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作。 《玉烛宝典》云：至有三义：一者阴极之至，二者阳气始至，三者日行南至。
年年至日长为客 (1) ，忽忽穷愁泥 乃计切杀人 (2) 。江上形容吾独老 (3) ，天涯 一作边风俗自相亲 (4) 。杖藜雪后临丹壑 (5) ，鸣玉 一作明主朝来散紫宸 (6) 。心折此时无一寸 (7) ，路迷何处是 一作见三秦 (8) 。 上四言旅居冬至，下忆长安冬至也。 惟客途久滞，故自伤泥杀。形容独老，皆穷愁所致。风俗自亲，于为客无与。身临丹壑，而意想紫宸，故有心折路迷之慨。心折则穷愁转甚，路迷则久客难归矣。
(1) 鲍照诗：去亲为客。
(2) 阮籍诗：忽忽至夕穷。 《测旨》：忽忽，不定也。泥杀人，胶滞也。
(3) 《楚辞》：屈原放于泽畔，形容枯槁。
(4) 陆云诗：风土岂相亲。
(5) 《庄子》：原宪杖藜而应门。 鲍照诗：妍容逐丹壑。
(6) 《西征赋》：飞翠緌，拖鸣玉，以出入禁门者众矣。
(7) 江淹《别赋》：心折骨惊。
(8) 谢灵运诗：路迷粮亦绝。 《史记》：项羽分秦地为三：章邯为雍王，都废丘；司马欣为塞王，都栎阳；董翳为翟王，都高奴。谓之三秦。
柳司马至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作。是年九月、十月，吐蕃入寇，两京戒严，故诗中说两京事。
有客 一作使归三峡，相过 平声问两京。函关犹出 一作自将 去声，渭水更 一作自屯 徒昆切兵。设备邯郸道 (1) ，和亲逻 力佐切逤 苏个切。《唐书》作娑。《韵会》云：娑，或作逤，通作些城 (2) 。幽燕 平声唯鸟去，商洛少人行 (3) 。衰谢身何补，萧条病转婴 (4) 。霜天到宫阙 (5) ，恋主寸心明。 首二，柳至夔而问信也。中六，柳答词。下四，公自叙。 出将屯兵，设备和亲，此指西京吐蕃事。幽燕路梗，商洛人稀，此指东京叛将事。 《杜臆》：霜天望阙，千里明净，唯恋主丹心，与之共明耳，此十字句法。
(1) 《汉书》：文帝至霸陵，慎夫人从，帝指视新丰道曰：“此走邯郸道也。”《左传》：楚子以诸侯伐吴，早设备，楚无功而还。
(2) 《旧唐书·吐蕃传》：其人或随畜牧，而不常厥居，然颇有城郭，其国都城号逻些城。《新书》：吐蕃赞普居跋布川，或居逻娑川。
(3) 《高士传》：四皓共入商洛。
(4) 刘桢诗：余婴沉疴疾。
(5) 薛道衡诗：霜天断雁声。
申涵光曰：此诗，用三峡、两京、函关、渭水、邯郸、逻些、幽燕、商雒，地名八见，亦是一病。
别李义
此当是大历二年冬作。 卢注：李义，李鍊之子。鍊在明皇朝，曾遣祭沂山东安公。鍊乃宗室之贤，义能继美。
神尧十八子，十七王其门 (1) 。道国洎 一作及舒国 (2) ，实 一作督维亲弟昆。中外贵贱殊，余亦忝诸孙。丈人嗣三叶 一作王业 (3) ，之子白玉温 (4) 。 从世系亲谊叙起。 朱注：义与公为中表戚，故云“中外贵贱殊”。 赵曰：丈人，指义之父鍊；之子，则指李义也。详味诗意，李义者，道国之裔孙，而公则舒国后裔之外孙也。 钱笺：公《祭外祖祖母文》曰：“纪国则夫人之门，而舒国则府君之外父。”外父者，即外王父也。公为舒国外孙之外孙，故曰“余亦忝诸孙”。赵注未详。 从义之父，上溯至道王为三世，故曰“嗣三叶”。
(1) 《通鉴》：天宝十三载二月，上高祖谥曰神尧大圣光孝皇帝。 鲍曰：高祖二十二子，卫怀王玄霸、楚哀王智云，皆先薨。 太子建成、巢王元吉以事诛，诏除籍，故止言十八子。太宗有天下，止十七子封王。
(2) 《唐书》：道王元庆，高祖第十六子。舒王元明，第十八子。
(3) 潘岳《诔杨绥》：借三叶世亲之恩。
(4) 《诗》：温其如玉。
道国继德业，请从丈人论 平声。丈人领宗卿 (1) ，肃睦 一作穆古制敦 (2) 。先朝 音潮纳谏诤，直气横乾坤。子建文章 一作笔壮，河间经术存 (3) 。 此申“丈人嗣三叶”，兼举其忠义文学。
(1) 《唐书》：宗正寺卿一人，从三品，掌天子族亲属籍，以辨昭穆。
(2) 肃睦，敬而和也。
(3) 曹子建，河间王，注各见前。
尔 一作温克富诗礼，骨清虑不喧。洗 苏亥切然遇知己 (1) ，谈论淮湖 一作河奔 (2) 。忆昔初见时，小襦 一作孺绣芳荪 (3) 。长 丁丈切成忽会面，慰我久疾魂。 此申“之子白玉温”，备述其人品交情。
(1) 潘岳诗：吾子洗然，恬淡自逸。
(2) 洙曰：淮湖奔，言谈论蜂起，如奔涛之不可涯涘。
(3) 鹤曰：百姓歌廉范云：“昔无襦，今五袴。”则襦下于袴也。《急就篇注》：短衣曰襦，自膝以上。古词：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 谢灵运诗：挹露馥芳荪。
三峡春冬交，江山云雾昏。正宜且聚集，恨此当离樽。莫怪执杯迟 (1) ，我衰涕唾烦 (2) 。重 平声问子何之 (3) ，西上 上声岷江源 (4) 。 此叙夔江饯别之意。
(1) 赵曰：举杯迟，以涕唾之烦故也。
(2) 《解嘲》：涕唾流沫。
(3) 《孟子》：先生将何之。
(4) 夔江居下流，故赴蜀为西上。
愿子少干谒，蜀都足戎轩。误失将 去声帅意，不知 一作如亲故恩。少 去声年早归来，梅花已飞翻。努力慎风水 (1) ，岂惟数 所角切盘餐。猛虎卧在岸，蛟螭出无痕。王子自爱惜，老夫困石根。生别古所嗟，发声为 去声尔吞 (2) 。 末致临别戒勉之辞。 人情既不足恃，而物害又复可危。公于知交谊切，故反覆丁宁至此。 此章，前四段各八句，末一段十四句。
(1) 《魏志·钟繇传》：当厄于水，努力慎之。
(2) 洙曰：吞声，声出而复吞也。
王嗣奭曰：当时戎轩多武夫，公所甚畏，诗每及之。此云：“误失将帅意，不知亲故恩。”又云：“努力慎风水，岂惟数盘餐。”一饭迹便扫，世情大抵然也，故以频过人饭为戒，皆忠告之语。李少年，涉世尚浅，故致其惓惓，公之笃于亲谊如此。
王道俊《博议》曰：《旧书》：道王元庆，麟德元年薨。子临淮王诱嗣。次子询。询子微，神龙初，封为嗣道王。景云元年，官宗正卿，卒。子鍊，开元二十五年，袭封嗣道王，广德中，官宗正卿。《新书·宗室世系表》于道孝王元庆之下，首书嗣王诱，次书嗣王宗正卿微、嗣王宗正卿鍊、嗣王京兆尹实。《困学纪闻》云：“义盖微之子。”以予考之，不然。义乃鍊之诸子，而实之弟耳。诗云：“丈人嗣三叶。”丈人，谓鍊。自诱至鍊，为嗣道王者三世，故曰“嗣三叶”也。又云：“丈人领宗卿，肃穆古制敦。先朝纳谏诤，直气横乾坤。”按《旧志》：天宝十载正月，遣太子率更令嗣道王鍊，祭沂山东安公，则鍊在玄宗时，已蒙任使，所云“先朝纳谏诤”者，盖玄宗也。又云“忆昔初见时，小襦绣芳荪。长成忽会面，慰我久客魂”，与“少年早归来，梅花已飞翻”、“王子自爱惜，老夫困石根”等语，皆前辈谆勉之词。盖公天宝中，曾见义于京师，年尚少，今来巫峡，将入蜀干谒，故以猛虎蛟螭戒之。若令义为微之子，则微卒于景云中，去大历二年且五十六七载，义之齿当长于公，安得目为少年而自居老夫乎？由此言之，则义为鍊之诸子审矣。
送高司直寻封阆州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夔州作。 司直，大理寺官。后魏永安二年，置司直十人。唐制六人，寺有疑谳，则参议之。
丹雀衔书来 (1) ，暮栖何乡树。骅骝事天子 (2) ，辛苦在道路。司直非冗官 (3) ，荒山甚无趣。借问泛舟人，胡为入云雾。 首叙司直入蜀。 上四比兴，下四赋词。 赵曰：高通籍事主，故比丹雀之于文王，骅骝之于穆王。 荒山云雾，非司直所宜经，故惜而问之。
(1) 《周礼疏》：《中候我应》云：季秋甲子，赤雀衔丹书入丰，止于昌户，昌拜稽首受其文。《遁甲》：赤雀不见，则国无贤。注：赤雀，主衔书，阳精也。
(2) 周穆王驾八骏之乘，右服骅骝。
(3) 《通鉴》：和帝以尚书令黄香为东郡太守，香辞以典郡从政，才非所宜，乞冗官。
与子姻娅间 (1) ，既亲亦有故 (2) 。万里长江边，邂逅亦相遇。长 丁丈切卿消渴再，公干沉绵屡 音虑 (3) 。清谈慰老夫 (4) ，开卷得佳句。 此叙相遇交情。 得其清谈佳句，虽消病沉绵，亦可顿苏矣。
(1) 《诗》：琐琐姻娅。
(2) 有故，谓故交。
(3) 刘公干诗：余婴沉痼疾，窜身清漳滨。
(4) 周祗箴：清谈辍响。
时见文章士，欣然谈 一作澹情素 (1) 。伏枕闻别离，畴能忍漂寓。良会苦短促，溪行水奔注。熊罴咆空林，游子慎驰骛 (2) 。西谒巴中侯 (3) ，艰险 一作难如跬步 (4) 。 此为司直惜别。 清谈，属高。谈情，属公。 水行恐阻奔注，陆行恐遇熊罴，特以巴侯旧契，故视艰险如跬步耳。
(1) 《蔡泽传》：公孙鞅之事孝公，披腹心，示情素。
(2) 曹植《节游赋》：步北林而驰骛。
(3) 巴中侯，指封阆州。
(4) 《越绝书》：曾无跬步之劳。按：半步曰跬。
主人不世才，先帝常特顾。拔为天军佐 (1) ，崇大王法度 (2) 。淮海生清风 (3) ，南翁尚思慕。公宫造广厦 (4) ，木石乃无数。初闻伐松柏，犹卧天一柱 (5) 。 此称阆州之贤。 封初为宿卫官，又尝仕于淮海，乃历来宦迹。 且广厦须梁栋之材，乃采松柏而舍天柱，惜其未得大用也。
(1) 《汉·天文志》：虚危南有众星，曰羽林天军。
(2) 言王朝法度，能尊崇而扩大之。朱穆《崇厚论》：天不崇大，则覆情不广。
(3) 《诗》：穆如清风。
(4) 赵曰：凡官府贵处，谓之公宫。《左传》：构其公宫。 桓谭《新论》：雍门周谓孟尝君曰：“足下居则广厦高堂，连闼洞房。”
(5) 《神异经》：昆仑有铜柱，其高入天，谓之天柱。
我病 一作瘦书不成，成字读 一作字亦误。为 去声我问故人，劳心练征戍。 末以寄语阆州作结。 病不成书，应前消渴沉绵。练兵征戍，乃当时守土急务。 此章，前二段各八句，中二段各十句，末段四句收。
可叹
此诗据黄氏，当编在大历二年之末。 鹤注：隆兴有石幢，载李勉为洪州刺史，在张镐之后、魏少游之前。镐以广德二年九月卒，勉即以是月继之，至大历二年，凡三年。是年勉入朝，四月拜京兆尹。此诗乃勉入京后作，故曰“三年未曾语”。 今按：诗又云“李也疑丞旷前后”，亦是既入朝而以此颂之。黄鹤复疑四年勉入广时作，盖误认山南为广南也。诗中山南，本追论前事耳。 《抱朴子》：可叹非一。
天上浮云似 一作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1) 。古往今来共一时 (2) ，人生万事无不有 (3) 。 首段，借端托兴。 以浮云变幻，比人事不常，起下妇人弃夫。
(1) 《晋·天文志》：郑云如绛衣。又云：牂云，如狗，赤色长尾。《汉·五行志》：见物如苍狗。 《维摩经》：是身如浮云，须臾变灭。 此用其意。
(2) 梁元帝《纂要》：往古来今谓之宙。
(3) 嵇康诗：事故无不有。
近者抉眼去其夫 陈作眯 (1) ，河东女儿身姓柳 (2) 。丈夫正色动引经 (3) ，酆城客子王季友 (4) 。群书万卷常暗诵，《孝经》一通看 平声在手 (5) 。贫穷老瘦 诸本作瘦，唯朱本误作叟家卖屩 诸本作屐、作履。张远改作屩，吉岳切 (6) ，好 去声事就之为 去声携酒 (7) 。 此叙王生家乡之事。 王有正论，不能挽去妇之心，此事之可叹者，然其家贫好学，人来就正，如此则亦何害于素行乎。
(1) 《杜臆》：抉眼，犹云反目。赵曰：柳氏不喜其夫，如抉眼中之物而去之。东北人方言，不喜见者，每曰抉眼。《吴世家》：子胥将死，曰：“抉吾眼置吴东门。”
(2) 河东，乃柳氏郡名。《杜臆》以为唐风近淫。
(3) 《雋不疑传》：引经以断。
(4) 《唐书》：丰城县，属洪州豫章郡。
(5) 《南史》：徐陵尝疾，子份烧香泣涕，跪诵《孝经》，日夜不息。又云：庾子舆五岁读《孝经》，手不释卷。《北史》：冯亮临卒，遗诫，右手执《孝经》一卷。 崔寔《政论》：一通置坐侧。
(6) 后汉刘勤家贫，每作屩供食。尝作一屩，已断，勤置不卖，他日出，妻窃以易米。勤归知之，责妻欺取直，因弃不食。
(7) 《扬雄传》：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
豫章太守 去声，后同高帝孙 (1) ，引为宾客敬颇久。闻 一作问道 去声三年未曾 音层，后同语，小心恐惧闭其口 (2) 。太守得之更不疑，人生反覆 方服切看已丑。明月无瑕岂容易 音异 (3) ，紫气郁郁犹冲斗。 此叙王生幕府之事。 太守敬而且信，以王生小心慎密，语不外洩，与人情反覆者不同也。明珠，比其德之粹。剑气，言其才可用。 朱注谓：柳氏弃夫，此事之反覆而可丑者。于上句语气不接。
(1) 高帝孙，李勉也。《唐书·世系表》：郑惠王元懿，生安德郡公琳，琳生择言，择言生勉。《旧唐书》：勉历河南尹，徙洪都刺史、江西观察使。大历二年四月，拜京兆尹御史大夫。
(2) 《史记·张仪传》：愿陈子闭口毋复言。
(3) 《淮南子》：明月之珠，不能无 。 曹植赋：夫言何容易。
时危可仗真豪俊，二人得置君侧否。太守顷者领山南 一作南山，非 (1) ，邦人思之比父母 (2) 。王生早曾拜颜色，高山之外皆培 部苟切塿 路苟切 (3) 。用为羲和天为成 (4) ，用平水土地为厚 (5) 。 此称王李之才，可当大任。 本欲表章季友，忽将太守并称，见一时宾主，俱不寻常，张远云：如所谓“不知其人视其友”，是也。 拜颜色，公与王相遇之早。皆培塿，视众人皆卑小矣。
(1) 《旧书》：肃宗宝应初，勉为梁州刺史、山南西道观察使。
(2) 《诗》：民之父母。
(3) 《左传》：部娄无松柏。《魏都赋》：培塿之于方壶。《说文》：培塿小土山。《方言》：冢，秦晋间谓之培塿。
(4) 《书》：乃命羲和。注：羲仲、和仲，皆尧臣也。 《书》：地平天成。
(5) 又：汝平水土。
王也论道阻江湖 (1) ，李也疑 一作凝，非丞 一作丞疑旷前后 (2) 。死为星辰终不灭 (3) ，致君尧舜焉 於虔切肯朽。吾辈碌碌饱饭行 (4) ，风后力牧长回首 (5) 。 末慨其不能大用而深惜之。 二人之才，可殁为名神，生为名相，此风后力牧之俦也，故常回首而望之。 朱注：季友虽云豪俊，何至许以良相。盖季友为妻所弃，时议必多嗤薄之者，公盛称其人以破俗见，明事变无常，不足为贤者累也。 此章，四句起，六句结，中三段各八句。
(1) 《书》：论道经邦。
(2) 鹤注：德宗初年，勉加平章事、检校左仆射，诗言“疑丞旷前后”，可谓知人先见矣。 《书大传》：古者天子必有四邻：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辅，右曰弼。
(3) 《庄子》：傅说得之以相武丁，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
(4) 《世说》：桓温曰：“正在我辈。” 《史记·平原君传》：公等碌碌，皆因人成事者。
(5) 《帝王世纪》：黄帝得风后于海隅，进以为相。得力牧于大泽，进以为将。《杜臆》：远引风后、力牧，取其有古心者。
王嗣奭云：“诗题曰《可叹》，是叹其怀才不用，非叹其夫妇乖离。河东女儿，不指季友之妻。王特见此一事，而正色斥之。”今按：若果如其说，则王生偶然论此，亦何关于其身，而举此以发端乎？开首苍狗一段，感慨甚深，断是为季友妻而发。朱买臣见弃于妻，古人亦明有之，又何必为季友讳耶。
卢元昌曰：王季友诗，有“自耕自刈食为天，如鹿如麋饮野泉。亦知世上公卿贵，且养山中草木年”等句，其为人食贫励志可知。此诗所云，乃实录也。
朱鹤龄曰：此诗为季友作也。季友，肃代间人，殷璠谓其诗放荡，爱险务奇，然而白首短褐。钱起有《赠季友赴洪州幕》诗云：“列郡皆用武，南征所从谁？诸侯重才略，见子如琼枝。”即豫章宾客之事也。潘淳《诗话》载唐江西新幢子记题名云：“使兼御史中丞李勉，兼监察御史王季友。”盖勉罢河南尹，以御史中丞归西台，出为江西观察使，故纪衔如此。于邵《送王司议季友赴洪州序》云：“洪州之为连率旧矣，朝廷重于镇定，咨尔宗支勉，移独坐之权，专方面之寄，是以王司议得为副车。”按：此诗“丰城客子”云云，则季友只在勉幕府耳。题名及序所云，与白首短褐语不合，疑御史司议止是虚衔，未尝官于朝也。
奉贺阳城郡王太夫人恩命加邓国太夫人原注：阳城郡王，卫伯玉也。
《旧书·代宗纪》：大历二年六月，荆南节度使卫伯玉，封城阳郡王。 公诗乃贺其母受封，盖伯玉封王后，母亦进封大国也。 阳城，新旧《唐书》作城阳。
卫幕衔恩重 (1) ，潘舆送喜频 (2) 。济时瞻上将 去声 (3) ，锡号戴慈亲。富贵当如此，尊荣迈等伦。郡依封土旧，国与大名新。 首叙阳城邓国。 《杜臆》：起二擒题，意完词伟，且卫幕、潘舆，天然佳对。 衔恩，以卫公能济时也。送喜，以慈亲膺锡号也。富贵尊荣，承上起下。 朱注：郡封仍是阳城，故曰旧。夫人加号邓国，故曰新。
(1) 《汉书》：卫青征匈奴，大克获，帝就拜大将军于幕中。 傅咸诗：衔恩非望始。
(2) 潘岳《闲居赋》：太夫人乃乘板舆，升轻轩。
(3) 上将，为节度也。徐陵文：元戎上将。
紫诰鸾回纸 (1) ，清朝燕贺人 (2) 。远传冬筍味，更觉彩衣春 (3) 。奕叶班姑史 (4) ，芬芳孟母邻 (5) 。义方兼有训 (6) ，词翰两如神 (7) 。 次记郡王之孝及邓国之贤。 诰命初颁，适当燕来之候。膳用冬笋，身服彩衣，言伯玉娱亲之意。义方比诸孟母，词翰可继班姑，又见母氏之受封不偶。
(1) 赵曰：紫锦之诰，其纸上有回鸾之势。 庾信《贺娄慈碑》：台堪走马，书足回鸾。
(2) 谢惠连诗：从夕至清朝。 《淮南子》：大厦成而燕雀相贺。
(3) 冬笋，用孟宗事。彩衣，用老莱子事。注皆别见。
