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集注

为阆州王使君进论巴蜀安危表

广德元年作。

臣某言:伏自陛下平山东,收燕蓟,洎 一作自海隅万里,百姓感动,喜王业再康 一作造,疮痏苏息,陛下明圣,社稷之灵,以至于此。然河南河北,贡赋未入,江淮转输,异于曩时。惟独剑南,自用兵以来,税敛则殷,部领不绝,琼林诸库,仰给最多。是蜀之土地膏腴,物产繁富,足以供王命也。近者,贼臣恶子,频有乱常,巴蜀之人,横被烦费,犹自劝勉,充备百役,不敢怨嗟。吐蕃今下松维等州, 朱鹤龄注:事在广德元年。成都已不安矣。杨琳师再胁普合, 朱注:杨琳即杨子琳。《通鉴》:永泰元年,泸州牙将杨子琳,举兵讨崔旰。此云再胁普合,其事未详。《唐书》:普、合二州,俱属剑南道。颙颙 一作颗颗两川,不得相救,百姓骚动,未知所裁。况臣本州,山南所管,初置节度,庶事草创,岂暇力及东西两川矣。 朱注:阆州,《旧书》、《通典》、《通志》俱属剑南东道。《新书》属山南西道。此云本州山南所管,与《新书》合。 《唐书·方镇表》:广德元年,升山南西道防御守捉使为节度使,寻降为观察使,领梁、洋、集、壁等十三州,治梁州。伏愿陛下听政之馀,料巴蜀之理乱,审救援之得失,定两川之异同,问分管之可否,度长计大,速以亲贤出镇,哀罢 音疲人以安反仄。犬戎侵轶,群盗窥伺,庶可遏矣。而三蜀,大 一作天府也,征取万计,陛下忍坐见其狼狈哉!不即为之,臣窃恐蛮夷得恣屠割耳。实为陛下有所痛惜,必以亲王,委之节钺,此古之维城磐石之义明矣。陛下何疑哉?在选 一作近择亲贤,加以醇厚明哲之老为之师傅,则万无覆败之迹,又何疑焉?其次付重臣旧德,智略经久,举事允惬,不陨获于苍黄之际,临危制变之明者,观其树勋庸 一作猷于当时,抉泥涂于已坠, 朱注:今本“之际”以下二十三字,误在后镇抚不缺句之下。整顿理体,竭露臣节,必见方面小康也。今梁州既置节度,与成都足以久远相应矣。东川更分管数州,于内幕府取给,破弊滋甚,若兵马悉付西川,梁州益坦为声援,是重敛之下,免出 一作至多门,西南之人,有活望矣。 朱注:东川与山南接壤,山南概增节度,东川兵马便可并付西川,减省幕府繁费。高适奏请罢东川节度,以一剑南,西山不急之城,稍以减削,意亦与公同也。必以战伐未息,势资多军,应须遣朝廷任使旧人,授之使节留后之寄,绵历岁时,非所以塞众望也。 朱注:时章梓州彝为东川留后,故云。臣于所守封 一作分界,连接梓州,正可为成都东鄙,其中别作法度,亦不足成要害哉,徒扰人矣。伏惟明主裁之,敕 一作又天下征收赦文,减省军用外,诸色杂赋名目,伏愿省之又省之, 一本省之俱作损之。剑南诸州,亦困 一作因而复振矣。将相之任,内外交迁,西川分阃 一作壶,以仗贤俊,愚臣特望以亲王总戎者,意在根固流长,国家万代之利也,敢轻易而言。次请慎择重臣,亦愿任使旧人,镇抚不缺。借如犬戎俶扰,臣素知之。臣之兄承训,自没蕃以来,长望生还,伪亲信于赞普, 注见诗集。探其深意,意者报复摩弥青海之役决矣。 朱注:《唐书》鄯州注:度西月河一百十里,至多弥国摩弥。疑即多弥。青海,注见诗集。同谋誓众,于前后没落之徒,曲成翻动,阴合应接,积有岁时。每汉使回,蕃使至,帛书隐语,累尝恳论。臣皆封进,上闻屡达。臣兄承训,忧国家缘边之急,愿亦勤矣。况臣本随兄在蜀向二十年,兄既辱身蛮夷,相见无日。臣比未忍离蜀者,望兄消息时通,所以戮力边隅,累践班秩,补拙之分浅,待罪之日深,蜀之安危,敢竭闻见。臣子之义,贵有所尽于君亲。愚臣迂阔之说,万一少裨圣虑,远人之福也,愚臣之幸也。昨窃闻诸道路云 一无云字,吐蕃已来,草窃岐陇,逼近咸阳。 《唐书》:广德元年七月,吐蕃入大震关。八月,寇奉天武功。似是之间,忧愤陨迫,益增尸禄寄重之惧,寤寐报效之恳。谨冒死具巴蜀成败形 一作之势,奉表以闻。

为夔府柏都督谢上表

柏都督,注见诗集。

臣某言:伏见月日制,授臣某官,祗拜休命,内顾陨越,策驽马之力,冒累践之宠,自数勋力,万无一称,再三怵惕,流汗至踵,谨以某月日到任上讫。臣某,诚战诚惧,顿首顿首,死罪死罪。伏以陛下,君父任使之久,掩臣子不逮之过,就其小效,复分深忧。察臣剑南区区,恐失臣节如彼;加臣频烦 一作繁阶级,镇守要冲如此。勉励疲钝,伏扬陛下之圣德,爱惜陛下之百姓,先之以简易,閒 音闲之以乐业,均之以赋敛,终之以敦劝,然后毕禁将士之暴,弘洽主客之宜,示以刑典难犯之科,宽以困穷计无所出,哀今之人,庶古之道。内救茕独,外攘师寇。上报君父,曲尽 一作盖庸拙之分;下循臣子,勤补失坠之目。灰粉骸骨,以备守官。伏惟恩慈,胡忍容易,愚臣之愿也,明主之望也。限以所领,未遑谒对,无任兢灼之极,谨遣某官奉表陈谢以闻。臣诚喜诚惧,死罪死罪。

为补遗荐岑参状

宣议郎、试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赐绯鱼袋岑参,右臣等,窃见岑参,识度清远,议论雅正,佳名早立 一作上,时辈所仰。今谏诤之路大开,献替之官未备,恭惟近侍,实借茂材。臣等谨诣閤门,奉状陈荐以闻,伏听进止。

至德二载六月十二日左拾遗内供奉臣裴 荐等状

左拾遗内供奉臣杜 甫

左补阙臣   韦少游

右拾遗内供奉臣魏齐

右拾遗内供奉臣孟昌浩

奉谢口敕放三司推问状

本传:甫与房琯为布衣交,琯以客董庭兰罢宰相,甫上疏,言罪细不宜免大臣。帝怒,诏三司推问。宰相张镐救之,得解。朱按:《唐书》:韦陟除御史大夫,会杜甫论房琯,词意迂慢,帝令陟与崔光远、颜真卿按之。陟奏,甫言虽狂,不失谏臣体,帝由是疏之。观此则当时论救者不独一张镐矣。

右臣甫,智识浅昧,向所论事,涉近激讦,违忤圣旨,既下有司,具已举劾,甘从自弃,就戮为幸。今日巳时,中书侍郎平章事张镐,奉宣口敕,宜放推问,知臣愚戆,赦臣万死,曲成恩造,再赐骸骨。臣甫诚顽诚蔽,死罪死罪。臣 《英华》有比字以陷身贼庭,愤惋成疾,实从间道,获谒 一作面龙颜,猾逆未除,愁痛难遏,猥厕衮职,愿少裨补。窃见房琯,以宰相子, 朱注:琯父融相武后。《唐书·宰相表》:长安四年十月,怀州长史房融为正谏大夫、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中宗即位,除名流高州。少自树立,晚为醇儒,有大臣体。时论许琯,必位至公辅,康济元元。陛下果委以枢密,众望甚允。观琯之深念主忧,义形于色,况画一保泰,其素所蓄积者已。而琯性失于简,酷嗜鼓琴,董庭兰今之琴工, 朱注:唐刘商《胡笳曲序》:蔡文姬善琴,能为离鸾别鹤之操。后董生以琴写胡笳声为十八拍,今胡弄是也。李肇《国史补》:董庭兰善沉声祝声,盖大小胡笳云。游琯门下有日,贫病之老,依倚为非,琯之爱惜人情,一至于玷污。臣不自度量, 度音铎,量音良。叹其功名未垂,而志气挫衂,觊望陛下弃细录大,所以冒死称述,何思虑未 《英华》作未,集作始。竟,阙于再三。陛下贷以仁慈,怜其恳到,不书狂狷之过,复解网罗之急,是古之深容直臣,劝勉来者之意。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岂小臣独蒙全躯就列,待罪而已。无任先惧后喜之至,谨诣閤门,进状奉谢以闻。至德二载六月一日,宣议郎行在 一本无在字左拾遗臣杜甫状进。

钱谦益曰:朱长文《琴史》云:董庭兰,陇西人,唐史谓其为房琯所昵,数通赇谢,为有司劾治,而房公由此罢去。杜子美亦云:庭兰游琯门下有日,贫病之老,依倚为非,琯之爱惜人情,一至于玷污。而薛易简称庭兰不事王侯,散发林壑者六十载,貌古心远,意闲体和,抚弦韵声,可感鬼神。天宝中,给事中房琯,好古君子也,庭兰闻义而来,不远千里。予因此说,亦可以观房公之过而知其仁矣。当房公为给事中也,庭兰已出其门。后为相,岂能遽绝哉?又赇谢之事,吾疑谮琯者为之,而庭兰朽耄,岂能辩释,遂被恶名耳。房公贬广汉,庭兰诣之,公无愠色。唐人有诗云:“七条弦上五音寒,此乐求知自古难。惟有开元房太尉,始终留得董庭兰。”按薛易简以琴待诏翰林,在天宝中,子美同时人也,其言必信。伯原《琴史》,千载而下,为庭兰雪此恶名,白其厚诬,不独正唐史之谬,兼可以补子美之阙矣。

