。
(2) 《列仙传》：偓佺，槐山采药父也，食松实，形体生毛数寸，能飞行，逐走马。
(3) 炉峰，在庐山。 《洛神赋》：转盻流精。
(4) 朱注：橘井，在马岭山上，故云高褰。 《天台赋》：游气高褰。褰，开也。
(5) 辽东归鹤，见《卜居》诗注。
(6) 《马援传》：援击交阯，谓官属曰：“我在浪泊西里间，下潦上雾，毒气薰蒸，仰视飞鸢，跕跕堕水中。”
(7) 释氏有妙觉之说，故云妙教。
(8) 沈约《忏悔文》：收逊前愆，洗濯今虑。 六祖曰：忏者，忏其前愆；悔者，悔其后过。
(9) 顾恺之尝于瓦棺寺画维摩诘像。
(10) 《姓氏英贤录》：王 ，字简栖，为《头陀寺碑》，文词巧丽，为世所重。 琬琰，言如玉之贵。《楚辞》：怀琬琰之英华。
(11) 《法华经》：击大法鼓，烧众名香。《天台赋》：众香馥以扬烟。 何逊诗：黯黯连嶂阴。
(12) 《决定经》：不舍初地，入于二地，乃至十地。 《籍田赋》：碧色肃其芊芊。
(13) 张君祖诗：练神超勇猛。《楞严经》：发大勇猛，行诸一切难行法事。
(14) 《顾野王传》：体素清羸。
(15) 鹤注：《法苑珠林》：后周张元，其祖失明，元读经燃灯，梦一翁以篦疗之，后三日果痊。《涅盘经》：如目盲人为治目，故造诸良医，即以金篦刮其眼膜。
(16) 《圆觉经》：诸如来心，于中显现，如镜中象。朱注：《说文》：铨，衡也。一曰度也。言金篦虽可刮去眼膜，而执镜象以为实有，则犹未离铨量之间也。
王嗣奭曰：题属《咏怀》，故篇中详于自叙，而转换穿插，妙合自然，唐人百韵诗，杜公首倡，句句精致，字字峭拔，真千古独擅之长。
卢世 曰：此是集中第一首长诗，其中起伏转折，顿挫承递，若断若续，乍离乍合，波澜层叠，竟无丝痕，真绝作也。风流善价，惬当忘筌，即可取此语以评此诗。
张溍曰：此诗才大而学足以副之，故能随意转合，曲折自如。其忽自叙，忽叙人，忽言景，忽言情，忽纪事，忽立论，忽述见在，忽及已前，皆过接无痕，而照应有法。
洪容斋《随笔》曰：诗至百韵，词意既多，故有失于检点者，此诗“满座涕潺湲”与“伏腊涕涟涟”为重意。
张溍曰：“不敢坠周旋”与“泽国绕回旋”为重韵。
诗题咏怀寄友，是宾主两意，此诗或分或合，极开阖变化，错综恣肆之奇，而按以纪律，却又结构完整。刻本割裂段落，多寡不匀，几于乱丝难理。今分作十段，每段各有起止，各有承转，天然位置，不容毫发混淆，此在读者详玩耳。 诗有近体，古意衰矣；近体而有排律，去古益远矣。考唐人排律，初惟六韵左右耳。长篇排律，起于少陵，多至百韵，实为后人滥觞。元白集中，往往叠见，不免夸多斗靡，气缓而脉弛矣。此篇典雅工秀，才学既优，而部伍森严，章法尤为精密。短章诗断处多用突接，长排体则须用钩挑之法。每段出落处，回顾上文者为钩，逗起下文者为挑，必层层连络，各有关合照应，否则散漫不属矣。玩此诗，逐段钩挽挑逗，俱见作法之巧。
寄刘峡州伯华使去声 君四十韵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在瀼西作。 《唐书》：峡州夷陵郡，属山南东道。
峡内多云雨，秋来尚郁蒸 (1) 。远山 一作天朝 音潮白帝，深水谒 一作出夷陵 (2) 。 首言夔峡相去之近。上二记时，下二记地。
(1) 傅玄诗：呼吸气郁蒸。
(2) 何逊诗：天暮远山前。 白帝，在夔州。夷陵，指峡州。赵曰：谒对朝字为工。