(4) 《后汉·列女传》：扶风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名昭，字惠姬。兄固，著《汉书》，其八表及《天文志》未竟而卒。和帝诏昭就东观藏书阁踵而成之。
(5) 《文心雕龙》：佩之则芬芳。《闲居赋》：此里仁以为美，孟母所以三徙。
(6) 《左传》：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
(7) 王俭《褚渊碑》：凄凄辞翰。
委曲承颜体，鶱飞报主身 (1) 。可怜忠与孝，双美画 胡化切。一作映麒麟 一作骐驎 (2) 。 末以忠孝兼称，并致勉卫之意。 《杜臆》：画麒麟者，忠则有之，未卜其孝。若卫之移孝作忠，非独擅双美者乎。此章，前两段各八句，末段四句收。
(1) 曹植书：飞鶱绝迹，一举千里。
(2) 《琴赋》：双美并进。
送田四弟将军将夔州柏中丞命起居江陵节度使去声。一无使字 阳城郡王卫公幕一云《夔府送田将军赴江陵》
卫伯玉封王，在大历二年，此诗亦二年所作，黄鹤编在元年者，非。
离筵罢多酒，起舵 从《杜臆》，旧作地发寒塘。回首中丞座 (1) ，驰笺异姓王 (2) 。燕辞枫树日，雁度麦城霜 (3) 。定 一作空醉山翁酒，遥怜似葛疆 (4) 。 首二送田，三四赴卫，五六送别秋景，七八江陵情事。枫树，指青枫江，故对麦城。山简，比卫。葛疆，比田。 远注：此诗两以酒字作句脚，古人不避，然两酒字不同。离筵酒，公送时也。山翁酒，到江陵时也。意田将军好酒，故云。 起舵，起船而行，前有《短歌行》“君今起舵春江流”可证。旧作起地，刊误无疑。
(1) 御史中丞，谓之独座。
(2) 《汉书》有《异姓诸侯王表》。刘孝威诗：韩吴异姓王。
(3) 《郡县志》：荆州当阳县东南有麦城。 《杜臆》：时必八月，是玄鸟归、鸿雁来之候。
(4) 襄阳儿童谣：举鞭问葛疆，何如幽并儿。葛疆，山简爱将也。
题柏学士茅屋
鹤注：依旧次编在大历二年，盖寄诗在先，而题屋在后也。 顾注：公过学士茅屋，羡其立品之高，读书之勤，故题其茅屋如此。按：诗言读书以取富贵，于学士尚不相似，黄氏谓勖其子侄者得之。
碧山学士焚银鱼 (1) ，白马却走身岩居 (2) 。古人已用三冬足 (3) ，年少 去声今 一作曾开万卷馀 (4) 。晴云满户团倾盖 (5) ，秋水浮阶溜决渠 (6) 。富贵必从勤苦得 (7) ，男儿须读五车书 (8) 。 学士茅居，旧有藏书。上四叙事，五六屋前秋景，七八勉其子侄，下截承上。 银鱼见焚，白马却走，遭禄山之乱也。云如倾盖之团，言其浓。水似决渠之溜，言其急也。
(1) 江淹诗：游豫碧山隅。 银鱼，学士所佩之章。
(2) 《后汉》：张湛常乘白马，光武每见曰：“白马生且复谏。” 《东方朔传》：臣年十二学书，三冬文史足用。
(3) 沈氏蘧说曰：古人春诵，夏弦，秋学礼，冬读书。故读书者曰三冬，而不言春夏秋。
(4) 梁元帝曰：“读书万卷，犹有今日。”
(5) 萧子云诗：重叠晴云新。 周王褒诗：俯观云似盖，低望月如弓。 《邹阳传》：倾盖如故。
(6) 汉白公穿渠，民歌之曰：“举锸为云，决渠为雨。”陆机诗：丰注溢修霤，黄潦浸阶除。云阴结不解，通衢化为渠。
(7) 《后汉·蓟子训传》：诸贵人共呼太学生曰：“子勤苦读书，欲规富贵。”
(8) 陆机诗：男儿多远志。 《庄子》：惠施多方，其书五车，其道蹐驳。
杜诗近体，有两段分截之格，有两层遥顶之格。此章若移晴云、秋水二句，上接首联，移古人、年少二句，下接末联，分明是两截体。今用遥顶，亦变化法耳。又中间四句，平仄仄平，俱不合律，盖亦古诗体也。
黄生曰：旧疑此诗，不似对学士语，今考《寄柏学士》诗及《题柏大兄弟山居屋壁》诗，始知其说。一则云：“自胡之反持干戈，天下学士亦奔波。叹彼幽栖载典籍，萧然暴露依山阿。”一则云：“叔父朱门贵，郎君玉树高。山居精典籍，文雅涉风骚。”是学士乃柏大之叔父。柏大之山居，即学士之茅屋。学士奔波之所载，即柏大山居之所精。二诗语意互见。此诗则合而言之，勉其子弟，而本其父兄以为劝，言勤苦以取富贵，尔叔父业有前效，则年少积学之功，安可少哉？
朱瀚曰：焚银鱼，不言其故，句意未明。第三句，使东方曼倩事，点金为铁，以三冬文史足用，为已用三冬足，可乎？“今开万卷馀”，开字、馀字，不贯。年少对古人，不工。“晴云满户”、“秋水浮阶”，足矣。“团倾盖”、“溜决渠”，蛇足轮囷。下句犹可解云，浮于阶而溜于所决之渠，但非诗法耳。至于“团倾盖”，则难乎笺注矣。晴云高妙，亦无满户之理。“白帝城中云出门”，自为雷雨设色耳。七八可粘村塾，少陵生平，以道义功业自许，何出此语。“五车书”亦与“万卷馀”犯重。
题柏大兄弟山居屋壁二首
黄鹤谓：柏大，盖柏贞节子侄。柏为中丞，是即“朱门贵”，一门四美，是即“玉树高”也。黄生谓：柏大乃柏学士子侄。诗云：“山居精典籍”，即前诗“叹彼幽栖载典籍”也。又云：野屋流水，山篱带云，即前诗“晴云满户”、“秋水浮阶”也。后说近是。此应是大历二年夔州作。
叔父朱门贵 (1) ，郎君玉树高 (2) 。山居精典籍 (3) ，文雅涉风骚 (4) 。江汉终吾老，云林得尔曹 (5) 。哀弦绕白雪 (6) ，未与俗人操。 首章，记柏氏好学，喜得知音。 精典籍，则博古。涉风骚，则能文。此正玉树之姿，不囿于朱门者。哀弦白雪，言相与弹琴咏歌，不与俗人同调，此承云林句来，是赋，非比。
(1) 郑玄曰：朱门洞启，当阳之正色。郭璞诗：朱门何足荣。
(2) 应璩《与满公琰书》：外嘉郎君谦下之德。注：璩常事其父，故称郎君。 玉树，用谢玄语，详见前。
(3) 孙绰诗：山居感时变。 《魏志》：向朗优游无事，垂三十年，潜心典籍。
(4) 曹植诗：文雅纵横飞。 虞茂诗：睿藻冠风骚。风骚，《国风》、《离骚》也。
(5) 鲍照诗：宁能与尔曹，瑕瑜稍辩论。 《七发》：游涉于云林。
(6) 《记》：丝声哀，哀以立廉。 宋玉对楚襄王曰：客有歌郢中者，其始《下里巴人》，国中属和数千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数十人而已。 谢希逸《琴论》：《白雪》，师旷所作，商调曲也。鲍照诗：蜀琴抽《白雪》，郢曲绕《阳春》。
其二
野屋流寒水，山篱带薄 一作白云。静应 平声连虎穴 (1) ，喧已去人群 (2) 。笔架沾窗雨 (3) ，书签映隙曛。萧萧千里足 一作马 (4) ，个个五花文 (5) 。 次章，叙山居景事，而赞其多材。 境幽地僻之中，见此笔架书签，知真能精典籍而涉风骚矣。上章玉树高，比其质秀。此章千里马，比其才良。个个，该柏氏兄弟也。
(1) 《吴志·吕蒙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2) 《楚辞》：离人群而遁逸。
(3) 何逊诗：霏霏入窗雨。
(4) 《诗》：萧萧马鸣。汉文帝有千里马。《说苑》：使骥得王良造父，骥无千里之足乎。郦炎诗：舒吾凌霄羽，奋此千里足。
(5) 五花，毛有五色也。丹元子《步天歌》：五个花文王良星。
白帝楼
鹤注：此大历二年岁晏作。 公于元年至夔州，今云“去年梅柳意”，则是二年冬尽时矣。
漠漠虚无里，连连睥睨侵 (1) 。楼光去日远，峡影入江深。腊破思端绮 (2) ，春归待一金 (3) 。去年梅柳意 (4) ，还欲搅边心 (5) 。 上四城楼之景，下四出峡之情。 太虚之际，城堞上侵，极言城之高峻。日照水而其光上映，惟楼高，故去日远。峡临江而其影下垂，惟水落，故峡影深。 腊尽春回，正可出峡。思端绮、一金制春服而作行资，尚不可得，恐仍似去年之留滞耳，故对梅柳而还动边心。
(1) 邵注：女墙，所以睥睨人，故名睥睨。
(2) 古诗：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3) 《汉书》：一金直万钱。
(4) 陶潜诗：梅柳夹门植。
(5) 《诗》：只揽我心。 《杜臆》：边心，身在边而心思乡也。
白帝城楼
鹤注：此是大历二年岁晏作。明年正月，公遂出峡，故有夷陵春起、拟放扁舟之句。
江度寒山阁，城高绝塞楼。翠屏宜晚对 (1) ，白谷会深游。急急能鸣雁，轻轻不下 去声鸥 (2) 。夷陵春色起，渐拟放扁舟。 此诗，登楼而有出峡之思，在四句分截。 公旧居西阁，因上城楼而回望之。晚对则返照增妍，深游则佳境遍历，此楼前所见者。又以鸣雁轻鸥，兴起春日放舟，此江边所感者。 《杜臆》：高与度对，皆作活字用，言楼之高，由城高之也，如白帝城最高楼可见。
(1) 《天台赋》：抟壁立之翠屏。
(2) 陈子昂诗：不及能鸣雁，徒思海上鸥。五六本此，而语更工秀。 《庄子》：庄子舍于故人之家，令竖子杀雁烹之。竖子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江总诗：终谢能鸣雁。 《列子》：海上有人，每旦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数而不止。其父曰：“鸥鸟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鸥鸟舞而不下也。
有叹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冬作。诗云兵斗，盖指吐蕃之乱。原注云：传蜀官军自普还。却另是一事。
壮心久零落，白首寄人间。天下兵常斗，江东客未还 (1) 。穷猿号 平声雨雪 (2) ，老马怯 一作望，一作泣关山 (3) 。武德开元际，苍生岂重 义从平声，读协去声攀。 上四，言衰老而当乱离，此发叹之故。五六，承客未还，流落思归也。七八，承兵常斗，乱极思治也。 寄人间，谓侨寓他乡。穷猿、老马，自况流离失所。 卢注：此言武德、开元，而不及贞观、永徽者，武德为唐治之始，开元为唐治之终，举高祖、明皇以该二宗也。 末联，亦犹《下泉》之念周京欤。
(1) 鹤注：江东客，公自谓。 卢注：《水经》云：江水东迳赤甲，又东迳鱼复，又东迳巫峡，又东迳夔城，故曰江东客，非弟丰在江左之谓。朱注引《元日》诗“不见江东弟”为证，非是。
(2) 《晋书》：穷猿投林。
(3) 《管子》：老马之智可用。《杜臆》：老马句，从“胡马依北风”来，比思归之意。
舍弟观赴蓝田取妻子到江陵喜寄三首
鹤注：此当是大历二年冬作。 邵注：天宝初，荆州为江陵。
汝迎妻子达荆州，消息真传解我忧。鸿雁影来连峡内，鹡鸰飞急到沙头 (1) 。峣关险路今虚远 (2) ，禹凿寒江正稳流。朱绂即当随彩鹢，青春不假报黄牛 (3) 。 首章，弟到江陵而喜，下半叙欲往之志。 鸿雁影来，承消息句。鹡鸰飞急，承荆州句。弟到沙头，则峣关不见其远矣。身在寒江，则稳流正可出峡矣。从此乘舟东下，无烦报书峡中也。 衣朱绂而乘彩鹢，兄弟骨肉，须作此慰劳语，不嫌侈张也。此诗末二句，与“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语意相似，但彼诗语势轩豁，此将朱彩青黄作对，不免拙滞矣。
(1) 《礼记》雁行比先后有序，《毛诗》鹡鸰比急难相须，故以二鸟喻兄弟。 古诗：兄弟鸿雁序。 《方舆胜览》：沙头市，去江陵十五里。
(2) 峣关，即蓝田关，从蓝田迎妻子，必经峣关之险。峣，音尧，故与禹作借对。 《汉·高帝纪》：秦王子婴，遣将将兵据峣关。峣关，在上洛北、蓝田南、武关之西。 《长安志》：杜氏《通典》曰：七盘十二 ，蓝田之险路也。 坡，在县东南。
(3) 庾信诗：春江下白帝，画舸向黄牛。
其二
马度 一作瘦秦山 一作关雪正深，北来肌骨苦寒侵。他乡就我生春色，故国移居见客心。欢剧 一作賸欲提携如意舞 (1) ，喜多行坐《白头吟》 (2) 。巡檐索 先则切共 一作近梅花笑 (3) ，冷蕊 一作落疏枝半不禁 平声。 次章，悯弟远来之情，下半写喜慰之意。 卢世 曰：他乡就我，故国移居，还题明净，而意更温深。欢剧喜多，尚与弟相隔许程，于是步绕檐楹，索梅花共笑。此时梅花半开，即冷蕊疏枝，亦若笑不能禁矣。说得无情有情，极迂极切。 他乡，指江陵。故国，指蓝田。弟在客途，故云客心。
(1) 《世说》：王戎好作如意舞。
(2) 朱瀚曰：孔德绍《夜宿荒村》诗：劳歌欲叙意，终是《白头吟》。袁朗《秋夜独坐》诗：如何悲此曲，坐作《白头吟》。六朝人皆通用，不必专属文君。
(3) 炀帝《幸江都》诗：鸟声争劝酒，梅花笑杀人。索笑句，本此。
黄生曰：“浣花溪里花饶笑，肯信吾兼吏隐名”，言其不信己衷。“巡檐索共梅花笑，冷蕊疏枝半不禁”，言其善会人意。此严沧浪所谓诗有别趣，非关理也。
其三
庾信罗含俱有宅 (1) ，春来秋去作谁家。短墙若在从残草 (2) ，乔木如存可假花。卜筑应 平声同蒋诩径 (3) ，为园须似邵平瓜 (4) 。比 必二切年 一作因病 一作断酒开涓滴 (5) ，弟劝兄酬何怨嗟。 三章，谋卜居江陵，下半喜同室聚首也。 庾、罗旧宅，久历春秋，未知今属谁家。倘故宅犹存，虽一草一木，亦不忍伤也。若须别为营构，亦当开蒋径以延客，学邵瓜而治生。兄弟劝酬，乃豫道新居乐事。 庾信、罗含，就江陵而言。蒋诩、邵平，本长安人物，公以故里先贤偶忆及之，非谓欲卜居长安也，钱笺太泥。 黄生曰：此借先贤旧宅以寓意，乃见诗肠之曲，诗趣之灵。
(1) 庾信因侯景之乱，自建康遁归江陵，居宋玉故宅，宅在城北三里。 罗含为桓温别驾，于江陵城西三里小洲上立茅屋而居，布衣蔬食，宴如也。
(2) 从，任从也。
(3) 蒋诩舍前竹下开三径，惟求仲、羊仲从之游，为兖州刺史，及王莽居摄，以病免归田里。
(4) 邵平瓜，注见四卷。
(5) 《王制》：比年一小聘。
卢世 曰：三诗，句句是喜，句句是寄，若竟像封面浃洽语，便不是寄矣。
朱瀚曰：一首云“解我忧”，二首云“欢剧”、“喜多”，三首云“何怨嗟”，顾题中“喜寄”二字，次第天然。
篇中庾信、罗含、蒋诩、邵平，叠用四古人。引庾罗者，为僦旧居也。引蒋邵者，为构新居也。要之公弟间关至楚，行李萧条，亦不暇谋及营室，但从意中所筹画者，喜而笔之于诗。高士襟怀，文人韵致，至今俱可想见，不必真有实事，而诗品遂足流传矣。
夜归
鹤注：此诗作于大历二年瀼西。
夜半归来冲虎过，山黑家中已眠卧。傍见北斗向江低，仰看明星当空大 唐佐切 (1) 。庭前把烛嗔 一作唤两炬 (2) ，峡口惊猿闻一个 (3) 。白头老罢舞复 扶又切歌 (4) ，杖藜不睡谁能那 奴卧切 (5) 。 上六夜归之景，下二夜归感怀。 《杜臆》：公深夜归舍，必有不如意事，而又未易语人，所以杖藜不睡而舞复歌也。又云：一炬足矣，两则多费，故嗔之，旅居贫态也。
(1) 《尔雅》：明星谓之启明。注：太白星也，晨见东方为启明，昏见西方为太白。
(2) 《后汉·廉范传》：令军士各缚两炬，三头举火。
(3) 王粲《为刘表与袁尚书》：又弱一个，姜氏危哉。
(4) 《蔡兴宗传》：沈庆之曰：“老罢私门，兵力顿阙。”
(5) 《左传》：弃甲则那。注：那，何也。黄生注：那，开口呼，即奈字。此对家人促睡之语，亦见深夜无聊之况。
王嗣奭曰：黑夜归山，有何情致，而身所经、心所想、耳目所闻见，皆人所不屑写，而毕写于诗，却字字灵活，语语清亮。恍觉夜色凄然、夜景寂然，又是人人所不能写者，唯情真，故妙也。
前苦寒行二首
据次章之说，是公两遇白帝之雪，明系大历二年冬作。黄鹤引《旧唐书》，永泰元年正月癸巳，雪盈尺，二年正月丁巳朔，大雪，平地二尺，遂以此诗为大历元年作，误矣。史所记雪，乃长安事，恐与夔州不同。 《古今乐录》：王僧虔《技录》：清调有六曲，一《苦寒行》。
汉时长安雪一丈 (1) ，牛马毛寒缩如蝟 (2) 。楚江巫峡冰入怀，虎豹哀号 平声又堪记。秦城老翁荆扬客，惯习炎蒸岁絺绤 (3) 。玄冥祝融气或交，手持白羽未敢释 (4) 。 此夔州遇雪而作也。 长安雪寒，古以为灾。巫峡冰寒，今更可异。又叹南方经岁常暖，而今则地气忽变矣。 冰入怀，冷气切肤。虎豹号，雪中无食。秦翁荆客，公自北而南。玄冥祝融，谓冬夏相似。
(1) 《西京杂记》：元封二年大寒，雪深五尺，野中鸟兽皆死，牛马踡局如蝟，三辅人民冻死者十有二三。
(2) 《炙毂子》：蝟似鼠，性狞钝，物少犯则毛刺攒起。
(3) 《贾谊传》：孔子曰：“习惯如自然。”
(4) 白羽，指扇，见首卷。
《 溪诗话》曰：诸史传称名，首尾一律，惟左氏传《春秋》，千变万状。有一人而称目数异者，族氏、名字、爵邑、谥号，皆密布其中，以寓褒贬，此史家祖也。观少陵诗，亦隐寓此旨，如“杜陵有布衣”、“自为青城客”、“长安布衣谁比数”、“韦曲幸有桑麻田”、“肯访浣花老翁无”、“东郭先生住青丘”、“秦城老翁荆扬客”、“杜子将北征”、“臣甫愤所切”、“甫也东西南北人”、“有客有客字子美”，盖自见其里居名字也。“不作河西尉”、“率府且逍遥”、“白头拾遗徒步归”、“曾为掾吏趋三辅”、“幕府初交辟”、“凡才污省郎”，其补官迁徙，历历可考。至叙他人亦然，如云“粲粲元道州”，又云“结也实国桢”，凡例森然，诚《春秋》之法也。
其二
去年白帝雪在山，今年白帝雪在地。冻埋蛟龙南浦缩，寒刮 一作割肌肤北风利。楚人四时皆麻衣 (1) ，楚天万里 《英华》作顷无晶辉。三尺之乌足 《英华》作骨恐断 (2) ，羲和送之将安归 (3) ？ 从《英华》。一作迭送将安归，郭作送将安所归，一作送将何所归。 此记连岁雪寒也。 雪在山，寒气尚微。雪到地，祁寒甚矣。末见日色阴霾，而设为慨叹之词。冬日无光，岂日乌畏寒，而羲和使之匿影耶？此与“羲和冬驭近，愁畏日车翻”，同属凭空想像语。
(1) 《诗》：麻衣如雪。
(2) 《古今注》：日中无光者，三足乌也。
(3) 《楚辞》：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晚晴
鹤注：当是大历二年夔州作。