为华州郭使君进灭残寇形势图状

右臣窃以逆贼束身槛中,奔走无路,尚假馀息,蚁聚苟活之日久。 朱注:《通鉴》:至德二载冬十月,广平王入东京,安庆绪走保邺郡,诸将阿史那承庆等散投常山赵郡。旬日间,蔡希德自上党,田承嗣自颖川,武令珣自南阳,各帅所部兵归之,又召募河北诸郡人,众至六万,军声复振。陛下犹觊其匍匐相率,降款尽至,广务宽大之本,用明恶 乌故切杀之德,故大军云合,蔚然未进。上以稽王师有征无战之义,下以成古先圣哲之用心。兹事玄远,非愚臣所测。臣闻《易》载随时,不俟终日。先王之用刑也,抑亦小者肆诸市朝,大者陈诸原野。今残孽虽穷蹙日甚,自救不暇,尚虑其逆帅望秋高马肥之便,蓄突围拒辙之谋,大军不可空勤转输之粟,诸将宜穷犄角之进。顷者,河北初收数州,思明降表继至。 朱注:《通鉴》:至德二载十二月史思明囚阿史那承庆等,遣其将窦子昂奉表,以所部十三州及兵八万来降,并帅其河东节度使高秀岩以所部来降。思明以其将薛萼摄恒州刺史,子朝义摄冀州刺史,以其将令狐彰为博州刺史。乌承恩所至,宣布诏旨,沧、瀛、安、深、德、棣等州皆降,虽相州未下,河北率为唐所有矣。实为平卢兵马在贼左胁, 朱注:《唐书·方镇表》:开元五年,营州置平卢军使,七年,升为平卢军节度。《通鉴》:至德二载,安东都护王玄志与平卢将侯希逸袭杀伪平卢节度徐归道,又遣兵马使董秦将兵以苇筏度海,与大将田神功击平原乐安,下之。平卢在幽燕之东,故曰左胁。贼动静乏 一作之利,制不由己,则降附可知。今大军尽离河北,逆党意必宽纵,若万一轶略河县,草窃秋成,臣伏请平卢兵马及许叔冀等军, 据下三段,各以等军为句,此处军字下当有从字。从郓州西化渡河, 朱注:《唐书》:郓州,隋东平郡之须昌县,属河南道。《通鉴》:至德二载七月,灵昌太守许叔冀为贼所围,救兵不至,拔众奔彭城。乾元元年八月,以青登等五州节度使许叔冀为滑濮等六州节度使。公作状时,叔冀尚未镇滑濮,故欲从郓州也。先冲收魏, 朱注:《唐书》:魏州,汉魏郡元城县地,属河北道。时为安庆绪所据。或近军志避实击虚之义也。伏惟陛下图之,遣李铣、殷仲卿、孙青汉等军, 朱注:李铣,上元初领淮西节度副使。殷仲卿,上元初自青州刺史领淄、沂、沧、德、棣等州节度使。孙青汉,无考。逦迤渡河佐之,收其贝博。 朱注:《唐书》:贝州,隋清河郡。博州,隋武阳郡之聊城县。俱属河北道。贼之精锐,撮在相、魏、卫之州。 朱注:《唐书》:相州,汉魏郡。卫州,隋汲郡。俱属河北道。贼用仰魏而给。贼若抽其锐卒,渡河救魏博,臣则请朔方、伊西、北庭等军, 朱注:《通鉴》:乾元元年八月,朔方节度使郭子仪诣行营。三月,镇西、北庭行营节度使李嗣业屯河内。渡沁水, 沁水在泽州。收相卫。贼若回戈距我两军, 朱注:谓郭子仪、李嗣业之军。臣又请郭 当作 ,音廓口、祁县等军, 朱按:《唐书》: 县,属代郡都督府。 口疑在其境。《通鉴注》: 口在洛州邯郸县西。盖即壶关之险也。《旧书》: 口在相州西山。 祁县,本汉县,属并州太原府。 时李光弼为河东节度使,王思礼兼领泽潞节度使。 口、祁县等军,当指二镇之兵也。蓦 音麦岚风驰, 朱云:或作蓦岚风驰,一作蓦岚驰,一作蓦山风驰。张溍读作蓦岚驰屯。屯据林虑县界, 朱注:《唐书》:岚州,本隋楼烦郡之岚城县,属河东道。林虑,即汉隆虑县,属相州。候其形势渐进,又遣季广琛、鲁炅等军, 朱注:时季广琛为郑蔡节度使,鲁炅为淮西节度使。进渡河,收黎阳、临河等县, 朱注:《唐书》:黎阳属卫州临河县,析黎阳置属相州。相与出入犄角,逐便扑灭,则庆绪之首,可翘足待之而已。是亦恭行天罚,岂在 一有于字王师必无战哉!愚臣闻见浅狭,承乏待罪,未精慎固之守,轻议擒纵之术。抑臣之梦寐,贵有裨补,谨进前件图如状,伏听进止。乾元元年七月日某官臣状进。

鳌按:杜公借箸前筹,洞悉情势,此等文字,真可坐而言、起而行者,初非书生谈兵迂阔也。与韩昌黎论淮西事宜,俱推经国有用之文。

乾元元年华州试进士策问五首

朱注:《唐六典》:诸州每岁贡人,其进士帖一小经及《老子》,试杂文两首,策时务五条。 时公贬华州司功参军。

问: 《英华》有古之二字山林薮泽之地,各以肥硗多少为差 初宜切。故供甲兵士徒之役,府库赐予 上声之用,给郊庙宗社 一作郊社宗庙之祀,奉养禄食之出,辩乎名物,存乎有司,是谓公赋知归,地著 涉略切不挠者已。今圣朝绍宣王中兴之洪业于上,庶尹备山甫补衮之能事于下,而东寇犹小梗, 朱注:谓安庆绪末年率土未甚辟,总彼赋税之获,尽赡军旅之用, 《英华》有逮字。是官御之旧典阙矣,人神之攸序乖矣。欲使军旅足食,则赋税未能充备矣;欲将诛求不时,则黎元转罹疾苦矣。子等,以待问之实,知新之明,观志气之所存,于应对乎何有,佇渴救敝之道 一作通术,愿闻强学之所措,意盖 一作道在此矣,得游说乎?

问:国有轺车,庐有饮食,古之按风俗、遣使臣,在王官之一守,得驰传而分命,盖地有要害,郊有远近,供给之比,省费相悬。今兹华惟襟带,关逼辇毂, 潼关在华州行人受辞于朝夕,使者相望于道路,属年岁无蓄积之虞,职司有愁痛之叹 一作色。况军书未绝,王命急宣,插羽先翥于腾鹰, 朱注:薛道衡诗:插羽夜征兵。敝帷不供于埋马, 朱注:《礼记》:敝帷不弃,为埋马也。岂芻粟之勤独尔,实骖 之价阙如。人主之轸念,屡及于兹;邦伯之分忧,何尝敢怠。乞恩难再,近日已降水衡之钱;积骨颇多,无暇更入燕王之市。欲使 轩有喜,主客合宜,闾阎罢杼轴之嗟,官吏得从容之计,侧佇新语。 《英华》作佳论,当闻济时。

问:通道陂泽,随山濬川,经启 《英华》注云:《名贤策问》作启关之理,疏奠 《名贤策问》作凿之术,抑有可观,其来尚矣。初圣人尽力沟洫,有国作为隄防,洎后代,控引淮海,漕通泾渭,因舟楫之利,达仓庾之储。 朱注:《唐书》:华州华阴县有漕渠,自苑西引渭水,因石渠,会灞浐,经广运潭,至县入渭,天宝三载韦坚开。又有永丰仓,有临渭仓。又赖此而殷,亦行之自久。近者有司相土,决彼支渠,既溃渭而乱河,竟功多而事寝。人实劳止,岸乃善崩。遂使委输之勤,中道而弃。今军用盖寡,国储未赡 一作缮,虽远方之粟大来,而助挽之车不给。是以国朝仗彼天使,征兹水工,议下淇园之竹,更凿商颜之井。 朱注:《汉·沟洫志》:令群臣从官皆负薪寘决河,是时东郡烧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园之竹以为揵。晋灼曰:淇园,卫之苑也。为发卒万人穿渠,自征引洛水至商颜。下岸善崩,乃凿井,深者四十馀丈,井下相通行水,水隤以绝商颜。东至山领,十馀里间,井渠之生自此始。穿得龙骨,故名龙首渠。师古曰:征音惩,即今澄城。商颜,商山之颜也。谓之颜者,譬人之颜额。又恐烦费居多,绩用莫立,空荷成云之插,复拥填淤之泥。 朱注:《沟洫志》:荷锸成云,决渠如雨。填淤,注见诗集。若然,则舟车之用,大小相妨矣;军国之食,转致或阙矣。矧夫人烟尚稀,牛力不足者已。子等,饱随时之要,挺宾王之资,副乎求贤,敷厥谠议 一作论。

问:足食足兵,先哲雅诰,盖有兵无食,是谓弃之。致能掉鞅靡旌,斯可用矣。 朱注:《左传》:楚许伯曰:“吾闻致师者,御靡旌摩垒而还。”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御下两马掉鞅而还。”注:靡旌,驱疾也。掉,正也。况寇犹作梗,兵不可去,日闻将军之令,亲睹司马之法。关中之卒未息,灞上之营何远。近者,郑南训练,城下屯集,瞻 一作赡彼三千之徒,有异什一而税。窃见明发教以战斗,亭午放其庸 一作佣保,课乃菽麦,以为寻常。夫悦以使人,是能用古,伊岁则云暮,实虑休止 《英华》作工,未卜及瓜之还,交比翳桑之饿。 朱注:《左传》: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瓜时往,曰:“及瓜而代。”赵盾舍于翳桑,见灵辄饿,食之。既而与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问其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群有司自救不暇,二三子谓之何哉?