迟暮嗟为客，西南喜得朋 (1) 。哀猿更 平声。一作劳起坐，落雁失飞腾。伏枕思琼树 (2) ，临轩对玉绳 (3) 。青松寒不落 (4) ，碧海阔逾澄 (5) 。 此乃思念刘君，宾主并叙。 哀猿二句，自比为客。琼树四句，申言得朋。琼树难见，而空对玉绳，望刘之切也。青松比其劲节，碧海比其宽量。
(1) 《易》：西南得朋。朱注：夔在中州之西南。
(2) 江淹赋：愿一见颜色，不异琼树枝。琼树，玉树也，在昆仑山，故难见。
(3) 谢朓诗：玉绳低建章。
(4) 《魏略》：王昶曰：“松柏之茂，隆寒不衰。”何敬祖诗：青青岭上松，光色冬夏茂。
(5) 《十洲记》：扶桑在碧海之中。
昔岁文为理 当作治，避唐讳也，群公价尽增。家声同令闻 去声 (1) ，时论以儒称 (2) 。太后当 一作临朝 音潮肃 (3) ，多才接迹升。翠虚捎 所交切魍魉 (4) ，丹极上 时掌切鲲 一作鹍鹏 (5) 。宴引春壶酒 一作满，恩分夏簟冰 (6) 。雕章五色笔 (7) ，紫殿九华灯 (8) 。学并卢王敏，书偕褚薛能 (9) 。老兄真不坠 (10) ，小子独无承。 此追溯先世渊源。 文为理，唐初以文治世也。群公，指当时才士。家声，谓公祖审言。令闻，指刘祖允济。捎魍魉，小人远遁。上鲲鹏，贤士登朝。宴引二句，言宠遇之优。雕章四句，言才名之盛。不坠、无承，引起下文。
(1) 《诗》：令闻令望。
(2) 《周·王褒传》：不以地位矜物，时论称之。
(3) 《唐书》：刘允济，武后朝上《明堂赋》，手诏褒美。
(4) 《甘泉赋》：捎夔魖而抶獝狂。注：捎、抶，皆声也。王延寿《梦赋》：捎魍魉，拂诸渠。
(5) 《庄子》：北溟有鱼，名曰鲲，化而为鸟，名曰鹏。
(6) 江淹诗：夏簟清兮冬不暮。
(7) 《三国典略》：齐萧 尝于秋夜赋诗，邢子才曰：“萧之斯文，可谓雕章间出。”《周史》：滕、赵二王，雕章间发。 《南史》：江淹尝宿冶亭，梦一丈夫，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
(8) 谢朓诗：紫殿肃阴阴。 《汉武内传》：七月七日西王母至，帝扫除宫内，然九光之灯。《西京杂记》：元日燃九华灯于终南山上，照见百里。
(9) 卢、王，卢照邻、王勃。褚、薛，褚遂良、薛稷也。 钱笺：《唐书》：刘允济博学善属文，与王勃早齐名，垂拱四年，拜著作郎。诗云“学并卢王”，又与公祖审言同事天后，知必为允济也。胡震亨曰：详诗语，其先当是刘宪也。宪与公之祖审言同列。《文艺传》：宪在则天时，累官冬官员外郎，审言亦为膳部员外郎，是为接迹升也。宪常受诏推按来俊臣，嫉其酷暴，欲因事绳之，反为俊臣所构坐贬，故云“翠虚捎魍魉”。俊臣贬，宪转凤阁舍人，景龙中，与审言同直修文馆，故云“丹极上鹍鹏”也。朱注：唐史，二刘皆以来俊臣构贬官，后皆转凤阁，直修文馆，但宪文名不甚著，史称审言雅善五言诗，工书翰，有能名，此云学并卢、王，书兼褚、薛，以刘与审言并称，必属允济无疑也。审言子并以手刃周季重被杀，苏颋为墓志，允济为祭文，则二公交契之厚可知矣。 《新书·薛稷传》：初虞世南、褚遂良，以书颛家，后莫能继。稷外祖魏征家，多藏虞褚书，故锐精临仿，结体遒丽，遂以书名天下。
(10) 《晋书》：刘裕曰：“老兄试为卿答。”