高唐 旧作堂，师尹改作唐暮冬雪壮哉，旧瘴无复 扶又切似尘埃。崖沉谷没白皑皑 鱼开切 (1) ，江石缺裂青枫摧。 从积雪叙起。 地皆积雪，故崖谷隐。雪中露石，故状似裂。雪压枫林，故势若摧。
(1) 刘歆《遂初赋》：漂积雪之皑皑。
南天三旬苦雾开 (1) ，赤日照耀从西来。六龙寒急光徘徊 (2) ，照我衰颜忽落地。口虽吟咏心中哀，未怪及时少 去声年子。扬眉结义黄金台 (3) ，汩 音聿。一作洎乎吾生何飘零 (4) 。支离委绝同死灰 (5) 。 此晚晴有感。 冬晷短，则寒急。夕影斜，故落地。伤暮年，故心哀。末言老少意气不同，对景而自伤也。 此章，上段四句，下段九句。
(1) 《舞鹤赋》：严严苦雾。
(2) 六龙，日驭也。 《汉·高后纪》：徘徊往来。
(3) 《卢思道集》：抵掌扬眉，高视阔步。 挚虞《答杜育》诗：好以义结，友以文会。 燕昭王筑黄金台，以礼郭隗。
(4) 《离骚》：汩余若将弗及兮。注：汩，去貌，疾若流水。
(5) 《庄子》：支离既久。 又：心可使如死灰。
杜诗歌行，前半段多隔句用韵，后半段多叠句用韵。此篇前俱叠韵，后反隔韵，又另一变体也。
复扶又切 阴
此与上章同时作。
方冬合沓玄阴塞 先则切 (1) ，昨日晚晴今日黑。万里飞蓬映天过，孤城树羽扬风直。江涛簸 一作欺岸黄沙走，云雪埋山苍兕吼 (2) 。君不见夔子之国杜陵翁，牙齿半落左耳聋。 此为既晴复阴而作也。 上六，冬阴凄惨之象。下二，老年作客之感。 卢注：齿落耳聋，欲付之不议不闻矣。
(1) 谢惠连《雪赋》：玄阴凝不昧其洁。
(2) 鲍照诗：苍兕号空林。
后苦寒行二首
蔡氏编《后苦寒》在《晴》、《阴》二诗之后，次第特清。诗云“天兵新斩青海戎”，大历二年，吐蕃寇邠、灵州，故云然。黄鹤指永泰元年者，非也。
南纪巫庐瘴不绝 (1) ，太古以来无尺雪。蛮夷长 子两切老畏 一作怨苦寒，昆仑天关冻应 平声。一作欲折 (2) 。玄猿口噤不能啸 (3) ，白鹄翅垂眼流 一作出血。安得春泥补地裂 (4) ？ 此章写雪寒之苦。 末句，寒极思春，乃道其常。
(1) 旧注：巫、庐二山，南国之纲纪也。 《唐·天文志》：李淳风撰《法象志》，以天下山河分为两戒，北纪所以限戎狄，南纪所以限蛮夷。 鹤注：巫、庐，合二山而言，然庐山在大江之南，未若巫山之迫于炎瘴。
(2) 《长杨赋》云：顺斗极，运天关，横巨海，漂昆仑。李善注：《天官星占》云：北辰，一名天关。今按：昆仑天关欲折，言天上地下皆冻也。《杜臆》谓天关，当是天柱之别名，引《山海经》为证，天不足西北，烛龙衔火以照天门。天门，即天关也。梦弼云：昆仑山为天柱，崆峒山为天关。 《世说》：南州谓之炎方，地温无雪。
(3) 乐府《飞鹄行》：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
(4) 《月令》：仲冬之月，冰益壮，地始坼。荀悦《汉纪序》：天开地裂。
其二
晚 一作晓来江门 一作间。一作边失大木，猛风中夜吹 《英华》作飞白屋。天兵斩断 《英华》作新斩青海戎 (1) ，杀气南行动坤轴，不尔苦寒何太 一作其酷。巴东之峡生凌凘 一作澌，非 (2) ，彼苍回斡 乌滑切。旧作轲，一作轩人 一作那得知。 次章写风寒之苦。末言峡水生冰，乃虑其变。 兵临青海，杀气南行，此想其现在。巴峡生凌，苍天难测，此患其将来。中间“不尔”句，极抑扬顿挫之情。是年五月，杨子琳袭成都，崔宽攻破子琳，果有兵戈之事，知变不虚生矣。 朱注谓：巴东冰解，知彼苍有旋转之机。却与上章结语同意。且诗云生凌，未尝言解冻也。
(1) 《吴志》：孙坚谓张温曰：“明公亲率天兵。”
(2) 凌，冰也。《说文》：凘，流冰也。
张溍曰：合前后《苦寒》四首观之，命意用笔，善于转换，无一重复处。此可悟诗文活法。
元日示宗武
黄鹤编在大历三年正月元日。 据次章言“十五男儿志”，时年盖十五岁矣。
汝啼吾手战 (1) ，吾笑汝身长。处处逢正月，迢迢滞远方。飘零还柏酒 一作浆。一作叶 (2) ，衰病只藜床 (3) 。训谕 一作喻青衿子 (4) ，名惭白首郎 (5) 。赋诗犹落笔，献寿更称觞 (6) 。不见江东弟， 原注：第五弟漂泊江左，近无消息。高歌泪数行 户郎切。首章叙元日情事。 首言父子，末及兄弟，中皆触景而伤怀。 《杜臆》：啼手战，见子孝。笑身长，见父慈。赋诗落笔，应前手战，故用犹字。献寿称觞，因上柏酒，故加更字。
(1) 《世说》：桓公读诏，手战流汗。
(2) 宗懔《岁时记》：正月一日，进椒柏酒。凡饮，次第从小起。 庾肩吾诗：聊用柏叶酒，且具五辛盘。
(3) 管宁家贫，坐藜床欲穿。
(4) 《诗》：青青子衿。注：青领，学子之所服。郑笺：《礼》：父母在，衣纯以青。
(5) 王粲诗：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6) 潘岳赋：称万寿以献觞。
此诗皆悲喜并言。啼手战，是悲；笑身长，是喜。逢正月，是喜；滞远方，是悲。对柏酒，是喜；坐藜床，是悲。子可教，是喜；身去官，是悲。赋诗称觞，又是喜；忆弟泪行，又是悲。只随意序述，而各有条理。
又示宗武
与上章同时作。
觅句新知律，摊书解 五买切满床。试吟青玉案 (1) ，莫羡 一作带紫罗囊 (2) 。暇 一作假日从时饮 (3) ，明年共我长 (4) 。应 平声须饱经术 (5) ，已似爱文章。十五男儿志 (6) ，三千弟子行 户郎切 (7) 。曾参与游夏 (8) ，达者得升堂 (9) 。 次章，专言训子之意。 觅句摊书，武知学矣。饱经术以发为文章，此进一层语。法先贤之孝行文学，又进一层语。 青玉案，谓古诗。紫罗囊，指戏具。暇日方饮，戒其毋纵酒以旷时。 吴论：末句，即所云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也。
(1) 张衡《四愁诗》：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2) 《晋书》：谢玄少好佩紫罗香囊。叔父安患之而不欲伤其意，因戏赌取之，遂止。
(3) 《楚辞》：聊假日以媮乐兮。贾逵《国语注》：暇，闲也。或为假。师氏云：假，是休假之假。
(4) 《焦仲卿妻》诗：新妇初来时，小姑如我长。
(5) 孔融书：朝士益重经术。
(6) 十五句，暗用孔子十五志学语。
(7) 《史记》：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
(8) 后汉郎顗疏：通游夏之艺，履颜闵之仁。
(9) 《家语》：卫将军文子问于子贡，曰：“入室升堂者，七十有馀人。”
胡夏客曰：诗云“觅句新知律”，又云“试吟青玉案”，或疑公有誉儿癖，非也。宗武定是有才，若宗文则“但使树鸡栅”耳。后宗武之子嗣业，能葬祖乞志，不坠其家声云。
胡应麟曰：《云仙杂记》云：甫子宗武，以诗示阮兵曹，阮答以石斧一具，并诗还之。宗武曰：“斧，父斤也。欲使我呈父加斤削耶？”阮闻之曰：“欲令自断其手耳，不尔，天下诗名，又在杜家矣。”此事甚新，然史传不载宗武诗，诗亦竟不传。岂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哉。杜尝命宗武熟精《文选》，又作诗屡令其诵。友人之言，宜有可信者，惜无从互证之。
远怀舍弟颖观等
张远注：此诗亦元日所作，因前诗“不见江东弟”句，故又有此诗，观落句“旧时元日会”，可见。
阳翟空知处 (1) ，荆南近得书。积年仍远别，多难 去声不安居 (2) 。 从颖观叙起。 颖在阳翟，仍远别矣。观赴荆南，不安居矣。二句分承。
(1) 《唐书》：阳翟县，贞观元年属许州，龙朔二年隶洛州。
(2) 多难，谓遭丧乱。
江汉春风起，冰霜昨夜除。云天犹错莫 (1) ，花萼尚萧疏。对酒都疑梦，吟诗正忆渠 (2) 。旧时元日会，乡党羡吾庐。 下乃元日感怀。 风起霜除，新正气候。云天，言异地。花萼，比兄弟。对酒疑梦，忆弟难见也。 错莫，谓纷错冥莫。旧时元日，伤今而思昔。 此章，上段四句，下段八句。
(1) 梁范静妻沈氏诗：神往形返情错漠。
(2) 鹤注：渠，犹言伊。 盖陈、梁以来语。庾信诗：无事教渠莫相失。
续得观书迎就当阳居止正月中旬定出三峡
此亦大历三年岁初所作。 《唐书》：当阳县，属荆州府。
自汝到荆府，书来数 色角切唤吾 (1) 。颂椒添讽咏 (2) ，禁火卜欢娱 一作呼 (3) 。 首记续得观书。 颂椒，属正月。禁火，属寒食。此接来书，而计欢聚之期。
(1) 《世说》：谢安谓谢万曰：“汝为元帅，宜数唤诸将宴会。”
(2) 颂椒，注见本卷。
(3) 《周礼》：司烜氏，仲春修火禁于国中。注：为季春将出火也。《荆楚岁时记》：寒食禁火三日。
舟楫因人动，形骸用杖扶。天旋夔子峡 一作国，春近岳阳湖 (1) 。发日排南喜 (2) ，伤神散北吁。飞鸣还接翅 (3) ，行 户郎切序密衔芦 (4) 。 此叙出峡之意。 天旋，阳和初转。发日，发行有日。排舟而南，则离散于北矣。接翅，喻随肩而行。衔芦，喻旅中防患。 《杜臆》：公本北人，以江陵为南。方喜而忽吁，即下文觊皇都意。
(1) 岳阳湖，在巴陵。
(2) 《魏略》：孙权称臣，太子与钟繇书曰：“得报知喜南方。”
(3) 《诗》：题彼鹡鸰，载飞载鸣。
(4) 《淮南子》：雁顺行以爱气力，衔芦而翔以避矰弋。
俗薄江山好，时危草木苏。冯唐虽晚达，终觊在皇都。 末及当阳风土，而终思北归也。 此章，起结各四句，中间八句。
陈辅之曰：柳迁南荒云：“愁向公庭问重译，欲投章甫作文身。”李白云：“我似鹧鸪鸟，南迁懒北飞。”皆褊忮躁辞，非畎亩惓惓之义。杜诗：“冯唐虽晚达，终觊在皇都。”又：“愁来有江水，焉得北之朝。”《赋张曲江》云：“归老守故林，恋阙悄延颈。”其乃心王室可知。
太岁日
鹤注：此是大历三年正月初三日作。 《旧书》：是年正月丙午朔，则戊申乃初三日也。 潘鸿曰：太岁日，疑当时以是为庆，故诗有阊阖、衣冠等句。
楚岸行将老 (1) ，巫山坐复 扶又切春。病多犹是客，谋拙竟何人 (2) 。 此抚时有感。
(1) 陆机云：吾将老而为客。
(2) 竟何人，言不得比于何人。祖延年诗：存殁竟何人。
阊阖开黄道 (1) ，衣冠拜紫宸 (2) 。荣光悬日月 (3) ，赐予 上声。一作与出金银 (4) 。愁寂鸳行 户郎切断 (5) ，参 初金切差 此兹切虎穴邻 (6) 。西江元下 去声蜀 (7) ，北斗故临秦 (8) 。 此伤不与朝班也。 上四思朝事，下四念归京。
(1) 《楚辞》：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大人赋》：排阊阖而入帝居。 《汉·天文志》：日有中道。中道者，黄道，一曰光道。《晋志》：黄道，日之所行也。半在赤道外，半在赤道内。
(2) 宋之问诗：清跸喧黄道，乘舆降紫宸。 《后汉书》：朱晖家世衣冠。 鹤注：唐紫宸殿，正殿之名。李锐上疏：紫宸殿者，周之路寝，汉之前殿也。
(3) 《尚书中候》：帝尧之时，荣光出河，休气四塞。江淹诗：青云浮洛，荣光四塞。《齐书》：永明中，天忽黄色照地，王融上《金天颂》。王摛曰：“是非金天，所谓荣光。”武帝大悦。 《易》：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
(4) 《蜀志》：先主取蜀城中金银钱，赐将士。
(5) 北齐乐曲：怀黄绾白，鸳鹭成行。
(6) 《楚辞》：憭兮栗，虎豹穴。
(7) 赵曰：夔州近虎狼之穴，楚人谓蜀江为西江。
(8) 旧注：秦城上直北斗。
散地逾高枕 (1) ，生涯脱要津 (2) 。天边梅柳树，相见几回新。 末叹流滞夔江也。 高枕，谓多病。脱要津，不得仕朝。天边，指楚岸。几回新，应坐复春。 此章，起结各四句，中间八句。
(1) 王弼《明爻通变例》：投戈散地。旧注：散地，闲散之地。 《张良传》：君安得高枕而卧也。
(2) 古诗：先据要路津。
诗家采用成语，有增字、减字法，而工拙不同，如庾信诗：“地中鸣鼓角，天上下将军。”骆宾王赋云：“隐隐地中鸣鼓角，迢迢天上出将军。”此增五字为七字，而精警不及。王维诗：“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李嘉祐诗云：“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此减七字为五字，而风韵不如。王维诗：“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杜云：“阊阖开黄道，衣冠拜紫宸。”则节去二字，而语更清劲。薛据诗：“省署开文苑，沧浪学钓舟。”杜云：“独当省署开文苑，兼泛沧浪学钓舟。”则增加两字，而句便流逸。用语入化，全系乎作者身分也。
人日二首
鹤注：此大历三年作。 蔡絛《诗话》：都人刘克，穷该典籍，尝与客论云：“子美《人日》诗‘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阴时’，人知其一，不知其二。”起就架上取书示客曰：“此东方朔《占书》也。‘岁后八日：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豕，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八日为谷。其日晴主所生之物育，阴则灾’。少陵意谓天宝离乱，四方云扰，人物岁岁俱灾，岂《春秋》书‘王正月’意耶。” 申涵光曰：此诗首二句，纪实也。旧注引东方朔《占书》以证天宝乱离，人物俱灾。凿之极。果尔，则八日为谷，较馀日尤要，独不言阴何耶？
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阴时。冰雪莺难至，春寒花较迟。云随白水落 (1) ，风振紫山悲 (2) 。蓬鬓稀疏久，无劳比素丝。 首章，感人日阴寒而作也。 上四写阴惨气象，下乃触景而增忧。 《杜臆》：昔比素丝，蓬鬓犹在，今又稀疏，愧于素丝矣。
(1) 《山海经》：白水至蜀而东南注江，入江州城下，江州县属巴郡。
(2) 《后汉·地志》：紫岩山，绵水之所出。
其二
此日此时人共得，一谈一笑俗相看 平声。樽前柏叶休随酒 (1) ，胜里金花巧耐寒 (2) 。佩剑冲星聊暂拔 (3) ，匣琴流水自须弹 (4) 。早春重 平声引江湖兴 去声，直道 去声无忧行路难 (5) 。 次章，当人日而思出峡也。 人共得，举世同此人日。俗相看，流俗相沿为乐。柏叶休随，言元日已过。金花耐寒，见人日尚阴。 《杜臆》：琴剑乃作客随行之物。醉后拔剑鸣琴，则江湖兴动，直谓行路无难矣。 直道句，旧引忠信可涉风波，解作直道而行者，非是。直道处世，固属正理，但用之此诗，却非本意。当时一救房琯，十载流离，尝云“薄俗防人面”，又云“全生狎楚童”，艰难险阻，备尝之矣。岂敢自矜其直，与世无患哉。李梦阳诗“中年独觉沧洲稳，直道谁非行路难”，是翻用杜句，却是错看杜句。
(1) 崔寔《四民月令》：元日进椒柏酒。椒是玉树星精，服之令人却老。柏是仙药，能驻年却病。尊卑次列，以年少者为先，各饮毕，遂献尊长寿。庾信诗：柏叶随铭至，椒花逐颂来。
(2) 《荆楚岁时记》：人日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贾充《李夫人典戒》：人日造华胜相遗，像瑞图金胜之形，又像西王母戴胜也。《汉书注》：胜，妇人首饰。汉代谓之华胜。《杜臆》：胜，取人胜人之意。沈佺期诗：百福香奁胜里人。
(3) 《晋·舆服志》：自天子至百官，无不佩剑。 《晋书》：牛斗之间有紫气。雷焕曰：“宝剑之精，上彻于天。”
(4) 《吕氏春秋》：伯牙鼓琴，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汤汤乎若流水。”
(5) 《行路难》，古乐府曲名。
两诗本同时所作，前见咎征，有悯时之意，此对习俗，有玩世之情。他注照上章作慨叹语者，太拘。
喜闻盗贼总退口号平声 五首
吐蕃之退，在大历二年冬，诗作于三年之春，观末章可见。
萧关陇水入官军 (1) ，青海黄河卷塞云 (2) 。北极 晋作阙转愁 一作深龙虎气，西戎休纵犬羊群。 首章，喜王师能御寇也。 萧陇军入，路嗣恭歼虏于此也。河海云卷，塞外之风烟已静矣。时宦官典兵，内忧方切，故云北极转愁。吐蕃暂退，而祸根未除，故曰西戎休纵。 按：远注：龙虎军，盖禁旅也。此时鱼朝恩掌禁兵，中外受制，公故深愁之。此从来无人注及者。
(1) 鹤注：萧关，与灵州相近，正指吐蕃寇灵州，而路嗣恭破之也。 赵曰：萧关，在灵州之傍。陇水，则陇州之水。
(2) 又曰：青海在西吐蕃之地，黄河则自积石而往。
其二
赞普多教 平声使 去声入秦，数 音朔通和好止 一作尚烟尘。朝 音潮廷忽用哥舒将 去声，杀伐虚悲公主亲 (1) 。 此追咎边将之起衅者。 当时吐蕃请和，正可息兵，自哥舒翰迎合上意，纵兵恣杀，而边衅从此开矣。 据此章，则哥舒翰当服善战之刑，前《赠哥舒翰开府》诗，又盛夸其武功，能免谀词乎。
(1) 《唐书》：开元末，金城公主薨。吐蕃遣使告哀，因请和，明皇不许。天宝七载，以哥舒翰节度陇右，攻拔石堡城，收九曲故地。
其三
崆峒西极 一作北过昆仑 (1) ，驼马由来拥国门。逆气数年吹路断，蕃人闻道 去声渐星奔 (2) 。 此记吐蕃叛服之不常也。 驼马入贡，往时归顺，自逆命数年，而今乃奔散，喜之也。
(1) 赵注：崆峒，在西郡之西。昆仑，又在崆峒西极之西，言其从化之地远也。
(2) 谢瞻书：裹粮携弱，匍匐星奔。《广绝交论》：靡不望影星奔。
其四