问:昔唐尧之为君也,则天之大,敬授人时,十六升自唐侯者已。昔舜帝之为臣也,举禹之功,克平水土,三十登为天子者已。本之以文思聪明,加之以劳身焦思,既睦九族,协和万邦,黜去四凶,举十六相,故五帝之后,传载唐虞之美,无得而称焉。《易》曰:“君子终日乾乾。”《诗》曰:“文王小心翼翼。”窃观古 一有人字之圣哲,未有不以君倡于上,臣和于下,致乎人和年丰,成乎无为而理者也。主上,躬仁 一作纯孝之圣,树非常之功,内则拳拳然事亲如有阙,外则悸悸然求贤如不及,伊百姓不知帝力,庶官但 但字下当有抑字恭己而已。寇孽未平,咎征之至数也,仓廩未实,物理之固然也。今大军虎步,列国鹤立,山东之诸 一作兵将云合,淇上之捷书日至。 注详《洗兵马》。二三子,议论弘正,词气高雅,则遗祲荡涤之后,圣朝砥砺之辰。虽遭明主,必致之于尧舜,降及 《英华》作虽降元辅,必要之于稷卨 《英华》作夔皋。驱苍生于仁寿之域,反淳朴于羲皇之上。自古哲 一作帝王立极,大臣为体,眇然坦途,利往何顺 《英华》作何往不顺,子有说否?庶复见子之志,岂徒琐琐射 音石策,趋竞一第哉。 《文心雕龙》曰:射策者,探事而献说也。言中理准,譬射侯中的。依此,射当从石音,可补诗注所不及。顷之间孝廉 一作秀取备寻常之对,多忽经济之体,考诸词学,自有文章在,束以征事,曷成凡例焉。今愚之粗征,贵切时务而已。夫时患钱轻,以至于量资币,权子母。 朱注:《国语》:景王将更铸大钱,单穆公曰:“不可。古者天降灾戾,于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救民。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行之。于是乎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大小利之。”应劭曰:母,重也,其大倍,故为母。子,轻也,其轻小半,故为子。代复改铸,或行乎前榆荚、后契刀。 朱注:《汉·食货志》:汉兴,以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荚钱。如淳曰:如榆荚也。 王莽又造契刀、错刀。契刀,其环如大钱,身形如刀,长二寸,文曰契刀五百。当此之际,百姓蒙利厚薄,何人所制轻重。又谷者,所以阜俗康 一作匡时,聚人守位者也。下至十室之邑,必有千钟之藏。 朱注:《管子》:使万室之邑,必有万钟之藏,藏襁千万。千室之邑,必有千钟之藏,藏繈百万。苟凶穰以之,贵贱失度,虽封丞相而犹困,侯大农而谓何。 朱注:《汉书》列传:田千秋代刘屈釐为丞相,封富民侯。 《食货志》: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代孔仅,干天下盐铁,赐爵左庶长。是亦 从《英华》,一作以继绝表微,无或区分逾越,蒙实不敏,仁远乎哉! 张云:蒙用吴下阿蒙事。

唐兴县客馆记

唐兴,注见诗集。 原注:此上元二年在成都作。天宝初,改唐兴为蓬州,此仍其旧名耳。

中兴之四年,王潜为唐兴宰,修厥政事。始自鳏寡茕独,而和其封内,非侮循循,不畏险肤,而行而一。 《书》:“起信险肤。”此谓不避险陂肤浅之言,而行之专一也。行之一,本《中庸》。咨于官属、于群吏、于众庶曰:邑中之政,庶几缮完矣。惟宾馆上漏下湿,吾人犹不堪其居,以容 一作客四方宾,宾其谓我何?改之重劳,我其谓人何?咸曰:诞事至济,厥载,则达观于大壮。 《易传》:上栋下宇,以蔽风雨,盖取诸大壮。作之闬闳,作之堂构,以永图崇高广大,逾越传舍,通梁直走,嵬将 一本作嶈,七羊切坠压,素柱上承,安若泰山,两旁序开, 《说文》:序,东西墙也,所以序别内外也。发洩霜露,潜靓深矣。 杨雄《甘泉赋》:稍暗而靓深。注:靓即静字。步櫩複 一作復霤,万瓦在后,匪丹雘为,实疏达为。回廊南注,又为覆廊,以容介行人,亦如正馆,制度小劣。直左阶而东,封殖修竹茂树。挟右阶而南,环廊又注,亦可以行步风雨。不易谋而集事,邑无妨工,亦无匮财,人不待子来,定 音订不待方中矣。 《诗注》:定,营室星也。昬而正中,夏十月也。宿息井树,或相为宾,或与之毛。 王锡曰:《周礼·司仪》云:王燕则诸侯毛。下文又云:凡诸公相为宾。注:朝享毕而燕,则以发之白黑为坐次也。天子之使至,则曰邑有人焉,某无以栗阶。 《仪礼》:栗阶升。注云:栗,蹙也,谓越等急趋君命也。此言阶坦平而步无促迫也。州长之使至,则曰某非敢宾也,子无所用俎。四方之使至,则曰子贶某多矣,敢辞贽。或曰:明府君之侈也,何以为人?皆曰:我公之为人也,何以侈!子徒见宾馆之近夫厚,不知其私室之甚薄,器物未备,力取诸私室,人民不知赋敛。乃至于馆之醯醢阙,出于私厨;使之乘驷阙,办于私厩。君岂为亭长乎?是躬亲也。若馆宇不修,而观台榭自好,宾至无所纳其车,我浩荡无所措手足,获高枕乎?其谁不病吾人矣。疵瑕忽生,何以为之,是道也,施舍不几乎先觉矣。杜之朋友叹曰: 杜或作杖。张溍曰:盖指老友之扶杖者。今按:下有杜氏之老,作杜友亦是。美哉!是馆也成,人不知,人不怒,廨署之福也,府君之德也。 一本多“府君之德也,廨署之福也”二句。府君曰:古有之也,非吾有也,余何能为。是亦前州府君崔公之命也,余何能为。是日辛丑岁秋分,大馀二,小馀二 或作一千一百八十八,杜氏之老记。 朱注:《汉·律历志》:推正月朔,以月法乘积月,盈日法得一,名曰积日,不盈者名曰小馀。小馀三十八以上,其月大。积日盈六十,除之,不盈者名曰大馀。 姚江黄百家曰:日法万分,每刻百分,每日百刻,总得万分。万分以上为大馀,日数也。万分以下为小馀,时刻数也。杜记盖谓秋分后,二日之二十馀刻耳。 又曰:汉历所谓盈六十除之者,六十即六十甲子,名曰旬周。又名纪法,满纪者必去之,以不满纪者为主。 《蜀艺文志》疑其有阙误,未然。

鳌按:韩文多文从字顺,而作诗务为险奇;杜诗皆镕经铸史,而散文时有艰涩。岂专长者不能兼胜耶?皆当分别观之。

杂述

杜子曰:凡今之代,用力为贤乎?进贤为贤乎?进贤为贤,则鲁之张叔卿、孔巢父。 朱按:史:孔巢父少与韩准、李白、裴政、张叔明、陶沔隐于徂徕山,号竹溪六逸。此云张叔卿,岂即张叔明耶?二才士者,聪明深察,博辩闳大,固必能伸于知己,令问不已,任重致远,速于风飙也。是何面目黧黑,常不得饱饭吃 一作饱吃饭,曾未如富家奴,兹敢望缟衣乘轩乎?岂东之诸侯深拒于汝乎?岂新令尹之人未汝之知也,由天乎?有命乎?虽岑子薛子, 岑参、薛据。引知名之士,月数十百,填尔逆旅,请诵诗,浮名耳。勉之哉!勉之哉!夫古之君子,知天下之不可盖也,故下之。又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嗟乎叔卿!遣辞工于猛健放荡,似不能安排者,以我为闻人而已,以我为益友而已。叔卿静而思之。嗟乎巢父!执雌守常,吾无所赠若矣。泰山冥冥崪以高,泗水燐潾弥以清,悠悠友生,复何时会于王镐之京?载饮我浊酒,载呼我为兄 叶音兴。张溍曰:进叔卿以谦退,规巢父以阔大,公真益友也。

邯郸淳作《魏受命述》,后独孤及有《金刚经报应述》,皮日休有《九讽系述》,皆前散文,后拈韵,唐人固有此一体也。

秋述

朱注:《年谱》:天宝十载,公年四十,此云四十无位,当作于其时。

秋,杜子卧病长安旅次,多雨生鱼,青苔及榻,常时车马之客,旧雨来,今雨不来。昔襄阳庞德公,至老不入州府,而扬子云草《玄》寂寞,多为后辈所亵,近似之矣。呜呼!冠冕之窟,名利卒卒 音猝,虽朱门之涂泥,士子不见其泥,矧抱疾穷巷之多泥乎?子魏子 未详其人独踽踽然来,汗漫其仆夫, 仆夫属上句,张氏将夫夫连下句,引《檀弓》夫夫为证,未然。夫又不假盖,不见我病色,适与我神会。我,弃物也,四十无位,子不以官遇我,知我处顺故也。 《庄子》:安时而处顺。子,挺生者也,无矜色,无邪气,必见用,则风后、力牧是已。于 一本无于字文章,则子游、子夏是已,无邪气故也,得正始故也。噫!所不至于道者,时或赋诗如曹刘,谈话及卫霍,岂少年壮志未息俊迈之机乎?子魏子,今年以进士调选,名隶东天官, 唐有东京选。告余将行,既缝裳,既聚粮,东人怵惕,笔札无敌,谦谦君子,若不得已。知禄仕此始,吾党恶乎无述而止。

说旱原注:初中丞严公节制剑南日,奉此说。

朱注:宝应元年作。

《周礼·司巫》:“若国大旱,则率巫而舞雩。”《传》曰:“龙见而雩。” 出《左传》。谓 一无谓字建巳之月,苍龙宿之体,昏见东方,万物待雨盛大,故祭天远为百谷祈膏雨也。今蜀自十月不雨 一本有月字,抵建卯非雩之时,奈久旱何。得非狱吏只知禁系 音计,不知疏决,怨气积,冤气盛,亦能致旱,是何川泽之干也,尘雾之塞也,行路皆菜色也,田家其愁痛也。自中丞下车之初,军郡之政,罢 音疲弊之俗,已下手开济矣;百事冗长 去声者,又已革削矣。独狱囚未闻处 上声分 音问,岂次第未到,为狱无滥系者乎?谷者,百姓之本,百役是出,况冬麦黄枯,春种不入,公诚能暂辍诸务,亲问囚徒,除合死者之外,下笔尽放,使囹圄一空,必甘雨大降。但怨气消,则和气应矣。躬自疏决,请以两县 成都、华阳及府系为始,管内东西两川各遣一使,兼委刺史县令,对巡使同疏决,如两县及府等囚例处分,众人之望也,随时之义也。昔贞观中,岁大旱,文皇帝亲临长安、万年二赤县决狱,膏雨滂足。即岳镇方面岁荒札,皆连帅大臣之务也,不可忽。凡今征求无名数,又耆老合侍者、两川侍丁,得异常丁乎?不殊常丁赋敛,是老男及老女死日短促也。国有养老,公遽遣吏存问其疾苦,亦和气合应之义也,时雨可降之征也。愚以为至仁之人,常 一作当以正道应物,天道远 一作天道奚近,去人不远。