近有风流作，聊从月竁 充芮切。 旧本讹作继，师作窟，赵作峡征 (1) 。放蹄知赤骥 (2) ，捩翅服苍鹰。卷轴来何晚 (3) ，襟怀庶可凭 (4) 。会期吟讽数 音朔 (5) ，益破旅愁凝。雕刻初谁料 一作解 (6) ，纤毫欲自矜 (7) 。神融蹑飞动 (8) ，战胜洗侵陵 (9) 。妙取筌蹄弃 (10) ，高宜百万层。白头遗恨在 (11) ，青竹几人登 (12) 。 此叙刘君诗才。 上八，望使君寄诗。下八，称其诗学独精。 捷如骥足，健比鹰扬，其雕刻非可意料，纤毫尽皆惬心。 《杜臆》：神融句，谓文有生气。战胜句，谓文无敌手。 筌蹄弃，言妙悟。百万层，言超出。公于诗道，白头犹憾，知名传青简者难矣，以见刘能不坠，而己独无承也。 朱注：此数句，当与《文赋》参看。“雕刻初谁料”，即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也。“纤毫欲自矜”，即“考殿最于锱铢，定去留于微芒”也。“神融蹑飞动”，即“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也。“战胜洗侵陵”，即“方天机之骏利，夫何纷而不理”也。妙取二句，即“形不可逐，响难为系，孤立而特峙，非常言之所纬”也。 按：杜诗必有来历，不特用其字句，而并融其神理，于此可以触悟。
(1) 宋郊祀歌：月竁来宾，日际奉土。注：竁，窟也。赵曰：恭州有明月峡，今三峡中亦有之。盖石壁一窍，圆透见天，其明如月，故以名峡也。按：朱注：月竁，犹言月胁月窟。草堂及郭本作竁，较继字为优。又近志载夷陵州有明月峡，作峡亦通。
(2) 《列子》：周穆王有赤骥。
(3) 任昉为《齐竟陵王行状》：所造箴铭，积成卷轴。
(4) 张华诗：襟怀拥虚景。
(5) 《文心雕龙》：吟讽者衔其山川。
(6) 《庄子》：刻雕众形而不为巧。
(7) 《魏志》：献帝策命，纤毫之恶。
(8) 《文心雕龙》：延寿灵光，合飞动之势。
(9) 《韩非子》：子贡见子夏肥而问之，子夏曰：“吾义战胜，故肥。” 《史记》：炎帝欲侵陵诸侯。
(10) 《庄子》：筌者所以取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取兔，得兔而忘蹄。注：筌者，积柴水中，使鱼依而食焉。一云鱼笱也。蹄，兔罥也，又云兔弶也。系其脚，故云蹄。
(11) 陆机《文赋》：恒遗恨以终篇。
(12) 青竹，即青简。
回首追谈笑 (1) ，劳歌局寝兴 (2) 。年华纷已矣 (3) ，世故莽相仍 (4) 。刺史诸侯贵 (5) ，郎官列宿应 平声 (6) 。潘生 一作安云 一作骖阁远 (7) ，黄霸玺书增 (8) 。 此言遭遇不同，亦宾主并叙。 追谈笑，忆使君。局寝兴，公自叹。历尽年华世故，自知不堪用世矣。云阁，承郎官。玺书，承刺史。刘盖郎官而出为刺史者。
(1) 古诗：谈笑未及竟。
(2) 谢混诗：信此劳者歌。善曰：《韩诗》：伐木废，朋友之道缺。劳者歌其事，诗人伐木，自苦其事，故以为文。 何逊诗：寝兴从闲逸。
(3) 庾信诗：年华改岁阴。
(4) 嵇康书：世故繁其虑。
(5) 翟方进奏曰：古选诸侯贤者以为州伯，今部刺史居牧伯之位，秉一州之统，请罢御史，置州牧。
(6) 汉明帝曰：郎官上应星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民受其殃。
(7) 潘岳《秋兴赋序》：余以太尉椽兼虎贲中郎将，寓直于散骑之省。高阁连云，阳景罕曜。