勃律天西采玉河 (1) ，坚昆碧碗最来多 (2) 。旧随汉使 去声千堆宝，少 一作小答胡 晋作朝王万匹罗。 此忆往时和戎之有道也。 勃律采玉、坚昆碧碗、来多答少，此朝廷羁縻远夷之法，惜今不可复见耳。 钱笺：少陵于蛮夷犯顺，深忧痛疾，情见乎词。此诗则曰“旧随汉使”、“少答胡王”，庶几许其内属，不忍以非类绝之，亦《春秋》之书法也。
(1) 《唐书》：大勃律，直吐蕃西，与小勃律接。小勃律，去京师九千里而赢，距吐蕃牙帐东八百里。《酉阳杂俎》：天宝初，安思顺进五色玉带，又于左藏库中得五色玉杯，上怪近日西赆无五色玉，令责安西诸蕃。蕃言比常进，皆为小勃律所劫。上怒，欲征之，群臣多谏。独李右座林甫赞成上意，且云：“武臣王天运谋勇可将。”乃命将四万人，兼统诸蕃兵伐之。及逼城，勃律君长恐惧请罪，悉出宝玉，愿岁贡献。天运不许，即屠城，掳二千人及其珠玑而还。勃律中有术者，言：“将军无义，不祥，天将大风雪矣。”行数百里，忽风四起，雪花如翼，风吹小海水成冰柱，起而复摧。经半日，小海涨涌，四万人一时冻死，惟蕃汉各一人得还。具奏，帝大惊异，即令中使随二人验之。至小海侧，冰犹峥嵘如山，隔冰见兵士死，立者坐者，莹彻可数。中使将反，冰忽消释，众尸亦不复见。 师氏曰：晋平居诲为张邺使于阗判官，作《行程记》云：其国采玉之地玉河，在于阗城外，其源出昆山，西流一千三百里，至于阗界牛头山，乃流为三河。一曰白玉河，在东。二曰绿玉河，在城西。三曰乌玉河，在绿玉河西。其源虽一，而其玉随地而变，每岁五六月，大水暴涨，则玉随流而至。至秋水退，乃可采，人谓之捞玉。
(2) 《唐书》：坚昆国，在康居西、葱岭北。《寰宇记》：黠戛斯，西北荒之国也。本名结骨，又名居易，又谓之坚昆。《酉阳杂俎》：坚昆部落，其上代有神与 牛交而生。其人发黄、目绿、赤髭髯。其髭髯俱黑者，汉将李陵及其兵众之后也。钱笺：奘师《西域记》云：赡部洲有四主焉：南象主，西宝主，北马主，东人主。象主，印度国也。人主，中夏国也。马主，突厥国也。宝主，胡国也。汉通三十六国。甘英抵条支而历安息，临西海以望大秦，距玉门阳关四万馀里。唐置八蕃，亦云西至波斯、吐蕃、坚昆，所谓四主者，前古未闻也。此诗“勃律天西采玉河，坚昆碧碗最来多”，与西方宝主之说符合。宣律师云：雪山之西至于西海，名宝主。今云勃律天西，则为雪山之西可知。又云地接西海，偏悦异珍，而轻礼重货，是为胡国。今云胡王，非胡国而何。报答之礼，以万匹罗为重，非轻礼重货而何。宝主之疆域风土，备写于两行之中。考方志者，可以无理绝人区、事出天外之疑矣。 碧碗，琉璃碗也。
其五
今春喜气满乾坤，南北东西拱至尊。大历三 一作二年调玉烛，玄元皇帝圣云孙 (1) 。 末章，备述喜庆之意。 南北东西，喜皇图无外。玉烛云孙，喜太平有象。
(1) 唐以老君为圣祖，封玄元皇帝。 《尔雅》：玄孙之子为来孙，来孙之子为晜孙，晜孙之子为仍孙，仍孙之子为云孙。注：言轻远如浮云也。
诗以绝句记事，原委详明，此唐绝句中，另辟手眼者。
送大理封主簿五郎亲事不合却赴通州主簿前阆州贤子余与主簿平章郑氏女子垂欲纳采郑氏伯父京书至女子已许他族亲事遂停
送大理至通州三句，诗题已尽，下数句，申明亲事不合之故。 此诗，黄鹤编在大历三年正月未出峡时作。 《唐书》：大理寺主簿二人，从七品上。通州通川郡，属山南西道。 《太平广记》：天宝中，范阳卢子梦谒其从姑，姑访卢未婚，曰：“吾有外甥女，姓郑，甚有容质，当为儿平章。”据此，则平章，唐人通好语也。
禁脔去东床 (1) ，趋庭赴北堂 (2) 。风波空远涉，琴瑟几 音洎虚张 (3) 。 首段，叙事还题。 风波句，承北堂。琴瑟句，承东床。
(1) 《晋·谢混传》：孝武帝为晋陵公主求婚，谓王珣曰：“主婿但如刘真长、王子敬便足。”珣曰：“谢混虽不及真长，不减子敬。”未几，帝崩。袁崧欲以女妻之。珣戏曰：“卿莫近禁脔。”初，元帝始镇建业，公私窘罄，每得豚以为珍膳，项下一脔尤美，辄以荐帝，呼为禁脔，故珣因以为戏。混竟尚主。 《王羲之传》：郄鉴使门生求女婿于王导，子弟咸自矜持，唯一人在东床坦腹卧，乃羲之也。
(2) 《士昏礼》：妇洗在北堂。注：房半以北为北堂者，房室所居之地，总谓之堂。朱曰：赴北堂，封至通州省母也。
(3) 《诗》：琴瑟友之。又：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几，及也。
渥水出骐骥，昆山生凤凰 (1) 。两家诚款款 (2) ，中道许苍苍 (3) 。颇谓秦晋匹 (4) ，从来王谢郎 (5) 。 此记封、郑约婚之事。 骐骥，阆州子。凤凰，郑氏女。苍苍，指天以誓也。秦晋、王谢，比姻娅相敌。
(1) 《东京赋》：鸣女床之乌鸟，舞丹穴之凤凰。
(2) 繁钦《定情诗》：中情既款款。
(3) 《庄子》：苍苍者，天之正色耶？
(4) 《左传》：秦晋匹也，何以卑我。
(5) 晋江左以王谢为胄族，尝通婚姻。
青春动才调 去声 (1) ，白首缺辉光。玉润终孤立 (2) ，珠明得暗藏 (3) 。馀寒拆花卉，恨别满江乡。 此惜其停婚而去也。 青年负才，而白首未谐，在封郎则孤立无耦，在郑女则暗藏失所矣。花拆，记别时。江乡，记别地。 此章，四句起，下二段各六句。
(1) 《晋史论》：王接才调秀出，见赏知音。
(2) 《晋史》：乐广，人谓之冰镜。婿卫玠，时号玉人。议者以为妇公冰清，女婿玉润。
(3) 《汉书·邹阳传》：明月之珠，暗投于道。
将别巫峡赠南卿一作乡 兄瀼西果园四十亩
鹤注：此大历三年正月作。 仲长统曰：场圃筑前，果园树后。
苔竹素所好 去声，萍蓬无 一作不定居 (1) 。远游长 子两切儿子，几地别林庐。 首述行踪。几地，自秦而蜀，又自阆而夔也。 《杜臆》：苔竹萍蓬，凑合生新。
(1) 《海赋》：萍流而蓬转。
杂蕊 黄生曰：蕊当作菓红相对，他时锦不如。具舟将出峡，巡圃念携锄。正月喧莺末，兹辰放鹢初。雪篱梅可折 之舌切，风榭柳微舒。 此叙果园之胜。 上四，忆已往景色。下四，指现在景物。曰具舟，曰放鹢，临别不胜低徊也。 喧莺末，谓莺喧正月之末。末字，属月，不属莺。
托赠卿家有，因歌野兴 去声疏 (1) 。残生逗 一作逼江汉 (2) ，何处狎樵渔。 末赠园而兼自叙。离园则林泉兴少，恐无复渔樵之侣矣。 此章，首尾四句，中间八句。
(1) 《洛阳伽蓝记》：山情野兴之士，游以忘归。
(2) 《说文》：逗，投合也。阴铿诗：行舟逗远树。
赵次公曰：果园四十亩，公直举以赠人。此一段美事，而古今未尝揄扬其美，可叹也。
钟惺曰：以果园赠好友，全写出一片爱惜郑重之意，方见诗人情趣。若说作轻弃所用，反觉寻常肤浅矣。
胡孝辕曰：八韵诗，除梅柳一韵外，并语对意不对，极贯珠之妙。
陆放翁有《野饭》诗，自注云：《杜氏家谱》谓子美下峡，留一子守浣花旧业。其后避乱成都，徙眉州大垭，或徙大蓬云。今按：当时若留子在夔，应见于诗章，集中既无，或谱说未可信耶。
巫山县汾州唐使去声 君十八弟宴别兼诸公携酒乐相送率题小诗留于屋壁
鹤注：此大历三年正月作。 《唐书》：巫山县属夔州。《九域志》：县在夔州东七十二里。 朱注：唐十八，先为汾州刺史，时贬施州。
卧病巴东久，今年强 丘两切作归。故人犹远谪，兹日倍多违。接宴身兼杖，听 平声歌泪满衣。诸公不相弃，拥别借光辉 (1) 。 首二经巫山县，三四别唐使君，五六宴时酒乐，七八诸公送别。 黄生曰：称唐为故人，其馀以诸公概之，笔下自分泾渭。对故人，语极悲凉。对诸公，语如欣荷。悲凉者情真，欣荷者意泛。公诗言取别随厚薄，其此之谓欤。
(1) 拥别，会别者多人也。
敬寄族弟唐十八使去声 君
鹤注：前有《唐十八使君宴别》诗，盖下峡时，与唐相别于巫山。此是既别之后，唐寄书而公赋诗以简之，时犹未出峡也。 公《万年县君杜氏墓铭》：其先系统于伊祁，分姓于唐杜。师古曰：唐，太原晋阳县也。杜，京兆杜县也。按：《左传》：豕韦唐杜与刘氏，皆出陶唐后，故于唐使君、刘判官，皆称为弟，而各叙渊源。
与君陶唐后 (1) ，盛族多其人。圣贤冠 去声史籍，枝派罗源津。在今气 一作最磊落 (2) ，巧伪莫敢亲 (3) 。介立实吾弟 (4) ，济时肯杀身 (5) 。 首叙唐之世谱人品。 圣贤，承盛族。枝派，承唐后。磊落，气概不群。介立，节操过人。济时，谓其能忘身救世。
(1) 鹤注：《唐·宰相世系表》：杜氏出祁姓，帝尧裔孙刘累之后，在周为唐杜氏。成王灭唐，以封弟叔圉，改封唐氏子孙于杜城，京兆杜陵是也。然则唐与杜盖同族也。
(2) 《文心雕龙》：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
(3) 荀悦《汉论》：伪生于多巧。
(4) 颜延之《陶征士诔》：物尚孤生，人固介立。
(5) 《论语》：杀身以成仁。
物白讳受玷 (1) ，行 去声高无污 去声真 (2) 。得罪永泰末，放之五溪滨。鸾凤有铩 所拜切翮 (3) ，先儒曾 音层抱麟 (4) 。雷霆劈长松，骨大却生筋。 此叙其到夔之故。 行高无污，言素能自守，知五溪放逐，非其罪也。铩羽抱麟，言遭时不幸。长松筋骨，言穷而益坚。
(1) 《诗》：白圭之玷，尚可磨也。
(2) 汉李固书：皦皦者易污。
(3) 《五君咏》：鸾翮有时铩。
(4) 刘琨诗：宣尼悲获麟，西狩涕孔丘。
一失不足伤，念子孰 蔡云：与熟同自珍。泊舟楚宫岸，恋阙浩酸辛。除名配清江 (1) ，厥土巫峡邻 (2) 。登陆将首 去声途 (3) ，笔札枉所申 (4) 。 此记其往施情事。 自珍，言穷当爱身。酸辛，谓去不忘君。贬清江，悯流离之迹。枉手札，感念旧之情。
(1) 王僧孺书：除名为民，幅巾家巷。 配，乃流配。
(2) 《禹贡》：厥土惟白壤。 《九域志》：施州清江县，北至州界一百里，自界首至夔一百二十五里。
(3) 朱注：首涂，言将赴贬所。
(4) 荀悦《汉纪》：尚书给笔札。
归朝 音潮局病肺，叙旧思重 平声陈 (1) 。春风洪涛壮 (2) ，谷转颇弥旬 (3) 。我能泛中流 (4) ，唐突鼍獭嗔 (5) 。长 子丈切年已省舵 (6) ，慰此贞良臣。 结出赠诗之意。 病中思友，方将往候，惜为风涛所阻耳。今泛流触险，将理舵而行矣。先寄此以慰故人也。 此章四段，各八句。
(1) 刘琨诗：弃置勿重陈。
(2) 颜延之诗：春江风涛壮。
(3) 《江赋》：盘涡谷转。
(4) 《诗》：泛彼中流。
(5) 任昉笺：惟此鱼目，唐突璠玙。
(6) 洙曰：长年，操舟者。视舵则将行矣。省，视也。
春夜峡州田侍御长子两切 史津亭留宴得筵字
鹤注：此大历三年正月作。津亭，在峡州。又诗云“津亭北望孤”，即此。
北斗三更 平声席，西江万里船。杖藜登水榭 (1) ，挥翰宿春天。白发烦 一作须多酒，明星惜此筵 (2) 。始知云雨峡，忽尽下牢边 (3) 。 上四留宴之事，下四惜别之情。 三更留席，为饯长行也。水榭，指津亭。挥翰，同赋诗也。峡尽下牢，从此分手矣。
(1) 崔湜诗：水榭宜时涉，山楼向晚看。
(2) 《诗》：明星有烂。
(3) 《杜臆》：前诗有上牢、下牢语，注未详其处。读是诗，知下牢设关峡州，而巫山之峡，亦尽于此。 《唐志》：峡州，本治下牢戍。又夷陵县有下牢镇。
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唐峡久居夔府将适江陵漂泊有诗凡四十韵
鹤注：诗言舟行所经之地，至宜都而止，则此诗作于宜都也。 按：诗本四十二韵，曰四十者，举成数言耳。
老向巴人里 (1) ，今辞楚塞隅 (2) 。入舟翻不乐 音洛 (3) ，解缆独长吁 (4) 。 从夔州放船叙起。 公久欲出峡，及登舟后，仍不乐而长吁者，感怀在于身世。玩末二段可见。
(1) 《左传》：巴人伐楚。修可曰：夔为中巴。
(2) 江淹诗：奉诏至江汉，始知楚塞长。
(3) 谢灵运诗：入舟阳已微。
(4) 又：解缆乃流潮。
窄转深啼狖，虚随乱浴 一作落凫。石苔凌几杖 (1) ，空翠扑肌肤 (2) 。叠壁排霜剑，奔泉溅水珠 (3) 。杳冥藤上下 (4) ，浓淡树荣枯。神女峰娟妙 (5) ，昭君宅有无 (6) 。曲留明怨惜 一作别，梦尽失欢娱 (7) 。 此言放船佳景。 峡窄船转，时闻猿狖啼深。虚舟随水，每见浴凫惊乱。二句山水并言。石苔若凌几杖，空翠直扑肌肤，二句舟行傍岸。峭壁排剑，飞泉溅珠，藤垂上下，树间荣枯，此舟中近见者。神女之峰，云雨梦杳，昭君之宅，琵琶留恨，此舟中远望者。《杜臆》：神女峰在目，故云娟妙。昭君宅未经，故云有无。多恨少欢，借二女以自慨也。
(1) 陈后主诗：石苔侵绿藓。
(2) 空翠，山中阴寒之气，病人畏其侵肤。谢灵运诗：空翠难强名。
(3) 鲍照诗：奔泉冬激射。 谢朓诗：离离水上蒲，结水散为珠。
(4) 江淹诗：白云上杳冥。
(5) 陆游《入蜀记》：过巫山凝真观，谒妙用真人祠，即世所谓巫山神女也。祠正对巫山，峰峦上插霄汉，山脚直入江中，神女峰最为奇峭。盛弘之《荆州记》：巫山有神女峰。
(6) 《寰宇记》：归州巴东，有王昭君宅。
(7) 《神女赋序》：寐而梦之，寤不自识。惘兮不乐，怅尔失志。
摆阖盘涡沸 (1) ，攲斜激浪输 (2) 。风雷缠地脉 (3) ，冰雪曜天衢。鹿角真走 一作趋险 (4) ，狼头如跋胡 (5) 。恶滩宁变色，高卧负微躯。书史全倾挠 (6) ，装囊半压濡。生涯临臬兀 (7) ，死地脱斯须 (8) 。 此言放船经险。 盘涡之沸，轰若风雷。激浪所输，白如冰雪。过鹿角狼头，宁免变色，诚恐猝罹水患，负此残躯也。倾压几危，故以死地得生为幸。
(1) 摆阖攲斜，舟行簸荡之象。《日知录》：《鬼谷子》有《捭阖篇》。摆、捭，古今字。
(2) 输，送也。
(3) 《江赋》：流风蒸雷。 《关令尹内传》：地脉亦如之。
(4) 《一统志》：鹿角、狼头、虎须三滩，在夷陵州，最险。 《左传》：德，则其人也；不德，则其鹿也。铤而走险，急何能择。
(5) 《水经注》：江水又东流狼头滩，其水并峻激奔暴，鱼鳖所不能游，其歌曰：“滩头白浡坚相持，倏忽沦没别无期。”《诗》：狼跋其胡。注：跋，躐也。胡，颔下悬肉。
(6) 江淹诗：揆日粲书史。
(7) 《易》：困于葛藟，于臲卼。《广韵》：臲卼，不安也。通作臬兀。
(8) 《史记》：致之死地而后生。 曹植诗：变故在斯须。
不有平川决 一作快 (1) ，焉 於虔切知众壑趋 (2) 。乾坤霾涨海 (3) ，雨露洗春芜。鸥鸟牵丝扬 去声，骊龙濯锦纡 (4) 。落霞沉绿绮 (5) ，残月坏金枢 (6) 。泥筍苞初荻 (7) ，沙茸出小蒲 (8) 。雁儿争水马 (9) ，燕子逐樯乌 (10) 。绝岛容烟雾，环洲纳晓晡 (11) 。前闻辩陶牧 (12) ，转盼拂宜都 (13) 。县郭南畿好 (14) ， 原注：路入松滋县。津亭北望孤 (15) 。 此出峡所见景物。 起二句，反接陡健，峡过则川平矣，因水行之快，故知众流所趋。霾涨海，形其渺茫。洗春芜，言其嫩绿。鸥鸟群飞，有类牵丝。骊龙出水，丽如濯锦。落霞映于绮波，残月没于金枢，皆平川中变幻也。荻筍含泥，蒲茸出沙，雁争水马，燕逐樯乌，平川中生动之致也。绝岛之中，能容烟雾，环洲之外，常纳晓晡，平川之大观尽此矣。陶牧可辩，江陵近也。宜都将拂，夷陵至也。出宜都县郭，则南畿在前。登峡州津亭，则长安在北。 希曰：荻筍蒲茸，皆仲春时物，而雁燕去来，亦不同时。盖放船在正月，而作诗在二月。公以三月至江陵，故前后所见如此。
(1) 何逊诗：平川看远鸟。
(2) 宋之问诗：天香众壑满。
(3) 《汉书》：陈茂常渡涨海。
(4) 《列子》：千金之珠，必在骊龙颔下。沈怀远《南越志》：蟠龙身长四丈，青黑色，赤带如锦文。
(5) 谢朓诗：馀霞散成绮。
(6) 周王褒诗：残月半山低。 木华《海赋》：大明 辔于金枢之穴。注：金枢，西方月没处。
(7) 《诗》：维筍及蒲。《尔雅》：筍，竹之初生者。 陆玑云：薍，或谓之荻。其初生三月中，其心挺出，其下如箸，以锐而细。扬州人谓之马尾。其萌为虇。郭云：今江东人呼芦筍为虇。
(8) 许慎《说文》云：蒲，水草也。《泽陂》传云：蒲草柔滑。 茸，乃芽之初出者，朱注以为蒲花，恐非是。谢灵运诗：初篁苞绿箨，新蒲含紫芽。
(9) 雁儿争食水马，盖虾虫之类。子瞻《二虫》诗云：君不见水马儿，步步逆流水。大江东流日千里，此虫趯趯长在此。或引《江赋》之 马，或引竞渡之水车，或引《本草》之海马，俱非。周篆曰：宋巴长卿妻李氏诗：池中罗水马，庭下列蜗牛。水马对蜗牛，疑即水面四足虫。方以智《物理小识》云：水马能化蜻蜓。则水鳖虫耳，非四足之水秀才也。 一名虾扒虫，蜻蜓入水生子所化，故复变为蜻蜓。
(10) 阴铿诗：亭嘶背枥马，樯转向风乌。赵曰：樯乌，船樯上刻为乌形，以占风者。朱云：此处樯乌，当从旧注，与《西阁》诗不同。
(11) 谢灵运诗：环洲亦玲珑。 晓晡，犹言朝夕。《淮南子》：日至于悲谷，是为晡时。《杜臆》：纳晓晡，即所谓日月出入其中。此用三字括之，简妙。
(12) 《登楼赋》：北弥陶牧。注：陶，乡名。郭外曰牧。《荆州记》：江陵县西，有陶朱公冢。
(13) 赵真景书：从容转盼。 《杜臆》：宜都，即夷陵，在州东九十里，而东抵江陵，尚二百五十里。诗成于将到宜都时也。《水经注》：夷道县，汉武帝伐西南，路由此出，故曰夷道。刘先主曰宜都。《唐书》：宜都县属峡州。
(14) 肃宗以江陵府为南都，故曰南畿。
(15) 《水经注》：江津戍，南对马头岸，北对大岸，谓之江津口。朱注：此云津亭，疑即江津之亭，公有《春夜峡州津亭留宴》诗。王勃诗：津亭秋月夜。 庾信诗：蓟门还北望。
劳心依憩息，朗咏划昭苏 (1) 。意遣乐 音洛还笑，衰迷贤与愚。飘萧将素发，汩没听洪炉 (2) 。丘壑曾 音层忘返 (3) ，文章敢自诬。此生遭圣代，谁分 去声哭穷途 (4) 。卧疾淹为客，蒙恩早厕儒 (5) 。廷争 义从去声，读用平声酬造化 (6) ，朴直乞江湖。滟滪险相迫，沧浪深可逾 (7) 。浮名寻已已 (8) ，懒计却区区 (9) 。 此自叙漂泊苦情。 憩息，谓舟泊宜都。衰迷，谓老年混俗。返故丘而著诗文，此应前北望意。穷途作客，目前流落之感。廷争朴直，前救房琯之事。身到沧浪而奔走区区，此应前南畿意。 “丘壑曾忘返，文章敢自诬”，是慰心语。“此生遭圣代，谁分哭穷途”，是痛心语。“廷争酬造化，朴直乞江湖”，是惬心语。