东西两川说

旧注:广德二年严武幕中作。

闻西山汉兵, 西山,注见诗集。食粮者四千人,皆关辅山东劲卒,多经河陇幽朔教习,惯于战守,人人可用。兼差 一作羌,误堪战子弟向二万人,实足以备边守险。脱南蛮侵掠, 朱注:《唐书·南蛮传》:南诏,本哀牢夷后,乌蛮别种也,居永昌姚州之间,铁桥之南,西北与吐蕃接,天宝后臣吐蕃。邛雅子弟不能独制, 《唐书》:邛、雅二州,俱属剑南道,雅州为下都督府。但分汉劲卒助之,不足扑灭,是吐蕃凭陵,本自足支也。 自开首至此,为第一段。言蜀中汉兵土兵,本足控御西戎。

榷量西山邛雅兵马,卒畔援形胜明矣。 畔援,见《毛诗》,此言或畔或援于形胜之地。顷三城失守, 朱注:三城,注见诗集。广德元年陷于吐蕃。罪在职司,非兵之过也,粮不足故也。今此辈见 形甸切阙兵马使,八州素归心于其世袭刺史, 朱注:《旧书·地理志》:剑南节度使西抗吐蕃,南抚蛮獠,统团结营及松、维、蓬、恭、雅、黎、姚、悉等八州兵马。 雅州都督一十九州,并生羌生獠羁縻州,天宝已前岁时贡奉。又黎州统制羁縻五十五州,皆徼外生獠。松州都督羁縻二十五州,皆招抚生羌。此云世袭刺史,当即羁縻州,如今之土官也。独汉卒自属裨将主之。 一作汉卒偏裨将主之。窃恐备吐蕃在羌,汉兵小眤,而衅郄 隙同随之矣。 言不当偏为汉兵。况军需不 一本无需不二字足,奸吏减剥未已哉。愚以为宜 一本无为宜二字速择偏裨主之,主之势,明其号令,一其刑罚,申其哀恤,致其欢欣,宜先自羌子弟始,自汉儿易解人意,而优劝 一作勤旬月,大浃洽矣。 自榷量至此,为第二段。当时兵马使阙人,先令裨将抚驭羌汉之兵,无使邛雅子弟偏充边备。

仍使兵羌各系其部落,刺史得自教阅,都受统于兵马使,更不得使八州都管,或在一羌王,或都关一世袭刺史,是羌之豪族,发源有远近,世封有豪家,纷然聚藩落之议于中,肆予夺之权于外已。然则备守之根危矣,又何以借其为本,式遏雪岭之西哉!比羌俗封王者,初以拔城之功得,今城失矣,袭王如故,总统未已,奈 旧误作余诸董攘臂何,王尹之狱是已。由策嗣羌王,关王氏旧亲, 朱注:《旧唐书》:贞观元年,左上封生羌酋董屈占等举族内附,复置维州。咸亨二年,刺史董弄招慰生羌,置小封县。又贞观十五年,西羌首领董周贞归化,置彻州。又贞观二十年,松州首领董和那蓬,固守松府,特置当州,以蓬为刺史,子屈宁袭。又显庆元年,生羌首领董系比内附,乃置悉州,以系比为刺史。又开元二十八年,析维州置奉州,以董宴立为刺史。天宝元年,改为云山郡,又改为天保郡。乾元元年二月,西山子弟兵马使嗣归成王董嘉俊归附,乃立保州,以嘉俊为刺史。此云嗣羌王,疑即嘉俊也。时吐蕃陷松、维、保三州及云山新筑二城,上云今城失矣,袭王如故,以此知其为嘉俊也。 王氏,疑即王承训,时没吐蕃,见《巴蜀安危表》。 由策嗣羌王四句,申上王尹之狱。西董族最高, 朱注:诸董之中,西董最高。西董未详为谁。怨望之势然矣。诚于此时便宜闻上,使各自统领,不须王区分易置,然后都静听取别于兵马使,不益元戎气壮,部落无语哉 朱作哉,旧作或!纵一部落怨,获群部落喜矣。无爽如此处分,岂惟邛南不足忧, 邛南,注见诗集。八州之人,愿贾勇复取三城不日矣。幸急择公所素谙明于将者 一作明了将,正色遣之。 自仍使至此,为第三段。待兵马使既至,则当使八州兵马皆受其节制,无使羌酋部落专擅威权。

獠贼内编属自久,数扰背亦自久,徒恼人耳,忧虑盖不至大。昨闻受铁券,爵禄随之,今闻已小动,为之奈何?若不先招谕也,谷贵人愁,春事又起,缘边耕种,即发精卒讨之甚易,恐贼星散于穷谷深林,节度兵马,但惊动缘边之人,供给之外,未免见 旧作未见免劫掠而还赁 一作任其地,豪俗兼有其地而转富。蜀之土肥,无耕之地,流冗之辈,近者交互其乡村而已,远者漂寓诸州县而已,实不离蜀也。大抵只与兼并豪家力田耳,但 一作促均亩薄敛,则田不荒,以此上供王命,下安疲人,可矣。 自獠贼至此,为第四段。言当招谕獠蛮,抚恤流冗。

豪族转安,是否非蜀, 此兼羌蜀人言。仍禁 一本无此豪族以下十字豪族受赁罢 音疲人田,管内最大,诛求宜约,富家办而贫家创痍已深矣。今富儿非不缘子弟职掌,尽在节度衙府州 一本无州字县官长手下哉。村正虽见面 一作田,不敢示文书取索 先则切,非不知其家处,独知贫儿家处。两川县令刺史,有权摄者,须尽罢免,苟得贤良,不在正授 一作受权,在进退闻上而已。 自豪族至末,为第五段。言当均平赋役,别择守令。

张溍曰:公意在诸羌分党各属,而统以汉将,其末归于散兼并,择委任,可谓驭边之长策。文之纡古,似断似续,欲力追西京也。

今按,读晁董诸策,气味醇厚,而言词剀切,此文无段落结构,而兼有拙涩之语,特一时率笔成篇耳,不及汉人远矣。

前殿中侍御史柳公紫微仙阁画太乙天尊图文

朱注:《魏书·释老志》:道家之源出于老子。上处玉京,为神王之宗;下在紫微,为飞仙之主。《长安志》:罗汉寺,在万年县南六十里终南山,石鳖谷有罗汉石洞三。旧图经曰:本唐紫微宫,天祐初为寺。今云紫微仙阁,殆即紫微宫也。 《隋书》:众经,或言传之神人,篇卷非一,自云天尊,姓乐名静信,例皆浅俗,故世共疑之。

石鳖老, 朱注:《长安志》:石鳖谷,在万年县西南五十五里。张礼《游城南记》:百塔在楩梓谷口,塔东石鳖谷。放神乎始清之天, 朱注:《云笈七签》:三天者,清微天、禹馀天、大赤天是也。天宝君治玉清境,即清微天也,其气始青。灵宝君治上清境,即禹馀天也,其气元黄。神宝君治太清境,即大赤天也,其气玄白。《洞玄本行经》:五灵玄老君者,玄皇之胤,太清之胄,生于始青天中。游目乎浩劫之家, 浩劫,注见诗集。泠泠然御乎风, 出《列子》。熙熙然登乎台, 出《道德经》。进而俯乎寒林, 王均《昭明太子哀文》:维夏木之森阴,返寒林之萧瑟。退而极乎廷阁, 《蜀都赋》:结阳城之延阁。见龙虎日月之君, 朱注:《茅君内传》:句曲山有神芝五种,服之,拜太清龙虎仙君。亘于疏梁,塞 音色于高壁,骨者鬣者,皙者黝者,视遇之间,若严寇敌者已。伊四司五帝天之徒,青节崇然, 朱注:《清灵真人裴君传》:仗青旄之节,以周流九宫。绿舆骈然, 朱注:《云笈七签》:《三道秘言》,太极真君乘玄景绿舆,上诣紫微宫。仙官洎鬼官,无央数众。 朱注:《酉阳杂俎》:鬼官有七十五品,仙官二万四千。《真灵位业图》:鬼官楚严公赵简子等,见有七十五职。阳者近,阴者远,俱浮空不定,目所向如一。盖知北阙帝君之尊,端拱侍卫之内,于天上最贵 一作尊矣。 此第一段,记事起。

已而左玄之属吏, 左玄君,注见《太清宫赋》。三洞弟子某, 朱注:《云笈七签》:三洞者,洞言通也,其统有三,故曰三洞。第一洞真,第二洞玄,第三洞神,天宝君为洞真教主,灵宝君为洞玄教主,神宝君为洞神教主。《灵宝经目序》:元嘉十四年,三洞弟子陆修静,敬示诸道流云云。进曰:经始缋事, 朱注:《景福殿赋》:命共工使作缋。善曰:缋读曰绘,凡画者为绘。前柱下史河东柳涉,职是树善,损于而家,忧于而国,剥私室之匮,渴 一作竭蒸人之安,志所至也。请梗概帝君救护之慈、朝 音潮拜之功曰:若人存思我主箓生之根、死之门,我则制伏妖之兴、毒之腾。 此数句,乃道士代为帝君语。若人指柳氏,我则帝君自谓也。《云笈七签》:老君有《存思图》。凡今之人, 反侧未济。柳氏,柱史也,立乎老君之后, 朱注:老君尝为周柱下史,柳氏今继其后也。获隐默乎? 忍涂炭乎?先生与道而游,与学而游,可上以昭太乙之威神于下,下以昭柱史之告诉于上,玉京之用事也,率土之发祥也,恶乎寝而?庸讵仰而? 此第二段,作设问之词。 两句尾各用而字,效《毛诗》句法。