(8) 《汉·循吏传》：二千石有治理效者，辄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
乳贙 音畎号 平声攀石，饥鼯诉落藤 (1) 。药囊亲道士 (2) ，灰劫问胡僧 (3) 。凭久乌皮拆 一作绽 (4) ，簪稀 一作间白 一作皁帽棱 (5) 。林居看蚁穴 (6) ，野食待 一作行，一作幸鱼 (7) 。筋力交凋丧 去声 (8) ，飘零免战兢 (9) 。皆 一作昔，一作峕为百里宰，正似六安丞 (10) 。 此序客夔近况。 乳贙、饥鼯，触景无聊。药囊，怜身病。劫灰，忧世乱。凭久，见身衰。簪稀，言性懒。无事，故看蚁。近水，故待鱼。筋力二句，言垂老飘泊之状。 朱注：言我亦为郎官，应皆出宰百里，今飘零若此，是亦六安丞之见贬斥耳。赵云：公出为华州司功，故用六安丞事，亦通，但于百里宰难贯。
(1) 旧注以乳贙二句，属公自况，于上哀猿落雁犯重。 卢注以贙号比豪强敛迹，鼯诉比穷民待泽，涉刘公言，失之太凿，今皆不取。 《尔雅》：贙，有力。注：出西海大秦国，似狗多力犷恶。张正见诗：饥鼯落剑锋。
(2) 《神仙传》：壶公卖药市中，日不二价，所治皆愈。
(3) 曹毗《志怪》：汉武帝穿昆明池极深，悉是灰墨，无复土，以问东方朔，曰：“臣愚不足以知之，可问西域僧。”后汉明帝时，外国道人来洛阳，有忆朔言者，试以灰墨问之，其人曰：“经云‘天地大劫将尽，则劫烧。’此劫烧之馀也。”朱注：按《高僧传》，西域国人乃竺法兰。
(4) 《世说》：韩康伯母隐古几毁坏。乌皮几，见十三卷。
(5) 《杜臆》：凡戴冠必先簪发，惟懒事稀簪，故帽棱如故。《通典》：宋时制：高屋白纱帽。《宋明帝纪》：建安王休仁，以白帽代之。《齐和帝纪》：百姓皆着下屋白纱帽。
(6) 《易林》：蚁封户穴，大雨将集。
(7) 晋《欢闻变歌》：张罾不得鱼，兀橹罾空归。
(8) 陆机乐府：旧交皆凋丧。
(9) 《诗》：战战兢兢。免战兢，不免战兢也。
(10) 《后汉书》：桓谭谏用谶，帝大怒，出为六安郡丞，意忽忽不乐，道病卒。注：六安郡，故城在今寿州安丰县南。 钱笺：刘盖与公同谪者，不知其名。
姹女萦新裹，丹砂冷旧秤 (1) 。但求椿寿永 (2) ，莫虑杞天崩 (3) 。炼骨调情性，张兵挠棘矜。养生终自惜，伐叛 赵氏作叛，草堂本作数必全惩 (4) 。政术甘疏诞 (5) ，词场愧服膺 (6) 。展怀诗诵 一作颂鲁，割爱酒如渑 (7) 。 此叙寄诗本意。 《杜臆》：公因多病，与道士讲修炼之术，故言姹女丹砂。 椿寿永，承上药囊。杞天崩，承上灰劫。炼骨养生，又承寿永。张兵伐叛，又承天崩。公托身世外，故求服药永年，不必怀杞人之虑。刘身任民社，则卫生固所宜讲，而惩乱皆其职分也。 钱笺：唐人好炼服食，刘使君亦必尔，故讽之。 张远注：时蜀寇未靖，故有张兵伐叛等语。 政术、词场二句，必刘曾以此推服，故答云：政甘疏诞，而词愧服膺。诗酒所以遣兴，于诗则诵鲁，推刘君为诗宗，于酒则割爱，时以消病断饮也。 《杜臆》：自孔子删诗，诗宗于鲁，称刘诗得其正宗也。朱注谓：公作诗以赠使君，犹史克之颂鲁侯。前说作诵，后说作颂，两意不同，今从前说。
(1) 萦新裹，新炼药也。冷旧秤，弃旧丹也。裹砂以养火，必秤量其轻重。 魏伯阳《参同契》：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染垢尘。又曰：丹砂木精，得金乃并。汉真人大丹诀曰：姹女隐在丹砂中。注：姹女，汞也。