(1) 《天台赋》：朗咏长川。 划昭苏，谓忽然开豁。《记》：蛰虫昭苏。
(2) 《王粲传》：鼓洪炉以燎毛发。
(3) 谢灵运诗：昔余游京师，未尝废丘壑。 曾忘，谓不曾忘。
(4) 谁分，犹云谁料。
(5) 厕儒，身列儒官也。
(6) 《前汉·王陵传》：陈平曰：“面折廷争，臣不如君。” 酬造化，言不负天地。
(7) 《杜臆》：武当县有川曰沧浪，《禹贡》所云“汉水东流为沧浪”也。
(8) 字书：寻，俄也。 已已，本楚狂已而已而。羲之书：俯仰悲咽，实无已已。《世说》：何扬州曰：“使人情何能已已。”
(9) 古诗：一心抱区区。
喜近天皇寺，先披古画图 (1) 。应 平声经帝子渚 (2) ，同泣舜苍梧 (3) 。 上文历叙中途情景，下文又写到荆心事，此四句，乃上下关键。 近寺披图，想古迹依然。经渚泣帝，伤圣治难逢。
(1) 原注：此寺有晋王右军书、张僧繇画孔子及颜子十哲形像。 《历代名画记》：张僧繇，吴人。梁武帝崇饰佛像，多僧繇画。江陵天皇寺，明帝置也，内有柏堂，僧繇画卢含那佛及仲尼十哲像。帝怪问释门之内，如何画孔圣。僧繇曰：“后当赖此耳。”及后周灭佛法，焚天下寺塔，独此殿以有宣尼像，得不毁拆。
(2) 《九歌》：帝子降兮北渚。注：帝子，尧二女，湘夫人也。
(3) 同泣，欲与二妃同哭。 《记》：舜葬于苍梧之野，而二妃未之从焉。
朝 音潮士兼戎服 (1) ，君王按湛卢 (2) 。旄头初俶扰 (3) ，鹑首丽泥涂 (4) 。甲卒身虽贵 (5) ，书生道固殊。出尘皆野鹤 (6) ，历块匪辕驹 (7) 。 自此至末，皆申明不乐长吁之故。 此为生遭世乱，而思救时也。 戎服按剑，臣主俱忧，总以吐蕃俶扰，而长安涂炭耳。此时武夫得志，儒术不尊，岂知出群历块，吾道固堪济世乎。公之自负，仍不浅矣。
(1) 孔融书：朝士益重儒术。 《赵国策》：武灵王好戎服。
(2) 《吴越春秋》：越王允常使欧冶子作名剑五，一曰湛卢。允常以献之吴。吴公子光弒吴王僚，湛卢去如楚。
(3) 《晋·天文志》：昴为旄头。 《书》：俶扰天纪。
(4) 《晋·天文志》：自东井十六度至柳八度为鹑首，于辰在未，秦之分野，属雍州。
(5) 淮南王安书：甲卒不下数十万。
(6) 《世说》：嵇绍在稠人中，昂昂如野鹤之在鸡群。
(7) 王褒颂：过都越国，蹶如历块。 《前汉·灌夫传》：局趣作辕下驹。
伊吕终难降 (1) ，韩彭不易 音异呼 (2) 。五云高太甲 (3) ，六月旷抟扶 (4) 。回首黎元病 (5) ，争权将 去声帅诛 (6) 。山林托疲苶 一作薾，非，未必免崎岖。 此慨致治无人，而忧叛将也。 朝无伊吕大臣，以故韩彭难驭。今者五云之下，鹏抟南徙，将借江陵以托迹矣。但恐生民罢敝，而将帅争权，又未免崎岖迁播耳。然则漂泊将安止耶？ 卢注谓：伊吕指李泌归隐。张注谓：韩彭指藩镇跋扈。 争权将帅，如成都之郭英乂、崔旰，互相杀伐，襄阳之来瑱、裴茙，谋夺节镇，皆是。未几，湖南有臧玠之乱，公之明炳几先如此。 此章，起首四句，中腰四句，前二段各十二句，次二段各十八句，后二段各八句。
(1) 《汉书赞》：履伊吕之列。
(2) 《史记》：淮阴侯韩信、建成侯彭越，期会而击楚军。至固陵，信越之兵不会。刘庭芝诗：近取韩彭计。 胡夏客曰：降，用《诗》“维岳降神”。呼，用《史记》“呼大将如小儿”。
(3) 朱注：京房《易候》：视四方有大云，五色具而不雨，下有贤人隐。五云当用此。太甲，或出纬书，未可强解。是时公适荆南，故用鹏徙南溟事。 杨德周曰：《史记·封禅书》乃作画云气车。《索隐》曰：画青车以甲乙，画赤车以丙丁，画玄车以壬癸，画白车以庚辛，画黄车以戊己。《宋书》：五色安车、五色立车名五乘，即五云车也。庾信诗“北属五云车”，即指此。西方毕宿，晋分野，正属益州。王勃碑文言华盖西临，高望五云之车于太甲之象。木车色青，既以甲乙画之，又以甲寅候之，实五车之首，故云太甲。甲乙，皆天神之名。太者，尊之之至也。太甲，犹云太乙。
(4) 《庄子》：鹏之徙于南溟也，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司马云：抟，飞而上也。上行风谓之扶摇。沈佺期诗：弱羽遽抟扶。
(5) 《前汉·谷永传》：天下黎元，咸安家乐业。
(6) 《史记》：张耳、陈馀，据国争权，卒相灭亡。
按：“五云高太甲”，注家凡数说。王伯厚《困学纪闻》云：杜诗“五云高太甲”，注不解五云之义。尝观王勃《益州夫子庙碑》云：帝车南指，遁七曜于中阶；华盖西临，藏五云于太甲。《酉阳杂俎》谓：燕公读碑至此四句，悉不解，访之一公。一公言：北斗建于七曜，在南方，有是之祥，无位圣人当出。华盖以下，则不可悉。《晋·天文志》：华盖在旁六星曰六甲，分阴阳而配节候。太甲，恐是六甲一星之名，然未有考证耳。严沧浪《诗话》云：太甲，即太乙。甲乙相近而误用也。董斯张曰：此与庙碑“华盖西临”语，不甚合。考《隋书》：天子有所游往，其地先发天子气，或如华盖在雾中，或有五色。苍帝起，青云扶日。白帝起，白云扶日。黑帝起，黑云扶日。孔子，周素王，故子安以天子气比之，华盖、五云之说，当本于此。鲁分野在戌之奎娄。奎为沟渎，娄为聚众，皆在西宫，故曰华盖西临。戌，后天乾方也。京氏《易·纳甲》以甲属乾宫，甲为岁阳首，故曰太甲，乃借《尔雅》太岁在甲字面也。华盖之气，一临乾甲，五帝五云，皆逡巡不敢方驾，所云贤于尧舜也，是之谓藏。若杜公引用五云、太甲，正用苍帝起青云扶日意。苍帝盛德在木，太昊历起甲寅。代宗于壬寅岁即位，而改元之春，实唯甲寅，是时国虽多难，而五云犹扶翼苍帝也。“六月旷抟扶”，冀其将来一奋乾断，如乘扶摇而上。黄生谓：五云句，申上“伊吕终难降”。六月句，申上“韩彭不易呼”。今按：诸说异同，董说可谓苦心思索矣，然辗转凑合，终觉晦僻，不如从朱长孺之说，以京房《易候》为证，而姑阙太甲之疑。
补注：太甲二字，遍查诸注，皆未详所出。年友张希良石虹曰：《汉武帝内传》：帝受太甲灵飞于西王母。又考桑道茂能为太乙遁甲之术。太甲、太乙，皆上天贵神。得此一证，宿疑为之顿释。
行次古城店泛江作不揆鄙拙奉呈江陵幕府诸公
此亦大历三年春作。 《水经注》：江水又东迳陆抗故城北。 《荆州图记》：夷陵县南对岸有陆抗故城，周回十里，即山为墉，四面天险。
老年常道路，迟日复 扶又切山川。白屋花开里 (1) ，孤城麦秀边 (2) 。济江元自阔，下 去声水不劳牵。风蝶勤依桨，春鸥懒避船。 首叙途中景物。 一二叙行，三四城店，乃岸上景。下四泛江，乃舟前景。 《杜臆》：白屋、孤城一联，写得景象萧条。风蝶、春鸥一联，写得物情亲切。陶开虞曰：此数语，开阖点次，在有意无意之间。
(1) 白屋，旅店也。《王莽传》：延士不及白屋。
(2) 箕子歌：麦秀渐渐兮。
王门高德业 (1) ，幕府盛才贤 (2) 。行色兼多病，苍茫泛爱前 (3) 。 此呈幕府诸公。 原注：卫伯玉为江陵节度，时封阳城郡王，故云王门。 黄生曰：结句，隐动诸公盻睐，苍茫二字，含许多难言之情。 此章，上八句，下四句。
(1) 陆韩卿诗：王门所以贵，自古多俊人。
(2) 蔡邕《荐边让文》：幕府初开，博选清英。
(3) 荀悦《汉论》：观其温良，泛爱赒急。殷仲文诗：广筵散泛爱。此指幕府诸公也。
泊松滋江亭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三月作。 《唐书》：松滋县属江陵府。 《舆地纪胜》：江亭，在松滋县治后，杜子美、孟浩然俱有诗。
纱帽随鸥鸟，扁舟系 音计此亭。江湖深更白，松竹远微 一作还青。一柱全应 平声近 (1) ，高唐莫再经。今宵南极外，甘作老人星 (2) 。 首二泊江亭，三四亭前景，下四泊舟感怀。 黄生注：前诗言“生涯临臬兀，死地脱斯须”，几有性命之忧，今幸而获免，则虽老人星，亦甘为之矣。 邵宝曰：公大历五年，卒于湘潭道中，岂此诗为之谶与。
(1) 《杜臆》：一柱观，即在松滋县，其观犹在县东丘家湖，故云全应近。
(2) 《史记·天官书》：狼星北地有大星，曰南极老人。老人见，治安。不见，兵起。常以秋分时，候之南郊。《正义》：老人一星在弧南。 夔州诗云：“南极青山众。”南极，指夔州。此曰“南极外”，去夔至江陵也。但玩诗意，乃取南极老人而拆用之。
乘雨入行军六弟宅
鹤注：公大历三年春抵荆南，是时卫伯玉为节度使，故位为行军司马。行军六弟，即杜位也。 《唐志》：元帅府、节度使、大都督府，皆有行军司马，掌弼戎政。居则习搜狩，有役则申战守之法。
曙角凌云乱 朱作乱。旧作罢，春城带雨长。水花分堑 七艳切弱 (1) ，巢燕得泥忙。令弟雄军佐，凡才污 去声省郎 (2) 。萍漂忍流涕，衰飒近 去声中堂。 上四，春时雨景。下四，入宅有感。 角声齐起，故曰乱。雨气连城，故曰带。分堑弱，荷初抽叶也。得泥忙，燕急营巢也。 省郎，公自谓。中堂，位听事。
(1) 潘徽诗：潮落水花翻。
(2) 羊祜《与弟琇书》：凡才而居重任。
上巳日徐司录林园宴集
鹤注：大历三年三月三日在江陵作。 《旧唐书》：开元元年，改录事参军为司录参军。 《周礼》：三月三日为上巳，女巫掌岁时以祓除疾病修禊。禊者，洁也，故于水上盥洁之。按：每月天干三换，故经史所用，如先甲、先庚、上丁、上辛，皆主天干，不主地支。上巳，亦其类也。宋周公谨《癸辛杂识》谓是戊己之己。顾炎武曰：季春之月，辰为建，巳为除，故用三月上巳为祓除不祥。古人谓病愈为巳，亦此意也。吴才老《韵谱》：辰巳之巳，如已矣之已。《说文》：巳，已也。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据此则辰巳之巳不当音仕。
鬓毛垂领白 (1) ，花蕊亚枝红 (2) 。攲倒衰年废，招寻令节同。薄 一作荡衣临积水，吹面受和风。有喜留攀桂 (3) ，无劳问转蓬 (4) 。 上四林园宴集，五六上巳之景，七八司录之情。 《杜臆》：鬓白花红，彼此相左。衰年到园，以令节见招也。上截，悲中有喜。临水受风，修禊乐事，暂留攀桂，而莫问转蓬。下截，喜中有悲。 卢注谓：薄衣与吹面相对，是侵薄之薄，非单薄之薄，又引高适诗“水气薄行衣”为证。今按：上巳御单袷之衣，故云薄衣。若说水气薄衣，更不得用临字矣。还依旧解为当。
(1) 《秋兴赋》：斑鬓彪以承弁兮，素发飒以垂领。
(2) 花亚，见十八卷。
(3) 刘安《招隐士》：攀援桂枝兮聊淹留。
(4) 曹植诗：转蓬离根本。
赵汸曰：邵康节诗：“梧桐月向怀间照，杨柳风来面上吹。”僧志高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意本于邵，亦为朱子所赏。老杜“吹面受和风”句，已先道之矣，乃知子美无所不有也。
刘逴曰：唐诗“霜重柳条疏”，刻画固佳，不如“秋深万木疏”，浑然无迹。又如“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有何深意？但视“月到梧桐上，风来杨柳边”，气象自殊。“薄衣临积水，吹面受和风”，有何深意？视“吹面不寒杨柳风”已殊，视“杨柳风来面上吹”，愈殊愈远。能辨此，方可言诗。
宴胡侍御书堂原注：李尚书之芳、郑秘监审同集，得归字韵。
此大历三年春江陵作。
江湖春欲暮，墙宇日犹微。暗暗书籍满 (1) ，轻轻花絮飞。翰林名有素 (2) ，墨客兴 去声无违。今夜文星动 (3) ，吾侪醉不归 (4) 。 上四，侍御书堂。下四，李郑同宴。 暗暗句，贴日微。轻轻句，贴春暮。翰林，指李郑。墨客，公自谓。文星，兼宾主，言德星聚也。 吴论：书翰文墨，俱点书堂。
(1) 《法书》：暗暗在上。
(2) 《长杨赋序》借翰林为主人，子墨为客卿以讽。
(3) 后汉陈仲弓，从诸子过荀季和家，其夜德星聚。
(4) 《左传》：吾侪小人。
书堂饮既夜复扶又切 邀李尚书下去声 马月下赋绝句
此与上章同时之作。
湖月 杨慎作月，一作水，俗本作上林风相与清，残樽下 去声马复 扶又切同倾 (1) 。久 一作已 野鹤如双 罗大经作双，诸本皆作霜鬓，遮莫邻鸡下 下字重出，当作不五更 平声 (2) 。 周珽注：风月既清，酒兴未阑，饮当垂白，达旦何妨，钟情自道，气味宛然。少陵七绝，老健奇瑰，别成盛唐一家。
(1) 《史记·留侯世家》：汉王下马踞鞍而问。
(2) 《杜臆》：野鹤如霜鬓，倒语以协韵。野鹤，注见本卷。《赵典传》：大仪鹤发。注：白发也。《鹤林玉露》：诗家用遮莫字，盖俗语所谓尽教也。杜诗“已判野鹤如双鬓”，言鬓如野鹤，已判老矣。“遮莫邻鸡下五更”，言日月逾迈，不复惜也。《艺苑雌黄》：李太白诗：“遮莫枝根长百尺，不如当代多还往。”又：“遮莫亲姻连帝城，不如当代自簪缨。”姜氏曰：唐郑綮《传信记》云：刘朝霞献《明皇幸温泉词》：“直撄得盘古髓，掐得女娲娘。遮莫你古时千帝，岂如我今日三郎？”此是俳谐，正合俗语。《杜臆》：遮莫，恐即今俚语怎么。庾肩吾诗：邻鸡声已传。《洞冥记》有司夜鸡，随鼓节而鸣，从夜以至晓。一更为一声，五更为五声，亦谓之五时鸡。
奉送苏州李二十五长子两切 史丈之任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公在江陵作。《唐书》：苏州吴郡，属江南西道。
星拆台衡地 (1) ，曾 音层为人所怜 (2) 。公侯终必复 (3) ，经术竟 一作昔相传 (4) 。食德见从事 (5) ，克家何妙年 (6) 一毛生凤穴 (7) ，三尺献龙泉 (8) 。 首叙李丈家世才华。
(1) 朱注：长史父必以宰相得罪，故云“星拆台衡”，但未详其人。或云是适之。胡夏客曰：明皇时，李适之为左相，罢后仰药死。此恐是适之之子，但适之子季卿，史不载为苏州长史，或另是一子也。 《张华传》华为司空，少子韪，以中台星拆，劝华逊位，华不从，未几被害。
(2) 汉成帝歌谣：故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
(3) 《左传》：公侯之子，必复其始。
(4) 《汉书》：韦贤号称邹鲁大儒，少子玄成，复以明经历位至宰相。
(5) 《易·讼·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
(6) 《蒙·九二》：子克家。 曹植表：终军以妙年使越。
(7) 《南史》：帝谓谢庄曰：“超宗殊有凤毛。” 《抱朴子》：丹穴之山，其上有鸟焉，名曰凤凰。
(8) 《汉·高帝纪》：提三尺，取天下。注：三尺，剑也。 《越绝书》：欧冶子铸剑三枚，一曰龙渊。
赤壁浮春暮 (1) ，姑苏落海边 (2) 。客间头最白 (3) ，惆怅此离筵。 此送其赴任苏州。此章，上八句，下四句。
(1) 黄希曰：赤壁有三。一在汉水之侧，竟陵之东；一在齐安郡之步下；一在江夏郡西南二百里间。按《魏武纪》及《周瑜传》：操自江陵而下，刘备、周瑜由夏口往逆战，则操所败之地，乃在江夏之西南，今属汉阳县。李长史自江陵往姑苏，正经汉阳也。
(2) 《越绝书》：阖庐起姑苏台，三年聚材，五年乃成，高见三百里。《吴郡志》：姑苏山，连横山之北，古台在其上。旧图经云：在吴县西三十里。 《九域志》：苏州东北去海一百八十里。
(3) 头白，自谓。
暮春江陵送马大卿公恩命追赴阙下
鹤注：大历三年三月作。
自古求忠孝 (1) ，名家信有之。吾贤富才术，此道未磷缁 (2) 。 首将朝命马卿总提。
(1) 《后汉》：韦彪议：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
(2) 未磷缁，谓忠孝无亏。
玉府标孤映 (1) ，霜蹄去不疑。激扬音韵彻 (2) ，籍甚众多推 (3) 。潘陆应 平声同调 徒吊切 (4) ，孙吴亦异时 (5) 。 此备言其道术过人。 玉府，比其操洁。霜蹄，比其才敏。激扬二句，言诗名独震。潘陆二句，言文武兼优。亦异时，前后相符也。
(1) 《穆天子传》：天子至于群玉之山，四彻中绳，先王之所谓策府。 《梁简文帝集》：神峰标映。《北山移文》：高霞孤映，明月独举。
(2) 范蔚宗论：激扬名声，互相题拂。《文选》：音声凄以激扬。
(3) 《前汉·陆贾传》：贾游汉庭，名声籍甚。
(4) 《南史》：江右称潘、陆，江左称颜、谢。 谢灵运诗：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
(5) 梁简文帝诗：少解孙吴法，家本幽并儿。 赵曰：潘岳、陆机、孙武、吴起。
北辰征事业 (1) ，南纪赴恩私 (2) 。卿月升金掌 (3) ，王春度玉墀 (4) 。薰风行应律 (5) ，湛露即歌诗 (6) 。 此记其承命赴阙。 事业可征，则赴召非虚往矣。南纪记地，卿月纪官，王春纪时。金掌，谓内擢。玉墀，谓陛见。应薰风而歌湛露，预道入朝后事。
(1) 《前汉·天文志》：北辰，一名天关，一名北极。
(2) 《诗》：滔滔江汉，南国之纪。鲍照诗：结主远恩私。
(3) 《洪范》：卿士惟月。 上官仪诗：金掌露初稀。
(4) 《春秋》：春王正月。 宋袁伯文诗：玉墀滴凄露。 陶开虞曰：卿月、王春二句，工致正在典雅中。
(5) 《吕氏春秋》：东南方曰薰风。 《记》：八风从律而不奸。
(6) 《诗》：湛湛露斯。序：《湛露》，天子燕诸侯之诗。
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 音异悲。樽前江汉阔，后会且深期。 末叙送别之情。 天意人情，自述贫老凄凉。 此章，首尾各四句，中间各六句。
刘克庄曰：杜《送马卿》云：“天意高难问，人情老易悲。”《送惠子》云：“皇天无老眼，空谷滞斯人。”唐诗送山人处士，五言多矣，似此二联，刘随州、鲍溶辈，精思不能逮。