先生藐然若 一作而往,颓然而止曰:噫!夫鸟乱于云,鱼乱于水 一作河,兽乱于山。 钱本有此句是 弋钩罟削格之智生, 鸟乱、鱼乱出《庄子》。朱注:《庄》注:削格,所以设罗网者。是机变缴 音勺射 音石攫拾之智极,故自黄帝已下,干戈峥嵘,流血不干,骨蔽平原,乖气横放,淳风不返。虽《书》载蛮夷率服,《诗》称徐方大来,许其慕中华与。夫容成氏、中央氏、尊卢氏 一本无此三字,结绳而已, 朱注:因提纪,容成氏传八世,中央氏,尊卢氏俱见《史记》。百姓至死不相往来,兹茂德囦矣。 旧作困。朱言改作囦,即古渊字。矧贤主趣之而不及,庸主闻之而不晓,浩穰崩蹙,数千古哉!至使世之仁者,蒿目而忧世之患,有是夫! 仁者忧世,指柳涉。今圣主诛干纪,康大业,物尚疵疠,战争未息,必揆当世之变 一作患,日慎一日,众之所恶与之恶,众之所善与之善,敕有司宽政去禁,问疾薄敛,修其土田,险其走集。 《左传》:挺而走险。朱言作集其走险。以此驭贼臣恶子 一作愚子,自然百祥攻百异有渐。 谓以祥瑞而攻去灾异。天下汹汹,何其挠哉!已登乎种种之民,舍夫啍啍之意, 朱注:种种、啍啍,俱见《庄子》。是巍巍乎北阙帝君者,肯不乘道腴,卷黑簿, 朱注:注见《上清宫赋》。诏北斗削死,南斗注生。 朱注:《搜神记》:北边坐人是北斗,南边坐人是南斗。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与夫圆首方足,施及乎蠢蠕之虫,肖翘之物,尽驱之更始,何病乎不得如昔在太宗之时哉 !此第三段,作答应之语。

石鳖老辞毕,三洞弟子某又某,静如得,动如失,久而却走,不敢贰问。 仍用记叙,作总收。

鳌按:石鳖先生,杜公盖设名以自寓也。首段叙阁中图像,次段记侍御奉道之诚,三段祝弭灾降祥之意。玩篇中干纪战争诸语,当是乾元初回京后所作者。

祭远祖当阳君文

维开元二十九年岁次辛巳月日,十三叶孙甫,谨以寒食之奠,敢昭告于先祖晋驸马都尉镇南大将军当阳成侯之灵。 朱注:《晋书》: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尚文帝妹高陆公主,袭祖爵丰乐亭侯。羊祜卒,拜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孙皓平,以功进爵当阳县侯。年六十二卒,追赠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成。初陶唐氏,出自伊祁, 《史记索隐》:帝尧,姓伊祁氏。圣人之后,世食旧德 叶音登。降及武库,应乎虬精。 灵、德、精相叶,古韵通用。 朱注:《晋书》: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朝野称美,号曰杜武库。预在荆州,因燕集醉卧齐中,外人闻呕吐声,窃窥于户,正见一大蛇垂头而吐,闻者异之。恭闻渊深,罕得窥测,勇功是立,智名克彰。 朱注:《晋书》:襄阳谣曰:后世无叛由杜翁,孰识智名与勇功。缮甲江陵,祲清东吴, 朱注:《晋书》:太康元年,预进攻江陵,克之。沅湘以南,至于交广,吴之州郡,皆望风归命。指授群帅,径进秣陵,所过城邑,莫不束手。邦于南土,建侯于荆。 叶音姜。旧本建侯句在邦于之上。河水活活,造舟为梁。 彰、荆、梁相叶。 朱注:《水经注》:孟津亦曰盟津。《晋阳秋》曰:杜预造桥于富平津,所谓造州为梁也。 《晋书》:预以孟津渡时有覆没之患,请建河桥于富平津。桥成,帝从百僚临会,举觞属预曰:“非君此桥不立也。”洪涛奔汜, 未始腾毒,《春秋》主解,稿隶躬亲。 朱注:《晋书》:预耽思典籍,为《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又参考众家谱第,为之《释例》,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呜呼笔迹,流宕何人。 亲、人相叶。 张溍注:言杜预笔迹流宕,不知何人收取也。苍苍孤坟,独出高顶, 朱注:《晋书》:预先为遗令曰:“吾往为台郎,尝过密县之邢山。山上有冢,问耕夫,云是郑大夫祭仲,或云子产之冢也。冢居山之顶,四望周达,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向新郑城,意不忘本也,隧道惟塞其后而空其前,示藏无珍宝也。山多美石不用,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冢藏,贵不劳工巧也。吾去春入朝,自表营洛阳城东首阳之南为将来兆域。地中有小山,上无旧冢。虽不比邢山,然东望二陵,西瞻宫阙,南观伊洛,北望夷齐,情之所安也。故遂开隧道南向,仪制取法于郑大夫,欲以俭自完耳。棺器小敛之事,皆称此。”子孙一以遵之。静思骨肉,悲愤心胸。峻极于天,神有所降。 胸、降相叶。《诗·国风》:降,叶音洪。不毛之地,俭乃孔昭,取象邢山。 班固《东都赋》:山叶音莘。全模祭 侧卖切仲多藏之戒,焯序前文。小子筑室首阳之下,不敢忘本,不敢违仁。 古韵山、文、仁通协。庶刻丰石,树此大道 叶去声。论次昭穆,载阳显号。 下二段,各四句叶韵。于以采蘩,于彼中园。谁其尸之,有齐 庄皆切列孙。呜呼!敢告兹辰,以永薄祭,尚飨。

此文似乎散行无韵,及细玩之,知篇中凡七转韵,盖古韵参错,乍看故未觉耳。苏子瞻祭屈原文,亦系暗藏古韵,注家皆未标明者。

祭外祖祖母文

维年月日,外孙荥阳郑宏之,京兆杜甫,谨以寒食庶羞之奠,敢昭告于外王父母之灵。呜呼!外氏当 去声房 一作亡,祭祀无主。伯道何罪,阳元谁抚? 朱注:《晋书·邓攸传》:天道无知,使邓伯道无儿。《魏舒传》:舒字阳元,少孤,为外家宁氏所养。元阳,当作阳元。缅惟夙昔,追思艰窭。当太后秉柄,内宗如缕。纪国则夫人之门, 注详下。舒国则府君之外父。 钱笺:舒王元名,高祖第十八子,永昌年与子亶俱为丘神 系诏狱,元名坐迁利州,寻被杀。神龙初,诏复官爵,赠司徒。曰府君之外父者,盖舒国为府君外王父也,于《赠李义》诗可考。聿以生居贵戚, 衅结狂竖。雌伏单栖,雄鸣折 一作析羽。忧心惙惙, 出《诗》。独行踽踽。 出《诗》。悲夫逝 今本缺逝字景分飞,忽间于凤凰;咄彼谗人有词,何 今本缺何字异于鹦鹉。初,我父王之遘祸,我母妃之下室。 谓下请室也。深狴殊涂,酷吏同律。夫人于是 今本缺是字布裙屝 音费屦, 屝屦,草履也。《左传》:共有资粮屝履。提饷潜出。昊天不佣,退藏于密。久成凋瘵,溘至终毕。盖乃事存于义阳之诔,名播于燕公之笔。 钱笺:纪王慎,太宗第十子。越王贞败,慎亦下狱,改姓虺氏,配流岭表,道至蒲州而卒。慎次子沂州刺史、义阳王悰等五人,垂拱中并遇害。中兴初,追复官爵。张燕公《义阳王碑》曰:初永昌之难,王下河南狱,妃录司农寺。惟有崔氏女,屝屦布衣,往来供馈,徒行悴色,伤动人伦,中外咨嗟,目为勤孝。按碑则公之外母,纪王之孙,义阳之女也,故曰“纪国则夫人之门”,又曰“名播于燕公之笔”也。公母崔氏,此有明征。《范阳太君志》称冢妇卢氏,其为传写之误无疑矣。燕公碑又载义阳二子,配在嶲州,长曰行远,以冠就戮,次曰行芳,以童当舍。芳啼号抱远,乞代兄死,不见听,固求同尽。西南伤之,称为死悌。季子行休,泣血上请迎丧远裔,至孝潜通,精魄昭应。《新书》又载纪国之女,适太子司议郎裴仲将,王死呕血数升,绝膏沐者二十年。王既归葬,一恸而卒,中宗举哀,章善门,下诏褒扬。勤孝孝悌,萃于一门,未有如纪国之盛者也。余是以详著之。呜呼哀哉!宏之等从母昆弟,两家因依。弱岁俱苦,慈颜永违。岂无世亲,不如所爱;岂无舅氏,不知所归。誓以偏往,恻恋光辉。渐渍 一作积相勖,居诸造微。 溍曰:造微,犹言式微。幸遇圣主,愿发清机。以显内外,何当奋飞。洛城之北,邙山之曲,列树风烟,寒泉珠玉。千秋古道,王孙去兮不归;三月清 一作晴天,春草萋兮增绿。顷物将牵,累事未遂,欲使泪流顿尽,血下相续者矣。抚奠迟回,炯心依属。庶多载之洒扫,循兹辰之轨躅。

张溍曰:此等古茂之作,令人亦不能读。

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

黄鹤曰:考《旧史》,房琯以广德元年八月四日卒于阆州僧舍,而权瘗于彼。时杜公在阆州,有祭文。明年春晚,有《别房公墓》诗。又明年为永泰元年,房公启殡而归,时公在云安,故有《承闻归葬东都》之作。