(2) 《庄子》：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晋庾阐诗：椿寿自有极。
(3) 《列子》：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无所寄。
(4) 朱注谓：多欲戕生，犹将兵伐性，将二句作借喻，又依草堂本作伐数，因解为克伐年数，终觉牵强。 庾阐诗：赤松游霞乘烟，封子炼骨凌仙。 《徐乐传》：陈涉起穷巷，奋棘矜。师古曰：棘，戟也。矜者，棘之把。秦销兵器，故但有戟之把耳。 嵇康有《养生论》。 袁绍书：奉辞伐叛。
(5) 潘岳《西征赋》：思夫人之政术，实干时之良具。
(6) 《思玄赋》：潜服膺其永清兮。
(7) 江淹《别赋》：割慈忍爱。 《左传》：有酒如渑，有肉如陵。原注：平生所好，消渴止之。
咄咄宁书字 (1) ，冥冥欲避矰 (2) 。江湖多白鸟，天地有青蝇 (3) 。 以慨叹身世作结。 咄咄，伤去官。冥冥，欲遁世。白鸟，比贪夫。青蝇，比谗人。皆承避矰意。 此章，起结四句，中腰八句，前二段各十六句，后二段各十二句。
(1) 《世说》：殷浩被废在长安，终日常画空作字，扬州吏人窃视，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2) 《扬子法言》：鸿飞冥冥，弋人何篡焉。
(3) 杜修可曰：白鸟有二说：一谓鸥鹭之类，如《诗》言“白鸟鹤鹤”，此喻贤者之洁白也。一谓白鸟乃蚊蚋，以譬小人之侵侮也。言贤者居乱世，欲隐则为蚊蚋所噆，欲出则为青蝇所污，是无逃于天地间矣。 朱注：《大戴礼·夏小正》：丹鸟羞白鸟。丹鸟，丹良也。白鸟，蚊蚋也。凡有翼者为鸟。梁元帝《纳凉》诗：白鸟翻帷暗，丹萤入帷明。 《杜臆》：梁元帝《金楼子》云：齐威公卧于柏寝，白鸟营饥而求饱，公开翠纱之厨而进焉，有不知足者，长嘘短吸而食，及其饱，腹为之溃。盖戒贪也。 《毛诗》以青蝇刺谗。 蔡梦弼曰：韩昌黎诗“蝇蚊满人区，可与尽力格”，寓意正相同。 篇中用二矜，矜无二音，止有两解。一云：矛柄，音勤者，作 。
秋清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谋出峡时作，故有末二句。 秋清，与清秋不同。清秋者，秋气肃清也；秋清者，谓身逢秋候，得以清爽也。
高秋苏肺 一作病气 (1) ，白发自能梳。药饵憎加减 (2) ，门庭闷扫除 (3) 。杖藜还客拜 (4) ，爱竹遣儿书 (5) 。十月江平稳，轻舟进所如 (6) 。 首句总领，下五句皆承肺气苏。轻舟出峡，言秋尽冬初之事。 憎加减，嫌其无效。闷扫除，懒于应接。答拜还须扶杖，题竹仍遣儿书，此摹写病后情状极肖。 黄生注：三四追述，五六现前，七八豫期。进所如，得遂意中欲往之处也。
(1) 《内经》：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也。
(2) 谢灵运诗：药饵情所止，衰疾忽在斯。
(3) 《易》：不出门庭。 《后汉书》：陈蕃不好扫室，客怪之。蕃曰：“大丈夫当为国扫除天下。”
(4) 《庄子》：原宪杖藜应门。