和去声 江陵宋大少去声 府暮春雨后同诸公及舍弟宴书斋
鹤注：此大历三年季春作。顾注：宋少府于春雨后，宴诸公及杜位，席上必皆赋诗，公闻而和之也。
渥洼汗血种 上声，天上麒麟儿 (1) 。才士得神秀 (2) ，书斋闻尔为。棣华晴雨好 (3) ，彩服暮春宜 (4) 。朋酒日欢会 (5) ，老夫今始知。 汗血、麒麟，所谓神秀也，此称诸公及弟。才士，指宋少府。尔为，言各赋诗。棣华比其弟。彩服，兼诸公。两句并点暮春雨后。今始知，不得与宴，而遥和其诗也。
(1) 渥洼马，汉天马也。汗血马，大宛马也。麒麟儿，用徐陵事，注各别见。
(2) 嵇康《琴赋》：历世才士，并为之赋。
(3) 《诗序》：常棣之华，宴兄弟也。
(4) 彩服，有职者之服。
(5) 《诗》：朋酒斯飨。注：两樽曰朋。
暮春陪李尚书李中丞过郑监湖亭泛舟得过字韵
鹤注：湖在峡州，公往江陵，时过此而同游也。
海内文章伯 (1) ，湖边意绪多。玉樽移晚兴 去声，桂楫带酣歌。春日繁鱼鸟，江天足芰荷。郑庄宾客地 (2) ，衰白远来过。 首联叙二李才思，三四泛舟之事，五六春亭之景，七八美郑监而志陪游。 意绪，谓赋诗之意。 《杜臆》：用移带两字，说舟宴生色。
(1) 洙注：唐文三变，而王杨为之伯，此比二李。
(2) 郑当时置驿马以邀宾客，此比郑审。
宇文晁尚书之子 崔彧司业之孙 重平声 泛郑监审 前湖
此当是大历三年初夏作。《唐书·宰相世系表》：崔彧官太子少詹事。 同游当是三人，尚书之子，司业之孙，当是小注。原本孙字下，重出尚书之子，必题内脱一姓名，今依《杜臆》，并削去。
郊扉俗远长幽寂，野水春来更接连 (1) 。锦席淹留还出浦，葛巾攲侧未回船。樽当霞绮轻初散 (2) ，棹拂荷珠碎却圆 (3) 。不但习池归酩 音茗酊 音顶，君看 平声郑谷去夤缘 (4) 。 首二郑监湖亭，三四泛舟同饮，五六前湖晚景，末则归美郑监也。 郊居俗远，而又春水接连，写得野趣悠然。淹留，亭中先酌。攲侧，舟中醉容。霞绮，暮天景。荷珠，雨后景。结乃借古形今，言不但习池醉归，昔著风流，还看郑谷频来，今成韵事矣。习池，因地近而用之。郑谷，因姓同而用之。酩酊，昏醉貌。夤缘，连络之意。 一说，后二句是结重游意，谓不但前游见其酩酊，今来更觉夤缘矣。一说，结出游人踵至意，言不但同舟醉归，而后来者又杂沓矣。
(1) 《海赋》：群产接连。 沈约诗：归海流漫漫，出浦水溅溅。
(2) 谢朓诗：馀霞散成绮。
(3) 梁元帝诗：荷珠漾水银。谢朓诗：风碎池中荷。梁武帝诗：坠露散珠圆。
(4) 习池、郑谷口，注见首卷。 《吴都赋》：夤缘山岳之岊。泽州陈冢宰注：夤缘，本诗家常用字。孟浩然诗“沙岸晓夤缘”，公诗“萍泛苦夤缘”。俗语以潜通贿赂为夤缘，与此不同。
申涵光曰：“樽当霞绮轻初散”，补缀不成语。“棹拂荷珠碎却圆”，景真而近俗矣。
归雁
《唐会要》：大历二年，岭南节度使徐浩奏：“十一月二十五日，当管怀集县阳雁来，乞编入史。”从之。先是五岭之外，朔雁不到，浩以为阳为君德，雁随阳者，臣归君之象也。朱注：诗云“闻道今春雁，南归自广州”，正是三年春所作。又云“是物关兵气，何时免客愁”，盖浩以为祥，公以为异耳。钱笺：史称浩贪而佞，公诗盖深讥之。
闻道 去声今春雁，南归自广州。见花辞涨海 (1) ，避雪到罗浮 (2) 。是物关兵气，何时免客愁。年年霜露隔，不过五湖秋 (3) 。 上六记其异，下二道其常。 辞涨海，言今春之去。到罗浮，溯去秋之来。南方地气忽寒，故北雁乘秋而至，此杀气之可愁者。在往时则瘴暖无霜，雁飞原不过湖也。 衡山一阳峰以内，有霜，自此峰以南，有露无霜矣，故曰“霜露隔”。今询之粤东人，却云有霜有雁，岂地气自北而南，始于大历间耶。 《杜臆》：禽鸟得气之先，明年，潭州果有臧玠之乱，桂州又有朱济之乱。此与邵子洛阳闻杜鹃无异，可谓具前知之见矣。
(1) 谢承《后汉书》：交阯七郡，土献皆从涨海出入。《南史》：扶南国东界即大涨海，海中有大洲，洲上有诸薄国。
(2) 《罗浮山记》：罗山、浮山，二山合体，谓之罗浮，在增城博、罗二县境。《一统志》：罗浮山，在今惠州府连广州境。
(3) 后汉唐檀因南昌妇生四子，占云京师当有兵气，祸发萧墙。 地志：衡山一阳峰极高，雁不能过，遇春北归，故名回雁。 朱注：雁至衡阳则回。此五湖，当指洞庭湖言。《史记索隐》：具区、洮滆、彭蠡、青草、洞庭，共为五湖，则洞庭正得称五湖耳。
黄生曰：事起景接，事转景收，亦虚实相间格。 又曰：五六本属结意，却作中联。七八本是发端，翻为结语。前半先言归，次言辞，后言到，终乃言不过，章法层层倒卷，矫变异常。
短歌行赠王郎司直
朱注：此诗“仲宣楼头”二句，乃在荆南时作，诸本误入宝应元年成都诗内，独草堂本编在大历三年，最是。 前汉萧望之为丞相司直。《唐书·百官志》：司直，掌纠劾官僚。 钱笺：《赠友》诗“官有王司直”，即其人也。
王郎酒酣拔剑斫地歌莫哀 (1) ，我能拔尔抑塞 先则切磊落之奇才 (2) 。豫章 一作樟翻风白日动 (3) ，鲸鱼跋浪沧溟开。且脱剑佩休徘徊。 此慰司直哀歌之意。 醉酣拔剑，歌声甚哀，公劝其莫哀，而激厉振拔之。翻风跋浪，言奇才终当大用，何须抚剑悲歌乎。 卢注：首句“歌莫哀”，王郎之歌。后面“青眼高歌”，公自歌也，即题中所云“短歌”，须见分别。
(1) 《世说》：王昙首年十四五便歌，谢灵运出东府土山，王往土山下庾家墓中，作一曲歌，卒曲便去。妓白谢公曰：“此是王郎歌。” 《后汉·齐武王传》：张邛拔剑击地。
(2) 《后汉·郭太传》：“振拔士人，皆如所鉴。”此拔字所本。 《史记》：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
(3) 陆贾《新语》：楩柟豫章，天下之名木。
西得诸侯棹锦水 (1) ，欲向何门趿 先答切。一作飒珠履 (2) 。仲宣楼头春色 一作已深 (3) ，青眼高歌望吾子 (4) 。眼中之人吾老矣。 (5) 此送司直赴蜀之情。 王赴西蜀，将谒侯门，今楼头赠别，注眼高歌，惟望知已遭逢，以慰我衰老之人也。 此章二段，各五句分截。
(1) 字书：棹，摇动也。
(2) 《说文》：趿，进足有所撷取也。
(3) 朱注：《荆州记》：当阳县城楼，王仲宣登之而作赋。《一统志》：仲宣楼，在荆州，即当阳县城楼。按《方舆胜览》：仲宣楼，在荆州府城东南隅。此乃后梁时高季兴所建，或引之非也。
(4) 《记》：望吾子之教之也。注：吾子，相亲之辞。 陆云诗：髣髴眼中人。
(5) 《国语》：中行宣子谓赵文子曰：“惜也，吾老矣。”
卢世 曰：两《短歌行》，一《赠王郎司直》，一《送邛州录事》。一突兀横绝，跌宕悲凉；一委曲温存，疏通蔼润。一则曰“青眼高歌望吾子”，一则曰“人事经年记君面”。待少年人如此肫挚，直是肠热心清，盛德之至耳。
全诗皆赠司直语，单复将上截作王郎劝公者，非是。诸侯，指成都节镇，黄氏谓司直刺蜀中者，非是。仲宣楼，乃送别之地。蔡氏谓公欲依司直者，非是。高歌望子，盖望司直遇合，朱氏谓望其早还江陵者，非是。诸说纷纷，总未体贴本文耳。
此歌，上下各五句。于五句中间，隔一韵脚，则前后叶韵处，不见其错综矣。此另成一章法。
孔颖达《诗正义》云：诗以申志，一字则言蹇而意不会，故诗之见句，少不减二，即“祈父”、“肇禋”之类也。三字者，“绥万邦”、“屡丰年”之类也。四字者，“关关雎鸠”、“窈窕淑女”之类也。五字者，“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之类也。六字者，“昔者先王受命”、“有如召公之臣”之类也。七字者，“如彼筑室于道谋”、“尚之以琼华乎而”之类也。八字者，“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不敢效我友自逸”是也。其外更不见九字、十字者。挚虞《流别论》云：诗有九言者，“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是也。遍检诸本，皆云《泂酌》三章章五句，则以为二句也。颜延之云：诗体本无九言者，将由声度阐缓，不协金石，仲治之言，未可据也。句字之数，四言为多，杂以二三七八者，将由言以申情，唯变所适，播之乐器，俱得成文故也。
《怀麓堂稿》云：国初人有作九言者，谓：“昨夜西风摆落千林梢，渡头小舟卷入寒塘坳”，以为可备一体。不知九言起于高贵乡公，鲍明远、沈休文亦有此体。唐人则李太白《蜀道难》“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杜集中“炯如一段清冰出万壑，置在迎风露寒之玉壶”，又“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此九言之最妙者。诗有十字成句者，太白：“黄帝铸鼎于荆山炼丹砂，丹砂成骑龙飞上太清家。”又有十一字成句者，杜诗：“王郎酒酣拔剑斫地歌莫哀，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李诗：“紫皇乃赐白兔所捣之药方。”韦应物诗：“一百二十凤凰罗列含明珠。”若坡公诗“山中故人应有招我归来篇”，似可读作两句矣。
忆昔行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出峡后作。
忆昔北寻小有洞 (1) ，洪河怒涛过轻舸 (2) 。辛勤不见华盖君，艮岑青辉惨么麽 亡果切 (3) 。千崖无人万壑静，三步回头五步坐 (4) 。秋山眼冷魂未归，仙赏心违泪交堕 (5) 。 首忆初入山景事。 洪河怒涛，水行之险。千崖万壑，山行之艰。曰不见，曰魂未归，时华盖君已亡矣。惨么麽，谓山色无光。仙赏心违，求仙之志不遂也。
(1) 《御览》：《名山记》云：王屋山有洞，周回万里，名曰小有清虚之天。《王君内传》：三十六洞天之第一，在河内沁水县界。
(2) 梁简文帝诗：洪涛犹鼓怒。 《广雅》：南楚江湘，凡船之小者谓之舸。
(3) 艮岑，东北之山。 麽，《汉书》作 。《通俗文》：不长曰么，细小曰麽。
(4) 曹公《祭桥玄文》：车过三步。 李陵《别苏武》诗：五步一徬徨。
(5) 陆机诗：中心若有违。
弟子谁依白茅 一作石屋，卢老独启青铜锁。巾拂香馀捣药尘，阶 一作前除灰死烧丹火 (1) 。玄圃沧洲莽空阔 (2) ，金节羽衣飘婀 於可切娜 奴可切 (3) 。落日初霞闪馀映，倏忽东西无不可 (4) 。 次忆入山后景事。 上四言物在人亡，下四言游魂无定。 卢老，华盖君弟子。药尘馀香，沾于巾拂，丹火死灰，蒙在阶除，此身后荒凉之状。
(1) 巾拂，是二物。《舞鹤赋》：巾拂两停。阶除，是庭除。《景福殿赋》：阶除连延。或云：巾以拂尘，阶上除灰。恐非。
(2) 《葛仙传》：昆仑，一曰玄圃。沧洲，十洲之一。
(3) 洙曰：以黄金为节，鸟羽为衣。汉武帝拜栾大为五利将军，使衣羽衣，立白茅上。 谢朓诗：叶生既婀娜，叶落更扶疏。
(4) 《苕溪渔隐诗话》：王屋山中，日西落而人影或在西，日东出而人影或在东，不可致诘，故曰“落日初霞闪馀映，倏忽东西无不可”。王粲诗：山冈有馀映。梁元帝《纂要》：日在午曰亭，在未曰映。 蔡琰曲：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松风磵水声合时，青兕黄熊啼向我 (1) 。徒然咨嗟抚遗迹 (2) ，至今梦想仍犹左 一作佐 (3) 。秘诀隐文须内教 平声 (4) ，晚岁何功使 一作收愿果 (5) 。更讨 一作觅衡阳董炼师 (6) ，南浮 一作游早鼓潇湘舵 (7) 。 从华盖君而及董炼师，乃全诗归结。 松风二句，触耳增悲。遗迹，即药丹旧处。内教，谓传授密谛。 《杜臆》：公泛舟潇湘时，董炼师在衡阳，欲乘便访之，因而追忆华盖君也。其词笔玄超，真带仙灵之气。 此章三段，各八句。
(1) 谢灵运诗：荧荧非向我。
(2) 王粲诗：先民遗迹。
(3) 左思诗：梦想骋良图。
(4) 《陶弘景传》：既得神符秘诀，以为神仙可成。 《御览》：《玉清石刻隐铭》曰：佩玉帝隐文者，得为上仙。 梁武帝《立神明成佛义记》：早念身空，栖心内教。
(5) 《楞严经偈》：愿今得果成宝王。
(6) 《舆地纪胜》：董奉先，天宝中修九华丹法于衡阳，栖朱陵后洞。 《六典》：道士修行，其德高思精，谓之炼师。 《真仙通鉴》：东楚董炼师，周游三湘名山，混迹于衡阳后洞，尝以咒术治人病苦，后尸解如蝉蜕。
(7) 晋庾阐《杨都赋》：青雀飞舻，余皇鼓舵。
范元实《诗眼》云：昔尝问山谷：“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山谷云：“不如‘千崖无人万壑静，三步回头五步坐。’”盖七言诗，四字三字作两截也。此句法，出《黄庭经》，自“上有黄庭下关元”以下，多此体。张平子《四愁》诗，句句如此，雄健稳惬。至五言诗，亦有三字二字作两截者，老杜云：“不知西阁意，肯别定留人。”肯别耶，定留人耶。山谷尤爱其深远闲雅。
今按：杜诗有两字作截者，如“雪岭独看西日落，剑门犹阻北人来”。有三字作截者，如“渔人网集澄潭下，估客舟随返照来”。有五字作截者，如“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有全句一滚不能截者，如“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又陆务观诗有六字作截者：“客从谢事归时散，诗到无人爱处工。”
惜别行送向卿进奉端午御衣之上都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在荆南作。
肃宗昔在灵武城，指挥猛将 去声收咸京。向公泣血洒行殿，佐佑卿相 去声乾坤平 (1) 。逆胡冥寞随烟烬 (2) ，卿家兄弟功名震 (3) 。麒麟图 一作阁画鸿雁行 音杭，紫极出入黄金印 (4) 。 首叙向卿。 上四述其扈从之功，下四称其家门俱显。
(1) 《王彬别传》：佐佑皇业，累迁侍中。
(2) 逆胡，指安史。
(3) 按：卢注云：向公、向卿，是两人，故曰卿家兄弟。钱笺疑向公为芮公，乃指卫伯玉，非也。 《世说》：郗超谓傅瑗曰：“保卿家，终当在兄。”又：谢太傅谓戴安道曰：“卿兄弟志业，何其太殊。”
(4) 陆机诗：奕世台衡，扶帝紫极。鹤注：紫极，比王居为北极紫微垣。 汉丞相金印紫绶。
尚 平声书勋业超千古，雄镇荆州继吾祖 (1) 。裁缝云雾成御衣 (2) ，拜跪题封贺 一作向端午 (3) 。向卿将命寸心赤，青山落日江湖 一作潮白。卿到朝 音潮廷说老翁，漂零已是沧浪客。 此记送别。 进奉御衣者，卫伯玉也。以节镇而加尚书，代卫将命者，则向卿也。其赤心，如悬白日。 卢注：公昔在朝，曾叨端午赐衣，故逢进衣端午，有老客飘零之叹。 此章，上下各八句。
(1) 朱注：《旧书》：广德元年，卫伯玉拜江陵尹、荆南节度使，寻加检校工部尚书，封阳城郡王，故曰“镇荆州”。“继吾祖”者，杜预以镇南大将军都督诸军事也。
(2) 江总《山水衲袍赋》：裁缝则万壑萦体，针缕则千崖映目。 李义府《堂堂词》：裁云作舞衣。 云雾，谓衣上织文。
(3) 汉《陇西行》：却略再拜跪。 《世说》：桓玄发厨取画，封题如故。
黄常明《诗话》曰：杜云：“卿到朝廷说老翁，漂零已是沧浪客。”又：“朝觐从容问幽仄，勿云江汉有垂纶。”其后梦得《送陈郎中》云：“若问旧人刘子政，而今懒拙每如初”，《送慧则》云：“休公久别如相问，楚客逢秋心更悲。”小杜：“江湖酒伴如相问，终老烟波不计程。”“交游问我凭君道，除却鲈鱼更不闻。”商隐《寄崔侍御》云：“若向南台见莺友，为言垂翅度春风。”临川：“故人亦见如相问，为道方寻木雁编。”“归见江东诸父老，为言飞鸟会知还。”圣俞：“倘或无忘问姓名，为言懒拙皆如故。”东坡：“单于若问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语皆有所因也。
夏日杨长宁宅送崔侍御常正字入京得深字韵。 一作探韵得深字。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作。 《唐书》：长宁县，属镇北大都护府。 秘书省有正字一人。
醉酒扬雄宅，升堂子贱琴。不堪垂老鬓，还对欲分襟。天地西江远，星辰北斗深。乌台俯麟阁 (1) ，长夏白头吟。 扬雄子贱，借比杨长宁。醉酒升堂，同饮其家也。三四送别崔常，五六承上分襟。公在江陵，故曰西江。崔常赴京，故曰北斗。乌台麟阁，侍御、正字官署也。末句，回应垂老，点还夏日。
(1) 《通典》：汉氏图籍藏麒麟、天禄二阁，桓帝延熹二年，始置秘书监一人。《唐六典》：秘书省，天授初改为麟台监。神龙元年，复旧。 初汉御史中丞掌兰台秘书图籍，故历代置都邑、建台省，以秘书与御史为邻。
夏夜李尚书筵送宇文石首赴县联句
鹤注：此亦大历三年作。石首县，在江陵府东南二百里。 王道俊《博议》：题中宇文石首，即前宇文晁也。诗注彧者，即崔彧也。公与彧，同在李尚书筵中送宇文石首，故有宅相、令宰等句以美晁也。旧本俱作宇文彧，误耳。
爱客尚 平声书重 (1) ，之官宅相 去声贤 (2) 。 甫。酒香倾坐侧，帆影驻江边。 之芳。翟表郎官瑞 (3) ，凫看 平声令宰仙 (4) 。 彧。雨稀云叶断 (5) ，夜久烛花偏。 甫。数 音朔语攲 一作敲纱帽，高文掷彩笺 (6) 。 之芳。兴 去声饶行处乐 音洛，离惜醉中眠。 彧。单父 音斧长多暇，河阳实少 去声年 (7) 。 甫。客居逢自出 (8) ，为别几凄然。 之芳。首联，李饯宇文。次联，筵宴之事。三联，宇文赴县。四联，送别时景。五联，同席联句。六联，座中惜别。七联，记宇文之贤。八联，记送别之情。