维唐广德元年岁次癸卯,九月辛丑朔,二十二日壬戌,京兆杜甫,敬以醴酒茶藕莼鲫之奠, 张邦基《墨庄漫录》:莼生于春,至秋则不可食。张翰亦以秋风动而思莼羹鲈鲙,皆不可晓。奉祭故相国清河房公之灵曰:呜呼!纯朴既散,圣人又没。苟非大贤,孰奉天秩。唐始受命,群公间出。君臣和同,德教充溢。魏杜行之,夫何画一。 魏征、杜如晦。娄宋继之,不坠故实。 娄师德、宋璟。百馀年间,见有辅弼。及公入相,纪纲已失。将帅干纪,烟尘犯阙。王风寝顿,神器圮裂。关辅萧条,乘舆播越。太子即位,揖让仓卒。小臣用权,尊贵倏忽。 赵次公曰:小臣二语,盖谓李辅国也。公实匡救,忘餐奋发 音勿。累抗 一作挫直词,空闻泣血。 《新书》:琯奉册灵武,见肃宗,道当时利病,辞吐华畅。帝倾意待之,与参决机务,又谏第五琦聚敛产怨,如杨国忠。语皆切直。时遭祲沴 音戾,国有征伐。车驾还京,朝廷就列。盗本乘弊,诛终不灭。高义沉埋,赤心荡折。贬官厌路,谗口到骨。 朱注:谗口,谓肃宗入贺兰进明之谮,恶琯,贬之。事见《唐书》本传。致君之诚,在困弥切。 此段,叙人相时,忠而被谤。

天道阔远,元精茫昧。偶生贤达,不必际 一作济会。明明我公,可去时代。 言朝廷不当去之。贾谊恸哭,虽多颠沛。仲尼旅人,自有遗爱。二圣崩日,长号荒外。 二圣,玄、肃两宗。后事所委,不在卧内。 谓不受托孤之命。因循寝疾,憔悴无悔。矢死泉涂,激扬风概。天柱既折,安仰翼戴。地维则绝,安放夹 《英华》作挟载。 此段,叙谪官后中道殒殂。 安仰安放,见《檀弓》。

岂无群彦,我心忉忉。不见君子,逝水滔滔。泄涕寒 一作塞谷,吞声贼壕。有车爰送,有绋爰操。抚坟日落,脱剑秋高。我公戒子, 朱注:《唐书》:琯子孺复,终容州刺史。无作尔劳。殓以素帛,付诸蓬蒿。身瘗万里,家无一毫。数子哀过,他人郁陶。水浆不入,日月其慆。 此段,叙身殁后旅殡荒凉。

州府救丧,一二而已。自古所叹,罕闻知己。曩者书札,望公再起。今来礼数,为态至此。先帝松柏,故乡枌梓。灵之忠孝,气则依倚。拾遗补阙,视君所履。公初罢印,人实切齿。甫也备位此官,盖薄劣耳。见时危急,敢爱生死。君何不闻,刑欲加矣。伏奏无成,终身愧耻。 此段,自述感恩疏救之意。

乾坤惨惨,豺虎纷纷。苍生破碎,诸将功勋。城邑自守,鼙鼓相闻。山东虽定,灞上多军。忧恨展转,伤痛氤氲。玄岂正色,白亦不分。培塿满地,昆仑无群。致祭者酒,陈情者文。何当旅榇,得出江云。 此段,正臣卒而有慨世事也。

呜呼哀哉!尚飨。

《唐诗纪事》:司空图曰:子美《祭房太尉文》、太白《佛寺碑赞》,宏拔清厉,乃其歌诗也。

张溍上若曰:时含时露,用意婉至,此少陵第一首文。盖交遇知己,其情既笃,则其文自佳。 又曰:房次律建分王帝胄之议,为禄山所畏。公深推慕,复以救琯左迁,乃生平最大之事,故此篇亦生平最著意之文。

唐故德仪赠淑妃皇甫氏神道碑

黄鹤曰:碑云自我之西,岁阳载纪。按《尔雅》,自甲至癸,为岁之阳。妃以开元二十三年乙亥薨,至天宝四载乙酉,为岁阳载纪矣,碑当立于是年也。《东观馀论》:董君新序,称甫为淑妃碑在开元二十三年,最少作也。予按是年,甫才二十四岁。碑末云云,若其葬年所作,岂得称白头嵇阮与野老何知哉?又其铭曰:日居月诸,丘陇荆杞。列树拱矣,丰碑阙然。则其立碑盖在葬后十年,非皇甫葬时作也。董君不考立碑之年,但据其葬年而云,故误耳。

后妃之制古矣,而轩辕氏、帝喾氏次妃之迹,最有可称,传 一作存乎旧史,然则其义隐,其文略。 朱注:《帝王世纪》:黄帝四妃,生子二十有五人。帝喾四妃,生稷及尧及契。《周礼》王者内职大备,而阴教宣。 郑玄注:母者,施阴教于妇也。诗人《关雎》风化之始,乐得淑女。 《诗序》:《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又曰: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盖所以教本古训,发皇妇道。 《诗序》:化天下以妇道也。居具燕寝之仪,动有环佩之节,进贤才以辅佐君子,不淫色以取媚闺房。虽彤管之地,功过必纪;而金屋之宠,流宕一揆。 《后汉书·后纪》论:世妇知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又曰:女史彤管,记功书过,居有保阿之训,动有环佩之响,进贤才以辅佐君子,褒窈窕而不淫其色,所以能宣述阴化,修成内则。 金屋,见《汉书·武帝纪》。稽女史之华实,嗣嫔则之清高,亦时有其人,伟夫 音扶精选。淑妃讳□字□□,姓皇甫氏,其先安定人也。惟卨 即契字封商,于赫有光。伊玄祖树德, 谓成汤。于今不忘。必宋之子,莫之与比。伊清风继代,惠此馀美。夫其系绪蕃衍,绂冕所兴,列为公侯,古有皇父充石,则其宗可知已。 朱注:《左传》:宋武公之世,鄋瞒伐宋,司徒皇父帅师御之,耏班御皇父充石。注:皇父,戴公子。充石,皇父名。夫其体元消息,经术之美,刊正帝图,中有玄晏先生,则其家可知已。 朱注:臧荣绪《晋书》:皇甫谧,字士安,安定朝那人也,年二十始受书,得风痹疾,犹手不辍卷,举孝廉不行,又辟著作不应,自称玄晏先生,后卒于家。按谧撰《帝王世纪》十卷、《年历》六卷,故曰刊正帝图。嗟乎!我有奕叶,承权舆矣。 出《毛诗》。我有徽猷,展肃雍矣。 出《毛诗》。积群玉之气,自对白虹之天; 群玉山,见《穆天子传》。《礼记》:玉,气如白虹,天也。生五色之毛,不离丹凤之穴。 注见诗集。曾祖烜,皇朝宋州刺史。祖粹,皇朝越州刺史、都督诸军事。父日休,皇朝左监门卫副率。妃则副率府君之元女也。粤在襁褓,体如冰雪。 《史记》:成王少在襁褓之中。《庄子》:绰约如处女,肌肤若冰雪。气象受于天和,诗礼传于胎教。 《庄子》:天和将至。朱注:《列女传》:太任有娠,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溲于豕牢而生文王,君子谓能胎教。故列我开元神武之嫔御者,岂易其容止法度哉。 朱注:《玄宗纪》:开元元年十一月,群臣上尊号曰开元神武皇帝。二十七年二月,群臣上尊号曰开元圣文神武皇帝。今上昔在春 一作青宫之日,诏诰良家女,择视可否,充备淑哲。太妃以内秉纯一,外资沉静,明珠在蚌,水月鲜白,美玉处石,云崖津润, 孙卿子曰:玉在山而木润,珠生渊而崖不枯。《答宾戏》:和氏之璧韫于荆石,隋侯之珠藏于蚌蛤。《文赋》: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结褵而金印相辉,同辇而翠旗交影。 《诗》:亲结其褵。朱注:《后汉·皇后纪》论:六宫称号,惟后贵人,贵人金印紫绶。 《汉书仪》:皇后、婕妤乘辇,馀皆以茵,四人舆以行。同辇,注见诗集。由是恩加婉顺,品列德仪。 《汉纪》:婉顺慈孝,体性慈惠。《汉·元后传》:及壮大,婉顺得妇人道。朱注:《通鉴》:上为临淄王也,赵丽妃、皇甫德仪、刘才人皆有宠。注:帝置六仪,德仪其一也。杜氏《通典》:唐内官有德仪六人,正二品。虽掖庭三千,爵秩十四, 朱注:《后汉·皇后纪》论:孝元之后,世增隆费,至乃掖庭三千,增级十四。掩六宫以取俊,超群女以见贤,岂渥泽之不流,曾是不敢以露才扬己,卑以自牧而已。 《前汉书》:屈原露才扬已。《谦》象:卑以自牧也。夫如是,言足以厚人伦、化风俗, 见《诗序》。弥缝坤载之失,夹辅元亨之求。 朱注:《易·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又:元亨,利牝马之贞。呜呼!彼苍也常与善,何有初也不久好,奈何? 此处疑有脱误,其意则哀妃之有初而鲜终耳。况妃亦既遘疾,怗 音帖,安也如虑往。 补释:犹言甘心逝世也。上以服事最旧,佳人难得,送药必经于御手,见寝始回乎天步。月氏使者,空说返魂之香; 朱注:《十洲记》:聚窟洲,在西海中。洲上有大树,与枫木相似,香闻数百里,名为返魂。叩其树树能自声,声如群牛吼。伐其根心,玉釜中煮取汁,更微火熟煎之如饴,令可丸,名曰惊精香,或名振灵丸,或名返生香。《博物志》:武帝时,月支国王遣使献香四两,大如雀卵,黑如桑椹,云能起夭残之死。始元元年,京城大疫,死者过半,帝取月支神香烧之,死未三日者皆活。香气经三月不歇,乃祕录馀香,一旦失去。此香出聚窟洲人鸟山,山多树,与枫树相似,而香闻数里,名为返魂树。汉帝夫人,终痛归来之像。 朱注:《汉·郊祀志》:齐人少翁,以方见上,上所幸李夫人卒,少翁以方夜致夫人及灶鬼之貌,天子自帷中望见焉。桓谭《新论》:武帝思念李夫人不已,有方士齐人李少翁,言能致夫人之魂,及夜设灯烛于幄帷,令帝居他帐中,遥望见李夫人之貌,婉若生时。以开元二十三年岁次乙亥十月癸未朔,薨于东京某宫院,春秋四十有二。呜呼哀哉!望景向夕,澄华微阴,风惊碧树,雾重青岑。天子悼履綦之芜绝,惜脂粉之凝冷。下麟凤之银床,到梧桐之金井。呜呼哀哉!厥初权殡于崇政里之公宅,后诏以某月二十七日己酉,卜葬于河南县龙门之西北原,礼也。制曰:故德仪皇甫氏,赞道中壼,肃事后庭。孰云疾疢,奄见凋落。永言懿范,用怆于怀。宜登四妃之列, 朱注:《史记索隐》:黄帝立四妃,象后妃四星。《大戴礼·帝系》:帝喾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初学记》:正嫡曰元妃,以下称次妃,式旌六行之美, 晋傅咸《皇后赞》:明德马后,执履贞素,光崇六行,动遵礼度。可册赠淑妃。 朱注:《唐书》,唐制皇后而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是为夫人。丧事所需,并宜官供。河南尹李适之, 朱注:《唐书》:开元中,适之擢秦州都督,徙陕州刺史、河南尹。充使监护。非夫清门华胄,积行累功,序于王者之有始有卒,介于嫔御之不僭不滥,是何存荣没哀,视有遇之多也。有子曰鄂王,讳瑶,兼太子太保,使持节幽州大都督事,有故在疚而卒。岂无乐国,今也则亡,匪降自天,云何吁矣。 朱注:《旧唐书》:鄂王瑶母皇甫德仪,光王琚母刘才人,皆玄宗在临淄邸以容色见顾,出子朗秀而母加爱焉。及惠妃承恩,鄂王之母亦渐疏薄,太子瑛、鄂、光王等谓母氏失职,尝有怨望。开元二十五年,鄂王、光王得罪废。《通鉴》:杨洄奏太子瑛与瑶、琚潜构异谋,宣制废为庶人,寻赐死城东驿。瑶、琚好学有才识,死不以罪,人皆惜之。有女曰临晋公主,出降代国长公主子荣阳郑潜耀 一作曜,官曰光禄卿,爵曰驸马都尉。 朱注:《唐书·公主传》:代国公主,睿宗女,名华,字华婉,刘皇后所生,下嫁郑万钧。临晋公主,玄宗女,皇甫淑妃所生,下嫁郑潜耀,卒大历时。《孝友传》:开元中,代国长公主寝疾,潜耀侍左右,累三月不靧面,尚临晋长公主,历太仆光禄卿。独孤及《郑驸马孝行纪》:公肤敏而文,生知纯孝,开元二十八年,尚玄宗第十二女临晋长公主,嗣荣阳郡公,佩金印、列长戟,垂三十载。昔王俭以公主恩,尚帝女为荣; 朱注:《齐书》:王俭父僧绰,嫡母武康公主。丹阳尹袁粲闻俭名,言之于明帝,尚阳羡公主,拜驸马都尉。何晏兼关内侯,是亦晋朝归美。 朱注:《魏志》:何晏,大将军进孙,长于宫省,尚金乡公主,得赐爵为列侯。晏与夏侯玄名盛于时,司马师亦预焉。师即晋景皇帝也。公主礼承于训,孝自于心,霜露之感形于颜色,享祀之数阙于洒扫,尝戚然谓左右曰:自我之西, 自东都归西都。岁阳载纪。 注见题下。彼都之外,道里遐绝,圣慈有蓬莱之深,异县有松槚之阻。思欲轻举,安得黄鹄;未议巡豫,徒瞻白云。望阙塞之风烟,寻常涕泗; 阙塞,即伊阙。注详诗集。怀伊川之陵谷,恐惧迁移。 伊川在洛阳。于是下教邑司,爰度碑版。甫忝郑庄之宾客,游窦主之园林。 朱注:郑庄,注见诗集。 《汉·东方朔传》:初,帝姑馆陶公主号窦太主,爰叔说董偃白主献长门园,上大悦。主因请上临山林。应劭曰:公主园中有山,谦不敢称第,故托山林也。以白头之嵇阮, 嵇康、阮籍。岂独步于崔蔡。 崔骃,蔡邕。邕集多碑诔,传于世。而野老何知,斯文见托;公子泛爱,壮心未已。不论官阀,游夏入文学之科; 朱注:《后汉·郑玄传》:仲尼之门,考以四科,回赐之徒,不称官阀。兼叙哀伤,颜谢有后妃之诔。 颜延之有《宋文元皇后哀册文》,谢庄有《宋孝武宣贵妃诛》。《南史》:敬皇后迁祔山陵,谢朓撰哀册文,齐世莫及。铭曰:

积气之清,积阴之灵。汉曲回月,高堂丽星。惊涛汹汹,过雨冥冥。洗涤苍翠,诞生娉婷。 其一,言妃生有自来。 此钟清灵之气,感星月之祥,当风雨之辰而降生也。 扬雄《元后诔》:沙麓之灵,太阴之精。 谢庄《宣贵妃诔》:望月方娥,瞻星比嫠。 《史记》:颛顼之母女枢,感瑶光贯月之祥。 汉元帝王皇后母李氏,梦月入怀而生后。 先言汉曲惊涛,后言潇湘片云,妃盖楚产耶?

婉彼柔惠,迥然开爽。绸缪之故,昔在明两。恩渥未渝,康哉大往。展如之媛,孰与争长 子两切。其二,言自东宫入侍。 《易·离》象: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储君继体,故云明两。 《书》:庶事康哉。 《易传》:大往小来。 谢庄诔:展如之华,实邦之媛。

珩佩是加,翚褕 余遥二音克备。先德后色,累 上声功居位。 壼仪孔修,宫教咸遂。王子 朱作于,误奖饰,礼亦尊异。 其三,言承恩眷而生鄂王。 梁雅乐歌:珩佩流响,缨绂有荣。 画鸡雉于王后之服曰翚褕。《记》:王后袆衣,夫人褕翟。张华哀册:法服翚褕。 《周礼》:先妇德而后妇容,所谓先德后色也。 《后汉·后纪》:明帝聿尊先旨,宫教颇修。

小苑春深,离宫夜逼。池畔临风,花间度月。 叶璧吉切。苏茂相古韵,月、屑、叶、陌、锡通用。同辇未归,焚香不息。呜呼变化,惠好 去声终极。 其四,记宠盛而终衰也。 武林王锡曰:临风承春,度月承夜,同辇承苑,焚香承宫,脉理井然。旧本作花间度月,同辇未归,池畔临风,焚香不息,刊误无疑。朱氏改未归为未饰,义亦未安。 《诗》:惠而好我。

冯 音凭相 去声视祲,太史书氛。藏舟晦色,逝水寒文。翠幄成 成疑作灭彩, 金炉罢熏。燕 平声赵一马,潇湘片云。 其五,伤身卒而神游也。 藏舟,不复游苑。翠幄,丧在宫中。燕赵潇湘,魂气自北而南。 《东京赋》:冯相观祲。注:祲,阴阳气相侵也。《周礼》有冯相氏,又有太史氏。 《左传》:分至启闭,必书云物。 藏舟,见《庄子》。 颜延之诔文:素轩灭采。

恍惚馀迹,苍茫具美。王子国除,匪他之耻。公主愁思 去声,永怀于彼。日居月诸,丘陇荆杞。 其六,志殁后荒凉之状。 《诗》:日居月诸。 桓谭《新论》:坟墓生荆棘。

岩岩禹凿,弥弥伊川。列树拱矣,丰碑阙 一作缺然。爰谋述作,欻就雕镌。金石照地,蛟龙下 去声天。 其七,叙历久而作墓碑。 龙门、伊水,皆东都地。 《诗》:维石岩岩。 《史记》:禹凿龙门。 《诗》:河水弥弥。 《春秋》:迁陆浑之戎于伊川。 《左传》:墓木拱矣。 《史记》:其仪阙然湮灭。 金石,见《八哀诗》注。 张溍曰:蛟龙,指碑傍所刻之龙文。少 去声室东立,缭垣西走。佛寺在前,宫桥在后。维山有麓,与碑不朽。维水有源,与词永久。 其八,言勒铭以垂后世。 少室,山名。缭垣,墓墙。 铭词连章累叙,八句换韵,仿沈约《安陆昭王碑文》,其典雅风秀,则又四言古诗之遗派也。

马端临曰:拾遗诗语高妙,至他文不脱偶俪,未见其异于王杨沈宋也。

张溍曰:庄重周悉,虽有骈辞,无伤于体。汉志铭多用对句,正自有据。末记郑驸马以碑见托,古人作一文必著来历,则其不轻见诺可知矣。

按作碑版文字,取叙述德行功绩,使可传于后世。此系宫妃墓碑,绝无素行可载,若寥寥记叙,又少矞皇气象。故不得不假六朝之藻丽,以寓追悼之哀词,此作者善于经构体裁也。其于皇甫母子事,含蓄不露,得《春秋》为尊者讳之法。