(5) 《世说》：王子猷尝暂寄人空宅，便令种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爱竹，暗用此事。 按赵云：遣儿书，谓题字竹上。《杜臆》云：遣儿代书乞竹以栽。二说不同，今从前说。
(6) 《楚辞》：世莫知其所如。
秋峡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东屯作。
江涛万古峡，肺气久衰翁。不寐防巴虎 (1) ，全生狎楚童 (2) 。衣裳垂素发 (3) ，门巷落丹枫 (4) 。常怪商山老，兼存翊赞功。 江峡衰翁，首联并提。中二承江峡，下四承衰翁。 万古峡边，衰翁独处，起语不寒而栗。夜须防虎，昼宜狎童，物性人情，种种可畏矣。且素发老人，对此丹枫零落，暮年秋景，万事灰心，若商山四皓，老立功名，常怪其精力过人也。 赵曰：作客远方，虽童稚亦须亲狎，欲免猜忌以全生耳。《杜臆》：楚童与巴虎并观，则难狎等于防虎矣。 末联，乃自伤筋力之衰，非讥刺四皓之出。
(1) 《诗》：寤言不寐。
(2) 杨德周曰：狎楚童，谓樵采也。
(3) 《秋兴赋》：素发飒以垂领。
(4) 《淮南子》：何谓七舍，室、堂、庭、门、巷、术、野。 谢灵运诗：晓霜枫叶丹。
摇落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作。是年九月，吐蕃寇邠州、灵州，京师戒严，故云“烟尘多战鼓”。
摇落巫山暮，寒江东北流 (1) 。烟尘多战鼓 (2) ，风浪少行舟 (3) 。鹅费羲之墨 (4) ，貂馀季子裘 (5) 。长怀报明主，卧病复 扶又切高秋 (6) 。 上四对景伤时，下则自写心事也。 巫山秋暮，而一望烟尘，则欲留不可。江水自流，而沮于风浪，则欲去不能。今但亲翰墨而揽寒裘，亦何救于国事乎？虽有报主宿心，徒托诸秋山卧病而已。报明主，此公一生大志。复高秋，见在夔已历两秋矣。
(1) 何逊诗：寒江复寂寥。
(2) 庾信诗：寒风战鼓鸣。
(3) 《西京杂记》：船随风浪，莫知所之。
(4) 顾注：公诗：“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公本善书，故自比羲之。
(5) 《战国策》：苏秦仕赵，赵王负貂裘黄金使说秦，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敝。
(6) 宋之问诗：卧病人事绝。
峡隘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有意出峡而作。 《杜臆》：公心欲出峡，故觉其隘也。
闻说江陵府，云沙静 一作净眇然。白鱼如切玉，朱橘不论 平声钱。水有远湖树，人今何处船。青山各 一作若在眼，却望峡中天。 上四想江陵之胜，下叹峡隘难居也。 云沙，思其风景。鱼橘，思其物产。远湖树，遥指江陵。人何处，想及弟观也。青山各在眼前，而却仍望峡天，恨出峡之不早耳。 卢注：初云闻说，欲往而未得往，末云却望，不欲留而却留也。江陵即荆州。峡中石窄，须仰望乃见天光。 又云：时公弟观，归蓝田迎妇，望其早至江陵，故曰：“人今何处船。” 《杜臆》：“青山各在眼”，正对其人言。 旧谓“人今何处船”乃自叹滞迹夔州，“青山各在眼”谓夔州、江陵各有青山。今从卢说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