(1) 刘孝绰诗：爱客待骊歌。
(2) 宅相，比宇文晁。此用魏舒事，注见一卷。
(3) 翟，雉名。萧广济《孝子传》：萧芝至孝。除尚书郎，有雉数十飞鸣车前。
(4) 凫看，用王乔事。
(5) 陆机《云赋》：金柯分，玉叶散。
(6) 徐陵诗：高文会斗枢。
(7) 单父，子贱所治。河阳，潘岳所治。
(8) 《尔雅》：男子谓姊妹之子为出。《左传》：康公我之自出。
西汉《柏梁》诗，即联句之始，六朝人效之，遂人各两句。但以一气呵成，次序秩然者，方为合法。玩此篇，起结承转，各极自然。
多病执热奉怀李尚书之芳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四月作。 邵注：执，囚也，囚困于热也。
衰年正苦病侵凌，首夏何须气郁蒸 (1) 。大水淼 弭沼切茫炎海接，奇峰硉兀火云升 (2) 。思沾道暍 音壹黄梅雨 (3) ，敢望宫恩玉井冰 (4) 。不是尚 平声书期不顾 (5) ，山阴夜雪兴 去声难乘 (6) 。 首联，拈多病执热。炎海火云，言郁蒸之状。梅雨井冰，思解热而不得也。欲赴期约，而无雪可乘，总缘畏热所阻耳。此结怀李之意。
(1) 魏文帝《槐赋》：即首夏之初期。 应璩书：处凉台而有郁蒸之气。
(2) 大水炎海，上实下虚；奇峰火云，上虚下实。 淼茫，水大貌。《江赋》：状滔天以淼茫。 炎海，南海也。《十洲记》：炎洲，在南海之中。 陶潜诗：夏云多奇峰。 硉兀，峰高貌。《江赋》：巨石硉兀以前却。 火云，夏云也。《吕氏春秋》：旱云烟火。
(3) 暍，暑热也。 湘江四月有熟梅雨。薛道衡诗：细雨应黄梅。
(4) 鱼豢《魏略》：明帝九龙殿前，为玉井绮栏，蟾蜍含受，神龙吐水。 陆翙《邺中记》：石季龙于冰井台藏冰，三伏日以赐大臣。《后汉书》：琅琊有冰井。赵曰：唐制：百官赐冰。公尝为拾遗，当预赐冰之列。
(5) 《汉书》：陈孟公每饮宾客，辄闭门，取客车辖投于井中。时北部刺史奏事过陈，值其方饮，刺史大穷。候陈沾醉时，突入见其母，叩头自白，当对尚书有期会状。母乃令从后閤出去。应璩书：仲孺不辞同产之服，孟公不顾尚书之期。
(6) 《世说》：王徽之尝居山阴，夜雪初霁，月色清朗，忽忆戴逵。逵时在剡，便夜乘小船诣之，不前而返，曰：“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安道。”
水宿遣兴去声 奉呈群公
鹤注：诗云小江异县，当是在江陵，暂至外邑，大历三年夏作。 卢注：此群公，即行次古城店时所呈幕府诸公所云“苍茫泛爱前”，此语盖有为矣。 谢灵运诗：客游倦水宿。
鲁钝仍多病，逢迎远复 扶又切迷。耳聋须画字 (1) ，发短不胜 平声篦。泽国虽勤雨 (2) ，炎天竟浅泥。小江还积浪，弱缆且长堤。 从衰年流落叙起。 上四，与诸公致款。下四，为水宿引端。 鲁钝多病，而又远行，以故昧于逢迎。耳聋发短，犹泊舟江上，诸公当亦念及此耶。勤雨之后，故江犹积浪。浅泥碍船，故缆系长堤。
(1) 《易林》：目盲耳聋。
(2) 《周礼》：泽国用龙节。《穀梁传》：言不雨者，勤雨也。注：思雨之勤也。鹤注：此言得雨勤数，与《穀梁传》注异。
归路非关北，行舟却向西。暮年漂泊恨 (1) ，今夕 一作久客乱离啼。童稚频书札 (2) ，盘飧讵 俗本作具糁 桑感切藜 (3) 。我行何到此，物理直难齐。 此水宿感怀，叹行踪漂荡也。 归北，思故乡。向西，往武陵。是年四月，杨子琳与崔宽战于成都，故云乱离。书频移而飧不给，则此行之寥落甚矣。
(1) 古诗：烈士暮年。
(2) 《杜臆》：公因右臂偏枯，故嘱儿子代书。 古诗：遗我一书札。
(3) 《庄子》：孔子在陈、蔡之间，七日不火，藜藿不糁。 《庄子》有《齐物篇》。
高枕翻星月，严城叠鼓鼙 (1) 。风号 平声闻虎豹 (2) ，水宿伴凫鹥 (3) 。异县惊虚往 (4) ，同人惜解携 (5) 。蹉跎长泛鹢，展转屡鸣鸡。 此水宿景事，叹旅沉无聊也。 夜卧舟中，故见星月翻动。夔蜀有警，故闻鼓鼙叠响。虎豹号，则地险。凫鹥伴，则身孤。惊虚往，伤近邑无赠遗者。惜解携，惜与群公分手也。泛鹢、闻鸡，水边不寐之状。
(1) 《抱朴子》：人君恐奸衅之不时，故严城以备之。何逊诗：严城方警夜。 张载诗：此郭非吾城，入闻鼓鼙声。 《卫公兵法》：鼓三百三十槌为一通，鼓止角动，吹十二声为一叠。
(2) 《芜城赋》：风嗥雨啸。 《苦寒》诗：虎豹夹路啼。
(3) 《蜀都赋》：云飞水宿，哢吭清渠。
(4) 古乐府：他乡复异县。
(5) 《易》：出门同人。 宋之问诗：骨肉初分爱，亲朋忽解携。以解携对分爱，谓携手者解散也。张九龄诗：义玷投分末，情及解携初。岑参诗：为君题、惜解携。皆说分离之意。
嶷嶷瑚琏器 (1) ，阴阴桃李蹊 (2) 。馀波期救涸 (3) ，费日苦轻赍 (4) 。杖策门阑邃，肩舆羽翮低。自伤甘贱役，谁愍强 丘两切幽栖。 此奉呈群公之意。 瑚琏器，谓人品不凡。桃李蹊，言奔趋者众。本期馀波救涸，乃日久而赍资已竭矣。杖策步行，则阍者不报，故门阑邃。肩舆往拜，则穷途乏费，故羽翮低。贱役如此，谁复愍其勉强栖迟乎？盖讽群公之不见恤也。公诗：“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此云：“杖策门阑邃，肩舆羽翮低。”曲尽干人情状。
(1) 《史记》：其色郁郁，其德嶷嶷。言德高也。 瑚琏器，见《论语》。
(2) 葛洪诗：阴阴驱千乘。 《李广传》：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3) 《左传》：其波及晋国者，君之馀也。《庄子》：车辙中有鲋曰：“吾得升水，可以活矣。”
(4) 《后汉·朱雋传》：轻赍数百金到京师。虞世基诗：轻赍不遑舍。
巨海能无钓 (1) ，浮云亦有梯。勋庸思树立 (2) ，语默可端倪 (3) 。赠粟囷 区伦切应 平声指 (4) ，登桥柱必题 (5) 。丹心老未折 (6) ，时访武陵溪 (7) 。 末述己志以遣兴。 钓海梯云，想勋庸之得遂。平时思为树立，尝于语言中微露之。今当旅困，倘有赠我以粟者，则题桥之志犹存也。寸心未灰，终期有济，武溪之行，特暂时焉耳。 《杜臆》：想群公必有许救济者，故以指囷望之，时武陵有故人，而公将访之也。 此章五段，各八句。
(1) 裴秀《九州图论》：峻山巨海之隔。 《庄子》：任公为大钩，以五十犗为饵，投钓于东海。
(2) 虞世基诗：勋庸震边服。《周礼》：民功曰庸。 司马迁书：素所树立然也。
(3) 江总诗：语默岂同归。 《庄子》：反覆终始，不知端倪。
(4) 《吴志》：鲁肃家富于财，庐江周瑜为居巢长，闻之往求资粮。肃时有米二囷，各三千斛，直指一囷与瑜。瑜奇之，乃结侨札之交。
(5) 司马相如题升仙桥柱，注见三卷。
(6) 古乐府：皇恩空已重，丹心怅不纾。《别赋》：心折骨惊。
(7) 《杜臆》：武陵即今常德，在荆州西南。
遣闷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夏江陵作。
地阔平沙岸，舟虚小洞房 (1) 。使 去声尘来驿道，城日避乌樯 一作墙。暑雨留蒸湿，江风借夕凉。行云星隐见 音现，叠浪月光芒 (2) 。萤鉴缘帷彻 (3) ，蛛丝罥 音畎鬓长 (4) 。哀筝犹凭 去声几 (5) ，鸣笛竟沾裳。 此记舟中夜景。 上四泊舟初晚，中四入夜景事，下四坐久见闻。 来驿道，晚将宿也。避乌樯，城障日也。 胡夏客曰：隐见，言云中之星。光芒，言浪中之月。绘景能新。 卢注：萤光能鉴，缘帷乍彻。蛛丝引风，掠鬓加长。 《杜臆》：哀筝尚凭几而听，鸣笛则泪下沾裳，初犹强忍，后竟难忍也。二句已涉闷意。
(1) 溍注：小洞房，舟如洞房也。
(2) 柳 诗：风生叠浪起，雾卷孤帆出。
(3) 阮籍诗：薄帷鉴明月。
(4) 江总诗：蜘蛛作丝满帐中。 鲍照诗：丝罥千里心。《选》注：罥，结也。
(5) 魏文帝诗：哀筝顺耳。
倚著 陟略切如秦赘 (1) ，过 平声逢类楚狂。气冲看 平声剑匣 (2) ，颖脱抚锥囊 (3) 。妖孽关东臭 (4) ，兵戈陇右疮。时清疑武略，世乱局文场。馀力浮于海 (5) ，端忧问彼苍 (6) 。百年从万事，故国耿难忘。 此述遣闷之情。 上四自叙，中四伤时，末四感怀。 随地漂流，身如出赘矣。意多感愤，迹若楚狂矣。看剑，壮心犹在。抚囊，欲试未能。关东，安史之乱。陇右，吐蕃之警。时方右武，故文人失志。浮海，思避世。问苍，乃悲天。万事听其自然，唯故国难忘，所以常闷耳。 此章两段，各十二句。
(1) 《贾谊传》：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
(2) 剑气冲牛斗，出《张华传》。
(3) 《平原君传》：夫贤者处世，譬如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毛遂曰：“使遂早得处囊中，乃脱颖而出。”
(4) 《后汉·来歙传》：诸将方务关东。
(5) 浮海，见《论语》。
(6) 《月赋》：端忧多暇。 《诗》：彼苍者天。
江边星月二首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江陵作。
骤雨清秋夜，金波耿玉绳 (1) 。天河元自白，江浦 一作渚向来澄。映物连珠断 (2) ，缘空一镜升 (3) 。馀光隐 一作忆更 平声漏，况乃露华凝 (4) 。 朱注：首章，咏雨后星月。 首联，江边星月。雨后气清，故云元白、向澄，此承首句。星月夜皎，故如珠连、镜升，此承次句。更深光隐，则露华凝而天欲晓矣。末句，逗起下章。
(1) 谢朓诗：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
(2) 《汉·律历志》：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3) 古诗：破镜飞上天。公孙乘《月赋》：蔽修堞而分镜。
(4) 谢庄诗：露华识猿音。
其二
江月辞风缆 一作槛 (1) ，江星别雾 一作露船。鸡鸣还曙 一作晓色 (2) ，鹭浴自晴川 (3) 。历历竟谁种 (4) ，悠悠何处圆 (5) 。客愁殊未已，他夕始 去声相鲜 (6) 。 朱注：次章，咏将晓星月。 星月离舟，光将没矣。鸡鸣鹭浴，天已晓矣。想星月无踪，而俟之他夕。盖客愁借之以频遣也。
(1) 谢惠连诗：亭亭映江月。
(2) 江总诗：忽听晨鸡曙，非复楚宫歌。萧悫诗：野禽喧曙色。
(3) 袁峤之诗：俯仰晴川焕。
(4) 古诗：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5) 谢庄《月赋》：升清质之悠悠，降澄晖之蔼蔼。
(6) 郭璞诗：容色更相鲜。
王嗣奭曰：二诗，照定星月，比偶发挥，如应制文字，别是一体。惜次章结句近拙，不见精彩耳。
舟月对驿近寺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舟中作。
更 平声深不假烛，月朗自明船。金刹青枫外 (1) ，朱楼白水边 (2) 。城乌啼眇眇 (3) ，野鹭宿娟娟。皓首江湖客，钩帘独未眠。 首联，舟中月。金刹切寺，朱楼切驿，四句完题。乌啼鹭宿，月下见闻，钩帘而望，借此遣怀也。
(1) 《维摩经》：佛言佛灭后，以金身舍利起七宝塔，表刹庄严而供养。 《西京杂记》：以黄金为刹。 阮籍诗：上有青枫林，远望令人悲。 《方舆胜览》：青枫浦在潭州浏阳县。
(2) 冯衍《显志赋》：伏朱楼而四望。 黄希曰：江陵府松滋县有白水镇。
(3) 《左传》：城上有乌。 《汉·文帝纪》：眇眇之身。注：眇眇，细末也。
舟中
年月同前。 鹤注：诗云驿楼，即前诗题所云对驿也。
风餐江柳下，雨卧驿楼边 (1) 。结 音系缆排鱼网 (2) ，连樯并米船 (3) 。今朝云细薄，昨夜月清圆。飘泊南庭老 (4) ，只应 平声学水仙 (5) 。 前诗，舟中月下所作。此诗，舟中朝起之作。 风餐雨宿，舟行苦况。鱼网米船，舟前喧境。 顾注：昨夜今朝，变态不同，而系舟如故，故有飘泊南庭之感。下四作一气说。
(1) 鲍照诗：风餐委松宿，云卧恣天行。古诗：阻风餐柳下，值雨坐蓬窗。
(2) 结，音系。《汉书》：张释之跪为王生结袜。
(3) 郭璞赋：舳舻相属，万里连樯。
(4) 赵傁曰：南庭谓南方之庭，犹北地谓之北庭，公泊舟于此，故自称南庭老。
(5) 邵注：冯夷得为水仙，名河伯。《列仙传》：琴高行涓彭之术，浮游冀州涿郡间，二百馀年。后入涿水中取龙子，与诸弟子期曰：“皆洁斋，待于水旁。”果乘赤鲤来，留月馀，复入水去。吴均诗：是有琴高者，凌波去水仙。
江陵节度使阳城郡王新楼成王请严侍御判官赋七字句同作
阳城郡王，即尚书卫伯玉。初代宗幸陕，以卫有干略，可当方面，任大事，拜荆南节度使。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夏至江陵作。史云：卫伯玉，大历初丁母忧，则是夏未再期也。虽曰起复，亦不当作楼命客赋诗，当时士论丑之，宜哉。顾注：公诗极赞美扬厉，倘亦迫于宾主之情故耶。 《杜臆》：题云赋七字句，知当时无律诗之名，王特请赋，亦以七言为难也。
楼上炎天冰雪生 (1) ，高飞燕雀贺新成。碧窗宿雾蒙蒙湿，朱栱浮云细细轻 (2) 。仗钺褰帷瞻具美 (3) ，投壶散帙有馀清 (4) 。自公多暇延参佐 (5) ，江汉风流万古情。 首章，志新楼落成，而称阳城韵事，在四句分截。 碧窗朱栱，楼新故丽。雾宿云浮，楼高故凉。瞻具美，言文武兼优。有馀清，言儒雅不俗。延参佐，暗用庾亮登楼事。 黄生注：一席风流，与江汉相为终古，命意弘远。
(1) 《广雅》：南方曰炎天。
(2) 旧注：晋羊球《登西楼赋》：画栋浮细细之轻云，朱栱湿蒙蒙之飞雨。碧窗二句，修可引羊球赋为证，未知何据。蒙蒙二字，形容其湿。细细二字，形容其轻。
(3) 《司马法》：左杖黄钺。汉宗资为中郎将，杖钺督兵。 《后汉·贾琮传》：琮为冀州刺史之部，升车言曰：“刺史当远视广听，纠察美恶，何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命御者褰之。 《祭遵传》：为将军对酒设乐，必雅歌投壶。
(4) 谢灵运诗：凌涧寻我室，散帙问所知。按：灵运初袭封康乐公，后移籍会稽，与隐士王弘之、孔淳之等为娱，故与祭公投壶并用。 《说文》：帙，书衣也。 谢灵运诗：密林含馀清。
(5) 《诗》：退食自公。
黄生曰：首句见时，结句见地，此杜诗章法。其全篇温润和雅，非公平日本色，却是盛唐正宗。 又曰：杜诗善用清字，如“当暑著来清”，则以清为凉；“关河霜雪清”，则以清为寒；“天清木叶闻”，则以清为静；“沙乱雪山清”，则以清为明；“天清皇子陂”，则以清为霁；“侍立小童清”，则以清为秀；“衣干枕席清”，则以清为爽；“投壶散帙有馀清”，则以清为闲，是也。
又作此奉卫王
与前首同时作。
西北楼成雄楚都 (1) ，远开山岳散江湖。二仪清浊还高下 (2) ，三伏炎蒸定有无 (3) 。推毂几年惟镇静 (4) ，曳裾终日盛文儒。白头授简焉 於虔切能赋 (5) ，愧似相如为大夫 (6) 。 次章，咏登楼景事，而作谦己之辞，亦四句分截。 颜笺：山岳分峙曰开，江湖流别曰散。引句见楚中形胜。 楼极高，故二仪各还其高下。楼最凉，故三伏莫定其有无。镇静则能爱民，文儒则知好士。末用梁王授简事，切于郡王。
(1) 黄生注：古诗：西北有高楼。起语用之，乃见句老。 《前汉·地理志》：南郡江陵县，故楚郢都，楚文王自丹阳徙此。代宗时，江陵已升为南都。
(2) 曹植《惟汉行》：太极定二仪，清浊始以形。《列子》：轻清者上为天，重浊者下为地。《记》：天高地下。黄生注：初时为物所蔽，及登楼旷观，始还出天地之高下，古今诗人不能道此。
(3) 颜师古曰：伏者，谓阴气将起，迫于残阳而未得升，故为藏伏，因为伏日。孟康曰：周时无伏，至汉乃有此名。旧注：夏至后，三庚为初伏，四庚为中伏，立秋后初庚为末伏。远注：金畏火，见火而伏，惟长夏火最盛，秋初金方稚，尤为相克，故夏末秋初逢庚谓之伏。 庾信诗：五月炎蒸气。 《西京杂记》：董仲舒曰：“二气之初蒸也，若有若无。”
(4) 推毂，注见本卷。 《刘惔别传》：真长有雅裁，历司徒左长史侍中丹阳尹，为政务镇静信诚。
(5) 《邹阳传》：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 《晋·儒林传》：迄汉孝武，蔚为文儒。
(6) 《雪赋》：梁王游兔园，授简于司马大夫曰：“为寡人赋之。” 《汉·艺文志》：登高能赋，可以为大夫。
刘诚意伯《题灵峰寺栖云楼》诗，中二联云：九霄雨露宜高下，六月风雷送往还。青嶂晓光浮藻棁，银河夜气湿松关。本于两诗佳句。