唐故万年县君京兆杜氏墓志

甫以世之录行迹、示将来者多矣,大抵家人贿赂,词客阿谀,真伪百端,波澜一揆。夫载笔光芒于金石,作程通达于神明,立德不孤,扬名归实,可以发皇内则,标格女史,窃见于万年县君得之矣。其先系统于伊祁, 注见前。分姓于唐杜, 朱注:《左传》:穆叔如晋,范宣子问曰:“古人有言,死而不朽。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穆叔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吾祖也,吾知之。 《左传》:郯子来朝,昭子问曰:“少昊氏以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吾知之。”远自周室,迄于圣代,传之以仁义礼智信,列之以公侯伯子男。《春秋传》云,穆叔谓之世禄,其在兹乎?曾祖某, 名无考。隋河内郡司功、获嘉县令。王父某, 名依艺。皇朝监察御史、洛州巩县令。前朝咸以士林取贵,宰邑成名。考某, 名审言。修文馆学士、尚书膳部员外郎,天下之人,谓之才子。兄升,国史有传,缙绅之士,诔为孝童。 事详下篇。故美玉多出于昆山,明珠必传于沧海。盖县君受中和之气,成肃雍之德,其来尚矣。作配君子,实为好仇。河东裴君讳荣期,见任济王府录事参军,入在清通,同行领袖,素发相敬,朱绂有光。县君既早习于家风,以阴教为己任,执妇道而纯一,与礼法而终始,可得闻也。昔舅没姑老,承顺颜色,侍历年之寝疾,力不暇于须臾。苟便于人,皆在于手,泪积而形骸夺气,忧深而巾栉生尘。 张云:不暇盥沐也。尊卑之道然,固出自于天性,孝养哀送,名流称仰,允所谓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供给祭祀矣。惟其矜庄门户,节制差服,功成则运,有若四时,物或犹乖,匪逾终日。黼画组就之事, 《周礼·典丝》:凡祭祀供黼画组就之物。割烹煎和之宜,规矩数及于亲姻,脱落颇盈于岁序。 张云:不拘拘较量也。若其先人后己,上下敦睦,县 胡涓切罄知归,揖让惟久,在嫂叔则有谢氏光小郎之才, 朱注:《晋书》:王凝之妻谢氏,字道韫。献之与客谈,词理将屈,道韫遣婢白献之曰:“欲与小郎解围。”乃施青纱步障自蔽,论献之前义,客不能屈。于姊姒则有钟琰洽介妇之德, 朱注:《晋书》:王浑妻钟氏,字琰,聪慧弘雅,博览记籍,礼仪法度为中表所则。适潭弟湛妻郝氏,亦有德行,琰虽贵门,与郝不以贱下琰,琰不以贵凌郝,时人称钟夫人之礼,郝夫人之法云。周给不碍于亲疏,泛爱无择于良贱。至如星霜伏腊,轩骑归宁,慈母每谓于飞来,幼童亦 一作方生乎感悦。加以诗书润业,导诱为心,遏悔吝于未萌,验是非于往事,内则置诸子于无过之地,外则使他人见贤而思齐。爰自十载已还,默契一乘之理。 朱注:《法华经》:十方佛土中,惟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绝荤血于禅味,混出处于度门。 朱注:《华严疏钞》:《贤劫经》中说,佛有八万四千诸度法门,菩萨行时,便能通达诸度法门。喻筏之文字不遗,开卷而音义皆达,母仪用事,家相遵行矣。至于膳食滑甘之美, 结缝线之难。展转忽微,欲参谋而县 胡涓切解; 朱注:《庄子》:古者谓是帝之县解。郭象曰:以有系者为县,则无系者县解也。县解而性命之情得矣。指麾补合,犹取则于垂成。其积行累功,不为熏修所住著 直略切,有如此者。灵山镇地,长吐烟云,德水连天,自浮圣象。则其著心定慧,岂近 一作遥于扬榷者哉。 张云:言非关奖饰也。朱注:二句今本讹缺。天宝元年某月八日,终于东京仁风里,春秋若干,示诸生灭相。越六月二十九日,迁殡于河南县平乐乡之原,礼也。呜呼哀哉!琴瑟罢声,苹蘩晦色,骨肉号兮天地感,中外痛兮鬼神恻。有子,长曰朝列;次朝英,北海郡寿光尉;次朝牧。女,长适独孤氏,次阎氏,皆禀自胎教,成于妙年。厥初寝疾也,惟长女在,列 一作侧、英、牧或以游以宦,莫获同曾氏之元申,号而不哭,伤断邻里,悠哉少女,未始闻哀,又足酸鼻。 一本作始闻哀酸鼻。呜呼!县君有语曰:可以褐衣敛我,起塔而葬。裴公自以从大夫之后,成县君之荣,爱礼实深,遗意盖阙。但褐衣在敛,而幽隧爰封,其所廞 虚金切饰, 《说文》:廞,陈舆服于庭也。《周礼》:廞大裘。咸遵俭素。眷兹邑号,未降天书,各有司存,成之不日。呜呼哀哉!有兄子曰甫,制服于斯,纪德于斯,刻石于斯。或曰:岂孝童之犹子与,奚孝义之勤若此?甫泣而对曰:非敢当是也,亦为报也。甫昔卧病于我诸姑, 黄鹤曰:卧病于我诸姑,意公之母早亡而育于姑也。姑之子又病,问女巫,巫曰:“处楹之东南隅者吉。”姑遂易子之地以安我。我用是 一作自用存。而姑之子卒,后乃知之于走使。甫尝有说于人,客将出涕,感者久之,相与定谥曰义。君子以为鲁义姑者,遇暴客于郊,抱其所携,弃其所抱,以割私爱, 朱注:《列女传》:齐攻鲁,至郊,遥见一妇人携一儿,抱一子,及军至,乃弃抱者而抱携者。将欲射之,遂止而问曰:“所抱者谁之子,”对曰:“兄之子。”“所弃者谁之子,”曰:“己子也。”军曰:“何弃所生而抱兄子,”对曰:“子之于母,私爱也。侄之于姑,公义也。背公向私,妾不为也。”齐军曰:“鲁郊有妇人,犹持节行,况朝廷乎。”遂回军不伐。鲁君闻之,赐一束帛,号曰义姑。县君有焉。是以举兹一隅,昭彼百行,铭而不韵,盖情至无文。其词曰:呜呼!有唐义姑,京兆杜氏之墓。

张溍曰:叙闺中事入如许深致语。少陵之文,本自过人,反以诗掩耳。

唐故范阳太君卢氏墓志

五代祖柔,隋吏部尚书容城侯。大父元懿,是渭南尉。父元哲,是庐州慎县丞。维天宝三载五月五日,故修文馆学士著作郎京兆杜府君讳某 审言之继室,范阳县太君卢氏,卒于陈留郡之私第,春秋六十有九。呜呼!以其载八月旬有一日发引,归葬于河南之偃师。以是月三十日庚申,将入著作之大茔,在县首阳之东原。我太君用甲之穴,礼也。坟南去大道百二十步奇三尺,北去首阳山二里。凡涂车芻灵、设熬置铭之名物, 朱注:《礼记》:舍人共饭米熬谷。注:熬者,煎谷也。将涂设于棺旁,所以惑蚍蜉不至棺也。《仪礼·士丧礼》:为铭各以其物。加庶人一等, 盖遵俭素之遗意。茔内,西北去府君墓二十四步,则壬甲可知矣。遣奠之祭毕,一二家相进曰:斯至止,将欲启府君之墓门,安灵榇于其右,岂廞饰未具,时不练与?前夫人薛氏之合葬也,初太君令之,诸子受之,流俗难之,太君易之。今兹顺壬取甲,又遗意焉。呜呼孝哉!孤子登,号如婴儿,视无人色。且左右仆妾,洎厮役之贱,皆蓬首灰心,呜呼流涕,宁或一哀所感,片善不忘而已哉!实惟太君,积德以常,临下以恕,如地之厚,从 一作敬天之和,运阴教之名数,秉女仪之标格。呜呼!得非太公之后,必齐之姜乎? 朱注:《韵会》:姜氏封于卢,以国为氏,出范阳。薛氏所生子,适 丁历切曰某, 闲。故朝议大夫、兖州司马。 《旧书·职官志》:朝议大夫,文散官,正五品下阶。兖州为上州,上州司马,从五品下阶。次曰升, 《唐书》作并。幼卒,报复父仇,国史有传。 朱注:《旧书·杜审言传》:审言贬授吉州司户参军,与州僚不协,司马周季重与司户郭若讷,共构审言罪状,系狱,将因事杀之。既而季重等府中酣宴,审言子并年十三,怀刃击之,季重中伤死,而并亦为左右所杀。季重临死曰:“我不知审言有孝子,郭若讷误我至此。”审言因此免官还东都,自为文祭并。士友咸哀并孝烈,苏颋为墓志,刘允济为祭文。次曰专,历开封尉,先是不禄。息女,长适钜鹿魏上瑜,蜀县丞。次适河东裴荣期,济王府录事。次适范阳卢正钧,平阳郡司仓参军。呜呼!三家之女,又皆前卒。而某等夙遭内艰,有长自太君之手者,至于昏姻之礼,则尽是太君主之。慈恩穆如,人或不知者,咸以为卢氏之腹生也。然则某等,亦不无平津孝谨之名于当世矣。 朱注:《汉书》:公孙弘养后母孝敬,后母卒,服丧三年,元朔中为丞相,封平津侯。登即太君所生,前任武康尉。二女:曰适京兆王佑,任硖石尉,曰适会稽贺撝,卒常熟主簿。其往也,既哭成位,有若冢妇同郡卢氏、 朱云:当作清河崔氏。介妇荣阳郑氏、钜鹿魏氏、京兆王氏,女通诸孙三十人,内宗外宗寖以疏阔者,或玄駼玉帛,自他日互有所至。若以杜氏之葬,近于礼而可观,而家人亦不敢以时继年。 《礼》:大夫三月而葬。故不敢逾时。式志之金石,铭曰:太君之子,朝议所尊。贵因长子,泽就私门。亳邑之都,终天之地。享年不久,殁而犹视。 朱注:潘岳《马汧督诔》:没而犹眂。眂,与视同。

钱谦益曰:此志,代其父闲作也。薛氏所生子,曰闲,曰升,曰专。太君所生,曰登。志云“某等宿遭内艰,长自太君之手者一,知其代父作也。又曰“升幼卒,专先是不禄”,则知闲尚无恙也。黄鹤以为代登作,又疑闲已卒,何不考之甚也。元志云“闲为奉天令”,是时尚为兖州司马。闲之卒,盖在天宝间,而其年不可考矣。公母崔氏,此云冢妇卢氏,误。以《祭外祖祖母文》及张燕公《义阳王碑》考之,甚明,而作年谱者曲为之说曰,先生之母微,故没而不书。或又大书于世系曰母卢氏,生母崔氏。其敢为诞妄如此。朱注:按志云故朝议大夫兖州司马,犹《汉书·李广传》所云故李将军,非谓已没也。旧谱殆因故字误。但闲时为兖州司马,而志、传俱云终奉天令。考奉天为次赤县,唐制京县令正五品上阶。闲自兖州司马授奉天令,盖从五品升正五品也。公东郡趋庭之后,闲即丁太君忧,必服阕补此官耳。又云:卢氏乃崔氏之讹,极有据。但崔之郡望为清河,此曰同郡,疑并误。

杜文传世无几,旧刻既少疏笺,又多舛字,令读者不能终篇。兹参善本,以订刀笔之差讹;复采名注,以畅文义之隐奥。庶几心目朗然,不致蓄疑难辩也。