胡应麟曰：杜七言句，壮而闳大者：“二仪清浊还高下，三伏炎蒸定有无。”壮而高拔者：“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壮而豪宕者：“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壮而沉婉者：“三年笛里关山月，万国兵前草木风。”壮而飞动者：“含风翠壁孤云细，背日丹枫万木稠。”壮而整严者：“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壮而典硕者：“紫气关临天地阔，黄金台贮俊贤多。”壮而秾丽者：“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壮而奇峭者：“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壮而精深者：“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壮而瘦劲者：“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壮而古淡者：“百年地僻柴门迥，五月江深草阁寒。”壮而感怆者：“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壮而悲哀者：“雪岭独看西日落，剑门犹阻北人来。”结语之壮者：“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叠语之壮者：“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拗字之壮者：“侧身天地更怀古，回首风尘甘息机。”双字之壮者：“江天漠漠鸟双去，风雨时时龙一吟。”以上诸句，古今作者，无出其范围也。
秋日荆南述怀三十韵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秋未移公安前作。
昔承推奖分 音问，愧匪挺生材 (1) 。迟暮宫臣忝 (2) ，艰危衮职陪 (3) 。扬镳 樊作鞭随日驭 (4) ，折槛出云台 (5) 。罪戾宽犹活 (6) ，干戈塞 先则切未开。 首叙授官去位之故。 推奖，谓房琯荐引。 赵曰：公拜拾遗时，掌供奉谏诤，故云官臣衮职。随日，谓赴行在。折槛，指救房相。罪戾宽，张镐救而得免。干戈塞，安史之乱未平。
(1) 刘峻《辩命论》：孔墨之挺生。
(2) 江淹《拟陆机》诗：矫迹厕宫臣。
(3) 《诗》：衮职有阙。
(4) 嵇康诗：扬镳踟蹰。
(5) 朱云折槛，别见前。
(6) 《左传》：赵孟曰：“老夫罪戾是惧。”
星霜玄鸟变 (1) ，身世白驹催 (2) 。伏枕因超忽 (3) ，扁舟任往来。九钻巴噀 苏困切火 (4) ，三蛰楚祠雷 (5) 。望帝传应 平声实 (6) ，昭王问不回 (7) 。蛟螭深作横 去声，豺虎乱雄猜。素业行已矣 (8) ，浮名安在哉。 此记漂泊蜀夔之迹。 超忽句，承上星霜身世。往来句，起下巴火楚雷。望帝昭王，又承巴楚遗事。蛟螭豺虎，比悍将群盗。 素业浮名，叹己志莫伸。 黄希曰：公以乾元入蜀，于大历二年下峡，是九钻火也。自大历元年秋至云安，于大历三年春下峡，是三蛰雷也。 钱笺：上皇为辅国劫迁西内，悒悒而崩，故以望帝、昭王喻之。昔人谓陶渊明悼国伤时，不欲显斥，寓以他语，使奥漫不可指摘。知此，可与读杜诗矣。
(1) 《月令》：二月玄鸟至，八月玄鸟归。
(2) 《史记》：魏豹谢郦生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耳。”
(3) 超忽，言时光倏忽。谢灵运诗：虚舟有超忽。
(4) 九钻句，即钻燧改火意，兼用栾巴噀酒为雨灭火成都事。
(5) 《月令》：八月，雷乃收声，故曰蛰。
(6) 望帝化为杜鹃，注见前。
(7) 《左传》：昭王南征而不复，君其问诸水滨。《湘中记》：益阳有昭潭，其下无底，湘水最深处，或谓昭王没于此潭，因以为名。
(8) 《晋书》：陆纳怒兄子俶曰：“秽我素业。”
琴乌曲怨愤 (1) ，庭鹤舞摧颓 (2) 。秋水 一作雨漫湘竹 一作水 (3) ，阴风过岭梅 (4) 。苦摇求食尾 (5) ，常曝报恩鳃 (6) 。结舌防谗柄 (7) ，探肠有祸胎 (8) 。苍茫步兵哭，展转仲宣哀 (9) 。饥藉家家米 (10) ，愁征处处杯。 此叙流寓江陵之事。 琴怨鹤摧，乃兴意。秋水阴风，切时景。求食，言逆旅之艰。报恩，言知己未酬。结舌二句，言世路险阻，途穷故哭，遭乱故哀。客况无聊，故借米寻杯。 吴论：报恩，应前推奖之事。
(1) 《琴录》：琴曲有《乌夜啼》。吴竞《解题》：《乌夜啼》，宋临川王义庆造也。义庆为江州刺史， 文帝征之，家人大惧。妓妾夜闻乌啼，忧思而成曲。
(2) 《韩非子》：师旷援琴奏流徵，有玄鹤二八，延颈而鸣，舒翼而舞。《舞鹤赋》：振迅腾摧。
(3) 湘妃斑竹，注见前。
(4) 大庾岭多梅，人号为梅岭。
(5) 司马迁书：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穽，摇尾而求食。
(6) 辛氏《三秦记》：鱼集龙门下，登者化为龙，不登者点额曝腮而退。 《三辅决录》：昆明池人钓鱼，纶绝而去。梦于汉武帝，求去其钩。明日帝游于池，见大鱼衔索，帝取而去之。后三日，池边得明珠一双，帝曰：“鱼之报也。”
(7) 《前汉·李寻传》：知者结舌，邪伪并进。吴注：《汉书·王章传》：结谏臣之舌。
(8) 庾信诗：探肠见胆无所惜。《枚乘传》：祸生有胎。
(9) 王粲有《七哀》诗。翰曰：哀汉乱也。
(10) 藉，借也，如字读，不必转作籍。
休为贫士叹，任受众人咍 音台 (1) 。得丧 去声初难识，荣枯划易 音异该。差 此兹切池分组冕，合沓起蒿莱。不必伊周地，皆登 吴作知屈宋才。汉庭和异域 (2) ，晋史坼 一作拆中台 (3) 。霸业寻常体 (4) ，宗臣忌讳灾 (5) 。 此乃慨叹时事。 贫士二句，承上文。得丧二句，起下文。 《杜臆》：划易该，言划然之间，荣枯易见。如组冕起自蒿莱，崛起者得官矣。伊周不皆屈宋，枢要皆武夫矣。师氏曰：是时官资滥进，宿德元勋，多摈弃不用，数语盖以讽也。 胡震亨曰：和异域，言回纥和亲。坼中台，言房琯道卒。 霸业句，言和亲乃汉道杂霸，非国体之正。宗臣句，言房琯建诸王分镇之议，触肃宗忌讳而得祸。 何云曰：广德元年，房琯病卒于阆州。其年六月，回纥登里可汗归蕃，皆代宗初元事，故牵连书之。
(1) 《楚辞注》：楚人谓相啁笑曰咍。
(2) 《汉·匈奴传》：高帝出白登围，使刘敬结和亲之约。
(3) 庾信《伤王褒》诗：岂意中台坼，君当风烛前。《晋书》：中台星坼，张华被诛。
(4) 《史记》：晋文公初立，欲修霸业。《诸葛武侯传》：霸业可成。
(5) 《前汉·李寻传》：开大明，除忌讳。后汉郎顗疏：稟性愚戆，不识忌讳。《魏志·魏觊传》：犯颜色触忌讳。
群公纷戮力，圣虑窅 樊作睿徘徊 (1) 。数 色角切见铭钟鼎 (2) ，真宜法斗魁 (3) 。愿闻锋镝铸 (4) ，莫使栋梁摧 (5) 。磐石圭多剪 (6) ，凶门毂少推 (7) 。垂旒资穆穆 (8) ，祝网但恢恢 (9) 。赤雀翻然至 (10) ，黄龙讵 一作不假媒 (11) 。 此望朝政更新也。 言今者群臣协力，圣主焦思，在诸将虽勒名钟鼎，尚宜法斗魁以卫宸极。愿闻以下，乃进策也。销锋镝，生民可以休息。选栋梁，相臣毋用凡材。多剪圭，同姓自此蟠固。少推毂，藩镇免于跋扈。且垂旒而法无为，祝网以宽文法，则赤雀黄龙，嘉祥自致，而天下可治平矣。 《博议》：此段自属泛论，不必复主房琯。
(1) 窅，深目也。
(2) 《庾信集》：功烈则钟鼎俱铭。
(3) 《晋·天文志》：北斗七星，在太微北。魁四星为璿玑，杓三星为玉衡。杓南三星，及魁第一星、西三星，皆曰三公，主宣德化，调七政，和阴阳之官也。
(4) 《始皇本纪》：秦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兵。
(5) 卫玠卒，谢琨哭之曰：“栋梁折，不觉哀。”晋陆抗拜司空，谓宾客曰：“以我为三公，是天下无人矣。”索酒著柱间祝曰：“当今之才，以尔为柱石之臣，莫倾人栋梁。”
(6) 《汉书》：高祖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所谓磐石之宗也。 《史记》：成王封唐叔，剪桐叶为圭。
(7) 《淮南子》：大将受命已，则设明衣，剪指爪，凿凶门而出。 《冯唐传》：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
(8) 《说文》：旒，垂玉也。《记》：衮冕王十二旒。 《诗》：天子穆穆。又：穆穆皇皇，宜君宜王。
(9) 古史：成汤祝网。 《老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10) 《春秋考异邮》：黄帝将起，有黄雀赤头立日旁。《尚书中候》：赤雀衔丹书入丰，止于昌前。
(11) 《瑞应图》：黄龙，四龙之长，王者不漉地而渔，则应和气而游于池沼。《尚书中候》：舜沉璧于河，荣光休至，黄龙负卷舒图，出入坛畔。 《汉郊祀歌》：天马徕，龙之媒。
贤非梦傅野 (1) ，隐类凿颜坏 普回切 (2) 。自古江湖客，冥心若死灰。 末叹穷老飘零也。 公知世不见用，故非傅说而类颜阖，心若死灰，不当复问天下事矣。 此章，八句起，四句结，中四段各十二句。
(1) 古史：高宗梦得说于傅岩之野。
(2) 《淮南子》：鲁君欲相颜阖，使人以币先焉，凿坏而遁之。坏，屋后墙也。
秋日荆南送石首薛明府辞满告别奉寄薛尚书颂德叙怀斐然之作三十韵
鹤注：当是大历三年秋至荆南作。 公与薛尚书有旧契，此因明府以寄之。诗意全重在尚书，中后分颂德叙怀两段。斐然之作，犹云文思勃然而有作。 《旧书·吐蕃传》：大历二年十一月。和蕃使检校户部尚书薛景仙自吐蕃使还，首领论泣陵随景仙入朝，此诗云“闻道和亲入”，又云“跋涉体何如”，则薛尚书必景仙也。薛明府，尚书之弟。
南征为客久，西候别君初 (1) 。岁满归凫舄，秋来把雁书 (2) 。荆门留美化 (3) ，姜被就离居 (4) 。闻道 去声和亲入，垂名报国馀 (5) 。连枝不日并 (6) ，八座几时除 (7) 。 送别奉寄，两意兼提。 客久，自谓。别君，送薛。凫舄，切石首令。雁书，寄薛尚书。留美化，别后遗爱。就离居，归晤其兄。和亲入，尚书使吐蕃而还，其名足垂后世。连枝，言兄弟聚首。八座，期明府升陟也。
(1) 隋尹式诗：西候追孙楚，南津送陆机。朱云：孙子荆有《征西官属送于陟阳候》诗。注：陟阳，亭名。候，亭也。西候谓此，唐人每用之。赵次公作斗杓建西之候，谓秋日。
(2) 凫舄、雁书，注皆别见。
(3) 唐萧诜屯军荆门，号荆门军，在夷陵。
(4) 姜被，注见前。
(5) 陆机《豪士赋序》：志士思垂名于身后。 《杨赐传》：累世见宠，无以报国。
(6) 苏武诗：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7) 《唐书》：刘洎疏：八座比于文昌。
往者胡星孛 (1) ，恭惟汉网疏 (2) 。风尘相澒 胡孔切洞 (3) ，天地一丘墟 (4) 。殿瓦鸳鸯坼 (5) ，宫帘翡翠虚 (6) 。钩陈摧徼道 (7) ，枪櫐 力轨切失储胥 (8) 。文物陪巡狩，亲贤病拮据 (9) 。 此叙禄山陷京事。 禄山称乱，由朝廷过宠，故曰汉网疏。风尘，谓兵戈遍地。丘墟，谓城郭一空。瓦坼，谓天子出奔。帘虚，谓妃嫔皆走。钩陈，指侍卫。摧徼道，巡徼皆散矣。枪櫐，指守御。失储胥，库藏尽亡矣。陪巡，谓衣冠扈从。拮据，谓宗室忧劳。
(1) 洙曰：星，指旄头，其光四出，孛孛然也。
(2) 《汉书·循吏传》：禁网疏阔。
(3) 《洞箫赋》：风澒洞而不绝。
(4) 王粲诗：崤函一丘墟。
(5) 《邺中记》：邺城铜雀台，皆鸳鸯瓦。旧注：魏文帝问晋宣王曰：“吾梦殿屋两瓦坠地，化为鸳鸯。”对曰：“后宫当有暴死者。”
(6) 《洞冥记》：汉武帝甘泉宫，起招仙阁，编翠羽麟毫以为帘。《西京杂记》：有翡翠帘。
(7) 《西都赋》：周以钩陈之位，卫以严更之署。 又：周庐千列，徼道绮错。《汉书注》游徼循禁备盗贼。徼道，徼循之道。
(8) 扬雄《长杨赋》：木拥枪櫐，以为储胥。注：枪櫐，作木枪相櫐为栅也。储胥，言储蓄以待所须。《杜臆》：汉武帝作储胥馆，故李义山诗：“风云长为护储胥。”宋子京诗：密疏叩储胥。又：秋色遍储胥。俱作皇居用之。
(9) 任昉《齐景陵行状》：地尊礼绝，亲贤莫贰。 《诗》：予手拮据。
公时呵 音轧，乙黠切貐 弋渚切 (1) ，首唱却鲸鱼 (2) 。势惬宗萧相 去声，材非一范雎。尸填太行 音杭道，血走浚仪渠 (3) 。滏口师仍会 (4) ，函关愤已摅。紫微临大角 (5) ，皇极正乘舆 (6) 。赏从 去声频峨冕 (7) ，殊恩再直庐 (8) 。岂惟高卫霍，曾 音层是接应 平声徐 (9) 。降集翻翔凤 (10) ，追攀绝众狙 (11) 。侍臣双宋玉 (12) ，战策两穰苴 (13) 。 此为薛尚书颂德。 前十句，功在两京。后八句，才兼文武。 卢注：薛景仙为陈仓令，杀杨国忠妻子及虢国夫人，是呵 貐也。既克复扶风，又击破贼兵，是却鲸鱼也。时军中乏饷，景仙控御贼冲，故江淮之粟，得自襄阳达于扶风，其功与萧何之转输关中相埒，不但如范雎之攻拔城邑也。旧注以萧相比郭令公，以范雎比诸将，未合。 太行，乃思明之寇。浚仪，乃庆绪之兵。滏口即安阳河，时王师共会于此。函谷关，在陕州，东京复而旧愤可摅也。 紫微临，帝星复明也。皇极正，肃宗还京也。赏从，谓扈从有功。原注：再直庐者，薛旧执金吾，新授羽林军，前后二将军也。 卫霍，比战功。应徐，比文学。朱注：薛为太子宾客，官在宫僚，故方之应徐。 降集二句，言其才品超出，非众人可及。双宋玉，承应徐。两穰苴，承卫霍。《诚斋诗话》：犹云三王不足四，五帝不足六。朱注：句法与“居然双捕虏”相似。次公以“降集”四句，为兼美兄弟，非也。
(1) 《尔雅》： 貐，类 虎，摩牙食人。《述异记》： 貐，兽中最大者，龙头马尾，长四百尺，善走，以人为食。
(2) 《傅亮传》：首唱大义，兴复王室。 《左传》：取其鲸鲵，以为京观。
(3) 《水经注》：禹塞荥泽，淫水于荥阳下，引河通淮、泗，名浪荡渠，一名浚仪渠。《旧唐书》：浚仪县，属汴州。
(4) 《元和郡县志》：滏水出磁州滏阳县西北四十五里。鼓山亦曰滏山，泉源奋涌若滏水，故以滏名之。太行八陉，第四曰滏口陉，对邺西，山岭高深，实为险绝。 禄山破东京，先至函关，后入潼关。
(5) 《隋志》：紫微，大帝之座也。 又：大角一星，在摄提，天王座也，又名天栋。
(6) 《书》：建用皇极。旧注云：乘舆反正。
(7) 《左传》：晋侯赏从亡者。
(8) 《史记》：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汉书音义》：直宿曰庐。
(9) 卫青、霍去病，汉武名将。应德琏、徐公干，魏太子宾客。 《通鉴》：广德二年正月，吐蕃陷京师，既去，以太子宾客薛景仙为南山五谷防御使。
(10) 贾谊赋：凤凰翔于千仞兮。
(11) 《列子》：智笼众狙。
(12) 《风赋序》：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
(13) 《史记》：齐威王追论古司马兵法，附穰苴于其中，号曰《司马穰苴兵法》。
鉴彻劳悬镜 (1) ，荒芜已荷 去声锄 (2) 。向来披述作 (3) ，重 平声此忆吹嘘。白发甘凋丧 去声，青云亦卷舒 (4) 。经纶功不朽 (5) ，跋涉体何如 (6) 。应 平声讶耽湖橘 (7) ，常餐占 去声野蔬。十年婴药饵，万里狎樵渔。扬子淹投阁，邹生惜曳裾。但惊飞熠燿 (8) ，不记改蟾蜍 (9) 。烟雨封巫峡，江淮略孟诸 (10) 。 此与薛尚书叙怀。 前八句，叙薛交情。后十句，自叙旅况。 言尚书有知人之鉴，惜己之荒芜，不足有为也。述作中见其吹嘘，所谓鉴彻也。白头无意于青云，所谓荒芜也。经纶，指薛能戡乱。跋涉，谓薛曾和蕃。 湖橘四语，述贫病流离之状。淹投阁，久于蜀。惜曳裾，不干人。熠燿飞而岁忽换，故可惊。蟾蜍改而月频移，故不记也。自峡至荆，又将渡江淮、过孟诸而北归矣。
(1) 朱注：悬镜，如水镜之悬也。秦嘉诗：明镜可鉴形。
(2) 陶潜诗：眷言终荷锄。
(3) 魏文帝《与吴质书》：斐然有述作意。原注：石首处见公新文一通。
(4) 《史记·范雎传》：须贾曰：“君能自致青云之上。”
(5) 《易》：君子以经纶。
(6) 《诗》：大夫跋涉。
(7) 潭州有橘洲。
(8) 《诗》：熠燿宵行。注：萤火也。
(9) 张载诗：下车如昨日，蟾蜍四五圆。
(10) 《禹贡》：导菏泽，被孟诸。《尔雅》：十薮，宋有孟诸。郭璞注：在睢阳县东北。
汤池虽险固 (1) ，辽海尚填淤 (2) 。努力输肝胆 (3) ，休烦独起予 (4) 。 以勖勉尚书作结。 金汤，指长安。辽海，在河北。时幽蓟尚有不顺命者，故劝其努力报君，不必专以起予为念。起予，依《杜臆》，照上吹嘘说。旧解谓休作诗以起予，是泥《论语》“子夏起予”耳。 此章，前二段各十句，中二段各十八句，末段四句收。
(1) 《齐书》：文宣常望并州城曰：“此何等城？”唐邕曰：“金城汤池。”
(2) 《通鉴》：大历三年六月，幽州兵马使朱希彩与朱泚、朱滔，共杀节度使李怀仙，自称留后，朝廷不能制，故云“辽海尚填淤”。《前汉·沟洫志》：填淤反坏之害。师古注：填淤，谓壅泥也。
(3) 《史记》：蒯通曰：“臣愿披腹心、输肝胆。”
(4) 沈约诗：起予圣衷，此借言起废也。
朱鹤龄曰：新旧书皆不立《薛景仙传》，《逆臣传》载：代宗讨史朝义，右金吾大将军薛景仙，请以勇士二万，摧锋死贼。观此诗滏口数语，则收东京时，景仙尝会师滏阳，立功河北矣。《旧书》：至德元载十二月，秦州都督郭英乂，代景仙为凤翔太守，而不言景仙迁转何官。此诗云“殊恩再直庐”，岂景仙自凤翔入，即历金吾羽林之职耶。史家阙轶甚多，可据此补之。又《通鉴》：广德二年正月，吐蕃陷京师。既去，以太子宾客薛景仙为南山五谷防御使。景仙尝官宫僚，故以应徐比之也。公与景仙，俱扈从还京。景仙独承恩侍直，官跻八座。赏从以下，虽云颂美，流落淹迟之感，实寓其中。
杜诗排律，其前后段落，必多寡匀称，未有长短错出者。此诗，诸家分截，亦尚未清，细玩，始见其整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